第23章 负心汉中也不是同情你,而是需要你……
    一个亿?就凭自家老爸那个非酋赌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定是电视台策划的特别节目,马上就会扛着摄像机的大叔们从门外冲进来,然后说:Surprise!我们正在做观察类试验,想看看普通人听到中大奖后的反应。
    没错,肯定是这样!
    结果等啊等,四周依旧一片寂静,没有奇怪的大叔跑出来。
    见女儿满脸狐疑,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老父亲只得掏出存折来自证,“数数后面有多少个零。”
    “个、十、百……”反复确认三遍后,她终于敢相信中奖的事,原地蹦起一米高,空中转体三回旋,高举双手欢呼,“真是太棒了!”
    城市的另一边,位于赛马场的马厩内,玉青摸着一匹白马的鬃毛,“小七呐,下次要靠自己的本事拿第一哦。”
    马儿摇头晃脑地扭动脖子,十分惬意地用鼻孔哼哼。
    工作人员抱着饲料踱步而来,看着面前这匹万年倒数的白马,心生疑惑:真是奇了怪了,这马今天也不知道是开了什么挂,临近终点竟猛地提速,爆冷夺得冠军。
    唉,如果他买七号该有多好,赔率高到惊人。
    *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时透月趁着她老爸正在兴头上,顺势提出想要收养。孩子的事。
    “太突然了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一清先是惊讶,随后垂下脑袋作出思考状,大概过了有五分钟,他倏地抬眸看向女儿,无奈似的叹气道:“我和你妈都太忙了,如果家里要再多个孩子,估计大部分的时间都得由你来照顾。”
    “我知道。”时透月眼神坚定,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况且中原中也那么乖,应该挺好带的。
    如果以后出现熊孩子行为,她就揍他!
    见状,老父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闪过为难,踌躇几秒后说:“唉,既然如此……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关键还得你妈妈同意才行。”
    事情的发展正如她所料,时透月为自己点赞,并出言拉拢父亲:“所以需要你帮我一起劝她嘛。”
    “这事得从长计议,至少不能在她忙着查案的时候讲,咱们必须见机行事……”
    二人一通商量,决定等早鹤手头的案子了结再说,那时候她的心情最好,再听到中奖的消息,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会答应。
    横滨,织田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添置了几样东西,一个小书柜,上面摆着儿童读物,崭新的床铺和被子,还有几套换洗衣服。
    常年独居的少年还是头一次跟人同吃同住,比起不适应,更多的是新奇感。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好似流水线上的商品,千篇一律,一成不变。
    自从遇到那个奇奇怪怪的红头发小姑娘,命运的齿轮好似卡了壳,逐渐偏离原本的节奏,他被迫与他人建立连接。
    红发少年盘腿坐在床铺边,手捧童话书,一板一眼地念着对他来说过于无聊的文字。
    “……王子和公主在城堡中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不管是说话速度还是语调,全程都没有变化,也丝毫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
    即便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阅读机器,中原中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亮起星星眼,“多好的故事呀,如果以后我能和姐姐结婚,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合上书,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给他泼了盆冷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法律规定兄弟姐妹之间不能结婚。”
    “?!”
    *
    时间一天天过去,早鹤手头的案子进展缓慢,不仅没有出现新线索,先前提供情报的人还反复更改口供,导致办案难度不断增加。
    她最近的脾气愈发暴躁,尽管没有将这种负面情绪发泄到家人身上,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可怕的低气压。
    另外两位家庭成员根本不敢惹她,更别提是收养。孩子的事了,估计说出口就会被立刻否决掉,还会挨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放学后,时透月背着小书包离开学校。
    冰箱里面还有食材,今晚就做炸猪排好了,配上蔬菜沙拉、奶汁炖菜、甜点是柠檬巴巴露亚。
    饭后休息一小时,如果没有任务就去郊区的废弃工厂训练,她最近的状态极佳,天与咒缚就是牛X!
    但也由此衍生出一个大问题——以她目前的进步速度,估计十多岁就能将呼吸法锻炼得登峰造极,从而觉醒斑纹、缩减寿命……活不过二十五。
    突然觉得不能练太狠,今天躺平吧,吃饭完就看漫画,除此之外啥也不干。
    在临近住宅区,路过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园时,余光瞟见抹熟悉的淡金色。
    扭头望去,她不禁为之一愣,当即露出地铁老惹看手机的疑惑表情。
    降谷同学是被恶灵附体了吗?可是周围都没咒灵的影子啊。
    一秒前他还站在攀爬架上,一秒后突然解放双手,自由落体。
    他闷哼一声,爬起来看着破皮的手掌和膝盖,嘴角勾起蜜汁微笑。
    这画面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什么人类迷惑行为?脑子坏掉了?
    感觉一不小心窥探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时透月莫名有点心虚。
    不对,她心虚个毛毛!该心虚的是降谷零吧。
    虽然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藏到一旁的电线杆后,准备先按下不表,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路悄无声息地跟随,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左右。小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般,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脚步最终停留在宫野诊所。
    他驻在门外,没有立刻走进去,似乎正在做心理建设,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推门往里走。
    额,这也太拼了吧!
    降谷零很喜欢艾莲娜医生的事她也知道,但万万没想到为了见医生,他竟不惜弄伤自己,就……就离谱!
    时透月认为有必要跟对方认真谈谈,毕竟这么做可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他哪天下手太狠,真把脑子给摔坏了可咋整啊?
    蹲在围墙边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身后忽地传来门响,降谷零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推出诊所大门,脸上带着如阳光般明媚的微笑。
    他目不斜视,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透月的存在。
    “哟,好巧啊降谷。”
    突如其来的声音宛如幽灵出没,小金毛被吓得“啊”地叫出声,慌乱地四处张望。
    待看清来人后,他眼底浮起疑惑,“你怎么在这?”
    “观察物种的多样性。”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麻的双腿。
    “哈?”
    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时透月语气平和地道出让对方心惊肉跳的话:“我在公园都看到了,你是故意受伤,然后以此为借口来见艾莲娜医生的吧。”
    降谷零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惊骇,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向宫野诊所,第二反应则是用手去捂时透月的嘴巴,并强行把她拖离现场。
    手上的伤口已经消过毒并包扎好,双手很干净,碘伏的气味钻入鼻间,时透月也就没挣扎,任由对方架着她走。
    回到方才经过的小公园,降谷零做贼心虚,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旁边没人后才肯松手。
    “千万不可以说出去!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金毛冲她比了个噤声手势,语气半威胁半恳求。
    “安啦,会帮你保密的,”将书包放下,她坐上秋千,脚尖轻点地面,秋千摇晃起来,“你想见她就直说啊,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还得受皮肉之苦。”
    锁链与钢架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降谷零神情微愣,他坐上另一把秋千,苦恼地呢喃:“要怎么开口?我不知道。”
    原来是个笨拙的铁憨憨,时透月得出结论,偏眸看去,小金毛的眉头皱起,瘪着嘴,脸上仿佛写着“一筹莫展”四个大字。
    她清了清嗓,刻意用可爱的语调讲话:“这个我在行,你就这样说:艾莲娜医生,我很喜欢你,以后可以偶尔来诊所见你吗?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随便添麻烦……”
    “停!打住!”降谷零双脚撑住地面,秋千静止在半空,“我说不出口啊,亏你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得被他吐槽。
    时透月的表情阴晴不定,侧目斜斜扫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把头扭开,没再说话。
    “额。”小金毛挠挠脑袋,心底有些过意不去,时透同学好心给他出谋划策,结果他非但没领情,还一不留神说出真心话……不对,是口无遮拦。
    “我按照你的话说,艾莲娜医生会同意吗?”他眼神里充满不确定。
    时透月自信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啦,百试百灵,这招对谁都好使。”
    “是吗?我不信。”
    “是的,相信我。”
    深吸一口气,把羞耻什么抛之脑后,降谷零心一横,双眼一闭,语速飞快:“时透同学,我很喜欢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我会乖乖的,不会随便添麻烦,所以你现在能陪我玩一会吗?”
    话音飘散在午后的日光中,时透月僵成石像,差点当场吐血身亡,她好想收回几秒前放下的豪言。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现学现用还得看他降谷零!
    只能在崩人设和陪他玩之间选,她纠结了一会,十分艰难地点头:“好吧,你想玩什么?”
    金发小男孩笑眯眯地说:“想吃你做的饭。”
    时透月只想跳起来把他打一顿,哪来的白嫖党?怪好意思的!
    “我今晚懒得做了,就决定煮个泡面随便对付下。”
    降谷零没听出敷衍的意思,眼神真挚地看着她:“没事,你做的泡面肯定也好吃。”
    “……”他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啊?!
    *
    说他白嫖其实也不算白嫖。
    在听到家里食材有限后,降谷零就自掏腰包,跟着她在超市买了各种肉和蔬菜,路过甜品店时,还非常自觉地买了两个草莓小蛋糕。
    余光无意间瞟见他那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塞了厚厚一沓钞票,还都是万元大钞!
    这小子是富二代吗?土豪小学生啊!
    得亏她这辈子改邪归正了,换作是前世,肯定会恶向胆边生,果断把降谷零给绑了,然后打电话威胁他家里人付赎金。
    饭后,降谷零满意地用纸巾擦着嘴,收拾碗筷的时透月望着他的那一头金毛,忽然灵光一现:“你英语应该挺好的吧。”
    他稍愣片刻,眼底闪烁着犹豫,最终选择实话实说:“还行,上小学前一直生活在国外。”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你以后有空的时候能教我英语吗?”时透月坐到他对面,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等我以后赚了钱,想去世界各地旅游,学会一门通用语很重要,方便我自由行。”
    小学不教英语,初中才有英语课,而校外的补习班可太贵了,一对一的课程更是贵到离谱。
    最重要的是——霓虹的老师发音很奇怪,总有股芥末味……反正和美剧里面的那些人口音不一样。
    她想着既然要学就认真学,说得尽量标准些,找个口音地道的人来教是最优解。
    “你去报个班吧。”降谷零平静地看着她,眼眸里埋着不甚明显的锋芒。
    报复,这小子绝对是在报复!真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透月努力平复情绪,总算没有让表情失控,她可怜巴巴地垂下脑袋,语气伤感:“价格太高了,我家也不算大富大贵,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现在家里不缺钱,但架不住她抠门啊,能省则省方能长久,她不久前刚下定决心,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
    身为一个没有咒力的人,往后想要比肩一流咒术师,势必得靠装备加持,而咒具又贵得要死,她得从现在就开始攒钱!
    为家里省钱也是为自己省钱,生活不易,阿月叹气。
    小金毛眨了眨眼,感到不可思议:“我记得你父亲是漫画家,做这行的不都挺赚钱的嘛。”
    “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才赚啊!”时透月面露忧伤,“我爸处在金字塔中下段,收入和普通上班族差不多,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为爱发电。”
    听罢,降谷零陷入沉思,心道:也是啊,如果家里特别有钱的话,肯定会请厨师来做饭,而不是让一年级的孩子亲自下厨。
    “那好吧,我随时都有空,看你的时间。”
    “周二周四怎么样?你顺便留下来吃个饭,可以提前点菜哦。”
    “成交!”
