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陶珩生怕兔子不出窝
听到陶珩的回答, 几位医生的表情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安静到听见针落的环境内,几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像是松了一口气。
安分守己完成自己的工作, 率先朝着电梯内部走去, 侧面的医生表面淡定, 实则悄悄抬起手, 以最快的速度按压按钮。
想要让电梯门迅速关上, 可事与愿违, 陶珩还是顺利迈进来。
他们迅速分散到两边, 恨不得贴着墙站着。
在陶珩微妙又近乎没有的神情下,几人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
或许他们现在正在内心里尖叫——
陶珩这个表情什么反应, 他不会是在骗人吧?
那, 那如果陶珩再骗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哦, 似乎也不能怎么办。
连自家老大都惧怕陶珩, 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想清楚这点后,他们便没有再继续发抖,壮着胆子继续问,眼睛却死死盯着金属表面的倒影。
“您想干什么?”
开口又是一成不变的话,像是固定的指令。
兢兢业业帮污染物老大打探情报, 这态度实在令人动容。
陶珩:“……”
但陶珩只觉得无语,他们是人机吗, 就不能找点其他话聊聊?
“人类平时也是这么聊天的吗?还是说,被污染物控制后,你们的思想完全不属于自己?”
难得的好奇心涌起, 正常人和畸形人待在一起,谁会直接询问他们的状态。
也只有陶珩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明明白白研究他们。
遗憾的是,他们还得顺着话回答。
“怎么可能,不要把我们的神明捏造成如此不堪的形象,和那些糟糕的污染物不同,我们可是完美的!我们拥有自己的思想,是新世界的主宰。还是——”
话语戛然而止,不是因为话说错了,单纯是余光瞥到陶珩的面容。
不喜不悲,没有任何反应。
落在他们眼里,和生气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您也很厉害了,哈哈。”畸形人们讪讪说着,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透露着“不情愿”几个字。
陶珩的恶劣想法瞬间涌上,他没有在意电梯为什么没有动作,明明被一起关在铁皮箱子里,但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完全是一目了然。
手指轻叩铁皮表面,电梯终于开始运作,但速度极为缓慢,同样昭示污染物不情愿的心态。
【你真是一只猫进了鼠窝,这[预言]把你丢过来是让你来玩的吧?】
【这污染物的脑子也不行,竟然没看出你是欺软怕硬的性格,只要他强硬一点,你自己都收拾收拾走人了。】
【呵呵呵,不过也不一定,反正你的心思太难猜了,不懂。】
陶珩可是随心主义,麻烦的事情不沾,不舒服的事不碰,但谁不喜欢捏软柿子里?
和人类待久了,不,是和顾文莳待久了,骨子里便有难以掩盖的恶劣。
“那你们告诉我,我和你们的神明,也是此时此刻,通过头顶摄像头偷看我,又不敢出来的家伙,我和他谁更厉害?”
“这……”
医生们面露难色,没见到陶珩前还是得意的模样,仿佛凌驾众人之上。
他们被换下的器官数量可观,无论是原则上还是道理上,都比底层的病人高级,是更接近完美的存在。
在这个楼层,想要和他们说话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成分,还得求着他们踹自己几脚,若是器官损坏了,还能紧急进行手术,借此往上爬。
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可谓是耀武扬威,品尝到混乱无序的滋味,性格愈发乖张。
现在却是被咬住后颈的小动物,抖了一下,两下,三下。
“当然是我们的!”人群中,有位畸形人大胆发言,下一秒,身边其他人纷纷上前,用手捂住那人的口鼻,眼里都是责怪之意。
莽撞的畸形人瞬间红了眼眶,他支支吾吾,用眼神责怪众人背弃信义。
难道忘记他们所属的进化了吗?
难道忘记是谁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
难道忘记谁才是新世界的主宰者?
当下混到医生职位的,大多是曾经的重症患者,或是有各种隐疾的人。
他们早就对生活丧失希望,污染物对他们的意义非凡。
当他们被换下损坏器官时,已经发誓向其效忠,永远都不会改变。
现在,现在,难道就要因为小小的威胁,放弃自己的愿景,在神明眼皮底下诋毁——
所有的怨言在陶珩歪头的瞬间磨灭,黑影不断扩张,以难以捕捉的速度充斥整个空间。
陶珩轻笑着:“怎么,想说什么?”
“……”
宛如巨石压在胸口,肩头,无尽的重力从上到下,贯穿他们的脚底。
冷汗不断滴落,事实证明,在生命面前,这都不算是事。
“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哈哈哈,我们也不过问了,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和我们无关就行,呵呵呵呵。”
为首的医生明显成熟不少,他拥有一张极为朴素的脸,丢到人堆里能瞬间不见,他主动打着官腔。
不仅表明他们不再打听陶珩,也侧面说明污染物的态度。
“我不喜欢听别人说呵呵。”
陶珩没有回应他们,只是不咸不淡说着这句话。
瞬间,几人捧腹大笑,发出如雷贯耳的“哈哈哈”声,像是癫狂的疯子。
那傲气的家伙也一起笑出声,旁边的人还觉得这家伙不够诚恳,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哈哈哈哈……这样,哈,您还满意吗?哈哈哈。”
“嗯……”陶珩沉吟片刻,转身面朝电梯的大门,平淡的话语一如既往。
“哦。”
只有一个字,简简单单的“哦”。
却让所有人抓耳挠腮。
不仅如此,陶珩像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总是左边走几步,右边走几步,嘴里念念有词。
“唔,这是金针菇味道的,比较吸汁水,吃起来估计不错。”
“啊,这个应该是涮的羊肉,但是是合成肉,算了,勉勉强强还能吃吧。”
“哎呀,这是还不错,是鸭血的味道,果然,吃火锅怎么能少了鸭血,凑一凑还能吃上毛血旺套餐。”
都是些食物的名字,不知为何,众人觉得是在说他们。
吞咽声不断响起,所有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终于,他们忍无可忍,还能再忍,刚燃起的焰火在对上视线的瞬间熄灭。
“您到底想做什么?”回想起自己的承诺,男人迅速改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狗腿的模样令所有人蛰伏,其他人偷偷比了个大拇指,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偷看陶珩。
“哦。”陶珩如此回答,像是故意吊着他们,良久,才徐徐开口,“我要找我的伙伴,你们知道他们在哪一层吗?毕竟是我的队员,不找不行啊,是吧?作为人类,我应该要救他们,不是吗?”
可是你这样子哪和人类沾边?
他们在内心诋毁,可惜没胆量说出口。
他们偷偷瞟了眼陶珩手中的纸条,没有多看第二眼。
“哦哦,原来您是找朋友的,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会帮助您!”
上面写着张艺轩等人的名字和大概科室,他们作为医院的成员,当然知道这是在哪里。
五楼的按钮亮起,他们做完应该做的工作后,迅速往两边靠拢,根本不敢挨陶珩过近,生怕又听见食物之类的发言。
陶珩满意地点点头,他表面上接受帮助,刁难的话语却再次响起:“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电梯上升得好慢啊,不会是不想要我去吧?”
霎时,那电梯也以每层楼一秒的速度飙升,听话的模样和畸形人大差不差。
都是狗,谁都高贵不到哪里。
等电梯门终于打开,陶珩右脚刚踏出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莫名转过头。
“又怎么了?”那群畸形人强装笑容,完全是挤出来的。
“哦,没什么。”陶珩扭过头,当所有人以为他要离开时,再次转身。
医生瞬间支起笑容,嘴角似乎在抽搐:“还需要我帮什么吗?”
“啊,也没啥。”陶珩再次回答,同样的行为反复尝试数秒,明显是在故意刁难。
逗得[网络]哈哈大笑,直呼解气。
【就应该这样,你不是世界第一吗,一直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狠狠管教他们才是你应该做的,我觉得你就应该问他们来不来一起玩,呵呵呵,绝对吓死他们。】
【话说你怎么想开了?还是你和顾文莳学坏了?】
等玩够之后,陶珩慢悠悠回答:“有一部分原因吧,但主要还是故意的,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你没有看出来?”
【?】
“我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陶珩就是典型的慵懒猫咪,可能猫玩具会扒拉两下,但反复玩也会觉得没趣。
他这么做的理由都是为了逼迫藤椒火锅,让对方坐不住,无法再忍受。
之前是为了享受帝王般的享受,让他们伺候自己,陶珩才会与对方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要尽快解决藤椒火锅,速度越快越好。
但对方明显躲在某个阴暗的小角落,按照原定计划按部就班明显不合适。
不如威胁一番,逼对方出来。
表面上说着答应,态度却是捉摸不透的,嘴里更是念叨着食物,像是要把他们吞之入腹。
任谁都能感觉到危机感,陶珩笃定,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
最好越急越好。
污染物的第一次试探是派出畸形人,处于第三形态的怪物难以对付,但本人没有出现。
这还远远不够,陶珩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能制胜的关键。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陶珩生怕这只兔子不知道出窝。
“哈,现在就是找找张艺轩他们,其他事情,就交给明天的我去办吧。”
生物钟在提示陶珩休息,他打着哈欠,正往前走了一圈,却见几道黑影从面前窜过,以极快的速度,难以用肉眼捕捉。
幸好陶珩眼神好,大概辨别出那是王远和张艺轩,张大嘴巴,边跑边吐着舌头,那一瞬间捕捉的模样颇为滑稽。
但……
“什么东西从我眼前过去了?”
第92章 他们说,他们是自愿当狗的
【呃, 那个东西,可能是,你的队员?】
“……”
“我没有看错吧?”
“他们疯了?”
以陶珩多年的观察, 人类和畸形人乃至其他怪物最大的区别, 第一便是理智, 与自身的控制力。
但眼前窜过的是什么东西?
不怪陶珩的反应太过于夸张, 完全是眼前的场景太过于夸张, 人类本应该是两只脚走路, 但此时此刻, 所有人都在用四肢爬行。
但身体的发展导致双腿太长,运动时显得颇为畸形。
萦绕在耳边的, 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号角, 犹如泰山猿猴,在不远处怒吼。
“啊哈哈哈, 我是疯子, 我是疯子啊,哈哈,我是最快乐的疯子。”
“你这算什么疯子,我才是最疯的,你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梦吗?我梦见我是什么处理局成员, 专门过来处理污染物的!天啊,我真是大不敬, 我怎么能在梦里伤害我们的神明!”
“我是科学家,我是科学家……我要造出去往新世界的飞船……”
陶珩面无表情听他们说完,又面无表情注视一群人从面前窜过。
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左右环视后,终于找到一块解答问题的标识。
挂在墙上, 也写在楼层引导里——
精神科。
顾名思义,关押精神病的地方。
但和传统的精神病不太一样,陶珩曾经研究过这个群体,也是出于对人类的好奇,但并不多。
印象里,在资料片画面中的,那群精神病人在大多数时候,起码在日常交流中,都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他们大多患有妄想的成分,但也是安安分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不会像眼前这般,说着说着还给自己一巴掌。
嘶,看得就疼。
按照陶珩的猜测,他们估计是精神崩溃,或者说是精神失常,里面估计有污染物的手笔。
“让让,让让,医生来了。”陶珩不掺杂任何感情喊着,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怪物,他来回打探,寻找附近的线索。
通过调查与威胁其他医护人员,陶珩大概了解现状,精神科是近期才设立的区域,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生,是如弃子般的存在。
陶珩的记忆力非比寻常,他对大多数人都有一面之缘,是被派来的处理局在职成员,极有可能是异能者,对污染存在或大或小的抵抗力。
抵抗力就像是耐药性,也像是置换器官后的免疫系统,无差别攻击一切,包括自己。
污染物扭曲他们的观念和想法,强行让他们融入面前的新环境,新社会,建立不同人类的规则。
但在冲突之下,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身体本能抗拒,意识也处于混沌状态。
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
其中有位被判定为臆想症,陶珩碰面时还在努力执行任务,坚信自己在执行大魔王的任务,势必摧毁眼前的社会。
某种意义上,也和现实意外吻合。
对于藤椒火锅,处理局的所有人可不是大魔王吗?
但即使情况棘手,污染物也没有放下这批病人,在祂的传教中,以及思想中,异能者是作为罪人的存在。
而祂完全没有放弃的概念,不知是贯彻到底,还是在刻意营造人设,藤椒火锅接纳所有人,让他们接受自身的污染,加入大家族中,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可惜异能者的话语妖言惑众,一个人的话总会勾起两个,三个,乃至无数人的疑惑。
当第一人举起手,质问此刻的所听所感所想是否真实时,所有人都会开始思考。
那是对污染物权威乃至基本的否定。
为了阻止这个现象蔓延,污染物把他们丢到五楼,也是精神科内,把所有人归结于精神病——
大众会相信权威人士,会相信医生,科学家的话语,但绝对不会相信精神病人的话。
那些病人被扣上精神病的标签,他们想要证明自己是否是精神病,但这恰恰中了污染物设下的自证陷阱。
祂会让他们在证明中迷失自己,失去原本的想法,让那引以为傲的坚持瓦解。
然后再丢到无人问津的偏僻位置,让他们自生自灭,最后完全归顺自己,成为一条听话的狗。
陶珩不得不评价,藤椒火锅比他认识的所有污染物都要强大。
聪明这点也印证处理局一直以来的焦虑,污染物的智商正在稳步提升,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怪物,而是另一种智慧生物。
凌驾于人类之上,拥有近似人类的特性,却完全不同的智慧生物。
完全是全方位的碾压。
“近S级比A级聪明,如果这么计算的话,我现在应该也有SSSSS级吧,毕竟我可是考上大学的污染物。”
陶珩一本正经比对,决定给自己封五个S。
小说里经常给主角封等级,古早一点的是S级,近期都是些SSS,逼格更高,普通人完全不够看。
【怎么你每次自恋都这么突然呢?没有任何铺垫,猝不及防秀出自己的高考成绩,呵呵呵。】
“但是,难道不厉害吗?”陶珩歪着头反问,对于自己的努力与奉献,他不会轻易否认。
除去对精神科的了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
等威胁完又一位医护人员后,陶珩找到张艺轩的足迹,发现他们几个在一个病房里挤着,相互靠着对方的背,手里放置的,正是用来联络的耳麦。
他们声情并茂,他们痛哭流涕。
时不时用嘶哑的嗓音喊着“救命”二字,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过于夸张的情景演绎。
陶珩:“……”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本以为几人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在却在干什么?
