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空猎手13
经历这么一遭,谁也没心情继续喝咖啡了,安森回到桌边拿了车钥匙就走,表弟懊恼地说着什么。
贝默赶紧拍拍灰影,示意稍后一起跟上。
好不容易遇到当人时的同学,当然要趁机在对方口中打探些有用信息。
不得不说后,小鸟跟踪人类还是很方便的。
尽管在体格上,游隼算不上小鸟,但只要飞得够高,从地面看就足够小了,被发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其实就算真的发现了,也不会有人认为自己会被一只游隼跟踪。
安森的车先去了附近一家医院,他让表弟在车里等着,独自下车去做伤口的消毒处理。
两只游隼在外面的树上一动不动。
这期间,贝默扭头,悄悄打量男友。
灰影正盯着安森的车,目光不善。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灰影甚至连对方的车都要给啄了。
……会因为看不顺眼,就讨厌到这个地步吗?
贝默摇头,灰影不是那样的隼!
难道这其中有故事?
这么一想,他连忙用身子拱拱男友:“灰影,你以前是不是被伤害过?”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通灰影为什么会对陌生的人类有这么大的敌意,哪怕之前面对布莱克,对方也只是单一的厌恶。可对安森,那敌意都要不共戴天了……
灰影找到他之前,在这个世界流浪了很久,贝默觉得他很可能被安森或是与安森相貌相似的人欺负过,留下阴影了。
结果灰影坦然道:“没有,我不认识他。”
贝默:???
那是为什么啊?
其实灰影还有更多的话没能说出口。
比如他虽然不认识安森,但是他能微妙地察觉到小游隼对安森的抵触情绪。
甚至连安森口中那个已死的人……他都能在一种浓烈的情绪里感觉到得到是谁。
仿佛某一刻,在和这个世界的磁场进行了连接,一种奇异的感觉从颅顶直达心脏深处。
他愤怒,嫉妒,怨恨,悲戚。
他总觉得在很久以前,见过bb和安森同框的画面。
尽管他连bb具体的人类模样都想象不出来。
可那种感觉太真切了。
当小游隼说他当过人时,灰影一点儿都不意外。
好像潜意识里,bb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人类。
亚成游隼的眼瞳开始收缩,他紧闭的喙部轻颤,好像在溯源什么,可又摸不到切实的根据。
感到灰影的异常,小游隼连忙歪头靠着他哒哒两声撒娇。
真实而柔软的碰触,让迷茫的亚成游隼飞快眨了下眼,继而埋进小游隼的脖颈里,喜爱地狂蹭。
小游隼哒哒笑,展开一边翅膀,显得自己很可靠的样子。
喜欢和讨厌这种事本就没有道理,他不再追问,不过还是让灰影向自己保证——不再贸然攻击人类。
万一落到人类手里,结果都不是他们能预测得了的。
“你要是被抓走了,我可怎么办?”小游隼鼓着腮帮子,一副可怜相。
灰影亲亲他的脸蛋子,用眼神回应他:听你的。
医院大门外,两个男生终于出来了。
车子重新上路,继续往前行进。
两只游隼飞到高空,一路跟随。
十几分钟后,那辆车倒入一栋独立别墅的车库里。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笑着出来了。
安森的表弟下车后对女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女人大惊失色,连忙朝安森的手臂看去,关切询问。
安森甩甩手臂说了句没事,率先回屋了。
贝默和灰影在别墅上方盘旋着观察了一会儿,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后,就在顶楼的阁楼屋檐后方的角落安了个暂时的鸟巢。
睡觉的地方解决了,贝默就时不时就站在屋顶的边缘,佝偻着背,贼头贼脑地竖着耳朵。
安森回来后情绪不对,其他人现在都在讨论这件事。
“怎么莫名其妙就被鸟啄了?你们不会去打鸟了吧?千万不要做这种事。”
“当然没有!”表弟语气气呼呼的,声音忽然压低,“我觉得和他被鸟啄根本就没有关系!我问了句他喜欢的人,他之后就不对劲了……”
几秒的寂静。
“你可真会踩雷!”女人啧了声,“他喜欢的那个人出事了。”
“啊?真的?”
“嗯,也是倒霉。去年夏天的事了,据说在路上好好走着,突然就被酒驾的人给撞了……安森为此消沉了好久,以后千万别提了!”
“怪不得表哥说死了……我还以为他追不到瞎说呢。”
“死了?我怎么记得那孩子在这边的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安森还去看过……听说一直醒不过来,最后被人带回国了,是那个叫贝默的孩子对吧?”
“对,是他!”
屋顶上的小游隼猛地一晃。
幸而灰影在旁边用翅膀挡着他,他才没随着风翻下去。
贝默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
照安森母亲的说法,他还没死?
等等……安森喜欢的那个人是他?!
天呐!没搞错吧?
一瞬间,贝默头晕脑胀,爪子发软。
要不是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绝对不会信。
处处针对他、看他不顺眼的人喜欢他?这是什么歪理?
游隼的鸣叫声很容易被人发现,灰影看小游隼此时爪子飘忽,纵然心急也不好开口,索性使劲儿将小游隼往后拱,直至拱到隐蔽的阁楼屋檐后方,才用喙部紧贴对方耳朵轻蹭。
贝默知道,灰影在安抚他。
那些人所说的话,灰影也都听到了。
里面还有他的名字——贝默。
这是在南极时,他就告诉过灰影的名字。
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不用解释,灰影应该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的人类身体出了事,在医院也没醒过来,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植物人状态。
他不安,灰影同样不安。
尽管bb就在身边,可一想到对方的人身可能死去,或持续着某种危险的状态,他就下意识紧张。
不论是人还是动物,亦或者其他生命体,他无法接受bb意外身亡。
此时就算小游隼要走,他也不会离开。
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搞清楚。
半个小时后,贝默总算将那些信息消化,脑子也缓了过来。
关于安森对自己的态度,他只有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
他也不需要去理解。
此时,贝默只想知道自己身为人类的命运。
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死,那是不是还有回到身体里的机会?
他能一次又一次地带着记忆轮回,是否就是因为身体还没走到最后的关头?
他又为什么会进入这样的轮回?
屋内的谈话中断,隔了一会儿,隐隐传来谈笑打趣的声音。
好像是安森来了,安森的母亲和表弟都十分默契地没再提及关于贝默的事情。
傍晚时分,贝默不得不和灰影出去狩猎。
他们回来的时候,安森正从屋内出来抽烟,点烟的时候忽然抬头,朝天上扫了一眼。
贝默此时飞行的高度其实很难让人肉眼看清自己,不过对方抬头瞬间,他还是做贼心虚地吓了一跳,幸好及时缩紧爪子调整姿态。
他们停在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
灰影气坏了,在他眼里,是那个人瞎看才害得bb险些下坠,他捏紧爪子道:“踢他!”
小游隼一下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危险!”
这里算是私人领域,和人类交涉有被抓住的危险,而且他们没有必要和人类起冲突。
灰影只是气坏了,歪头蹭蹭小游隼才把那股气焰压下去。
夜幕降临,两只游隼飞回阁楼屋檐后的小空间休息。
至于究竟怎么向人类套话……小游隼圆乎乎的脑袋钻进男友的羽毛里,叽里咕噜地小声密谋。
他们必须想办法,不然照这个情形,只要没人提及,安森就什么都不会说。
贝默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人身到底是怎么了,是生还是死,又是谁把他带回了国……
而目前为止,只有安森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不能开口讲话,自然无法询问。
住宅区有监控,他的办法也只能等到明天去野外才能实施。
第二天清晨,安森和表弟一家早早起床,随意吃了个早餐就一道出发了。
他们开了两辆车,一路哼着歌欣赏车外的美景,尽情享受着假期里的悠闲时光。
没人发现,两只游隼正在高空一路跟随他们。
到了营地,两家人开始扎帐篷。
附近有湖和森林,时不时有鸟从他们头顶飞过,贝默和灰影两只游隼能够很自然地融入其中。
到了野外,不用刻意隐藏的小游隼撒欢似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看到有小鸟路过,还很爪欠地俯冲过去,尽情练脚艺……我踢!
结果每次都没踢到。
小鸟们很瞧不起这只“实习生”游隼,被踢到羽毛时不急着逃跑,还回头骂骂咧咧地鸣叫几声才走。
小游隼也不尴尬,回到树枝上两只腿轮流拉伸,懒得跟笨小鸟计较,转头就美滋滋地吃男友拔完毛的斑鸠。
那边,扎完帐篷,一群人四处逛了逛,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回去支起了烧烤架,开始享受午餐。
贝默一闻到烧烤的香味,挥舞着一边翅膀就跟灰影说:“一点儿都不香,没咱们吃的健康。”
灰影瞅着小游隼快流口水的喙部,真恨不得捏捏他的小脸儿。
其他的肉类可以尝试,但带着调味品的熟肉还是不能乱吃的。小游隼馋,他也只能去附近抓一只之前没怎么吃过的野鸭给他开开荤。
果然,小游隼一瞧没见过的野鸭,眼睛都要放光了。
灰影拔毛的时候,小游隼跳来跳去地摩拳擦掌,一副要好好品鉴品鉴的样子。
灰影拔毛拔到一半,贝默就着急地扭屁股拱他:“剩余的我来,只练捕食不练拔毛会偏科的,给我拔给我拔!”
灰影一顿,随即让他稍等。
足足两分钟后,他才把爪子上的野鸭交给了贝默。
贝默低头,看着上面仅剩的两根羽毛,沉默,然后用力一口拔出。
“辛苦了。”灰影认真地说。
贝默真的很想打他。
唉,不管怎么说,肥美鲜嫩的野鸭还是很可口的!
那些人在地面吃烧烤,他们在树上享受着大自然的原生态食谱,都是一脸的享受。
那群人吃完午餐,休息了半晌,之后就分成了两队自由探索周边。
安森跟着家人逛了半个小时,之后按照计划回去拿了鱼竿,独自去了湖边钓鱼。
贝默:终于等到了!
湖边的泥土松软,很适合写字。
他赶紧朝灰影挤挤眼睛。
对方接收到信号,身体在空中一转,径直飞回营地。
不多时,回到营地的几人,诡异地发现他们装好的一包零食居然从空中撒了下来!
营地顿时传来叫声。
湖边钓鱼的安森一惊,还以为营地出了事,放下鱼竿就跑过去查看。
贝默抓紧机会下去,二话不说就抬起一只爪子,在泥沙上用力写起字来。
还没写完,不放心的灰影就过来接应了。
把最后一个字艰难地写好,小游隼看安森还没过来,连忙迈着外八字冲到水边洗脚。
灰影扑过来帮忙,还把他沾了泥土的“大毛裤”仔细洗了洗。
洗干净后,两只打配合的游隼终于离开了湖边。
这里没有监控,所有发生的一切,在人类眼里简直就像灵异事件。
营地里,安森的家人们面面相觑,安森的表弟倒是对此很兴奋,活像是看到神仙了:“真的,我亲眼看到零食从天上掉下来!你们知道的,今天根本就没那么大的风,怎么吹都不至于把零食吹到天上!这山里不会有什么神灵吧?这么说,我是不是也算遇到灵异事件了!”
“胡说什么,哪有大白天闹灵异事件的!”
“你这就刻板印象了……”
安森想了想,皱眉道:“可能是鸟,我听说以前露营的人在这里吃面包,面包会被小鸟偷吃……别大惊小怪的。”
贝默: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猜对了!
安森看大家没事,也没太在意零食起飞事件,在他看来,很可能是表弟在夸大其词,毕竟表弟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在野外,物品被动物叼走本来也没什么离奇的,何况东西也没丢。
安森拿着手机往回走。
营地距离钓鱼的湖岸不远,几分钟就能走到。
岸边,他的椅子和钓鱼工具都在原处。
今天来这个营地游玩的人不多,从营地到钓鱼的地方,他来回路上都没有看到过别人。
安森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
湖面闪烁着微光,岸边的泥土……
安森猛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前方,一米开外的松软泥土上,竟出现一句之前完全没有的话,还是中文:我是贝默,我真的死了?
寂静。
若是别人,一定会将眼前的一幕当做吓人的恶作剧,毕竟岸边谁都能来,说不定是哪个小鬼趁他不在写完躲了起来,此刻正躲在某处看他的反应呢?
就连不久前深信山里有神灵的表弟,或许看到后也都会大骂着寻找捣鬼的人。
可安森知道,那确实是贝默的字迹。
从多年前第一眼见到那个人,安森就默默收集着关于他的物品。
贝默卖掉的二手笔记、书籍,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自小就定居在国外,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他自己,都很少写中文,可贝默写的那些中文笔迹,几乎印在了他的血液里。
尽管那些字看着又笨又大,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拿笔……可常年习惯形成的笔迹,根本骗不了人。
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贝默写的!
不远处的树上,两只游隼耐心地看着湖边。
贝默想的很简单,想知道真相,不用那么弯弯绕绕,直接说出来比任何方式都管用。
认为他死掉的安森突然看到那么一句话,就算不会对空气说出什么,事后肯定也会对身边的人倾诉。
遇到这种事,不可能有人憋得住。
事实上,贝默只猜对了一半。
安森怔怔地站着,好像傻掉了。
似乎有将近十分钟那么久,安森终于回过神,他没有第一时间逃离那个地方,而是急切地四处张望,仿佛在一望无际的山峦里寻找什么。
直到他发现周围除了自己的脚印,再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攥成拳头的虎口一片青白。
他剧烈喘息,突然就大叫起来。
“是你吗?贝默!”
“你……你给我出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人不是带你回国了吗?当初那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他能救得了你呢!所以你还是死了吗?”
“都变成鬼了,你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清楚吗?你怎么能变成鬼都这么傻?!”
“出来!是人是鬼都给我当面说清楚!”
“那个人是不是根本没管你,不然消失了一年多,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出来出来出来——”
没有回应。
金色光芒下,大声喊叫的男生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半跪在地上,哀叫着捂脸痛哭。
“对不起,我没有想欺负你……我只是……”
“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贝默听不清,也不想听了。
贝默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能把他带回国的,只有他的父母才对,可正常人会把父母称为“那个人”吗?
小游隼呆呆地看着湖边发疯的人影,目光费解。
他没注意身边的亚成游隼,身体一点点僵住了。
第82章 天空猎手14
安森的吼叫没能喊出贝默,倒是把他的家人都引了过来。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冲过去询问。
在他们眼里,安森就像突然发了疯,莫名其妙就对着空气喊个没完,英文和中文混在一起,听得他们云里雾里,又心惊胆颤。
这时,安森的母亲终于听到了“贝默”这个名字,她满脸诧异:“那、那孩子不是已经出事了?难道他来了?”
众人四下张望。
可这里除了他们,哪儿还有别人?
等安森被家人强行带走,小游隼这才飞过去查看。
泥沙上的那些字,早已经被情绪崩溃的安森给揉乱了。
他转头要往营地那边去,抬头忽然发现灰影有些不对劲。
灰影还站在原本的枝头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通常来讲,灰影这个时候肯定会跟上他一起去看个究竟。
可灰影现在就像是灵魂出窍了。
小游隼只好重新飞上枝头,歪头蹭他:“怎么了?不舒服吗?”说完脑门更用力地蹭,黑乎乎的眼珠里写满了担忧。
这些日子,为了弄清楚他当人时期的谜团,两只隼长途奔波,每天夜晚都住得很凑合,累到生了病,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贝默那句话,亚成游隼仿佛从某种思绪里猛地醒了过来,他急忙转身,先是惊恐地围着小游隼转了一圈,看他好好地鼓着翅膀挺直,就像看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大大地张开翅膀,闭眼抱住他:“bb没死,也不会死。”
贝默愣住,他很快察觉到灰影说的是自己的人身,毕竟身为游隼的自己,此时此刻都没遇到危险,又何谈死亡。
看来,灰影应该是听到安森那些话吓到了。
如果听到亲密的人死亡,哪怕是过去的身体,他也会紧张。
“其实我早就做好人身死掉的准备了……说实话,我知道自己当初没第一时间毙命都挺惊讶的。”贝默摊着翅膀说,“毕竟要是没死,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而且当企鹅,当雪豹,当恐龙的时候,咱们都经历过生死啦,不怕。”
灰影眼底仅仅浮出了几秒的迷茫,可还是固执地摇头:“不一样。”
贝默想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不过突发意外死亡,和寿终正寝确实不太一样。
可世上那么多人,每天出意外的又何其多?他死后还能一遍又一遍地体验出这么多不同的生命旅程,他很幸运了。
按照安森的说法,他并不是一遭遇车祸就去世了。不管现在死没死,他一开始都以昏迷的状态在医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被某个人带回了国。
那个人的身份,安森也不清楚,不然肯定会直呼其名。
正常来说,遇到一个陌生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身份,才会用“那个人”替代。
如果是他的家人,肯定一出现就会表明自己的身份。
理完思路,贝默真是好奇死了!他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几辈子,最想听的八卦居然是关于自己的!
一分钟后,当两只游隼隐藏着身姿飞回营地时,安森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坐在帐篷外的草坪上垂着脑袋。
旁边围着几个人低声询问。
“你是说,那孩子的鬼魂在跟你对话?”安森的母亲半捂着嘴,将信将疑,“你有联系他的家人吗?他真的去世了?”
安森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开口:“他出事后,他父母只在这边待了不到三天,听说他没有苏醒过来的希望,就放弃治疗,当时连火化的地方都找好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才三天而已!三天啊!就算医院真说没有醒来的希望,还这么年轻,身为父母都会期待奇迹发生吧?起码再等等看呢?”
“来的是两家人。”
“什么意思?”
安森咬牙:“他父母双方都再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孩儿,他们谁都不想负担一个没有希望的植物人。”
“我想起来了!”安森的母亲道,“你当初好像要组织同学捐款,还突然要卖掉自己的小公寓,是因为这个?”
安森揉揉眉心,没说话,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可一切都历历在目。
一年前他怀着满心的希望,鼓起勇气要从贝默的父母那里要来贝默,他想会用心照顾他,直至他重新睁开眼睛。
他有太多的遗憾和不甘,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哪怕他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他也认了!
可老天连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意满足他。
等他准备好一切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安森甚至连那个人的正面都没有看到。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空了。
那个人包了专机带昏迷不醒的贝默回了国。
从此以后,贝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渺无音讯。哪怕他用国内的软件想尽办法索引找到贝默在国内的同学,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想办法从学校那里找来贝默父母的号码,可打过去,一旦提及贝默的名字,对面就像见了鬼似地惊恐大叫,然后挂断电话。
安森之前只觉得这对父母是心虚,可现在亲眼看到了贝默的笔迹,他一下就有了答案——贝默死了。
死了,消失了,再也没有了。
可怜的傻贝默,变成鬼还那么稀里糊涂,居然问他自己有没有死?
或许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死后灵魂回到了家里,结果把那对父母吓得一听他的名字就心惊胆战……他应该伤心坏了吧。
绿油油的草坪上,众人听完安森的话,全都安静下来。
风徐徐地吹,安森抬头,看向远处空无一人的湖边。
贝默死了……贝默真的死了。
其实这期间,他问过学校的老师,老师的回答是:失去联系。
如果还活着,哪怕是植物人状态,也会有监护人才对,怎么可能失去联系呢?
安森心里只剩下麻木。
突然,两只游隼出现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安森认识游隼,他们学校的钟楼就有,是学校里的小明星。
据说贝默偶尔也会在看游隼的直播。
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那只圆头圆脑的小游隼眼神奇奇怪怪,时不时往他这里瞟,发现有人往他的方向看,就立马低头啄草……
可游隼并不吃草。
满脸小心机的游隼走地鸡一样在地上啄啄啄,偶尔再抬头偷看,不可告人的目的都要写进大眼睛里了。
安森:……
另一只身躯庞大的游隼也不知是不是“小胖鸡”的长辈,始终在旁边警惕地守着他,翅膀微微打开,防御的架势拉得很满。
安森有种奇妙的感觉——只要是自己起身,对方就会立马带着小游隼离开,或者过来啄他?
