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诗篇:8
除夕。
温晗趴在柏泽岸腿上, 林奕缩在被窝里,二者同样好梦正酣。
两只原本约定守夜的小家伙,此刻已经抵抗不住困意, 各自坠入了梦乡。
柏泽岸揉揉他脑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温晗少有这样依赖而乖巧的时候,像是瓷碗里雪白的元宵, 连触碰都不由屏住呼吸。
这时, 窗外忽地冒出一只蜜袋鼯, 推着雪球貌似不经意地走过。
柏泽岸:“”
半晌, 又有黑影一闪而过。
柏泽岸叹气,掖了掖被角, 不让一丝风漏进去, 而后侧过脸, 在暖光中的五官越发俊美,说道:“不许, 不给,你们自己没有崽崽吗?”
话音刚落,外边似安静的一瞬。
这样的寂静大约持续了十几秒,或许更久, 旋即是各种各样的走动声、树叶开始晃动, 灌木与花茎相互撞击, 悉悉索索的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难猜出这是自己哥哥姐姐们弄出的动静, 因为他们也对乖崽很感兴趣。
柏泽岸想了想, 抬手关上窗帘。
屋内瞬间变的更加黑暗, 却又是如此的温暖而安全。
温晗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埋首在他小腹, 彻底不动了。
“睡吧。”
他弯下腰,声音温柔,像哄小孩一样。
翌日清晨,温晗是被阳光晃醒的。
昨夜的大雪下了一整晚,今早倒是出乎预料地放了晴,天空澄澈,积雪反射着金灿灿的光亮,像是水晶球里才会出现的童话世界。
温晗发了一会儿懵,没找到柏泽岸,伸手却摸到个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手中的红包沉甸甸的,小蜘蛛在人世混迹几年,学会了不少东西,例如给自家乖崽发红包。
当然,柏泽岸并不想做温晗的“父亲”,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觉得既然别人家的小孩儿有,那么自家乖崽也不能少。
温晗拆开红包,里头的数额大得令人吃惊。
“乖崽?”
柏泽岸端着早饭走进来,注视着温晗惊讶的神情,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嗯,可爱。
温晗欲言又止,侧目看了柏泽岸好几眼。
柏泽岸又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没关系的。”
得到赠予与爱意无须惶惶不安,柏泽岸只惋惜自己没能更早些来到他的身边。
他流浪了太久,所以自己不能责怪他为什么脏了皮毛。
这不是他的错。
怪只怪老天太心狠,怪只怪自己来得太晚。
温晗十分爱惜地将红包装进自己的宝贝背包中,末了看向柏泽岸,背着手,紧张得连手指都蜷缩起来。
真的没关系吗?
柏泽岸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缓收拢臂弯,轻吻他的发顶。
他会等他长大。
温晗则安静埋首,没有回抱,双手松散地自然下垂,声音闷闷的:“小弈要行动了。”
“嗯?”
“我能感觉到他最近很不安。”
温晗说着,一把从柏泽岸怀里挣脱出来,沉默半秒后开口:“不行,我得去找他问问。”
说着他便溜走,徒留柏泽岸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柏泽岸:“???”
他轻“啧”一声,小声嘀咕:“又跑了,乖崽总是跑。”
猫总是跑,不给抱。
他想着,双眼变成重瞳,牙齿也尖锐起来,嘴角开裂,模样诡异又致命。
而他下一秒便有所收敛,再次看去,又是清俊优雅的贵公子。
门外,温晗则摸去了活动中心,果然看见了林奕,以及
之前被小弈扇了一巴掌的人也在?
他来做什么?
像是有所察觉,林奕动作一顿,转过身,间隔着重重人影同温晗对上眼神。
他原本有些锋利的视线迅速软化下来,紧接着眯了眯眼,似是在笑。
温晗挪开视线,心中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直觉——
他能解决,我只需要同往常一样,不要露出破绽。
想到这儿,他陡然松了口气,没发现林奕有些失落的神情。
温晗: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他偷偷顺走桌上的一块小蛋糕,在角落里将它迅速解决。
算不上多么美味,就是代工厂统一制作的水准,甚至带着还未解冻的冰茬。
温晗摇摇脑袋,又摸走一个,准备带给柏泽岸。
等他做完这一切,再次抬眼时,林奕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刻恰巧有人走进活动中心,西装革履,身后还跟着几名高度警戒的保镖。
他一眼就看见了温晗,感叹这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福利院的代理负责人也跟在他身边,见状谄媚地走上前,轻声低语地介绍。
但见那人微不可见的一颔首,看向温晗的眼神兴趣渐浓。
而温晗自然察觉到了那不怀好意的视线,他皱着眉,将自己朝不起眼的角落塞去。
这一天看起来异常平静,同井水般毫无波澜。
当夜,林奕偷偷摸摸的爬上温晗床铺,拍拍他的被角,身上还裹着他自己的被子。
“唔?”
温晗睡眼朦胧,起身的动静惊动了枕头底下安睡的小蜘蛛,“林奕?”
“温晗,”林奕捧着他的脸,指尖冰凉,“我准备这个月底行动。”
“嗯。”
温晗的声音很小,抬眼时已是清明一片,“你有多少把握?”
林奕:“一半一半。”
他们实力如此悬殊,可自己的室友仍旧拥有一半把握。
这无疑是一场反抗,顶破砖瓦,窥见天光。
温晗看着他,悄然靠近,贴贴他的侧脸,“我相信你。”
“嗯。”
林奕也点头。
于是,在床头暖光下,两道小小的影子轻轻击掌,相互许诺:永不欺骗亲爱的室友。
小蜘蛛躲在吊灯上,歪歪脑袋注视着他们。
“温晗我真爱你,我要和你一起睡!”
“滚蛋。”
两只掐在一起,打闹片刻后便气喘吁吁的躺倒。
最终林奕还是没回去,小蜘蛛也赌气的在吊灯上挂着。
三个人太拥挤了。
少年依偎在一起,温晗睡觉倒很老实,十分规矩的平躺着,林奕则抱住他的一条手臂,睡时也轻轻皱着眉。
一个小时后,床前站了一个人。
柏泽岸觉的怎么看怎么别扭,最终伸出手将温晗捞起来,塞自己怀里抱了一晚上。
怪物的嫉妒心同样可怕。
事情也的确如林奕计划那般发展,温晗对此充耳不闻,他知道林奕一旦成功,自己少不得被叫过去问话。
只是谁也没料到,温晗会被突然掠走。
那完全是一场暴行,房门被突然踹开,温晗被带走时手上还抓着笔,练习册都在挣扎时散落地面。
但看温晗的神情,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能记住身后人的低声探讨。
“意思是现在带他去换衣服?”
“对,要不要先洗一遍?”
“不用吧?”
“嘿,你还别说,这小孩的模样嘶,难怪能被看上。”
温晗被扔进了更衣室,一双眼平静无波地看向他们,沉默的堪称诡异。
“你别怪我们,”其中一人扒下温晗的外套,小声解释,“我们也没有办法,怪只怪你命不好,被上边的人看中。”
“也没那么坏。”
另外一人环抱着手臂,倚靠着墙壁补充道,“至少你不会缺点什么少点什么。”
温晗:“什么叫做缺点什么?”
他问的真诚,押着他的人心想反正他也逃不掉,便随口提了句:“人总得生点病吧?机器零件坏了还得换新的哩!”
温晗听着,一阵寒风吹进,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他张了张嘴,抗拒的朝后退。
“跑什么?过来,快点解决了我们也好啊——!”
那人被一拳揍倒在地,因为用力过大而嘴角皲裂,连视线也模糊一瞬,几次眨眼都没能恢复原样,张口又吐出半颗带血的牙。
“谁谁?!”
他艰难的爬起身,却见同自己一齐行动的人已经被一道高挑的身影单手禁锢住了脖颈,口中发出“咯咯”的可怖声响。
等等,不对!
他的喉骨断了?!!
看清现状后,他的眼瞳骤然紧缩,因为惊恐而难以发出声音。
在他对面,柏泽岸似笑非笑,眼眸冷肃得骇人,开口道:“你们当我是死的么?”-
小蜘蛛观察日记:其八。
乖崽的室友要逃走了,这是件好事。
他可以获得自由,可以在外边享受本该享受的世界,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世界远比想象辽阔。
当然,这样他就不会再在半夜爬上乖乖的床、然后把我吵醒了。
一切如我所料,乖崽的室友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些时候整晚都看不见人。
没事的,乖崽不会寂寞,我会陪着他。
但我得想个办法,能够时时刻刻的待在他身旁,观察行动,发觉危险。
兔子玩偶,兔子玩偶他会喜欢小玩偶么?
我可以试试。
用最柔软、手感最好的蛛丝织成本体,再在里边埋一根特殊的丝线,让它拥有与我相同的情感,能够对外界刺激作出些许反应。
嗯,就这样,也别太可爱,最好再蠢一些,这样乖崽的目光才会落在我身上。
哼。
计划确定,我得开始行动起来。
但我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料到那些人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不过,他们敢直接掳走乖崽,一定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对吧?——
作者有话说:温晗:他俩咋又跑一起了?
闻熙:呵。
晋江的作者有话说字体变小了好多,眼睛看的好累= =
第332章 诗篇:9
温晗全然不管那边的波澜, 只弯腰将自己的外套捡起来,拍掉浮灰,而后重新拢上。
柏泽岸来的很快, 外套上他的体温仍未消散,回暖的温度令温晗闭目,没忍住颤抖一瞬, 呼出一口气, 搓了搓手, 感受着僵硬的指关节逐渐恢复灵活。
他听见身后传来指骨砸向皮肉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
而后, 他掀起眼皮, 看向罪魁祸首。
柏泽岸松了劲, 手中人便软塌塌地跌向地面,期间又碰倒了桌旁的玻璃杯, 下一秒便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另一人则被蛛丝五花大绑,层层交织着捆成了滑稽又丑陋的茧,在地上不断蛄蛹,露出一颗神情惊恐的头颅。
半晌, 他空洞的眼神看向温晗, 大张着嘴, 却没能发出声音。
柏泽岸歪了歪头, 以一种再平淡不过的口吻陈述:“做错了事, 总得付出代价。”
温晗颔首:“嗯。”
他的神情同样镇定, 看起来像是被柏泽岸方才的行径给吓蒙了。
“乖崽,”柏泽岸走过来,抬手盖住他的双眼, 手掌因为卸力而轻轻颤抖,“别怕,别怕。”
温晗并未闭眼,卷翘的眼睫随着眨眼扫过柏泽岸的手心,带来些许痒意。
到底是体型差距,临近青年的柏泽岸与还算不上少年的温晗站在一起,单手就能遮住温晗的大半张脸。
可即使这样,他也能看见乖崽形状较好的唇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上翘,最终勾勒出一个微笑弧度。
他说没有关系。
闻言,柏泽岸索性将他抱了起来。
这对他而言十分轻松,单手就能将温晗环抱进臂弯,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抱紧了。”
“哦。”
温晗回答得格外敷衍,一双手环住柏泽岸的脖颈,却没用力,只是虚虚地搭着。
他问柏泽岸那些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柏泽岸一边回答,一边侧过脑袋,亲昵的蹭过温晗鼻尖。
温晗:“那人死了吗?”
“没有。”
“哦,那还挺可惜。”
柏泽岸顿住脚步,深深看了眼温晗。
于是那人从善如流的改口,“我的意思是挺好,免的他们找你麻烦。”
说着,他还有些心虚的将脸埋进他的肩窝,讨好的蹭了蹭。
柏泽岸见状哪儿舍得说他,爱不释手的模样任哪位哥哥姐姐看了都要轻嗤一声,而后心里开始泛酸,最终捂住胸口感叹他的运气好,能捡到这么一只漂亮又可爱的幼崽。
但出乎预料的,那人还是死了,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温晗打听了一下是谁,最终那手肘戳了戳一旁剥橘子的柏泽岸,开口:“是那个被你裹成蝉蛹的。”
“乖崽,”柏泽岸纠正说,“那不是蝉蛹,是蛛茧。”
“好。”
温晗点点头,又说,“他死了,但被你打趴下那个还活着。”
柏泽岸略微颔首,连眼也没抬,他对那些人的生死没有丝毫兴趣。
可他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死亡原因不是我造成的,张嘴。”
“唔?”