    *
    等早鹤把手头的大案侦破,已到九月下旬,更为可喜的是由于她的优异表现,被提拔为警视,成为搜查一课的管理官。
    她本就是职业组,资历够、能力强,在职场上又颇有威望,能够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并不奇怪。
    庆功宴上,一清适时宣布中奖的好消息,这下可谓是双喜临门,早鹤高兴到合不拢嘴,酒过三巡有些微醺。
    时透月瞅准时机,提出收养的事,早鹤酒劲上头,满口答应:“好啊!我其实也挺想要二胎的,但一直没时间生……”
    父女两暗自交换眼神,相视一笑。
    然而当时透月兴冲冲地把好消息带去时,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和织田生活习惯了,就……额……”中原中也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他抬手扯了扯红发少年的衣角,示意对方帮腔。
    少年没出声,只是无言点头。
    为啥啊?是他织田作之助太香,还是她时透月不配?
    不就是这两周都忙着打怪升级、学习英文,没什么时间来横滨看孩子嘛,但她有经常打电话啊!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外人?
    仿佛织田才是中原中也的心灵港湾,她就一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没什么存在感的NPC。
    太气人了!才短短两周,这小子就倒戈,真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终究是错付了!
    见她气到满脸通红,织田作之助才云淡风轻地解释起来,“同性生活在一起比较方便,你之前不是说过家里总共就两间卧室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会不爽,白白期待那么久,结果临门一脚了,这两人竟然齐刷刷放她鸽子!
    话说织田身为一个冷面杀手,为什么会愿意在身边带个孩子啊?准备倾情演绎现实版的《这个杀O不太冷》吗?
    那可就太危险了,杀手是个很容易得罪人的活,仇家找上门来报复属于家常便饭。
    现阶段由于行情不好,织田才能天天待家里看孩子,要是他以后忙起来呢?
    哪天不在家的时候正好有人寻仇,那中原中也这个战五渣岂不是要狗带!享年个位数!
    也太惨了吧,还不如跟她走呢。
    想到这些,时透月都没心思发火了,她板起脸,十分郑重地向他们表露自己的担忧。
    气归气,她还不至于口无遮拦,而是选择隐瞒织田的真实职业,只说横滨很危险,希望二人注意。
    相信这么一讲,织田能明白她的顾虑。
    “没关系,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中原中也信誓旦旦地表示。
    红发少年略一颔首,“我正在训练他。”
    “嚯,真是未雨绸缪啊。”时透月双臂抱胸,语调中是隐藏不住的阴阳怪气,她总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
    但最终,她还是干掉了自己的坏情绪,跟二人和好如初。
    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啦。
    站在朋友的立场,她真心希望织田作之助改行,但对方态度坚决,随便乱说话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他身边跟了个弱小的孩子,但愿在相处的过程中,他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从而不再杀生,选择金盆洗手。
    时透月认为自己看人还算准,她觉得织田的善良和温柔是刻在灵魂深处、难以磨灭的。
    只不过他现在正处在迷茫的阶段,不知道想要什么,才会基于惯性,继续当杀手。
    至于入行的原因……她没问,斗胆猜测他也是孤儿出身,由于身手不错,被人忽悠着入了行,然后就干到现在。
    可能是联想到自身经历,他对同样无家可归的孩童会心生怜悯,所以才愿意收留中原中也。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中也小朋友的户籍怎
    么办?没有户籍就办不了健康保险证,也不能上学。”
    半大的孩子最容易生病,要是没有保险,去医院看一次病可得花大价钱。
    上学同样重要,不仅能获取知识,还能学会如何跟人社交,总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家里吧!
    现如今租界的风波已过,根据可靠消息,警方那边放弃寻找中原中也,认定他已经离开横滨,所以他可以正常去上学。
    “额……”织田作之助难得露出那种无措的表情,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黑户,没有相关经验,属于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无辜地眨着眼,问道:“户籍是什么?”
    啊啊啊!这个家没有她该怎么办呐?时透月收起想要吐槽的心思,坐下来找出纸笔,开始一步步规划。
    户籍的事可以让中介大叔找关系办,公立小学的入学条件则需要根据户籍所在地、以及目前的家庭住址来判断,简而言之……得搬家。
    因为这附近就没有学校!
    当然了,拜托大叔一条龙服务也行,只不过真要上起学来,还是住得近点比较方便。
    “我一定要去学校吗?”锗发小男孩皱着眉问,他觉得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事而搬家,那个被称为“学校”的地方又不是非去不可。
    “嗯!”时透月用力点头,视线飘向红发监护人。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她给出的计划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条理清晰、用词准确,他突然有种被碾压的错觉。
    沉默良久后说,少年缓缓说道:“还是去上学吧,在那里能学到很多知识,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那你呢?时透月在心底发问。
    他今年也就十二岁,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以在学校里和朋友玩耍;在课堂上积极发言;在社团中踊跃表现。
    可实际上,他却做着极其危险的工作,死亡如影随形。
    “织田也去上学吧,”小小的孩童说话不会顾及太多,立马提出自己的见解,“既然对我来说是好事,那对你来说也一样。”
    不愧是你啊,负心……额不是,是中原君!
    时透月趁热打铁,搓着手手怂恿起来,“是啊,顺便就让大叔一手办了吧,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默不作声地往后挪了挪,织田作之助眼里满是拒绝,非常坚决地摇头:“不去,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一想到要坐在那种全是人的教室……就觉得……”
    他欲言又止,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于痛苦的表情。
    天!社恐啊?
    这是时透月没想到的,忽然get到了织田不愿改行的原因,当自由杀手基本不需要跟人接触,可以说是社恐的理想职业。
    处理完这边的事,时透月有些犯难,待会要怎么跟爸妈交代?
    虽说他们不会因此生气,但……她总感觉浪费了一个名额,有点可惜。
    坐在横滨车站口的长凳上思索良久,她猛地抬起头,想起另一个可怜的娃,或许应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回家。
    *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也不用训练或是出任务。
    禅院甚尔坐在缘廊上发呆,他翘起二郎腿,脚尖轻轻晃着,目光随流云的运动轨迹缓慢移动。
    “好久不见啊,帅哥。”
    他不紧不慢地垂下视线,向四周环顾,目光最终定格在北侧的墙头上。
    红发小姑娘扎了个高马尾,一身黑色运动服,屈膝蹲着,两条小臂搭在大腿上。
    后知后觉的甚尔眼底闪过惊讶,分别一个多月,她的身手堪称进步神速,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你怎么来了?”
    时透月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最近老是梦到你,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挺想你的。”
    甚尔:“……”
    这家伙的说话方式还如一如既往的直接,完全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
    “你想跟我回家吗?”时透月明人不说暗话,飞身跃下墙头,稳稳地落到缘廊边。
    禅院甚尔抬手就赏了她一颗“弹栗子”,语气刻薄:“我看你是热昏了!赶紧把脑袋塞进冰箱里冷静冷静。”
    一脸无所谓地揉了揉额头,时透月非常不客气地挨着他坐下,开门见山地挖墙脚:“反正你待这也不自在,不如来我家呗。”
    “啧。”黑发少年从她身边挪开,眉宇间笼罩着阴沉的戾气,刻意压低的嗓音警告意味十足,“同情我啊?不需要。”
    爱多管闲事也得有个度吧!至于吗?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况且他的事也犯不着外人来干涉。
    “那倒没有。”时透月从小被她妈凶惯了,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厉色,她低头盯着自己晃动的腿,徐声道,“我爸妈平时太忙了,大部分时间我都得一个人待着,挺无聊的。”
    “就这?就因为这?”
    禅院甚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真想把时透月的天灵盖给掀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着浆糊还是豆腐?
    如果是脑子,那估计只有蚕豆大。
    真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是准备拿他当宠物或者玩具平替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甚尔用手掌拍向她的后脑勺,力道不算大,时透月也没躲。
    她转头面向他,开始酝酿情绪,“不是同情你,而是需要你,我最怕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有甚尔在,我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滴眼泪也顺着脸庞低落,她安静地看着身旁的少年,眼底有委屈、有心酸,更多的是期盼。
    女孩子的眼眸就像一汪清泉,微风拂过,水光潋滟。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所注视,禅院甚尔只觉手足无措,他压根没有安慰小姑娘的经验,这种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甚至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哭?她说需要他……是什么意思?他在不在对于她而言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能让她为此掉眼泪?
    感到无所适从的同时,甚尔心中生出了一丝欣喜,像是在泥泞里开出的一朵小花。
    “你跟我回去吧,甚尔,我需要你。”时透月再次重复。
    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感盘踞胸口,甚尔扭过头去,动作粗鲁地揉搓着后脖颈,沉声叹了口气:“禅院家又不是公共厕所,怎么可能想走就走,除非像你奶奶那样暴力突围。”
    倘若真那么容易就能离开,他早就远走高飞了!何至于受这窝囊气。
    “暴力突围?啥意思?”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时透月停止伤感,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
    “禅院家的人在刚懂事的年纪会被迫结下束缚,违反规定离家出走必然会受到惩罚,束缚带来的惩罚未知且不可避免,重则丧命,轻则残疾。”
    听完解释,时透月不禁愕然,这尼玛相当于签订了奴隶条款,还有没有人权?还有没有王法?现在是法治社会啊!
    “她怎么突围的?”
    “把所有男人都暴打一顿,然后逼迫当时的家主解开束缚。”
    “……”奶奶,我的超人!
    时透月觉得自己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你是跟直毘人表叔定下的束缚?”
    “不是他。”禅院甚尔表情忽转阴沉,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似乎埋藏着浓重的痛苦……和嫌恶。
    “你爹?”她猜想。
    “啧。”斜目狠狠瞪向她,甚尔没再说话,双手死死攒着浴衣下摆,他似乎正咬紧牙关,咬肌鼓起,额角的青筋慢慢突显。
    “我想想办法。”时透月暗自琢磨起来。
    从甚尔的表现来看,他爹肯定是个烂人……绝不会轻易解除束缚。
    他爹貌似是直毘人的老哥吧,年长且辈分高。但不管怎么说,家主肯定是最有话语权的,只要能搞定禅院直毘人就行。
    话虽如此,她一个外人,能以什么立场来说服家主?
    更何况对方还很鄙视她,被拒绝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八。
    直接找家主理论是莽夫行为,要是她哪句话说错了,还会连带着甚尔一起倒霉,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送家主大人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让非术师也能拥有和咒灵战斗的实力。
    此前她听“玉青百科”说过,拥有生得术士的人少之又少,其中术式强大者更是凤毛麟角。
    禅院家作为咒术界的“御三家”,对于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们为巩固实力,不惜延续一夫多妾制和近亲通婚的陋习……就特么反人类!感觉这个家迟早会因为智障太多而灭亡。
    扯远了,如果她能把呼吸法整理成册,说不定就能以此作为筹码让家主松口放人。
    但禅院家比起体术,更看中术式,呼吸法在直毘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除非她能证明即便没有术式也可以所向披靡。
    唔,但现在的她还太菜,只能暴打三、四级的弱鸡咒灵,没什么说服力啊,人家根本瞧不上她这破水平。
    身边人沉默的有点久,禅院甚尔还以为她准备知难而退,见缝插针地添了把火,“你管好自己就行,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你生日什么时候?”