若是以前,他会移开目光好减缓小动物的压力,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把视线收回,就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只“小胖鸡”。
总觉得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憨劲儿……
一旁的家人们发现两只游隼后,赶紧拿起手机拍照。
小游隼的蛋形身材可爱,仰头望着他们的大眼睛也可爱,鼓鼓的脸蛋更是……啊!脸蛋被那只亚成游隼用喙部盖住了!
太护短了吧?看看怎么啦?!
他们想惊叹,可又怕吓到了小游隼,只好忍住。
贝默走来走去地光明正大进行“窃听”,结果这群人突然不聊了,还盯着他看个不停。
小游隼翘起一只脚,有些迟疑地看向男友:还偷听不?
灰影朝那群人扫了眼。
此时,连安森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游隼身上。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蹙眉摇头。
贝默正有此意,其实他感觉安森基本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剩余的,就是个人情感问题,听下去也不好。
至于那个人是谁,自己究竟死没死,很显然,也只能等迁徙的时候回国内看看了。
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飞到自己坟头上给自己上坟,贝默就哭笑不得。
是的,一点儿不悲伤,一点儿都不难过。
他现在过得很好,不眷恋过去。
就连听到安森说到关于父母放弃他的决定,他都不再痛心了。
贝默其实也放弃他们了,他现在记得每一世父母的模样,倒是那两个人的面孔,他几乎都要淡忘了。
回去的路上,他还跟灰影就这件事大谈特谈:“看看,咱们就这样把人类给耍了!第一次出手就这么成功,以后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小游隼说完就嘚瑟地随风滑翔,认真扭着圆脑袋的小样,可爱得冒泡泡。
灰影侧首看他,屏息看了许久。
有一瞬间,他很想把这只无忧无虑的小游隼含着飞,飞过千山万水,带他回到他的家乡。
记忆在混乱,许多事情就像隔着一层纱,只待他去撩开。
但心里似乎有道声音在对他说:不可以。
他甩甩脑袋,专心呵护着小游隼飞过身下的钢铁森林。
回到栖息地附近时,已经黄昏了,贝默先和灰影去了对方之前占据的鸟巢新家休息。
灰影抓了一只斑鸠,飞到鸟巢附近时,并没有先在外面拔毛,而是丢开斑鸠,率先一步冲进鸟巢,焦急地把里面一些羽毛和杂质物叼着丢出去,匆匆做完这一切,还有模有样地用爪子把里面的小石子扒拉平整。
小游隼矜持地看着男友铺床,害羞地缩紧了小翅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害羞个什么……灰影铺完床让开,小游隼立马迈着毛裤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做饭了,灰影看bb在里面转悠,抓紧时间冲出去拔毛。不过他似乎被小游隼的害羞传染了,心脏也扑通扑通起来,拔几根就往里偷看几眼。
里面很安静。
灰影拔完了毛,抓着晚饭就迫不及待地低头跳进去。
小游隼正背对着他拱动,听到声音,赶紧把嘴里的一小截骨头吞进去:“你、你这房子进贼了!有隼在你这里吃饭,还留了剩饭!我给你收拾收拾!你先吃吧!”
灰影怔了一秒,扑过去就贴贴小游隼的喙部,把那些不新鲜的肉一爪扫到自己身后,随即把鲜嫩的斑鸠肉一条条往贝默嘴里塞。
唔……好吃好吃!累了这么多天,突然像小时候那样窝在巢穴里吃饭,真的好香呀!
小游隼吃得直跺爪爪,催促他也吃。
灰影喂他五六口,自己才吃一口,还趁小游隼不注意,两口就把不新鲜的骨头肉给吃了,然后全心喂养眼前的小宝贝。
小游隼正长身体,需要吃更多的肉肉。
不仅灰影这么想,格雷同样这么想。
那些不新鲜了的骨头肉就是证明。
游隼除了育雏期间,很少会在巢穴里吃饭,这里没有蛋壳,而且短短几天也不够其他鸟类孵化并育雏……陌生隼来吃饭并留下剩饭显然不可能。
是格雷每天过来,特意在石子里藏下的部分食物,格雷之前就一直打探灰影的来历,轻易就知道他住的鸟巢在哪,怕他们回来晚了没饭吃,就每天送点儿饭过来。
两只挤在一起吃饭睡觉的游隼,对此心知肚明。
夜深了,瘫在男友羽毛里的小游隼睡得四仰八叉,半梦半醒间,他哼哼道:“我踢!我踢……”
一看就知道在做狩猎的梦。
似乎害怕小游隼在梦中一直踢不到东西,灰影睁开眼就低头把脑袋往他爪子上蹭了下。
小游隼一顿,果然哒哒地发出愉悦的笑声,好像在梦中抓到了最大号的猎物,爪爪抬起,一脸骄傲。
鹰似的眼眸长久地看着他,一个眨眼后,用力将他整团裹在了翅膀里。
天亮后,晨雾还没消散干净,他们就朝着格雷的鸟巢飞去了。
格雷家监控的直播间,终于再一次热闹起来。
【啊啊啊啊bb回来啦!想死你啦腮红小胖鸡!
【这么久不出现,我还以为bb离巢了呢!抹泪!】
【灰影也在……天,我居然能看到三只毫无血缘关系的雄性游隼站在一个鸟巢里和谐相处!】
【呦,bb带着男盆友回来看望空巢老人了![狗头]】
第83章 天空猎手15
此时,格雷的鸟巢里没有鸟影。
贝默知道他爹肯定是出门浪了,非繁育期,很多游隼不会经常宅在家里,不管是捕食、洗澡还是寻找玩伴,对他们来说都比呆在家里要舒服。
鸟巢里,小游隼一副小主人的姿态四处巡逻,之后就化身田螺小隼,殷勤地把掉落在石子上的羽毛叼起扔到外面。
灰影想接过这个活儿时,卫生已经打扫完了。
格雷的鸟巢和其他鸟巢比,已经很干净了,根本没有那么多羽毛给他们清理。
灰影只好走到里面,看向那个蓝色的随身听。
格雷应该经常睹物思宝,随身听的外层都没有积灰,灰影甚至怀疑那位游隼老父亲每天都孵着随身听睡……证据是随身听的孔洞里有及几根细小的羽毛。
贝默举起翅膀擦拭不存在的汗时,余光就见男盆友低头,狠狠从随身听的小孔里叼出几根羽毛,撇到了外面。
灰影可真细心啊,他都没看到。
小游隼心里感慨着,继续走来走去,看哪里还需要收拾。
看了一圈儿,小游隼将目光投向了监控器。
正盯着直播的众网友,猝不及防就和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来了个对视。
贝默早就从海斯那里知道有很多人会通过监控器观测他们一家了……其实这样也很好,万一格雷有个头疼脑热的,人类会及时发现并让专业人士过来帮忙。
这就等于没花钱有了专属的人类保姆,还不会丧失自由。
贝默越想越喜欢,等老了,他就和灰影在有监控的人工鸟巢里定居下来,基本就等于进了有保障的养老院了!
小游隼眨眼,考虑到可能有人在看自己,很有偶像包袱地抖抖羽毛,站定后再度仰头,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监控器往下拉拉。
不然这个俯拍的角度,会显得头大。
人:bb,你本来就头大,咱们认清事实。
贝默踮脚举着翅膀扒拉了一会儿,监控器纹丝不动,要不是他拦着,一旁的灰影都要对这个监控器进行攻击了。
灰影:你不是想毁掉它?
贝默:那个……只是想调整机位而已。唉,看来这个监控器也没有什么高科技的含量,连上升下降都做不到。
小游隼遂缩着翅膀放弃。
直播间的弹幕沸腾了。
天知道,毛茸茸的小胖鸟扑棱翅膀凑近凝视他们的那一瞬间,那些人有多想尖叫。
【啊啊啊bb在壁咚我!】
【胡说!小胖鸡分明在垫脚要吃的!】
【更像是在伸手要抱抱吧?】
【血槽已空!我终于体会到格雷的心情了,天天醒来看到这个大宝宝,谁舍得驱赶它离巢?】
……
贝默本来是这么计划的:如果中午格雷还不回来,他们就去野外狩猎,先做个午饭吃,再好好洗个澡,傍晚捕食后再打包些夜宵回来继续等。
只要离得不远,他爹夜里总该回来的。
结果还没等到中午,外面就早早传来游隼的叫声。
格雷的鸣叫声调和往常有些不同。
兴奋,激动,迫不及待地要他宝宝回应。
尽管还没正面相见,可察觉鸟巢有鸟后,格雷就仿佛有了某种奇妙却精确的心灵感应,他万分确信里面的鸟就是bb。
“是我呀!爹!是我呀!”小游隼急得粗声粗气,想出去迎接,又怕会和飞进来的格雷发生撞机事故,只好跺跺脚急切地站在一旁,歪着身子蹭灰影。
灰影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沉稳极了,喙部紧闭,爪子已经把那只拔了毛的斑鸠提起来了,显然做好了要送岳父见面礼的准备。
贝默:……不得不说,某种时候,灰影的举动真的很像人。
格雷同样怕撞到小胖鸟,早早在外面的栏杆上停下,飞过安置架,小心翼翼地往里探头探脑。
时隔数日,父子俩重新见面,振奋的不仅仅是他们本鸟,盯着直播的老粉们也掬了一把辛酸泪,感动的同时,也难免也有些紧张。
动物的行为不能用人类思想去解读,尽管他们无比希望bb此行是来看望老父亲,但很多人还是觉得,在客观视角上,bb更像是翅膀硬了过来夺巢的。
谁让格雷的鸟巢位置那么好呢?
好吧,就算bb不准备夺巢,可不代表格雷能够接受离巢的小鸟重新回来。
通常情况下,离巢后再回来,就有几分抢夺巢穴的含义。
万一为了守护巢穴,格雷把bb和灰影当做入侵者攻击怎么办?他打得过bb,肯定打不过体格更大的灰影。
不管是谁受伤,他们都会心碎。
监控里,格雷探头看了下内部情况,忽然就大跳着冲进鸟巢,看向最里面圆滚滚的小游隼。
鸟巢沉默。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
人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静止的画面忽然一变,格雷一阵小碎步冲到了小游隼跟前,他似乎想要碰碰小游隼,但一靠近,就不受控制似地闭眼深深喘息。
小游隼等不及了,低头,大圆脑门精准埋进格雷的胸脯里哒哒叫。
爹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快说话啊真吓隼!
小游隼扭着身子撒娇。
格雷不知道自己正在喜极而泣——开心的同时却忍不住哭,他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复杂的感情,他自己都要糊涂了。
格雷没有见过独立的孩子离巢后再回来的事迹,尽管宝宝走之前告诉他最晚一周就会回来,可他内心一直以为那是哄他的话术……
现在亲眼看到bb回来,脑子被那些汹涌的情绪搅得乱七八糟,不知不觉就哭了。
等情绪不再崩乱,格雷就开始端详小游隼,为他的平安感到庆幸。
很多离巢的幼鸟由于经验不足,有的会死于夜里的猫头鹰口中,有的飞行时会不幸撞在那些钢筋混凝土建筑中骨折甚至直接死亡,甚至也有一部分会被偷猎者伤害或抓走……
出远门将近一周宝宝完好无损地回来,这足以说明他的强大。
看完宝宝,目光又转向灰影。
格雷对灰影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郑重对这个小伙子颔首,毫不见外地接受了他的礼品——斑鸠。
很不起眼的举动,却是这是家庭的一个大突破。
贝默知道,从此以后,格雷会将灰影视作真正的家人!
格雷:是的,我认他当大儿了。
比起让大儿喂小儿,还不如拿过肉自己亲自喂呢!
格雷把那只新鲜的斑鸠用力踩好,撕出肉条就往宝宝嘴里喂。
灰影愣住了。
直播间里的网友也愣住了。
【bb都这么大了,格雷还亲口喂啊?我记得好久都不喂了呀!】
【估计是思子心切吧,想想你平时在家躺着爸妈嫌弃你,等你出远门回来,爸妈拿着水果零食往你嘴里喂的亲切劲儿,是不是跟这个画面很像?】
【你们没看灰影那边的监控吗?灰影都是这么喂bb的!bb不会这么大了还不会自主进食吧?担忧!】
【放心吧,bb试飞前就经常自己吃饭了……老爸和男友都宠着有什么办法?】
【我是格雷我也喂!bb是游隼界的小甜心,谁看了能忍住不喂?】
【灰影看着急了哈哈哈!格雷,你也让灰影喂一口嘛!】
【已截图全家福,格雷一家每只要隼生顺遂,平平安安的呀!】
……
灰影确实有些着急,斑鸠本来是他和贝默送给格雷吃的。本想着等格雷吃饭时,他就和贝默出去捕食共进午餐……没想到格雷会拿来直接喂贝默,让他痛失和bb共进午餐的机会。
这期间,他还想从格雷爪子下扯下一块自己喂贝默,结果被眼尖的格雷发现了,直接用身子挡住他,喂食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灰影:……
被一直塞饭的小游隼根本说不了话。
那只斑鸠,最后大部分都进了贝默的口中。
格雷很满意。
贝默很过意不去。
他觉得应该和男友吃完饭再过来看老父亲,这样就不用为吃掉老父亲礼品而后悔了。
唉,鸟以食为天,他想的还是不够周全。
三只游隼表情都很丰富。
直播间已经快笑岔气了。
灰影走来走去想抢格雷喂食bb的画面,格雷喂小游隼喂出残影的画面,小游隼吃饱后垂头反省的画面……全都被疯狂截图。
【三只游隼一台戏,这一家不拍情景喜剧可惜了!】
出门的时候,贝默都有些飞不动了。
好在风大,他可以顺风滑翔一会儿。
到了野外,灰影找了一棵树让他在上面休息,转头就在不远处的空中大开杀戒。
这里的斑鸠数量很多,灰影看准一只,俯冲,一脚命中,抓着死掉的猎物就过来了。
贝默本来在跳来跳去地消食,看男友带着斑鸠来了,伸脚就抢过来要拔毛。
灰影也要抢,小游隼就委委屈屈地说:“说好的你的就是我的呢?毛都不让我拔,肉还会让我吃吗?”
灰影懵了,不知道小游隼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见他是真的想拔毛,都要跺脚了,灰影只好作罢,侧身在一旁看。
小游隼拔得有模有样,起初拔得还很开心,像是在玩游戏,拔到三分之一就开始累了。不过他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依然表现得很有兴致,只是拔着拔着,闻着新鲜血肉的味道,下意识张嘴扯了一条吞进去,吞后一惊,斜着眼睛偷看男友。
灰影:……
他真的很想笑。
尽管灰影没有笑,可贝默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笑意。
恼羞成怒的小游隼撂挑子不干了:“我是先替你尝尝味儿!我真的饱了!”
“真的饱了吗?”灰影认真打量他的身躯。
小游隼羽毛都炸了,本来就圆的蛋形身材彻底变得毛茸茸了,瞪男友一眼,低头就要窝囊地继续拔毛,下一刻,斑鸠被拿走了。
bb并不是不会拔毛,相关技能他都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灰影希望他永远当一只懒洋洋、吃穿不愁的小游隼。
灰影将斑鸠踩在爪子下,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余的羽毛拔了个干净,拔完就拎着肉挤过去,又问了那句话:“真的饱了吗?”
气还没消的小游隼又变得气鼓鼓了,可抬头,就见询问自己的男友几乎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喙部。?
怎么喂食还能上瘾的吗?
炸毛的小游隼泄了气,缓慢张开喙部:谁让他是美食家呢?这只斑鸠肉紧,更好吃,就浅尝一口。
吃完饭,他们就去拜访了候鸟苹果。
苹果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巢了,夫妻俩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蜜月期,毕竟来年还能不能在一起,都是个未知数。
苹果是候鸟,妮妮是留鸟,两只游隼是今年第一次做夫妻,尽管清楚很快就会分别,可他们根本不在乎,比起人类,动物更关注眼前的事物。而对游隼来说,哪怕是留鸟,当他们的宝宝离巢后,家庭关系是否能继续延续,就完全看缘分了。
苹果:“你们确定要跟我去别的地方过冬?”
小游隼:“千真万确。”
苹果过往的迁徙路线都会停在中国的南方城市过冬。
贝默的老家就在南方,父母如果没有搬家的话,应该也还住在那里,以他们的飞行速度,找过去很容易。
等到了那里,人身的具体情况就都能弄清楚了。
“路上很危险。”苹果虽然喜欢贝默,但贝默的父亲是留鸟,小游隼或许只是对外面的世界向往,真到了路上,未必能吃得了那种苦,“这种事可不能儿戏……不过你小子这么可爱,偶尔儿戏一次也没关系。这样吧,出发后的三天内你们随时可以反悔,我还可以送你们一程,但是离家远了,后悔也不可以了。”
小游隼频频点头。
在苹果叔叔的眼里,他只是一只为了好玩才出远门的小游隼,尽管好玩确实占了一部分的原因,但他可不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游隼!
出远门,他的经验可多了!
就算没有人身的事,他也去家乡看看。
贝默彻底离开格雷鸟巢的时候,距离迁移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和灰影过起了真正的两隼世界。
【没办法,bb长大了。】
在观测游隼直播的人类眼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过程。
可后续的发展,却让他们有些猜不透了。
离巢的小游隼,几乎每天都会在空中和外出狩猎的老父亲打招呼!
至于这一点是怎么被人类发现的——
一位研究员正好住在格雷鸟巢的斜对楼,有天他用摄影机拍摄其他鸟类外出觅食的影像,意外发现飞到高空中的格雷和另一只小游隼盘旋着鸣叫。
而那只小游隼的不远处,也有一只体格较大的亚成游隼站在附近的建筑物上观望。
等两只游隼打完招呼,他才和那只小游隼结伴离开。
熟知格雷家庭情况的研究员当即就有了一个猜测。
他将拍下的影像放大。
那小胖鸟那不是隼中大孝子bb还能是谁?
至于另一个,也是老熟人了——灰影。
由于不清楚这究竟是偶然还是他们的特意为之,接下来的连续两周,该研究员每天早上都按时对外出觅食的格雷进行追踪。
无一例外,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只路过的小游隼和他甜甜蜜蜜地打招呼。
研究员心都要化了。
他将这些照片上传到网站。
关注格雷一家的粉丝们既不敢相信,又觉得这确实是bb能干出来的事。
黏人的小游隼独立后还不离巢,会和男朋友给老父亲带猎物吃,终于离巢后,还会像人类那样每天上班前特意去了老父亲的门口和老父亲说说话,看看他是否安好……请问,世上还有比他更甜的隼吗?
院子里,浏览这些照片的海斯和露西相视而笑。
小游隼bb和灰影已经很久没来了,说实话,他们母子俩也不希望他们再来,鸟和人类亲近不是好事,这只会让它们更容易受到坏人的伤害。
反正他们每天都可以通过网络看到那两只游隼的身影。
“今天要画吗?”露西笑着问儿子。
“嗯!”