温晗点点头,橘子瓣就被递来了嘴边。
他先是嗅了嗅,确定无害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叼走。
而后他的瞳孔缓缓扩大,激动的朝柏泽岸扑过去,示意自己还要。
很甜,一点酸涩味道都没有。
温晗不太明白,为什么每一个经过柏泽岸手的水果都特别甜?
他趴在人腿上抻抻身子,被柏泽岸小心的将衣摆塞进裤腰,听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小心着凉闹肚子。”
“嗯?”
温晗鼻音疑惑,翻了个身,潋滟的眼瞳安静的注视着他。
像是一只在你膝盖上翻出肚皮,乞求抚摸的猫。
柏泽岸屏住呼吸,不忍惊动。
温晗则浑不在意的翻身,思考着之后的行动和计划。
要跟着柏泽岸走吗?
可他不是人欸,万一他把我带回荒郊野岭,装进他的巢穴里,我还能跑掉吗?
温晗被自己的设想给吓得一激灵,撑起身子就想跑。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失败,他被柏泽岸抱着腰捉了回来,听见那人口中还在小声嘀咕:“跑什么。”
温晗:“”
别让我找到机会。
他一口咬上眼前的大腿,被柏泽岸给捏着后脖颈提起来。
二人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崽崽。”
柏泽岸眯着眼,又笑,“磨牙不是这样磨的。”
温晗不理他,像是在走神,目光并不聚焦。
他常出现这种情况,柏泽岸往往会在他身旁安静等待,像是守护着珍宝的猛兽。
同时也因为这次的意外,福利院忙得焦头烂额,暂时将温晗遗忘在了角落。
他们的从容来自于盲目的自信,认为没有人能轻易离开这座“牢笼”。
当然,这段时间温晗也没再见过自己的室友,夜晚来巡查点名的人出乎预料的没有多问,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所以对此并不在意。
温晗看向空荡的床铺,背对着躺下,看向窗外。
半夜,他忽地睁眼,掀起枕头,观察着熟睡的小蜘蛛,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身体。
坚硬的,柔软的,触手可及的。
是很独特的触感,像它本身一样。
温晗扯了扯被子,将一角盖在小蜘蛛身上,同时偷摸下地,穿上衣服溜走。
福利院后就是坟场,周边植被郁郁葱葱,平时少有人来。
温晗走时从杂物间顺了一把铲子,他知道那人被埋在了哪儿,如果挖错了
嗯,就当作开盲盒。
他想知道那人死亡的真正原因,目的唯有一个——
柏泽岸是否欺骗了自己。
温晗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他愈发依赖,这让他感到不安,需要寻找一个离开、或者可以冷静的理由。
他速度很快,夜里巡逻的规律早已在这些年里铭记于心,趁着交接的空余时间溜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体力活。
对于现在的温晗来说,铲深了难以撬动,浅了速度又慢,所以他花费了一些时间寻找技巧,一直忙到后半夜。
温晗朝内瞥去,发现这人被下葬得十分潦草,仅用竹席裹了一圈,脖颈和脚踝处扎着几圈粗麻绳。
解开绳子,温晗查看着苍白的尸体,发现他身上没有丝毫丝线留下的痕迹,唯有心口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刀伤。
死亡原因不言而喻。
温晗比划了一下,推测下手的人个子应该比较矮,所以才会呈现出这样倾斜的角度。
是谁补的刀?
温晗皱眉,惊觉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像风吹过枝桠,兔子啃食草根,田鼠挖掘土洞
温晗听见自己心脏“咚咚”跳动,在这样低的气温下,他居然感到了些许燥热。
他明白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天边已经泛出了白光。
就快要天亮了。
温晗迅速复原痕迹,盖上土后跑上去蹦跶两下,又扯过了一旁的绿植覆盖,以遮掩并不相同的泥土颜色。
做完这一切后,头顶天空已经变成了极其深邃的蓝色,万籁俱寂,连涟漪也不曾出现。
温晗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泥土痕迹,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朝回溜。
谁知他方才推开房门,就看见柏泽岸环抱手臂,在入口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温晗:“!!!”
他迅速冷静下来,先发制人:“我敲了一晚上的门你都没有听见?”
柏泽岸:“”
他被气的笑出了声,拎着猫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进来。
只是一个晚上,他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脏兮兮的,萎靡不振。
啧。
柏泽岸将温晗抱进浴室打上泡泡洗干净,套上干净衣服,站在他身后拿过吹风。
温晗迷迷糊糊的站着,最终索性放弃挣扎,倚靠着柏泽岸眯上眼浅寐。
这时候又乖的不得了。
柏泽岸有些生气,笑意不似寻常那般明显。
“柏泽岸,”温晗抬头,望着他,“福利院有人杀人。”
“乖,别怕,”柏泽岸实在拿他没办法,敛着眸子,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玩偶,“喜欢吗?”
温晗扫过一眼,捏捏玩偶柔软的脸,口是心非:“不喜欢。”
他看向柏泽岸,深深吸了口气,踌躇着试图开口,便见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蜘蛛,动作行云流水的朝自己的袖口里钻。
温晗:“?”
“温晗!出来!”
温晗:“??”
“你室友失踪了你不知道?和我们走一趟。”
温晗:“???”
“别去。”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低喃得近乎叹慰,“崽崽,点个头,我带你走。”-
小蜘蛛观察日记:其九
这件事实在过于离奇,我得找大姐姐确认。
我大概看见了补刀的人影,也知道乖崽在半夜溜走,蜘蛛的感应能力很强,尤其我还在他指根留了一截丝线。
他去挖尸体去了,他不相信我。
失落当然有,但我理解乖崽的犹豫,我知道的
可我还是很伤心,难以控制。
我注视着手中的小爱心,将它举起来透过阳光,回过头时,我又看见了乖崽的背包,那里边装着的都是他的宝贝。
我可以钻进去,这样我也算他收藏起来的宝贝吗?
四哥又说我没有出息,我知道他最近在和另外一位“四哥”吵架,所以我不怪他。
哥哥姐姐也有他们的烦恼。
我趴在桌面上晒太阳,率先收到了五姐姐的信。
祂说准备好了,问我什么时候带崽崽离开——
作者有话说:[温晗:[药丸][药丸][药丸]开始控诉,你让我在外边冻了一个晚上(假哭)
柏泽岸:
第333章 诗篇:10
温晗扭头, 眼神似在放空。
但他下一秒便勾起唇角,笑道:“好啊。”
话音未落,眼前来找他、试图将他带走问话的人便悉数瘫软倒地。
一时间, 闷响声不绝于耳。
柏泽岸牵住他的手,眼神抑制不住激动,最终被他深吸一口气给压了下来。
温晗晃晃爪子, 眸光更多的却是新奇, 除此之外并未有多少其他情绪。
“准备好了?”
这时, 外边又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温和宁静的目光扫过温晗,最终落在柏泽岸身上。
“嗯, ”柏泽岸颔首, “五姐, 需要我帮忙吗?”
“小蜘蛛想帮什么忙?”
女人黛眉微蹙,微卷的齐腰长发半绾, 身上是纯羊毛的米白色大衣,只在雪白围巾上看出银色的蛛网纹路,打扮得随性又舒适。
柏泽岸:“”
他后悔自己没能及时捂住温晗的耳朵。
五姐在报复自己,因为前段日子没有让祂摸摸乖崽。
他理直气壮地抬眼回望, 无声地表示不满。
柏厄昼捂着嘴轻笑, 祂自然知道柏泽岸的倔强, 也明白他会在将来承担重任。
小蜘蛛早已长大, 拥有了足够强悍的力量, 自己甚至可以窥见他在未来战场上, 又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姐,那我先带乖崽走了,车在外边对吧?”
柏泽岸一边说着, 一边牵着自家崽崽离开。
被留下的柏厄昼:“啧。”
就是现在还不太稳重。
祂叹了口气,转身时长发缩短,身量拔高,袖口被捞至臂弯,反手将后腰上的枪给拔了出来,臂膀肌肉因为动作而凸显,流畅而结实。
祂变回了男身。
不远处,温眨揉揉眼,回头正好看见一人砰然倒下。
他扯住柏泽岸的衣袖,指尖用力的发白,跳起来很努力的想蹭柏泽岸的肩。
被温晗撞得下颌发麻的柏泽岸:“乖。”
宝宝是一颗小炮弹。
温晗有些心慌,虽然他也不太信任柏泽岸,权衡再三后站定在他身前,伸出手要抱。
柏泽岸眉眼一怔,旋即温软下来,只见他伸出手,熟捻地将温晗给捡进怀里,甚至格外轻松地掂了掂。
太瘦了。
温晗坐在柏泽岸结实而安稳的臂弯中,环抱住他的脖颈,偷摸抬眼看向身后。
这条道路安静异常,平日里巡逻的人影也全数消失,外边还停着不少警车,积雪化成了水,平铺在地面反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他此刻乖的不得了,柏泽岸眉眼温柔,顺势将一顶毛绒帽子给他戴上。
温晗:“唔?”
他只露出了半张脸,一眨不眨地看向柏泽岸,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将下颌搭在他肩头犯困。
到底一晚上没睡,又正是长身体贪觉的年纪。
半睡半醒间,他只觉自己的后脖颈被轻轻捏过,而后那只大手顺着脊背轻拍,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
温晗舒服的蹭过柏泽岸脖颈,恍惚间似看见一个人影在远处遥遥注视着自己,身后窗帘被风吹的飘扬。
温晗:“嗯?”
可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拼尽全力保持清醒,最终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一张同自己肖似的脸。
正疑惑着,柏泽岸又转了个方向前进,等温晗堪堪回头,找到之前的方向时,发现那边贴着一张巨大的镜子。
哦原来是这样。
温晗放心的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时,枕畔已经不是熟悉的模样。
温晗坐起身,发现外边天色暗沉,竟然已经到了黄昏时间。
“乖崽?”
穿着一身简单家居服的柏泽岸走了进来,将手中东西放下后,揉揉凌乱的温晗脑袋。
“柏泽岸。”
“嗯?”
“这是哪儿?”
闻言,柏泽岸拉开台灯,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他们的半侧身子,“乖崽,是市中心,不是荒郊野岭,也不是怪物巢穴。”
“哦。”
温晗有些心虚,怀疑的一只爪子抵住柏泽岸的俊脸,扭头不动声色地轻嗅,目光落在那碗热腾腾的?
“馄饨。”
柏泽岸小声解释,“尝尝?”
柏泽岸很体谅温晗的不安,拿了张折叠桌放在床边,自己坐在一旁,单手支着脑袋处理堆积的工作。
温晗少见这种食物。
因为它汤汤水水的,不方便携带,偶尔得见也早已凉透,上边漂浮着凝固的油花,只看一眼就再没兴趣。
但这碗热腾腾的,鲜美异常。
柏泽岸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像所有第一次将小猫接回家的家长,有些不安,有些踌躇。
“乖崽,”他忍不住地开口,“感觉怎么样?”
柏泽岸拿不太准,虽然私下练习了许多次,但他仍对自己的手艺没有太多信心。
“好吃。”
温晗他点点头,真心实意地称赞:“你真厉害。”
听见这句,柏泽岸的唇角不争气的上翘,清清嗓子,又说:“以后每天都给你做,好不好?”
温晗吱唔应声,掠过这个话题,再次询问时显然拘束了许多:“我的包呢?”