这是在玩过家家游戏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陶珩刚往后撤了一步,那群人便倏地扭头,同时望向门口的白大褂。
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看见救命稻草,满眼诉说着欣喜,连语调都上扬几分。
“医生!医生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他们迅速从地上弹起来,听这个说法,仿佛是等了陶珩大半辈子。
但没有记错的话,陶珩几天前还是不久前才见过对方,根本谈不上久别重逢。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陶珩还是装模作样咳嗽几声,他关门上前,视线扫过眼前用双手双脚行走的家伙。
张艺轩,周熠,王远还有彭艳,很好,他的几个傻队员都在。
见他们的动作,陶珩试着抬手,发现所有人的视线也随着移动,锁定视野中的手掌,像是要扑上来。
“你们还是坐着吧,不要在地上坐着。”陶珩提示了一下,本以为他们不会听话,可几人的动作比想象中迅速。
类似于猫咪的动作,他们在地上弹来弹去,双腿用力蹬,最后跳到病床上,以相同的姿势站在床上。
露出傻乎乎,又全身心信任的神情。
连陶珩都不明白,除去张艺轩,其他人不过是接触到几回,怎么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强的依赖和信任。
难道他不慵懒吗?难道他不咸鱼吗?
殊不知,在变成畸形人后,他们对能量的感知更加强烈,他们知道陶珩的能耐,现在还在美滋滋地想——
呵呵呵,我们自家的老大,超级厉害,跟定了!一定要抱紧大腿!
这样想着,也不禁笑出声,在床上傻乐,还滚了一圈。
陶珩:“……”
好好的孩子,成什么样了?
虽然之前也不太聪明。
陶珩恍惚了一瞬,他在几人面前招招手,没有把口罩放下,秉持试探的原则,他询问一二。
“知道我是谁吗?”
“是医生!给我们吃药,让我们好转的医生!医生医生,我们一定会努力吃药,多多打针,争取早日康复的。”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眼里都是讨好和乖巧。
但对于这个回答,陶珩并不满意,他继续追问:“不是我的身份,是知道我是谁吗?就是我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话音落下,他又带有暗示意味地指向自己工牌,举起给众人仔细看。
“唔……”
和精神病人对话无疑是困难的,尤其是精神被污染的可怜虫。
他们露出苦恼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可能是病房里的电视机。
盘腿坐着,病人们学着“一休哥”的模样思考,手指在脑门上打转。
“你是,你是,呃,我知道了,你是黄丽,是,是吗?”
陶珩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的,很聪明哦,可是没有奖励,去玩吧,有事情我喊你们。”
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
连他的身份都识别不出来,所有人都把他当作“黄丽”,那他也能放肆造作,闹得越大越好,等污染物自己上钩。
找了舒服的椅子坐着,陶珩跷着腿,再次点开手机屏幕,搜刮网站上还有什么好文。
追更文断更的怨气被抹平,只要追得够多,悲伤就追不上自己。
瞧见几个有意思的题材,其中还涉及大boss隐瞒身份的,陶珩离开来了兴致,津津有味观看,学习他们的做法与危机应对的反应。
在此期间,有不少于十人路过询问,瞧见有医生坐镇,便上前寻求帮助。
“医生,我的手术安排到什么时候了啊,不是说还有第五场手术吗?为什么还没有来通知我?”
“医生医生,我想吃药了,我的脑子要炸掉了,你能帮帮我吗?”
“医生,为什么我撕开了我的皮囊,我的身体里在流血?不对,不对,这是黑色的,这不是血!”
尖叫,质疑,提问,各种都有,但陶珩头都没有抬起来,他没有用恶劣的语气说“看什么看,没看见我在看小说”之类的话,作为反派,他还是不会说太过于恶劣的话。
但骗人的技术还是信手拈来,陶珩每次都会张望一圈,随机指向左边右边或是前面后面。
“找那个医生问问吧,我是新来的,我不知道。”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到意识终于从名为手机的小妖精里逃脱后,头顶的时钟已经走了半圈。
或许是看得太过于专注,陶珩终于发现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怎么附近的灯光都消失了?
这污染物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玩手机会损伤眼睛?
原来是想让自己瞎掉。
陶珩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根本不觉得是自己注视屏幕的时间过长,身为污染物老大,却偶尔有点小孩子调皮的心性,玩手机根本不知道管控,在内心暗自嘀咕。
这只污染物实在是太可恶了,得趁早把祂炖了。
第93章 缓慢喊着陶珩的名字
医院的设计狭小逼仄, 昏暗的环境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陶珩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睛成为场景里唯一光源。
陶珩:“……”
怎么回事, 省钱不打算开灯?
就算是外界停电, 理应也无法影响到医院内部, 再者应该会有应急发电措施, 怎么可能任由整个建筑内黑乎乎的?
收敛本就不存在的表情, 陶珩环视一圈, 似乎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
【那群病人和医生呢?都去休息了吗?】
【总觉得不简单啊, 这只污染物会不会又忍不住了。】
“我还希望他忍不住,最好早点露面。”陶珩轻轻磨着牙, 品味口中残留的味道。
甜品吃多了, 果然还是需要点辣味。
但如果可以提要求,陶珩想要询问对方能不能做成鸳鸯锅, 另一边是番茄的最佳, 可以解腻。
【我真服了,还能纠结吃什么,你干脆点菜算了。】
【这样,你以后去养污染物,让他们变成各种味道, 也算是养食物了。】
【……】
【我瞎说的。】
“嗯。”陶珩沉吟片刻,在原地小范围转了一圈, 良久才回答,“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也不错,以后可以试试, 但大部分污染物见我就跑了,怎么把他们捉到呢?捉到又放哪呢?顾文莳又在我屋里, 难道还要在他眼皮底下养吗?”
“不行不行,太威胁了,还是找个地方养着吧,去外面租房,每天咬一口,让他们努力成长。”
见陶珩一本正经分析荒唐的计划,[网络]深感自己跟不上想法。
更令他无语的,是其他毛球们,扒在陶珩身上,一个劲点头,认可如此惨无人道的实验。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没有这样对我?】
“不用谢,你要帮我帮活,现在帮我黑一下这里的监控,看看怎么回事?”
陶珩直接下达命令,是一点客气都不讲。
视线缓缓上移,对上墙壁夹角的摄像头,陶珩抿着唇,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
黏稠的,躲在后面,偷偷注视着自己,如找准时机的野兽,随时准备反扑,将陶珩分食殆尽。
可惜。
陶珩不是升级流的主角,他不需要寻找机缘或是升级的办法,他所需要做的,只有吃穿全宇宙。
这便是世界第一的自豪。
这场博弈在最初便落下重锤,宣布了胜者。
只是某只污染物太过于幼稚,不相信自己弱于他人罢了。
作为人类信奉的神明,祂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陶珩存在天壤之别,真正的神明另有其人。
“嘶。”光是想想藤椒火锅气急败坏,之后冲上来的样子,陶珩便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只等着张口了。
【唉,你还在回味食物,我却要干活,我真服了,我看看能不能行啊……】
【呕……我,呕……我服了,这里电灯是眼珠子,怎么摄像头也是眼珠子做的,这污染物怎么这么喜欢摧残自己的身体。】
[网络]的能力是在网络的领域内畅通无阻,奈何这眼珠子实在是令人恶心,控制的那一瞬间,便让[网络]不存在的胃翻江倒海。
半晌,他才虚弱地开口。
【我看见了,你的盘中餐好像在召集畸形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初步判断,这层楼应该有一百,两百……啊,一千人吧。】
【你打算怎么做?】
“又在召集畸形人啊。”分明是凶险的情况,陶珩的语气却吐露几分遗憾。
畸形人是污染物派出的炮灰,根本不成威胁,不过是拖延和试探。
能够快刀斩乱麻自然是最好,可惜情况不允许。
陶珩没有任何想法,摆摆手,摸着黑行走。
还好在夜里的视野也是极佳,找了间闲置的病房,陶珩推门进入,选了正中间的位置躺下。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雷打不动的事情便是一日三餐,以及每天充足的睡眠,这才是作为人类,乃至作为生物的必需品。
陶珩深以为然,他贯彻一定要让自己舒服的道理,整个行为没有任何负担和后顾之忧。
“等到早上再喊我吧,或者等藤椒火锅来了后再喊我。”
“啊,算了,还是等我自然醒吧,最近有点累了。”
【你到底再累什么……】
双手搭在胸口,陶珩半睡半睡,现在没有顾文莳在附近,他可以肆无忌惮应对,把毛球们放出去,让他们巡逻,尽情猎首畸形人。
可惜,殊不知毛球也是陶珩身体的一部分,是从属关系也是本人。
自然也会存在相同的个性。
刚出生可能还会知道攀比和上进,但通过陶珩日积月累,也是这段时间在衣服里兜着,以及语言的熏陶下,他们早已是摸鱼至上主义。
哪有什么轮流站岗,还未等到陶珩闭眼,那群小毛球便张大嘴巴,打着悠长的哈欠,逐渐步入睡眠。
要数偷懒,肯定还是陶珩家最强。
“呼……”
“呼……”
就这样,在毛球的呼噜声中,屋内所有生物都步入睡眠中。
而模糊的监控中,被召集的畸形人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他们轻轻推开门,门口有只毛球看守,但被推开后,这只毛球没有轻易苏醒,反而在地上滚了一圈,两圈,三圈……
医院的病床都是简易拼装的,下方是空心的,毛球滚到床底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安排的防线都被突破,畸形人们涌入屋内,他们不打算污染陶珩,而是每个人手里拿着武器,准备靠物理手段制服陶珩。
进入医院时每一个人都要体检,在被捆在手术台时,扫描已经完成了。
不仅是处理局的检查,污染物的检查得到相同的结果——
起码从大致上看,陶珩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
那证明他会流血,他会受伤,同样也会死。
污染需要本人亲自上阵,但如此的冒险系数过高,还需要养精蓄锐。
怎么想也是这种方法更实在,派出自己的傀儡,借他们之手杀掉陶珩。
等陶珩身上都被砍伤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哦,不过自己应该可以救活。
摄像头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不善的神情。
污染物的计谋可谓是天衣无缝,为了计划,他专门控制了张艺轩和周熠等人,就打算用熟人下手,给陶珩一个措手不及。
“杀掉,杀掉你,要杀了陶珩……”
站在最前面举刀的,正是被控制的张艺轩。
虚假的夜色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瞳孔浑浊,不停呢喃污染物下达的命令,其他人视污染物为神明不假,那可是能从深处影响他人想法,精神深处造成的污染。
正当刀锋逼近,众人步步紧逼时,陶珩倏地睁开眼,和所有人大眼瞪小眼。
陶珩:“……”
畸形人:“……”
瞬间,所有人把举着的刀放下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神态都是统一的尴尬,估计是污染物自己的表情。
“呃。”陶珩哑着嗓子,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朦胧与脆弱,他无奈说着,“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鼻子,陶珩不是感知到危险清醒的,而是口袋里的毛球在乱撞。
是的,不是所有毛球都在睡觉,那只特殊的颜色,代表[网络]的毛球还在认真工作。
[网络]:这个家没我得散。
气喘吁吁的毛球从口袋里滚出来,正好砸在地上,把其他几只偷懒的黑色毛球砸醒。
“什,什么,有坏人!”
“有坏人,入侵,保护!”
“保护,认真,站岗!”
一声号令下,所有毛球倏地弹起,认真严谨的模样,完全没有先前偷懒的感觉,仿佛是站了许久的岗,个个昂首挺胸,好不霸气。
【怎么还有人抢功劳的,我才是mvp,你们都是躺赢狗,有躺赢狗啊!】
[网络]又说着不知从哪扒拉出来的网络新词,痛骂毛球们抢自己功劳。
可惜陶珩已经无暇顾及这件事。
在他撕开畸形人的伪装后,他们纷纷举起武器,准备朝着陶珩进攻。
张艺轩他们没有一个人冲上去,动作机械,像是信号不好,时不时做出违和的动作。
其他畸形人见状上前,把他们向后撞,冰冷的武器禁止朝陶珩劈来,阴影也从四面八方覆盖,不给陶珩逃跑的路线。
陶珩见状轻轻抬手,在五指张开,也是那个瞬间,所有的生物静止,在原地僵住。
道理也极为简单,陶珩在威胁他们,扩大的影子是更浓稠的黑,势必要吞噬所有人。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连他们的老大都要落荒而逃,这群人又怎么可能幸免。
“唔,是直接吃掉,还是留一点,还是不管呢。”
现在有好几个选择摆在面前,全部吞掉后,没有畸变的人都会被送出去,他们都是处理局的,还是异能者,保不准会发现什么。
吞掉一部分后,这种现象又会反反复复,闹得他睡不好觉。
不管的话……
怎么想都没有万全之策,陶珩撇嘴,只希望某只污染物速速出现。
正当他抬手,正准备把其他人清理时,张艺轩等人,也是他那几位队员,原本的救助对象,却放下手中的武器。
随着金属坠落的“哐当”声,几人的眼神变得明亮,泪珠打湿眼眶,紧接着,是从嘶哑嗓子中迸出的词语——
“陶……”
“陶哥。”
第94章 这里有没有自己的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嘶哑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 陶珩松开对几人的限制,便见他们纷纷倒地,眼里尽是泪水, 嘴里还在不停呢喃“陶珩”二字。
无力的双手朝着一个方向扬起, 磕磕巴巴的话语让人内心荡漾。
不知为何, 颇有种小蝌蚪找妈妈的既视感。
陶珩想起之前读过的绘本, 扬起的手臂在空中停顿片刻, 大脑飞快转动。
“不, 我不是陶珩, 我是黄丽。”陶珩张嘴说瞎说。
他还记得自己要隐藏身份,虽然[净化]之后会忘记这段记忆, 但他们连污染都能抵抗, 根据处理局线人提供的信息,彭大内部有部分受害者残留片段的记忆, 不过是刹那之间的画面, 但那也是处理局找上陶珩的依据。
[预言]的推动,以及事实的印证。
陶珩平时喜爱阅读小说,主角总会因为各种事阴差阳错,造就之后的种种困难。
命运就是如此反复无常,更何况还有[预言]这家伙在背后推波助澜。
陶珩不得不防, 他得把防御值点满,以备不时之需。
呵呵, 谁说看小说学不到知识,这不是学上了。
但陶珩的语言太过于敷衍,那透亮的琥珀色瞳孔同样是澄澈的, 没有半分骗人的样子。
“可是,可是你就是陶哥啊。”
像他这种模样, 根本不存在演技,好在那张脸足以蛊惑他人,让其他人松懈片刻。
“哦,我不是啊。”
“不不不,你就是,你就是陶哥啊,你,你来救我们了!”