    “哈?”话题跳转的太快,甚尔反应了两秒,皱眉道,“问这个干嘛?”
    “好奇。”
    “年底,最后一天。”
    那就是十二月三十一号咯,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来准备,时透月认为足够了,她能勉强摸到二级术师的门槛。
    “生日之前就带你走。”
    简直是天方夜谭,对于她不着边际的胡诌,禅院甚尔都懒得计较,随口敷衍:“行行行。”
    “那就当你答应了。”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你还是女孩子吧。”
    临行前,时透月绷起脸,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甚尔啊,想带你离开还有个原因,我觉得你挺有前途的,留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你赶紧走吧,听你说话我只觉得头疼!”
    “拜拜,我会努力说服爸妈!”
    “再见!”
    时透月脚尖轻点地面,一阵风似的越过墙头,半点声响都没留下。
    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发了会呆,禅院甚尔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身旁的那把水果糖。
    玻璃糖纸晶莹剔透,阳光洒下,反射出类似宝石的光辉。
    他随手挑了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口中。苹果味的,酸酸甜甜。
    其实……能偶尔来看看他就行了。
    列车进入隧道,窗外的蓝天白云刹那间被黑暗所取代,时透月单手托腮,盯着玻璃上映出的脸,眼神有些失焦。
    这样做对他而言真的是件好事吗?会不会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回到家中,时透月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父母。
    一家人经过商讨,决定在年底之前换个大点的房子。
    原计划是打算收养中原中也,两人年纪都还小,住同一间屋子也没什么不方便,但禅院甚尔已经十二岁,跟七岁的小姑娘挤一间房,多少有点……
    毕竟男女有别,还是给他单独准备间卧室比较好。
    *
    周二,在结束完英文教学后,降谷零说他有点急事得回家,今天不能留下来吃饭了。
    他走得匆忙,时透月都没来得及细问。不过就算有足够的时间,她也不会深究。
    感觉降谷的家庭情况挺复杂,他几乎不提关于自己的事、爸妈的事,似乎也不太希望别人问起。
    所以她才不愿意多嘴,等哪天降谷想说自然会说,在此之前她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就行。
    正收拾桌面上的教材,耳边飘来熟悉的声音:“月,五丁目那边出现准二级咒灵,要去吗?”
    准二级,实力仅次于二级。
    时透月迄今为止只祓除过三级,而三级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又太过轻松,是时候提高一点难度了,年底还得去禅院家表演“个人秀”呢。
    “好,我去试试。”
    她没想到这一试,竟差点把小命给试没了。
    第24章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太糟糕了!
    时透月遭遇打怪生涯最大的危机,她深刻意识到,先前的顺风顺水不是因为她强,而是对手太弱!
    二级和三级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壁垒,准二级也强的可怕,跟三级的弱鸡咒灵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产物!
    身长超过三米的蜘蛛咒灵移动速度飞快,攻击很难命,统统扑了个空。
    不仅如此,这货还会吐蛛网!其成分和强力胶没什么两样,如果不小心碰到,甩都甩不掉!
    更加要命的是她最害怕虫子了!平时见到拇指盖大小的蜘蛛,都能把她吓到原地弹飞,更何况三米的超级巨大型!
    San值狂掉啊救命!她有点腿软。
    现在她非常想念上辈子的好队友——炼狱杏寿郎,如果有他的炎之呼吸在,三两下就能把这丑蜘蛛给解决掉。
    众所周知,蜘蛛怕火。
    时透月左支右绌,拼命使用风之呼吸刮走朝她不断飞来的蛛网,还得小心避开地上掉落的那些蛛丝。
    否则一旦踩到,就会像老鼠碰到黏鼠版似的,牢牢粘在地上。
    而她这辈子的好队友玉青——正坐在远处的树干上悠哉地吃薯片。
    火男面具下的脸真是该死的帅气,但时透月无暇欣赏,只想把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家伙给暴揍一顿!
    她都快凉了,大哥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地看戏?虽然不指望他能上前帮忙,至少……至少别这么没心没肺啊可恶!
    “玉青,你这个混蛋!”
    白衣少年把薯片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加油哦,女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
    事实证明,人只能靠自己!指望他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战斗上,坚强的月师傅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不停的攻击导致体力严重消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寄,必须利用好地形优势。
    周围都是密林,粗壮的树木可以当做掩体,也能当障碍物,蜘蛛体型硕大,在林间穿梭肯定行动受限。
    时透月归到入鞘,快步朝不靠谱队员的方向狂奔,准备把蜘蛛咒灵朝那边引。
    方才还热衷于吃薯片的少年顿时大惊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啊哈哈哈!要死一起死!”她在狂笑。
    可出人意料的是,身后没有传来移动的声响,狐疑地扭头看去,只见对她张牙舞爪的咒灵收拢长腿,乖乖等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追来。
    怎么回事?蜘蛛也需要中场休息?
    她没多想,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赶紧趁机恢复一下体力吧。
    *
    二十分钟后,累到快要虚脱的时透月浑身汗淋淋,她真的一滴也不剩了,只能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连走出森林的力气都没有。
    那破蜘蛛真的是准二级吗?简直强到离谱!身体硬的可怕,她砍得刀都快断了,好不容易才祓除。
    也有可能是因为武器太烂,不应该对四级咒具抱有任何期待。
    “你最近太懈怠了。”
    玉青把吃剩的薯片袋子折起来,塞进腰带里,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说:“这个月的训练频率明显下降。”
    那是因为她不敢太努力,害怕斑纹觉醒,只能通过减少训练来抑制自己的成长速度。
    时透月懒得解释,也懒得搭理他,把头扭朝一边,闭上双眼,一声不吭地休息。
    见她这样,玉青也没辙,表情苦闷地坐到她身旁,絮絮叨叨地开始说教:“你这样不行啊月,别浪费自己的好天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时透月正准备捂住耳朵,远处忽来“嘎吱嘎吱”的怪响。
    猛地睁开眼坐起来,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她立刻感到头皮发紧,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顺着小腿蹿到头顶。
    真就San值狂掉啊!
    被祓除的咒灵没有消失,散落的身体慢慢
    聚集,骨肉重组,最终变成一只既像人又像蜘蛛的怪物。
    “糟糕!”玉青神色凝重,一改先前的散漫态度,“那是‘子母咒灵’,母体死亡后咒力会被身体中的‘孩子’所吸收……快走!你对付不了!”
    他立刻低头催促,可地上却空空如也,他的好队友早就撒腿跑远了,此刻已经飙出去几十米,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喂!你这个混蛋竟然敢丢下我!”
    “少啰嗦!”时透月在见到蜘蛛人的瞬间就果断润了,她只是感觉不到咒力,但不是傻子。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玩意儿绝逼升级了,她打大蜘蛛就够吃力的,打蜘蛛人能要她的命!
    “倒是想想办法啊玉青!你应该挺强的吧!”
    “我只是个三级!”
    “你装尼玛!”
    其实时透月一直怀疑这货有隐藏实力,普通三级看着和智障似的,只会重复几个简单的词语,而玉青却和人类无异。
    记得他说过,越强的咒灵越聪明,外形和思想也越趋近于人类。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是由人变为咒灵的缘故,所以还保持着生前的记忆、智商和容貌。
    此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大蜘蛛的怪异行动,或许它刚才不是中场休息,而是出于忌惮,不敢上前。
    但……蜘蛛人就不一样了,它老妈被时透月乱刀砍死,所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让她血债血偿。
    “去死去死去死!”蜘蛛人的腹部发射出的蛛丝宛如利剑,所到之处树木纷纷倒地,激起尘土一片。
    “你竟然敢杀我妈妈!我要你死!要你死!”
    时透月快疯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能把目光移向身旁的队友。
    白衣少年蓦地抬起手,朝右边一指:“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咒力,恐怕是一级咒术师!”
    内心几近崩溃的时透月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身体中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她将所剩不多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腿上,奋力朝右前方跑去。
    *
    接到祓除准二级咒灵的任务后,夜蛾正道以最快速度赶往目的地。
    尽管这种小喽啰不归他这个一级术师管,但无奈咒术师数量有限,时不时也会出现类似情况。
    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登时有种想要骂街的冲动!“窗”的人是想要他的命吗?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大咒力自森林深处向外散发——竟然是特级咒灵!除此之外还有只一级!
    正打算撤离并呼叫增援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姑娘大概也才六七岁,满脸的惊恐,步伐飞快,脚下生风。
    而旁边的少年,也就是特级咒灵正跟她一起疲于奔命,大声呼喊着:“救命!大师!”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特级会被一级追着跑?回头打啊!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追上,夜蛾正道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决定先把那只一级解决了再说。
    *
    望着蜘蛛人的身体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时透月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她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到地上。
    “谢谢您!大师!”
    一级术师不愧是一级!体术也是一等一的强,三两下就把蜘蛛人给祓除。
    比她的坑爹队友靠谱一万倍!
    夜蛾正道好整以暇地理着衣领,目光在二人之间穿梭,皱着眉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明明是特级,要对付一级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刚打算开口道谢的玉青蚌埠住了,尴尬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干巴巴地作出无谓的辩解:“您可太幽默了,我只是三级。”
    “你装!你接着装!”时透月跳起来指着他大骂:“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在装蒜!”
    眼看着情况对自己不利,特级咒灵竟双手合十,道了句歉后火速逃离现场,留下二脸懵逼的时透月和夜蛾正道。
    青年试图找话题来缓解气氛:“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时透月气得直跳脚,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缔结契约的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特级?”
    “多少能猜出来一点,但没想到那个匹夫竟然这么强!”
    真的气死个人!她被队友狠狠地欺骗,刚才情况那么危机,该死的玉青都没有出手,简直太过分了!
    静默了一小段时间后,二人轮番进行自我介绍,边聊天边走出森林。
    夜蛾正道把她送到最近的车站。临走前,非常郑重地嘱咐道:“你现在还太小,祓除咒灵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以后别这么做了。”
    嘴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她心里却没太当回事,毕竟有特级队友罩着,能出什么危险?
    不……那可恶的队友就不靠谱!什么时候被他坑死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立崩塌成渣渣。
    回到家,她在心中呼喊玉青的名字,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拒绝露面。
    时透月登时有点慌,那老小子该不会打算躲一辈子,再也不回来了吧?
    *
    翌日,她顶着一对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走进教室。
    意外发现坐在后座的降谷同学竟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眼下的乌青比她还严重。
    “你昨晚干啥了?”她问。
    小金毛的情绪明显不对头,神不守舍的,反应两三秒后才慢半拍地回答道:“没什么。”
    她没有再问,坐下后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降谷零的不对劲持续了一整天,他平时是那种上课超级认真的三好学生,可今天却开一直开小差,被好几个老师点名批评。
    额……难道说降谷同学和她一样,也被朋友当傻逼耍了?所以整夜辗转难眠,导致的第二天注意力涣散,和失了智似的。
    下课后,她扭头问身后的人,“降谷,待会去我家玩吗?”
