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面是好朋友，后面是大老虎，危机迫在眉睫！
清晨的第一束光从窗户外洒下, 气温逐渐回暖，斑驳的墙壁上不再有摇晃的阴影。
一切都归于平静。
直到床位上的陶珩，如同鲤鱼打挺般坐起, 在床上弹了两下。
睁眼后, 面前一片模糊, 在以往平静的面容下, 竟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神情。
像是在尴尬, 又更像是在回味。
“我怎么会……”陶珩呢喃, 将袖子用力向上扯, 没有观察身上是否存在伤口，反而在抚摸自己的肚子。
才刚确定完毕, 扭头便直面一张贴近的大脸。
是放大无死角版顾文莳。
昨晚见到无数次的脸庞。
能产生心理阴影的那种。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你想做什么？”陶珩摆出防御架势, 接连向后退，直到后背完全抵在墙上。
但顾文莳反而露出伤心的表情。
“你不觉得你干了什么？还有, 我反而比较好奇了, 梦见什么了，今天这么怕我？”
对，一切都是梦。
连[网络]都被牵扯进去的梦。
出自污染物的诡计。
被污染物污染后，人类不仅身体上会出现畸形，精神层面同样会受到影响, 甚至会更加急躁。
【被污染者初期会出现急躁，乃至狂暴的症状, 进一步研究表明，大部分畸形人会出现多梦与幻觉的症状，他们的脑部区域会严重病变, 体内器官与构造也会被改变成为传统意义上的非人类。】
【实验结果表明，大部分畸形人会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只是性情上的变化，第二阶段则会有多梦多疑与幻觉，大多数会展现出疯癫的一面，这个阶段不可医治只能用药物控制，第三阶段则是完全丧失理智，进入狂暴状态。】
【说这么多你知道了吧，咱大名鼎鼎的[吞噬]也被影响了，竟然还被入侵梦境！】
[网络]愤慨的话语宛如在看不争气的小孩，事实上，这件事他没有说错。
大部分污染物都无法影响陶珩，奈何陶珩太贪吃了。
邀请函，也是昨晚发放的补考证是污染媒介，陶珩一次性全吃了。
吃得太多，被影响也是情理之中。
简称——吃太多吃撑了，没消化好，小孩子总会如此，贪嘴后大半夜胃疼。
“我昨晚梦见你了，你半夜突然举刀砍我。”
顶着顾文莳灼热的视线，陶珩解释昨晚的梦境，但他省略了极大部分，尤其是结局。
“所以，你梦见我攻击你了？这太糟糕了，我怎么会是那么坏的人呢，倒不如说，你才是吧？”
顾文莳笑着拉起袖口，手臂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牙印。
像是不知道疼痛，顾文莳没有对伤口进行处理，鲜血已经干涸，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陶珩身上，发出虚假的叹息。
“昨晚你抱着我到处啃，说什么也不放手，而且你不如看一下？是你在我床上，不是吗？”
半晌，陶珩终于缓过神来，他连滚带爬从床上离开，回到自己的小窝，将自己紧紧裹住，形成一座小山。
顾文莳在外轻轻敲打：“不做什么解释吗？”
“证据确凿，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陶珩的声音闷闷的，眼睛从缝隙处观察。
他会直接认下，单纯是在梦里，他的确做出类似的行为。
当顾文莳拿出武器时，也不知大脑如何运转的，陶珩就这么赤手空拳冲过去。
没有帅气夺过武器，而是张大嘴巴，用嘴夺刀，等跳到安全区域后，嘴里发出“喀嘣喀嘣”的声音，将金属一口吞下。
但咬碎后不是难吃的金属，反而像奶香奶香的馒头，甜甜的，内部还是豆沙馅的。
至此，梦境也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顾文莳像是拥有随身武器库，不停从身后掏出道具，如飞镖般扔过来。
陶珩便不停跳跃，嘴里念念有词。
“红枣味，豆沙味，草莓味……”
原本危险的梦也被甜品填满。
直到最后，顾文莳的武器用尽，陶珩更是不管不顾，扑过去翻找有没有其他事物。
翻找过程中，不小心咬到对方，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对吧？
【一点也不正常好吧，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他认定为小怪物了，谁大晚上随便咬人的。】
【想想怎么办吧，现在是找机会逃跑，还是想个蹩脚的理由？】
陶珩当然选择逃跑，但被子里面太难移动，他逃跑不成还把自己绊了一跤。
当着顾文莳的面，在床上滚了一圈。
“……”
短暂的沉默后，陶珩以良好的心理素质坐起，探出脑袋解释。
“我平时不吃人。”
末了，又觉得正常人不会像这么说话。
“没吃过人。”
