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搞,搞,搞,搞


    第八十一章


    张老师一番话简直是打通了林筝墨的任督二脉。


    色诱。


    虽不是什么体面之计, 但那又怎样呢?


    林筝墨想起以前在网络上和简越谈恋爱的时候,她给简越发的那些照片,简越好像一直都很喜欢。


    况且,睡过那么多次, 简越最喜欢什么, 林筝墨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看你想怎么办。”张老师啜了一口茶, 往隔壁桌看去,“咦?人嘞?”


    转眼发现简越和她表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瞅时间, 已是五点半。


    冬天容易黑得快, 一过五点就会迅速遁入黑夜,见天黯下来,林筝墨寻思着请张老师吃个晚饭。


    问吃什么, 张老师说随意。


    林筝墨便拿出手机查看某众点评,某家汤锅店评分不错。


    “潮汕牛肉汤锅吃不吃?”


    正中下怀,张老师颔首, “有点冷了,热乎热乎。”


    结账离开, 太阳早已下山, 夜幕降临, 天空深蓝,蓝得有些深沉, 像一块反复沾了颜料的布, 洗也洗不净, 雪好像又要下了,空气冷涩带点湿。


    所去的是中心街,南城是一线城市,吃的方面五花八门, 夜晚街市很有氛围感,市中心灯火通明,霓虹惹眼。


    夜食街,清一色都是暖烘烘的灯,商户门前摆放着几排凳子,一桌自助茶水,服务生则在叫号。


    林筝墨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三桌。她与张老师随意找凳子坐下,俩人闲来无事,便随意聊聊天。


    张老师坐下便开始低语:“我其实一直还挺好奇一事儿的。”


    “什么事?”


    “你和小简之前是怎么谈上的?”


    林筝墨不忌讳:“网恋。”


    “啊?”张老师稍稍后仰,镜片底下一双眼闪烁着惊愕,“真的假的?这上网的人那么多,你们都能谈上?”


    林筝墨早就这么觉得,她与简越相恋的概率是万分之零点零一,可关于命运,没有概率学可言。


    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未设想过,有个人会这样照进她的生命里,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


    “先在网上谈,见面才知道是同事吗?”


    “是。”回忆起上半年的事,依稀觉得十分遥远,“但她比我先知道。”


    林筝墨忽然好奇,那时候简越是什么心情呢?那时候的简越有没有焦灼过,犹豫过。


    思索着,她俩号到了,林筝墨与张老师准备吃饭,店里喧闹,接地气是真的。有时候端得高高在上的美食也没那么好吃,吃东西嘛,主要讲究的还是一个味道。


    一小桌坐下。


    “姐,扫码点就好。”


    “得嘞。”


    张老师在下单界面往下滑,酒水栏目直接点了一瓶小白酒,又问林筝墨:“喝点儿吗?”


    林筝墨在看团购套餐,没留意这句话什么意思,以为张老师问的是喝不喝点小饮料。


    “喝。”


    “替你加上。”


    “我们吃个二人餐吧?”林筝墨说。


    “没问题啊。”张老师笑,又加了几瓶啤酒,下单。


    咕嘟咕嘟。


    清汤锅冒着透明的小泡泡。


    林筝墨盯着里面的白萝卜和玉米发呆,思绪间或游离,游离,游离到简越那里。


    她又想她了。


    这种思念如影随形,时刻徘徊在林筝墨的脑袋里,像是空气进入鼻腔那么自然,那么难以自控。


    服务生端来青菜和牛肉,顺带将啤酒和白酒搁桌上。


    林筝墨回神,望向张老师,有些意外:“喝点儿是喝酒的意思吗?”


    张老师平日是喝酒的,按照她老人家的话来说就是,小酌一杯,长命百岁,有时候一个人在家也喝上那么两口,哼点小曲儿,悠然自得。


    “喝啊,喝点酒助助兴。”张老师拧开白酒盖子,“我喝白的,你喝啤的,能喝多少喝多少,不强求。”


    林筝墨没有喝酒的习惯,从小到大喝酒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出来。


    对于不喝酒的人来说,只有气氛到了,或者心情到了,才会碰这个东西。


    气氛一般,但心情算一半吧。惆怅无处消解,不如真的来一杯。


    “可以喝。”


    张老师与她斟杯,两人决定空腹先来一杯,林筝墨喝的雪花啤酒,张老师喝江小白。


    “说点啥呢。”张老师酒杯悬在半空,“还是恭喜你回来教书吧,恭喜恭喜,以后咱俩当一辈子同事!再也不辞职了好不好!”