男孩拿起笔,一边看平板上的照片,一边在画板上认真临摹游隼的轮廓。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两个奇妙的朋友。
第84章 天空猎手16
九月中下旬,许多候鸟成群离开,走得浩浩荡荡。
这是一个天气特别好的早晨,纯白的云朵几乎近在咫尺,蓝色的天际像是一片静止的海洋,张开怀抱任鸟徜徉。
贝默和灰影告别了格雷,仿佛毕业季的学生,小游隼半是欢快半是惆怅,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让格雷保重身体,来年春天他们就回来了。
格雷一直站在附近塔楼的顶部目送他们。
离开了熟悉的钢铁森林,贝默飞过附近小镇时,特意在一座别墅小院上方停留了下。
院子里,海斯正和妈妈用望远镜观察那些迁徙的鸟,当他们看到那两只突然在他们上方盘旋的游隼后,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大气不敢出地观察两只游隼。
两只游隼也在观察他们。
海斯看着朝气蓬勃,和那些可以自由奔跑的男孩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海斯最近非常快乐。
布莱克一家搬走了,新的邻居养了一只可爱的金毛,偶尔会带着狗到他家玩。
动物不懂他为什么会坐轮椅,只会把他当做普通人一样贴贴舔舔,一人一狗还有一个狗主人就这么交起了朋友。
那只金毛有时甚至还会拖着主人过来找他玩……
露西看他喜欢宠物,前几天为他买了一只虎皮鹦鹉。
就算是坐着轮椅的海斯,亲自照顾小鹦鹉也完全不吃力。
海斯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最让海斯在意的事:露西在带他外出观鸟期间,认识了一个动保工作人员,两人不知怎么的越聊越合得上,似乎要谈恋爱了……
海斯很为妈妈高兴,在他看来,妈妈早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切都围着自己转。
他需要朋友,妈妈当然也需要。
尽管行动不便,但海斯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只不过他的翅膀是妈妈修出来的。
二楼的露台,墙面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油画,笔触稚嫩,却十分传神:一只没有爪子的游隼开开心心牵着游隼妈妈,跟随远处的两只雄性游隼飞往天空。
贝默没有看到那幅充满童真和希望的画,他和灰影都飞得很高,注意力又都在院子里,看到小男孩和妈妈好好的,便毫不留恋地朝海边飞去。
在苹果的鸣叫中,三只游隼正式汇合了,他们在附近吃了顿饱饭,稍作休息后,便乘着海风,开始了真正的远行。
贝默起初以为这场迁徙会有大量的游隼前辈加入,就像大雁迁徙,一群大雁聚集,领头雁带路,那多有安全感。
但整个路程中,这么远的距离,确确实实只有他们三只游隼。
没有地图,没有导航,全靠一只游隼的记忆进行迁徙,贝默起初还做好了飞错地方折返、或是在几个地方来回打转的心理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存在。
平时说话不太着调的苹果叔叔,在带路这方面特别稳,几乎没有发生过一次掉头重飞事件。
他们大多时间都在海面飞行,天气不好或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在浮标或附近的岛屿、悬崖上停留。
停留期间,他们偶尔会在悬崖上遇到别的游隼。
如果其中有雌性,苹果会过去和人家打招呼,孔雀开屏一样展现自己的歌喉……人家游隼也要赶路,并不搭理他。
苹果从不在这方面上表现出受挫的样子,现在也不是繁殖期,他就是纯粹地撩闲解闷。
贝默八卦完就摇摇头,认真趴窝睡觉。
灰影倒是通过苹果的举动给这趟行程的危险程度加了一星,每次休息都怕有游隼过来拐走bb,睡觉前就把小游隼塞到怀里,清醒时就当眼珠子盯着。
这天,他们高速赶路赶了多日,都累得不行,天黑前在附近岛屿的一处悬崖上找了个洞,疲惫地缩进去休息了。
除非实在没地方住,苹果一般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就像这次,这个悬崖上的凹洞很多,苹果选了隔壁另一个洞休息。
半夜,贝默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吃饭的声音。
他满心疑惑,屁股还在男友翅膀里呢,就探头探脑地鸣叫起来:“叔叔,你吃的什么呀?”
那边吃饭的动静猛地停下来。
小游隼害怕了:“叔叔,你还在吗?你还好吗?”不会成了别人的夜宵了吧?
下一秒,苹果直接抓着一条鱼嘎嘎叫着飞过来,又爱又恨地瞪了小游隼一眼:“臭bb,叔叔吃独食都没法吃,送你们一条好了!”
贝默盯着那条鱼,备受震动。
野外的动物大多都有护食的本能,毕竟狩猎不容易,每一口都是辛苦所得。苹果也是如此,一路上他们都是各自狩猎各自吃,苹果甚至会在抓到猎物后离他们远远地吃,这还是对方第一次把食物分享给他们。
还是在他们都不饿的情况下。
那是一条海鱼,肚子被什么东西插了个大洞,血淋淋的,看着很新鲜。
小游隼不禁奇怪起来。
他们游隼就算抓鱼,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洞吧。
“苹果叔叔,你哪来的?”
苹果直接伸脚往不远处的山洞一指,嘎嘎笑:“吃吧吃吧,那里还有很多。”
天黑之前,苹果本来想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海鸟可以抓,寻找海鸟时飞过那个山洞,没想到里面居然有宝藏!
鱼,堆了好多条鱼!
苹果偷了两条回来吃,本来想天亮再告诉那俩小子,没想到小胖鸟耳朵这么尖,吃条鱼都被他给听到了。
“是人类抓的鱼。”灰影冷不丁道。
贝默颔首,鱼身上的洞口应该是用木叉一类的工具叉出来的,可这更奇怪了……难道这个岛上还有野人?
除了野人,他想不到别的情况。
这是一座未经开发的岛屿,正常人不可能到这里来。
思及此,小游隼兴奋了。
野人土著他还没见过,等天亮后一定要飞出去好好瞧几眼,也算长了见识。
小游隼和男朋友黏黏糊糊地吃完了海鲜夜宵,就贴在一起睡大觉了。
至于安全问题,他完全不担心。
一来就算有野人,他们所在的悬崖除了鸟类,其他任何生物爬都爬不过来。
而对他们来说的夜间天敌猫头鹰,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担忧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等太阳升起,贝默甚至险些忘了昨晚对野人的兴致,把圆乎乎的脑袋蒙在灰影羽毛里,根本不愿起来。
亚成游隼庞大的身体几乎把小游隼大部分躯体都覆盖住。
看小胖鸟懒乎乎的不愿意动,灰影还怕对方一面赖久了不舒服,将对方身子滚了一圈儿,继续用翅膀为他遮挡太阳和海风。
赖床了足足一个小时,贝默才在呼啸的海风中威风凛凛地站起来了。
然后下一秒被吹倒下去。
灰影娴熟地把他扶起来。
贝默尴尬地跺脚脚:不是我平衡能力不好,是我羽毛太厚了!站不稳就容易被吹翻。不过这也说明我瘦了不少,你要知道在重量足够重的情况下,是很难被风吹倒的……呀,人家要瘦成薄薄的纸片鸟了。
纸片鸟?
灰影看向他圆鼓鼓的蛋形身材,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贝默机灵地打断他的思考,鼓着翅膀一下飞出去,嚷着要去苹果所说的山洞看看。
灰影立马跟上。
不过,山洞里的情况和贝默想象中不太一样。
里面还有几条插好的鱼,一旁就是树枝做的鱼叉,还有用岛上树叶暂时做的床铺……除此以外,居然还有一只关闭着的手电筒,以及被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信封。
贝默顿了顿,看向灰影。
下一刻,他们心有灵犀地一同转身飞出洞穴。
不多时,他们就在附近的沙滩上找到了那个人影。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头发长而打结,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显然在这里被困了很久。
男人正在海边的沙滩上用木棍画大大的求救信号,旁边还有以前用石头摆出来的旧求救信号……这应该是他每天必做的任务。
当天,贝默和灰影在岸边和岛上还找到了一些冲上来的船舱遗骸。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在海上遇难的人类。
而听闻那人古怪行为的苹果,倒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选择在岛上生活的人类,继续美滋滋偷人家的海鱼吃。
贝默不解释,不阻止。
在叔叔吃人家海鱼的时候,他过去把那个塑料袋包裹的信封打开了。
说是信封,其实就是一张被水泡发后又晒干的纸壳,那个人用烧火的木炭在上面写了一封密密麻麻的遗书。
大致写下了他的身份,以及如何落难,最后沦落到这个小岛上是如何生活的概要……他还有妻子,他希望自己死亡后,消息至少可以被妻子知道,而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煎熬着等待。
贝默看完就把信封重新揣回了塑料袋里,然后叼着塑料袋就要走。
苹果提醒他:bb,那是垃圾,扔掉。
小游隼想了想:“不是垃圾,是这个人类的求救信。”
“求救信?那是什么玩意儿?”
贝默就等着他问呢,故意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把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随即叉着不存在的腰道:“其实只要在附近找到船,把这封信丢给船上的人,他就不用死了。”
怕苹果不同意,圆溜溜的眼睛还朝苹果鼓鼓的肚子盯,仿佛在说:你刚吃的是什么呀?
苹果顿时一副你小子竟敢小看我的愤怒神情:“不吃我也会送,人类救过我,救救他们举手之劳!信给我,我来!你个毛头小子能送明白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给他信的小游隼好像挑了下眉。
苹果并不是随便说说。
作为多年来独自迁徙的游隼,苹果对这附近的海域情况都非常熟悉,比如哪些地方会有船经过……
仅一天的时间,苹果就找到了一艘正在行驶中的巨大邮轮。
甲板上,站着零散的人类,有的在看风景,有的在拿相机摄影,有的就拥抱在一起谈情说爱……
苹果和贝默都激动起来,恨不得当空击掌。
只是把信封丢给谁,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万一丢给一个没有好奇心的游客,被对方当垃圾扔了就完蛋了。
贝默让苹果不要贸然行动,他像个侦察兵,眼神严肃地先仔细观察了一番,就听灰影在耳边说:“船员出来了。”
小游隼发号施令:“就他了!”
当那位船员走到甲板上,他们三只游隼同时俯冲向下。
贝默和灰影负责在周围保护苹果,苹果则趁机将那封信精准丢到船员的脸上!
当船员大呼之时,他们三只已经火速逃离现场,昂首挺胸地在高处的栏杆上站着。
“游隼?是游隼诶!攻击人了吗?”
“没有没有,好像丢来了个东西……”
“海上居然有游隼!”
“哇,中间那只好可爱呀……”
许多人已经拿出手机拍照了。
船员这时发现塑料袋里装着一封信,他擦擦脸,皱着眉头打开,片刻后面色骤变,踉跄地冲去找船长了。
第85章 天空猎手17
看到这里,贝默就知道他们的行动成功了。
一艘船在海上遇难,人类那边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是大新闻,应该也进行了相关的搜救行动,只是没能找到意外漂落在孤岛上的那个人,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次那个人早就葬身大海了……
好在那封信里有关于那座岛的描述,这会大大提高搜救的效率。
果不其然,回到岛上的第二天,远处就传来了轰隆隆的直升机声响。
飞机对鸟来说很危险。
以防和飞机撞上,他们三只游隼全程静静站在悬崖边上,俯视那边的搜救情况。
昨天丢失部分海鱼和最重要遗书的“野人”已经放弃了求生,听到直升机的动静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人类用大喇叭呼喊他。
激动到大叫的“野人”被成功拉上直升机。
直升机一消失,三只游隼便飞入山洞,吃掉“野人”留下的海鱼晚餐收取报酬。
灰影愉悦地喂小游隼。
这一路风餐露宿,好久没有这样一口口地喂bb了。
贝默:好吃!
然后垫脚喂男友一口。
灰影只觉得自己吃了一口蜜罐子,他这次没撕肉,而是情难自禁地用喙部含住了小游隼的喙部。
张不开嘴的小游隼斜眼一瞅,好家伙,灰影吃鱼吃红眼了!都喙肉不分了!
背对着他们狂吃鱼的苹果完全不知道两个小子在啄来含去做些什么,吃几口就嘎嘎笑。
偶尔带些驴友一起出发,还是很快乐的嘛!
将山洞里的海鱼扫荡一空,三只游隼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第一次救人的苹果心情很不一样。
作为被人类救助过的游隼,突然拯救一个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地球统治者,这无疑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连人类都可以救助,他们游隼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于是接下来一路上,贝默就见证了苹果无数次狗拿耗子的事迹。
游客在海湾冲浪,他嘎嘎大叫:完了,这人遇到海难了,抱着块板子被浪拍来拍去真可怜……军师小bb快来,告诉叔叔怎么救?
贝默擦汗:他只是在冲浪,那是冲浪板。
潜水员下海和海洋动物嬉戏,苹果叹息:他被海洋动物当成猎物抓住了,救不了喽。
贝默:那是海豚!不吃人!
小游隼很忧愁,总觉得救人行为会误导了苹果,还思前想后要怎么跟苹果解释,结果当天对方就在和其他游隼搭讪时说漏了嘴。
“要一起去抓海鸟吗?”
“你连海豚都不认识,不想跟你一起抓。”
“哎呀,那是逗孩子玩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在海面飞行,怎么可能不认识海豚,冲浪的设备我都能认全……我们bb笨,很好玩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逗他玩。”
缩在礁石上偷听的小游隼气得炸毛炸成一颗隼球,圆滚滚地追了他叔几十公里。
最后还是男友在附近找到蓝鲸带他去看,才把小游隼哄好。
他们三只一起去看蓝鲸。
贝默记得第一次在海洋里接触蓝鲸,还是在南极的时候。
那时是在海里近距离观看,现在却是在高空中观摩蓝鲸的整体,感受截然不同。
小游隼很惬意。
海面上,蓝鲸母亲正带着他的孩子航行。
小小的蓝鲸紧紧地跟随在母亲身边,看上去帅气又可爱,那么大一只,却是蓝鲸妈妈走哪儿都带在身边呵护的宝宝。
一路都在看风景的小游隼,突然就开始想家了。
他歪头看了一眼苹果,苹果显然未受此触动。
苹果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思维,在他的眼里,将孩子养到离巢就是他身为父亲的所有责任,而游隼的家庭观念,只在繁殖期体现得较为明显。
作为一只候鸟的苹果,是一只非常潇洒的游隼,他会在每年的繁殖期寻找合适的配偶恋爱并育雏,但迁徙离开的时候,他就会一心一意地只过自己的流浪生活。
不过能每年独自一鸟穿越海洋和无数国家,苹果是怎么做到的呢?
有次,他们在漂浮上休息时,贝默忍不住就问:“苹果叔叔,第一次带你迁徙的是谁?”
正在给自己梳理羽毛的苹果愣住了,一动不动。
那一刻,贝默明确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迷茫。
已经活了十一年的苹果,好像忘记了第一次带领自己迁徙的游隼了。
这并不奇怪,候鸟离巢能够独立生活之后,就可以跟着前辈迁徙,苹果路上说自己从来没有当过留鸟,那也就是出生那年的冬天之前,他就跟着别隼离开繁殖期的栖息地了。
那时的苹果还是介于幼鸟和亚成年之间的小鸟,现在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会遗忘再正常不过。
贝默没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歪头去瞅飞来飞去寻找其他漂浮物的灰影。
站在漂浮物上会荡来荡去的,有点像秋千的感觉,灰影想找一个合适的漂浮物,和bb单独玩。
功夫不负有心隼,灰影终于找到了一个圆圆的大浮标,他把小游隼接过去后,两只游隼立马紧挨在一起,随风荡来荡去。
小游隼的圆脑袋也摇来摇去。
好舒服呀。
贝默闭上眼睛,他的半个脑袋都埋进了灰影的羽毛里,迷糊中,他有种和灰影抱着漂浮在海里的悠闲感。
正打着盹儿,旁边传来一声急促的鸣叫。
苹果急促地飞过来:“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贝默疑惑,随即心里捏了把汗。
你想起什么了?不会想起咱们路线走错了吧?
苹果激动得全身羽毛都抖个不停:“我原本也不是候鸟!离家后,我遇到了一只雌性游隼,我当时觉得她很威武,很漂亮,尽管不是繁殖季,可我还是抓了一只麻雀向她求偶……”
“她说我是小屁孩,闹着玩。我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每天都跟着她。”
“然后那年的深秋,她和她的姐妹离开了栖息地。”
“直到在海面飞了很久,我才发现她们不是外出捕猎,她们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很快就发现了我,她没有打我,而是带着我完成了第一次的迁徙路线识别……之后的每一年,我走的都是这个路线!”
贝默惊讶地看他。
苹果在哭。
“第一次成功迁徙到温暖的城市过冬,我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我只记得最初我还试图像跟屁虫那样跟着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等冬天过去,那里的冬候鸟都开始离开,我只好跟着其中几只游隼又回到了出生的地方,这才把来回迁徙的路线完全补足了……今天你不问,我都要忘了那只带领我的游隼了!我居然快忘记了!”
遗忘,是动物之中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亲鸟都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又何况十年前的陌生游隼呢?
就连贝默自己,要他现在说起小时候的邻居和同学,他可能都说不全名字,甚至有些人重逢了都不一定认得出。
他当人时,就像是在流浪,被父母甩来甩去,环境换了又换,都没在一个地方长期留下过……他遗忘的人一定很多。
可苹果全都想起来了,说明那段记忆真的很重要,就算被生理特征和时间淹没在脑海最深处,可只要被触发开关,就会再度浮现。
贝默忍不住想起安森的那些话。
他是不是也忘了什么人呢?
然而能够压制他的父母,将一个植物人自行带回国的人……贝默只能想到他的外公外婆了。
可外公外婆在他高中就去世了,至于其他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很疏离。
贝默在国内有断断续续联系的老同学和朋友,可都是点头之交,遇到了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但也就聊聊学业,连心事都不会互相倾诉的关系。
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和他关系紧密,又能那么大手笔的人。
难道安森说谎了?
可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么想着,身体就再度荡了起来。
灰影的脚在浮标上踩来踩去,身体却挡在他后面,似乎怕他站不稳会滑下去。
贝默顿时不想了,他蹭蹭男友,幸福地一晃脑袋,然后翘起自己的大爪爪,在浮标上迈着外八字跳起了小鸡舞。
哭过一场的苹果看过去,瞬间被bb的小鸡舞感染了。
还有什么比小胖鸟一脸认真地跳舞更好笑呢?
他抬头看向浩瀚的海面,嘎嘎笑了数声。
再次出发时,很巧,他们又遇到了那对蓝鲸母子。
贝默:啊,又见面了!
小蓝鲸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游了一会儿,突然跃出水面拍打浪花。
眼睛露出来的时候,正直直看着他们,简直就像是在打招呼。
贝默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的脑补,人家小蓝鲸或许只是想玩一玩,怎么会注意空中的小不点呢?
可他还是激动坏了,也鸣叫起来:蓝鲸宝宝,你好你好!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这对蓝鲸母子竟同时往前一阵冲刺,一前一后跃出水面,掀起巨浪。
哇,真是没白来!
小游隼简直要给他们拍掌叫好了。
等蓝鲸换气的时候,贝默趁机领着灰影和苹果在对方露出的背部站定,乘坐几秒,紧张地体验冲浪的感觉。
不到三秒,他们就溜了。
近距离接触巨物,还是很吓隼的。
在蓝鲸背上冲浪,体验一次就够了,空中才是他的制霸的领域。
不过这次飞行,蓝鲸空灵的歌声陪伴了他们很久。
三只游隼冲破海雾,黄昏之前,他们又离开了一个国度。
*
十一月份的江城,气候宜人。
贝卓一进门,就听老婆冯慧笑盈盈地分享到今天看的新闻。
“老公你看,一个遇到海难的人在岛上活了快一个月,最后居然被几只迁徙的游隼给救了!离奇不离奇?”
一旁抱着孩子的保姆附和道:“我都看傻眼了,电视剧里都没有这样的事儿。”
贝卓看了几眼新闻回放,嗤笑:“我看就是哪只海鸟把那封信当成垃圾扔到船上,歪打正着了!”