“可是我不是就是不是啊,不信的话你们仔细看。”
其他人听后果然努力瞪大眼睛,血丝布满整个眼球,像是要把陶珩的身体盯出个窟窿。
而陶珩所谓的“看看自己”,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眨眨眼睛。
从前他就发现了,自己卖萌似乎有超乎寻常的作用。
陶珩嗅觉灵敏偶尔闻到某人手里有好吃的东西,只要眨眨眼,东西就到自己手里了。
直到后面经过[网络]的呵斥,他才明白自己是在卖萌。
是的,陶珩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很可爱,故意这么做的。
众人果然愣住,他们没有瞧出什么名堂,但到嘴边的话还是绕了绕。
“呃,那你是谁啊?”
见几人困惑,傻不愣登的模样,陶珩重新戴上口罩,指了指自己的工牌。
“我是你们的医生,你们最近有一场手术,将由我来操刀,唔,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们身体里的器官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不仅性能不好,还容易腐烂,之前怎么想的?就算情况再紧急,也不能用这种器官当自己的救命稻草啊,但是没事的,我会把我的给你们的。”
说了一长段话,都是陶珩现想的,想到哪说到哪,缺少部分逻辑性,他打算拿其他东西凑上。
漆黑的环境中,唯有那双眼熠熠生辉,成为众人灵魂的指引,带领他们摆脱迷雾。
“所以,我会给予你们我的污染,手术时间,唔,手术时间暂时不知道,等我通知吧。”
话音刚落,众人身上的包袱仿佛卸下部分,那困扰的声音都减弱几分,他们也自然露出向往的神情。
他们相信陶珩医生的身份,保持难以抑制的信念,仿佛是觐见神明,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们明白了,我们明白了啊!您,您是拯救我们的医生,我们之前的手术只带来了痛苦,只有您才能带领我们走向新的进化,走向新的世界!”
被污染后,那群不靠谱的队友也变得神神道道,张艺轩更是兴奋地放射射线,像聚光灯般打在陶珩身上,为神明镀上一层金边。
滑稽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如此好笑的场景现场却没有一人觉得好笑,还在玩着神棍与信徒的游戏。
陶珩对他们的回答颇为满意,他继续演戏,将双手高高举起:“是的,你们终于知道了,你们之前的神明是骗子,是坏人,只有我才能带领他人走向胜利!”
“是的!是的!陶……不对,医生,您将带我们迈向新的世界!”
喝彩声响起,连屋内其他人都被情绪感染,举起一只手,为这段话加油助威。
放在架空历史内的文里,高低也是不受宠王爷起义推翻昔日统治的剧本,陶珩点点头,同样附和他们的话语。
但事实上,不过是小毛球们负重前行,在他们的头顶啃啃啃,吃吃吃,把畸变部分吞下了大半,才让他们的精神不被污染物折磨。
正如大部分魔术,都存在暗箱操作,观众看到的,也只是魔术师想要他们看到的。
“好了,你们回去吧,等待我的通知,我会亲自为你们进行手术的。”
挥挥手,陶珩让其他人离开,等开关门的声音落下,他微微颔首,与摄像头背后的某人视线接触,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本来打算学习那些反派,奈何演技不够,没有阴险与狡诈,更像是小猫故意做了坏事,举起爪子挠挠,又露出笑脸的模样。
得意又张扬。
整套流程结束后,陶珩才收敛些许,重新躺回床上,在摄像头面前呼呼大睡,好不惬意。
嗯,收敛了,可惜没有收敛太多。
【哈哈哈,那家伙估计都得气晕了,笑死了啊!】
【这下,他总该着急了吧!】
阵阵笑声在脑内回荡,如[网络]所言,陶珩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气死藤椒火锅,逼对方主动现身。
诉求只有对方露面,出现在附近,无论多远,只要他能吃到就行。
只要能动嘴,眼前的一切也会被顺势瓦解。
但藤椒火锅太过于谨慎,陶珩尝试多次,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假意投降,或是展现实力。
换来的,却是污染物的一次次退让。
其他人苦恼污染物的诞生与出现,陶珩只担心对方不出现,他已经迫不及待开饭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所以怎么办呢?
聪明的小污染动了动脑子,想了个损招。
那便是在对方的地盘,正大光明说篡位之类的话。
陶珩当然不会取自己的器官,那该有多疼啊,他可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至于污染,翻车的那次记忆犹新,陶珩不会再去污染其他人,对于其他污染物追求的新世界乃至进化,他是没有半点兴趣。
所言所语都不过是为了欺骗藤椒火锅,让对方着急,无法安然坐在皇位之上。
他们越是对新世界在意,越是难以忍受陶珩这种赶不走的变量。
不就是要当皇帝吗?陶珩要告诉对方,谁才是真正的真龙!
连皇帝都要向上天祈求,他才是唯一的胜者,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你说话怎么变这么中二了?哦——又是再说台词,我就说你得少看点小说了,好好的污染物,怎么越来越抽象了?】
【话说对方真的会上当吗?现在很安静诶,根本没有出现,你是不是给个时间比较好?】
“不用,这是心理层面的博弈,我不需要给出时间期限,祂会自己纠结的。”
污染物的演技虽然算不上好,但说谎的技术还在提升,假以时日,陶珩相信自己能骗过顾文莳。
说不定,届时便是顾文莳被骗得团团转了。
【我对你的自信感到欣慰,但从你把他们赶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你看对面有动静吗?】
【气是真的能够气到,但对面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出现啊。】
“别急啊,我都不急啊,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陶珩的心态比任何人都要好,他都能在敌对老巢睡觉一次,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反正对方还没有攻打过来,不着急不着急。
但这次入睡前,陶珩聪明了不少,他弯下腰,叮嘱蹦蹦跳跳的毛球们。
“你们记得站岗,哈……困的话轮流站岗,明白了吗?”
小毛球们飞速点头。
“我,我们,明白。”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努力,努力,努力!”
黑色的毛茸茸在地上蹦跶,一个接一个,整体动作具有一定韵律。
计划是完整严谨的,实施起来却诸多阻拦,比如这群毛球,看似卷生卷死,时时刻刻念叨着干活,一言不合就冲出去。
内里早就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吃饱后一个二个都不乐意干活,甚至学会表面答应的技能。
方才吃亏一次,危险过后又脑袋一点一点,等到陶珩入睡后,他们也争相入眠,完全和自家主子一个德行。
[网络]:“”
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了。
默默无闻的巡逻兵多了一只,也只有一只。
幸好当晚没发生其他事情,陶珩一觉睡到自然醒,在床上打着哈欠,秉持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把其他医护人员全部赶走,自己独享诊室,对外说是要问诊。
【你之前嫌麻烦,现在为了气那家伙,还舍得给自己揽活?】
【你追牛逼怎么问诊?】
“唔,就看呗。”陶珩又不是真正的医生,畸形人也没有病给他看,他只是做做样子,仅此而已。
坐在能够旋转的椅子上,陶珩微微向后靠,在原地转了一圈,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睡觉。
至于那些抱着脑袋说自己不清楚的病人,陶珩张口便是之前的医生有问题,耽误了病情,现在需要仔细观看,但由于其他人在前面问诊,还得在后面慢慢排队。
仗着畸形人脑子不太好使,把他们当傻子忽悠。
络绎不绝的队伍在诊室外面,他们听陶珩的话,尤其是周熠等人,还会自发组织纪律。
几人排成一行,规规矩矩,等待所谓的叫号。
而陶珩还在悠闲哼着歌,估摸着把污染物气出好歹,现在乖乖等着就行。
“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要是祂能快点出来就好。”
良久,他自觉无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再次命令[网络]调监控。
【你要看什么?畸形人已经全部在外面等着了,有组织有纪律,很乖巧。】
明明是他下达的命令,但陶珩犹豫了些许,等到话语在嘴边打了个急转,他才终于说出。
“帮我看看顾文莳在干什么?”
【……】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你还说自己不喜欢,你没事看他干什么!】
面对质疑,陶珩的回答面面俱到:“之前他发现我的身份,发现了多少不说,想到什么也不说,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当然要监视他,难道你以为我是傻白甜吗?他说不跟上的时候明显有鬼,他根本不打算安分守己,为了安全起见,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
一句“我们必须做”的事情,完全把[网络]绕进来,迷迷糊糊答应。
现实情况也的确如陶珩所说,但有没有私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啊,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好吧,那我来看看。】
【哦哦哦,他还在床上乖乖待着呢,在看手机?嘶,有点好奇这家伙在看什么内容,让我来——】
【等会儿?】
第95章 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
在模糊的监控画面中, 顾文莳坐在陶珩的床上,双手端着一本书,津津乐道观看, 但仔细瞧上面的图案, 会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反而和医院护士站的手册吻合, 根本没有人领, 是科普孕期知识的小册子。
某些人明明戳穿陶珩的诡计, 却还是装模作样, 仿佛自己真成新手爸爸,需要恶补这方面知识。
“哼哼哼, 哼哼。”
轻快的哼声响起, 陶文靖的脸色却算不上好,她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欲言又止, 最后又噎了回去。
或许是后台侵入的原因,画面中时不时会出现信号不稳的雪花屏,像是人类眨眼般,忽闪忽闪。
而某次雪花屏过后,[网络]却对上那双暗藏血红的双眸, 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黑瞳,顾文莳将血色掩盖, 微笑着,一言不发望向摄像头。
男人的五官凌厉,流畅的线条感在仰头时更加明显, 喉结那块连带下巴整体绷紧,一笔一画都如雕塑大师用刀削出来的, 配上狭长的双眸,各方面都趋近于完美。
而攻击性的脸庞没有被微笑化解,反倒是更加可怕,让人联想起阴暗角落的恶鬼,只等时机一到,扑上去啃咬。
[网络]:“……”
不知为何,全身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对方像是在用眼神抓取所见之物,将无数网线往自己的方向拉扯,直到揪出幕后的某人,拥抱陶珩的身体,狠狠禁锢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网络]现在浑身都是毛,他出现不自然的抖动,宛如胆寒的症状。
如果换陶珩在场,他定能识别顾文莳的各种笑容,有阴险的,惬意的,故意的,压抑的……
唯独“真实”最上。
危险的男人似乎和这个词不沾边,正如大部分小说里形容的那样,是危险的蛇,阴暗又偏执,会牢牢抓住自己的猎物,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束缚,最后扼杀。
如果顾文莳在一篇文的文案里,恐怕他的属性会是阴鸷偏执等词语,但参考这张总是动不动笑的脸,或许还要加笑里藏刀几个字?
陶珩在脑中设想,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小说的内容。
“唔。”陶珩脑内浮现过多顾文莳的身影,他挥挥手,将那如鬼魅般的影子赶走。
试了下,没完全走,还躲在意识的角落,偷偷看着,难以忽视。
陶珩甚至在怀疑,难道顾文莳的技能就是进入他人记忆,扰乱自己的想法?
就算在吃饭途中,自己也经常瞧见顾文莳在脑海里晃来晃去,左转右转。
陶珩只是一直没有说,正如之前没有告诉[网络]关于自身疼痛的症状,那更像生长期的孩子出现的生长痛,不需要和他人寻求帮助。
但这次不一样,陶珩努力不去想,可顾文莳还是占据太特殊的地位,正如对方所言,最牢固的关系是利益关系。
他们都是骗子,他们都在博弈,他们都留有后手,他们从未说出实话。
连那一声声喜欢,都像是掺了蜜糖的毒,迷惑众人,也干扰自己的想法。
正因如此,陶珩独自把怀疑咽下,反复思考,直到现在才爆发。
[网络]有些猜测的确没有错,陶珩提出的所有道理都是借口,他只是想知道顾文莳在做什么,只是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只是想知道——
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莫非是秘密被人攥在手心里?或是别的什么?
还是那句话,在看脸的层面,陶珩勉强认可顾文莳的水平,如果之前是认为顾文莳可以出道当明星,现在,便是让对方演自己喜欢角色都能接受的程度。
“别一惊一乍的,除此之外没有了吗?”陶珩忽略内心感到奇怪的地方,只怪自己不能直接看,不然真想亲自监视。
【应该是没有了吧?啊啊,真不是我胆子小,我胆子可大了,只是,只是——刚刚真的很可怕,你不知道的,我,我刚刚感觉和他对视了。】
“我天天和他对视,我也不觉得可怕啊。”
【……】
【禁止你参加任何比赛!】
【但是平心而论,他给人的威压是不是最强的?你是不是唯独在他面前会露馅?是不是会气势若一分?呵呵呵,别装了大哥,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呃,这只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注定打不过我,我怕他干什么?”陶珩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没有被这句话影响。
要不是想要天天看小说看漫画吃蛋糕,他才不会迁就顾文莳。
怪不得小说里总会提及,类似于有了软肋自己也会变弱,这不,陶珩也是有了心中所求,就注定要受制于人。
唉,都是生活。
都是生活啊!
