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很像?”白衣少年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霍灵点头,眼神真挚。
    她是真分不清啊。
    红衣少年:“谁跟他长得像,你是眼瞎了吗?”
    霍灵:“我祖母说这叫脸盲,不,是叫跨种族效应,难以分辨幼年时没有相处过的外族人的样貌,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情况!”
    她连精灵那种长相高度相似的种族都能分清的。
    结果来这里只能分辨男女老少,以及差别巨大的美丑。
    红衣少年:“管我们叫外族人,你是生长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吗?”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
    红衣少年仔细端详了她的样貌,发现确实与中州人的长相不同。
    五官更为立体精致,瞳孔像是天生的碧色,而非受到灵根或是功法的影响。
    跟西陆那边的人有点相似,但不似他们那样,无论男女都体格健壮,而是纤细娇小。
    他想起自己见西陆的人时,也无法分辨他们的长相,对霍灵的话信了几分。
    如此看来,她发现他长相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
    可以暂缓灭口。
    当然,暂缓的主要原因时他刚才没发现对方藏在墙头,现在也有人在靠近他们。
    在附近巡逻的内门执事带着两个弟子赶到院子中。
    他们见到破烂的院子,衣衫被剑气撕裂的白衣少年,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和一身戾气,仿佛要杀人的院落主人。
    心下立刻有了决断。
    已经将剑收起来的红衣少年手里抓着几张符箓,对赶来内门执事说:“诸位来得正好,此二人夜闯我的住处,欲行不轨,迫得我动用了家中长辈赠予的剑符。”
    这话听着还算有逻辑,但他到底是年轻,演技不过关,杀气都没有收干净。
    内门执事并未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拿出名单和留影仔细核对他们的身份。
    新弟子要在引气入体后再发放身份牌,只能麻烦他们靠肉眼辨认。
    好在人不多,找起来不慢。
    “夜狩。”
    红衣少年:“是我。”
    内门执事看向白衣少年:“温良?”
    白衣少年:“是我是我。”
    另外两人不由侧目。
    温良一看就不是真名,这副不安于室的样子也好意思取这样的名?
    内门执事又翻了半天名单,才纳闷地看向霍灵:“你是?”
    霍灵眨眨眼,想到明天还要去跟他们一起上课,便老实说:“霍灵。”
    对方面上闪过异色:“暂住在紫灵峰的那位?”
    她点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孟雅君孟师兄说担心我一个人孤单,建议我多跟同龄人交往。我听闻今天有两个人天赋格外突出,生得也好看,便过来交个朋友。”
    名唤温良的白衣少年:“我也是来交朋友的。”
    “我跟夜狩是同一时间完成的试炼,又一块检测出单灵根,还这么巧地住着相邻的院子,可以说十分有缘。”
    他有些伤心地捂着胸口:“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如此无理取闹!”
    其他人:“……”
    好做作一人。
    内门执事:“你们交朋友这么大的动静?”
    霍灵正想着怎么编的时候,温良语出惊人:“可能是因为我来的时候,夜狩正在洗澡吧。我们俩拉扯的时候,这位小仙子又恰好过来,惹得他有些恼羞成怒。”
    众人看向夜狩。
    发现他腰带没系紧(实际上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被温良拽松了),头发披散(被温良拽掉了发冠),贴着身体的里衣有些湿润(斗法出的汗)。
    夜狩是偏瘦的少年体型,又似乎久病,这幅模样看起来当真是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到的美少年。
    他刚才说的“欲行不轨”原来是这个“不轨”。
    夜狩被众人看得心中发毛,张口想否认又闭上嘴。
    与温良交谈的话不能让外人知道。
    他本想栽赃二人进屋盗窃,但从众人对霍灵的态度来看,她的身份应当十分特殊,搞不好背景比他还大。
    那样的话,说她偷东西就站不住脚了。
    温良找的借口虽然极为无耻,但确实能解释现在的场面。
    内门执事见他这样,便相信了温良的话。
    “少年气盛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们如今是同门,不该如此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他劝了一句,又对温良进行口头批评:“你跟他交朋友的想法也能理解,但交朋友不应该在大半夜,还未经主人同意便进人家的院子。”
    “这不像是来交朋友,像是要来找事的。”
    对于霍灵,他的语气要更温和一些:“交友的事情不急,明日上课的时候再与人认识也是来得及的。可要我派人送仙子你回紫灵峰。”
    霍灵乖乖点头:“好,麻烦了。”
    度过了精彩的一天,第二日出现在学堂的新弟子看起来都有点萎靡。
    见到其他人之后又纷纷强打精神开始你来我往的试探。
    “你有按照功法尝试引气入体吗?”
    “尝试了,好难。”
    “唉,我也觉得好难。”
    “我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成功,以前家里人总夸我天赋非凡,如今再看,果然是在哄我。”
    “……”
    旁边某路过之人:“哎?那我花了一个时辰,应该还算可以?”