“可是,前去岛上施救的直升机拍到了那三只游隼,说是把人救走后,它们才离开……老公,有时候这种事你也要信。”
贝卓不喜欢被反驳:“鸟都长一个样,他们怎么就确定还是那三只?”
保姆见女主人表情尴尬,忍不住道:“先生啊,我看新闻上说其中有两只都有脚环,Y国还有研究员认领了其中一只有脚环的,说那只本来就很通人性……”
听到“Y国”,贝卓身体微顿,随后又没事人一样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女人就爱信这些编出来的东西。你们继续聊着,我晚上还有个应酬,拿个文件就走,晚饭不用等我。”
冯慧见他这么快就要走,起身道:“你前妻今天打电话来了。”
“她不知道打给我?打到家里来做什么?”
“上次你们因为要不要办贝默的葬礼吵了一架,你拉黑了她的号码,她当然会往家里打……”
“她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墓地的事。”
贝卓语气冷下去:“尸体还没找到,再等等又能怎么样?我最近很忙,这种事晦气,年底再说吧。”
冯慧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态度:“人肯定是不在了,都说入土为安,那怎么也是你儿子……”
要是贝默活着,丈夫这样漠不关心,她自然不说什么,毕竟那孩子以后是要和她的孩子争家产的,有竞争关系。为自己争夺利益,这是人性。
可人都死了,心肠再硬,她也不会傻到跟死人较劲,何况她也是当妈妈的人。
在入土为安这方面上,她倒是和贝默妈妈的意见一致,哪怕是衣冠冢,也早些安排个墓地了结,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呢?而且贝默消失得那么离奇,说实话每次想想她都浑身发毛,别说好好找墓地做个衣冠冢,找大师做法超渡她都举双手赞成。
非要拖延时间,做出一副等儿子回来的姿态,真的很假,亲戚朋友谁看不出来?
贝卓黑了脸:“既然是我的儿子,那就听我的!”
冯慧自讨没趣,从保姆手中抱过孩子要回房间,走到房门口就听保姆指着阳台惊道:“那是什么?和新闻里那种鸟好像……”
她转身还没看清楚,贝卓已经拿着文件出来了:“怎么了?又大惊小怪的……哦,那不就你们说的游隼吗?你们可小心别让那俩玩意儿进来了!家里有孩子,被啄到了可了不得!”说完就换鞋离开。
露天阳台外的栏杆上,两只游隼笔直地站在那儿。
小些的那只圆头圆脑,像只猫似地歪头看他们……准确来说,是在看贝卓的背影。
保姆通过新闻已经了解到这是一种猛禽,猛禽出现在家里,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她低头试图找工具驱赶。
结果转个身的功夫,那两只游隼就嗖地飞走了。
无影无踪。
保姆刚松了口气,楼下就传来贝卓尖锐的痛叫声。
冯慧吓了一跳,连忙把孩子交给保姆,跑到阳台往下看。
“天呐……”
男人居然被两只游隼攻击。
游隼的速度太快了,两只还会打配合,大长腿踢完就跑,挥一挥脚,不带走一根羽毛。
贝卓自己甚至没看到攻击者是谁,他捂脸跑回一楼大厅,气急败坏地质问是谁在乱扔东西。那张脸仰起,正好露出两道红艳艳的爪痕,一左一右,凑成个X字。
下楼的冯慧只觉得眼前一黑:得了,这应酬肯定去不了了。
另一头的高空。
灰影扭头紧紧盯着专心飞翔的小游隼,一眨不眨。
“那是你的爸爸?”
小游隼点点圆脑袋,又摇一摇:“很久以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第86章 天空猎手18
贝默在江城出生,年少的许多时光也在这个城市度过,这是他的故乡。
可在这里,贝默没有一个落脚点。
爸妈各自成家,两边都不是他的家,贝卓倒是在后来把市区的一套房子给他住。然而有一年贝默有事从国外回来,却发现密码锁换了。
他当时以为门锁坏了,站在门外捣鼓门锁,结果里面传来骂声,问他为什么在别人家门口逗留,再不走就报警。
贝默沉默起来,他没走,自己报警了。
警方调解下,贝卓在电话里尴尬解释:“你常年在国外又不住,房子租出去不很正常?你也是,闹到派出所干什么?你要是不想住酒店,晚上来家里也行,你冯阿姨一直在家!”
“那是我的房子,你租出去起码要告诉我,我是出去读书,不是死了!”
贝卓还是第一次听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诧异片刻,年轻时的流氓本色也流露出来:“是,你没死,你老子也没死呢!房子是给你住,但户名还是你老子的!怎么用这房子,你爹还得请示你是不是?”
贝默恍惚片刻,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他拉着行李想去酒店,可一想要住好一阵子,总不能都待在酒店。他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第一次觉得自己跟死了爹妈没什么两样。
这个城市对他而言,唯一像家的地方,是外公外婆那栋处于江城乡下的房子,他们退休后一直住在那里,他们去世后,贝默每年会过去住几天,和贝卓撕破脸后,他每次回来就住在那栋房子里。
附近有他们的果园,种了荔枝和葡萄,还有一个小型养殖场,养了一群鸡鸭。
老两口在的时候雇了人照看果园,至于小菜园和小养殖场,大多数都是他们亲力亲为。
贝默小时候常住在那里,爸妈不爱来,总嫌附近有味道、脏。
贝卓偶尔来一次,还对着儿子阴阳怪气:“你外公外婆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老了来这里吃苦。”
他当时起身收走了贝卓正在吃的荔枝:“你不喜欢来就别来。”
贝卓一听那话就恼了:“你小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是不是那两个老家伙经常跟你说我的不是?”
“没有,外公外婆又不像你。”
“……”
贝卓饭都没吃就走了,走之前,将门关得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怒气冲冲离开的。
外公外婆没有问贝默是不是说什么话惹恼了大人,他们把烧好的菜摆了满满一桌,给贝默夹菜,得意地说:“哎呀,你爸不懂事,让他反省去吧,咱们不理他。”
贝默对家的概念,很多时候是外公外婆带来的。
他喜欢跟着他们一起在小菜园忙活,喂鸡喂鸭。
蔬菜长得快,鸡鸭也长得快,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得到巨大的收获,亲自种出了可以吃的蔬菜,亲自养大了可以下蛋的鸡鸭……
在外公外婆的田园里,他不用说话,就有一群附近的小朋友来找他说话,比鸡鸭还吵,但他不讨厌。
有时燕子在屋檐下筑巢,他看成鸟喂养幼鸟也能看上半天。
外婆有次发现他一直盯着鸟巢,怕他会捣鸟巢,就说:“捣掉鸟巢,小鸟们可就没家了。”
那时候大家的通常说法是,燕子在家里筑巢家里就有好运。
可外婆知道,比起玄之又玄的好运,小贝默更在乎小鸟有没有家。
*
小游隼本来想去乡下看看,可路程远,而且事情还没办完,索性当天先去了另一个住宅区。
到了地方,熟悉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
妈妈江芙搬家了。
贝默记得江芙工作的地方,按照这里的时间线,他才死去一年,以对方对那份工作的喜欢程度,换工作的概率不太大。
休息了一天,两隼再度出发,贝默在前面带路,他们去了市中心的一栋高楼附近。
那是江芙所在公司的总部大楼,两只游隼飞得很谨慎,以免撞上高楼玻璃,几乎全程都在建筑物最上方的高空飞行。
他们安全停在了那栋高楼的顶部。
接下来就是等待下班了。
这附近时不时有鸟盘旋,灰影一抓一个准,空战进行得十分成功。
地上很快就出现了并排躺着的两只鸽子。
灰影给鸽子拔毛时,小游隼还贴心地从绿化带叼了朵红艳艳的三角梅和绿叶过来摆盘。
看吧,普普通通的鸽子肉变得多精致!
灰影:?
他望着鲜肉上压着莫名其妙的小花小草,又看看为此雀跃的小游隼,不由得想起bb当帝企鹅的时候,小企鹅bb也会用不同海鲜有模有样地摆在一起,最后一口吃掉……嗯,看起来很好笑,但超可爱。
不过花朵怎么吃?
小游隼当即叉腰,给他做了示范:伸出爪子,一脚踢开花草,撕出肉条吞下,然后用翅膀轻抚胸脯,好吧,其实他想做的是擦拭嘴角的动作。
吃完小小一口,小游隼双翅交叉,优雅地看向男友:会了吗?
灰影看得羽毛微颤。
几秒后,他用喙部重重蹭过小游隼的脸蛋,在小游隼催促他吃时,很敷衍地吃了几口,转头急不可耐地望向他。
贝默没办法,再度给没当过人的男友演示如何优雅地吃鸽子。
鸽子吃完了,小游隼肚子鼓鼓的,趴在地上犯晕。
这期间,灰影把那朵被bb踢开的三角梅偷偷捡回来,低头就别在了小游隼的尾羽上。
花朵很轻,羽毛蓬松的小游隼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花边裙。
他头一点一点地趴下睡觉,期间起了风,高处风更大,小游隼被吹得摇摇晃晃,他眼睛都懒得睁开,气鼓鼓地撅着屁股就往稳如老狗的男友身下钻。
灰影骨架大,擅长掌握平衡,以前流浪时也经常遇到大风天,哪怕在可以挡风的地方,也会用爪子勾住附近可以勾住的一切事物,而非像蜜里泡大的小游隼那样一直缩着爪爪把头埋进羽毛里——很多鸟类在巢穴趴窝时都会这么做。
这让从未被风吹翻的灰影看上去很有御风能力,因此,每次遇到大风天,贝默都会本能地靠近他。
此时灰影抱紧了小游隼,还惦记着把人家尾羽上快要掉落的花重新别进去。
裙摆不能乱!
感觉尾羽被轻啄的小游隼唰地回头,正好看到男友的喙部从自己屁股上离开……
他大惊失色,一阵羞涩后,眯眼瞪灰影。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流氓隼!
庞大的游隼以为给小游隼缝花裙边的秘密被发现,索性光明正大地缝,将那朵花别好后,等风停下,就飞到附近又叼来了几朵花,分别在小游隼的尾羽别了一圈。
最后叼起最大的一朵盖在小游隼脑门上。
贝默斜眼往上瞅,瞅不到,只好叉翅走到附近的不锈钢杂物前照镜子:戴了个红色太阳帽的小游隼怒目圆睁,扭头撅屁,就见露出来的尾羽上插满了花瓣。
贝默僵着身子欣赏几秒,回过神就立马跺脚大闹,撞到男友身上张嘴叫个不停,发动水泵噪音攻击。
游隼的叫声特别吵,就算亲如老父亲的格雷叫久了,贝默都有些受不了,可灰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不会被他持续的鸣叫影响到。
甚至还会把脑袋凑过来贴贴,近距离听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
小游隼拿他没辙,哼哼着一屁股甩开“花边裙”,然后用脚踩均匀,趴在那些“花床”上浅眠。
灰影赶紧挨过来,用庞大的身躯孵住小游隼。
贝默本来只是装睡,结果和男友闹着玩给自己折腾累了,没一会儿还真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从游隼变回了小时候的自己,还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干净整洁的屋内,外公外婆给他切了一盘西瓜。
他坐在凉席上,看着动画片晃着腿地吃瓜,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不久后,爸妈走进来,看到他就摇头:“诶呦,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谁教你吃东西在床上的?脏不脏?”
他动作一顿,低头继续吃,没搭理他们。
做饭的外公外婆闻言跑了过来,显然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夫妻俩刚来就训孩子,心疼得指着两个大人臭骂:
“凉席铺在地上,脏了擦擦就是!别说小孩了,我俩老家伙平时也这么吃!你要不要训?”
“小默多爱干净啊!你们小时候连他一半都赶不上!平时不见来,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挑刺训人,烦不烦?!”
“对小孩子的要求比大人还高,你们怎么不直接克隆一个大人出来当孩子,还省的养了!”
男人被骂得不甘,又赶紧说了小孩其他方面的不是,甚至连几年前贝默玩玩具时摔破家里花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说得唾沫横飞,好像不是在谈孩子的教育问题,而是进行一场必须要赢的辩论。
——看,不是我不管孩子,是孩子难管啊!
那些话如此荒唐,没有哪个小孩子从来不碰不摔着什么,这连犯错都算不上。
江芙沉默不语。
老人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们……你们没有做好养育孩子的准备,为什么要生呢?找这些借口给谁听?以为我们老了瞎了?我们瞎了,别人也不瞎!再说那些混账话都给我滚出去!”
贝默回了卧室,他想到前不久还在因为父母要来而开心,现在开心变成了生气,气得眼泪和西瓜汁一起吸进嘴里。
外婆进来哄他:“乖,咱不搭理他们,咱们小默这么可爱都不让他们抱,让他们后悔去吧!”看小孩脸都花了,忙道,“爸爸妈妈爱你的,就是嘴欠……谁能不爱咱们小默呀?”
他余光看到那两个人在门外笑着偷听,摇头说:“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我从此恨他们。”
忽然间,羽毛根一阵痒痒!可人怎么会有羽毛根呢?
小游隼一个激灵,醒了,睁眼就看到自己半个身子被大只的游隼紧紧覆盖着。
灰影正给他梳理羽毛,喙部抵着他的羽毛根部轻挠:“爱bb。”
小游隼微懵,他瞬间甩甩脑袋,顶一下男友的喙部,小脸尴尬:“我又说梦话了?”
灰影没回答,望着远处,以孵蛋的姿势全头全尾抱紧他。
贝默只当男友在和自己黏糊,梦境带来的失落感一扫而空,也鼓着翅膀看向远方。
没有人会追求不存在的东西,都说父母天生会爱孩子,可他就是遇到了不爱自己的父母,犯错的不是他,那这不是他该思考或纠结的问题。
贝默没什么遗憾的,他有很多父母,很多兄弟姐妹,他永远记得那些名字,但绝不包括那两个人类。
现在他是一只游隼,和那两个人仅存的血缘关系也断了。
如果不是为了打探自己人身的结局,他甚至不会来看他们一眼。
第87章 天空猎手19
傍晚时分,周围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潮水般涌到路上,高楼里的灯光陆续亮起,依旧有一批人在加班。
远处的红灯前,等待的人群和车辆也越来越多。
在高空看,人类就像是一群蚂蚁,密密麻麻地排列整齐,往不同的方向移动着。
贝默知道到了下班时间,他和灰影飞到对楼的阳台边缘,盯着那栋总部大楼的出口。
距离远,但游隼的视力依旧可以看清出现的每一张脸。
江芙的身影出现时,小游隼明显僵滞了几秒,但也仅仅只有几秒。
江芙似乎在和人打电话,很快走到路旁的黑车前,开门坐上副驾驶。
那辆车贝默认识,是江芙现任丈夫的车。
车子一行驶,两只游隼也开始飞行。
他们不是第一次跟车了,这方面很有经验。
路上遇到了堵车,车辆等待的时候,两只游隼就在附近建筑物上休息。
这期间,灰影会飞到高空机警地四处张望,按照他们游隼的说法,就是在进行路线识别,并扩充脑内地图导航。
之前跟着苹果迁徙时,灰影一直在做这件事。
毕竟以后每年都要带着小游隼迁徙。
他飞回来的时,贝默挨过去问:“你记这里的路做什么呀?”
灰影:“以后随时来吃饭。”
“啊?”
有一瞬间,贝默还以为他们是人呢,毕竟人才会追求繁华的地段,这里高楼林立,又没有属于他们的鸟巢,其实没必要再来的。
灰影那话是认真的,他打算以后每年都和bb在这里的天台吃饭,倒不是鸽子好抓,是俯瞰整个城市时优雅进餐的小游隼表现得格外自信,抬起的爪爪还会模拟抓酒杯摇晃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高兴。
贝默: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独享一整层吃免费大餐,总觉得赚到了,能不高兴嘛!
不过经男友这么一说,小游隼不由得想到了别的:他不仅可以在这里吃饭,还可以去各种古城宫殿呢!
脑补着一只游隼叉腿和男友坐在皇椅上吃香喝辣,附近小鸟们俯首称臣的画面,贝默眼睛都亮了。
看吧,当小鸟就这点儿好,哪儿都能去!
这时,下面的路道畅通了,那辆车继续行驶,一段时间后进入一片高档小区。
过了十来分钟,两只游隼探查出车子主人进入的楼层后,飞快停在了七楼对应的窗外。
里面其乐融融。
小游隼看了几眼就背过身去,只竖着耳朵听。
笑着回家的夫妻,认真练琴的女儿,出来迎接的阿姨,厨房里咕噜咕噜炖着的肉汤……这一切都是贝默曾经幻想的家。
里面一直在话家常。
听到天黑,贝默也没听到有用的。
直到深夜,江芙接到了一通电话,平静的神色才有了变化。
贝默不用听就知道是贝卓打来的。
江芙面对前夫止不住生气的微表情,他非常熟悉。
贝卓那边被野生鸟类伤了脸,导致一段时间没法出门还没处说理,语气想必是不好的,他应该在电话里对江芙要给贝默做衣冠冢的举动表达了很大的不满,江芙也开始不客气了:“贝卓,你跟我演什么呢?我早听说了,你找的风水先生说今年家里办白事会对你生意不利!就为了那点儿迷信说法,让你亲生儿子死后都没个落脚的地方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芙脸色愈发难看。
“我确实不是好妈妈,但怎么也比你强!贝卓,我起码还是个人!”她挂了电话,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
女孩似乎听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江芙赶忙擦擦眼角,故作轻松地询问女儿最近的练琴进度。
女孩只看着她:“妈妈,你最近有贝默哥哥的消息吗?真的找不到了?”
气氛陡然凝滞。
江芙挤出来的笑意彻底消失。
女孩继续说:“妈妈,你这这段时间打的电话我都听到了,你要给贝默哥哥找墓地对不对?可尸体还没找到啊。”
江芙咬牙,吸了口气:“都一年多了,他出意外后那个状态,在医院都未必能活着躺一年。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是我们大人的事,和你无关。”
女孩不走,一脸天真地道:“可人死了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我看啊,肯定是你们对他不好,他不愿意回来,于是就在某个地方藏起来了!”
江芙面色震动:“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难不成贝卓那贱人来家里胡说八道了?”
“没有,我自己猜的。”女孩咬着手指,像是在说故事,“当初贝默哥哥不是被人带走了吗?你们找目击者的时候,我也在车上,我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你们听到了什么我就听到了什么,目击者说他被一个男人背着去了外公外婆家附近的山上……之后去山里怎么搜寻都找不到,都怀疑他被野兽吃掉了。可那座山我最近查了,里面其实有个很深的溶洞,贝默哥哥说不定就藏在里面呢!你们再找找嘛!”
江芙还没开口,丈夫就笑着过来了,他敲敲女孩脑袋:“溶洞?你怎么不说人家掉悬崖后遇到高人了呢?知不知道那个溶洞像个深井一样都是水,人掉进去绝对活不了!你当我们没找人看过?那些带着潜水设备的专业潜水员都可能死在里面,你指望不能动的植物人在里面藏着?快睡觉去,别给你妈添堵了。”
女孩噘嘴:“爸,有些神奇的事你不能不承认!照你这么说,那个带走贝默哥哥的人更奇怪呢!名字全是化用,咱们都不认识,唯一能查到的身份还是个死人……有他出现过的监控全都坏了,这不可怕吗?”
男人皱眉:“说不定是个杀人犯,犯罪了当然会隐藏身份销毁证据!”
“贝默哥哥当时都没有醒来的可能了,就算真有那么恨他的人,有必要花那么大的代价杀他?这里面一定有鬼!”
“鬼你个头!也有可能为了盗取器官,或许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深仇大恨……罪犯的心理我们哪猜得透?好了,回你屋去!”
