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人将他堵在墙角，质问道———
在人类社会混迹多年, 陶珩首先学到的道理，便是人生总是起起伏伏。
即使是再强大的人，即使是踩在所有污染物之上的陶珩。
也必须承认的一个事实——
在命运的趋势下, 事情不会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
甚至与设想的道路背道而驰。
例如, 就算舔得再快, 总会滴在手上的冰淇淋。
陶珩的大脑嗡嗡作响, 他表面维持相同的表情, 但内心已有无数问题在酝酿。
手机疯狂震动, 在[网络]的复述下得知, 他可靠的线人正在提醒自己暂时不要回到宿舍，似乎是有紧急情况。
就差了一步, 就差了几秒。
在不断低头抬头的过程中, 陶珩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退后。
一步，两步, 最后撞到张艺轩, 视线随之偏移，晃动。
“哥你踩到我鞋子了！这可是我刚买的白鞋子。”张艺轩扶了他一把，对顾文莳的出现也感到意外。
但他的态度大大方方，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凑上前去询问。
“等一下,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咖啡厅那个人？”
“是的。”顾文莳淡淡点头, 双手从兜里抽出，眼眸含笑。
源于他“随和”的态度，两人谈话没有任何尴尬, 你一言我一语。
“还真是！你不是什么组织里面的人？怎么来咱们学校了？难不成又要封锁了？”
“哦，这点不用紧张, 我是来上学的。”
“上学？你来上学干吗？等等等，你来我们学校上学？”张艺轩挠了挠脑袋。
“怎么了？”
“不是，怎么说呢，啊，呃，就，你不是28岁吗？”
“哦，那是骗你的，我今天刚满18。”
语毕，顾文莳的笑容愈发和善，估计知道自己年龄太大，努力挤出灿烂的笑容。
总而言之，带着大学生清澈的愚蠢。
连陶珩都为之撇嘴，暗自感慨某人的演技超群，身上的社畜味荡然无存，变得干净，单纯。
那是大学生之间互认的标志，像是走在街上总能认出同龄人，张艺轩几乎一秒打消疑虑。
“早说啊！你是不是知道咱们是彭大的故意不讲，搁这准备惊喜呢？厉害啊哥们，你说二十八岁我真信的啊！”
倒不是顾文莳太过于老成，而是他的面相过于冷峻。
尤其是板着脸一言不发时，更是浑身流露着肃杀之气。
将奇怪的印象抛之脑后，张艺轩探着脑袋往屋内瞧，原本空着的床位，现在已经铺上崭新的棉被。
床头柜也摆放别具一格的装饰品。
是一朵奇怪的小花，中间部分像是眼珠，张艺轩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揉了揉，视线再次清晰时，花蕊部分重合，无法再看清内部。
张艺轩恍惚了一瞬，他张开的嘴闭上：“那你现在是？”
顾文莳轻笑，视线没有从陶珩身上挪开过：“嗯，我从今天起就住在这个屋子里面了，陶珩学长，别来无恙啊。”
末了，他又自己补充以表忠诚：“不过能和陶珩学长共处一室是我的荣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陶珩仍没有给予回应，两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久久不语，气氛逐渐尴尬，连隔壁宿舍的家伙都推开条门缝，侧目观察。
“没有其他宿舍了吗？按道理你不应该在这间。”陶珩保持最后的冷静，在内心骂顾文莳是个骗子。
还是精明算计，却伪装成小白花的骗子。
他们是南6栋，新生理应聚集在南5栋。
同专业会分在一片区域，也是为了保证相同的上课时间，避免作息上的冲突。
当然，知道实情的陶珩清楚，说这些也是白搭。
能堂而皇之把二十多岁的人塞过来，明显动用特殊手段。
视线交错，顾文莳无奈地耸耸肩：“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真是太不巧了，其他宿舍刚好没位置了，然后我就很幸运地被分配到这间，你知道的，生活中总会有意外发生。”
眼尾的笑意不减，男人的食指抵着下唇，细细摩擦着，似乎在品味什么。
简直是把打量与算计写在脸上，锐利的眼神充满攻击性。
如同狩猎者，直勾勾盯着陶珩。
让人下意识闪躲，害怕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刚刚还站在门口想，我的室友究竟会是谁呢，把宿舍打理得这么整齐，没想到是陶珩学长，你说这么巧合的事情能让我撞上，会不会是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啊。”
官方强硬的手段能让大叔成为青葱学生，这可不是无法战胜的老天爷？
呵呵，演戏还演上瘾了。
以上皆为陶珩内心的诋毁。
他面色冷静，一言不发，同样盯着对方。
张艺轩的视线在二人视线来回转，嗅到战火的硝烟，张开的嘴又合上，改用手肘碰陶珩。
一下，两下，第三下没挨到。
他打着圆场：“那今后你也是陶哥室友了，陶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走走走，咱们就轻松愉快点，现在出去吃个饭？”
语毕，张艺轩挤眉弄眼，想要挽回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却见顾文莳一步步接近，径直朝陶珩的方向伸手。