柏泽岸:“在外边。”
那包陪伴了温晗许多年,所以格外陈旧,还因为长久的藏匿落了灰,所以柏泽岸并未将它拿进来。
“我去看看。”
得到回答后,温晗动作迅速地翻身下床,光着脚“啪嗒啪嗒”的朝外跑。
柏泽岸注视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心想自己将地暖温度调的很高,他应该不会着凉。
尽管如此,他犹觉不放心,赶忙迈步跟了过去。
起居室内,温晗盘腿坐在地面,一点点的掏出里边东西。
被洗干净的毛绒球、褪漆的铃铛、不知道生产日期的罐头,以及亮闪闪、却有不少磕碰痕迹的玻璃珠
别人不要的玩具,是他全部的宝贝。
柏泽岸看的双眼一酸,抬手捏过鼻梁,又见温晗拿出一口袋的小爱心?
形状规整、色泽完美的小爱心被麻布口袋装着,系口的绳子被扎得很紧,没有丝毫遗漏。
这个背包并不大,空间容纳有限,可温晗还是将这样占位置的存在装了进来。
柏泽岸悄然走来,伸手接过,期间温晗下意识的用力,警觉抬头,发现是柏泽岸后,坚硬的态度才一点点缓和,询问:“你也喜欢吗?”
“乖崽,这些坏了,我帮你”
“你想扔了它们么?”
温晗清泠泠的看向他,询问得冷静异常。
柏泽岸改口,“给你换个框装起来,好不好?”
“好呀。”
这回温晗笑得眯起了眼,侧过脑袋狠狠蹭了柏泽岸一把。
要是他自己收拾这些东西,少不得又要耗费一番时间,好在柏泽岸有很多的“帮手”。
温晗:“?”
这些是什么?柏泽岸之前似乎拿给我看过,嗯现在看起来像笨蛋。
不外乎温晗这么想,他注视着一只摔倒的小玩偶,伸手戳了戳它。
小玩偶:“嘤嘤?”
它抱住温晗的手指,优雅的轻吻。
温晗幽幽回头,无声询问。
他将小玩偶理解成了柏泽岸的玩具。
“这不是玩具,”柏泽岸哭笑不得的纠正,“乖崽,这些是”
他想了想,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
温晗:“是给我的么?”
柏泽岸:“嗯。”
“好吧,谢谢你。”
温晗又笑了,鸦青的眼睫随着动作轻颤。
小玩偶代替小蜘蛛坐在了他的肩上,晃晃短腿,兴奋的肉眼可见。
今天平静得出乎预料。
至少自表面看,温晗对这里接受良好,会好奇的注视着柏泽岸捣鼓家具,甚至差点跟着他进浴室。
柏泽岸:“”
温晗:“?”
好吧好吧,温晗转过身,坐在沙发上看柏泽岸调好频道的电视。
戒猫中心?
到底谁喜欢看这个?
很快,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便代替了原本轻快的音乐,温晗端正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目不转睛。
[今日晚报,我市一福利院存在违法器官交易]
[名单已缉拿主要负责人。]
他聚精会神,好半晌才失去兴趣,抱着小玩偶比划大小。
而后他发现这小东西还挺好玩,小声嘀咕:“要不你跟着我吧?”
小玩偶:“嘤嘤!”
它叛变得毫不心虚,趴在温晗掌心“嘤嘤”卖萌,像颗柔软的糯米团子。
温晗眯着眼笑,忽地察觉水汽,仰头就见身旁站了只只围着浴巾的柏泽岸。
温晗:“怎么了?”
“乖,”柏泽岸绕过他,犹带水珠的臂膀毫不留情的抓走了小玩偶,“它需要改改。”
听见这句,温晗漂亮又精致的眼瞳酿出笑意,他看向求救的小玩偶,摊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
小玩偶垂着脑袋掉宽面条泪。
但温晗看了眼柏泽岸离开的方向,察觉他与自己睡在不同的卧室。
他垂下眼,似在思忖什么计划。
后半夜,万籁俱寂。
白天睡饱了的温晗夜里精神的睡不着,他偷偷潜入柏泽岸的卧室,脚步轻窍的绕过床尾,弯着腰蹲下身,用一双手扒住床边,缓缓探出脑袋。
黑夜里,他的双眸明亮异常。
他睡着了吗?
他睡着了。
温晗听着柏泽岸均匀的呼吸声,视线环视几圈,终于发现了疑似小玩偶的存在。
于是他缩回身子,只探出一只爪子,在被子外一点点摩挲,心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偷走小玩偶,将它藏起来,然后回去装睡。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作者有话说:柏哥:紧张。
温晗:好吃!
柏哥:自闭。
温晗:捣蛋。[猫爪]
第334章 旧谱:1
黑暗中, 温晗全然倚靠着触感辨别。
他顺着柏泽岸结实坚硬的小手臂朝下摩挲,因为他方才看见小玩偶被其握在手心。
途中他几次探出脑袋,在观察的同时调整位置, 却没想恰巧在这个时候——
柏泽岸翻了个身。
凌乱的温晗:“”
他愤愤缩回身子,纠结再三,还是认命的绕上半圈, 期间自己安慰自己:好啦好啦, 那边还靠近房门, 方便溜走。
温晗成功说服了自己。
有了先前的经验, 这次他的动作越发小心,终于——!
温晗:!!!
小玩偶仍在熟睡, 他大致扫了眼, 发现这小家伙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所以柏泽岸究竟带走它做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温晗一边疑惑, 一边十分贴心地带上房门。
他颇有些兴奋的返回自己房间,嗯, 应该算是自己房间,掀起被子将自己和小玩偶一起摔了进去。
以为地震了的某只小东西:“?!!”
它发现眼前的世界黑暗一片,紧随其后的则是好闻的熟悉气息。
温晗躺在床上,小玩偶趴在他的胸口, 困倦的蜷缩起身子。
它到底还保留着小蜘蛛的入睡习惯。
晃眼间, 又是好几个月。
新芽生长, 冬去春来。
柏泽岸载着温晗驶出医院, 他看向身旁闷闷的小孩, 说:“今天帮你请了假, 下午想去哪儿玩?”
欧法蜘蛛深知学习的重要性,柏泽岸也不例外,所以他花费了一些时间说服温晗, 将他送入本地一所历史悠久的初中。
好在无论是否自愿,温晗到底没有落下学习。
虽然期间不知道对监督自己的柏泽岸说了多少句“讨厌你”,但从他的入学考试成绩来看,成果出乎预料的不错。
相比于此,更令柏泽岸头疼的则是他的身份问题。
四哥的想法很简单,说让温晗在与他们合作的家族里挂个名字,就说是谁家刚回国的小儿子,但这个建议刚一提出就被柏泽岸给强硬否决。
他无法设想自家乖崽要去叫其他人父亲,虽然这根本就不可能,但只要想到温晗是谁在名义上的儿子,柏泽岸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连柏长林知道他的想法后,都忍不住骂他:“你这只小蜘蛛,怎么这么倔呢?”
他大刀阔斧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腿,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神情揶揄地看柏泽岸笑话。
在没有发生大型危险时,哥哥姐姐们就是最大的危险。
恶趣味使然,这几只蜘蛛绝不会让兄弟姐们闲着。
柏泽岸坐在他对面,并未开口。
对此他很是头疼。
他希望乖崽的家长是他,玩伴是他,等他长大后,爱人也是他。
就连坟墓,也会由自己亲手打造。
他的占有欲从未言明,却可以从细枝末节中窥见,只一眼就令人心颤。
柏长林这时也或多或少的琢磨出不对劲,他抬眼注视着柏泽岸,原本歪歪扭扭的懒散坐姿也端正起来。
见他放下腿,压低身子,双手交握,低声开口:“崽啊,你的想法很危险。”
“嗯?”
柏泽岸疑惑的鼻音同温晗极其相似,落在柏长林的眼中同样可爱。
好吧,小蜘蛛已经长大了。
啧,那他也是我弟弟。
柏长林想着,脑中浮现出曾经小蜘蛛的糗事。
嗯
怎么会有小蜘蛛从自己的网上掉下来;去花园被蜜蜂追着蛰;回家迷路;趴在落叶上睡觉又正好被涨水的河流冲走?
“总这么坐着容易脊柱侧弯,”柏泽岸目光幽幽,及时打断了柏长林的设想,“‘四哥’,您还是管管他吧。”
柏长林:“?”
谁知柏泽岸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柏长林一人愣神。
柏长林:他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便有一只手抚过外凸的喉结,张开的虎口抵住他的脖颈,无比熟悉的低沉嗓音钻进耳廓,似笑非笑:“他说的不错,我确实需要管管你。”
柏长林:“???”
所以小蜘蛛刚才在告状?!!
栽在柏泽岸手上的人很多,但少有存在像柏长林这样记仇的存在。
所以他这次笑吟吟的按下了柏泽岸住处的门铃。
以人类的年龄而言,不依靠家族,二十二三岁全款买下车房似乎还算不错?
但柏泽岸犹觉不够。
他手中拿着温晗的体检单,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巧温晗扒在沙发背上,掂脚露出半张脸,询问:“柏泽岸,我能吃一个冰淇淋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医生说你不能?”
他听见了门铃声,走上前去开门。
“嗨?”
柏长林瞬间便发现了柏泽岸的情绪不对,沉默一瞬后笑意更盛,“遇见麻烦了?”
“嗯,”柏泽岸侧过身,在让出道路的同时询问,“哥,你看。”
他将体检报告递过去,柏长林只是扫一眼,就知道这上边的数据有多么灾难。
“怎么回事?”
柏长林挥挥手,脚上举着相机准备拍照告状的蜜袋鼯便瞬间消散。
他自然知道柏泽岸今天带温晗去了医院,原本以为是谁闯祸打架了,却不料会看见这样一份处处飘红的体检报告。
“四处漏风,和海绵似的”
说到这儿,柏长林察觉到了柏泽岸危险的眼神,连忙改口,“和芝士一样。”
一杯温水被柏泽岸放至桌面。
“对了,还有一件事。”
柏长林说着,视线扫过鬼鬼祟祟的温晗,压低了声音,“有一个叫林奕的小孩儿昨天联系我”
柏泽岸认真聆听,不时点头。
最后,柏长林说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杯中温水,方才以叮嘱结束谈论:“他的脾胃简直差得没眼看,一定不能让他吃生冷食物,我想你应该舍不得他上手术台?”
柏泽岸颔头,还未开口就听见了轻微响动。
再一回头,温晗正好咽下最后一块牛奶雪糕。
他察觉了柏泽岸的视线,转身拿手臂擦过嘴唇,一旁的小玩偶尽心尽力的帮他收拾垃圾,包装袋简直堆积如山。
柏长林:“欸?”
柏泽岸:“”
他有些生气,却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揉了揉温晗的脑袋。
但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柏泽岸在送走柏长林、并拜托他联系医生后,便将温晗给抱了过来。
他嗅到了他呼吸间的奶味,带着些许冰凉。
“乖崽。”
“嗯?”
沉默太久,温晗直觉不对,扭身就想跑。
但蛛丝很快便顺着手臂缠绕住手腕,温晗只觉视线天旋地转,最后竟趴在了柏泽岸的大腿上。
旋即臀瓣一凉,他匆忙回望,还未看见便挨了一巴掌。
温晗:“?!”
疼是其次,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他哪怕在流浪的时日里,也从未受过这样、这样的
白皙的皮肤逐渐泛红,指印清晰异常,温晗抓着柏泽岸衣角,倔强的一声不吭,眼中却逐渐酝酿出水光,随着眨眼动作洇湿了羽睫。(审核你好,这是在挨打)
柏泽岸听见了一声极其微弱的泣音。
像是从喉口溢出来的,没有丝毫示弱,眼神倔强的令人心惊。
等温晗察觉手腕的束缚出现了松动,便迅速连扯带咬的挣脱,跑动时被还未提上去的裤子给绊到一瞬。
“崽崽!”
柏泽岸焦急地想上前扶起他。
温晗:“你别过来!”