    “好。”林筝墨弯唇笑,想起种种,眼眶忽然一酸,“当一辈子同事。”


    啤酒微微涩口,林筝墨一直不知道喜欢喝酒的人是什么心理,但气泡在喉间炸裂的瞬间,那种苦涩的味道反而消解了心中的烦闷,难道这就是负负得正?


    于是又喝了一口,一口接一口,直到整杯入肚,喉咙开始火辣辣,太阳穴变得膨胀,仿佛血液里有火苗在燃烧。


    “慢点儿喝,咱不急。”张老师见她喝得猛,连忙替她夹菜,“这个牛肉二十秒就可以吃了,你尝尝。”


    林筝墨慢条斯理吃起来,但她小鸟胃,食欲乏乏,先前那杯勾得她酒精欲望爆棚,只顾着盯着酒瓶发呆。


    “是不是还想喝?”张老师笑着问她。


    “有点。”林筝墨此刻对酒精的欲望大于食物,“再喝一杯。”


    张老师又替她满上


    原本是来吃牛肉汤锅的,到后面发展到俩人都喝起酒来,张老师大谈自己陈年往事,说尽前夫骚操作,实在愤懑,动不动就要举一杯,林筝墨零零散散也说一些她和简越的事。不觉得喝了多少,酒瓶却渐渐掏空。


    四面变得聒噪起来,谈笑声如蚊子似的在林筝墨耳边低低嗡嗡,人类的语言变得难以拆解,三瓶啤酒见底,酒酣耳热,林筝墨思绪逐渐变得空茫。


    揉揉眉心对张老师说:


    “我有点晕。”


    “哈呀,是过量了。”张老师顶多半醉,没太大感觉,“那你不喝了。”


    “嗯。”林筝墨的筷子在汤锅里走了一圈,捞出一块白萝卜来,差点没夹住,险些掉落。


    张老师见她眼神迷濛,“小林,你以后还是少喝点。”


    话音刚落。


    下一秒——


    啪。


    林筝墨手里的筷子一滑,人直接趴桌上了。???


    *


    晚上八点,简越和妹妹们吃完火锅出来,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正好落在她的鼻尖上,一点冰凉在皮肤上迅速化开。


    简越凝视天空,“怎么又下雪了?”


    隔壁潮汕牛肉汤锅还在叫号,这家火锅店也是座无虚席。这年头生意真的难做吗?怎么家家都是爆满,是不是老板在网络上唱衰。


    赵筱筱搓搓手:“我们去哪里呀?”


    赵矜矜:“回家吧孩子。”


    赵筱筱:“我问姐呢。”


    赵矜矜:“我不是你姐吗?”


    简越有点困了,想回家早点休息,想送走这两位,“我给你们打个车吧。”


    筱筱不甘心:“今天就这么结束了吗?没有其它活动吗?”


    简越看她,“你还想干嘛?”


    筱筱故意:“林老师呢?约林老师出来玩。”


    简越瞬间冷脸,手痒,想打人了。


    赵矜矜去捂筱筱的嘴,毕竟年纪大些,不敢像筱筱那么冒冒失失。虽然,虽然她还挺想看戏的。


    矜矜:“姐,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简越刚刚也喝了两杯,微醺,自下午过后,心情就一般,现在只想回家呆着,没精力再玩了。


    【欢迎下次光临。】——隔壁牛肉汤锅,一中年妇女扶着一个美女出来。


    张老师搂着怀里人,“小林,你家住哪呀?”


    林筝墨靠在张老师怀里,面颊泛红,嘟哝:“公寓。”


    张老师眉头一皱:“哪个公寓?”