    他迟钝又缓慢地抬起头,失焦的瞳孔慢慢聚拢,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今天是周三,不用上课。”
    “我知道,只是单纯地邀请你去我家玩,走吗?”
    目光如神游似的在她脸上打转,小金毛点着头说:“好吧。”
    二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时透月实在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直奔主题:“昨天发生什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脚步蓦地停住,降谷零双手攒住书包带,低头盯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
    过了良久,久到时透月都快原地打瞌睡了,才听到他细若蚊鸣的叹息:“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
    第25章 生日蛋糕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啊,生日快乐!”她脸上掠过惊讶,连忙送上迟来的祝福。
    “谢谢。”降谷零轻声应着,非常勉强地牵起嘴角,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这反应根本不像是刚过完生日,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倒像是刚参加完葬礼……那种郁闷和苦涩的情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时透月内心很纠结,一方面她认为不管多么亲密的朋友,都要给彼此留有空间,保持最基本的社交距离,不应该随意窥探他人的隐私。
    一方面又觉得不该对朋友的痛苦熟视无睹,置身事外、只在一旁远远看着的自己过于冷漠。
    几番苦思后,她决定化身为社交悍匪,必须要搞清楚令他难过的原因,就算对方骂她多管闲事也没关系,反正她脸皮厚!
    “生日过得不好吗?是家人的原因?”
    小金毛怔愣一瞬,仿佛害怕目光被灼伤般,他飞快地移开视线,用极其别扭的口吻,硬邦邦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看吧!她果然被怼了!
    吃完瘪的时透月先是纳闷,旋即决定怼回去。
    她拽住对方的胳膊,强行让他面向自己,一字一句认真道:“怎么会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看到你不高兴我也会难受。”
    本想甩开她,但实在抓得太紧,就跟大闸蟹的钳子似的!降谷零挣扎了一会后,只得无奈作罢。
    与此同时,气
    势也被她压了一头,他斟酌几秒后,低下头咕哝:“我不想说。”
    时透月松开手,开始思考自己的言辞是否太过激,态度是否太强硬,貌似这么做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采取稍微温和些的法子吧。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她凑到对方面前,露出友好度百分百的笑,语气明显软下来,“我们去买材料吧,给你做生日蛋糕。”
    被她毫无征兆的转变弄得一头雾水,但听说有生日蛋糕吃,经不起诱惑的某人出于条件反射,立刻点头,弱弱地来了句:“好嘛。”
    不顾对方意愿,时透月一把牵起他的手,自言自语似的问:“做什么蛋糕好呢?草莓蛋糕?巧克力蛋糕?还是提拉米苏味的?”
    小金毛如同受惊般浑身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大脑出现短暂的罢工,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带进了超市。
    他总感觉这样牵着手走不太好,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路人都专心于自己的事,不是埋头选购食材,就是伸出脖子张望,寻找目标货架。
    根本无人在意他们,如此一来,他心底那点拘谨和扭捏顿时荡然无存,顺势回握住对方的手。
    二人经过商讨,决定做巧克力味的蛋糕。
    *
    时透月有做甜品的经验,她觉得做蛋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根据配方表来完成就行,大概率不会翻车。
    她想了想,把降谷零也拖进厨房,其美名曰:提高体验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给自己做生日蛋糕。
    降谷零拗不过她,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到灶台边,遵从时透月的指示,打破鸡蛋壳,小心翼翼地将蛋清蛋黄分离开来。
    “先要做蛋糕胚,蛋黄糊的配方是……书上说必须要搅拌均匀才行,这样蛋糕才能蓬松柔软……”
    依照着烹饪上的教程一步步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一下午,终于烤出形状漂亮,色泽诱人的蛋糕胚。
    降谷零细致地摸上巧克力味的奶油,时透月负责裱花,最后在蛋糕正中央一笔一划地写上:祝零生日快乐。
    他看着工整的字体,皱了皱眉,表情透着疑惑,“你平时都叫我‘降谷同学’啊。”
    “可是蛋糕上面写降谷同学很奇怪诶!像是老师做的蛋糕,还是写‘零’比较亲切。”
    “那、那你以后也叫我零吧,显得比较亲切。”
    厚着脸皮提出要求后,他突然就后悔了,由于害怕被拒绝,都不敢看她,把头扭朝一边,两眼直直盯着烤箱。
    “好啊。”时透月一口答应,顺着话茬往下接,“你也直接叫我月吧。”
    “……月。”
    “干嘛?”
    “随便叫叫。”
    “……”找揍啊?!
    把在超市买好的蜡烛一根根插到蛋糕上,用火柴点燃,时透月跑到窗边,把客厅的窗帘统统拉好,又小跑着坐回矮桌旁。
    “要唱生日歌吗?”她问。
    降谷零愣了愣,摇头似拨浪鼓,“不用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那你许个愿。”
    十指交叉叠于胸口,他虔诚地闭上眼,嘴唇轻轻嗫嚅,好像在小声念着什么咒语,但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吹熄蜡烛后,他垂眸看向两人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当即犯了难,“我舍不得吃。”
    时透月心里一咯噔,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出言揶揄:“咱们把它裱起来?放到明年再吃?”
    语毕,她脸上挂起顽童般的坏笑,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到降谷零的鼻尖下,并发出夸张的大笑:“啊哈哈哈哈,你好像圣诞老人!”
    “你!”被“暗算”的小金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怔愣片刻,他有样学样,也抹了时透月一脸奶油。
    漂亮的蛋糕经过几轮折腾,变得像是坑坑洼洼的丑奶酪,时透月感觉再这样下去都没法吃了,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休战!”
    “休战协议成立。”
    蛋糕松软可口,奶油甜而不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时透月认为这蛋糕比外面买的还要好吃,应该做大点才对,六寸的小蛋糕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胃!
    等长大后赚够钱,开个甜品店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还能抓降谷零来帮忙,他很有做甜点的天赋,耐心又认真,估计学做料理也不在话下。
    时透月发现偷懒小妙招,只要她教会降谷零做饭,以后就能使唤他下厨咯!
    到时候她只用在旁边说些“加油”“你好棒”“你是天才”之类的彩虹屁,然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收获一桌子美味佳肴。
    完美的计划!
    “小零~”时透月变成夹子精,用娇滴滴的语气撒着娇:“我待会教你怎么做饭吧,你说好不好呀?”
    “你别这样说话……有点恶心。”
    降谷零板着脸往后挪,急不可待地跟她拉开距离,“而且你应该没安什么好心吧,肯定想着教会我以后你就啥都不用干了。”
    “嘁!”讨厌的家伙,真是敏锐的可怕。
    他目露恍然,“你果然这样想!”
    “可是每次做饭我都很辛苦!”时透月硬气起来,倒打一耙,“你都不想着帮帮我!”
    本来这是场合理的“买卖”,降谷零教她英语,她提供一顿晚饭来作为交换。
    但小金毛成功被她的架势给唬住,全然没往这方面想,他陷入深思,开始认真反思自己。
    思来想去,忽然觉得她说得很对,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真的很辛苦,他也应该帮忙才是。
    “好吧,以后我帮你。”
    “嗯嗯。”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煞有介事地点着头,“我就知道小零最好了。”
    “……”他好像被忽悠了,但没有证据。
    收拾厨房的时候,正在低头洗碗的降谷零蓦地开口:“谢谢你,月……自从妈妈过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擦灶台的手顿了顿,她不着痕迹地偏眸看向他。
    男孩子望着手心的泡沫,眼底流露出既怀念又忧伤的情绪,紫灰色的眼眸黯淡下去,像是沉入水底。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堵的。形容不上来,总之这种感觉让人难受。
    “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她发泄般用力擦着灶台,但说话的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
    人与人之前存在差异,有的人可以通过吐苦水的方式来发泄情绪,心情也会变得舒畅。
    有的人则相反,描述自己经历的同时,话语会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刺进心房,造成二次伤害。
    降谷零似乎属于后者,他不愿意说并非不想,而是不能,类似于心理保护机制,所以她不会追问。
    排解郁闷的方法也有很多,向人倾诉只是其中之一,
    做一些让对方感觉开心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放下手中的盘子,降谷零转过头,目光飘向她微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融化初雪的暖阳,温柔而克制。
    一缕斜阳透过玻璃窗,正好落在她弯着的眼角,她眨了下眼,睫毛好似在微风中飞舞的蝴蝶,轻轻扇动羽翼。
    “谢谢。”洗去手上的泡沫,他如同要奋力抓住什么一样,快步跑到她身边,抬手抱住她,“能够遇到月,真是太好了。”
    男孩子的呼吸打着颤,搭在她后背的胳膊也微微颤抖。
    紧张的情绪就像流行感冒,会传染。时透月也莫名紧张起来,动作僵硬地拍着他的背,“能、能遇到零我也很开心。”
    *
    由于队友的不告而别,时透月完成日常训练,只能回屋子看漫画打发时间,打怪升级的主线任务被迫搁置。
    心里再郁闷也无济于事,又见不到人,连当面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手中的漫画都不香了,不管多么
    精彩的剧情在特殊时期看来,都变成无聊的流水账。
    身后的玻璃窗传来响动,应该是风吹的吧,时透月这么想着,没有回头看。
    下一秒,窗户和木质窗框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夜风拂起窗帘,少年清亮的嗓音伴着微风翩然而至。
    “我回来了。”
    第26章 海边的房子我能洗个澡再走吗
    嚯!终于舍得回来了。
    时透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想把那只该死的绿毛混蛋给做成人皮毡子!
    转身的同时,她用力把手中的漫画书砸过去。
    绿毛混蛋稳稳接住“暗器”,摘下面具,冲她讨好一笑,“我错了,没想故意骗你。”
    全是狗屁!
    在心里爆完粗口,时透月扯起嘴角,阴阳怪气地挖苦:“诶哟喂,这话说的,好像你之前失忆了,昨天才想起来自己是特级一样。”
    “那倒不至于。”见她正在气头上,玉青果断认怂,非常乖觉地把藏在身后的长刀递给她,“这是一级咒具。”
    “什么什么?!”怒气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她脑子被“一级咒具”四个大字所占据,根本放不下别的!
    天呐!之前逛咒具店时,她顺道了解了一下行情,四级咒具十万起,三级一百万起,二级一千万起,一级五千万起,特级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
    一想到白白得了五千万,心里顿时乐开花,时透月很难不笑出声来,明知故问道:“你你你、你打算送我啊?”
    “嗯。”和服少年端坐到她面前,旋即解释起来,“几个月前,我在深山里意外发现间废弃的锻刀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用,但我多年没锻刀,手艺生疏不少,一级已经是极限了。”
    听到这,时透月恍然大悟,原来他平时不着家并非在外面玩,而是偷偷帮她准备武器去了。
    手艺生疏的情况下都能锻造出一级,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打造特级咒具!
    心中的怒火彻底熄灭,连个火星子都没落下。
    虽然他撒谎,把她耍的团团转,但是她以后都不需要花钱买咒具了!可以白嫖一辈子,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就是被骗嘛!这有什么的,和未来省下的几十亿相比较,简直微不足道,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翻篇吧!