他重新竖起了尖刺,龇着牙炸着毛。
“乖崽,”柏泽岸这时冷静了下来,揉过额角,“你过来,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他着实被气昏了头,哥哥方才的叮嘱仍在耳畔,回头就是这么一幕,将他吓的失去了理智。
温晗不断后退,最终还是被柏泽岸抱了起来,急匆匆的赶去医院。
不过一个小时,医生看着检查单,劈头盖脸的骂柏泽岸:“你这哥哥怎么当的?他本来脾胃就差,空腹吃这么多就不怕胃出血?!”
柏泽岸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对责骂照单全收,“是我的问题,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二者身后,温晗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屁股疼的拿手撑着借力。
柏泽岸下手一点不留情,稍微扯动就痛的龇牙咧嘴。
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对于温晗而言是度日如年,柏泽岸终于站起了身,牵着他离开。
只是来时空荡荡的手,在返程提上了一袋子的药。
温晗看一眼都想吐。
可事实上,他现在连打嗝都是浓郁的奶香,足可见偷吃了多少。
柏泽岸自然听见了这声,他看见连忙捂住嘴的温晗,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乖崽。”
他开口,温晗便别别扭扭地转头,不肯多看他一眼。
“以后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能吃那么多,明白了吗?”
闻言,温晗回头瞥他一眼,虽然没有开口,可他眸中的不服不加掩饰,直白得极具冲击性。
野性难驯。
不知为何,柏泽岸心中忽地闪过了这么一词。
温晗掌心攥着安全带,放空的眼神显然在计划着什么。
一路到了家,柏泽岸给温晗又请了一天的假,转头却开始犯难。
该怎么让崽崽乖乖吃药?——
作者有话说:看见温晗动作的柏哥:?!!
这个年龄的柏哥(22快到23岁)还没有未来那样沉稳、游刃有余,再加上温晗作的厉害,吵架什么的必不可少,给两位崽崽一些成长的时间哇。
野性难驯的其实是双方(顶锅盖逃跑)
第335章 旧谱:2
一旁, 温晗如临大敌的盯着那满满一口袋的药,整个人高度警惕,好似下一秒就能从原地蹿出去。
这太可怕了!
要吃他自己吃!
温晗始终认为自己十分健康, 不需要进行任何治疗。
所以他格外反感那些瓶瓶罐罐,包括吊水和打针,每次都挺不服气地被柏泽岸按在位置上, 眼神惊恐异常。
至于医院的医生, 他们居然可以劈头盖脸的骂柏泽岸!
尽管温晗现在对他抱有十足的警惕, 但也不可否认那人的强大与智慧。
所以能打过柏泽岸、或者说能在他身上占便宜的人, 在温晗眼中都是十分厉害的存在。
双方都很苦恼。
夜里,温晗抱着小玩偶, 忽地感到一阵无法抵抗的困倦。
这种异常令他警惕, 睁着眼朝房门望去。
那里似乎有人影悄然伫立, 此刻正垂着手安静等待。
温晗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来做什么?
想将我装进麻袋扔走,对吗?
温晗的胡思乱想终结于陡然袭来的黑暗。
听见房间内的呼吸逐渐变的平稳, 柏泽岸方才缓缓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喂药不难,因为不吃药的小孩儿多,所以他们往往会将药片磨成药粉, 兑水或者果泥以方便吞咽。
柏泽岸自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自家小孩儿倔的很, 他也只能趁其睡着后再进行喂药。
夜里万籁俱寂, 温水顺着唇角溢出, 被柏泽岸小心擦去。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转眼就是近半个小时。
眼见清水见了底,柏泽岸终于松了口气,注视着温晗水光潋滟的唇瓣, 拿指腹轻轻摩挲而过。
他自然怕温晗明早起来发现,所以又给他喂了一点果汁,在离开时替他掖好被子。
翌日,柏泽岸接了一通电话便早早离去。
公司正处于起步扩张阶段,忙起来便脚不沾地,等他回过神时,时间已经悄然逝去。
他匆匆回家,推开门便看见自己的枕头被温晗翻了出来,十分坏心眼的垫在小玩偶身下。
柏泽岸环视一圈,没找到温晗,单手取下领带的同时朝他的房间走去。
到底相处了许久,温晗什么大的小的坏事没闯出来过,无意间也将柏泽岸的阈值拔高许多。
这就导致他现在越发擅长收拾小孩闯祸后的残局,并且很会给他找理由。
像是今天,柏泽岸看见温晗叠的整整齐齐的小杯子,被莫名其妙的萌了一下,忍不住的低笑一声。
但乖崽究竟去哪儿了?
柏泽岸昨天已经给他请过假,所以知道今天的崽崽没有去学校,但家里也没看见人
他侧过身瞥去一眼,看见了温晗堆叠整齐的“宝贝”,松了口气。
东西还在,至少不是离家出走。
明白这点后,柏泽岸寻找得越发仔细。
最终,他在衣柜里看见了熟睡的温晗。
小孩儿抱着他的衬衣,原本熨烫服帖的衣服被抱得皱皱巴巴,脚下正好踩着一条围巾,不知道是从哪儿翻出来的,睡着时脑袋还在不住轻点,外加上衣柜内不通风,柏泽岸清晰看见他的侧脸浮上了一层薄红。
他的眉眼柔软下来,半蹲着身伸出手,轻轻松松地将温晗给捡了回来。
“唔?”
期间动作自然吵醒了温晗,他揉着眼睛打哈欠,看见柏泽岸后十分尴尬的顿住了动作。
温晗:“?!!”
该死!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到底睡了多久?!!
“睡饱了?嗯?”
柏泽岸好笑的蹭过他的鼻尖,被温晗皱着脸推开。
其中拒绝的意思无比明显,柏泽岸倒也不气馁,只是敛着眸,问他饿不饿。
闻言,温晗还未张嘴,肚子便不争气的传出响动。
他瞬间涨红了脸,委屈的要命,像是下一秒就会掉眼泪。
柏泽岸看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哄。
他到底年轻,感受到肩上一阵濡湿,不住地揉揉他脑袋。
“乖崽,别哭。”
“柏泽岸你揍我!”
怎么有人告状也告得这样理直气壮、滔滔不绝?
温晗显然记住了疼,他弓着背被柏泽岸抱起来,哭的眼眶通红,本就潋滟的眼眸如今更是覆了一层水色。
他抱住柏泽岸,像是只挂在树上的小树袋熊。
但在柏泽岸看不见的地方,温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眼神越发坚定。
而后的日子十分平静,温晗总是闯一些不大不小的祸,被及时赶来的柏泽岸轻而易举地解决。
可总有柏泽岸鞭长莫及的时候,在他出差的某一天,温晗偷摸溜回了曾经的福利院。
曾经的建筑在无人打理后衰败得尤其厉害,温晗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曾经照顾的两株向日葵,发现它们的状态算不上好。
或许是他来晚了。
正懊悔时,他发现自己身后似有人影,正不远不近的观察着自己。
温晗:“?”
他陡然回头,看见了荀危诧异而硬朗的脸。
这人是他幼时在外流浪打架时认识的,但见面次数并不多,他大概知道这人居无定所,工作也极其危险。
所以当初的两人都在尽力照顾对方。
或许也不能说“照顾”。
毕竟温晗最初将受伤的荀危捡回来时,只是看上了他那一身保暖的衣服。
至于为什么没有当场把他扒干净
温晗是想的,因为这样更省力,但荀危好巧不巧的在当时清醒过来,死死拽住了温晗的手,以及自己的裤衩。
温晗就没见过这么耐活的人。
荀危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小孩儿。
两人对峙许久,眼见着温晗准备补刀,荀危连忙开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利),最终捡回来了一条命。
从此往后,他每每来到这个国家、这处地址,都会下意识地寻找温晗。
他想看看那小孩儿是否还活着,如果死了,自己会给他多烧点纸钱,让他在下边过的舒服点。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将自己养的还不错?
二者各有心思,挖出向日葵准备移栽。
车上荀危问他,“你家在哪儿?”
温晗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事,抓紧了安全带,神情有些紧张。
见状,荀危好笑地问他:“怎么这么害怕?有门禁?”
谁知温晗当真点头,神情越发严肃。
好歹是二十多将近三十的人了,荀危一点也不稳重地“哦呦呦”叫唤:“可不得了可不得了,几点?我看看能不能赶上。”
温晗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Nonono,”荀危连连摇头,“你知道我的,如果晚一点点,我就绕路外加开慢点;如果已经来不及,我就意思意思开快些。”
温晗:“”
逗小孩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逗别人家、像温晗这种类型的小孩儿。
前提是能禁受住他的报复。
荀危拿眼角瞥向温晗,发现那人没吱声,垂着眼咬着唇,是明显的纠结模样。
这样荀危愈发好奇,究竟是谁能让温晗顾忌成这样?难不成真是他父亲?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等,这小子在做什么?
温晗一手的泥,此刻正薅过荀危不知送给谁的丝绸手帕擦干净。
看得出来,他正很努力的将自己给打扮干净,或者说,至少看起来像只乖崽。
到底是谁?
荀危越发好奇。
距离上一次回来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荀危也记不太清,他在等待红灯时有些走神,余光瞥见温晗坐得端正。
见状,他不由在心中轻笑,心想这小孩儿这么早就开始装乖,那家那位“威严的大人”现在也看不见,不是吗?
可惜这个想法方才闪出来,还未停留多久,便突然出现一辆车,很是不讲道理地将他别停。
这是新修的路,往来车辆极少,宽敞平坦,两侧是市里标准的绿化带,这段时间随着天气回暖而冒出了粉白的花苞。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他们停在应急车道。
“我靠,”荀危脾气本就不好,此刻更是一边下车一边怒骂:“这他妈犯法,谁胆子这么大?下来!”
前方SUV的驾驶座同样很快推开车门,一条长腿率先印入眼帘,随后方才是柏泽岸凶悍又俊美的脸。
他看向荀危的眼神很不客气,倒令荀危率先愣了愣,心里琢磨是不是以前招惹了这尊煞神。
啧,不可能啊。
倒不是不可能招惹,只要加钱就没有荀危不敢做的,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也不可能对此毫无印象。
他正疑惑着,就见柏泽岸绕去副驾,将温晗给抱了下来。
荀危:“”
哦,明白了,麻烦在这儿呢。
差点忘了。
他不免想到了温晗早十几分钟就规整的坐姿,恍然那小孩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也已经被盯了不知道多久。
啧,难怪总觉脊背发凉,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选了个安静安全的地带?
荀危想着,觉得这个笑话实在过于地狱。
而不远处,柏泽岸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过温晗,甚至不放心地捏捏他的胳膊,确认没有受伤后,方才松了口气。
巢穴外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对幼崽来说。
“对不起,”温晗仰头,漆黑的眼瞳倒映着柏泽岸的面容,“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但是手机摔坏了。”
在这件事上,他难得认识到了错误,并且逐渐学会了道歉。
然后他发现这招出奇不错。
柏泽岸的脸色像是逐渐擦亮的天光,缓慢变成了温晗熟悉的模样。
那是清冽的早晨,阳光也落在他的眸中。
柏泽岸垂首轻吻他的额头,抚过他脊背的手略微发抖,询问,“乖崽,是他拐走你的吗?”
温晗:“嗯?”
猛然抬头的荀危:“谁?!”——
作者有话说:还是说明一下,现在的柏哥只有22-23岁,和之后的三十好几不太一样,无论是心态还是做事风格,现在都会更莽撞、尖锐。
当然,现在的小温晗也是特别倔、特别轴,两个人还有的吵hh[猫爪][猫爪]
第336章 旧谱:3
“我?”
荀危指着自己, 一个字也能转出好几个调子。
旋即他看向温晗,示意他快帮自己说两句。
收到眼神信号的温晗十分不负所托地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只留给他毛绒绒的发顶,看起来竟比自己还要心虚。
荀危:奇了怪了。
他又扭头看了眼目光不善的柏泽岸,皮顿时就紧了起来, 多年对危险的感知告诉他:最好说实话。
于是他转身翻出行车记录仪。
温晗:嗯嗯?