    林筝墨摇摇头,闭着眼没声儿了。


    张老师正愁打车还是带回家,无意间抬眼,隔壁火锅店门口看到一道身影,简越和她表妹正说着什么,电光石火之间,张老师的眼神儿和简越在空气中汇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老师如见救星,朗声说:“小简!哎哟喂!怎么又见面了!”


    一声惊动另外俩人,赵筱筱一回头看见林筝墨,眸子里瞬间聚满了色彩。


    火锅叫什么饭,这才是真的饭!好饭!


    “我没想到小林酒量这么差啊。”张老师说着眼神不自觉往简越那里飘。


    那眼神像是猎人看见小羊羔,似笑非笑,简越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Nooooooooo!!!


    她连忙拿出手机开始打车,刚填好地址,张老师扶着林筝墨已经走过来。


    “小简,我不知道小林住哪儿,不然你送她。”


    “我不行。”简越紧张得手指都在发颤。


    在场所有人都是林筝墨的兵,简越自知孤立无援,只想撤退。


    “帮帮忙。”张老师管它三七二十一,把人往简越怀里塞。


    简越猝不及防,怀抱里忽然生出一个人来,软绵绵,热乎乎。


    一旁的赵筱筱看戏,唇角疯狂上扬。


    “不合适。”简越嘴上说着不合适,林筝墨已经靠过来,她不能不接她,扑面而来一股馥郁,林筝墨双手勾在简越的脖子上,整个身体的重量交付给简越。


    Nooooooooox2!!!


    这是在做什么!!


    很诡异,贴上那瞬间,简越的身体快速产生反应,像是曼妥思扔进可乐里,无法抑制的气泡从身体里涌出来,沉睡了整个冬季的河床开始融化,冰冷的水滴滴嗒嗒落入她滚烫的身体里。


    再一眨眼,张老师已经弹开五米远。


    “哎我白酒也喝多了,送不动了,真不行了,麻烦你了小简。”张老师逃荒似的,大步流星过了马路,撞进一家便利店,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筝墨潮湿的呼吸贴在简越耳边,像海水一般迅速淹没了她。


    “赵筱筱,过来。”简越耳根泛红,瞪筱筱一眼,“过来扶一下你的林老师。”


    赵筱筱战术后退,一秒破功,捂着肚子狂喊:“啊这火锅有毒,肚子好痛啊。”转身去看赵矜矜:“姐,你带我去拉稀好不好?”


    话糙理不糙。


    明示。


    赵矜矜站在一旁,眼底含笑,那笑容分明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姐她快不行了我们先走了。”赵矜矜拉着筱筱就要走。


    “喂!”简越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前后两三分钟,她们是怎样做到的,难道是什么神秘组织,提前商量好的吗。


    “喂!”简越盯着筱筱和矜矜的背影,“救救我!”


    赵筱筱回过头来,忽然贱兮兮地笑了下,唇语:“祝你愉快。”


    简越刚想说点什么,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林筝墨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双肢勾着简越的脖子,不安分地蹭了蹭,简越低头一看,她一脸潮润,像夜里含苞待放沾满露珠的白雪花,清冽动人。


    预约的网约车已经抵达,司机师傅拨来电话,让简越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快点上车。


    前女友在我怀里怎么上车!


    哔——


    街边喇叭摁了一下,那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


    简越束手无策,只好搂着林筝墨朝网约车走去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睡,睡,睡,睡


    第八十二章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空手出去, 满载而归。


    但也不能说满载而归吧。


    毕竟是前女友呢。


    简越搂着怀里的香香女人,不停给自己洗脑:扔掉!扔掉!扔掉!


    把林筝墨扔掉!扔到街边,绝尘而去——那必然是不可能,只是一种愤懑的臆想罢了。


    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把林筝墨送回家比较好。


    她问司机:“师傅能不能转去香山公寓?”