陶珩把这些也作为曾经为人的证明,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和你扯这些,我跟你说,叫你不听我劝,凭借我的第六感,顾文莳肯定会把你压在下面!】
“把我压在下面?他当世界第一?绝无可能。”陶珩一瞬间没懂这句话的潜藏含义,对于自己第一的地位十拿九稳,不需要任何犹豫。
【呵呵呵,你就等着吧,你还平时看小说呢,我看你也会看耽美,这都不知道?总之我等着看好戏了!】
“哦,那我等着了。”陶珩无所畏惧。
【啊,等一等,顾文莳那边又有动作了。】
画面中,某位顾姓人士挪动身体,完全是发现了什么,整个人面朝摄像头,换了种笑容。
不知为何,这次,[网络]觉得对方是在讨好,浑身上下的气息瞬间从蛇变为狐狸。
虽然也摆脱不了狡猾的味道,但毛茸茸的,倒是让人警惕不起来。
不仅如此,顾文莳对着摄像头招手,这还没完,顺道比了个爱心,摇头摆尾。
如果陶珩能看见,定能看出,这是酝酿坏水的笑容。
[网络]心有余悸,将整个过程绘声绘色描述,陶珩听后沉思,抿着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良久,他才回过神:“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监视他,但他发现你了?这……”
就算知道顾文莳的五感异于常人,但眼前的现象还是让陶珩警醒。
他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质疑,无疑是在顾文莳之上,出于某种原因,也只可能在对分之上,陶珩可以笃定。
但……
“顾文莳的能力的确需要评估一下,说到底,这家伙的异能又是什么?怎么就轻易答应不跟过来,他真有这么乖吗?不不不,就算是狗,他也是条不听话的恶犬。”
陶珩前一句还在认真分析,后一句又念出小说里的台词,中二度爆表。
“总之你就时不时看他一眼,多看一下,他还是活动,有其他行为告诉我。”
【为啥?你不是说你不怕他吗?】
陶珩轻笑,手指随意滑动屏幕:“这是给他脱敏治疗,不是能瞧见我们的视线吗,那时不时看他一眼,等他烦了,自然也不会在意了,对我们之后有帮助。”
顾文莳注定是陶珩成功路上的变量,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呃,好吧。】
【不对,你告诉我,我真不是你们两个人play的一环。】
“你猜猜看?”陶珩歪着脑袋,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上[网络]的诊断报告,写着大大的“臆想症”三个字。
【喂!你怎么能变着法骂我,你,你,别以为我现在温和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加载十个G的骂人词汇!】
“那我只能断网了。”
利落的话语落下,生杀大权在陶珩手上,他当暴君也不会有人说他,[网络]不敢说,藤椒火锅同样。
事情敲定下来,[网络]担当监控的角色,当然,最后顾文莳不但没有脱敏,还变着法让[网络]传达信息,借此调戏陶珩,也是后话了。
陶珩还不清楚人类的狡诈,坐镇正教授的宝座,把另一只污染物挤下台,担当主刀医生的宝座。
当然,也是他自己封的。
有人寻求帮忙,他也会招手示意,让他们找找其他医生,他相信藤椒火锅肯定会识货,帮自己乖乖干活的。
事情也如陶珩预料的那般,总有牛马为他负重前行,他不过是换个位置继续休息。
“其实这也不错啊,我现在还在考虑,以后找一个有领域的污染物合作,让他就把我关在里面,不要引起处理局的注意,然后我就在里面天天休息,让他们伺候我,唔,不过辛苦考的文凭还是要的,等彭大正式开学后,我还是得出去的,那这段时间就当度假吧。”
陶珩掰着手指算,暗道在意的东西太多也不是好事,做着能不做事就不做事的美梦。
作为世界第一,作为普通人类,勤勤恳恳,尽可能贴近人类本是他的愿望,但自从过上吃来张口的日子后,彻底激发陶珩本就溢出的懒惰因子。
一个月,乃至一年总会有这么一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去做,浑身都懒洋洋的。
【你直接说你什么都不想干算了,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嘶,我有个计划,你要不统治整个星球,这样不就能按你所想发展了?】
“你又开始了?统治世界才是最累的啊,哈,又有点困了。”陶珩打着哈欠,打算把剩下几篇看完。
他最近又新追了五本书,尤其是那本主角是大魔王的,深得陶珩喜爱,仿佛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甚至会卡点观看。
但不知怎么了,新的一章一直刷新不出来,小绿江就是这点毛病,系统不大好,陶珩反复刷新无果,直到他点开文章详情,再次看到请假条——
“我是作者家里人,他已经被怪物抓走了,最近更新不了了。”
一看作者的后台地址,吼,这不就是D城的省份吗?陶珩瞬间精神了,小零嘴也不吃了,没有管[网络]的叽叽喳喳,挺直腰板,随机拨打护士台的电话。
没有任何犹豫和铺垫,陶珩猝不及防道:“给我安排最新的手术,尽快。”
“我看大家都病得不轻,那就明天吧。”
第96章 看了这么久,看够了吗?
陶珩本就为作者断更而来, 要是藤椒火锅仔细观察,明白其中的缘由,肯定会亲自上阵, 自己给陶珩写各种类型的小说。
可惜晚了, 全都晚了。
陶珩的战斗状态已经被激发, 无法轻易停下。
作为混迹人群的小怪物, 陶珩当然能猜测到。
第一次是意外, 第二次当然就不是巧合, 外界早已乱了套, 被污染人数呈指数上升。
盘踞在医院的污染物奋发图强,呈现和陶珩截然不同的内卷状态, 每场手术都是祂自己的器官, 以每天几千场乃至几万场的速度下,很难相信, 祂自身的器官是否被掏空。
而处理局最终也给他改名命名, 确定[器官]的编号,与当地政//府联合,派出成批的精锐士兵,配备重型火力,在外界寻找突破口。
内忧外患下, 藤椒火锅不仅没有挫败,而是被激发, 祂的手已经触及邻国,感染不下百万人,那些畸形人也愈发厉害, 势必壮大自身。
祂终有一日,必定打败陶珩。
可曾想, 在陶珩眼里,这不过是食物的努力,努力锻炼身体,让浑身的肉都紧实爽口,吃下去一口爆汁,回味无穷。
回忆之前探店的经历,若是商家写着“我们家的动物,每天听英语长大”,那价格都得翻倍,甚至多加一个零。
现在有如此上进的食物在面前晃悠,不做点什么都愧对对方的努力。
陶珩大手一挥,敲定明晚七点进行手术的事项,躲在后面的藤椒火锅估计知晓陶珩的决心,心一狠,直接把网断了。
【这家伙也太幼稚了,不会以为断个网就能……】
【等会儿,你咋了,怎么感觉你像是要生气了?】
陶珩当然生气了,他连看视频中间卡顿,频繁出现转圈都受不了,怎可能接受看一半直接断网,无法加载的事实。
“看来,对方也使用了杀手锏,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他,也不会给予祂食物的尊重,日后你问起我好不好吃,我也会把祂排在后面。”
郑重的语气落下,陶珩双手交叠,双眼带着寒光。
看着挺吓人。
【哦……】
【那真是太恐怖了。】
“嗯,你能明白就好。”
[网络]很想说说自己不能,但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屈服于陶珩那张嘴,怕自己被吞下的那种。
陶珩自然也是一不作二不休,转动椅子,像是在和背后的污染物打擂台赛,又呼叫病人,面上说是要问诊,准备翌日的手术。
明摆是在故意气藤椒火锅,也只有陶珩做得出这种事。
好在病人们非常给面子,听到后纷纷躁动起来,在诊室外探头探脑,时不时追问其他医护人员,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自己的号。
那可是新医生亲自操刀的手术,虽然不知道这个医生厉害在哪里,但他宣称之前的手术存在问题,光是这个架势,就不得不让他们信服。
事实上,也是异能者内心的挣扎,他们的潜意识在摆脱污染物的控制,本能向陶珩求助,希望他能拯救自己。
“医,医生,是,是到了我吗?”
门被开了条小缝,嘈杂的声音瞬间瓦解,所有人屏住呼吸,带着最高的敬意,缓缓踏入陶珩的诊室。
那副模样,完完全全将陶珩视为神明,追随着那双淡薄的眼睛,连心也一并揪起。
陶珩还在伪装,他现在的人设是沉默寡言的大佬,没有说废话,颔首道:“坐。”
低沉的嗓音是陶珩刻意为之,得天独厚的气势令病人险些双腿跪下。
那位病人颤颤巍巍,坐在陶珩的面前,背也挺得笔直,眼睛等的圆圆的,就差喊出什么不知名的口号。
转动手中的签字笔,陶珩面色冷峻,时不时扫过病人的面庞,实行望闻问切的第一步,那便是用眼睛去看。
【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是吧?】
陶珩:“……”
说是要给别人问诊,他又不是真的医生,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这样想的同时,陶珩丝毫没有他自己要做的自觉性。
污染物大哥从未生过病,陶珩也没有去过医院,只听其他人抱怨过,每次去医院都是各种不必要的检查,似乎是重要步骤之一。
但陶珩根本不知道有什么项目,不了解,不在意,等其他人检查完又会浪费时间,现在网也断了,睡意也没有酝酿,陶珩打算快刀斩乱麻。
“咳咳,把你的手放在我的面前,我来给你把把脉。”陶珩一本正经发号施令,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现在,他是中医了,但把把脉就能准备手术的技术,要是让正常人听见了,估计得连夜收拾行囊逃跑。
偏偏眼前的病人不是正常人,吐着舌头就凑过来了,还被陶珩嫌弃地往后推,三观与思想早脱离正常人的行列。
其实陶珩也对此人留有印象,他记性好,知道这家伙在一队打工,曾瞧见过,对方和顾文莳还说过几句话,担任文职工作。
“只用手就行,嗯,那我开始了。”陶珩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两根手指搭在病人的腕部。
抬起,落下。
点一点,又碰一碰。
“医生,我,我怎么样啊,严重吗?”病人担忧询问,面带焦虑。
陶珩摆手让他不要着急,又重复动作数遍,陷入沉思。
【咋办呢~】
某个欠揍的声音响起,[网络]瞧出陶珩的窘迫,还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原因很简单,陶珩根本没摸到脉,想着随便说说又难以置信。
脉不就在手腕上吗?怎么摸不到?
陶珩再次尝试,发出一阵沉吟。
“大,大夫?”病人拧紧眉毛,用双手抱住自己。
【咋办呢~】
[网络]的话语带着难以忽视的嘲弄,正等着观赏某人翻车的样子。
陶珩冷笑一声,无数双眼还在不远处盯着,他纤长的睫毛颤动,尽量摆出遗憾的样子:“很不幸,你估计活不了多久,之前的手术已经拉胯你的身体,你只等等死了。”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张大嘴巴,难以想象竟是这个结果。
当然也有人持以怀疑态度,但陶珩手腕一转,黑影迅速扩大,病人的畸变部分以更快的速度剔除,整个过程连一秒不到,原本坐在板凳上的病人便在众人面前消失。
“神,神医啊!”其他人迅速选择跪拜,反正是神就对了,倘若是普通人,怎么能让病人在眼前消失?
陶珩抬抬手,一副谦卑的模样,没有什么表情,深藏功与名:“不用太紧张,他已经摆脱痛苦,前往极乐世界了,下一个呢?来吧,下一个病人快上来吧。”
话语权在他,陶珩当然能信口开河,但偶尔也会执拗,就算他不会把脉,也要摸到病人的脉。
一个不行那就下一个,下一个不行那就再下一个。
把不到脉的全部吃掉,成为自己肚子里的食物。
就是如此霸道。
【好久没看你这么放肆了,这只污染物被你耍得团团转,太可怕了。】
陶珩会如此大胆,甚至敢在众人面前使用能力,背后的推手正是藤椒火锅。
进入医院的人都是畸形人,被污染才能待在领域内,不然会被传送走。
被剔除畸变部分后,他们又会忘记这段时间的记忆。
这难道不是天赐的好机会,让陶珩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硬要说的话,都是污染物惯得。
筛选工作如此透明,谨慎,无疑是方便陶珩干坏事。
“你应该学习人类的狡猾,这是我在他们身上学习的品质,合理地利用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陶珩在脑内回答,轻哼了几声,继续给其他病人把脉。
只要没摸到脉,他便会宣称绝症,还会把责任推给藤椒火锅,然后再饱餐一顿。
擦了擦嘴巴,陶珩嘴里还残留海带的味道,他脱口道:“请下一个食物……不是,下一个病人上前。”
险些说漏嘴,好险好险。
最后,经过数十次的尝试和学习,陶珩终于摸到张艺轩的脉,不愧是认识的人,连身体都是如此配合,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迅速敲定时间和事宜。
“手术前把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知道了吗?”
说完便像走瘟神一般,把其他人统统赶走,整个过程有惊无险,陶珩没有在意太多的细节,更没有多想,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打盹睡觉,等待手术到来的时刻。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的心理状态,怎么做到这么悠闲的?】
陶珩打着哈欠,有气无力说道:“如果你有我的实力,你也能做到。”
【我吐血了,我就不应该问你,顾文莳赶紧来治治你吧,怎么会有你这么自恋的人。】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陶珩歪着脑袋,降温后有些冷,他找了条干净的围巾,小脸大半缩在里面,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不仅气到[网络],更是让摄像头后的家伙气急败坏。
一晚上,只有陶珩在睡觉,[网络]在认真祈祷,希望顾文莳赶紧天降正义,但对方一直在床上无所事事,比陶珩还清闲。
连[网络]都觉得无奈,陶珩是世界第一就算了,顾文莳有算得上什么?
该说一个被窝出不来两个人吗?怎么都不像是正常人?