柏泽岸不是没有发现他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多日的奔波使他疲累, 就连这次的提前回来, 也是用没日没夜的加班作为交换。
温晗还不知道荀危准备做什么,趁着那人不注意, 他很是亲昵的蹭过柏泽岸身侧。
像是只亲人的猫咪
“好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荀危叼着根烟, 看不出牌子,从烟纸的粗糙程度来看倒像是他自己卷的。
温晗总喜欢观察这些, 白色的雾气飘来,令他皱了皱鼻尖,下一秒便被柏泽岸捂着脸揽到了身后。
那人抬眼看向荀危,见他十分惬意地仰天吐了个眼圈。
柏泽岸:“”
乖崽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做事狠辣又蛮横, 是如今商圈不敢招惹的存在。
多少人因为他温和的表象而接近他, 实际上不过多久就能发现, 这人的心眼简直比蛛网上的空隙还要多, 手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多少人宁愿让利也不想惹怒他。
他们说:招惹柏泽岸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柏泽岸自然也对这句话有所耳闻,他不觉自己有错,甚至认为做的实在太慢。
没有多少时间了, 世界边境融合比他们预料的更快,伊始于大姐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面对灾难的也不止欧法蜘蛛,若扯得远了,甚至可以包含虞渊上的那条白枝,他们家族也同样烦恼,不是吗?
还有更远处、科技更加发达的世界,据说数据海里的水母都死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只。
斗争的辛苦肉眼可见,失败的惨状历历在目。
命运从来公平,它不会令任何一个种族活的精彩又轻易,二哥的死亡便是它给出的预兆。
他需要话语权与社会地位,为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为了更好的保护与照顾温晗。
柏泽岸叹气,抬手揉了揉山根。
末了,他收回思绪,将好奇的温晗脑袋给按回去,颔首礼貌开口:“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荀危摆了摆手,顺竿上爬,“没事,你以后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把温晗送我这边住几天。”
他原本只是想膈应一下柏泽岸,谁知那人在沉思几瞬后,竟当真点头,表达了默许。
明显感觉他不乐意的荀危:“”
感觉被坑了,还是我自找的。
操。
荀危不明白,也懒得多想,他向来是及时行乐的性子,对温晗的感情也十分复杂。
他心疼他,或者说,爱惜。
在他偶尔回来的时间里,偶尔会看见掂起脚拿自己好不容易攒来的纸币向街边老板换取食物边角料的小温晗。
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旁人不解的执拗。
荀危觉得他既有趣又可怜,视线忍不住地瞟向他。
但现在被人很小心眼的挡住了。
荀危:“”
他看向柏泽岸,一脸无奈,却又没有立场控诉。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离开时柏泽岸深深看了他一眼,深邃的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荀危揉揉结实的臂膀,装作一副弱小模样。
几步之遥,温晗被柏泽岸揽着肩送上副驾。
期间他张口说出前半句“我和他再聊”,结果未曾有尾音,就在柏泽岸抬眼的动作里烟消云散。
大蜘蛛的情绪往往交织在层层伪装之下,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连温晗有些时候都会说,柏泽岸是不是将剩下的六只眼睛全拿去观察记仇了。
嗯,真是一只很小心眼的蜘蛛。
从它还是小蜘蛛就会撞开自己和它哥哥的手时就可以发现。
真不讲道理。
一只大手揉过自己脑袋,温晗轻哼一声,自觉很大度地不和柏泽岸计较。
二者相处时的对错从不分明,时间一天天转动,他们也越发的了解对方。
柏泽岸知道温晗的捣蛋和拆家效率,知道他的阳奉阴违与冷漠心狠;同样的,温晗也知道柏泽岸令人心惊的掌控欲,了解他的自负与傲慢。
“乖崽。”
“嗯?”
“林奕给你留了言,要回拨吗?”
“要的吧。”
柏泽岸抬了抬手,示意他自己去摸手机。
温晗看了眼自己碎屏的手机,很是熟捻的朝他衣兜里摸。
可这次摸了半天他都没能找到目标,目光狐疑,却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在副座上坐立不安。
等待许久,等到终于进了车库,温晗方才解开安全带,像是一只动作灵敏的猫,瞬间钻进了柏泽岸的怀里,口中嘟囔:“为什么没找到嗯?”
他在另一侧衣兜里找到了目标。
“不好意思,”柏泽岸一副恍然的模样,笑意微歉,“忘记了。”
温晗瘪了瘪嘴,他才不信这人会忘。
他委屈起来分外惹眼,柏泽岸很坏心眼的想去找四哥借相机。
虽然如此,温晗倒也没有忘记正事,指纹解锁后顺着来电提示回拨。
他等待许久,方才听见熟悉的声音。
林奕的惊喜不加掩饰:“温晗!”
“嗯。”
温晗很臭屁地回复一个单音节,他这是和柏泽岸学的。
柏泽岸看他一眼,捏捏他的后脖颈当作警告。
“呀,”温晗扭着身子躲避,从善如流地改口,“你还好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晗忍辱负重,却很诚实地卸了力气,整个人窝在柏泽岸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安静听着林奕的絮叨。
“当然,我这边情况很好。”
“你知道为什么福利院在负责人出事后就无人问津了吗?”
“因为它对外宣称的是疯人院,后边陆续送进来的都是高官情妇的私生子,还有一些夺权失败、被放逐的‘正统血脉’。”
“毕竟疯不疯本身就是一个很模糊的界限,也是极难自证的东西。”
这曾是他们无懈可击的借口,但现在已经被林奕一手戳破。
他真是很了不起,令柏厄昼也刮目相看。
温晗点点头,又恍惚林奕现在并看不见,转而开口:“你真厉害。”
闻言,林奕嘻嘻笑道:“是吧,而且这次是我赢了,亲爱的室友。”
温晗沉默,半晌挺不服气的轻哼一声。
好吧好吧,你赢了,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温晗很小心眼的问了句他的快递地址,准备订制一面锦旗,敲锣打鼓的送过去。
林奕全然不知道温晗的想法,只是说:“等我安定下来,就去找你。”
“怎么了?”温晗警觉,“你现在遇见麻烦了吗?”
“没有。”
林奕摇摇头,语气,“遇见个麻烦人,啧,他抖/M吧?”
温晗一脸好奇:“什么是M?”
柏泽岸听不下去了,抬手夺回自己的手机,简要的说明了情况,最终补充一句,“可以联系我,如果你想摆脱闻熙。”
温晗掰着他的手指,不吱声。
他明显是在走神,抬眼时在后视镜里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柏泽岸:“?!”
他按下突然暴起的温晗,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异常。
乖崽这是怎么了?
温晗炸了毛,问他:“你没看见吗?刚才有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就在车后座!”
柏泽岸:“这不可能,乖崽,有人我不会没有察觉。”
他是商圈无需保镖的新贵,那些old money不是没想过做掉这个扎眼的存在,结果都毫无意外的铩羽而归。
原因无他,这家伙实在太能打了。
而提防危险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及时察觉异常,柏泽岸抬手拨动空气中近乎透明的丝线,神情带着些漫不经心。
蛛丝没有传来丝毫波动,基于此,他合理怀疑自家乖崽看错了,为此花了好一番精力安抚轻哄。
可温晗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头满是清明。
自己一定没看错。
不可能看错的。
它是谁?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座,用一种嬉笑又倦怠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这足以令温晗毛骨悚然,也
出乎预料的兴奋。
他的争夺与好胜是刻在骨子里的,暗沉森冷的令人心惊。
忽地,一声软软的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温晗与柏泽岸同时朝车前盖看去,那是一只端坐的貌美三花,异色的瞳孔萌得要命。
温晗愣在原地,柏泽岸观察一瞬后打开车窗,它便十分熟捻的从窗口越进去,窝在温晗的怀里踩奶。
它一边踩一边仰头喵喵叫,温晗抚摸着它温热的皮毛,心跳的厉害。
“喜欢?”柏泽岸亲亲他的侧脸,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喂养一只猫。
应该不会有多少困难。
温晗注视着它用尾巴缠绕上自己手腕,发觉它实在太过亲人。
这种性格在野外是活不长的,福利院里的那些宠物兔就是这样,所以能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捉住。
他举起三花,没有答应,也并未拒绝。
于是柏泽岸一手抱住猫,一手牵着温晗回家。
他没有发觉温晗深沉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荀危:一直在挑衅,总有一天会栽
第337章 旧谱:4
回家后平静异常, 柏泽岸让温晗先去洗澡,毕竟才刨了土,身上脏兮兮的, 连裤脚都满是泥点,自己则开始收拾他带回来的东西。
温晗抱着浴巾站在门口望向他,抿了抿唇, 明显是想说什么, 但柏泽岸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他的花, 颇有些忙不过来的意思。
卷翘的眼睫轻眨, 他转身时顺带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好响。
三花应激的炸了毛, 被柏泽岸抬手轻轻抚平。
他蹙着眉看向浴室, 心想乖崽为什么闹脾气。
温晗洗的很快, 出来时水汽蒸腾,还有柑橘沐浴露的清香。
他没看柏泽岸, 发丝还有水珠滴落,被他小心眼的甩去小猫身上。
舔毛的猫一顿,仰头叫唤一声,舔舔爪子, 好脾气的继续顺毛。
温晗扫了它一眼, 轻哼一声, 侧眸又看见向日葵被柏泽岸移栽去了花盆, 盆里的泥土润黑, 像是方才浇过水, 枯枝也被裁剪的格外干净。
他转过身,见柏泽岸接着进了浴室。
温晗窝在沙发上,无聊地翻过身。
他仍在想后车座的人影, 同自己极其相似,就像是在照镜子?
等等,镜子
温晗忽地坐直身体,冲进浴室时吓了柏泽岸一跳。
“乖崽,”他扯过毛巾遮了遮,眉眼似是无奈,询问:“怎么了?”
“柏泽岸,帮我个忙。”
温晗开口,神情严肃。
柏泽岸:“嗯?”
“带我回福利院,我有一件事要确认。”
“现在?”
“嗯求你。”
他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看起来也急切地厉害。
柏泽岸不疑有他,说:“等我两分钟,好么?”
“嗯。”
温晗点点头,离开时又多瞥了一眼。
柏泽岸:“”
乖崽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发现?
水滴划过,顺着腹肌朝下滴落,手臂肌肉流畅而结实,将皮肤上泛着的水光粗略擦过。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带上了温晗折返。
这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好在柏泽岸最不缺耐心。
期间温晗紧张的抓住安全带,目光盯着窗外,街道的景色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刚才才从这里离开。
直至破旧的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温晗等待柏泽岸停好车,便有些急躁的推开门。
但他这次学乖了,见柏泽岸出来后赶忙牵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匆匆前进。
柏泽岸:“乖崽,你要进去?做什么?”
“当时你带我走的时候”
温晗想了想,语气平静的说出恐怖事实,“我也看见了它。”
“它?”
柏泽岸恍然,眼神也严肃了许多,“你是说那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他起先认为是温晗看错了,但看自家乖崽着急的模样
柏泽岸:这或许是真的。
温晗:“嗯嗯。”
他心不在焉地点头,拉着柏泽岸近乎奔跑。
大厅早已破损,不知名的草丛顶破瓷砖,在苍白的地面染上其他颜色,因着温晗跑动时带来的微风而轻轻颤动。
他脚步不停,记忆从未如此清晰。
终于,他在一处走廊尽头,发现记忆里巨大的贴面镜子在此刻竟也显得如此渺小,只有半截身子那么高,甚至无法将一个人完整地映照出来。
温晗陷入了沉默,绕过这条路,继续前进。
来来回回,他走过了许多次。
柏泽岸的视线安静又纵容,没有不耐,也没有疑惑,他相信温晗有这么做的道理。
对了!