这句话也略显奇怪，但顾文莳猛地爆发笑声，笑到眼泪从眼角挤出。
“行行行，知道你不吃人，我从没有觉得你吃人，嗯，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顾文莳有个习惯，在刁难人时，纤长的手指会搁在唇上，狭长的眼睛眯起，肆意打量着。
“我，没什么，只是怕你觉得我是奇怪的人。”
默默低下头，陶珩酝酿情绪，小说里，只要有角色说出自身悲惨的经历，无论是书中的角色，还是书外的读者，都会感到心疼，从而忽略部分细节。
他也好坏参半道：“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难以理解，之前就有过几次，他们都说我是怪物，说我很奇怪，叫我赶紧滚开。”
类似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但陶珩并不在意。
他的确是怪物，无法无天的怪物。
而他的方法果然奏效，不知是顾文莳心软了，还是刚睡醒的头发太过于蓬松，男人无休止的追问终于画上句号。
“但是我在意这些事情，别人觉得我怎样是别人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求我自己所求。”
陶珩从床上站起，规规矩矩换着衣服，他我行我素的模样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也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能真正触碰到其内核。
但陶珩身上估计有帅不过三秒的诅咒，再次转身时，他又问出熟悉的问题。
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总让人觉得呆呆的。
“所以，到吃早餐的时间了，我饿了。”
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将想做的事情贯彻到底。
“走吧，一起吗？我请你。”
顾文莳回过神，他倚靠墙壁，半边身子都融于阳光中，攻击性降低几分。
“好，谢谢你。”陶珩做人有个习惯，有人请客绝对不能拒绝。
“但我吃得很多，你不许反悔。”垂眸时回忆起与张艺轩的往事，陶珩特地补充一遍。
某次就是他吃得太多，张艺轩连爹都喊上了，饭钱最终以AA制结账。
“那当然，昨晚的饭还满意吗？你想点多少都可以，我之前打工没有上过学，攒的钱就是为了需要的时候有地花。”
“哦，那你有多少钱啊，我还是看着点吧。”小污染物还算有点良心，好奇眼前人类的经济实力。
“养你一辈子都可以，所以想吃什么随便点。”
“啊，好的。”
陶珩毫无负担应下，根本不知道一辈子在人类口中究竟是何重量，没有接收到暧昧的信号，简单收拾后便往门外走去。
在他的脑中，如何惩治巧克力才是最重要的，对方害他整晚噩梦，但凡是有脾气的主，今天都得给对方颜色瞧瞧。
但在手掌刚搭在金属把手上的瞬间，陶珩停下动作，扭头与顾文莳搭话，眼神间有几分闪躲。
“今天天气还不错，要不晒一下被子吧，我们的房间在尾部，平时会很潮湿，昨天忘记和你说了。”
顾文莳轻笑，他无所谓地耸肩，从不抱怨。
“好啊，那就晒一下吧，就得麻烦你等等我了。”
“没事，我也没有那么急着出门。”
陶珩明显在说谎，任何与吃饭相关的事情，他都是第一个冲锋陷阵的。
但凡是了解他的，都能察觉到问题。
【怎么了吗？】
“你帮我调一下监控，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
作为混迹人群的污染物，一点小手段还是要使用的。
每层楼的走廊都配备摄像头，[网络]的工作是随时巡视，向陶珩汇报情报。
【能有什么事啊，嗯？等会？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这都十点了，走廊怎么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问题正出自这里，陶珩对生活中的细节极为关注，门的隔音效果更差，每次出门前，屋外都会是闹哄哄的。
不会像这般，死气沉沉。
与平时大相径庭。
大学生的确好吃懒做，尤其是在没有课的情况下，几乎正午才会悠悠转醒。
但考虑到昨晚的死寂，陶珩还是产生几分犹豫。
他停在原地，思索怎么做才是最不容易惹上麻烦的。
【其实也不一定有事，但你要准备好，你的巧克力估计闹出事端了。】
【啊啊啊，要是能直接问顾文莳就好了，他应该什么都知道，这家伙还真乖乖听你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
【还是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是不是昨天的噩梦让你行动紧张了。】