    “不好意思我送完这单要回家了。”不改地址的意思。


    “”简越也不好再说什么。


    车继续开, 林筝墨的脑袋沉在简越肩膀上, 蓬松的头发摩擦着简越的脖颈,触碰得皮肤微痒。


    狭小的计程车内, 头发的香味代替了皮革味道, 渺小的香气分子钻进简越的鼻腔里,令她无法忽略这种感觉。


    她一直很喜欢林筝墨身上的气味。


    很好闻。


    很喜欢。


    但又有点抗拒这种喜欢,理智上觉得不应该。


    她想操控这种失控, 就像不会游泳的人又不想溺水,实则是一种无意义的抵抗。


    带她回家吗?


    外面还在下雪,街灯昏黄, 光影璀璨,在玻璃上生出一朵毛绒绒的花, 随着一帧一帧的树掠过, 窗户上的花黯淡了, 只见白雪细碎,简越看到自己清瘦而苍白的脸。


    她思索着什么, 眼神渐渐失焦。


    一些如果。


    比如:如果没有分手之类的。


    不知道过了几个街区, 车轮在雪地里留下印痕, 司机踩下刹车,“美女,到了,注意好随身物品不要遗留在车上。”他呲牙笑:“满意的话给个好评。”


    简越心想, 让你改一下地址都不改,现在找我要好评,怎么好意思呢。


    不语,扶着林筝墨下车,反手将车门阖上了。


    雪比先前更大了,夜色里,林筝墨的黑色风衣上缀了几粒雪,几点晶莹闪烁着,她柔软的身骨靠在简越怀里,简越将她搂紧一些,会觉得大衣有些过于宽绰了,太瘦了。


    扶着林筝墨过马路,夜晚的风一吹,额前的头发被吹散,露出清秀的额头。


    简越心跳漏了一拍。


    很久很久,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靠这么近了。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卷翘的弧度,一根一根精致地生长在眼睑上,酒精把皮肤烘得粉红,林筝墨阖着眼,脸颊白皙又明艳。


    喝醉的林筝墨透着一点点撩人。


    去掉一点点。


    “林筝墨。”简越小声唤她,“醒醒。”


    林筝墨斜靠在简越怀里,不具备行走的能力,鼻子里哼哼唧唧,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不舒服。


    “喝不了就别喝。”简越夹着她的双肢,过了马路又停下来。


    带回家吗?


    合理吗?


    以什么身份呢?


    简越迅速冷静下来,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想起这个人是怎么逃跑的,是怎么留下红色感叹号的,是怎么惶恐了半年找不到人的。


    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难道自己就要接受这一切么?


    喝醉了也是活该。


    活该!


    “林筝墨。”简越拍拍林筝墨的脸蛋,“醒醒。”


    “嗯”林筝墨虚眯着眼,意识游离,“你你是?”


    “我是张老师。”简越脱口而出。


    “喔。”林筝墨去拉简越的手,试图站起来,力气不够。


    简越借她一道力。


    “张姐,我到家了吗?”


    她说话时热气扑在简越的脖间,晕开一层红晕。整个人软绵绵贴上来,几乎所有重量都交付给简越。


    “你觉得你到家了吗?”简越僵着身子,任由林筝墨抱着她。


    “我,我不想回家。”林筝墨嘟哝着:“我想——”


    “你想?”


    “找简越。”


    简越:“???”


    林筝墨你害不害臊!


    “我想见她。”林筝墨说完这句,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言语。


    简越站在原地,一秒,两秒,三秒


    扔掉!扔掉!扔掉!把前女友扔掉!要不现在打个电话让张老师把她接走好了。


    谁要管她死活。


    结果下一秒就弯腰,弯腰就去背林筝墨,她不仅没把她送走,还提供接送服务。


    呵呵。


    简越自嘲,我好贱。


    林筝墨真真实实是在背上了,就在这种讥讽和排斥中撂背上了,简越意识到,自己的讨厌是一种欲拒还迎的讨厌。


    林筝墨伏在她后背,嘴里小声嘟哝:“张张老师。”


    简越嫌她话多:“嘘。”


    林筝墨:“张,张老师,你,你力气,力气好大。”


    简越:“打麻将打的。”


    林筝墨:“我要找她。”


    简越:“做梦。”


    林筝墨:“呜——”


    林筝墨稀里糊涂被简越背着走,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这身材不是张老师,这声音也不是张老师,可她身体软绵绵的,思绪迷糊,她很少喝醉,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分不清也搞不懂。