    她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见到“贿赂大法”奏效,玉青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月这个家伙够现实,只要给她足够的好处,就可以得到原谅。
    “因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疯狂输出:“因为你有个要命的坏毛病!那就是特别容易依赖别人,要是知道我是特级,自己就不会再努力了!等以后成为咒术师,估计什么麻烦事都会丢给我去解决,自己待在家里当咸鱼,坐享其成!”
    他前世可以说是看着时透月长大的,深谙她的秉性。
    当年,她和萤一同加入鬼杀队,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赋,月都占据上风,但无奈这家伙懒得要死,就是不努力,天天想着等闺蜜发达带她飞。
    三年过去,萤都成为风柱了,月这个懒鬼因为天天摸鱼,竟只是个丙级队员。
    直到后来好友惨死在鬼的手下,她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摒弃性子中的所有惰性,发狠般疯狂训练,实力突飞猛进。
    十六岁时,她在仅受轻伤的情况下,单杀上弦之四,同时觉醒斑纹,领悟通透世界,学会使用赫刀,一举成为当时最强的柱。
    十八岁时,任务结束的途中遇到上弦之一,死斗一夜后,于黎明时分跟对方同归于尽。
    在这最后一役中,日轮刀不堪重负断成两截,他也由此解开束缚,获得自由。
    只可惜他那时候还不会反转术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
    作为刀匠,他自然想为天下第一的剑士锻刀,同时也十分惜才。
    这一世的月比从前更有潜力,所以他不愿看到她再重蹈覆辙,非要被逼上绝路了才肯努力。
    “我……”对方讲得句句在理,时透月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玉青真的很了解她。
    但一码归一码,骗人就是他不对!这件事上她明显比较占理。
    “那你也不应该骗我!况且我现在已经很勤快了,几乎每天都有努力训练啊!”
    “是吗?”玉青先是一哂,针对她的话提出质疑,“如果我没记错,你最近都在偷懒吧。”
    “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听完她的顾虑后,白衣少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让她放宽心,“你就放心吧,天与咒缚的身体可以说是bug般的存在,能够抵消斑纹的副作用,所以不会折损寿命。”
    “还有这等好事?!”她表示大受震撼。
    “完全没有咒力的身体属于百年难见,我记得……上一位得追溯到战国时期,不过他比你还厉害,天生斑纹外加通透世界。”
    “这是什么及众神宠爱于一身的设定啊!”
    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只要知道觉醒斑纹不会影响寿命就好。
    她这辈子生活幸福,觉得多活一天赚一天,目标是活到一百岁,终极目标是打破吉尼斯最长寿记录!
    二人坦诚相待,顺利和好,但时透月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你之前说什么几十年前曾经历过一场恶战,导致陷入昏迷,咒力几乎尽失……也是骗人的吗?”
    玉青低头暗忖片刻,表情真诚地看着她:“算是隐瞒了一小部分吧,我的确受过重伤,但因祸得福,在关键时刻领悟反转术式,极限反杀,也没有降级。”
    呵呵,原来这个混球从始至终都是特级,稳如泰山!竟然还装可怜骗她!
    无视她愤怒到扭曲的表情,玉青摩挲着下巴,自顾自地感叹:“不过那坨脑花是真的强啊……”
    *
    周六,时透月动身赶往横滨。
    几天前,织田作之助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他们准备搬家,麻烦她周末来一趟,帮忙看房子。
    她正纳闷,对方淡定地补充一句:“感觉你比较有经验。”
    其实也没啥经验,但既然织田都对她寄予厚望了,时透月觉得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爽快地答应下来。
    约好要帮忙,就必须提前做好功课。
    学校已经定下,只需上网查询周边的住宅区即可,她标记了几处认为不错的,到时候去附近找中介直接问房子的事就行。
    三人在车站碰头,经过商量,决定先从海边的房子开始看起,因为织田想要住在可以看得到海的房间。
    时透月悄悄瞄了他一眼,少年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她心道:没想到看起来没啥欲。望的三无人士竟是个浪漫主义者。
    带他们看房的中介大叔很和蔼,房租很低,低到让人心慌。
    “大叔啊,这房子便宜过头了,该不会……是事故物件吧?”时透月一脸警惕,目光在屋子里仔细搜寻,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啊这,”大叔心虚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随后满脸堆笑,轻描淡写地诡辩,“之前的屋主是位独居老人,几周前在医院去世了,家里人急着把房子租出去,所以才会这么便宜。”
    时透月双臂抱胸,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不信任,“哦?是吗?但愿你没有撒谎,房子是否出过事网上都能查到。你要是敢骗我们,我就去举报你!”
    原本打算欺负小孩好糊弄的中介顿时慌了神,权衡利弊后,一五一十地道出原委。
    实际上这房里真死过人,是上吊而死的,但所幸发现得很及时,所以没破坏房屋。
    “你心也太黑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啊大叔!”
    时透月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准备拽着剩下两人离开。
    这狗中介不老实,继续看他介绍的房子也很容易被坑,还是换一家比较好。
    结果织田作之助不为所
    动,中原中也满脸的状况外。前者是不在意,而后者则是认知有限,觉得房子里死过人和住过人没什么区别。
    瞧这二位的反应如此淡定,她心头一惊,难以置信地扬声问:“别跟我说你们两个打算住这?”
    红发少年略一点头,给出中肯的评价:“房子挺好的,又新又便宜。”
    “而且还很大,院子也漂亮。”中原中也出言附和,显然他对这栋房子非常满意。
    “死过人的房子再好也不兴住啊!晚上会有鬼跑出来。”时透月的内心是崩溃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会。”织田作之助认真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中原中也摆出成年人般的严肃表情:“月,你太迷信了。”
    “你之前都叫我姐姐啊……为什么会突然改口?!”
    他刻意地把视线别开,装作漫不经心状回答:“没有为什么。”
    这、这小子叛逆期提前了吗?时透月内心愕然,说话的方式也逐渐织田化,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惜字如金。
    要命,如果跟两个话少的人待在一起,那岂不是只能她来讲单口相声?太逊了吧!
    腹诽完后,她回归主题,再次询问二人是否真的要住凶宅,答案和第一次一样,他们确实对这很满意。
    不过有一说一,单看硬性条件,这栋一户建可以说是整个住宅区的Top.1。
    三年前才完工,装修啥的都特别新,格局和地理位置也极佳。
    出门三分钟到海边,步行五分钟到地铁站,离学校大约也只需走十五分钟。社区内建有超市,横滨中央医院就在旁边街区。
    决定好后,织田出门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上次在废弃游乐园见过的“蛇男”闪亮登场,以自己的名义签下租房协议,并一次性付清礼金、押金、房租。
    “织田,账户没变,零点前转给我。”
    “知道了。”
    在霓虹,未满二十岁的未成年人无法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要么让监护人签,要么就像织田这样找个担保人帮忙。
    时透月下意识地认为代理费肯定不便宜,但也没多问,毕竟又不需要她掏钱。
    搞定房子的问题,下一步就是买家具。
    布置好家具,已是黄昏。时透月瘫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缓了大约十分钟,才感觉体力稍微回来了一些,她颇为嫌弃地拎起衣服嗅了嗅,转头问屋主:“我能洗个澡再走吗?”
    “嗯。”
    起身往浴室方向慢慢移动,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偏头看去,只见中原中也一脸无辜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你要跟我一起洗啊?”
    他乖巧地点点头。
    考虑到两人的年龄,时透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将目光移向靠窗看风景的红发少年,象征性地邀请:“织田呢?要一起洗吗?”
    左右也差不了几岁,他应该不会在意吧,如果织田能顺便帮她洗头就好了。
    第27章 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如果我是王子……
    “不了,你们两个先洗吧。”
    红发少年非常淡定地拒绝了她的邀请,他望着浴室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几秒后,目光询问似的落向时透月,“要借你换洗衣服吗?”
    “要!”洗完澡再穿脏衣服,这澡不就等于白洗了嘛,时透月冲他感激一笑,“谢啦,织田。”
    “没事。”
    用沐浴液和消毒液轮番清洗完浴缸后,她打开水龙头,往里面灌水。
    等待期间,正好可以简单冲个凉。
    目光扫过立在她身侧的锗发小男孩,时透月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然后用哄骗小朋友的语气问:“中也,你能帮我洗头吗?姐姐刚才忙着拼家具,实在是太累了,没力气自己洗。”
    这是实话,大部分的家具都由她和织田负责组装,中原中也作为一个刚“诞生”不到一个月的宝宝,能力有限,顶多使唤他递个起子、扳手啥的。
    小孩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为难,“可是我没帮别人洗过。”
    “没事,我教你。”
    懒鬼时透月成功获得“中也牌自动洗头机”,她全程坐在小板凳上发号施令。
    “稍微轻一点……左边左边,右边右边……”
    “这样吗?”
    “嗯嗯,你很有天赋啊。”
    她发量多,头发又长,每次洗头都觉得麻烦得要死,但偏偏特别喜爱长发,一直舍不得剪,如果中也以后能一直帮她洗头就好咯。
    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浴缸里的水恰好放满,她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抬脚踏进去,将身体淹没在温暖的水中。
    “啊~”时透月双手搭在浴缸边,惬意地眯起眼,“发明泡澡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可是我泡太久会觉得头晕。”
    “那你少泡会呗,稍微坐起来点,别让水漫过胸口。”
    ……
    穿好衣服,正用毛巾擦拭滴水的长发时,身旁的人蓦地出声:“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拿着毛巾的手一顿,时透月看着镜中映照出的他——锗色的头发带着微卷的弧度,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水滴顺着他透着薄红的脸颊向下淌,那双蔚蓝的眼眸好似雨后的湖面,氤氲着潮湿的雾气。
    喂喂喂,这小子本来就长得好看,再配上这小眼神,这说话的语气……谁顶得住啊?简直是犯规!
    “好吧,我待会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
    “好耶!”中原中也一把抱住她的腰,脑袋枕着她的肩膀蹭了蹭,“那我们今晚一起睡。”
    “好好好,一起睡。”时透月连声附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他平时对织田也这样吗?
    *
    新房子的格局如下,一楼为餐客厨和洗浴空间,二楼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半卫。
    装修风格整体偏西式,卧室带落地窗,推开就是小阳台,能站在上面眺望大海。
    月光与海面相拥,夜风掠过,荡起银白的涟漪。
    吹了一会海风,感觉寒意渐浓,时透月裹紧身上的长款T恤,转身走回房间。
    关上窗户,目光飘向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小男孩,他的注意力全在书本上,没有发现她已经回屋。
    “中也,差不多该睡了。”她出声提醒。
    他眼皮都不抬,含糊道:“嗯,我再看会儿。”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话说他的学习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都能自己看书了,天才儿童吗?
    心里满是好奇,时透月绕到他身后,往前一倾,盯着书本上的文字看了一会,原来是《海O女儿》。
    迪O尼那版属于魔改了,女主角还被塑造成恋爱脑……为了追男人而舍弃声音和鱼尾什么的,就很令人无语。
    她还是比较喜欢安徒生笔下的原版,女主角所追求的根本不是爱情、男人之类的东西,而是不灭的灵魂。
    书桌紧挨着床,时透月顺手从小书架上抽了本童话故事,坐到床边安静地阅读。
    ……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一米二宽的儿童床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还算宽敞。
    余光瞥向身边人,发现他正睁着眼,双目望向天花板看,似乎毫无睡意。
    “你不困啊,乖孩子这个时候早就睡了。”
    他没搭话,而是皱着眉,看样子有些苦恼,扭过头看向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如果你是小美人鱼,会选择杀死王子吗?”