温晗恍然,瞬间朝柏泽岸跃去,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
那人稳稳地接住他,手臂托着他的臀,目光沉稳。
温晗:“角度问题。”
柏泽岸:“嗯?”
这条道路温晗不可能记错,且这镜子面对的是福利院入口。
而当时的柏泽岸是朝外走的,自己被他抱着,目光望向的自然是身后。
记忆中,那道身影身后还有被风吹动的窗帘。
所以是在福利院内。
一定是在福利院内。
既然如此,它就绝不是自己恍惚间照镜子的错觉。
温晗颤抖一瞬,咬着牙开口,“柏泽岸,你还记得那个死的莫名其妙的人吗?”
“嗯?”
柏泽岸故作不解,歪歪脑袋看向他。
温晗亲亲他眼角,说:“当天晚上我去刨了他的坟,发现他是被补刀致死的。从刀口的倾斜角度来说,补刀的人应该不怎么高,或者说,年纪很小。”
“乖崽,”柏泽岸像是终于抓到了他的小辫子,“你半夜去刨别人的坟。”
温晗:“”
他同柏泽岸对视,讨好地蹭蹭他的侧脸。
温晗发现他长了胡茬,因为他感受到了轻微的痒意。
“看你着急,还没来得及刮。”
柏泽岸同小孩儿抵额解释,“你有猜测了,对么?”
温晗:“嗯。”
他抿着唇,难得有些心虚。
“这里没有人,我可能错过了,又或者它和我一样,已经从福利院逃了出来。”
温晗越说越小声,外头的天色也在渐渐擦黑,山风吹过,无人的建筑鬼影憧憧。
可他并不害怕,毕竟是大半夜敢跑出去挖坟的存在,但他敏锐地察觉出了柏泽岸的疑惑与微倦。
所以他良心发现的抱紧他,将他被风吹的微凉的手塞进怀里暖着。
柏泽岸垂眸看过去时,正好对上他天真的眼神。
好吧。
他抬手遮住温晗的眉眼,有些承受不住。
“乖,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说。”
他们回去时没耗费多少时间,柏泽岸又将温晗给洗了一遍,见他被浴巾裹着的模样柔软异常。
他照例将被角给温晗掖好,离开房间时赶走了举着相机的蜜袋鼯。
四哥又来做什么?
柏泽岸的确有些疲惫,对在脚踝跑动的存在视而不见。
“四哥。”
半晌,柏泽岸低声开口,“今天好累,不想和你玩游戏。”
闻言,蜜袋鼯像松鼠那般站起身,同他直视一瞬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柏泽岸:“”
自家哥哥总是抽风怎么办?
他想告状。
嗯,回头碰着大姐姐就告状。
他看向堆叠整齐的床铺,挪开视线,转身时的影子格外扭曲。
最终,一只茶粉色的小蜘蛛顺着床脚爬上去,蹭蹭温晗的指尖,心满意足地趴在他枕边。
这两天正好赶着周末,早上无人打扰,温晗十分惬意地睡到自然醒,睁眼时迷迷糊糊地看见了枕边堆积如山的小爱心。
温晗:“?!”
操,柏泽岸他妈的有病吧?!!
他抱起小爱心,拉开衣柜最下方的抽屉,悲哀地发现里边已经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哪怕一枚。
于是他离开卧室,穿过起居室,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柏泽岸。
“嗯,知道了,没有必要,他想出境别拦着,找个机会扔海里喂鲨鱼。”
蓝牙略微闪烁,柏泽岸单手搅着排骨粥,语气仍旧温柔。
他下一秒便看见了温晗,弯着眉眼微微笑,另外两只悠闲切水果的手也瞬间消失在了视线中。
“乖崽,醒了?”
听见这句,温晗瞬间泄了气,不痛不痒的抱怨:“你又一晚上不睡,织那么多小爱心做什么?”
“睡了的,也没有耗费很久,”柏泽岸先是反驳,而后解释,“来尝尝。”
他穿着粉红围裙,眉眼温和,温晗眨巴眨巴眼望着他,脑子里“宜室宜家”四个字蹦蹦跳跳地跑过。
“过来。”
柏泽岸压低了声音,温晗被蛊的下意识走上前,一头栽进人怀里。
他不觉是自己的问题,实在是这只怪物太会蛊惑人心。
嗯长得也特别好。
温晗被哄着抿了一口,眼神都亮了许多。
好吃的东西总会令人心情愉快,这个规律对温晗而言也不例外。
早饭后二人便开始探究昨晚看见的东西,柏泽岸瞥过抱走餐盘的小玩偶,丝毫没有奴役它们的罪恶感。
温晗:“我觉得可能是太卡了。”
“嗯?”
柏泽岸指尖搭在桌面上,他在尽力理解温晗的表达。
那人也是思考几瞬,旋即打了个比喻,“就像是像是电脑游戏?你的网络很差,设备老旧,内存爆满,然后在进行游戏的过程中出现了很严重的卡顿,所以出现了两个‘我’。”
“但从事实上来说,其实‘我’始终唯一,另一个只是因为卡顿而产生的虚拟投影,或者说错觉?”
嗯
真的会是错觉吗?
柏泽岸安静听着,最终开口,“乖崽,这个世界不是游戏。”
似有一声疑惑而委屈的鼻音,温晗神情挺倔,但他什么都没说。
不对的。
这个世界其实一点也不真实,它在很早的时候就露出了马脚。
温晗知道很难说服柏泽岸,但他又动容于柏泽岸包容而尽力理解的神情。
他看向自己,眼中暗色沉沉,“乖崽,我不反对你这样想。”
“不是我想这样想的,”温晗小声解释,有些着急,像是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达想法的小孩儿,“你相信我,柏泽岸”
他亲过柏泽岸的眼尾,眸中逐渐晕出水光,眼睫湿润,眼尾通红。
柏泽岸会相信我么?
我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些不是梦、不是胡思乱想、更不是那些天方夜谭的无聊故事。
我像个疯子。
外边又下雨了。
“乖崽。”
柏泽岸将他抱过来,还未开口,就正好撞入温晗迷茫的眼神。
他看得柏泽岸心都要碎了。
“乖崽,不用解释的。”——
作者有话说:四哥:邀请
柏哥:婉拒了哈
四哥:
第338章 旧谱:5
“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柏泽岸的目光仍旧从容, 在温晗疑惑又天真的眼神中,一字一句——
[第一:仇人的坟墓不是盲盒,让逝者安息。
第二:禁止私藏任何违禁物品, 例如锋利的玻璃碎片、自制的足以伤人的武器,以及管制枪械。
第三:要明白,幼崽埋进土里不会长出新的幼崽, 再喜欢也不行。]
他话音刚落, 小猫便从二者身前踱步而过, 期间高高翘着尾巴, 毛发上还残留着些许泥土碎屑。
柏泽岸不清楚温晗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总之, 等自己发现时, 这可怜的小家伙只露出了一颗猫猫脑袋, 剩下的身子被全数埋藏在了花盆泥土之中。
温晗:“唔?”
他眨巴眨巴眼,里头是肉眼可见的澄澈。
柏泽岸哪儿能不明白他试图糊弄过去的想法, 他亲过这人的眼尾,小声道:“答不答应,嗯?”
温晗还想挣扎一下。
可不过半晌,被亲懵的温晗便连连点头, 手脚并用地从柏泽岸怀里挣脱出来。
这老怪物玩阴的!
温晗“呜呜”抹眼泪(其实并没有), 期间还偷偷摸摸的观察着柏泽岸的动作。
那人又在打电话, 隐约能听见“收养”“麻烦”一词。
于是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眸光逐渐染上不安。
那人抬手摸摸他的发顶, 示意他别担心, 可温晗似乎又会错了意,讨好的拿脸侧软肉蹭过他的掌心。
柏泽岸:“嗯?”
乖崽这是做什么呢?
当家里的小猫开始冲你喵喵叫翻肚皮时,情况无外乎两种——
要么是闯祸了, 要么就是有求于人。
就在柏泽岸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温晗便十分自觉钻过来环抱住他的腰,仰着头眼泪汪汪的开口:“柏泽岸,你要把我送走吗?”
这架势,似乎柏泽岸点个头他就会放声大哭。
“想什么呢,只是给它找了个新家长。”
柏泽岸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分明是乖崽不喜欢捡回来的那只小猫,自己才不得不拜托朋友收养。
但他也觉疑惑,昨天将这猫捡回来时,温晗分明是很喜欢的,怎么变卦的那么快?
温晗也堵着气,他一点不喜欢柏泽岸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活物。
别说小猫小狗,就连阳台上那两株向日葵,自己都要找个时间和机会把它刨出来扔掉。
被柏泽岸抱起来的温晗如是想到。
在此之后,他们没再提及那奇怪的假设与猜测,对此翻篇得心照不宣。
只是柏泽岸仍旧将这件事在信件中详细描述,并拜托四哥柏长林寄给大姐。
当然,柏长林担心小蜘蛛告状,所以很不讲道理地将书信拆开,仔细检查一番后方才交给柏凛。
游戏世界?
啧,小蜘蛛故事书看多了。
之后的温晗也开始在网络上的各种隐藏论坛中浏览相关信息,却并未发现多少明确且既定的线索。
他们谁也没让对方知晓自己的行动。
时间回到当下,柏泽岸似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第二天就将小猫装进航空箱交给了领养的朋友。
那天刚好是周一,放学后的温晗像巡视领地那般绕过所有房间,视线不经意地寻找,发现家中的小猫痕迹消失干净后,才满意地弯弯眼睛。
但柏泽岸没回来?
他放下背包,摩拳擦掌地准备大(试)干(图)一(拆)番(家),就见一只小玩偶“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手中还有一张字条——
[乖崽,先去写作业。]
温晗:“”
小玩偶短手一翻,又是一张崭新的字条——
[我回来检查。]
温晗:“”
他很想控诉柏泽岸那该死的掌控欲,此刻连带着可爱呆萌的小玩偶也变得不太顺眼。
谁能把我的小蜘蛛还回来?
温晗挺不服气的趴在书桌,拿着习题神情愤愤。
这些题对他来说并不难,少年本身就是极其聪明的存在,问题只在于太倔,非得同柏泽岸对着干。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年。
温晗在十五岁高一那年认识了前来交流学习的小安吉丽娜。
两人兴趣相投,很快便打成一片,结果却令柏泽岸无比头疼。
他不止一次致电安吉莉娜,那人却十分镇定地表示:这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柏泽岸:“”
自己的选择,呵,炸掉别人刚建好的运输桥也算吗?
他当天就飞过去将捣蛋的温晗给抓了回来,又是好一顿揍。
温晗哭嚎着,少年雪白的臀肉满是红痕,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一旁,柏泽岸袖口高挽,正焦头烂额地打电话联系人重建,又用一只手按住试图溜走的温晗,不痛不痒地捏住他纤细白皙的后脖颈。
温晗瞬间便不动了。
他不敢转身,因为挨了很耻辱的一顿揍,见溜也溜不了,便开始埋着脸自闭。
又被发现了。
又被发现了!
柏泽岸隔着半个地球跑过来抓我,他没病吧?!
为什么小安吉丽娜就不会被抓回去?!
此时的温晗还不知道他的好朋友小安吉丽娜已经被列蒂西雅给押回了北美,只自怨自艾的感慨自己运气不好。
他很有骨气的别过眼,却被柏泽岸轻轻一颠,熟捻的揽入怀中。
温晗抻着手臂拉开距离,理直气壮地注视着家长越发威严的面庞,轻哼一声。
听见动静的柏泽岸垂下眼眸,纤长的指尖抵住温晗的唇间,示意他安静一些,不许捣蛋。
温晗认为电话那头应该换了个人。
因为语气不对,一声清晰的询问滑进俩人耳中——
[柏泽岸,你又没小孩儿,他妈的走私奶粉呢?!]
柏泽岸同温晗对视一眼,在那人有些懵的神情中忽地笑开,反驳说:“谁说我没有?”
温晗:“?”
殷柳:“???”