陶珩没有听见夜晚叹气声,他再次一觉睡到自然醒,翌日连班都懒得上了,窝在空闲的病床上,左翻一下,右翻一下,直到有人来喊自己,他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
揉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陶医生,您的手术时间到了,请您尽快前往手术室。”
最终决战即将打响,和陶珩预想中的不同,没有激昂的主题音乐,也没有万众期待的眼神,仅仅是他赖床过后,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床边的月色。
仅此而已。
“好。”陶珩闷声答应,[网络]的声音还在脑袋里喋喋不休,纠结藤椒火锅是否会出现,又会使用何种计谋,全程战战兢兢。
根本不像是世界第一的小弟。
“其实我一直很不明白,你每次在害怕什么,啊,现在不是奇怪你害怕的情绪,而是我奇怪你明明知道我会赢,为什么你会害怕。”
眼角沁出泪珠,陶珩的脑袋昏昏沉沉,暗道果然不能睡太久,越睡越困。
但失去手机后又不知道该玩什么,医院内空荡荡的,墙壁同样是惨白,没有任何特色,连散步都嫌寒碜。
[网络]陷入沉默,良久,才用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就是这件事在面前挡着,你要做一件事,我又不能干预,生死权完全在你手上,所以我无法冷静?】
【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但就是会多想啊,我就想,你要输了怎么办,好吧,其实说实话,我也没有怀疑你会输,但我就是会感到不安。】
[网络]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的情绪没有缘由,同样无解,陶珩听后也只是淡淡回应。
“你变得好像个人啊。”
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算了,就当你在夸我吧。】
小插曲让困倦消失,陶珩走在狭隘的走道上,正前方是带路的医生,他们保持相同的速度行走,对方和他一起进入走廊最深处的手术室,白色惨白的光芒吞噬了他们,眨了眨眼,手术室的模样呈现在自己面前。
陶珩之前来过几次,装潢与摆放没有什么区别,但明显翻新了一遍,墙壁不再是腐朽的陈皮,更没有斑驳的血迹。
扫了一圈,来的人倒是不少,视野里起码有十五只,个个凶神恶煞,不像是来治病的,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陶……医生,救,救救我。”
张艺轩被捆在惨白的光芒之下,在他身侧,约莫十五岁的孩子手持刀叉,用锐利的尖端割开他的胸膛,令那黑色的器官显现。
求助的话语还未说完,张艺轩眼睛一闭,脑袋一倒,直接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小孩却还没有放过对方,在张艺轩的肚子里掏来掏去,把快要腐烂的胃部拿出,又徒手掏自己的,把新的器官放进身体里面。
伤口迅速愈合,男孩转过身,死死咬着唇,鲜血从嘴角流出,他的声音一字一顿。
漆黑的瞳孔锁定陶珩,一刻也没有挪开。
“我的治疗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许再说那些不实言论,还有,从我的地盘滚出去!”
毫无疑问,与陶珩对峙,咬牙说出一长段话的,自然是藤椒火锅的真身,还在学习人类的语言,说话总在不自然的地方停顿与咬重。
一切如陶珩所料,对方果然被逼,主动现身,还表演一出“自己更厉害”的戏码。
面对挑衅一般的话语与行为,陶珩实话实说,从客观角度评价:“但你的净化存在缺陷,以我的视角,他们只是变成了怪物,思想也被你影响,器官还有腐烂的可能,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算不上完美,起码没有我的污染完美,你应该已经看见他了吧。”
[网络]的脑子里出现问号,直觉告诉他,陶珩方才似乎说出极为重要的话,但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领悟。
“你,你,你!”藤椒火锅无法再辩解,事实摆在面前,他攥紧拳头,双眸流露前所未有的杀气,“我是完美的,我绝对是完美的,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是,我要拯救所有人!”
大喊着,小孩毫无章法扑过来,陶珩微微侧身,眼眸闪动,瞳孔中,是瞧见食物的兴奋。
“闹剧就这样吧,反派死于话多,和人交战我没有多话的习惯。”
【哦哦哦!】
【今天也是很帅气地解决了啊,我还以为对面有多厉害啊,都没有办法逃脱你的桎梏,靠近不就没?真是太笨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担心了,真是白担心!】
“世界上又哪有这么多早知道呢?如果能早知道,你肯定不会来找我了。”陶珩回应着,悠然自得。
从头到尾,都不是打了个帅气的响指,战斗便落下帷幕,陶珩从没有拖延的习惯,永远是抬手,然后一刀秒了。
所有人再次被影子固定在原地,一样的结局一样的发展,只是速度更快。
陶珩的毛球们正在努力吃饭,别人要努力污染人才能成长,他不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他最大的努力。
每天都能感觉自己在变强,这就是世界对自己的回报。
“唉,果然,这次也没有悬念啊,不过……”
陶珩微微转身,面朝身后的畸形人们,他缓慢向前走,没经过一个人,那个人便会吓晕过去。
所有人都被污染物本体的情绪影响,陷入极端乃至无法控制的恐惧之中,唯有那个人不同。
为自己带领,一同进入手术室的白大褂。
手指轻轻勾起对方口罩的挂耳绳,指尖穿过,毫无悬念地,陶珩亲手将其摘下,板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拉近距离后,陶珩浑身都散发一股香味,和他本人一样,需要仔细闻才能感受到。
回味无穷,令人向往。
二人的视线相撞,水深火热,相互都在暗地里较量。
直到陶珩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咬着舌,语调翘起。
“你看够了吗?”
“顾文莳?”
第97章 如果猜测的没错,你是吞噬吧?
正常人应该接一句“怎么发现的”, 起码陶珩看的小说都这么写。
但顾文莳另辟蹊径。
含笑的模样落在琥珀色的瞳孔下,整个人像是撕下伪装,从平平无奇的观感到不可忽视的感觉, 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没有询问陶珩的想法, 反而一顿猛夸。
“不愧是陶珩学长啊, 眼力真的很好, 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我了?啊, 换其他人在这里, 恐怕还被我耍得团团转呢,没想到亲爱的这么聪明, 这可是让我有点担心了, 毕竟我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平时对你有很多隐瞒, 这可怎么办啊?作为伴侣, 为什么要相互欺骗呢?”
顾文莳意有所指,话里话外都指着陶珩,借题发挥,说某人隐瞒的事实。
“你根本就没有想隐瞒。”陶珩没有中他的套,反而换个话题。
“你一开始就喊我陶医生, 认知被扭曲后,他们只会喊我医生或者黄丽, 绝对不会喊我陶医生,你很聪明,不会犯这种错误。”
顾文莳听后非但没有谎言被戳破的尴尬, 而是大笑出声,拉开凳子, 游刃有余地坐在上面。
当然,作为伴侣,他也不忘帮陶珩拖来凳子,颔首示意对方入座。
可惜陶珩不领情,只是瞪大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文莳,似乎想看看,这家伙又准备说些什么。
“能够被亲爱的夸奖,怎么说呢,比想象中更令人兴奋啊,我现在都怕啊,要是以后我发现某些绝对不能知道的秘密,到时候你哄我几句,我就心软了,那该怎么办啊,嗯?亲爱的,你说说呢?”
手掌撑着下巴,顾文莳不怀好意,继续暗示。
“要不你现在试试吧,来吧亲爱的,你试着讨好我几句,我说不定会全部忘记了,从此,啊不,一段时间既往不咎呢。”
顾文莳耸了耸肩,摆出无奈又宠溺的模样。
“毕竟我可是很恋爱脑的,大家都这么说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是太喜欢亲爱的了,你也感受到了,对吧?”
恋爱脑一词绝对和顾文莳不沾边,他是精于算计的狐狸,就算是再深刻的感情,也绝对不会影响他做事的风格与习惯。
游刃有余更像是顾文莳给自己的冠名词。
在审问过程中,这绝对是一大利器,是折磨被审问者的重要品质。
心急的人会棋差一着,而顾文莳只是这么看着,盯着,用反问与暗示的手法,阴暗又暗藏杀机的眼眸扫过,时不时从指尖漏一点信息,让对方抓耳挠腮,心中万分猜测。
对于心里有鬼的人,在面对顾文莳的瞬间,早已溃不成军。
如果有技能显示,顾文莳那边必定是率先施展,但都是增加命中率和攻击力的技能。
从头到尾,无人知道他具体的攻击数值为多少,只会在日益上升的攻击力中溃败。
陶珩清楚,他再清楚不过,这是顾文莳打算秋后算账的信号。
过往的漏洞,乃至陶珩强行忽略的全部,都会被顾文莳一一挑出来,呈现在两人面前。
好在伪装不行,但陶珩的心态异于常人,掩耳盗铃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
床位上还有昏迷不醒的张艺轩,陶珩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决定装傻到底。
【不是,你现在不说话也没用了啊!】
【他又不是傻子,你不说话肯定就是你心虚了啊,快快快,想想办法,啊啊,实在不行你把他吃了吧,绝对不能让这家伙知道太多。】
【不对,他已经知道太多了,不行不行,别管什么恋爱关系了,你快把他吞了!】
[网络]忙不迭催促,其他污染物都特立独行,各种吃人类污染人类,也就陶珩这一只特殊,总是遵守各种规则,妄图融入人类社会。
但现在是犹豫的时候吗?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再不出招可就完蛋了!
而在一声声催促下,陶珩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闷闷回答:“我也很聪明。”
这意思似乎在说,虽然顾文莳很聪明,但他也差不了多少,肯定能想到解决办法。
可下一秒,陶珩又以更快的速度坐下,撇嘴说着:“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
【喂,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不会是小傻子吧!】
【一直被你骗了,其实你是小笨蛋吧!】
一位笨蛋终于发现,一直以来,掌握自己生死大权的人也是笨蛋。
可谓是王牌见王牌,两人都没有发现端倪,就这么磕磕绊绊成长到现在。
成为不知该如何应对风险,如何回答的笨蛋。
死死抿着嘴,沉默在屋内蔓延,整个空间内,只剩下畸形人嗓音中的低语。
嘎吱。
嘎吱。
嘎吱。
显得有几分诡异。
良久,低沉的嗓音平地而起——
“说起来,我们的孩子呢?亲爱的,我们的孩子去哪了?”
孩子当然去工作了,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之前的计划,畸形人必须在污染物被消灭前[净化],不然出去后,他们可能会泄露什么,对陶珩极为不利。
在陶珩的命令下,毛球们成为最勤劳的童工,正穿梭在各个楼层之间,胡吃海吃,享受自助火锅的幸福生活。
正当陶珩打算回答时,顾文莳从上衣口袋里拧出一只毛球,放在手心里把玩:“你看,这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黑色的毛球在掌心颤抖,无助的毛球用尾巴搭在脑袋上,发出几声软糯的叫声。
“被,爸爸,抓住,了。”
“呜呜,逃,不掉。”
“妈妈,救命。”
也不知顾文莳灌输了什么知识,小毛球称呼顾文莳为爸爸,称呼陶珩为妈妈。
但以人类性别划分的角度,陶珩明明是男性。
他想要反驳这点,但饶是完全不会读懂空气的陶珩,也知道此刻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哎呀,亲爱的,你怎么是这种表情,我可是很心疼我们的孩子的,天天都会给他梳毛,你看,我是不是很爱我们的孩子?”
嘴上假惺惺说都是为了“孩子”好,背地里却偷偷欺负“孩子”,把毛球从陶珩肚子里扯出来,放在手里把玩。
也不知道何时被抓走的,毛球被顾文莳的味道腌入味,似乎是这段时间内,两人无法见面的消遣品。
命脉都被握住了,陶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打算沉默到底,等其他毛球努力工作,畸形人都被解决的瞬间,将领域瓦解,然后趁着混乱逃跑。
简直是计划通!陶珩在心里感叹,颇为满意。
可惜,这个时间太过于漫长,而顾文莳也不会允许。
“不准备说些什么吗?”顾文莳轻佻询问,噙着笑的模样让陶珩联想起校园内的情侣。
那些男生,都是这么调戏伴侣的。
充满暗示意味的动作与眼神,昭示某个独属于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陶珩干巴巴说着,下意识错开视线。
但没过几秒,他感受到下巴那块传来疼痛感。
修长的手指捏着下巴,让陶珩强行抬起头,逆着光与顾文莳对视。
“真的没有吗?”顾文莳离开座位,已经走到陶珩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原本的黑影覆盖。
他的脚底板踩在陶珩的黑影之上,两人的影子交叠,但顾文莳完全没有被陶珩的能力所影响。
整个空间内,不,或者说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具有如此特殊性。
正是这种特殊性,才让视线变得暧昧,感情变得焦灼,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如那调制的鸡尾酒,五彩斑斓的颜色中,没人知道添加了什么,沉淀的分层令每一口的口感都别有风味。
第一口是什么?第二口又想起了什么?
若是真让顾文莳品尝到了,他估计会说——
第一口,便想起了陶珩,无法抑制的。
【不,他怎么做到的,喂喂喂,你不是世界第一啊,想想办法啊,他怎么不被你的技能所影响?】
陶珩的回答仍是平淡的,不为所动,像是毫不惊讶的样子。
“我的能力本来就不是影子相关的,我没有束缚的能力,只是我的影子可以分割出去,本质上还是[吞噬]。”
陶珩瞥了眼藤椒火锅,以及众多畸形人,他们如同提线木偶,被吊挂,肢体动作被按下静止的按钮,戛然而止。
“其他人不动是因为他们怕死,相当于,我只是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存在,并且把嘴巴张开罢了,但……顾文莳可能是不怕死吧,他一直是如此。”
回答完[网络]的话语,陶珩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顾文莳上面,两人的对弈还在继续。
顾文莳再次走动,手指搭在手术台的金属表面,徐徐说着:“很多人都觉得我很特殊,对外,我宣称我是[免疫]的能力,免疫污染,免疫畸变,我的体格强于物理方面的异能者,又不会被污染物影响,所以,哈,所以啊,就算我平时性格古怪,我也是处理局最锋利的刀。”
随意的口气带着嘲弄的笑意,顾文莳拖长着尾音,然后掷下一个问题。
“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人类,我永远属于人类那一方,但,事实真是如此吗?呵呵呵,依陶珩学长所见,你,看见了什么?”