    楼道特别长,一阶一阶上去,她听见简越厚重的呼吸声。途中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朦胧中睁开眼,看见简越的脸。


    简越在喘气,在看她。


    林筝墨晃晃脑袋。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直到楼顶,那扇门终于打开,林筝墨站在地面,小猫穿梭在两人之间,毛发磨蹭着林筝墨的裤脚,她才在迷糊中触碰到一点真实,又感受到有人扶着她,替她换拖鞋,走了一段路,躺在松软的沙发上。


    那时客厅还没开灯,空气酸凉,林筝墨凝视着虚飘飘的天花板,忽然看着眼前的脸。


    才不是张老师。


    酒精的作用被稀释,得来一点清醒,目光所及一片漆黑,却窥见简越的五官,靠得那么近。


    林筝墨幽深的瞳仁是黑暗中的一片湖,克制地注视着她的月亮。


    忽然意识到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这是真真实实的简越。


    简越并不知道林筝墨已经清醒大半,替她卸下外套,手脚摆放规矩,折身去卫生间,准备用洗脸巾替林筝墨擦擦脸。


    听见卫生间的响动,林筝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观察四周,茶几、小猫、电视机。确定是在简越家里,又躺平,觉得从现在开始装傻比较好。


    今晚,要不惜一切代价和简越靠近一些。


    等待总是漫长,但她喜欢这种等待。


    她听见厕所水龙头打开,厨房的热水器跟着呜隆隆隆,过了会儿,那声音消逝了,拧水声,接着是简越的脚步声。


    踢哒踢哒,轻柔地踩在木质地板上。阳台外的黯冷的光落在简越的肩膀上,像镀了一层银光,虚幻而美丽。简越逐渐近了,蹲在林筝墨身旁。


    林筝墨闭上眼,贪婪地汲取着属于简越的味道。


    简越摊开手里的洗脸巾,覆盖在林筝墨的侧脸,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


    隔着洗脸巾感受着对方指腹的温度,虽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可林筝墨内心却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喜欢。


    喜欢被简越触碰。


    不论脸颊也好,身体也好,随便什么地方,被抚摸过的地方都着火似的。


    她好晕。


    也好热。


    可能还有一点点醉吧。


    “嗯”林筝墨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


    简越手上的动作停滞,呆呆地看着林筝墨,这声音,合理吗?


    林筝墨倒也很会装,你不是说你是张老师吗,好的,张老师。


    “张老师”她低声呼唤她。


    简越尴尬地轻咳一声,“嗯”


    林筝墨不说话,伸出手悬在空中,看样子是要“张老师”抱她起来的意思。


    简·张老师只好照做。


    自作孽,不可活。


    当简越靠近林筝墨那瞬间,林筝墨双手攀上简越的双肩,在简越以为她要起身时,林筝墨故意用力,将简越朝自己的方向带。


    大概是没想到林筝墨还有力气,简越猝不及防往下一跌,压在林筝墨身上。


    成功。


    卫星对接!


    柔软贴着柔软,软得一塌糊涂。太久没亲密,这样一碰忽然很有感觉,林筝墨一声闷哼,强迫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


    身体却烧得火烈烈,欲念从缝隙中流淌,林筝墨不松开,反而用腿轻轻蹭着简越的腰,双手抚摸着简越的肩背。


    她听到简越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反应都很强烈,黑暗中,林筝墨变得主动起来,她甚至想夹简越的腰,想让简越靠得更近一些。


    简越一只手支撑着,简直是受不了,受不了的同时心想:林筝墨,我是张老师,你对张老师也这么主动吗?


    “我没力气。”林筝墨软绵绵道,半真半假。


    “我拉你起来。”


    “不要。”林筝墨开始耍赖,双手圈着简越的脖子不松开。


    “你想干嘛?”


    “睡觉。”


    睡觉。


    动词的睡觉。


    你不会懂的。


    简越支撑着起来,要从林筝墨身上离开。


    林筝墨不想,在简越怀里挣扎。


    “林筝墨,你像只蛆在扭来扭去。”


    林筝墨:“?”