    “啊?”时透月微微一愣,考虑了大约有十秒,才慢吞吞回答,“得看王子是谁了。”
    中原中也拉起被子,遮住小半张脸,透过布料传出的声音有点闷:“如果是我呢?”
    “……”喂!这孩子没事吧?他好像情窦初开的中二少年,专门问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但如果她回答的不好,会不会给孩子造成终身的心理阴影……?思来想去,给出个还算走心的答案:“那我肯定舍不得。”
    换作是她,绝对会提着刀去威胁女巫,用暴力逼迫对方交出能让她变回去的药水,否则就鱼死网破,一起下地狱!
    耳边传来轻笑,小男孩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就知道!哈哈,如果我是王子肯定不会认错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摁回床上,时透月打着哈欠催促:“快睡吧孩子,我都有点困了。”
    “晚安,月。”
    “晚安,中也。”
    *
    第二早回到家,她惊奇地发现爸妈破天荒地都没去工作,正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老妈还穿着老爸的衬衫。
    二人看起来满面春风,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她昨晚不在家,他们估计过得很开心。
    “阿月,我们今天去迪士尼玩吧。”早鹤单手托腮,笑眯眯地提议。
    “噢!我的上帝啊。”她做作地用翻译腔感叹:“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周日的游乐园人山人海,稍微有点名气的项目前都排起了大长队,看着此情此景,时透月忍不住开始幻想。
    等她以后成为超级富婆,就可以斥巨资包场,每个游乐设施都玩上个五十遍,但现在作为小老百姓的她只能老老实实排队。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晚上。
    今晚有烟火表演,三人手牵手在人群中穿梭。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伴着惊讶的男中音:“好巧啊时透警视,还记得我吗?”
    时透月寻声看去,说话的是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他右手挽着妻子,左手牵着孩子。
    一看就是周末带娃出门玩耍,和她家的情况相同。
    值得一提的是,男孩和他爸长得一毛一样!特别是那对浓眉,堪称复制粘贴,这就是基因的力量吗?
    早鹤先是一愣,眼底浮起迷茫,脑中仔细搜索起最近的记忆,总算想了起来。
    “是伊达巡查长对吧,上次的抢劫杀……上次的那起案件,多亏有你在现场维持秩序,证据才得以保留。”
    担心说出杀人案会吓到孩子,她果断改了口。
    男人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破案还是得靠你们刑警。”
    “哇!”浓眉小孩亮起星星眼,满脸崇拜地望向早鹤,“阿姨,您是刑警啊,好帅气!我长大之后也想当刑警。”
    早鹤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以后警视厅又要多一位可靠的后辈了。”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十月末。
    窗外的枫叶红了,徐徐秋风拂过,几片殷红的叶片打着旋落下,像是裹着红色衣裙的芭蕾舞者翩翩起舞。
    坐在矮桌前的时透月正聚精会神地默写英文段落,完事后她把本子朝旁边一推,“检查一下吧,降谷老师。”
    “都说过好几次了,别这么叫我。”小金毛眉头紧蹙,满脸的不乐意。
    这样称呼会产生一种距离感,还是喜欢她叫自己“零。
    “是是。”
    对照书籍仔细核对一遍,果不其然又是全对,“降谷老师”脸上流露出欣慰,不住夸赞:“你的记性真好,随便看两遍就能全部背下来。”
    “还好啦,”她趴在桌上,语调懒洋洋的,“但我的脑子只有在我觉得需要用的时候才好使,平时都处在待机状态。”
    “……这样也可以了。”
    结束今天的英文教学,降谷零破天荒没有留下来吃饭,边收拾书本边思索。
    下个月一号就是她的生日了,但他还没有想好要送什么。
    为此已经苦恼了许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问本人。可如此一来,就没有所谓的惊喜了。
    唉,虽然不太情愿,但按照这个情况,他只能去请教森川。
    回到家,拨通森川萤的电话。道明来意后,对方咯咯地笑了起来。
    “真是纯情啊小零,送个礼物而已,至于纠结成这样吗?”
    “不许叫我小零!”
    “好好好,知道了。”森川萤收起乐子人表情,看起来稍微正经了一点,但不多。
    “她喜欢奢侈品,以及各种昂贵的珠宝,但你别送那么贵的,会给人压力。”
    “那要送什么?”
    森川萤凝眉暗忖,认真出谋划策。
    “要不……白天约她出去玩呗,反正那天是周六,给她创造一份只属于你们两的回忆,怎么样?我是个天才吧。”
    “谢谢你,森川。”
    “如果你愿意帮我把寒假作业写……”
    “我不愿意!”话语未落,降谷零火速挂断电话。
    森川萤的坏毛病又犯了,每次找她帮忙的时候都会提点条件,小到买饮料,大到代写作业。
    但即便他不答应,对方也不会生气,只是浅浅抱怨一句。所以他都是选择性照做,太麻烦的要求直接忽略。
    *
    今天是时透月的休息日,她吃完晚饭闲着没事干,起身换了套衣服,向着老爸的工作室前进。
    家里空间有限,老爸收藏的大部分漫画都进了工作室,她有空就会去看。
    位置离家很近,坐一站地铁即可到达,坐落在某栋写字楼的20层。
    推开磨砂玻璃门,不出所料看到了“杯户三人组”——分别是女性之友萩原研二,直男代表松田阵平,刚正不阿伊达航。
    至于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勾搭在一起,大概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听说她爹是漫画家后,出于中二儿童的好奇心,一个二个都想来参观工作室。
    紧接着发现这里的漫画众多,于是开始了快乐的白嫖生活……由于经常在此碰面,又就读于同一所小学,不知不觉就混熟了。
    而她的老父亲本就喜欢孩子,对于他们的日常串门行为非得没有排斥,还热情送上零食饮料来招待。
    在构思完故事后,一清会在第一时间讲给孩子们听,寻求他们的意见。双方在讨论过程中,他经常灵感爆发,也算互惠互利吧。
    “小月,你来了啊。”萩原研二放下漫画书,脸上扬起温和又阳光的笑容。
    为了防止称呼混淆,三人现在都直呼她的名字,但只有萩原会在前面加个“小”字。
    “嗯啊。”时透月看着他的脸,心想再过个几年,这小子绝对可以长成校园漫画里的标准男主脸,俗称校草。
    只可惜萩原研二的大众情人属性从小就显现出来,他对每个女孩子都很好。
    这就让时透月感觉不太好了,她比较矫情,喜欢那种只对她好的人。
    “你这周六有空吗?”松田阵平斜靠在椅子上,翘着脚,坐姿过于随意,有点像蹲茶馆的大爷。
    “上午没事,下午要去横滨找朋友玩。”
    第28章 生日快乐神秘礼物
    “那早上和我们出去玩呗。”
    时透月有点想婉拒,其实她那天打算睡懒觉,赖床到中午,磨蹭到两三点再出发,然后带中也小朋友去市中心的高级酒店喝个小资下午茶。
    本来还约了织田,但他一脸冷漠地表示:“那种场合和我相性不合,不去。”
    话说回来,周六是她生日,三人组天天跟她老爸混在一起,多半也是知道的。
    难不成特地约她出门玩,是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好啊。”
    *
    第二天早上,时透月如往常般踏进教室,一眼就瞧见表情异常严肃的降谷零,他绷着张小脸,双手握拳置于桌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额,你咋啦?”把书包放下,她转过身问道。
    他装模作样地撇开视线,刻意用上轻松随意的语气问:“周六有安排吗?”
    “有,全天的日程都满了,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谁啊?”竟然有人捷足先登?!小金毛拔高音量质问,“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时透月目露茫然,“不认识,以后有机会给你介绍。”
    “不需要!”
    他气呼呼地把头扭开,时透月纠结两秒,决定放着不管,因为她懒得哄孩子,而且也不知道他生气的具体原因。
    吃瓜一姐森川萤见气氛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小零,干脆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反正她爸妈你都见过。”
    降谷零斜目扫去,神情似是疑惑,似是不满,皱着眉反问:“你也要去?”
    “你小子别给我得寸进尺啊!”
    森川萤甩了他一记白眼,心想: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早知道就不给他台阶下了。
    “那就一起嘛,”时透月这下才恍然大悟,回头对他笑了笑,“我很希望你来哦。”
    *
    吃过早饭,门铃响起,她开门迎接。门外的三人都两手空空,不像是准备好礼物的样子。
    某只卷毛坏笑着从兜里掏出眼罩,“先戴上,待会给你惊喜。”
    这什么情况?时透月满心狐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却被松田阵平这个“暴力狂”强行截断后路。
    被迫戴上眼罩后,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只能像个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在三人的搀扶下艰难行走。
    “我感觉不太妙啊,你们该不会想绑架我吧?”
    “安啦,你又卖不了几个钱。”松田阵平语调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揶揄,即便她看不到,也能脑补出他那个欠扁的表情。
    萩原研二的声音温柔又动听:“小月乖乖跟我们走就好,如果路上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哦。”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伊达航说话时总是有一股正义感,会让人觉得特别安全。
    “好嘛。”想必他们也不会坑她。
    隐约感觉到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被扶着走下车,又步行约莫十来分钟,总算抵达目的地。
    眼前的黑暗消失,入目的阳光有几分刺眼,她适应了好几秒才缓缓把眼睛睁开。
    “好美啊……”
    湛蓝的苍穹之下,是漫山遍野的枫树,火红的叶片连成绚烂的红色海洋,又似熊熊燃烧的烈焰,山川仿佛快要被点着。
    微风袭过,叶片上的露珠轻轻跳动,折射出璀璨的光辉,好似陈列在红丝绒上的宝石。
    萩原研二踱步到她身前,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们学校秋游来过这边,当时就觉得好漂亮,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带你来看一看。”
    婆娑的树影落入他的眼眸,笑容明亮温暖,像晴朗秋日的天空,仿佛严寒的冬季永远不会造访。
    “礼物当然不止这个,”松田阵平把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塞到她手里。
    第一反应是贺卡,时透月打开后扫了几眼,才发现这是首不着边际、没头没脑的打油诗。
    见她满脸疑惑,伊达航适时开口解释:“暗号是我们一起想的,礼物就藏在这片林子的某处。”
    真是有心了,这可比直接送礼有趣得多,想必他们费了好一番心思吧。
    时透月自诩不是什么聪明人,智商不算很高,但解小学生的暗号倒是不在话下。
    把打油诗里的数字单独拎出来,再转化为英文字母,最后用罗马译音念出就能得到下面这段话——右手边,长椅旁,树洞中。
    见她劲直走向“藏宝处”,三人面面相觑,表情有点受挫,但很快接受现实,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追上去。
    动作小心地撕开包装纸,打开纸盒后,时透月不禁愣住了,缓慢而震惊地眨了下眼。
    居然是任天堂的GameBoy掌机!