琥珀色的瞳孔中,顾文莳的倒影深深刻在正中间的位置,像是极为罕见,在自然界存在的琥珀。
封存瑰丽的昆虫,树脂包裹着,最后形成特殊的个体。
陶珩的回答同样掷地有声:“我看见了你。”
仅此而已。
不是人类或者怪物,只是顾文莳。
“哈?”顾文莳估计被这个回答逗笑,但显然,某只狐狸颇为满意,像是咬住世间最甜的蜜糖,但恶劣的性格让他不会轻易低头。
“这倒是很符合陶珩的答案,但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继续戏耍才是顾文莳的风格,无形的大手正操控一切,顾文莳企图掌握陶珩。
从里到外,方方面面。
关系的每次递进都在掌握中,能够忍下滔天的占有欲,可以让自己不轻易出手,在无数日夜按捺住,没有趁着夜色爬上心爱之人的床头,将恶劣的,罪恶的孽/根塞入微张的唇瓣之中……
所有的所有,都是顾文莳的蛰伏,是作为猎手应有的品质,是掌握陶珩的必要步骤。
而现在,便是他郑重宣布,两人从合约恋爱关系,继续前进的时刻——
“现在,我要把你的秘密揭晓了,你可以狡辩,我都会听着,但你应该知道,你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因为接下来,我将会从最开始说起。”
“不过这最开始,该从哪里说起呢,嗯,太久远也不太好,还是从最近的时间段入手吧,这样也方便回忆,对不对?”
“仔细想想,亲爱的可真是太可爱了,你知道为什么不存在最完美的犯罪吗?因为故事,社会,生活,构成世界的种种不是片段式的,就算是再薄弱的因果关系,也总会存在蛛丝马迹,那肯定不是当下的,而是追溯到不久之前,甚至五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既然陶珩学长这么喜欢看小说,不如,我就举类似的例子吧。”
顾文莳知晓陶珩的兴趣爱好,以小说中的情节举例,从开头的咖啡店讲述,但等到引人入胜的瞬间,他又选择停止,噙着笑,让故事终止在命运开始的刹那。
顾文莳歪着脑袋:“不过,我知道亲爱的在赶时间,你在等一个时机吧,那我还是长话短说,不给你机会好了,正如你所说,反派死于话多。”
“首先,你为什么会在那间咖啡厅里呢?污染物的信号正好在那里断掉,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啊,不要着急否认,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在当天晚上,你又为什么会匍匐在树上,你附近的污染物信号又为什么会消失?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亲爱的要说自己是[净化],确实啊,你的能力太特殊了,是我没有见过世面了,但——”
“亲爱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在陶珩与顾文莳接触那晚,也是咖啡厅事件的当天,两人曾在路边烧烤摊闲聊,陶珩随口感慨顾文莳执行官的身份,说了详细职位与工作内容。
其实也没有多详细。
但正常人不会知道那么多。
“还有,为什么亲爱的总是能率先反应,嗯?在寝室门口也是,你像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有什么东西不在。”
“还有这个尾巴,毛球,各种事情,你的马脚实在太过于明显,我都懒得一一列举了,啊,不要误会,不是轻视你的意思,只是我发现这四周似乎不太对劲,你那些毛球应该在行动吧?”
顾文莳猜到了所有,他步步紧逼,在陶珩的周围转圈,指尖滑过后颈,又捏了捏。
软软的,让人留恋。
顾文莳也没亏待自己,他压低身体重心,在陶珩的耳边轻吹,嘴唇轻轻触碰后颈处,感受身旁之人的战栗。
“我想想,你在处理局可能有个内应,这个应该是绝对的,你的反应速度过快,明显知道什么,而你身上,应该不是你本人,具有网络窃取相关的能力,经常查看摄像头,还有其他信息,然后呢,然后——猜猜我要说些什么?”
还猜什么,陶珩内心鄙夷,他知道自己暴露无遗,已经没有心情猜测。
甚至陶珩不善地想,这顾文莳估计还没有全部吐露完,等着之后再秋后算账。
完了。
全部都完了。
“不想猜。”作为污染物老大,他有拒绝的资本,陶珩心想。
顾文莳自然得惯着,他轻笑几声,胸腔传来震动,与陶珩紧紧贴合。
“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你是[吞噬]吧?”
“小坏蛋,虽然抓住的尾巴有些困难,但我还是把你研究得明明白白。”
瞬间,陶珩的瞳孔放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
以后,是不是上不了学了?
没有小蛋糕了?
还得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时间流逝的几秒内,汗珠滚落,陶珩吞咽口水,等待顾文莳最后的审判,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顾文莳没有继续威胁,他的威逼利诱似乎到头了,这只狐狸想得到的,是陶珩的真心,他太过贪婪,妄图玷污所有。
“所以,作为交换,我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顾文莳单膝跪在陶珩的面前,牵着对方两只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极为珍重。
将能够杀死自己的刀递给陶珩,事到如今告诉对方,他们是平等的,是坚不可摧的关系。
“我会告诉你有关我的所有,我的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把你计谋收起来吧,别想着离开我,也别想着甩掉我。”
“那么,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就从能力开始吧,猜猜看,我是什么能力?呵呵呵,既然亲爱的不想说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触碰耳垂,顾文莳故意揉捏,听起来,就像是开屏的孔雀,炫耀自己的能力。
“我,是[分裂]哦,和我在一起,就相当于拥有无数个老公,怎么样,是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98章 他会忘记秘密,知道陶珩说出喜欢自己的那天
过往的一切有了解释, 顾文莳的任务地点分明远在天边,为何会出现在A市,明明是大忙人, 宣称自己在认真工作, 却有闲心思环抱陶珩的腰肢, 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顾文莳似乎一直都在。
时时刻刻。
但陶珩不明白, 大部分小说里, 或者是他的认知里, 人类难逃自私的束缚。
他们会尽可能压榨每个战力, 绝不可能放任顾文莳闲逛。
既然顾文莳如此厉害,不更应该坚守岗位?
陶珩记得, 人类创造“能者多劳”这个词, 理是这个理,但作为最大的能者, 他实在无法认同这个词。
将内心的疑惑问出, 得到顾文莳阵阵玩味的笑容,男人仍是牵着陶珩的手,宽大的手掌足以包裹自己,陶珩能感受到指腹的茧。
尤其是摩擦过程中。
痒痒的,无法轻易忽视。
“想要管我, 那也得他们有这个能力。”
顾文莳说出他的答案,视线扫过陶珩的眼尾。
“那我就给你上一课吧, 亲爱的[吞噬],你可能不知道,只有拿捏他人, 才能算作真正的强大,不然……只是给他们打工, 当牛马罢了。”
为了方便理解,顾文莳会斟酌用词,争取用些更接地气的网络用语。
可惜陶珩没有听出对方的用心良苦,若是知道了,也会再次重申自己高考的成绩。
他听着对方娓娓道来,从最开始讲述。
越是牵扯过多的人,需要考虑的因素便越多,处理局成立几十年,甚至向上追溯历史也有百余年,他们会排除不稳定因素,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前提是,这个因素可以排除。
自从第一次大灾难过后,官方将其掩饰为自然灾害,污染物的活动区域也在增加,数量更是超乎往常。
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异能者成为极为稀缺的资源。
种种加持下,当顾文莳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即使他宣称自己不记得前尘,即使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处理局也不得不利用这枚棋子。
因为在[预言]里,绝对的灭亡正在逼近,当审判日降临之时,所有生命都会走向终结。
陨石带来了污染物,在记载中,会有另一颗陨石终结星球上的所有,无人知道它会何时到来,但在各地的报道中,陨石的信息已是初见端倪。
高层清楚,那个时候终将到来,那是无法改变的。
顾文莳是必须的,他是人类之光,是人类的希望,他们冠以这样的称号,不是为了捧高,只是为了留有念想。
仿佛存在改变一切的转机,而那个转机叫作顾文莳。
处理局纵容顾文莳的各种行为,有关他的资料大多是问号,是不可探究的区域,无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无人明白他的成长。
而在环境之下,无可厚非的,顾文莳的能力如野草般疯长。
他拥有[分裂]的能力,看似简单,却是源源不断的战力。
最开始,能力存在上限,无论如何努力,只能存在两个顾文莳,多出来的那个会自主消亡,再次分裂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在处理局的认知中,这无疑是极为好用的能力,但同样的,鸡肋的缺点又无法让人忽视。
分裂出的个体无法控制,他们都是顾文莳,正因如此,个个特立独行,连自己的命令都不会听从。
不仅如此,个体之间不存在从属关系,主体也无法借目,或者和个体之间有联系,他们的链接微乎其微,接近于没有,一方的消亡不会威胁另一方。
倘若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就连获取信息这点也较为乏力。
派出去的个体无法与其他个体交流,想要知道他们听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要通过个体间的融合获得。
每个人都拥有独有的记忆,个体A融合个体B,个体A便拥有AB两份记忆,但其他个体CDE之间,还是无法知晓AB究竟发生何事。
个体外出的时间过久,甚至会产生些许性格的差异,融合起来尤其棘手。
各种限制下,处理局一致认为这个异能是消耗品,没有多少作用,顾文莳平时也极少使用,更不会告之于人。
好在顾文莳不被污染的特性弥补这点,他太过于特殊,其他人便忽略他身上的部分特殊点,随着任务进行,渐渐淡忘这份能力。
但顾文莳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拥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会沾染生活的气息。
比如,某个个体在执行任务,其他个体便会四处闲逛,休息,全身心贯彻摸鱼达人几个字。
比如,分裂个体之间在外逛了一圈,得到不同的见闻,会定期前往某个约定的地点,展开一场只属于“顾文莳”的会议。
“而在很久之前,我们便一致认为,要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你身上。”
顾文莳注视着陶珩,笑意更深滑过,他不像是审问,更像是戏弄宠物。
不,或许不是宠物。
在那双暗含血色的眸中,陶珩瞧出别样的情绪,是情欲,是冲动。
他在其他人眼眸中瞧见过,那是陶珩花费数年也无法学会,却在人类之中极为常见的感情。
名为喜欢,名为欲望,是人类最原始的感情。
有人说,人拥有七情六欲才会坠落。
也有人,□□乃是人类身为人的根本。
诸如此类的感情,都和陶珩不沾边,他很少有冲动的情绪,也只能归结于食欲的一种。
若不是在认真听讲,陶珩甚至想要求学,问问顾文莳的感觉。
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偶然想得比较多,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显得傻乎乎的。
见对方许久不说话,陶珩意识到在等自己回话,他歪着脑袋,斟酌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开始哦,亲爱的,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陶珩实话实说:“不知道,你喜欢我的脸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陶珩也知道自己的外貌特殊,他这张脸是与生俱来的,象征“完美”二字,带来不少麻烦。
“脸?这个原因也有,但不单单如此,亲爱的,你是在装傻?还是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这样,我倒是觉得我有点过分了。”
指尖勾起陶珩的下巴,顾文莳拉近距离,落下的碎发扫过陶珩的眼睛与脸庞,那种痒痒的感觉再次袭来,还带着电流的感觉。
但顾文莳没有停下,他的双手在陶珩的身上肆意流转,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停留。
起码陶珩没想到,自己的腰间会被大手按压,感受五指细微的动作。
他的肉较软,手指能轻易陷进去,还能轻易掐出痕迹。
很难想象,这样的身体可以把顾文莳一巴掌打飞。
陶珩扭动身体,没有第一时间反抗,即使没戳穿身份,他也没有露出太惊讶的情绪。
后知后觉的,陶珩终于知道,他早就猜到顾文莳察觉了,不过是自欺欺人,保持表面的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只是人类最卑劣的情绪。”
两人的话语同时响起,顾文莳选择停下动作,手指就这么搭在腰窝,时不时按压着,继续讲述他的视角,掌握整个对话节奏。
“还是继续讲之前的事情吧,你知道吗,由于亲爱的恶劣行为,我们可是展开了短期会议。”
事情还要从陶珩刚任职说起,那时的陶珩掌握拿捏顾文莳的方法,发现某人高攻低低低防的特性,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调戏。
虽然尾巴的确蓬松又柔软,能让陶珩主动也是难得的事情,但顾文莳无法忍受,他想要反过来掌控陶珩。
“我们得让局势重回我们手中。”这是顾文莳的想法,也是大部分顾文莳的想法。
于是开展会议,因为尾巴丢盔卸甲的顾文莳作为批斗的对象,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过来问其他人。
“你们难道没有老婆吗?没有被老婆的尾巴扫过吗?不会连下面没有触碰过吧?我都——”
事实证明,不仅对待其他人,连对待自己,顾文莳都是攻击力拉满。
同样的,对待自己也是绝不手软。
不争气的顾文莳被吞下,为了得到这部分记忆,余下的四只顾文莳还大打出手,最后是怕惊动其他人,才终于协战,制定接下来的战略。
几人约定绝对不心动,若是再丢脸,便要遭受其他人的围攻,难逃融合的命运,他们卧薪尝胆,为了尽快适应,大半夜站在陶珩的床前,瞪大眼睛,死死盯着。
仿佛这样做,就不会被陶珩过于细微的动作牵连情绪。
在陶珩睡着的时候,顾文莳都在盯着对方,站在床上,不知时间流逝。
而这还远远不够,顾文莳在处理局故意提及两人的关系,故意把自己的感情展露,就是为了让他和陶珩捆绑。
避免其他人靠近陶珩,更是怕陶珩招蜂引蝶。
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之后,便是踏入医院后所发生的事情,顾文莳之间是这样分配的,有一只顾文莳在执行任务,有一只顾文莳在较远的地方躲着,有两只顾文莳跟在陶珩身后。
至于为什么派出两只充当监视作用,只因这个任务还需要打架获得,可是顾文莳求得的。
而得知陶珩的打算后,顾文莳更是当机立断,其中一只还是乔装打扮,跟在陶珩身后,获取各种信息,凡是对陶珩有避让情绪的,他便会悄悄靠近,锁喉,逼问对方究竟知道些什么。
无论如何收集信息,都没有直接逼问来得快,顾文莳深知这个道理。
另外一只顾文莳当然是获得权限,频繁参加手术,把自己的器官掏出,装上污染物的部分。
但顾文莳无法被其他污染物影响,那器官对于他来说只是负担,会化为浓稠的黑水,在身体里腐烂。
但那又如何?