满脑子都是抓住巧克力，陶珩却在行动前忘记至关重要的事情——
污染物所引起的祸端。
污染后虽然有三个阶段，但人体出现变异肯定会引发恐慌与动乱，也不知目前处于哪个阶段。
正当他犹豫之际，猛烈的撞击从门的那头传来。
寝室是老式门锁，年代久远，在强有力的冲撞下，整个木门都随之晃动。
不同方位的声音也同时传达。
【是张艺轩冲过来了，你快开门！后面有东西。】
“怎么了，门外是什么声音？又有人来找你了吗？”
陶珩以最快的速度反应，拉开门后几乎是扯着张艺轩进屋，他将对方的嘴巴捂住，仰着头回应阳台上的家伙。
“是张艺轩来串门了，就昨天那个朋友，没有什么事。”
视线向下移，陶珩轻拍张艺轩的后背，在长达十几秒的梳理中，张艺轩终于恢复冷静。
“哥，哥，你不会才醒吧？没看群里吗？都乱套了，糟糕，完蛋了呀！”
张艺轩估计撞见难以言喻的场景，眼里满是惊恐，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与之相对的，陶珩面色平静，端起桌上的塑料杯，给好友倒上一杯凉水。
从头到尾不慌不忙，陶珩半蹲在地上，直勾勾盯着对方。
“你一句句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阳光下，陶珩的双眸呈现琥珀的质感。
在那双瞳孔中，任何事物都会被封印。
是具有魔力的眸子。
“哈，哈，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在注视下，张艺轩终于缓过神来，他摇晃着脑袋，使劲拍打着两侧。
“我要说什么来着，我要说什么来着，对，昨晚有怪物出现在校园里了，我出去夜跑的时候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来着？”
拍打大脑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即使陶珩阻止，也无法按住那疯狂颤抖的双手。
让人不由联想起第三阶段的变异，会丧失理智，口齿变得极不清晰。
陶珩微微拧眉，他的视线随之向上，当亲眼瞥见张艺轩的变化时，嘴巴不自觉长大。
【我，我，卧槽？变异了？畸形人！好严重的畸形！】
昨天傍晚，陶珩在校园外瞥见游荡的畸形人，他们的脑袋凸起了一块，而张艺轩是他们的升级版，畸形的部分更大，更为明显。
陶珩扒开张艺轩的头发，那块地方竟长出第二颗脑袋，最上面已经形成模糊的五官。
令人不寒而栗。
“我头上好痒，好痒，陶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想着来找你，我是不是要死了，要死了啊？”
提及死亡，张艺轩的声音提高几分，他死死抓着陶珩的胳膊，脑袋甩来甩去，想把多出的部分甩出去。
而在他过于暴力的动作下，脖子已经产生扭曲，如同断裂，中间部分扭成麻花。
陶珩忙不迭按住，另一边的顾文莳也发现动静，他背着光站在窗外询问。
“你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
黑影被无限拉长，与屋内两人重合，从陶珩的角度，倾斜的影子刚好将张艺轩的头截断。
一边要压制住张艺轩，另一边还要思考应对方法，狭小的宿舍里没有医疗用品，也不存在应对工具。
手忙脚乱中，陶珩抽空回应：“没有任何事，你继续晒衣服就好。”
“行。”
被套抖动的响动从阳台传来，水滴溅落在石板上，与汗水滴落的频率重合，陶珩以最快的速度捋清想法。
首先，张艺轩肯定是被污染了，出现畸形的症状，甚至接近第三阶段。
倘若让顾文莳发现，作为公职人员，对方一定会把张艺轩押走。
但根据基地的文书中记载，只有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适合用药，也会用药物控制，对面对第三阶段的患者，官方会怎么做？
陶珩无法保证，也不敢多想。
【可以不管直接让顾文莳将其带走，对，不管不就好了，你不是打定主意要装傻，隐藏身份吗？】
【你是污染物，是怪物，人类的状况与你何干。】
【顾文莳已经发现异样，你又能做到什么？你现在干涉只会弄得自己一身腥。】
[网络]在大事面前都是冷漠的，他平时会小打小闹，关键时刻又会用言行佐证一个事实——
怪物就是怪物。
冷血，残忍的怪物。
【所以，放手吧。】
但陶珩没有坐视不管，甚至没有犹豫太久，他凑近张艺轩，瞥见多出的脑袋上有无数絮状的物体，只有在光线的照射下才能看清，像是茸毛。
恰好，阳台的大门被“咚”地推开，顾文莳缓缓走近，阴影一寸寸逼近，直到将陶珩笼罩。
“你的朋友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好像很……不妙？你需要我帮忙看看吗？”
脸上挂着的，是狡猾的笑容。
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