    “生日快乐!”三人齐声道。
    “老天,这个很贵吧!”大家都是小学生,没必要破费至此吧,随便给她卖点糖或者零食就行,她要求很低的。
    “其实也还好。”
    “二手店买的,因为电路板有点问题,画面容易卡顿,所以很便宜啦。”
    “我和小阵平请教过爸爸,又查资料研究了几天,没费什么功夫就修好了,现在运行起来和新的没什么两样,你放心玩。”
    天才儿童竟在她身边!智商逆天啊,这技术……长大以后去造火箭吧,地外文明的探索需要你们的参与!
    时透月惊讶到不行,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她郑重其事地把游戏机放到长椅,转过身,分别给三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呜呜呜,我最喜欢你们了!”
    *
    最近织田作之助越来越忙,晚上经常不回家,白天基本都是窝房间里睡觉。
    以上内容皆为中原中也口述,从他略显不安和深深担忧的眼神里,时透月意识到小孩子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敏锐。
    即使他还不知道织田的具体工作内容,但也能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对此她也无能为力,又不是热血漫画的主角,随便三言两语就能劝人金盆洗手,嘴遁技能不是谁都能用的!
    她只能说点无关痛痒的话来安抚小孩,“放心吧,他很强,不会有危险。”
    “嗯。”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应道,低头抿了口杯中的红茶,不禁皱起眉头。
    气味香甜,入口却有点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还是果汁比较好喝。
    他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时透月不着痕迹地偏头偷笑,心想:小孩果然都不怎么爱喝茶。
    叫来服务员,她又要了杯奶茶。
    下午茶结束,她自然而然地邀请中原中也晚上去家里吃饭,顺道给她庆祝生日。
    对方听完之后先是面露欣喜,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容瞬间褪去,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歉意:“下次我一定去,今天……还是回去等织田吧,不然他晚上回来看到家里没有人,会觉得很孤单的。”
    呃!多么善良的好孩子啊,时透月泪目。
    *
    推开家门,耳边立刻爆开礼花筒发射的声音,漫天的彩纸偏偏落下,好似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雨。
    “生日快乐!”四人手持彩花炮,异口同声地说。
    “谢谢你们!”
    晚饭在家里吃寿喜烧,爸妈准备了高级和牛肉和各类时蔬,森川萤还叫上自家厨师,精致可口的小菜不断端上桌。
    吃饱喝足后,就是暌违已久的拆礼物环节。
    爸妈合资送了她一台最新款的手机,早鹤还不忘抱怨道:“记得随时带在身边,不然平时都找不到人。”
    “遵旨!”
    森川萤一如既往地送包——香奈儿的最新款,顺便一提,里面还藏着爱马仕的钱包,以及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
    早鹤汗颜,再次被富家千金的豪迈给惊到,语重心长地说:“萤啊,你别每次都送这么贵的,她还小。”
    “我不管我不管!”森川萤发挥霸道富婆本色,“就是要送她!”
    “……”
    压力一下子就来到降谷零这边,他都怀疑森川是故意坑他的!嘴上说什么别送太贵的,会让人有压力。
    结果呢?看看她送的都是些啥?!毫无说服力啊!森川财阀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甘拜下风!
    怀中的礼盒仿佛有千斤重,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眸子,眼底蕴着期待。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认命似的把盒子推到时透月怀里,小金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膝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深蓝色的方形礼盒用白色丝带绑好,顶端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打开后,里面放满发簪、发带、抓夹……市面上所有的发饰种类都囊括其中。
    眼底闪烁着喜悦,时透月惊呼道:“哇!我好喜欢,谢谢你!”
    “可以啊小零,”森川萤凑近看了看,不住感叹,“真是小瞧你了,居然能想到送这个。”
    “还、还行吧。”他不自觉地扬起下巴,为了不显得太臭屁,非常努力地把嘴角向下压了压。
    在学校时,他就观察到时透月很喜欢换发型。单马尾、双马尾、编发、盘发、丸子头……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所以送发饰绝对不会有错。
    利
    用这几天的课余时间走街串巷,他几乎踏遍了东京所有精品店,挑选觉得最适合她的款式。
    她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降谷零一脸茫然地坐在浴室,面前是被雾气包裹的镜子,右手边的浴缸中蓄满热水,袅袅热气升起。
    半小时前,随着生日派对的结束,他本想打车回家,却被时透夫妇以“现在时间太晚,不如住一晚,明天再走”为由,邀请他留下过夜。
    另外两个小姑娘也举双手赞同,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答应了。
    但问题是……降谷零天真的以为时透家还有多余的房间当做客房,但谁曾想,她家总共就两间卧室!
    他以为的客房,其实是堆满杂物的储藏间,根本不能住人。
    也就意味着……今天晚上,他要和两个小姑娘挤一间屋子。
    这、这真的好吗?
    第29章 辗转难眠的夜晚我感觉到了杀气……
    时透月的卧房是典型的和室,大约二十平,南北透通,采光极佳。地上铺着用蔺草编织的榻榻米,躺上去能闻到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
    三人肩并肩坐到矮窗旁,手捧冰镇水果牛奶,动作整齐划一地“吨吨吨”,随后破有默契地哈了口气,异口同声:“泡完澡后的牛奶好好喝啊!”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到胃中,降谷零摸摸自己的脸,体温已经降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银盘似的明月浮在空中,夜幕好像破了个洞,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黑夜照得宛若白昼。
    “那天晚上,也是满月。”森川萤望着夜空,有些出神地感叹,她的目光随着薄云缓缓移动,好似透过天际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时透月疑惑道:“哪天晚上?”
    “没什么。”她抿嘴一笑,看向时透月的眼微微眯着,有点像小狐狸。
    降谷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他觉得今晚的场合、氛围都很适合聊天,顺势道出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二人闻言一愣,眼神交流两秒后,同时开口:“不告诉你。”
    说出来能吓死人,直接让降谷同学的世界观崩塌,前世今生之类的话题太过于玄乎,他恐怕不会信。
    “真没劲。”小金毛努努嘴,压下心头的好奇,很识趣地没再追问。
    “叮铃铃——”
    不合时宜的铃声打破沉静,三人皆是被吓得一激灵,时透月掏出手机,竟手一抖,给直接挂了。
    “大晚上谁给你打电话啊?!”森川萤双眼瞪得圆溜溜,手掌不停拍着胸口,试图安抚自己那脆弱的小心脏。
    降谷零没出声,暗自分析起来,这是台新手机,电话卡也是刚开的,上面只储存了她爸妈的联系方式。
    之所以有人能打过来,说明时透月提前给对方通过信。而让她在第一时间告知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保密。”时透月故作神秘地吐出两个字,拿着手机起身走出房间。
    森川和降谷交换过眼神,确定是一起尾随的人。二人轻手轻脚跟出去,然后同时愣在原地。
    走廊空荡荡,只留一盏黄昏的顶灯,时透月早就溜得没影没踪。
    “可恶哇,晚了一步!”森川萤低声抱怨。
    “你觉得是谁?”
    “反正不是你。”
    “废话!”
    *
    飞身翻上屋顶,时透月回拨过去。
    刚收到手机,她就给织田作之助发去短信,内容为:【这是我的手机,现在方便打电话吗?——时透。】
    结果过去好几个小时,才接到他的来电。
    也是她大意了,忘记设定为静音模式,幸好还没睡,否则估计会被这破铃声给吓得半死。
    “喂,抱歉啊,刚才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
    “没事。”
    “才结束工作?”
    “嗯。”
    ……
    以一问一答的形式聊了会儿天,时透月突发奇想,问道:“如果太忙的话可以把中也送来我这边,等你工作稍微清闲点再接他回去。”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晌,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顺着话筒传过来,“你那边方便吗?”
    “等我明天问下爸妈,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好,麻烦你了。”
    “诶呀,客气啥呀。”时透月的眼珠子转了转,说出一句槽点满满的话:“我们好像那种共同抚养一个孩子的异地夫妻啊。”
    “是吗?”他反问,向来平静的语气中携着惊讶,下一句话又恢复了情感淡薄的说话方式,“的确有点。”
    “你倒是吐槽啊织田!我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吐槽!”
    “……”
    *
    推开房间门,时透月虎躯一震,屋子里为什么会有“黑白无常”?
    森川萤和降谷零并肩跪坐在榻榻米上,身板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脸颊紧绷,四只眼睛牢牢地瞪着她。
    杀气!她感觉到了杀气!
    “二位有何贵干?”
    森川萤猛地起身,跪的太久导致双腿发麻,她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潇洒地甩了甩头发。
    “谁?到底是谁?让你大半天偷偷摸摸、避人耳目地接电话?!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你最好老实交代,别想糊弄我们。”降谷零双手叉腰,高高扬起下巴,即便是坐着,气势也完全不输给旁边站着的人。
    面对八卦二人组的连番攻势,时透月有种无力感,轻描淡写地表示:“一个朋友。”
    萤:“男的女的?”
    “男的。”
    小金毛眉梢一颤,表情复杂地望着她,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失落,总之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和你关系不错?”
    时透月点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嗯,是个很值得深交的人。”
    只可惜织田作之助似乎天生自带疏离感,对她的态度谈不上热切,但也不算太冷淡。
    总之,想和他当交心好朋友是件难度系数极高的事……顺其自然吧,太刻意只会让人产生抵触心理。
    “很值得深交?”森川萤接过话茬,饶有兴致地追问起来,“大概是什么样的人?”
    不带一点犹豫,时透月精准描述:“一个不会吐槽的三无。”
    “哈哈哈哈!那跟你很配啊,我记得你就喜欢话少的男人。”
    “啊?真的吗?”降谷零将目光投向她,语气有些急,似乎十分迫切想知道答案。
    她小作思考,没有否定:“差不多吧,至少我不太喜欢话很多的类型,就跟小孩似的,特别吵。”
    小金毛垂下眼帘陷入沉思,脑子里回溯了一遍最近的记忆,他应该不属于很吵的那种人吧。
    ……
    “咚咚”狂跳的心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愈发明显,降谷零不停深呼吸,努力让心跳恢复平静。
    这两人的睡相都好糟糕!简直糟透了!
    睡在左侧的森川萤就和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趴在他身上,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
    “嘿嘿,拓哉……你别这样,秀树他会吃醋的……雅治,你怎么来了?别误会,我和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右侧的时透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一百八十度掉转,双腿都露在被子外面,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同样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
    “秀树……我没那么爱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了,我要去和拓哉谈恋爱……雅治,你这样说会让我很困扰的,我是个好女孩,不可以同时和两个男人谈恋爱……”
    降谷零:麻了,毁灭吧!木村拓哉、西城秀树和福山
    雅治都做错了什么?!
    只能说她们不愧是好朋友,梦里的男主角都是同一批人……
    翌日,窗外下起绵延细雨,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棋子落入棋盘。
    “零,你昨晚没睡好啊?是不是因为认床?”时透月一脸关切地问,降谷零的黑眼圈太过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忍片刻后,终是没能忍住,爆发了,充满怨气的声音响彻整间卧房:“我再也不想和你们两个一起睡了!”