顾文莳可以把自己当作消耗品,只是为了接近陶珩,只是为了理解一切。
见识陶珩使用能力的场面,终于可以确定,从来不存在什么[净化],自始至终的,都是[吞噬]在人间行走。
陶珩听完全程,大概总结几点——
顾文莳在看他,顾文莳在跟踪他,顾文莳在设计他。
直觉告诉他,顾文莳还有所隐瞒,等着日后全部提醒,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身份暴露。
就算早有所料,陶珩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人证物证都在此,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是,不是啊,你起码挣扎一下啊,就这么发现了,你可以被人类发现,但绝对不能被顾文莳发现。】
【这家伙是什么好人吗?你会被玩死的,总之你现在先试探一下。】
[网络]力争正义,在背后疯狂指导,像是瞧见自己孩子被骗上床的老父亲。
叹息声响起,陶珩眨了眨眼:“你说完了?”
“嗯,我说完了。”顾文莳轻轻回答,站在陶珩的正前方,垂眸看着,揉搓柔软的脸颊,爱不释手。
“那,那你想要干什么?”
陶珩试探着询问,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平静的生活,现在的平静完全是摆烂所导致的。
如果是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陶珩会跳起来,如果是顾文莳发现了,陶珩只想发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猜猜?”
偏偏顾文莳也是个坏蛋,不直接告知,每分每秒都在折磨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被束缚的污染物还在乱动,他被迫听了一整段阴暗男鬼追人实录,正震惊人类的狡猾,和两人的禁忌之恋。
“呜呜呜!呜呜!”
某人发出抗议的声音,希望顾文莳能严惩这个叛徒。
作为污染物,却天天妄图融入人类社会,难道不懂得异类无法融入的道理吗?
人类怎么可能容忍定时炸弹。
污染物发出声音,祈祷[吞噬]被顾文莳惩罚的场景,但——
这个惩罚,怎么和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对于没有答案的问题,陶珩没有回应,但对方率先行动,将他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大门敞开,又有一只顾文莳进入,他从另一边抱紧陶珩,紧紧地,不舍得放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陶珩努力探出脑袋,又被压下去,换来对方胸口的起伏。
顾文莳一字一顿,饱含陶珩不知道的感情,他说:“把我[吞噬吧],亲爱的。”
他说:“这样,这份记忆就不被任何顾文莳知道,这是只属于我们的记忆。”
他说:“你的秘密也不会暴露,在场所有人也会被你[吞噬],你还能在世间自由自在,不被拘束。”
他说:“只要你[吞噬]我,我们就能完全在一起了,我会在你的身体里面,亲爱的,好吗?”
明明是被吞下的一方,但当陶珩接触到男人的眼神时,反而有种自己被吃定的感觉。
他踮起脚尖,“唔”了一声,他轻声回答:“可是,我基本没有吃过人。”
对于食物美学的追求,陶珩不喜欢人类的味道。
“那我很荣幸,我可以作为被你吃下第一个人,嗯,是第一个吧?”
陶珩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说不是,对方肯定会生气。
为什么?
不被吃就会生气吗?
天底下哪有此等歪理?
“是第一个啊。”陶珩顺着说法,他感觉那双手触及自己的后背,在蝴蝶骨的部位游走,像是在用双手描绘,记住陶珩的每个部分。
过近的距离让他感受那股幽暗的香味,正如顾文莳给人的观感,神秘又危险。
“那就好,亲爱的,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半晌,顾文莳才埋在陶珩的锁骨处,轻轻说着。
但下嘴的力度和轻不相关,他重重咬下去,感受到血腥味才松口。
顾文莳恶狠狠说道:“亲爱的,你要记住,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是我掌握了秘密,是我拥有了你,而现在,是你要[吞噬]掉我,我们将会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没有一个人的关系会比我们更加深刻。”
“你要记住,亲爱的,你必须记住,我希望你在夜里想起我,在自己弄时想起我,无时无刻都想要起我,你知道的,只是我,不是其他顾文莳。”
“我是特殊的,我是属于你的,你,也是属于我的,这是我用秘密换来的,属于我们的关系。”
共犯是最为坚固的关系,但一直被威胁只会让陶珩处于被动,永远不会献出真心。
顾文莳的确想要掌握陶珩,但获得身心才是重中之重。
他也是没有恋爱过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恋爱,能做到的,只是笨拙地献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即使整个流程下来,顾文莳的所有行为都和笨拙不沾边。
他是精明的,是会站在最后的狐狸。
无论是碍眼的张文轩,还是看似拥有共同秘密的陈术,或是其他小队队员,乃至那个内应。
他们的关系都不会超过自己与陶珩的限度。
顾文莳坚信。
被两个人夹在中间,陶珩动弹不得,他只能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
[吞噬]掉,不是会死吗?
但顾文莳的回答同样简短:“因为,只是爱啊。”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义无反顾的。”
陶珩陷入沉思,或许是怪物的身份,他从不相信爱情,暂且不提背叛和纠纷,就连那些痴心之人,大多都难逃偏执或是愚蠢的特点。
倒不是陶珩鄙夷,只是经过他的调查,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在意事业的人,越会与爱情远离。
正因如此,才会有恋爱脑一词。
这群人会把恋爱放在首位,超过大意,超过自身。
但陶珩深知,人类是利益为主的人,就连他自己,现在的行为也摆脱不了利益。
因为想要吃饭,所以他出手了,因为作者不更新,所有他出手了。
那顾文莳呢?
顾文莳的精明早已超越所有人,他打了一整局的算盘,只是为了让自己吞掉对方。
疯了吗?
陶珩想要知道答案,迫切地,他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在投怀送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继续寻找这个答案。
但顾文莳故意不说,或是说,留下一个问题:“我用秘密换来了你的思考,这看起来不太亏,这样吧,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什么是爱的话,那努力喜欢上我吧,努力感受我吧,今后,我将属于你的一部分,我会成为你的心脏,我会拥有你的每一次心跳。”
陶珩沉默片刻:“我的[吞噬]不是医院的污染物,无法让你成为我的器官。”
“我知道,但,还是那句话,等你喜欢上我,我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先爱上的人会卑微到谷底,但顾文莳却凭借自身能力,用秘密换来绝对稳固的地位。
为片段记忆大打出手的是顾文莳,如今,如此洒脱,原因奉献出大片记忆,只为在陶珩心里留下痕迹的,也是顾文莳。
这家伙可真是奇怪,陶珩心想。
两只顾文莳都向前倾靠,额头抵着陶珩,亲昵的模样让他们密不可分。
他催促着:“[吞噬]我吧。”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如顾文莳所料,走向他所期盼的结局,但……
真是如此吗——
黑影窜动,陶珩如顾文莳所愿,打算把这烦人的狐狸吞掉,拿走这部分记忆,但在影子包裹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得意的神情,就像是做坏事的猫咪,站在高处,摆动着尾巴。
“那我也送你个秘密吧,你不知道的,和你相关,但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顾文莳:?
作为世界第一,陶珩觉得,自己可能是存在top癌,也被称为第一的病。
永远压对方一头,游刃有余应该是属于陶珩的冠名词。
被欺负了这么久,就算是兔子也得咬人了。
陶珩轻笑着点点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在顾文莳被完全[吞噬]之际,只听陶珩缓缓说着,慢悠悠的,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你知道吗,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是我污染了你,唔,应该是叫第一次污染物大灾害吧,人类似乎是这么说的,我那个时候捡到了你哦,还是我把你养大的呢,本来打算把你养大,污染之后吃掉的,没想到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唉,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而且,而且,我在十几年前,啊,我也不记得多久了,反正是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吃过你哦,你是我吃掉的第一个人类,也是第二个,原来你是[分裂]啊,怪不得那时候吞掉了,你还能活下来。”
在顾文莳错愕的眼神中,陶珩的心里也塞满不知名的情绪,比他吃污染物还要开心,兴奋。
难以用语言形容。
总之,尾巴都在肆意摆动。
终于压下对方,陶珩得意说道:“喜欢我这个秘密吗?”
“只可惜,你又要忘记了。”
第99章 详略不得当
胜券在握的男人难掩本性, 就算是心性足够缜密,行为上也有难以忽视的自傲。
陶珩常看的小说里,反派总是高高在上, 说些狂妄的话语, 随后便会打脸。
但顾文莳不会这样。
他的自傲是与生俱来的, 是在每一次呼吸之中的。
将真实想法隐藏, 每次以虚假的感情示人, 他的笑容是尖锐的利器, 他的语言是控制他人的丝线, 他的接近是一次次的不怀好意。
在被顾文莳节节逼进的日子里,陶珩不是没想过, 哪天能撕下伪装, 尽情欣赏顾文莳的失败,让这张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两个互相吸引的人, 他们的内核总会有些许相同。
陶珩也会毫不遮掩的, 告诉其他人自己就是大反派。
无法无天,是史上第一坏。
正因如此,当心中所想实现时,陶珩也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顾文莳最后的话语都没有听完, 急急忙忙吞掉对方。
或者说[吞噬]对方。
顾文莳的味道是甜腻的,不知为何, 像是陶珩喜欢食物的集合。
小蛋糕,蛋挞,嘶, 还有其他食物,各种揉在一起, 但却不会甜腻,更像是记忆的残留。
也只有吃人才能吃到如此无与伦比的美味,哦,或许是吃顾文莳才行。
陶珩还是不乐意吃人,他又不是食人族,怎么可能做如此不妥的事情。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陶珩想,对方在最后,估计是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聒噪的声音消失,那一道道追命的“亲爱的”消失后,陶珩仰头瞧着天花板,倒是让他回想起其他东西。
那是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是埋藏已久,属于陶珩与顾文莳的过去。
或许是太过于久远,以及不愿意回忆的原因,就算他拥有超越大部分人的记忆力,那时的画面也较为琐碎。
陶珩只记得,自己结束如浮萍般的生活,他本是一粒尘埃,在世间游走,某个契机下终于显性,拥有自己的面容与思考。
最先学会的,是思考,思考自己为谁,为何出现在此处,然后要做些什么。
等到视线终于清晰后,陶珩在一片废墟中瞧见了一个人,那是顾文莳,小时候的顾文莳。
不像如今这般高大,比陶珩高出大半个头。
那时的人类之光,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比陶珩稍微矮点,是能肆意欺负的年龄。
而顾文莳也成为陶珩在人世间瞧见的第一个人,正式的,第一个。
无论过去多久,那个画面都永生难忘。
那时的陶珩忠于欲望,他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饿,还有污染的本能。
回忆起琐碎的细节,陶珩尽量回想起与顾文莳的初识,想要知道蛛丝马迹,找寻是哪一步错的。
哦,一开始就错了。
陶珩回想起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住顾文莳的胳膊,摇晃着,奶呼呼说着几个字。
“我饿了。”
似乎是怕人类听不懂自己的话语,陶珩一字一顿,再次重复。
“我——饿——了。”
这次,还是用全身的重量向下压,嘴巴几乎贴着顾文莳耳边说的。
可惜爆炸波及周围的一切,顾文莳的听力受损,没有被陶珩过于直接的话语所困扰,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盯着父母被石头压碎的惨状。
陶珩不知道那双眼里有什么感情,他只是晃着手,以近乎强势的行为喊着,强行换来顾文莳的注意力。
回想起那段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黑历史,正因为记性太好,他才要尽量封存,避免自己被自己蠢死。
黑历史人人都有,这也是自己越来越像人类的证明,陶珩心想。
但也怨不得陶珩,他还只是刚出生的小污染物,以人类的年龄判断不过几岁,是只会喊饿的年纪。
这之后,也顺理成章地,当救援人员过来后,他们被分到一个帐篷里待着,简易版的那种,只能用来睡觉。
陶珩还在喊饿,大部分孩子都在捂着脸,他越过其他人,或许是雏鸟情结,再次回到顾文莳身边。
“我好饿。”陶珩再次说着,其他人都是傻乎乎的,没有一个人理自己,巨大的悲痛将所有人笼罩,但他浑然不知。
同样无法理解。
“他们为什么要哭?”陶珩扫了一圈,肉肉的小手捏着顾文莳,摇摇晃晃。
“我饿了。”
“好饿,好饿。”
世界在眼前呈现,太过于复杂,难以理解。
陶珩根本想不通,不知道断续的哭声何时会有终点,更不知道源头是哪里。
他在咿咿呀呀的哭声中睁开双眼,世界似乎想要赐予他痛苦与绝望,但陶珩只知道吃,也只想着吃。
怪物本能占据大多数,陶珩还没有必须当人的想法,更不会想着,该如何混入人类社会。
陶珩还记得,他当时下定决心,如果顾文莳再拒绝自己,他就把方圆百里的全部人都感染了,然后,然后……
然后让他们别哭了。
虽然因绝望而唤醒,但陶珩不喜欢,也没有听他人哭泣的兴致。
好在顾文莳最后搭理了陶珩,几岁大的孩子比同龄人早熟,磕磕绊绊站起来,为陶珩讨要食物。
那也是陶珩吃的第一个食物,是一袋子被捏碎的夹心饼干,或者是被碾碎的,无所谓,他没有在意那些。
狼吞虎咽之后,他终于品尝到甜,也是今后最难忘的味道。
“好吃。”
“还想吃。”
贪婪的小污染张大嘴巴,想要吃掉更多的美食,他的愿望也因此而生。
仔细回想,许多第一次都献给顾文莳,也怪不得陶珩注意,命运让他们相遇,又让他们产生羁绊,难舍难分。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你就没有污染人类了?】
【你真的是污染物吗?我们确实会有懵懂的阶段,但那几乎是我们的本能,你为什么抑制了?】
聆听陶珩的回忆,[网络]插嘴询问,像是在催促对方快点讲,尽量挑些重点讲述。
但陶珩的回忆也戛然而止,他本来就将其封存,只记得结果,懒得回忆具体细节。
接下来的故事,他也用三言两语替代。
“接下来,就是我想着污染人,但顾文莳那个时候太弱了,耳朵有问题,后来发现眼睛也有一点,看不清,听不清,每天都很沉默,小小的老子很忧郁,只知道坐在远离其他人的位置上,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哦,但后来我问了,他说他在放空大脑,记忆里全部都是哭喊声,其他人的,父母的,还有自己的。”
艰苦的日子是灰色的,任何人或事都会被蒙上阴影,变得模糊,失真。
根据陶珩的形容,小时候的顾文莳,无论是行为还是性格,都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的。