    两人:“……”
    破防的心碎了一地。
    看了热闹的师兄露出淡笑。
    正式的教学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人偷偷卷了起来。
    现在破防还太早,因为之后的竞争只会更加激烈,天赋带来的差别也会更明显。
    师兄:“好了,没有引气入体的来这里登记一下,今日课程结束会有人来给你们单独指导。”
    大部分人都走了过去。
    没有过去的人则互相观察,试探,交流。
    很快形成了一个圈子。
    霍灵注意到温良和夜狩都没有去登记,也没有跟别人交流。
    看起来就很有问题。
    她后撤一步,准备远离他们。
    然后被一位师姐拍了肩膀,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霍灵是吧?”
    她唯唯诺诺:“对,是我。”
    “我是孟雅虞,负责你们的道法课和剑道课。雅君跟我说过一些你的情况,掌门也说让你跟着新人学,但我还有事未明,需要你解惑。”
    霍灵:“请问。”
    不愧是姐,这气势,这实力,甩孟雅君两条街。
    她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就决定在对方面前当个乖宝。
    孟雅虞:“你身上有禁制,我看不出你的虚实,但你应该……不是毫无修为吧?”
    “是的。”
    “什么境界?”
    “筑基。”霍灵面不改色地扯谎。
    她不用火系魔法,还只出七成实力,应该在筑基范围内。
    “那你为何还要跟刚入修行的弟子一块儿上课?”
    霍灵:“我师尊说他教不来,未免耽误我,就直接没教。”
    孟雅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筑基期了还不懂基础知识,这件事放到别的门派会很离谱,放到难关门就显得极其正常。
    “那这样,你的道法和术法跟着新弟子上,剑道和对战跟着外门晋升的弟子上,阵法炼器炼丹符箓等都是随机开设,你有兴趣可以去听听。”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你不要对那些课程抱有太高的期待,要学好这些法门都需师父领进门,你师尊也是擅长这些的,旁人不好再教你。”
    冷观仙尊至少在炼丹炼器这两门走到顶端,于阵法符箓也极为精通。
    其他人越过他教他的弟子,无疑是在妄自尊大。
    霍灵:“嗯嗯。”
    真是个好人啊。
    这样认真负责,不搞偏见的姐姐,为什么会有那种堂弟?
    孟雅虞和孟雅君真不像一个家族教出来的。
    霍灵心中闪过这些想法,一抬头看见其他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禁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没能打动他们。
    但有些人回给她一个友好到有些讨好的表情。
    关系户这种存在,向来是让一部分人讨厌,又让一部分人想要接近的。
    孟雅虞没有因为她是关系户而在课堂上给出什么额外的优待,于是晚一步进学堂的她只有最后一排可以坐。
    并且只剩夜狩和温良中间的座位。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讲台上,孟雅虞饱含威势的目光扫过一圈,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她方才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道法不像术法或是剑法那样带来实质性的提升,也很少涉及修炼法门,对没有基础的人来说也很枯燥。”
    “但事实上,道法才是所有课程中最重要的那个。”
    “为什么宗门弟子比起散修更不容易走火入魔,为什么宗门弟子的基础更扎实,晋升时的心魔更好击败?”
    “这是因为他们对‘道’拥有更清晰更明确的认知,选择向道而非一味地寻求实力增长和长生。”
    “道法,正是帮助你们见天地而见自我,明悟己道的最佳途径。”
    非常精彩的课前动员,使人精神振奋。
    但依然不能阻止大家认为道法课非常枯燥,频频走神。
    更有甚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个“更有甚者”,指的是霍灵左边的夜狩和右边的温良。
    她觉得坐在中间的自己显得非常突兀,于是也趴下来睡觉。
    作为拥有三百年道法学习经历的人,她听这课也是怪无聊的……
    讲台上的孟雅虞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道:“最后那排三个,谁准你们睡觉的?”
    三人本来睡得就浅,立刻坐了起来。
    霍灵诚恳道歉:“抱歉。”
    温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以后走火入魔了算我活该。”
    夜狩无动于衷:“学这个对缓解我的心魔没用。”
    孟雅虞:“滚出去。”
    三人麻利地离开学堂,下午才有其他课程,他们本该就地解散的,温良一手拽住一个,发出邀请:“反正无事,我们来探索天剑门怎么样?”
    这段时间出门次数屈指可数的霍灵有些心动。
    夜狩想拒绝,被温良一句“你知道天剑门有多大吗”堵了回去。
    靠他自己找到想找的人,确实很难。
    因为有前车之鉴,在展开探索之前,霍灵对自己进行了精细伪装,还穿了增高鞋垫。
    并在兜里放了好几张高阶传送符,准备随时丢下两人跑路。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非常有用。
    因为温良这小子带他们俩去偷看别人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