两人之间仿佛存在奇怪的气场，不容许他人融入，张艺轩下意识后退。
“那么，以后麻烦你照顾了。”
陶珩的视线向下瞟，抿着嘴，仍是一言不发。
他知道，就算是乞求辅导员，或是向上投诉，某人也绝不会离开518号寝室。
但为什么？
顾文莳不应该在执行任务？现在不是最辛苦的时期？
退一万步，就算顾文莳打定主意监视，陶珩也能用别的方法把他赶走。
兜中的手机频繁亮起，是[网络]在帮忙搜查，目标锁定宿舍矛盾上，良久，陶珩缓缓开口。
“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情，之所以之前没有室友，因为我是个十分恶劣的存在。”
“哦？”
陶珩长叹一声：“我夏天不开空调，你受不了的，顺便一提，我冬天也不开。”
大学寝室吵架，最普遍的问题便是空调，室友经常会争论什么时候开，开几度的无聊琐事上。
陶珩是自带调温的污染物，不需要空调。
怎料，顾文莳却假惺惺拍起巴掌。
“那太巧了，我耐热也耐冷，平时也不开空调的！这也太巧了！”
陶珩：？
[网络]在一旁补充：【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上百倍，他好像真不需要开空调。】
陶珩抿嘴，继续出击，他在原地转圈，顾文莳也陪着他转，两人视线从未离开过。
他加快语速：“我喜欢打消息打通宵，还喜欢拜托室友买东西不给钱，我会占用室友的东西，平时你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总之，我是很刁钻的。”
为了把顾文莳赶出最后的空间，陶珩无所不用其极，肆意对自己抹黑。
他掰着指头算，一条条列举。
张艺轩张大嘴巴，刚准备为好兄弟证明，被盯了一眼后，又立刻举手佐证。
“我表示以上内容属实，没有任何问题！”
连证人都拥有了，想必某人会知难而退。
平时优越的执行官先生，又怎么习惯得了狗窝？
陶珩昂起下巴，颇有几分得意的模样，怎料顾文莳见招拆招。
“没问题，你玩什么游戏我也想玩，能给你带东西那不是我的荣幸吗？我的东西随便用，放心好了，平时我也是很安静的，包您满意。”
顾文莳的态度完全是油盐不进，他的眉间仿佛写着“胜券在握”几个字。
无论是话语内容，语速，肢体的动作……
在随意的对话中，顾文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以及骨子里的胜券在握。
他甚至往前一步，将陶珩竖起的手指挨个压下，用宽大的手指将其包住。
甚至还在陶珩投来视线时，晃动被自己包裹住的手，不允许对方逃离桎梏。
“难道只有我在期待和你的再次见面吗？唉。”
陶珩发疯，陶珩无助，陶珩在内心尖叫。
最后，帅气又果断地转身。
张艺轩见状跟上，试探道：“现在是？呃。”
陶珩的余光瞥了眼顾文莳，恨不得用手把笑脸抹平。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说要吃饭吗？走呗？”陶珩收回视线，理所当然反问。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张艺轩愣住，快步跟上：“哦哦？哦！好好好，走走走，那家店真的不错，大家都在推荐。”
犹豫之下，又悄悄凑近，在陶珩耳边低语：“没事了？”
“有事。”陶珩沉住气回答。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难道他是傻子吗？会和最高执行官共处一室。
他长了两条腿还不能自己逃跑？
【噗噗，要让其他人得知，咱们无敌的[吞噬]大王落荒而逃，估计得笑掉大牙咯，呵呵呵。】
陶珩对他人评价无所谓：“在外住只会更方便，现在局势有变，我得换其他方法寻找食物了。”
他攥紧拳头，骨子里的疼痛感在催促自己进食，陶珩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要离开校园，拥抱更美好的生活。
可现实又是当头一棒。
张艺轩推荐的店铺坐落于小吃街上，几人走到南门时，瞥见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门口，校园外竖起蓝色的铁墙，将通往外界的路全部围上。
保安守着门口，不断劝说学生们回去。
“这咋回事啊？”张艺轩挠挠头，正巧正前方有认识的同学，他拉着对方询问。
但其他人同样一头雾水：“不知道啊，保安不让我们出去，我说我就是去对面拿个快递，马上就回来，他们也说不让。”
熙熙攘攘的环境下，陶珩一言不发，他向旁边挪动几步，从铁墙的缝隙处观察外界。
【你也看见了吧？】
“嗯。”陶珩淡然回应。
有部分人行踪诡异，像是喝醉酒，跌跌撞撞行走在路上，嘴巴里更是呢喃听不懂的话语。
随着其中一人仰起头，无神的双眼倒映着远处的陶珩，外界所有人像是收到信号，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陶珩这才发现，几人的大脑已经出现畸变，后脑勺的部分有明显凸起，似乎还能活动，在随着频率起伏。
“怎么了，你在看些什么？”
顾文莳凑近询问，从他的视角明明什么都能看清，但他却站在陶珩身后，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在耳边低语。
又痒又烫。
陶珩摇摇头，躲了下没躲过，两边的肩膀都被按住：“没什么啊，走吧，去别的地方吃饭。”
他像是普普通通的学生，纠结晚上该去哪家店吃饭的问题。
几人三步一回头，放弃离开校园的想法。
校门口的骚乱也像是小插曲，辅导员在群里发布公告后，顶多有人抱怨几句。