但也有一点不同,他从小就和其他人不同,总是呆坐着,闲着没事,陶珩也会挤在一旁。
记忆造就一个人的根本,人们常说,如果没有曾经的困难,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知识与历史是人类最大的财富,但人类最大的愚蠢,就是永远不会从历史吸取经验。
只有被骗才知道提防,只有摔倒才知道疼痛。
似乎在成长道路中,唯有感受疼痛,才能防御疼痛,这是必然的过程。
但苦难也是需要在一定限度的,那场大灾难空前绝后,在外人看来是地震,可想而知,对于身处环境中的他们,那是多么的糟糕。
顾文莳也是目睹到,爸爸抡起菜刀,砍下妈妈半边脖子,但妈妈又嘎吱嘎吱复活的场景。
两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身上的血肉,最后等到污染物被处理,他们才被瓦楞砸死,停下那场闹剧。
顾文莳凑过去打量,用小小的手指放在父母的鼻子下方,探了探,没有。
这本是绝望的场景,但那一刻,他竟为父母无法站起来而庆幸,为他们无法再抄起武器而松懈。
终于,他们终于不会砍来砍去了,他们……
死了。
幼小的生命理解到这个事实,自然会失神落魄,长期生活在哭声之中,没有加入已经是难得的事情。
“我觉得他很特殊,各方面都很特殊,仔细想想,他身上很多伤痕,也有点营养不良,估计是被家里人打的,也没有怎么吃饱过饭,好吧,那时候的我已经有同情心了,我就想着养胖点再污染吧,就在那奶孩子。”
听语气,还有点自豪。
但另一位当事人暂且无法做证,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呃,等会儿,但,不是你也才苏醒,也才几岁吗?】
[网络]发现至关重要的一点,开口询问。
“不,你别管这些细节,总之是我把他养大的,然后呢,然后能胖了,身体好一点,也比我高一点了,我就想着,我要把他污染了,嘶,没想到被污染后这家伙还准备啃我,我一时激动,就把他吃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分裂],怪不得让他跑了,这也算是断尾求生吧,挺有趣的。”
【等等等,你是不是忽略了很多细节,不是,你平时不是经常看小说吗,详略得当不知道吗?】
【现在我是读者,你前面说了那么半天自己饿了,抓着别人要吃的,中间那么大一块略掉就算了,怎么后面也三言两语概括?】
直觉告诉[网络],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但陶珩被指责,没有产生半点心理负担,反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我也是用我的视角告诉你,我究竟在想些什么,然后看见了什么啊,具体的事情,嗯,不太想说,就当作饭前故事吧,如果想要听后面的,你先给我缴费,这得付费观看的。”
【还有什么需要付费观看,你还能开车不成?不行,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
“你又想哪去了……”陶珩抬手打断,他有意无意转换话题,最后成功吸引走[网络]的注意力。
回忆被迫中断,陶珩眨了眨眼,凝视眼前的藤椒火锅,附近已经没有顾文莳的身影,他露出贪婪的神情,咽了咽口水。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就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我的食物。”
第100章 祂被挖去了心脏,眼睛……
最大的障碍扫除, 或者说,是被陶珩吃掉。
接下来的步骤便显得悠闲不少。
派出的毛球还在努力工作,如果畸形人能保留记忆, 在他们之间, 或许会流传某个鲜为人知的传说——
乱蹦的毛茸茸将自己一口吞下。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 他们不会记住。
所有罪证, 都会随着故事的结束消失, 陶珩都想好了, 这么多处理局的人,到时候, 他就嫁祸给陶文靖。
说是这家伙消灭的污染物, 自己只是打下手,帮忙罢了。
【计划都被你安排好了, 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被你玩弄,哦,可怜的汤姆猫啊。】
【这世界也不均衡一点,怎么就派出你这种人,可以在世界上为所欲为?】
“我这么厉害真是太抱歉了啊。”
陶珩坐在能转动的椅子上, 踮着脚,转了一圈, 两圈,三圈……
医院比想象中更加简陋,就算是手术室, 也不过是台亮到睁不开眼的大灯,以及各种切割的刀具。
没有什么有趣或是大型的物件, 设备比处理局的检查室还少。
废弃的物品堆积,仔细辨认,这里不像是手术室,更像是某个被遗漏的杂货间。
参考废弃医院与领域这点,估计源于污染物的想象,也是被束缚的藤椒火锅。
陶珩瞥了眼自己的食物,出于人道主义,他不会和食物聊天,怪物是一回事,拥有思考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别看他自己也是污染物,在人类社会混久了,难免沾上点陋习。
比如怜悯,比如别扭。
人类会吃鱼的肉,但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吃猩猩的肉。
智慧生物之间的缩短距离,让人变得模糊,变得犹豫。
但藤椒火锅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祂只知道,自己要被同类吃掉了,毫无疑问。
他们的战力过于悬殊,对方根本不当一回事,胜负早已是注定的结果。
“为什么。”藤椒火锅轻声呢喃,回忆曾经的种种。
不是走马灯,但也堪比走马灯。
半晌,祂没有继续感慨自身,而是扫过万千众生,祂眼中的领域,世界,落下一滴眼泪。
“为什么……”
祂又问,却没有具体的问题,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反问。
“为什么。”
“为……”
陶珩蓦然抬手:“等一下,你要问什么?”
总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好吧,他也产生些许兴趣,想要知道这只污染物在想些什么。
陶珩好奇其他人的想法,想要明白他们究竟为何会如此。
在感情面前,他就是最大的好奇宝宝。
藤椒火锅瞥了他一眼:“那你把我的束缚松开。”
陶珩想都没想便拒绝,他又不是傻子:“我不会松开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逃跑的后手,虽然你的能力远不及我,但我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你要是有逃跑的想法,我不一定可以抓住你。”
顿了顿,陶珩的语气颇为自豪,不自觉挺起胸脯。
“轻敌可不是好习惯,我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计谋被识破,藤椒火锅长叹一声,他也不恼火,只是反问:“那你既想要答案,又不给我好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怒气被陶珩的行为磨平,或者说,已经气到不知道生气为何物。
冷静过后,藤椒火锅也能正常交流,作为逼近S级的存在,他比任何污染物都要聪明,谈吐也更像是人类。
而陶珩面对问题,只是歪着脑袋:“不行吗?”
眼神仿佛在说——
“你都被我捆起来了,哪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是我说的算吗?”
【说真的,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黑心的了。】
【幸好你不开公司,不然日后,你肯定是邪恶的资本家。】
“怎么会啊。”陶珩糯糯地回答,眨动无辜的眼眸,良久,又催促一声。
“你不说了吗?”
藤椒火锅:“……”
哪有这种人?
可惜,作为案板上的鱼肉,藤椒火锅还是放弃了,祂发出嘶哑的嗓音,一字一顿。
“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们该如何……我,我要带领所有人进化。”
“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这么做啊!”
说到后面,污染物越来越激动,祂能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在减少,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那群畸形人被陶珩轻而易举处理,但在祂的眼中,那是珍贵的眷属,也是祂生命乃至意义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污染只是本能,但也不是必需品啊。”
陶珩继续追问,污染物感受污染,去传播污染,的确是他们这个物种的本能,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
但也可以不做。
就像是人类,大多数人不喜欢喝白开水,但他可以喝奶茶,汽水。
不选择污染是陶珩的做法,事实证明,就算长久不污染人类,这件事也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每只污染物,都把这作为这辈子必须做的任务。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泪水滑过脸庞,藤椒火锅终于松口,说出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大部分污染物眼里,[预言]是可怕的存在,祂是所有污染物认定的叛徒,也是掌控一切的家伙。
[预言]中,每只污染物都有结局,无非是个死字,或许是太过于权威,就算认定是叛徒,他们也无法拿[预言]如何。
只能让祂为非作歹,祸害同类,藤椒火锅也觉得,自己肯定斗不过对方。
祂太弱了,弱到连自己的污染方式都没有,只能用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方法,靠自身努力污染人类。
但在人类眼里,这不过是个疯小孩,喜欢抓着大人的肩膀,说着“看着我”之类的话。
没有人会上当,同样的,污染物屡次受挫,祂东躲西藏,不再惹是生非。
但最后,祂也难逃[预言]的追查令,被处理局的人找到,胸口中了数十枪,倒在地上,等待死亡的命运。
幸运的是,当天下着大雨,泥石流打乱处理局的进程,秉持人类为主的想法,甚至没有人检查祂的“尸体”。
污染物能够被重型武器杀害,他们的身体比畸形人还要脆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没有人觉得,会有怪物能活过第十发子弹。
况且,还是这种E级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就是这么发生了。
祂在种种巧合下逃生,又碰巧被其他人捡走,急急忙忙送往医院。
在人类的怀抱里,祂蜷缩着身体,第一次明白温暖为何物,祂感到庆幸,感到欣喜。
“怎么回事,这人的父母呢?怎么这孩子伤成这样?”
“不行啊,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大型手术的条件。”
“等会儿,又有新的伤者送过来了,我先去那边处理,你看着这个孩子,尽……”
人类的交谈声在耳边响起,当晚,灾害带走不少人的生命,就算是拥抱自己的人类,也没有留有太多的精力,去照看胸口缺了一块的病人。
在处理局眼里,祂是必死的。
在医生眼中,祂是必死的。
但是祂不怨恨什么,新生的污染物没有太多复杂的感情,他们是白纸,是一片空白。
微弱的呼吸声中,他只是在反复张嘴,合上,张嘴,然后合上。
哭泣声环绕在耳旁,祂听见了,人类感慨生命的脆弱,说着器官坏死等症状。
那一刻,有什么想法在脑内产生。
祂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空荡荡的大脑中有什么在成型,祂不知道,也不清楚,随后因为长久的疲惫,祂阖上双眼。
再次睁开后,发现自己坐在手术台上,破旧的,简陋的手术台上。
“你怎么醒来了?”
“不是说已经要死了吗?不行,不行,我不能把活人的器官取出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祂便听见其他人的争吵声,祂凭借不太聪明的脑子,尽量消化对话的意思。
半晌,祂“哦”了一声,在恍惚中明白了。
人类要取走自己的器官。
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手术台上。
因为院长的儿子因灾害倒下,身体的某个器官被乱石压碎,自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身体又过于羸弱,估计活不了多久。
正好器官匹配上,是天赐的良机。
“但这是不道德的,你难道忘记自己为什么当医生吗?”
“不,我只知道自己是父亲,我必须救自己的孩子。”
院长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死亡,更何况,还在如此荒唐的情况下。
在明明可以拯救,却要放手的情况下。
但倘若他们仔细辨别,努力思考,递交检查报告的,以及背后提供方案的,那群人的眼睛早就变得浑浊。
而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早已布满用血写出的大字——
“你想活下来吗?”
“你想活下来吗?”
“你想活下来吗?”
那是[预言]的执笔,是命运的推动,在暴风雨的夜晚,灯光摇曳,所有人都疯了,他们都疯了。
他们取走祂的器官,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祂只觉得痛苦。
痛,太痛了。
手术刀划开皮肤,痛楚在五脏六腑蔓延,穿透大脑。
祂的器官被完好无损取出,是最“新鲜”的状态。
紧接着,就是下一场手术的延续,没有人敢继续站在祂的面前,生怕祂再睁开双眼。
而在祂苟延残喘之际,又有人过来了,是直接抱住自己的人类。
祂张大嘴巴,想要询问——
“你是来救我的吗?”
但祂没有说出口,祂没有力气了,或者说,在极端的疼痛中,祂丧失说话的能力。
可惜,这不是拯救他的圣人,不过是被利益蒙蔽双眼的家伙。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你的器官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抱歉,抱歉。”
看似善良的人类,也不过是伪善者,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取走祂的每个器官,连眼角膜都没有遗漏。
人类没有察觉到异样,正常人被取下器官后根本活不了多久,但祂却撑到所有手术结束。
种种异常被忽视,又或是被他们刻意遗忘,祂听到了太多抱歉,带来的,也只是疼痛。
人类取走祂的肺,祂的心,祂的肝,祂的眼睛,祂的一切……
疼痛贯彻全身的神经,也正在那一刻,祂成长了,祂顿悟了,祂听见天边,不,自己头顶响起的第三声钟声。
“咚。”
“咚。”
“咚。”
他明白了,人类太过于脆弱,身体会衰竭,器官会坏死,只要把自己的给予他们,他们就能变得更加强大,不会再死亡,不会再哭泣。
再次醒来时,祂身处废弃的医院内,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灾难过后,又很多东西都被掩埋了,人或物都在离去。
只有探险小队前来此刻,他们正布置现场,打算来一场废弃医院的直播,想要效仿其他人,瞧瞧能不能找到惊天爆料。
但为首的人倏地捂着心脏,突发心脏方面的急症,瘫倒在地上。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吩咐其他人给自己拿药,记录好自己发病的瞬间,准备之后剪辑,作为撞鬼的素材。
“哈哈哈,你可真是不留余力啊,到时候其他人瞧见了,不得说玄乎?”
“你还是少说点吧,他都这么难受了,嘴上留德,不会吗?”
几人打打闹闹,喂完药后便去扛摄像装备,放任同伴在原地继续痛苦。
反正也死不了,这都是素材,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和之前的探灵没有任何区别。
对的,没有区别。
但在黑暗中,消瘦的人影缓缓走出,祂用手掏出自己的心脏,微笑着,歪头注视眼前的人类。
祂说:“不要再痛了。”
“我把我的心脏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