    我只是热情了一点。


    你说我是蛆。


    扭来扭去?


    要不是追不到你谁用这种办法!


    死了算了。


    林筝墨放弃挣扎,今夜攻略简·张老师失败。


    简越将她拉起来,正儿八经带到房间里去,又去接了杯温水让她漱口,林筝墨一切乖乖照做。


    躺在简越的床上,闻着枕头香,她已经彻底的,完全的清醒过来。


    关于是如何来到简越家,其实是没印象的,但对于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隔日给张老师发个大红包吧。


    实在不行给她老人家跪下。


    “睡吧。”简越替她掖好被,自己打算睡沙发。


    林筝墨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走呢。


    “张老师”林筝墨抱着被子嗫嚅道,她还要佯装喝醉的语调:“张老师张老师”


    简越一脸迷惑看着她,有这么黏张老师吗?


    “怎么了?”


    “床好大。”


    “嗯,怎么了。”


    林筝墨抓着被褥,豁出去了:“冷,我怕,可以陪我睡吗?”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那种强烈的,热烈的吻……


    第八十三章


    “冷, 我怕,可以陪我睡吗?”


    “冷就开空调。怕就开灯。”


    林筝墨揉揉眉心,艰涩道:“可是头也好痛。”


    简越站在门口,注视着床上的人, 不确定她到底酒醒没有。


    确定先前是醉的, 因为说话磕磕巴巴, 浑身软得像泥,不过现在说话能连字成句了, 难道清醒了?


    简越觉得林筝墨现在有装醉的嫌疑, 可转念一想,不至于吧?


    “我要洗澡。”


    “那你会陪我睡觉吗。”林筝墨蜷缩在被子里,双肢夹着被子, 一双眼睛凝视着简越。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媚眼如丝,眼里暗含深情, 如同一把摄人心魄的钩子,撩动着简越的心。


    “再说吧。”简越几乎是落荒而逃。


    之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一起睡觉, 简越觉得自己应当拒绝, 可就是忍不住去思考关于林筝墨的种种。


    譬如会不会真的冷, 真的害怕,害怕就害怕吧, 可要是真的冷, 是会感冒的。


    放心不下, 只能到卧室去看她。


    总是这样,总是忍不住记挂着她。


    那时林筝墨好像已经睡着了,简越站在床边,替她调空调的温度, 遥控板摁出滴滴几声,被窝里的人伸出手来,轻轻抓着简越的胳膊。


    林筝墨也不说话,不再迷糊呼唤张老师,只是抓着简越的手,稍稍使力,示意简越到床上去。


    房间很黑,灯已阖上。简越看不清林筝墨的表情,所以无法窥见她的情绪。


    空调板顺势放在床头柜上,简越十分僵硬地躺下,心跳如雷。


    她只是进来调温度,怎么调到床上来了?但好在林筝墨躺在她旁边,没有任何动作。


    简越也困了,累了,不想再折腾,若真的睡沙发,她还得重新给自己套被套,太繁琐了。横竖将就一宿,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也躺下了。


    也躺下了。


    两条毛毛虫都躺下了,中间隔着一条不能跨越的太平洋,连接她们的是厚厚的被子,却是不去触碰对方的。


    简越失眠。


    林筝墨装睡。


    回忆起夏日,无数个夜晚躺在这张床上,做.爱,接吻,拥抱。睡前有晚安吻,醒来也有,那时只嫌时间太短,哪像冬夜这般漫长。


    简越从未想过她们的爱情会断送在秋天之前,估计林筝墨也没想过。


    她当然记得那些细枝末节,记得林筝墨的嘴唇很软,吻她的时候她总会哼唧,身体异常敏感,那些留在夜晚浮光掠影般的画面,此刻回荡在简越的脑袋里,难以湮灭。


    她想念林筝墨,想念林筝墨坐在她的腿上,她搂着她的腰,把黑夜拉得很长很长,捧着彼此的鼻息,坠落夏日的时光。


    即使林筝墨现在就躺在旁边,但这种思念是个无底洞,迅速将简越吞噬了。


    她开始感到痛苦。


    整个秋天的痛苦就像街边的落叶,最终堆在街角,堆在心头,堆在烦闷的情绪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再睁开眼,只看到夜里簌簌落下的白雪,简越眼底忽然泛着泪光。