女孩还要说,江芙已经白着脸扶墙走了。
父女俩面面相觑,随后女孩耷拉着脑袋回了房间。
当事人贝默听得目瞪口呆又意犹未尽。
离开那扇窗,他就在隐蔽的角落里和男朋友嘀嘀咕咕。
“看来我是真的死了……不过那个人到底谁啊?总不可能是来收我的黑白无常吧?太恐怖了!”
灰影发着愣,下意识道:“他不是罪犯。”
贝默眨眨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灰影说的是那个神秘人,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听到了什么我没听到的?啊啊快告诉我!”
灰影怔怔摇头,低头碰碰小游隼跳来跳去的身子:“……只是直觉。”
好吧,有些时候动物确实会有某种灵敏的直觉。
比如他之前就听说有些人养的宠物能一眼看出客人是否有恶意……再说了,他自己也觉得以他当时那种必死的状态,真不至于有什么罪犯特意跑来杀他。
至于盗取器官什么的,先不说至不至于花那么大的代价,既然都有钱包机了,不应该转移到更好实施相关犯罪的其他国家进行吗?这才符合罪犯的心理吧?
总而言之,他的人身百分百死掉了。
至于在他昏迷和死掉之间冒出来的神秘人,让简单的死亡变得复杂起来。
贝默思考得头都大了。
好在他现在想得开。
死都死了,身后事能弄清楚最好,弄不清楚也没办法,反正又活不过来了。
只是他对江芙现任丈夫的说法很不认可,他绝对没有和人结下那么大的仇!
比起被怨恨自己的人花那么大的代价从国外带走身体再扔掉,他现在宁愿相信是某个鬼差把他接走了。
——穿越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世界这种玄乎事他都能遇到,鬼差又算得了什么?
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神秘人,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变成动物?
这个想法在小游隼的脑子里划过去就不见了。
这晚,他们在附近楼道可以挡风的凹槽里住下了。
第二天是周六,贝默除了吃饭休息之余,又在江芙家的窗外竖着耳朵听了一天。
他们一家没再谈论与他相关的话题。
天黑了,因一无所获而气鼓鼓的小游隼跟着男友回到暂住的凹槽里吃饭。
夜里万家灯火,到处都亮堂堂的。
这里没有猫头鹰,吃饱饭后,贝默有点儿睡不着,低头看看下面七楼的灯光,想了几秒,还是飞了下去。
灰影当即跟上,用眼神询问他要做什么。
小游隼搓搓翅膀:明天就走,我要找找这里有没有我的东西。
以他对贝卓的了解,那家伙绝对会觉得早死的儿子的遗物很晦气,肯定不会留下他的遗物,但江芙不一样,用江芙自己的话来说,尽管在养育贝默这方面,两个都是不负责的父母,可江芙怎么都比贝卓像个人。
扒着玻璃窗的小游隼,终于在客厅摆放着娃娃的架子里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物品:一只旧到发黄的小企鹅玩偶。
那是贝默小时候时常抱着睡的玩偶,据说是满月后,爸妈在附近的商场一起买给他的,那时候夫妻俩还有着几分经营家庭的打算……尽管只是打算。
那只玩偶他出国也一直带着,在异国他乡能给他一种安全感。小时候是抱着睡,长大后是摆着看,现在又出现在江芙的家里。
小游隼眼巴巴看着玩偶,他觉得很奇妙,死后变成动物的第一世,就当了帝企鹅,真正实现了小时候抱着企鹅入睡的梦想。
灰影也注意到那只破旧的小企鹅,他看向贝默:“是你的?”
贝默点头,他要拿回来。
不过计划实施起来有些难度,这个房子没有露天阳台,窗户基本也不开。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那个同母异父、奇思妙想的妹妹。
小游隼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飞到妹妹的房间窗前。
窗帘敞着,女孩还打开了半个窗户通风,此时正坐在转椅上玩电脑。
小游隼笔直站在玻璃窗前,紧张看了男友一眼,张嘴就咔咔嘎嘎地叫起来。
尖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她猛地转头,随即睁大眼睛。
贝默也怕引来大人,及时闭上嘴巴。
不过女孩还是一副呆傻的样子。
这就吓到了?
小游隼拧起不存在的眉头:他这只威风的大猛禽果然很吓人呀。
“你……”女孩突然轻手轻脚地小跑过来,隔着玻璃和他大眼瞪小眼,“你是小猫鸟吗?头怎么会这么圆?你要带我去魔法城吗?”
贝默:“……”这个奇思妙想有些过头了吧?
小女孩这时拿出手机对他抓拍,识图后道:“游……隼?是猛禽?还可以抓鸟吃?诶,你这么厉害呀?”
小游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隐藏在阴影里的灰影。
灰影一个大步冲过来,翅膀挡住小游隼。
女孩更惊奇了:“夫妻鸟呀!别这么凶,我不会伤害你的新娘子的。”
“……”
贝默其实很担心她喊来大人,鼓着翅膀做好了人一来就飞走的准备,可女孩除了对他拍照,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似乎也怕大人听到。
“你们是饿了吗?要不要我去冰箱找些肉?”
贝默连忙摇头,终于伸出翅膀,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女孩不解。
小游隼缩回翅膀,炸开羽毛,显得身体更加圆滚滚,摇摆着脑袋,一扭一扭地走起来。
“企鹅!”女孩脱口而出,“你是企鹅!”
“……”小游隼白她一眼,正心里发急,一旁观赏小游隼走企鹅步的灰影突然抱住他,翅膀还往上提了提,然后也看向了客厅的方向。
女孩聪明,看懂了:“你们想要客厅的小企鹅?”
是的!
贝默点头再点头!
谁知女孩无奈地摊开手:“对不起,那不是我的,我没法给你们。我给你们小熊好不好?”
贝默心情很复杂。
他想不到这个妹妹还挺尊重他的遗物,计划落空,朝灰影摇摇头转身,已经放弃了,刚要起跳,就听身后的小女孩吸气:“你……你该不会是贝默哥哥吧?”
小游隼不动了。
他一僵,小女孩也僵住了:“我就知道你没死,你变成鸟了!好厉害呀……”
某种程度上,小孩子独有的想象力还真说中了真相。
小游隼转身,大眼睛很严肃,抬起翅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女孩神情恍惚地点头:“我不告诉任何人,童话里说,这种秘密告诉了别人,魔法就会消失……鸟可以飞,比一直睡着好。”
小游隼收起翅膀,没说话。
当人的时候,贝默其实和这位妹妹没有什么交流,偶尔见面的时候互相都很尴尬,没想到现在变成了鸟,倒是和妹妹进行了这么久的对话。
女孩转身离开,很快将客厅的小企鹅拿过来,伸出窗户,小心地递给他。
小游隼抬爪,紧紧抓住了。
一旁的游隼怕他抓不动,又挤过来抓到自己的脚下。
留下一道嘎嘎声,小游隼跟上抓着企鹅玩偶的大游隼,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整个夜晚,小游隼都压着那只小企鹅玩偶睡觉。
枕着熟悉的味道,他轻易进入梦乡。
他这晚睡得沉,不知道灰影在他睡着后出去了一趟。
这边,辗转难眠的江芙忽然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动静。
动静从窗外传来。
她起初以为听错了,继续翻身,几秒后,咚咚咚的声音再次传来。
“谁!”她猛地起身。
身侧的男人惊醒了:“怎么了怎么了?”
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江芙再也忍不了了,下床光着脚冲过去,一拉开窗帘。
女人怔住。
落着灰尘的玻璃上,不知是谁在外面写了一行字:bb不要你们。
这是七楼,绝不可能有人爬上来在外面写字。
男人也吓到了,迅速打开所有光照,拿起防身工具就过去开窗,小心地往外看。
窗外的上下左右都没人。
“真是奇了怪了……”
一旁的江芙还在看那句话。
bb,这对别人来说,只是寻常不过的一个爱称,可她知道,她以前就这么喊过贝默。
在贝默很小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喊他,小男孩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她只要一喊bb对方就会立马乖乖过来伸手要抱抱……直到孩子大了,她有了新的家庭,她开始生硬地喊他“贝默”。
她脸色发白,想起不久前女儿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一只停留在窗外的游隼。
圆头圆脑,仰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女孩做了什么,一副无奈又生气的可爱样子……
明明是一只鸟,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孩子。
她忽然瘫软下去。
“贝默回来了……”
“你说什么?”男人急忙扶她。
江芙猛地挺身,疯了似地冲到客厅。
果然,那孩子的企鹅玩偶也不见了。
“是他!真的是他!贝默来找我了!他恨我……”
“他肯定没地方去!贝卓不是个东西,他才来找我……我、我也不是个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
小游隼在一阵女人的哭泣中醒来,他迷瞪地看看飞回来的灰影,又看看发出哭声的七楼:“怎么了?”
灰影表情淡定:“没什么。”
贝默哦了声,不过还是机灵地鼓着翅膀飞下去看了眼。
是江芙在哭,那个家现在乱成了一团……
小游隼赶紧飞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他的小企鹅上,小企鹅尚有弹性,把他往上颠了下。
“看来我是真的死透了,都快闹鬼了。”他以为江芙做了噩梦,梦到自己去找她了才吓成这样。
死肯定是死了的,他现在算是转世,人没死会转世吗?
死后的身体就是一具皮囊,贝默不在乎。
要不是保留着人类的记忆,其实这些人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了,也实在不值得花费心力。
已经没什么情报可打探的了,不过有件事他还是要做。
这是刚刚从江芙那里得来的灵感。
他要去贝卓那里闹鬼!
迷信的人渣更容易见鬼哦!
有了新目标的小游隼激动地踩着小企鹅床,附耳跟灰影说了自己的计划。虽然不附耳别人也听不到,但这样更有氛围!
至于怎么装神弄鬼……
灰影:……我有经验。
贝默:?
小游隼开闹了:呜呜呜你果然背着我鬼混去了!
灰影根本顶不住,不得不抱住戏精小游隼招了来龙去脉。
小游隼听完也不意外,他知道灰影学习能力强,每次自己念一些字的时候,对方就会盯着看好一会儿,八成就是在记,现在听说男友能写出完整的一句话,心里就跟着骄傲,只叉腰斜他一眼:哼,就知道是你!
*
当天傍晚,两只游隼悄默默地在贝卓家附近没人住的别墅阳台上歇下了。
由于上次脚踢贝卓被女主人看到,贝默对这次的出行非常小心,要不是顾虑飞行安全,他都想找个黑色塑料袋蒙脸了。
脑补着蒙脸小游隼的灰影,被可爱得险些飞错了地方。
一连观察了几天,贝默和灰影才开始行动。
贝卓每晚会在二楼书房待到很晚才回卧室。
贝卓喜欢抽烟,待在书房时,窗户基本都是打开通风的。
当贝卓独自待在书房时,就是很好的机会。
这日,两只游隼去了趟回收站,认真物色合适的工具。
趁着附近没人,他们拾取了作案工具三样:破败的电子音洋娃娃,红色的画笔,可以将工具打包带走的塑料袋!
走之前,灰影突然又拿了个洋娃娃的小手提包塞进塑料袋。
贝默一看就说:“用不上呀。”
灰影摇头:“用得上。”
小手提包轻巧得几乎没什么重量,爪子轻易就能抓稳上面的提绳。
等找到在这边过冬的鸟巢后,他就可以用来给小游隼装不方便抓取的小礼物。
想到这里,灰影又连忙把洋娃娃的饰品也往里塞了几个。
*
接近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夜深人静。
一声尖利的惨叫声从二楼书房传来,整栋楼连带附近邻居全都惊醒了。
冯慧赶到书房时,里面漆黑一片,她急忙打开灯,就见贝卓已经腿软地倒在地上,裆部湿了一片,嘴里妈呀天啊地叫个不停。
而靠近窗户的地板上,竟传来了卡顿的童谣声,住家阿姨来了,冯慧才壮着胆子过去看——那是一个破败的短发洋娃娃,嘴里一开一合地唱着童谣,童谣本来没什么可怕,可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伴随着突然出现的洋娃娃,那简直就是鬼片现场了。
最恐怖的是,打开的窗户上,竟出现了血淋淋的一行字:爸,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冯慧吓得都要站不稳了,回过神就赶忙报警,又给安保的人打了电话询问,听对面说监控附近根本没人出现,这才去问丈夫究竟怎么回事。
问了半晌,总算弄清楚了。
贝卓当时在书房打盹,突然听到一声微响,屋子就黑了,他还以为是停电,刚要出去询问,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
贝卓那一瞬间头皮发麻,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照过去,转身却照到了一个破败的洋娃娃在微笑朝他招手唱童谣,而洋娃娃的上方,是那行血淋淋的字……
贝卓本来就有些迷信,吓得脑子瞬间炸开了,生理失控,当场尿了。
冯慧尽管也吓得不轻,却不信真的有鬼,通宵不睡地查监控。
书房内部虽然没装监控,外面却有,只要是人装神弄鬼,总会留下痕迹。
然而看到天亮,冯慧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搬家。
几乎所有拍到书房外部的监控,居然都被提前用塑料袋蒙住了。
按理说,人为遮蔽,是可以看到人影的,可被蒙住镜头前拍到的画面,就是镜头突然黑掉,仿佛是什么能够飞檐走壁的怪物给蒙上的……
而当天,他家房子周围的监控都显示,没有任何可疑人影出现。
冯慧是住不下去了,她思来想去,觉得八成就是贝卓的儿子无法入土,在找他爹要说法。于是翌日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至于贝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别牵连了他们母子就行。
贝卓也不敢住那个家了,然而就算住在其他的房子里,窗外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疑神疑鬼,连续几晚自己吓自己,睡不好觉,神经敏感,竟就这么病了一场。
被送去医院路上,贝卓还在给江芙打了电话,说是墓地他也一起看,一定要看好风水……
贝卓住院的时候,小游隼已经离开了江城的市区,在郊外的墓园给外公外婆扫墓。
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自己,来之前他从小手提包里找出一个洋娃娃的小领结,让灰影给自己套上,出去再对着玻璃一照,特别有派头。
一看就是衣锦还乡的小男隼!
仿佛穿了一身正装的小男隼叼着三角梅带着男友去扫墓了。
到了地方,奉上花花,两只游隼将墓上的杂草咬了咬,叼走垃圾,然后并肩站在墓碑前。
小游隼伸出翅膀指着灰影鸣叫:“外公外婆,这是我男朋友灰影。”
灰影少见地紧张,模仿人类那样对着墓碑鞠躬。
太阳很晒,扫完墓,贝默带着灰影去墓碑后的阴凉处休息,他两脚朝天地翻滚:“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随便睡!”
灰影:“……”
等太阳躲进云层,两只游隼一同振翅飞往天空,翱翔,再翱翔,他们朝乡下去了。
墓碑上,两张发黄的照片中央,老人仿佛在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第88章 天空猎手20
两只游隼的羽翼掠过夕阳余晖,停在一栋老房子前。
院子里的绿植已经枯萎了,自从主人去世后,这栋房子就没人打理,原本漂亮繁盛的小花园变得光秃秃的,木围栏被搞了破坏,七倒八歪地完全丧失了围栏的作用。
整个小院都不见人气,倒是引得一些动物常来。
贝默飞进这熟悉的院落时,麻雀们吓得拍起翅膀逃命,一只小松鼠也飞快地遛走了,两只流浪猫正在屋檐下呼呼大睡……
人类眼里的衰败居所,在动物眼里却是可以进行玩乐、觅食或居住的好去处。
贝默很满意。
这么看,外公外婆的房子没有空置,这里有鸟巢、蜂窝、蚁穴,甚至是蛇洞……人类不需要的地方,最终变成了许多小动物的家。
看起来还挺热闹的。
小游隼走到院子里,东瞅瞅,西望望,丝毫不惆怅,兴趣盎然地带着男友去了后院的秋千上玩。
那架秋千,是外公在他小时候为他做的,木头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腐空,人坐上去很可能会摔倒,但承载两只鸟的重量就完全没问题。
两只游隼贴着翅膀,并肩站在上面。
尽管秋千已经不能荡起来,可每当风吹过,他们就一副惬意享受的样子。
作了最后的告别,贝默率先飞入空中,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几天后,他们在附近的山崖找到了一处绝佳的位置做鸟巢。
那是悬崖壁面的一个凹槽,像一个小小的石洞,位置高,距离顶端又有一段距离,住在这里,易守难攻,人类很难接触到他们。
看好了房,就剩下装修问题了。
游隼基本不会筑巢,都是寻找无主的废弃鸟巢或直接抢夺别鸟的鸟巢,亦或在适合做鸟巢的地方直接住下,比如他们找的这个悬崖的凹槽处。
新家位置好,还能挡雨,对游隼而言各项功能都足够了,贝默起初都没想过装修,当天就拎包入住,结果住了不到三天,他就眼看着家里焕然一新。
那三天,灰影将捕食以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寻觅合适的“家具”。
bb以前住的人工养殖铺满了均匀的小石子,灰影就每天从附近叼小石子铺在窝里,不辞辛苦,直到他们“卧室”的位置被铺满。
原本简陋的野窝,一下就变得精致了。
装修好新家,灰影就去把放在贝默外公外婆家阳台的小企鹅玩偶抓过来,摆在巢穴的最里面。
小游隼都要嘤嘤嘤了,抱住男友献吻——喙部碰碰男友的喙部。
“累坏了吧?”他叉着腿一脸担忧。
结果男友摇头,又亲他几口表示不累,继续勤勤恳恳地布置新家,上瘾了一样。
他把巢穴里的羽毛杂物全部清理出去,又不知用哪儿找到了一个迷你化妆镜,摊开放在洞里,这样有偶像包袱的bb就可以每天照镜子了。
小游隼对这个镜子相当满意,想用的时候可以一脚打开,睡觉的时候可以一脚合上,多方便。
有时候,贝默都觉得自己住的不是鸟巢,而是一个小鸟宫殿。
然而,鸟巢太好也有坏处——容易被别鸟盯上。
游隼在这附近分布得少,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这天傍晚,两只外出捕食回来的游隼还没进巢,就察觉到不对劲。
家里有隼!
那是一只成年的雌隼,听到外面小游隼的警报声,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雌隼块头大,打成年雄隼都不成问题,更别说那一听就未成年的小游隼了。
巢穴争夺战在游隼之间并不少见,雌隼已经做好了与对方战斗的准备……可一出巢穴,又傻眼了。
除了不足为惧的小游隼,还有一只块头并不输她的雄性游隼。
当时的雌隼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雄隼是不是变异了?
再说那小游隼,虽然没成年,但至少有半岁了,这个年纪的游隼已经能够独立自主生活,基本不会有亲鸟喂养,能长得这么圆滚滚,捕猎技术想必很优秀。
判断失误了,撤退!
雌隼懊恼地叫了一声,拍打着迅速翅膀飞走。
游隼之间的战争经常伴有伤亡,非必要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开战,贝默见入侵者走了,自然也没追击,先第一时间跑进巢穴看。
小企鹅玩偶好好的,镜子也好好的,小手提包也好好的……都好好的,毕竟这堆玩意儿在别隼眼里和石头没有区别。
看巢穴内部没有失窃,小游隼就放心地在门口骂骂咧咧。
灰影很生气,飞出去先在附近盘旋着巡逻几圈,发现没有别隼出现,这才飞回巢穴搂着小游隼哄。
贝默:“气死我啦!”
灰影展翅:“我去追。”
贝默赶紧抱住男友:“不要,人家只是说说而已。”
平静的生活好不容易遇到大事件,让他演演怎么了?