柏泽岸十分具有先见之明的摘下耳机,果不其然听见下一句怒号:“柏泽岸——!”
“知道了,”柏泽岸的语气仍旧平和,另一只手抚摸着腿上少年流畅完美的脊沟,“你先给我送来,他口味叼,不一定喜欢。”
话语刚落,他便觉指尖一阵濡湿。
柏泽岸凝视着温晗的动作,很坏心眼地捏住了他的舌尖。
温晗:“?!”
柏泽岸笑着,以口型说道:坏孩子。
温晗愣在原地,脸蹭一下便红了,试图将柏泽岸的手指推出去。
温晗:我就不信——!
温晗:我信了。
温晗:坏蜘蛛。
他的神情转变实在可爱,柏泽岸漫不经心交代着事情,其实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温晗身上。
终于,另外一边的殷柳忍无可忍,匆匆掐断了电话。
温晗坐起身,匆匆推开柏泽岸,仰头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半杯水,回头见那人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手指,两眼又是一黑。
他错了。
温晗: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选择作死。
但他明白得实在太晚,以至于目前腮帮子都有些酸疼。
话又说回来,温晗自然知道柏泽岸买奶粉想做什么,因为自己卯足了劲想长高,而喝牛奶又是众所周知的助力。
至于是否当真有效,温晗不知道,也不太在意,至于原因嘛——
温晗:谁不喜欢喝牛奶?
他被柏泽岸抱起来,听那人说道:“以后不许这么做,知道了吗?”
“嗯。”
温晗一副十分听话的模样,眸光闪闪发亮。
就像动物会在不同的环境里进化出不同的形态,温晗与柏泽岸相处那么多年,早已学会了应该怎么做才能给这只大蜘蛛顺毛。
曾经有些阴郁的小孩如今惯会卖萌撒娇,嘻嘻笑着抱住柏泽岸脖颈。
温晗:“柏泽岸。”
“嗯?”
“我不想住校。”
“也行,新房子就在学校旁边。”
柏泽岸也不愿意同温晗分开那么久,尽管少年的提议正中他的想法,但他还是十分心机地犹豫片刻,令温晗认为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结果。
果不其然,得到承诺的温晗安分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晚上,他便裹着被子跑去找柏泽岸,在黑夜里注视着熟睡的大蜘蛛,将他朝外边推推,自己则心安理得的躺在最里边。
他不太明白,分明小蜘蛛还喜欢偷溜过来和自己一起睡,怎么现在就不行?
还是说柏泽岸现在不喜欢我了?
温晗越想越精神,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
一旁默默睁眼的柏泽岸:“”
乖崽又在做什么?
温晗抹黑绕去柏泽岸的正面,扒在床边注视着他,犹豫许久后屏住呼吸,将手指轻轻搭上他的唇瓣。
好软。
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在以一种并不正常的速度跳动。
温晗:完蛋,我不是要死了?
他缩回手,紧张的裹着被子,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房间,全然没有发觉柏泽岸清醒而复杂的眼神。
他今年才十六,过了年才堪堪十七。
还有一年。
他闭上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翻身去了浴室。
温晗也觉不对劲,他像一颗缩在被窝里的小蘑菇,睁着眼等来天亮。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水声,持续了许久。
翌日出门时,温晗默默观察着柏泽岸与平日里别无二致的动作,觉得这只大蜘蛛该死的性感。
柏泽岸一回头,他便十分欲盖弥彰的垂下脑袋。
注视着温晗差点把脸给埋碗里的柏泽岸:“”
“乖乖。”
他换了称呼,叠词在轻声呼唤时显得越发缱绻,指尖虚虚划过温晗红透的耳廓。
“我好了,”他瞬间跳开,支支吾吾,眼神也胡乱飘过,“柏泽岸我先走啦!晚上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来。”
柏泽岸指尖微蜷,语气没有多少变化,“好。”
路上,温晗慢吞吞的走着,与之相反的则是给林奕发送消息的速度。
林奕沉默许久,方才发来一条消息——
[我怎么觉得你是馋人家身子?]——
作者有话说:温晗:老怪物大半夜洗澡?
柏泽岸:嗯
温晗:我也要去洗。[猫爪]
柏泽岸:
第339章 旧谱:6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馋人家身子?!
温晗据理力争, 试图证明自己压根没有这种想法,简直单纯的不得了。
[林奕:]
[林奕:我不信,否则你压根不会跑来问我。]
温晗恼羞成怒的熄屏, 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所以走的越发快。
[林奕:温晗?]
[林奕:温晗~]
不知身在何处的林奕乐出了声,将腿从闻熙手中抽走, 直接给温晗拨去电话。
那边是温晗蔫蔫的声音:“小弈。”
“温晗你轴什么呢?”林奕盘腿坐起身, 语气颇有些很铁不成钢, “柏泽岸没教过你么?”
“教我什么?”
温晗仔细回忆, 脚步微顿。
家长很合格,每一道题都会, 做饭好吃, 就连奶粉也会买回来很多种, 只是因为怕不合自己口味。
同时,他再也没捡回来过其他活物, 衣柜里的小爱心早已被塞满,甚至无数个夜里因为噩梦惊醒时,自己都能看见坐在床头的熟悉身影。
他没有发现自己越想越偏,只是恍然, 柏泽岸已经满满当当的的占据了自己的所有记忆。
拼起来都是他, 碎片也独一无二。
林奕恰巧在此刻询问:“你把他当什么了?”
“嗯?大人、家长?”
“温晗, 你认为你们的相处模式和行为, 符合你自己所说的关系吗?”
“哪儿不符合?他老是揍我, 我屁股现在还好疼。”
林奕:“”
当真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头一次觉得自家好友脑袋不太聪明。
奇了怪了,平时还挺聪明的啊。
他思考半晌,扫了眼一旁生闷气的某只冷艳存在, 忽地福至心灵,轻声询问,循循善诱:“他亲亲你吗?”
“嗯。”
“如果是我亲你呢?”
“那还是算了。”
林奕:“温晗你好样的,我说,等等,你等会,又不是真的我只是打个比方闻熙——!”
那边的电话瞬间挂断,独留下一只温晗在风中凌乱。
他刚才好像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人在问“亲谁”,语气里的酸味浓的都要溢出来了。
温晗疑惑的不加掩饰,加上林奕电话挂的匆忙,他打算回头再去问问柏泽岸。
学校里的课程千篇一律,这些题目家长早在前几周就同他仔细讲过。
他终于等来了晚自习下课,拎着包跑的飞快。
温晗在家与在学校是全然不同的两种状态,阴郁的神情在跨入家门的瞬间消失,转而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嗯?
没有人。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厨房留了一盏暖灯。
温晗环顾一圈后走过去,发现是柏泽岸写给自己的字条——
[乖乖,这几天出差,汤在砂锅里温着,晚上别吃太多,喜欢等我回来再给你做。]
[这几天会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温晗:“”
他决定先讨厌柏泽岸几天。
夜晚格外寂静,温晗等待许久,越躺越清醒。
于是在半夜,他动作无比熟悉地翻身下床,摸去了隔壁的房间。
老怪物把被子叠的很整齐,他这人就是这样,一丝不苟,还带着一些洁癖。
温晗环视一圈,十分坏心眼的将他的床弄的一团乱,甚至跑去衣帽间,翻开衣柜,找到了他的睡衣,不经意的扔在换衣凳上。
半晌,他想了想,还是抱着一件衣服悄悄跑走。
或许是这里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安心,温晗睡的神清气爽,接下来的好几天更是没看自己房间一眼。
柏泽岸两周后才回来。
那天是端午,正好赶上放假,同时开门的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
温晗装作不认识他,扭过身子便试图绕走。
“跑什么。”
柏泽岸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人给提了回来,神情哭笑不得,又带着些许更加复杂的感情。
闻言,温晗故意同他唱反调,梗着脖子开口:“你是谁家家长啊,我怎么不认识,你快放走我,我朋友还等着我呢。”
“谁?”柏泽岸捕捉到了关键词,眯了眯眼,试探性地询问,“小安吉丽娜?”
温晗视线一转,不肯回答。
见状,柏泽岸便当他默认,略微底下身子,手臂横亘过温晗的腰,竟直接将人给扛了回去。
温晗:“等等!柏泽岸!”
“嗯?”柏泽岸满目疑惑,“等什么?为什么要等?乖乖,我给你带了礼物。”
有人一听见礼物就双眼放光,丝毫没有负罪感的鸽了小安吉丽娜。
柏泽岸带给他的是对无烧蓝宝石袖口,很特别的款式,雕琢的干净利落,令人挪不开视线。
温晗知道这份设计大致为梨顾北的手笔,自己偶尔能看见那对兄弟替柏泽岸办事,但总分不太清楚谁是谁。
什么嘛,长着相差无几的脸,表情也没有多少区别,到底谁能分辨出来啊。
事实证明,柏泽岸可以。
他每次都能十分精准的辨认出梨知南与梨顾北,顺带着纠正弄错的温晗。
“想什么呢?”
柏泽岸捏过温晗的鼻尖,觉得他这副神情实在可爱,忍不住地调侃。
温晗:“没什么。”
他小声嘀咕,这几天脑子里稀奇古怪的闪过许多想法,但他并不敢开口。
“嗯?”
柏泽岸侧过脸,抬抬手就招来一堆小玩偶收拾行李,自己则十分轻松地将温晗揽进怀里,说着放假的计划。
他说一位朋友与北欧某家族企业合作,申请了一条新航道,并邀请他们参加邮轮的初航。
柏泽岸以为温晗会感兴趣,毕竟他的好奇心实在旺盛。
可温晗仍旧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柏泽岸:不应该啊。
他揉揉温晗的发顶,心想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温晗也没再开口,只是安静乖巧的坐在他腿上,一双眼眨也不眨,就这样安静的投去目光。
柏泽岸:“怎么了?”
温晗只是摇头,末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仰着头,目光自下而上,乖巧而依赖。
柏泽岸将他朝上抱了抱,动作很是轻松,折返走向大门。
“柏泽岸?”
“看你不高兴,带你出去逛逛,想吃什么?”
“不知道。”
于是柏泽岸带他去了一家味道不错的粤餐厅,温晗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却仍旧兴致缺缺。
他这次真不是同柏泽岸对着干,只是那天同林奕聊的事情模模糊糊地堵在心口,他还没能想明白。
思及此,他下意识的看向柏泽岸,却正好被那人专注的眸光捕获。
柏泽岸眉头一挑,就是在问他有什么事。
温晗小口小口地抿着杨枝甘露,唇瓣水光潋滟,瞄了一眼便赶紧转移注意力。
好奇怪。
温晗机械性地重复动作,像大部分小孩儿一样,他不太爱吃酸的,一点都不行,此刻却因为胡思乱想而走神,连同手中的白瓷碗也见了底。
柏泽岸坐在他身旁,给他擦擦干净嘴角的椰奶,自己倒是没怎么动筷。
饭后,他们在江边散步消食。
温晗抓着柏泽岸的手,观察一瞬,又抽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快,柏泽岸始料不及,竟就这样让他得逞。
可他哪儿是轻易令温晗得逞的性子,下一秒便将少年的手给抓了回来,十指相扣。
这是一个难以挣脱的姿势。
温晗抬手看了看,出乎预料地没有挣扎,反而笑弯了眉眼。
凉风自江面吹来,带着浓厚的水汽,吹起温晗细碎的发丝,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停下脚步,目光同样凝固在一个糖水摊上。
柏泽岸相当无奈地看他一眼,心想:难道乖乖刚才没吃饱?
但他还是去了,低声告诉温晗在原地等他。
温晗:“嗯。”
他注视着柏泽岸离开的背影,家长很高,宽肩窄腰,他向来穿得严实,可衣料下的肌肉起伏并不难窥见,温晗知道它是多么结实有力。
正想着,他忽地感觉有人在行走间撞上了自己肩头。
温晗:“?”