    一旁装睡的林筝墨翻了个身,面对简越。


    在简越思绪已经行走一百万个弯弯绕绕之后,林筝墨伸手拥抱了简越。


    这个拥抱非常突然,如同天上的云忽然掉落,覆盖在简越的身体上,迅速产生一些化学反应。


    林筝墨纤细的双肢带来强有力的温暖,这种纤弱和能量的对比实在让人难以忽略,简越的肩膀贴在林筝墨的胸口,对方的手则搭在她的腰上。


    和以前谈恋爱时一样的姿势,是亲昵、信任、幸福的代表,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夜晚。


    这个拥抱很不应该,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被所有人期待。


    简越阖上眼,觉得自己理应做一个装睡的人,不然怎么理所应当接受她的拥抱。


    于是,林筝墨头发的香味变成了幽灵,回荡在这个房间,那幽灵缠上了简越,在简越耳边吐气,冰冷的挑逗令她浑身细胞都在喧嚣,那幽灵在她的颅内脱l衣,搔首弄姿,仿佛空气都变成了魅魔,一拳将简越打入了夏天的夜晚。


    确切的,真实的反应令人懊恼


    *


    忘了几点睡的了。


    林筝墨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凭着感觉,觉得应该是五六点左右,昨晚睡得还不错,她还是睡前的姿势,规规矩矩搂着简越,没有越界的动作。


    卧室依旧很黯,但带着一点青蓝的幽光,勉强能看到简越侧脸的轮廓。


    林筝墨不敢放肆,只能贪婪地注视着。


    她想吻她。


    那种强烈的,热烈的吻。


    那种将嘴唇贴在她的唇上,推出舌尖,轻柔的,带着斯文面纱却搅乱她梦境的吻,想看到被吻醒的简越一脸迷濛地看着她,然后脱掉彼此的衣服,不辜负这样美妙的清晨。


    当然这种欲望是一定要克制的,林筝墨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简越。


    不知过了多久,林筝墨又睡着了


    *


    两小时后,简越在睡梦中惊醒。


    是真的“惊”,昨晚她睡得浅,下意识觉得和林筝墨同床共眠这事不行,太冲动了,甚至半夜想起来转移至沙发,奈何太困,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又睡到了清晨。


    早间醒来依旧被搂着,简越脑袋却清醒多了。


    将林筝墨的手从腰上拿开,趁对方还在睡,缓缓起身,动作之熟练,一气呵成,下床的时候舒了口气,连忙把剩余的被子朝林筝墨方向推了推,想制造出“我从未来过”的景象。


    简越转身就往卧室外溜。


    林筝墨缓缓睁开眼:“?”


    哦。


    她不想承认。


    又没做什么,一副受惊的模样干嘛。


    林筝墨倒是坦荡荡,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愣是在床上赖床了一小时,直到厨房传来响动,寻思着简越应该是在做早餐了,她才慢悠悠起身。


    趿着拖鞋朝厨房走去,见厨台上确实放着两个盘子,放心了。


    林筝墨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宽松毛衣,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直勾勾看着简越,一脸松弛:“早上好啊~”


    “早。”简越盯着锅里,头也不回。


    看似冷漠。


    实则紧张。


    “在煎什么?”林筝墨盯着锅里的煎蛋明知故问。


    “煎蛋。”


    “喔。”林筝墨揉揉眉心,故意挑逗:“好奇怪,我怎么睡在你床上?”


    简越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都是昨晚没处理好,早该把这女人送到家里去,不然哪里还轮得到她来质问。


    “你该问问你自己。”


    “我记得是在张老师家呀。”林筝墨眸子里漾着笑,“我还记得我和张老师一起睡的呀。”


    唰。


    简越耳尖变得绯红。


    还好披着长发,林筝墨不至于看出端倪来。


    煎蛋在油里呲啦呲啦,油在蛋白边缘冒着泡泡。林筝墨盯着简越握着锅铲的手指,唇角不自觉上扬。


    “什么张老师。”简越声音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好像是和张老师吃了饭,喝了点酒,有点晕了。”


    “然后她也醉了,把你扔给我了。”


    “这样吗?”林筝墨故作惊讶,故意走近些,站在简越身旁,“所以你把我带回家了?”