灰影歪头看了小游隼一会儿,忽然用力在小游隼圆润的头部蹭蹭,目光像是在笑。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料几天之后,又一只雄性游隼在外面跃跃欲试,要进来看房。
当时灰影在外捕食,贝默没胃口,就在家里睡大头觉,忽然感觉有鸟靠近,还以为“斑鸠外卖”来了,背着小翅膀往门口探头。
两秒后,外面那只雄性游隼猝不及防就看到一个圆脑袋探出来,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滴溜转向他,翅膀缩在身后,由于气鼓鼓的,像是没有脖子……总而言之,看上去又傻又呆,萌滚滚的很好欺负。
雄性游隼一喜,立马发出嘎嘎大叫,鼓起翅膀就要冲过去欺负小孩。
哪晓得小胖鸟不仅不跑,小表情一变,横眉冷对的,转眼就战斗机似地横冲出来,一边张嘴大叫,一边在他头上飞踢。
知道他会反击,也不恋战,踢完就跑。
那游隼哪能忍受自己被这样一只小笨鸟打了,凶巴巴追过去,可追到一半,就见一只庞大的游隼在小游隼的警报声中闪电般飞来。
这下,小胖鸟也不跑了,悠哉地滑翔一段就悬停于空中,圆润的脑袋埋在双翼之间,眼神可怜巴巴,翅膀毫不犹豫就指向追着自己的雄隼:“你看他!”
这只试图抢夺巢穴的雄隼由此经历了毕生难忘的一天:他被一大一小的两只游隼追着打。
其实只有大的那只负责打,小的主要在旁边气势汹汹地鸣叫放狠话,很是狐假虎威。
贝默也没要对方的隼命,见雄隼哭唧唧地跑了,就过去黏糊糊地对男友唱白脸:嗐,都是同类,数量也不多,给点警告就算了!
灰影这才放弃追逐。
等回到巢穴休息,贝默就开始奇怪……野外这样的悬崖凹洞应该也不是很难找,怎么他们的巢穴就三番两次地被其他游隼看上呢?
直到晚上在小石子上趴着睡觉,小游隼才后知后觉发现了真相。
游隼在繁殖季的时候,会扒出浅浅窝进行孵蛋。人工鸟巢里的小石子就非常方便扒窝……总而言之,这些小石子其实对他们两只雄隼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对未来有繁殖准备的游隼而言,就是难得的好窝。
想通了这件事,贝默就想把那些石子踢出去,可一抬脚,脑海里就浮出男友叼来的辛苦,当即就挨着灰影趴下了。
凭什么扔?就不!
这山景豪华大床房,他贝bb住定了!
灰影更没想过扔石子,不过和贝默的想法不同,他是真觉得这些小石子有用处。
尽管bb是雄隼,可万一到了繁殖季,不小心有蛋了怎么办?
贝默:啊啊啊西湖的水干了都不会!!!
倒也不是灰影异想天开,他离巢后每天都在外流浪,看过许多鸟巢里的景象,经常看到单身的雄隼在孵蛋(假蛋)或育儿(人类送来的)。
灰影觉得别隼可能遇到的事,他们也可能遇到,指不定哪一天bb也揣宝宝了。
揣着小企鹅的贝默:讨厌……
于是到了最后,铺床的小石子还是没有处理,可就算如此,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陌生游隼再出现过。
原因很简单,那两只入侵者的失败,在附近传开了。
倒不是失败者自己到处宣扬。
两次开战,小游隼中气十足的警报声比失败者的惨叫高昂数倍,几乎传遍了整座山:“再来就要你隼命!”“当我吓大的!”“打的就是你!”
除此以外,入侵者当事隼还亲自口述了整个空战情况,以此告诫其他游隼离他们远点儿:大的打架厉害,小的擅长偷袭,主要偷袭完就哭着摇隼,反正特别损的一只小男隼。
贝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从礼貌小隼变成了小土匪头子隼,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终于变得清静了。至于偶像包袱什么的,趴窝的小游隼挑眉:反正这里没他的粉丝,崩鸟设也没关系!
新家新气象,住在山野里,感受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城市的喧嚣,悬崖上一点儿风吹草动他们都能迅速察觉。
贝默还见到了更多的鸟类。
比如小可爱银喉长尾山雀。
这是一种体型非常小,外形与著名小汤圆北长尾山雀有些相似,不过后者是头身纯白,前者头上杂色较多,且像名字一样,喉咙部分的羽毛为银灰色。
贝默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好可爱!
这么小的小鸟,都不够他当零嘴的,贝默也从来没打过它的主意,只是偶尔狩猎期间遇到银喉长尾山雀家族,就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看得小鸟们大惊失色,扭头就跑。
这群小可爱做梦都想不到,那只每次都盯着他们的大可爱鸟,居然在思考怎么rua它们。
rua是不好rua的,不过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吃饱喝足的小游隼就会在地上找些昆虫,扔给觅食的小山雀。
找不到食物的小山雀会小心翼翼又瑟瑟发抖地过去吃,看得小游隼满意地直点头。
不错不错,他也是养上鸟了!
灰影起初不理解小游隼的做法,毕竟那些山雀又不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要捉昆虫给它们吃?不应该把它们吃掉吗?虽然吃它们远不如抓斑鸠来的有效率……
但诸多疑问在转头看到小游隼乐颠颠的样子,灰影就什么都明白了。
用人类的说法,这就是情绪价值。
这么一来,灰影时不时也会捉些昆虫扔到银喉长尾山雀出现的森林地面,扔完就带着小游隼在不远处观看小山雀的“吃播”。
路过的游隼都觉得他们疯了。
小游隼只是喜欢投喂,并不会和小山雀进行亲密接触,主要没这个客观条件,每次一看小山雀瑟瑟发抖,他只能圆润地离远一点儿。再者,也没这个必要,他不捕食山雀,不代表别的猛禽不捕食,万一让小可爱们因此对猛禽放松警惕,丢了雀命就不好了。
斑鸠表示:合着我就不是小可爱了吗?
贝默:吃起来是的!爱吃!
看颜值的小游隼就是这么双标,前脚叼着虫子投喂“散养”的小山雀,后脚就张嘴接过男友投喂的新鲜斑鸠肉,吃得小嘴巴都红了一截。
这天早上,贝默起床对着镜子梳理完羽毛,就悠哉地走到巢穴边缘,很有诗情画意地开始远望,很快,他发现对面草坪上有一家人在散步。
放寒假了,大人带着小孩过来游玩。
其中的大人笑着念了首赞美风景的古诗,听得小游隼脑袋一点,也背着翅膀吟上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唉,苏轼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的诗会被一只鸟念上。
后面铺床的灰影立马转身看他。
很有文化的小游隼斜瞅过去:咋滴?鸟不能吟诗?
灰影怔了片刻,把小石子踩平铺好了床,忽然跳到门口,翅膀一动“嗖”地飞出去,不到三分钟,叼回了一枝梅花,低头插在巢穴里的石子上,随即从小手提包里扒拉出蝴蝶结发圈,用喙部给小游隼套到脖子上。
贝默看明白了,男友在给他制造“吟诗”的氛围呢!
在灰影眼里,吟诗和唱歌是一样的活动,人类在舞台上唱歌会穿礼服,那小游隼也要打扮得漂亮些才行。
这时,不远处的小孩开始用手机外放音乐,本来就感动不已的小游隼恨不得当场来个旋转跳跃,只不过刚旋一下,就险些把灰影给撞出去。
……唉,巢穴里的空间还是有限。
小游隼展翅飞到了悬崖上的歪脖子树上,亮晶晶的眼睛看一眼男友,便扭来扭去地来回摇摆。
来呀,嗨皮呀!
灰影不会跳舞,但很怕小游隼把自个儿给摇下去,第一时间飞过去,紧挨着bb的翅膀,满眼紧张地盯着那双黄色的小爪子。
尽管贝默的身躯一直扭动,可那双爪子却能始终攥着树枝不动,活像个不倒翁。
灰影这才抬头,入神地看小胖鸟表演。
小游隼:动次动次~
那边的小孩视力好,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瞬间看呆了。
等回过神,小孩急忙叫囔提醒大人看,不料小游隼察觉似地扭过身,只用屁股对着他们。
大人什么都没看到,询问几句,没当一回事,牵着还在惊叹的小孩继续往前走。
两只游隼则在树上一直黏糊到不得不外出捕食。
贝默和灰影不会一直在巢穴附近活动,山里比较冷的时候,他们就去城里住几天。
游隼是非常城市化的鸟类,长久无人的露天阳台、高楼的凹槽、建筑物的平台和顶部、各种鸟类可以停留的高处,几乎都可以当他们的临时住所。
对野兽来说,城市里很难找到猎物,但对游隼而言,城市里的猎物无处不在,毕竟每座城市的天空都不缺中小型鸟类,甚至偶尔还有人类饲养的鸽子出现在他们的狩猎范围……
第一次做候鸟、第一次在出生地以外的地方捕食,两只游隼几乎没饿过肚子。
不狩猎的时候,他们就在阳光充足的高楼或公园树上晒太阳,日子和阳光一样暖融融的,很宁静。
临近过年的时候,他们在乡下的田野遇到了苹果叔叔。
苹果没事就爱四处转悠,因此也没找固定巢穴,每天都是就近休息。他这边刚抓到一只斑鸠时,忽然感到两只同类在朝自己靠近,吓得叼起斑鸠就跑。
下一秒,却听到了熟悉的鸣叫:“苹果叔叔,是我们是我们!”
苹果身躯一晃,重新飞回田野中,惊讶地看向那两只许久不见的游隼。
亚成年的灰影已经有一部分羽毛更换成了横纹,庞大的体型没什么变化。
而贝默,尽管有了成鸟的体型,身下羽毛仍然还是幼鸟才有的黑色纵纹,也不知是吃胖了还是幼鸟时期的羽毛蓬松,虽然整只隼个子比灰影矮一大头,可横看已经比他这个叔叔还要宽了,连腿上的连体毛裤看起来都比他的厚,怎么看怎么圆,一副很好塞回身下孵的样子……
苹果还是第一次看到越长大越萌的猛禽,某瞬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直至小胖鸟张嘴大叫着直冲他跑来:“叔你在吃什么呀?”
“……”
护食的苹果一脚踩紧了斑鸠,不过拔完毛,还是撕了一块给小游隼。
贝默没想到苹果真能给自己吃,他就是想和熟鸟说说话,好不容易重逢,又是年底,尽管动物没有过年的意识,可遇到了,就想好好聚一聚嘛。
开心地吃着苹果给的小肉条,贝默转头就和男友去了附近捕食。
他们合力抓了一只野鸡。
那只野鸡比斑鸠大了不少,贝默和灰影是用接力的方式轮流追着踢杀,直至野鸡筋疲力尽躲无可躲。
贝默搬不动野鸡,只好在一旁看着男友把野鸡抓到方便拔毛的地方,吸溜着口水等开吃。
吃到一半,苹果叔叔就来了。
贝默礼尚往来地也撕了一大块肉给对方。
三只游隼就这么和谐地开启聚餐。饭后,贝默还带苹果去看了他们的巢穴,小游隼说:“下周你要是在附近,可以直接住进来,我和灰影要去城里过年了。”
苹果不懂什么是过年,但他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乡下会变得吵闹,放烟花很频繁,空气里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城市里则会相对少一些,尤其是市中心的地方。
贝默和灰影就是因此要在过年期间离开这里。
苹果点头应下了,过年乡下人多,去悬崖那里住会比较安全。
尽管游隼在巢穴这方面上没有借住一说,只有抢夺,可只要发生在bb身上,似乎就没什么不合理,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只处处不合理的小游隼。
过年的前一天,两只游隼就前往市中心住下了。
昔日喧嚣的地方变得相对冷清起来,地铁口不再拥挤,马路上人群也越来越少。
人少了,鸟却多了许多。
除夕这天,灰影和贝默吃饱后又在傍晚捉了一只斑鸠,抓到临时居住的楼顶放着。
天黑后,两只游隼抱在一起睡觉。
除夕夜,到处都亮堂堂的一片,不像黑夜,倒像是黎明之际。
贝默睡觉时习惯把半截身子藏在灰影翅膀里,但灰影总觉得会亏待小游隼的下半身,经常抱着抱着,就直接孵在bb的身上。
这种孵并不是压着小游隼,灰影的一边翅膀和爪子会搭在地面支撑,对小游隼来说,和盖了一层厚重的棉被没什么区别,在冬夜里只觉得暖和。
睡着睡着,贝默就在一阵烟花声中醒来了,他迷瞪一下,缓缓从灰影厚厚的羽毛里钻出来,仰起圆润的脑袋往外看。
远处的漆黑夜幕像一张画板,闪现出各种形状和各种颜色的星星点点,这些星星点点映在小游隼的眼里,最后变成了数字。
是新年倒计时。
望着夜空的小游隼,看起来无忧无虑,回过神,就连忙看向灰影:“是新年倒计时的烟花!”
灰影只是看他。
不用看夜空,灰影就可以从小游隼黑而大的眼珠里看到漂亮的烟花。
“过年了!”不远处传来年轻人的喊声,青春蓬勃,充满朝气。
“嘎嘎嘎……啾啾!”小游隼也很激动地叫着,羽毛蓬勃,像是充了气。
他在宽敞的地面跳来跳去,等倒计时的烟花放完了,他也想起了两隼提前备好的跨年饭,美滋滋地和男友开始享用。
斑鸠的羽毛已经拔完了,肉虽然不太新鲜,但并不影响他们吃得开心。
贝默一边吃一边唠叨:“明天咱们就去海边度年假……好久没吃鱼了……海鸥……还有海鸥……”
人类喜欢海是因为海的美丽,游隼喜欢海因为海边总是有风。
漂浮在风里的游隼,就像随着海浪漂流的鱼,会让他们的飞行更加省力,他们可以完全在风中滑翔,不为捕食,只是享受的随风而动的自由。
大年初一的正午,在一处无人的野沙滩上,灰影怜爱地把抓来的海鱼撕成条状喂进bb嘴里,又在下午时分为他抓来了一只海鸥。
新的一年,贝默充满了斗志,休息好,他就鼓着翅膀飞起来,也想为男友抓一只海鸥。
可年龄和体型摆在这儿,小游隼捕海鸥的成功率没那么高,空战两次失败后,贝默就动了个歪脑筋。
那边,灰影看小游隼一直在海上飞行追海鸥,以为他还想吃,物色了一只合适的海鸥,开始追击。
那只海鸥动作灵敏,急忙向前逃窜,十来秒后,竟忽地眼前一黑,没搞清楚情况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抢鸥头的贝默急忙抓起比自己还大的海鸥往海边飞去。
某种程度来说,这其实是游隼狩猎的方式之一:躲在猎物会经过的地方,然后一个突袭,这时候猎物来不及转弯,游隼捕食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但这种隐藏式突袭通常是在以下的情景中使用的:
躲在高处的缝隙,比如高楼、悬崖之类的凹槽里,当鸟群盘旋到附近时,蹲守的游隼就冲出去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很多时候都能抓住其中反应慢的鸟。
但这么阴地跑去截胡同类的猎物……基本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想挨打了。
灰影:谁敢打?
庞大的亚成游隼平飞着追过去,眼神担忧:抓得动吗?
小游隼看男友来了,这才不堪重负得把海鸥递过去,小表情好不辛苦。
灰影稳稳接住。
到了岸上,贝默气喘吁吁得用翅膀轻撞男友:“给你抓的,吃吧!”
“……好厉害。”
贝默确实吃饱了,再吃下去就要撑得飞不起来了。
灰影专注拔起了毛,每一口都吃得很幸福。
毕竟是bb给他抓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行为在灰影的眼里,就等于夫妻对拜。
游隼的求偶行为复杂多样,每一样灰影都对贝默做过,比如把亲自抓到的猎物送给另一只游隼。
现在bb也做了,那他们就正式结婚了。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贝默,到了第二年的大年初一,才震惊地得知这居然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当时看着抓来海鸥,沉浸在幸福之中一口口喂着自己说要重温结婚日的灰影,贝默到底没有说出真相——那时候的他,连求偶行为都没学过。
算了算了,都老夫老妻了,每一天都是结婚日啦。
三岁的时候,贝默身上属于幼鸟的竖纹总算全部换成了横向的斑纹,脖子以下交汇斑纹的偏黄毛色也变成了雪白,和灰影一样,他也是一只顶天立地的成年游隼了。
也是这年的春天,贝默回到了曾经的出生地。
至于第二年……他们其实哪都没去,一直住在国内那个悬崖里的鸟巢里。
这事说来话长。
当时苹果找到了最初带他漂洋过海的雌游隼。
那只游隼没有出意外,而是选择在隔壁城市一处海崖上的人工鸟巢定居,她每年都会在那里繁育雏鸟,一直没有固定的伴侣。
于是那一年的春天,苹果不再迁徙,叼着一只斑鸠送上门。
雌隼已经老了,曾经对她而言的小孩隼正值壮年。
动物不像人类那样以年轻为荣,她老了,可她依旧能够狩猎,她有着年轻一代触不可及的丰富经验和地图导航,无论是能力还是知识经验,她都有着自豪的资本。
她依旧高傲地看着苹果跳求偶舞,然后接过了他的猎物。
自此,他们成了一对固定的伴侣。
苹果在这里定居了,和曾经带他迁徙的导师、现在的太太一起守卫巢穴,繁育后代。
意外在春天的时候发生。
苹果和太太夜里回来晚了,路上遇到了猫头鹰,彼此都受了伤。
苹果伤势小,天蒙蒙亮就跑来请他们帮忙,最后一起用塑料袋把受伤的太太送往相关部门的窗台上。
这个临时组建的救护车队伍大声鸣叫着,提醒里面的人类过来看。
游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野保协会第一时间展开了救治。
他们见过不少被居民发现的受伤游隼,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游隼同伴把受伤游隼送来的,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伤号。
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惊掉了大牙,又心酸,又好笑。
要救自然都要救。
于是,苹果和太太一起住了院。
苹果是第二次住院,很有经验,一直鸣叫着安慰太太。
兽医当时都觉得奇怪:“哎呦,这个戴脚环的接触过人的呀,怎么比没脚环的还害怕,叫的也太厉害了。”
苹果:“……”
贝默当时担心他们的伤势如果严重,可能再也无法回归野外,也就搁置了离开的计划,几次趁着人类不在的时候过去探望,怕他们吃不惯里面的肉,还会带着猎物过去。
好在两只游隼住在一起,住院期间也不觉得无聊,看到窗外探病的贝默和灰影,还会大叫着打招呼。
别说,还挺惬意。
里面的兽医非常专业,两只伤号都得到了最好的治疗,等春天过去,恢复健康的游隼夫妻就被成功放飞了。
迎接他们的时候,贝默都快哭了,特意过去对帮助他们的人类唱了首歌以示感谢才离开。
工作人员以为是那对游隼夫妻的儿子,看得心都化了:感天动地的大孝子啊!
贝默:就不能是侄子吗?!
当时已经就错过了迁徙的最佳时间,贝默就和灰影多留了一年。
现在回到了出生的地方,贝默总觉得时间没过多久,一切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可想想上次离开时自己还是一只幼鸟,又觉得光阴似箭。
他们按照脑内导航精确飞到格雷的人工巢穴,结果等了一天,都看不到半个鸟影。
当时贝默吓坏了。
虽然游隼的寿命有十几年,可很多野生游隼都活不到寿终正寝,哪怕飞行时一个不小心碰上建筑物,都可能要了隼命。
夜里惶惶不安的贝默,不知道始终运行的监控那边,研究员正捂嘴大叫。
“是bb!他、他居然回来了!”
“所以另一只是灰影吗?”