那是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他同时回头,扯下口罩,眼瞳尖锐得像极了某种蛇类。
温晗:“???”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下一秒那诡谲的竖瞳孔就像是幻觉般消失,浅色的眼瞳弥漫上笑意,听他说道——
“不好意思,没撞着你吧?”
温晗摇摇头,看起来乖得不得了,被赶回来的柏泽岸揽至身后,只露出了一颗疑惑的脑袋。
他听见柏泽岸压低了声音,似是有些生气,说道:“二哥。”
温晗:谁?
思索一瞬后,他从善如流的跟着喊,“二哥。”
柏泽岸:“”
柏行风:“”
柏泽岸好笑的捏过温晗后脖颈,感叹自家乖崽的聪明劲都用在了这儿。
柏行风也在笑,倚靠在栏杆上,金发碧眼的帅哥很是扎眼,路过的人流在他身边都显得缓慢了许多。
温晗扯了扯柏泽岸的衣袖,同弯腰的家长耳语:“柏泽岸,真的是亲兄弟吗?”
为什么长得不太像?
不应该和梨知南梨顾北一样么?
温晗险些宕机。
倒是柏行风率先回答:“当然,我们都是一个卵袋里出来的,是毋庸置疑的亲兄弟。”
他毫无疑问地听见了温晗的询问。
温晗当即垂下脑袋,又朝柏泽岸身后躲了躲。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这个人是柏泽岸的哥哥。
所以温晗决定留一个好印象,至少至少得看起来像是个乖孩子?
“对了,小温晗,如果这小子欺负你。”
柏行风低声唤着温晗的名字,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call me.”
他一副随时准备出手教训弟弟、顺带撬墙角的可恶模样。
柏泽岸:“?”——
作者有话说:不怪三姐,四哥,五姐姐/哥哥都想揍二哥,他实在太欠了
二哥也不是真的想撬弟弟墙角,他只是纯粹的犯贱
第340章 旧谱:7
柏泽岸盯着自家二哥, 脸色唰一下擦黑。
他牵起不明所以的温晗,将买来的糖水塞给柏行风,当那人诧异的略微睁大眼时, 又抬手将其打翻。
温晗:“哇。”
淋了满身新鲜水果与西米椰奶的柏行风:“”
我就说这只小蜘蛛剖开一定是黑的吧。
他无奈苦笑,转眼发现了镜头按下快门的闪光。
柏行风:“?”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眼,果不其然, 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只蜜袋鼯正对着自己大拍特拍。
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柏行风只觉头更疼了, 他当然知道四弟传递消息的速度。
啧。
还不知道那群小蜘蛛要怎么嘲笑自己。
柏行风乐于展现自己完美的□□, 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嗯。
回头送他们一套写真集吧。
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还会珍藏起来。
柏行风:我这该死的魅力。
他抚着下颌点头, 嘴角勾出笑意, 很潇洒, 却没有多少情绪,手揣着兜, 脚步一旋便朝来路折返-
电梯随着一声提示音关闭,柏泽岸沉默的走在最后。
温晗几次回头,牵着他的手小幅度晃晃,虽然没有言明, 其中意思却分外明确——
温晗:你怎么啦?
温晗很担心你jpg.
见他这副模样, 柏泽岸笑意如常的轻轻摇头, 将其揽入怀中, 埋首深深吸了一口。
温晗:嗯嗯?
他不太理解柏泽岸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他出乎意料的不讨厌这个。
所以温晗很是大度的回抱, 亲昵蹭蹭他的侧脸。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可爱,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柏泽岸的心,一下, 又一下,比巢穴里最柔软的蛛丝还要轻柔。
他爱怜的摸摸温晗侧脸,将他凌乱的发丝绕去耳后,眼神一度暗沉的厉害。
温晗也注视着他,林奕的询问好巧不巧的在耳边重响——
他亲亲你吗?
如果是我呢?
思及此,温晗匆匆忙忙垂首、敛下眼睫,却不料下一秒便被柏泽岸给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听他笑道:“躲什么?嗯?”
温晗脸红的厉害,他们还没进家门,好在这层也不会有其他人到来。
柏泽岸也明白这点,是以同样垂首,贴着他的唇瓣,轻轻摩挲而过。
这甚至称不上一个吻,它克制的再克制,小心翼翼,又顾忌重重。
他总要思虑许多,为温晗做好完全的准备。
温晗则摒住了呼吸,颤颤巍巍的抬起眼睫。
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或许是要死了,以前大概无所谓,但现在大抵舍不得。
柏泽岸察觉出唇间有柔软的湿润一扫而过,他指尖一抖,用了些力气,在温晗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枚明显的指印。
“温晗。”
“唔?”
柏泽岸很少直呼温晗全名,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在他闯祸之后。
温晗:我刚才又闯祸了吗?
他有些委屈,眼中蓄上了泪,又在滚落瞬间被柏泽岸轻轻吻去。
“你还小。”
他叹了口气,眸光纠结又复杂,心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理智更胜一筹。
他不再是不属于人世间的小蜘蛛,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恨不得走哪儿都将温晗给揣进怀里。
他得为温晗考虑。
思绪转瞬划过,柏泽岸又变回了同从前无异的模样,抬手揉过温晗柔软的发顶,单手打开房门。
可他回过头,竟发现温晗握拳站在原地,执拗的不肯前进。
柏泽岸:“嗯?”
“大蜘蛛,”温晗抬手,狼狈的擦过眼尾泪水,嗓音有些嘶哑,还带着孤注一掷,“你要么现在回来亲我,要么,要么我就去找其他人教我!”
二者对视,脚步顿在原地。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蜘蛛再也无法掌控他精心的布局,因为变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自此云层翻涌、草禾冒头,毛发蓬松的猫咪奔跑在原野。
风吹动温晗的发丝,他看见阴影自身前覆盖而来,像是沉闷许久的天终于开始落雨,很快就会落向花盆、前院、乃至大地。
熟悉的气息涌入呼吸,柏泽岸按着温晗的后脖颈,唇舌亦如其人般,带着浓厚的侵略与占有。
是温晗小瞧了他,喉中溢出承受不住的呜咽,力气也好似被抽离,最终层层溃败,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后退几步,猛然抵上墙壁。
可柏泽岸仍旧吊紧了他的脖颈,一只手横亘过腰身,将他按向自己。
呼呼绵长的热气扑在脸侧,亲昵的过分,像是要拉着他溺毙,带着显而易见的训诫意味。
柏泽岸在因为他刚才的话而生气。
即使如此,温晗的目光仍旧诚实又坦诚,他耳廓红得滴血,却抱紧了柏泽岸,偏执倔强的令人心惊。
他的唇角破了一块,疼的他直嘶气。
他痴痴的笑出了声,舌尖挑衅的舔过唇瓣破口,身前是炽热沉重的身体,身后是冰冷平整的墙壁,一面炙烤着他,一面又源源不断的传来寒意。
虽然柏泽岸什么也没说,温晗却忽地一愣,低头看了眼,又仰头,思考一瞬后再次低头。
“乖,”柏泽岸抓住他的手,忍的额角青筋跳动,“别动。”
温晗这下异常听话,只平复着呼吸,眼尾红痕却无法在短时间内褪去,反倒显得他眸光越发潋滟,情态浓艳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柏泽岸闭上眉眼,轻声重复,“先回家。”
温晗:“哦。”
他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只在柏泽岸立于玄关发呆时默默探出脑袋观察,见他似有察觉,便骤然缩回身子,同地上的小玩偶大眼瞪小眼。
温晗:它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给温晗铺好床的小玩偶:“嘤嘤?”
“嘘!”
温晗赶忙竖起中指抵在唇间,其中因为擦过伤口,又疼得“嘶嘶”抽气。
温晗:这老怪物是属狗的吧?!咬得那么疼舌尖好像也有一点破了。
他简单洗漱一番,换了睡衣趴在床上,一只手抻着脑袋,另一只手逗着小玩偶,快乐地翘了翘腿。
松垮的睡裤滑落至腿根,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小腿。
他没发现自己的脚踝留有两枚明显的指印,它出现得隐秘而暧昧,是不知谁人在月夜里偷偷前来,凝视着自己的小少年,将爱意克制至极。
小玩偶很快便累得趴在枕头一角,这是温晗允许它休息的地方,它也格外爱惜,将小小的角落装扮得十分美观。
温晗:“”
他伸手拨了拨粉红丝带,对上边的标准蝴蝶结颇有微词。
他正郁闷着,又听见柏泽岸轻轻敲响自己的房间门。
温晗:“?!”
奇怪,被敲响的分明是房门,怎么自己胸口跳的那么厉害?
他一时没能想出回答,柏泽岸也就在外边安静等待着,影子淡薄的厉害。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模样,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温晗开门,看向柏泽岸,又自以为隐蔽的朝下瞥过。
啊,消下去了。
老怪物还挺能忍。
温晗怀疑他是自己打出来的,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告诉他,不能再提及这件事哪怕一句。
他怕等会真把这只大怪物给惹恼了。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似乎还没见过柏泽岸的愤怒模样。
直觉告诉他,那种情况应该会极其惨烈。
温晗:啧,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眼睁睁看见自家乖崽又在走神的柏泽岸:“”
他的眼神温柔而无奈,指尖捏捏温晗的耳垂,将人的思绪唤回来,而后哑声道:“给你上药。”
温晗:“哦。”
二者只开了一盏小灯,柏泽岸观察着温晗唇上的破皮,目光严谨,却没有多少后悔。
乖崽自找的。
我已经很克制了。
柏泽岸沾上药膏,一点点的仔细涂抹。
期间温晗屡次条件反射地想要舔舐,结果次次都被柏泽岸十分强硬地制止。
他单手捏住温晗的侧脸,注视着他肉嘟嘟的的脸颊,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然后他下一秒就挨了一拳。
温晗没收劲,因为他知道老怪物皮糙肉厚,自己这些攻击行为在他眼中还指不定——
温晗抬眼,温晗观察,温晗自闭。
果然!
柏泽岸一副“乖崽又在闹别扭”“自家幼崽玩耍时的无意举动”的宽和模样,甚至无比贴心的捞过他的手臂检查,确认没有受伤后方才松了劲。
温晗忍着唇畔的清凉感,拿被子裹住自己,好奇的注视着柏泽岸走来走去。
十几分钟后,家长端来一杯牛奶,揉揉他脑袋就要离开。
温晗歪歪脑袋,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走神的厉害。
小玩偶倒是同柏泽岸不太一样,它明目张胆的抱住温晗手指,撒娇的翻了个跟头。
全程注视着它愚蠢模样的温晗:“”
老怪物这只小玩意嗯显而易见的不太聪明。
他正想着,丝毫不知道隔壁的柏泽岸在做什么。
他铺开纸笔,将二哥的过分行为详细描述出来,敲敲窗户玻璃准备交给四哥。
门外出现一只纯白的小玩偶,撑着脑袋晃晃短腿,发出“嘤嘤”的短促叫唤。
柏泽岸猜测它在笑。
于是他抬眼看去,思考一瞬后抬指将其弹飞。
呈现出完美抛物线、并在风中凌乱的小玩偶:“???”
片刻后,柏泽岸收回目光,转而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上头仍旧有着药膏的浅淡气味,令他想到了乖崽乖巧而依赖的神情。
哪怕闭上眼,柏泽岸都能无比清晰的回忆出温晗轻微变化的神情。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
他抹了把脸,指腹捏过山根,恍惚间看见一团黑影在努力的缓慢挪动。
柏泽岸:“”
温晗:他应该没看见我吧?——
作者有话说:小温晗:going
柏哥:克制
小温晗:开作
柏哥:
小温晗:我要去找其他人!
柏哥:爆炸
小温晗当然不可能找什么“其他人”,他这个年龄段就是单纯叛逆,就爱挑一些柏泽岸不喜欢听的,暗戳戳反击。
当然!本文一定不会出现各种狗血争夺事件,感情一定很纯洁(提头保证)[猫爪][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