    “为啥呀?紧张到睡不着?真是纯情啊小零。”森川萤笑得没心没肺,不忘调侃几句。
    “因为你们两个的睡相糟到令人发指!还一直说梦话……”
    神情激动地控诉完后,他顿时觉得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气稍微消了些,但还是有点不爽。
    时透月挠挠头,脸上透露出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我睡相挺好的啊。”
    森川萤眉头微蹙,表情迷茫地点点头,“我也是。”
    “昨晚就应该录下来当证据!”
    *
    周一早上的教室格外热闹,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你听说了吗?关于美术教室的那个传闻。”
    “我知道我知道,半夜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有人见过蓝色的鬼火。”
    “上学期有个美术社的三年级女生车祸死了,听说她生前特别喜欢画画,所以魂魄一直徘徊在那里。”
    ……
    时透月对于校园怪谈之类的的东西无感,但奈何传闻越传越盛。每到课间,班里的同学都会讨论个不停,她被迫听到好几个版本。
    随着怪谈的发酵,传播范围只会越来越广,长此以往,势必会催生出咒灵,那就相当不妙了。
    必须在赶在那之前查清楚真相,抓出背地里装神弄鬼的人,然后报告老师,平息传言。
    做这种的人肯定还是学生,大人不会这么幼稚。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制造恐慌?引起他人注意?发泄学业压力?
    “你也对这种事有兴趣?”同桌森川萤单手托腮,看向好友的眼眸里藏着好奇与亢奋,她是灵异爱好者,对此类“不可思议事件”非常感兴趣。
    姬友的眼神过于炙热,时透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额,有点。”
    后座的降谷零听罢,双手撑住桌面,把脑袋凑到她们两中间,提议:“那我们哪天晚上来学校吧,其实我也挺在意的。”
    森川萤一口答应:“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
    本着“人多力量大”这一原则,时透月连声赞同:“可以,那我们几点碰面?要不我再叫几个人?”
    抓现行的时候目击者越多越好,况且法不责众,哪怕日后因为夜闯学校这件事被老师批评,多点人帮忙分担火力也是好的。
    “你打算叫谁?”森川萤问。
    “中也吧,感觉他胆子挺大的,还有就是松田他们。”
    降谷零笑容和善,“叫呗,我一直很想见见杯户小学的那三位。”
    时透月:杀气,我感觉到了杀气!
    第30章 探灵大会零,你在哭吗?
    放学回到家,时透月第一时间拨通松田家的座机,是家里的女主人——松田信枝接的电话。
    “小月啊,阵平去研二家玩了,晚饭之前应该能回来。”
    短暂寒暄几句后,她放下话筒,给萩原修车厂拨去电话。
    松田阵平,一个平平无奇的拆解狂魔,上个月把家里的电视机给拆了,被拳击手老爸一顿胖揍。
    上个星期试图把保时捷的车门改成鸥翼车门,被萩原的老爸一顿臭骂。
    以她对阵平酱的了解,嘴上说去萩原家玩,实际上绝对是去修车厂搞破坏……哦不不,不能这么说,他是去观摩学习,为以后造火箭打下坚实基础。
    接电话的是萩原研二,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兴致乏乏,但还是欣然接受她的邀请。
    不愧是女性之友,时透月甚至怀疑他从未拒绝过女孩子的请求,要是以后有人跟他表白,不知阁下该如何应对。
    话筒被人抢了过去,略显蛮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校园怪谈?扯淡吧!你是小孩子吗?竟然会信这些。”
    “我当然不信,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去学校就是为了抓住这个‘幕后黑手’。”
    “那还差不多……”
    接下来得给伊达航打电话,他们家似乎管的挺严,不知道他晚上能不能顺利出来。
    *
    约定在学校碰面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森川家戒备森严,宅邸里全是监控摄像头和巡逻的保镖,她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大门,索性提前住到时透家。
    “哇!好可爱的小朋友啊!”森川萤见到窝在房间看书的中原中也后,不自觉地发出感叹。
    他先是一愣,然后很不禁夸地红了脸。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半。三人谎称今晚要早点睡,提前进入房间,把灯关上,然后在黑暗中等待。
    十点左右,时透月叫醒半梦半醒的森川萤,以及陷入深度睡眠的中原中也。
    小男孩艰难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说:“好困啊……不想去了,我能在家继续睡觉吗?”
    “赶紧起来啦!”时透月压低声音催促,“过一会就不困了。”
    “我不要。”他裹紧被子,身体蜷缩,活像一只冬眠的小动物。
    正当时透月准备使用武力时,好友及时抬手制止,“让他接着睡吧,孩子还在长身体呢。”
    “……好嘛。”
    *
    穿上事先备好的鞋子,二人翻窗而出,悄声落入院中,左拐右拐绕出住宅区,在大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帝丹小学。”
    “这么晚去学校干嘛?”司机望着后视镜中印出的二人问道,“东西落那了?”
    “是。”
    她两到的最早,一站一蹲,跟保安似的候在校门口。
    寻思闲着也是闲着,森川萤主动挑起话茬:“月啊,他们三个是什么样的人?”
    时透月掰着手指头,总结三人的特征,“一个异性缘很好的人,一个急性子直男,一个豪爽又正直的好孩子。”
    听者有些忍俊不禁,“噗,真是特征分明啊。”
    大约等了五分钟,余下四人就和事先约好了一般,几乎在同一时刻赶到集合地,前后只差了几秒。
    “杯户组”和“米花组”轮流做完自我介绍,接二连三地翻墙进入学校。
    一行人排成两队,在寂静的校园内缓慢行进。
    白天学校里全是人,自然觉得这朝气蓬勃,充满烟火气,晚上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秋风萧瑟,裹挟着明显寒意吹过来,顺着衣领钻入脖子,身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干枯的树梢被风吹过,发出“呜呜”的鸣响,好似小孩的哭声。几尊立在校园里的名人塑像隐没在黑夜中,冷白的月光投下,把名人的脸映照得扭曲骇人。
    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松田阵平双手托着后脑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学校里装神弄鬼,真搞不懂那人怎么想的。”
    “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萩原研二接过话头,还不忘善解人意地为“肇事者”开脱,他的目光飘向身旁的红发小姑娘,轻声问:“小月,你觉得呢?”
    “我……”
    刚开口,她的声音立刻被一道略带不满的问话给打断:“你叫她什么?”
    走在前面的降谷零扭过头,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瞥着他,脸上挂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啊……这是?萩原研二有点懵,但凭借高情商和惊人的观察力,他迅速明白对方产生敌意的原因,视线有意无意地瞄向时透月。
    本着以和为贵的处世原则,他在心里默默打着草稿,想用友善温和的说辞来打消对方的顾虑。
    结果……他的卷毛发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竟走上前,一把勾住时透月的脖子,嘴角扯开顽劣的坏笑,语气更是欠扁至极。
    “怎么了?我们都叫她小月哦,因为关系很好嘛。”松田阵平胳膊稍稍施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她这周还要去我家玩呢。”
    吃瓜群众森川萤大受震撼,只恨自己没带摄像机来,否则她一定会记录下这历史性
    的时刻!
    乐子人狂喜,这位姓松田的同学很会搞事情嘛,有前途!
    她的好友时透月表情淡定,似乎对于松田的举动早就习以为常,他两平时都这样?
    二人的亲昵程度已经严重“违规”,完全超出了降谷零的承受范围,他气到说不出话来,胸膛好像挨了一记闷拳。
    另外三人呆站在一旁,内心戏各有不同。
    萩原研二:小阵平,你在干什么啊?!今天为什么戏这么多?
    森川萤:打一架打一架!
    伊达航:这两人经常勾肩搭背,为什么降谷同学会生气成这样?我不太理解。
    而作为当事人的时透月始终木着脸,视线在众人表情各异的脸上流转一圈,最后落向降谷零。
    “零,你在哭吗?”
    他眼圈怎么红红的?不至于吧……多大点事啊!
    时透月是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多少也有察觉到降谷零对她的态度和常人不同,但她仔细一寻思……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毕竟对方才七岁,不至于这么早熟,。
    也许只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吧,而他朋友不多,所以才会格外珍惜。
    直到看见他被松田这毛小子给差点气哭,她那种离谱的猜想再次被翻出来——难道他对她有意思?
    这太荒唐了!新世纪的小孩真是早熟的可怕!作为年长的一方,她有义务跟对方保持距离,让他知难而退。
    小朋友就应该好好学习,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我没有!”小金毛抹了把脸,确定手上没有眼泪后,指着二人义愤填膺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犹豫了,考虑到可能现在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让他断了念想。
    于是乎,她一把搂住松田的腰,害羞似的把脸埋低,昧着良心说:“就是……那种关系嘛。”
    这回换松田阵平傻眼了,呆愣几秒后,他讪讪收回手,非常夸张地朝旁边挪开三步,“别这样,我对你没那意思。”
    她更没有啊!
    时透月气急败坏,扬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没事找事?!”
    既然要演戏搞事情,就应该贯彻到底啊!憨憨队友竟然敢“始乱终弃”,太逊了吧!一点也不酷!
    小卷毛面上浮着心虚,支支吾吾的语气中又带着点蛮不讲理:“我我我……我手欠还不行吗?”
    “节哀吧,月。”损友森川萤一脸憋笑地走过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倾身到她耳边道:“多么苦逼啊,表白居然被当众拒绝。”
    时透月强颜欢笑,嘴角勾起凄凉的弧度:“这是我一生的败笔。”
    鄙视松田阵平一辈子!他再也不是她的好搭档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伊达航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都是好朋友,别闹的那么僵。”
    话说如此,可一出闹剧过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萩原研二试图打圆场,但成效甚微,其他人都各怀心事,一个二个闷声走路,没人再说话。
    降谷零:可恶!那欠揍蓬蓬头到底哪里好?她究竟喜欢他什么?!
    松田阵平:完了完了,她居然喜欢我,可是我喜欢的人是千速啊,这该如何是好?
    时透月:好饿啊,待会回家的路上去吃炸鸡好了。
    森川萤:好饿啊,回去的时候顺道去吃关东煮吧。
    伊达航:今晚真的可以抓住在美术教室装神弄鬼的人吗?对方究竟是谁……啊,我刚才偷偷溜出来的时候应该没被爸妈发现吧。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教学楼前。
    推了推玻璃门,纹丝不动,森川萤顿时泄了气:“门上锁了。”
    “哼哼哼,我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工具。”
    时透月得意洋洋地发出低笑,从口袋里拿出回形针,随意弯折几下,将铁丝伸进锁口。
    不过五秒时间,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的脆响,门开了。
    松田阵平忙不迭地凑过去,好奇又惊讶地问:“这位师傅,你在哪学的技术?”
    刚被坑完的时透月还在记仇,根本懒得搭理,丢给他一个“你自己好好反省吧”的眼神后就推开门,打开手电筒,头也不回地劲直朝里走。
    “她生气了。”森川萤路过他身边小声说道。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总不可能作出违心的回答吧。
    六人中总共有三人带了手电筒,为避免留下鞋印,众人纷纷脱下鞋子,借着光亮缓慢前行。
    距离传闻中的美术教室还有十多米时,女孩子饱含哀怨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将这场探灵之旅的诡异氛围拔高至顶点。
    “我好恨啊……岩井老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