“是的!我刚才对比了一下,就是他们!灰影还是那么酷,变了毛色的bb更可爱了……”
消失两年的小明星游隼bb,翻过万水千山重新回到了幼年的巢穴——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圈里炸了锅。
要知道当年bb是有很大一群粉丝的,自从没了他的消息,很多粉丝都担心得不行,怕他受伤怕他出现意外,后来从研究员那里听说了他的定位轨迹没问题,确定他只是“外出游历”“很安全”,这才放了心。
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不到一岁就勇敢闯世界的小游隼,一定会拥有最好的运气!
时隔这么久,他们真的没想到还有重逢的一天,更无法想象,已经长大为成鸟的bb,会回到这里找爸爸。
网友们急死了,都恨不得变成鸟去通风报信:bb你爸没有走!也没有出现意外!你爸现在在珍女士那里孵蛋呢!
好在第二天,小游隼就知道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格雷在第二年的繁殖期就向附近的珍女士求偶了,珍女士知道他成功养活了自己的老幺,本来就对他有几分好感,一来二去的几次约会后,就正式成了伴侣。
繁殖期,格雷就住进珍女士的鸟巢里,两只隼轮流孵蛋、育雏、狩猎,去年竟成功孵化并养活了四只小游隼!
今年他们有了三枚蛋,还是像去年那样轮流孵蛋。
格雷也和之前一样,每次外出狩猎,都会去之前的鸟巢看一眼——尽管bb失信了,没有在第二年回来。
这天清晨,格雷一如往常地先往鸟巢飞去。
同样的时刻,着急又担心的贝默和灰影醒后就往外飞去,想去外面找找养父的踪迹。
两边的游隼就这么在空中相遇了。
看到格雷还活着,小游隼两秒呆滞,就张嘴哇哇大哭,随后被爹和男友一起挤在塔楼上拥抱着鸣叫着哄。
“你、你晚上还是回鸟巢睡吧!”惊吓过度的小游隼边哭边说,“夜里外面有猫头鹰,苹果叔叔就差点被猫头鹰打死了!对了,去年没回来,就是因为苹果叔叔在住院,不是故意说话不算数……”
格雷不在乎宝宝说话不算数,他和宝宝一样,只想亲眼看到对方好好的,看到了,那颗心才能安定。
格雷抱着他大喘气,好一会儿才恢复理智,他直接带着两只游隼前往珍的鸟巢。
珍正在孵蛋,看到两只陌生的游隼出现,只愣了下 ,也没害怕,毕竟领头的就是她的丈夫。
不过一分钟后,两边都石化了。
贝默没想到自己的养父和亲妈现在在一起了,珍没想到曾经的老幺成年了,还千里迢迢回来了。
诡异的气氛只持续了一天。
因为第二天,害羞的小游隼就跃跃欲试地过来要帮爸妈孵蛋。
珍:???
贝默是真的想孵,天气一暖和,他就懒洋洋的哪都不想去,只想窝在家里趴窝。
精打细算的小游隼想:在哪都是趴窝,在家白趴亏了,不如给爹妈孵蛋吧。
在格雷眼里,哪怕已经是成鸟了,小游隼还是一只贪玩的小崽子,没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玩过家家的,自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小游隼正儿八经趴了上去,有模有样地孵蛋。
不过这么一孵,贝默就知道了真相:蛋是假的。
和他的出生一样,为了提高孵化率,真蛋被换走了,等崽子们出生后才会放回鸟巢里,再由亲鸟抚养。
贝默:呀,这不是朕的来时路吗?
得知蛋是假的后,贝默就更爱孵蛋了,毕竟也不用担心把蛋压坏,想怎么睡就怎么睡,醒了就有爸妈还有男友轮流喂饭,有时候格雷怕他累要把他换下来,他还急眼。
人家孵孵怎么了?再让他孵会儿!
以为这是小游隼诡异的兴趣爱好,夫妻俩拿他完全没办法,好在蛋也没有问题,就任由他去了。
灰影每天都叼着斑鸠过来喂贝默,和那对游隼夫妻不同,他早就从小游隼的富含心机眼神里察觉了蛋的真相——蛋是假的。
每次喂完小游隼,就经常盯着孵蛋的小游隼看得出神。
当工作人员找到机会,捧着三只成功孵化的幼鸟过来换蛋时,一只隐匿在外的游隼突然就冲进来,飞快叼走一枚假蛋就跑。
戴着头盔的工作人员们吓坏了,将剩余的假蛋拿走,把三只幼鸟放好,急忙回去看监控,这才发现那个“歹徒”是灰影。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起初只能解释为灰影在守护好朋友bb孵了这么久的蛋,直至第二天,他们在灰影和bb的鸟巢里发现了那枚蛋。
两只游隼在自己的鸟巢里分别站在两边,将假蛋踢来踢去……玩得不亦乐乎。
工作人员嘴角直抽:“……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那是假蛋?”
“怎么可能?巧合!绝对是巧合!”
灰影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假蛋,也被bb孵了这么久,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的蛋,不能都让人类拿走了!
格雷和珍对假蛋事件全然不知,回家看到三只幼鸟出现,自然而然地撕肉开始喂养游隼宝宝。
贝默和灰影隔几天就会带着猎物给爸妈减轻狩猎负担。
偶尔爸妈外出狩猎,无事可干的他们就在巢穴里看着幼鸟们。
小毛团们很喜欢圆鼓鼓的贝默,毕竟灰影看上去有些凶,他们虽然不至于害怕,但也不敢贸然靠近。每次不知道该干嘛的时候,就挤着贝默一起玩。
贝默伸长翅膀,一个个撸过去:小鸡们乖,哥在呢!
不过大多时候,只要不饿,幼鸟都在睡觉。
等鸟巢陷入安静,贝默就到外面的安置架上,心情不错地跳起了扭扭舞。
灰影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昨天在野外撞见的成鸟画面……
他的翅膀一阵战栗,本能走到贝默的对面,对着圆润的游隼深深鞠躬,鸣叫。
这是游隼的求爱。
贝默瞬间停下舞步,手足无措而羞涩地瞪着他。
干嘛呀?小孩子们都在呢!
同一时间,观看监控的直播间静止了,几秒后,弹幕炸开。
那些拿他们开玩笑的粉丝们,没想到他们磕的cp成真了。
不是朋友哇,是真基友!
羞涩难当的小游隼在持续求偶下飞出鸟巢,庞大的游隼紧随其后。
他们在空中如影随形地滑翔、旋转、拉升后又一起往远处俯冲。
几个迅猛的冲击,庞大的游隼抓住了猎物,郑而重之地送给了小游隼,他们继续嬉戏着远去……
最后,他们停在了无人的盐碱地上,小心翼翼地交叠,看上去是那样的亲密无间。
被踩背的小游隼哼哼着吃肉,虽然是第一次被踩背,但常年被灰影孵在身下,他并不觉得这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好吧,还是很不一样,比如吃肉都没法专心!
第一次开荤,两只游隼都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休息完就再次飞入高空,亲密地继续纠缠、飞行……那种冲破云层的气势,好像永远不会止息。
在地面的人类眼中,他们就像是白天的星星,彻底融入了天空。
贝默那时候并不知道,当十三年后,他的生命走向尽头,同样苍老的灰影就是这样抓着他,用最后一口气不停歇地往天涯尽头飞去。
和之前不太一样,这次死后,贝默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停留了一天。
他看到已经长大成年的海斯坐在轮椅上为观众讲解自己的画作——那是两只结伴飞行的雄性游隼。
“他们是我最珍贵的朋友,永远。”
他看到格雷和珍那些后代们也繁育了一代代小游隼,可每年繁殖季总有几只小游隼离巢后也会送猎物回来。游隼里本来就有这样的个体行为,不过对他们而言,这却是耳濡目染的结果——因为爸妈会这么做,而爸妈说哥哥bb一直这么做。
这让格雷和珍的家庭后代,不知不就成为了游隼界的传奇——幼鸟成活率太高了,毕竟有亲鸟喂养,又有离巢后的哥哥姐姐偶尔送来猎物,真的很难饿死。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一只游隼抓着另一只体型稍小的游隼尸体一直在空中攀升,在精疲力尽的瞬间,那双修长如镰刀的双翼猛地抱住了爪子下的小游隼。
两只游隼在空中旋转,坠落,蓦地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
他急得大喊,急得想哭。
他不懂灰影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架势仿佛要带着他脱离这个世界……好像、好像离开这里,他就能活过来!
仿佛冥冥中听到了他的呼声,一个熟悉的音调在他耳边响起:“bb,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呀?
贝默想哭,可他只是一个灵魂,没有实体,哭不出来,也问不出来。
对方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忘记我了,但我一直记得你。”
贝默:没有没有,我没有忘记你啊,你是灰影,我记得的!我们在南极认识的嘛!
“还要更早。”
啊?什么?
“现在我想起来了,祂们很快就会找到我,清除我的记忆……”
祂们?是谁呀?
“不要紧,我还是会找到bb,一定会找到。”
贝默听懵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变成动物,和灰影口中的祂们有关吗?
还有还有,灰影的意思是在他当人的时候,他们就见过吗?
头痛。
猛然间,他感觉灵魂被一道无形之物拥抱着安抚,那阵头痛的感觉开始消解,他一顿,想拥抱对方,可什么都碰不到。
“我爱你。”
“我会找到你。”
“找到bb……”
那道声音开始不断重复,音调越来越低,仿佛在被什么抽离出去。
紧接着,贝默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昏沉,就像是走了三天三夜的路,累得不得不闭上眼睛。
最后一丝意识抽离之前,他确信自己很快会拥有新的生命。
想到很快就会与灰影再见,也就不再害怕,还突然冒出了个奇思妙想:这辈子会是什么呢?算了,只要还有再见的机会,什么都好,只希望不要是老鼠……当人的时候他就怕老鼠,如果和灰影一起变成老鼠,还怎么贴贴呢?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小时候贝卓总是吓他:“不听话,老鼠晚上就来吃你耳朵!”
尽管从来没被老鼠咬过,可那句话和老鼠一起成为了他的童年阴影。
带着这样的祈祷心理,当很久很久之后,嗅到新鲜的空气,听到熟悉的自然杂音,感知新生命的启动后……贝默再度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唰地一下重新闭上了。
眼前是一只死老鼠。
幻觉!
贝默等了等,才再次小心地睁开眼睛。
还是一只死老鼠。
再闭眼,再睁!再看!
呼……贝默毫不犹豫地选择起身,后退。
不要怕,往好处想,老鼠起码不是他。
站起身,贝默才发现自己此时身处于一个堆满杂物的草丛里,身后是一个空纸箱,正前方则有个损坏的摩托车后视镜。
他好奇地凑过去。
镜子里,一只圆头圆脸圆眼睛……仿佛圆规画出来的小黑猫正瞪着自己。
小猫崽!
贝默上前,本能地叫了声“小猫咪”。
与此同时,镜子里的小黑猫也迈起小短腿,七倒八歪地竖着天线小尾巴走过来,张开小嘴“喵喵”叫了一声……
嗲得要命。
但和自己同步。
贝默登时呆住,停下。
镜子里的圆脸小黑猫也呆住了,停下了,无措的三角形的小耳朵还抽了抽。
作者有话说:
新世界:通灵猫!
阴阳眼小黑猫x捷克狼犬
bb要变成大富猫了![猫头]
第89章 通灵猫1
“心心,你不要跑那么快!”乐乐气喘吁吁追着前面的小女孩,“等等我啊!”
“不等,我不要跟哥哥玩,我想摸猫猫你都不允许!”
“那是野猫,那么大一只,万一抓伤你怎么办?”
“大不了打针,我才不怕呢!”
“你不怕?上次打针哭得要死要活的是谁?”
心心气鼓鼓地加快脚步,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愤,她快步跑起来,然后调转方向,用力迈起小短腿,朝着一旁荒废木屋后的草丛跨去:“我不回家了,我要流浪,从今天开始,我要变成野人和野猫一起住!”
乐乐哎呀一声,连忙道:“心心,快出来!”
尽管那不是很危险的草丛,可小木屋荒废太久,屋檐都结满了蜘蛛网,一看就多年没人住了,附近的杂草长得快有小孩高,这种地方很可能出现蛇虫,咬一口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是怕蛇吗?里面可能有蛇哦!”
乐乐刚说完,就听草丛里传来妹妹变调的惊呼声:“哎呀!”
乐乐悚然,还以为妹妹真被蛇咬了,急忙捡了个棍子冲进去——
三秒后,男孩和女孩都僵在了草丛里,屏息着望着前方。
在他们正前方,堆满杂物的草地上,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颤巍巍地趴在纸盒前,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们。
那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奶猫,毛发蓬松,尺寸迷你,就连警告的喵喵声都低得快要听不到了。
心心捂住心口,完全忘了不久前要当野人的宣言:“哥哥,它好可爱呀……这也是野猫吗?”
乐乐还举着棍子,他咽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口水,随即四处张望:“猫妈妈呢?你有看到大猫吗?”
“没有……可能捕猎去了!”心心指着小黑猫不远处的死老鼠,“你看,猫妈妈还给猫宝宝留了饭呢!”
“……”
乐乐已经十来岁了,和五岁的妹妹不同,他一眼就看得出不对劲。
这么小的猫崽是不可能吃老鼠的,虽然他们家里没养过猫,但他有很多同学家里有猫,他的同桌就经常跟他讲自己家里的小猫成长历程……这么小的猫,基本离不开妈妈。
猫妈妈只会喂奶,不会给没断奶的小奶猫喂老鼠。
乐乐再次看向那只黑色小奶猫。
头型很圆,眼睛很大,乌黑的圆形眼瞳外是一圈金色……很漂亮。
乐乐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和妹妹去宠物店的经历,这只病殃殃的小黑猫,很像宠物店里某种昂贵的品种猫……
再看看周围,野草长得实在太深了,若不是妹妹进来,他们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只小黑猫。
附近的杂物上满是日积月累的厚重灰尘,连猫屎都很难找到,不像是有流浪猫生活的迹象……
最后,乐乐看向小黑猫后方的崭新纸盒,皱眉道:“它……它应该是被人抛弃了。”
十分钟后。
两个孩子将黑色小奶猫放入纸盒,捧着纸盒便急切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趴在晃动的纸盒里,小黑猫缓慢眨了下眼,他仰头,呆呆地看向草丛之外的广阔天空。
期间有几只鸟飞过去,看得他很饿。
现在是猫,飞不了了。
一阵微风从纸盒的洞口灌入,也是这时,贝默迟钝的脑子像是突然开机的手机,反应缓慢地接收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信号。
这是一个名叫T星的星球,总体情况和贝默记忆里的地球差不多,只是一些细节和制度有些许不同。
小男孩的猜测是对的,他确实是一只被人类抛弃的小猫。
抛弃的原因很简单,他的父母是猫舍繁育基地的两只黑色品种猫,这一窝生了四只崽,只有他“夭折”了。
或许是在上个世界死后灵魂短暂逗留的原因,这辈子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大脑持续处于沉睡状态,没能像普通猫崽那样睁眼、活动。
尽管有呼吸,但是和死了一样,不动弹。
老板起初以为他只是睁眼慢,可等了几天,依旧没有睁眼,喂奶倒是知道张嘴自动喝,总而言之,该吃奶的时候一口都不少吃,很坚强地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其他时候就完全是植物人,哦不,是植物猫。
在这里,弃养宠物会面临大额罚金,商人逐利,那位老板见其他小猫都被预定了,只有这只猫崽还不睁眼……知道这种猫肯定卖不出去,索性悄悄开车到监控覆盖不全的乡下,抛尸似地将小猫藏到了很难被发现的高深草丛里。
现在距离贝默被抛弃,刚过去一天,就在早上,一只村里的狸花猫在出来玩耍时发现了他。
那猫看他奄奄一息地躺着,就善心大发地捉了只老鼠给他。
“……”
就算贝默不怕老鼠,以他还不满一月的月份,想吃也吃不了。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贝默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感谢了。
一只未断奶小猫唯一能自救的方法,就是让善良的人类发现自己。
但这个前提是大人。
当时在草丛里看到两个小孩时,贝默其实挺紧张的。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缺少常识,很容易养死小动物。
若是看他饿了,灌一些对小猫来说致命的食物,那就彻底完了。
因此,很多时候人类去形容那些友好但又危险的大型动物,就喜欢把它们比作小孩:它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人类玩玩而已,可人类承受不住它们的身躯和力量。
比如虎鲸,比如大象……
对贝默来说,这两个孩子就是虎鲸,就是大象。
然而他实在太小了,不管是身躯还是月份,未发育好的四肢走路都歪歪扭扭,由于饥饿,连叫声都柔柔弱弱……想要从这两个健康灵活的孩子面前跑开,基本不可能。
贝默咬着牙想,他们要是来硬的,他可就要挠小孩了。
不料刚呲起牙,就身子一轻。
那时,他感到小男孩将他放入纸箱里,紧接着又听到小女孩说:“快点快点,让爸爸妈妈救它!它要死了,呜呜呜……”
“嗯!”
他瞬间不挣扎了。
好孩子。
……
幼崽一天的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贝默在纸箱趴了几分钟就被晃着睡觉了,等再度醒来,他已经趴在了柔软的布料上。
他的上方,多了几张人脸。
除了那两个小孩,还有三个大人。
其中一对男女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小孩也与他们相貌相似,想必就是孩子的家长……至于第三个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贝默正在心里判断他的身份,就听那人说:“先生,太太,是不是要喂奶了?”
贝默:……他不会进什么剧组了吧?
当然不是剧组,说话的刘伯正是打理杜家祖宅的管家。
杜乐和杜心的父母杜成凯、陈彤如今经营着家里的产业,平时在S市定居,但每年都会在孩子寒暑假时带他们回祖宅玩一段时间,他们能静静心,孩子们也能多多体验自然风光。
结果两个孩子今天突然捡了只小黑猫,跑回来让他们救。
小黑猫是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的小奶猫,若不人为帮助,根本就活不下去。
家里没有猫窝,杜成凯和陈彤又没有养猫的经验,只好让管家找块柔软的布料先垫在纸盒里,又让人买了羊奶粉和喂奶工具,他们在小黑猫睡着时就磕磕绊绊喂了一点儿进去,现在小黑猫醒了,又要吃奶了。
“妈妈,我也想给咪咪喂!”心心撒娇道。
“不行,你会呛到它,心心要实在想帮忙,就和刘伯一起去买些小猫的生活用品,养猫可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说完,陈彤一手抱起奶猫,把杜成凯准备好的注射器接过,里面已经吸入了羊奶,她把去掉了针头的注射器口放入小黑猫嘴里,奶猫顿时咬紧了,含着注射头吸个不停。
眼看小奶猫喝饱了,陈彤难掩喜爱地伸手摸了摸,这才重新放入纸盒里的软布上。
软布一侧已经被尿湿了,杜成凯看到后对刘伯道:“刘伯,麻烦多买点儿尿垫,它太小了,还没法用猫砂。”
这些宠物相关的物品乡下不好买,刘伯准备好了清单,便带着两个兴致勃勃的孩子开车去城里了。
大厅里。
吃饱喝足的贝默蜷缩在纸盒里,开始东张西望。
这是一个风格很中式的客厅,色调雅致,布局对称,装饰端方大气,窗外正好能看到一株古树,隐隐还能听到水流声……贝默直觉这家人应该有点儿来头。
不远处,杜成凯正在给弟弟打电话。
“嗯,乐乐和心心在草丛里捡到的,照片已经发你了,就是只小奶猫,我和阿彤从来不养宠物,没经验,真怕把它给养坏了。”
“我们也觉得它可能有病,不然这种品相谁会扔掉?所以拜托你联系个宠物医院,等它断奶了我们就带它去检查检查,既然有缘,肯定给它治到底。”
“知道,东西都在买……是挺可爱的,你嫂子都不行了,吃过敏药也要抱着给小猫喂奶,我都拦不住,你有时间还是过来看看吧。”
……
贝默听了会儿,大概弄清楚了状况。
这家的女主人陈彤,对动物毛发过敏,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一直不养宠物,而对方之前给他喂奶,居然还是在吃了抗过敏药物的前提下。
舔着爪子的小黑猫顿时觉得爪子不香了。
人眼看不到的眉毛也耷拉下去。
唉。
至于病,他知道自己根本没病,就是醒的太慢了。
其实再找个好人家应该也不难……而且听男主人杜成凯的口吻,似乎想让他的弟弟领养自己,很负责了。
小黑猫侧身,抱住了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领养他,等他大一些,他其实可以在野外生活的,虽然做不到抓老鼠,可抓鸟抓鱼应该没问题,流浪的时候也能打听打听灰影的去向。
脑补着一只小黑猫背着包袱远走他乡闯荡,贝默心里充满了信心。
就是不知道灰影这辈子是什么。
会是猫吗?