学生还是照样吃饭，散步，洗漱，聊天……
随着夜幕降临，一盏盏灯亮起，每个人都在享受属于自己的夜生活。
但长期在宿舍生活的学生并没有注意到，危险即将来临的信号已经传达，蓝色大铁门外，不断响起激烈的拍打声。
咚，咚，咚。
不绝于耳。
“越想越不对劲，怎么突然会把门口封起来了？难道又有疫情吗？”张艺轩还在关注最新情报。
食堂的冷光从头顶打下来，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咀嚼完，他就急急忙忙找寻有用信息。
自从在咖啡厅被关后，张艺轩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还拉着陶珩的手，让他来感受一番。
陶珩面无表情：“心脏本来就是会一直跳的，你应该考虑如果不跳了该怎么办。”
“不是，不要一本正经考虑这种事啊，我在看群里发的消息，他们说下午那件事是隔壁学校的学生。”
张艺轩神神秘秘，他发来几十条的转发信息，是其他群里的聊天内容。
不认识的头像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传得神乎其神-
“你们知道不？是隔壁学校有人跳楼了，听说还在室友面前跳的。”-
“这么吓人？”-
“可不，怎么喊都不答应，这还有视频。”-
“[视频]”-
“我草，这血怎么还是紫色的，不正常吧。”-
“我听朋友说，他是重生者，世界末日要到了，大家还是尽快囤点东西吧。”
校园内，尤其是大学校园内，总会有捕风捉影的记录，通过聊天的形式传播。
配上摇晃的镜头，模糊的画面，便能让大部分人相信。
陶珩瞥了眼记录，猜测是污染物在作乱，他放下手机，顶着顾文莳灼热的视线，一本正经教育“乖儿子”。
“不会存在世界末日的，这一点，我可以为你担保，我们活在没有异能，没有灾害的和平世界里。”
最能引发世界末日的家伙就在面前，所有不用怀疑，不用害怕。
“好，好吧，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和我说，我真的觉得肯定不会了，真是奇怪。”
“哦，那估计是因为我从来不骗人吧，放心好了，学校不会有任何事情。”
但等到独自行动后，陶珩又偷偷朝着校园小路走去，在路的尽头，存在一扇被卸下的铁栅栏，学生经常从那里进出。
每个学校都有秘密狗洞，彭大也有。
【哟，和别人说放心，自己又往外面跑？】
陶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周围在施工，土地泥泞，难以行走：“你明明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
是的，陶珩所言不假，校园内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他要去把问题本身解决。
简称，偷偷出门进食。
但终于抵达目的地后，铁墙被焊丝，学校怕学生逃出去，将铁丝网绑着自行车，里里外外缠绕百圈。
而在铁栅栏之上，还有精心设计的电网，堪比监狱等级。
“你说，我怕电吗？”陶珩仰着头，良久才提出问题。
但怕疼的小怪物还是打消念头，他前前后后去了四个狗洞，全部无果。
“哈，哈，绝对是谁和学校说了什么，之前没有这么严过。”
陶珩喘着粗气，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上饭，骨髓深处隐隐作痛，迫切地想要咬些什么。
可以逃出的通道都被堵住，连校园的百事通都束手无策，劝阻学生们近期不要出门，估计有大事发生。
正当他思索是翻墙出去，还是思索其他办法时，他眉头拧紧，猛然感受到一股不妙的气息。
是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
陶珩以最快速度转身，与顾文莳对视。
男人还是含着笑，但多了几分不怀好意，他故意询问：“陶珩学长准备做些什么呢？现在不应该和我回宿舍吗？”
陶珩从石阶上跳下来，附近没有路灯，脸庞融入黑暗，除了飘动的发丝，察觉不到任何神情。
他不选择直面问题，而是装傻到底。
“没什么，走吧，回去吧。”
好在顾文莳没有刻意刁难，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沉默不语。
心底不知道对方的想法，陶珩内心打鼓，他走在最面前，努力维持面部表情，争取不被看出端倪。
【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陶珩回复[网络]的话语，顺便告诫自己保持冷静。
不过是趴在门上流口水，谁没有这种时期？
犯不着害怕人类，即使对方的身份有些许特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校园的小道萧瑟，原本来来往往的同学都不知去往何方。
陶珩不知道走了多久，以为自己平安过关时，莫名的大力将他整个人向后扯。
他跌入男人的怀抱。
顾文莳掌握时机，两根手指捏住猎物圆润的下巴，指尖顺势描绘轮廓的弧度，最后停留在嘴唇处。
危险的低语在陶珩的耳边响起。
“为什么这么想和我分开？是讨厌我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这张脸呢。”
“啊，看来是我会错意了，你的确很喜欢我这张脸，原来不是讨厌我吗？”
“难不成，你还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