贝默忽然就想到了那只投喂自己老鼠的狸花猫。
蓦地,小肉垫往脑门一打。
哎呦,不会是灰影吧?
几秒后,脑袋又是一摇。
不对,那只狸花猫好像是母的……
杜成凯打完电话回来,就见纸箱里的小奶猫惊恐状地抱着脑袋,又摇了摇,然后咬住了肉垫。
他一愣,连忙对着纸箱拍视频,等再放下手机,纸箱里的小奶猫就咬着肉垫睡着了。
杜成凯:“……”
他还不放心地伸手戳了戳,小奶猫张嘴放开了肉垫,闭眼继续睡。
他又戳了下,这次小奶猫对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反应。
在他第三次戳肚皮时,小奶猫终于微微撩起眼皮,飞快瞅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别闹”,最后扭过身,娴熟地抓住翘起的软布一角,盖住肚脐眼,四肢摊开继续睡觉。
陈彤从楼上走下来,就见丈夫攥着拳头,嘴里发出压抑的“啊啊”声。
陈彤:“你脑子抽了?”
杜成凯:“你自己看!”
数秒后,陈彤:“啊啊啊啊!”
黑色的小奶猫终于露出了肚皮,还用布盖住了肚脐眼,前脚做投降状闭眼酣睡。
猫肚皮下方微粉,肉垫全粉,乍一看,完全就是在一个小煤球上随便铺了几点腮红的感觉。
陈彤:“老公,我好想吸它!”
杜成凯尚存一丝理智:“不行,再喜欢也只能看看!说好了,接下来我来喂奶,下周成俊就来看猫了……其实养在他家最好,心心有空了也可以去叔叔家看。”
陈彤对这个安排没意见,纵然很喜欢这只小黑猫,可过敏这种生理存在的问题,她也没办法克服。
天黑前,刘伯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小奶猫的相关物品全都采购齐全,心心和乐乐特别积极地给小猫收拾物品,尤其是心心,一边擦拭水盆一边小大人似地在纸箱旁念叨:“咪咪呀,妈妈以后不能照顾你了,姐姐一定会把你抚养长大的。”
乐乐说:“你是小孩,养不了小猫的。”
心心撅嘴:“那怎么办,你们要把咪咪扔掉吗?我不同意!”
乐乐解释:“爸爸妈妈才不会那么做,我听说叔叔会养他。”
“叔叔也很忙,要查很多死人,他有时间照顾咪咪吗?”
“叔叔只是偶尔才会查到死人,大多时候接的都是正常的委托……他连狗都能养,怎么可能养不了猫?”
听到狗,心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哆嗦了一下:“那才不是狗,那是狼!它会咬死咪咪的!”
“只是长得像狼而已啦,人家是可考了社会证的工作犬,又不是野兽,才不会乱咬。”
心心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躺在纸盒里的小黑猫早已竖起了耳朵。
以贝默大脑里对这个世界的信息认知来看,两个孩子的叔叔杜成俊,应该是个拥有着相关从业证书的职业侦探。
这个世界允许私家侦探的存在,且工作范围相当大:可以像娱乐记者一样调查八卦消息,也可以像警察那样调查刑事案件。
一些有钱人为了弄清某些真相,又不想让大众知晓,就会聘请私家侦探调查。
也就是乐乐所说的委托。
而乐乐口中的社会证,则是动物考取的一种特殊证书。
能考取社会证的动物少之又少,拿到证书的动物都是被认证的高智商、且不会主动/无故攻击人类的动物,因此可以仅凭证件出行。
从未有考取社会证的动物出现害人事件,除此以外,还有大量社会证动物帮助人类的故事广为传播:帮迷路的孩子找到家长、制止反人类的坏蛋对周围人的无差别攻击、将丢失的物品调级还给物主……
因此,整个社会对拥有社会证的动物都十分爱护、友好,甚至会因为这一类动物的出现而拥有安全感,一些宜居城市的排行还会以该城市有多少社会证动物数量为宜居标准。
总而言之,这是非常权威的动物证书。
贝默咬着肉垫陷入思考。
等他日后考了社会证,应该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寻找灰影了吧?
这么想着,小黑猫张嘴咕噜咕噜喝起了杜成凯喂的奶,喝得很努力。
夜里,为了更好照顾小奶猫,管家刘伯把纸盒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毕竟不能交给小孩,而杜成凯和陈彤在一个卧室,更不能把小猫放进去。
贝默睡前又喝了刘伯喂的奶,把尿垫尿得沉甸甸,迷迷糊糊被刘伯一手拿起,很快重新躺上换好的新尿垫上,饱饱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黑了。
不远处的床上传来刘伯低微的鼾声,窗外不见光亮。
贝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夜里三点整。
他也不是很饿,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了一圈,便躺下准备继续睡。
这时,外面的风大了,窗户被吹得微微作响。
贝默没当一回事儿,瘫着四肢望着天花板,等待困意降临。
夜风越来越大了。
一秒,两秒,三秒……
比困意先出现的,是一道冷飕飕的人影。
贝默脑子还没有反应,紧绷的猫身就率先跳了起来,炸着毛瞪向那个不知怎么进来的古怪人影……
猫有夜视能力,尽管屋内没开灯,可贝默还是能够凭借微弱的光线看清人影——那是一个穿着薄褂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静静看着刘伯,片刻后,似乎感受到猫的视线,竟转身过来了。
老太太移动时根本没迈腿,是飘着的。
小黑猫的金色大眼睛在黑夜里像两个灯泡,几乎要溢出了水。
面临着超出认知的巨大恐惧时,身体会瘫软无力。
贝默想要大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一下就软软地蜷缩下去了。
与此同时,屋内响起刺耳的铃声。
小猫余光里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
床那边,刘伯沉吟着坐起来,他开灯找到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儿子的电话。
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给上了年纪的父亲半夜打电话,他赶忙接听。
几乎在接通的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儿子的哭声:“爸,奶奶走了!”
刘伯身子定住。
沉默了许久,他才慢慢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回去送她。”
到了这种岁数,长辈都在陆续离开,刘伯似乎已经习惯了死别,只在穿鞋的时候动作踉跄了一下。
通话挂断,刘伯起身换了衣服,准备离开时,下意识看了一眼纸箱里的小黑猫。
开灯才能看到形状的黑色小奶猫,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躲在纸箱角落瑟瑟发抖,像是在安慰自己,一只爪子塞进了嘴里吮个不停。
而小奶猫不久睡过的地方,尿湿了一大摊。
第90章 通灵猫2
天没亮,两个孩子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心心抱着娃娃,和乐乐站在楼梯口牵手往下看。
杜成凯和陈彤此时都穿着睡衣,满脸关怀地和刘伯说话。
心心听得稀里糊涂,乐乐倒是听懂了。
刘伯的老母亲将近八十岁,身体从去年开始就不太好,不过杜家祖宅离刘伯老家不远,刘伯每周都能回去。照料母亲这方面,他出钱,弟弟一家出力照顾,小辈们偶尔过去看望。
现在放了暑假,刘伯和弟弟的儿女也都带小孩去看望奶奶/外婆,而就在不久前,老人突然回光返照似地喊来了家人,叮嘱了一些身后事,就闭上眼睛再也没睁开。当时不到凌晨三点,走得还算安详。
儿子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刘伯不管怎样都要尽快赶回去。
天刚微微亮,杜成凯怕他自己开车会出事,披了件外套要开车亲自送他回去。
刘伯也没推让,六神无主地说了几声感谢,扭头抹了下眼角。
悲伤是有滞后性的。
陈彤叹气,送他们出门,等回屋,就发现两个孩子也醒了,她一怔,知道孩子们肯定被吓到了,索性朝他们勾勾手,语气故作轻松:“来,帮妈妈抱咪咪!妈妈接下来就要靠你们帮忙了!”
她已经随女儿叫那只小黑猫为咪咪了。
两个孩子一听,噔噔噔跑下去,积极地往一楼刘伯的房间跑。
刘伯的房门没关,他走前就交代了男女主人关于屋内小黑猫的喂养事宜,尿垫也换了新的。
心心进去就往纸箱里探头,随即哇了声:“咪咪在发抖!”
陈彤以为小奶猫出了问题,匆忙戴了口罩手套走过去,可靠近一看,却噗嗤笑了:“咪咪呀……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只小乌龟呢!”
纸箱里,毛绒绒的黑色小球不知何时把大半截身子都钻进了尿垫下方,余留两只短胖的腿和小尾巴在外面哆嗦。
此前,陈彤已经恶补了不少关于小奶猫的注意事项,她看得出小猫此时的状态还算健康,比如想把它扒拉出来,它就会立马重新钻进去,尾巴也天线似地竖着,特别有劲儿。
至于哆嗦,可能是应激反应。
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半夜照顾他的人又匆匆离开,感到不安了吧?
陈彤心生怜爱,隔着手套抚摸小黑猫。
感受着那道轻柔的抚摸,贝默不受控制的颤抖总算有所缓解,当那只手再度把他往尿垫外的地方抱时,他也不挣扎了。
只要有人在,他就不怕
刘伯那些话他都听到了,那个老太太是寿终正寝,算是喜丧,鬼魂出现在这里,只是临了没看到儿子,过来看看而已,反正不会伤害谁……
他不停这么告诉自己。
几分钟后,三人一猫从刘伯的房间转移到了客厅。
乐乐是大孩子,做事会更稳当,主动担起喂小猫的责任,他开始在妈妈的指导下给小猫喂奶。
现在有了新购入的猫咪奶瓶,灌入羊奶后,喂起来比针管要方便一些。
不过乐乐还是很紧张,亲眼看到怀里的小奶猫含住奶嘴吮吸,才松了口气。
心心在一旁盯着,看小奶猫肚子鼓起来,立马道:“好了好了,哥哥不要把咪咪撑死了!”
乐乐及时放下奶瓶,给小奶猫擦擦嘴巴,继续抱在怀里。
心心:“哥哥,咪咪要睡觉了,你快放下。”
乐乐哦了一声,又摸摸小奶猫软软的小耳朵和肉垫,爱不释手地放回纸箱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妹妹的影响,他现在也好想养这只猫呀!
心心趴在纸箱外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陈彤道:“妈妈,把咪咪放进猫窝吧!咪咪在纸箱里像是在坐牢……”
陈彤摇头:“纸箱对他来说是一个密封的空间,他会更有安全感,很多猫咪都喜欢钻纸箱的,现在突然给他换个新环境,他会更害怕哦。”
心心了然,又开始问别的问题,陈彤也睡不着,耐心地一一解答,乐乐偶尔也会抢答,几人时不时笑出声,气氛其乐融融。
纸箱里的小奶猫,也像个小孩子那样歪头倾听。
不久前那挥之不去的恐惧,被这家人的幸福感覆盖了。
猫本就爱睡懒觉,更别提幼崽时期了,在两个小孩犯困前,贝默就睡了一觉,再醒来,杜成凯已经回来了。
夫妻俩把睡着的孩子抱回卧室,然后看向蜷缩着身体的小黑猫。
陈彤:“成俊来之前,你就和咪咪住一楼的客房吧。”
杜成凯自然没意见,夫妻俩深深拥抱一下,做好了一段时间不肢体接触的心理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杜成凯第一次养猫,又觉得这只猫可能有什么先天疾病,总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小猫夭折,养得万分小心,还用本子写了个喂奶的时间记录,以及每次喂奶时的小猫状态。
照顾小奶猫的第三天,杜成俊看到了意外的一幕:在他准备喂奶前,突然接到电话,而这期间,小奶猫等不及似地从纸箱里翻出去,把他不久前放在旁边的奶瓶打倒,自己抱着奶瓶咕叽咕叽喝起来。
杜成凯被震住了。
想起了弟弟过往炫耀那条捷克狼犬的厉害,他几乎本能地拨打了杜成俊的视频通话。
那边很快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什么事?”
杜成凯直接将镜头调到后置,对准了抱着奶瓶自助喝奶的圆脸小黑猫,一字不发。
不一会儿,手机里传来杜成俊的吸气声:“次奥你们还是人吗?这么小就让人家自己动手喝奶?怎么不让人家去厨房给你们炒菜呢?”
杜成凯知道弟弟是开玩笑,也笑道:“没办法,咪咪太懂事了,你再来晚点儿,他可就是你侄子了!”
杜成俊正要回怼,身后的狗子忽然走了过来,凝神望着他手机里的画面。
杜成俊顿时挑眉,很意外。
这只名叫灰总的捷克狼犬,在休息期间很少会主动靠近他。
都说狗粘人,杜成俊的这只狗却是个例外。
不仅不粘人,甚至经常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不过在关键时刻,也就是工作时,远比人类还靠谱,能保护他的安危,还能凭借出色的嗅觉找出很多有用的线索协助他完成委托。
因此,杜成俊对他的定位其实就是工作同事,而非宠物。
没人会要求同事平时黏着自己。
也是因此,杜成俊其实对领养那只黑猫有一定的顾虑。
那只小黑猫很可爱,他看第一眼就喜欢,再说猫又不用遛,哪怕工作繁忙回不来,也可以托人去家里喂食,对他来说,家里多一只猫完全没问题。
问题只出在灰总身上。
灰总不仅不对人类亲近,对其他动物也一视同仁。
出去遛狗的时候,灰总不太会和其他狗进行社交,经常在狗群前仰头嗅嗅,然后就毫无兴趣地走了,有时其他狗对他表现出了兴趣,他还会像恶犬一样毫不留情地一个狂吼,瞬间把对方吓退。
至于猫,其实很多狗会对猫的表现出很好奇,可这种事从未出现在灰总身上。遇到猫,他顶多看几眼,一副好像在辨认什么的样子,几秒后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离开。
有时甚至会对主动靠近的小动物做出狩猎的凶恶状态,吓尿了不少可怜的小动物……
他侄女心心说得不错,比起狗,它真的更像一只狼。
外形确实也像,银灰色的粗厚毛发,狼一样庞大矫健的体态,速度快,跑起来野性十足。
杜成俊根本没敢幻想一猫一狗和谐相处,心里已经做了应对策略。
如果灰总对那只小黑猫表现出敌意,那么为了小黑猫的安全,他只能将他们隔开饲养,他的房子大,这个问题倒是很好解决。
当然,最好的状态就是他们能在同一个空间出现,倒也不用多友好,互不伤害就行。
所以这会儿看灰总主动过来,杜成俊受宠若惊之余,第一时间先把手机举到他跟前:“看,这是你未来的猫弟弟,漂亮不?”
画面里的小黑猫圆圆短短的一坨,大眼睛忽闪着,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抱着奶瓶喝得很稳,这会儿应该是喝够了,放开奶瓶,满足地躺下“喵”了声。
另一头。
杜成凯看到灰总出现在镜头里,刚要和那只帅狗打招呼,就听“嘭”的一声,镜头里的狗不见了,手机似乎飞到了空中,画面急速旋转。?
杜成凯:“怎么回事?喂喂喂?”
几秒后,找回手机的杜成俊狼狈道:“哥我先挂了!狗跑了!我得去找狗!”
“……”
结束通话后,杜成凯只笑了几声,对此也不是很担心。
那条狼犬拥有社会证,可以独自出入户外,据说每个月都会带着狗粮离家出走一周,去的都是有动物出没的野外,似乎靠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精力,时间到了就会自己回家。
或许这次又到了发泄精力的时候?
太阳出来了,杜成凯把小黑猫抱到阳台晒了几分钟,而后抱下去让两个孩子看看。
他本来没有把小猫走哪儿抱哪儿的习惯,可那天刘伯离开后,这只小奶猫就突然变得很黏人,有时把它单独放在房间里,就会立马发出哀鸣般的猫叫,抱到怀里就立马安静了。
当时心心说:“咪咪身上有按钮,爸爸抱起来一按,咪咪就不叫了。”
说得还挺形象。
杜成凯起初以为是自己的贴身照顾让小猫格外离不开自己,还因此自恋了一阵,结果当天下午他就发现谁抱都一样……
每当小猫独自待在房间里,不管是心心、乐乐还是做饭阿姨,只要一伸手,它就主动爬到人家怀里,壁虎一样,短小的四肢紧紧扒着对方的胳膊,怎么都不放开。
心心被他抱着胳膊不撒手时,都激动哭了。
几天下来,全家上下都忍不住夹着嗓子说话。
似乎怕稍微大声些,会吓到它。
杜成凯在书房开视频会议都会一手抱猫,一手操控电脑。
吃饭的时候,杜成凯则单独一人在房间吃,因为要抱着猫吃。
不过小黑猫也不是每次都那么黏人,比如在大厅时,小猫总是会往供着神像的地方去,嗅嗅空气里的檀香,身子一蜷,就在神像下面睡觉。
这时候若是杜成凯来抱它,它会晃着四肢拒绝。
杜成凯:……伤心!
这天,也就是杜成凯和弟弟通了视频的翌日早晨,起床后的男人先给小猫喂了一部分羊奶,随即连带纸箱和小猫一起抱着放到一楼的庭院里,自己则在一旁伸展四肢锻炼身体。
锻炼到一半,突然就见前方敞开的大门走进一条气喘吁吁的威猛大狗——银灰色的捷克狼犬。
杜成凯动作停下,他第一反应是弟弟提前开车来了。
毕竟S市到这里开车都需要三个小时。
一条狗连夜狂奔到他家祖宅这种事,杜成凯是绝对不相信的。
尤其这条狗现在还背着一个显然是人放上去的背包。
这么想着,当那条狗径直走过来时,他还笑道:“灰总来了?”
捷克狼犬的目光掠过他,望向他身后的纸箱。
纸箱旁,还放着待会儿要继续喂的奶瓶。
它缓慢走过去。
杜成凯瞬间紧张地上前:“诶,不可以欺负咪咪啊。”
狼犬很安静,走近后也不大声喘气了,垂眸盯着纸箱里躺着睡觉的小黑猫。
还没他半个脑袋大的小黑猫露出圆圆的肚皮,四肢往下摊开,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杜成凯尚未反应过来,纸箱里的小黑猫就被狼犬猛地一口叼起,他的尖叫声只发出一个音节,又倏地止住了。
狼犬趴下,将嘴里的小黑猫放入两腿之间的空地,瞪他一眼,便以保护的姿势紧紧圈着小猫,歪头,急切伸出舌头给小猫舔起毛来。
“……”
几秒后,脑袋被舔成芒果核的小黑猫哼唧着睁开眼。
眼前,一头疑似灰狼的生物,正像狗那样抱着他舔个没完。
那嘴,那牙……
贝默倒吸一口凉气,伸出爪子就是一挠!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杜成凯彻底看傻眼了。
那条不亲近人和同类、有仇必报的高智商捷克狼犬,被他家小黑猫挠了嘴巴子后,竟低头舔舔小猫爪子,眼带笑意地咧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