    简越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显而易见。”


    “那实在不好意思,我睡你床了,你都没地方睡,你是不是睡的沙发啊?”


    她故意,非常故意。


    无非就是想看简越怎么撒谎罢了。


    简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然是要撒谎的,可面对面总容易有破绽。


    “嗯。”


    “辛苦了。”林筝墨反复强调:“睡沙发很冷吧,对不起,添麻烦了。”


    这种客套反而让简越不自在起来,毕竟昨晚是真没睡沙发,睡您怀里呢。


    “没事。”简越将火关掉,“拿个盘子。”


    “好~”林筝墨很想说,简越你的脸红成什么样了!真是一点不会撒谎!


    “给~”林筝墨把盘子放旁边,沉默两秒,没忍住:“你怎么了?”


    “嗯?”简越不明所以,抬眼看她。


    “你脸好红,不舒服吗?”说着林筝墨故意又靠近一些,将脸凑到简越跟前,细致地凝视着她。


    不靠近还好,一靠近简越愈发的心虚,她看着林筝墨的脸,想起昨晚的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没有。”简越稍稍往后一些,主动拉开距离。


    林筝墨也不追她,将煎蛋夹进盘子里。


    却有些意犹未尽,实在喜欢简越这幅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想逗她。


    “不过我昨晚做梦了。”林筝墨说。


    “梦到什么?”


    “说来也怪,我梦到你躺在我旁边,我还抱你睡来着。”


    “你就乱做梦吧。”简越挪开眼,转身去拿冰箱里的吐司,手指在各种各样的食物中胡乱摸着,摸的是自己的心虚,摸的是昨晚的冲动。


    现在下不了台阶,就怕林筝墨意识到那不是梦,到时候怎么解释?


    这姑且也算一种纵容吧,是的,昨晚有点小冲动。


    “嗯,很奇怪但很真实。”林筝墨低声嘟哝:“但你才不会和我一起睡觉的。”顿了顿,反问过去:“对吧?”


    “对。”简越秒答。


    “嗯”林筝墨懒得和她周旋,直接开大招:“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没送我回家呢?”——


    作者有话说:林筝墨:主打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咬住不放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我的老婆我自己哄


    第八十四章


    “不过, 我很好奇,你怎么没送我回家呢?”


    林筝墨是一只专门研究简越的聪明虫子,匍匐在简越心虚的洞穴里,卓越地洞察着她的内心世界。


    简越要如何为自己找借口, 以此掩饰昨晚其实有一点点点点的私心在里头。


    只能糊弄过去:“很晚了, 打不到车。”


    “那谢谢你了。”林筝墨扬唇笑, 看破不戳破:“辛苦了简主任。”


    在如此客套和正经的对话中,简越居然嗅到一丝挑逗的气味, 可在林筝墨的眼睛里却是什么都没捕捉到。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林筝墨端起手里的盘子, 指腹抚摸着盘子边缘,“不然中午请你吃个饭吧?”


    “不吃。”


    “好不领情。”


    简越铁石心肠:“不和前女友吃饭。”


    林筝墨窝火,却是笑着说的:“但要和前女友睡觉。”末了, 立马又纠正:“啊,看我胡说的,明明是做梦。”


    简越觉得这女人真不会说话, 字字句句都让自己难堪。


    说点粗俗的,若不是这种关系的话, 她现在真想把林筝墨摁在厨台上, 做一道番茄炒林筝墨鸡蛋, 以此泄愤!!


    咦。


    想远了。


    “嗯你吃完早饭回家吧。”


    “好,我会走的。”林筝墨却是一步不挪的, 依旧站在简越旁边, 直勾勾看着她。


    简越:“?”


    林筝墨:“你隔壁有人住吗?”


    “有啊。”简越实话实说:“三班的高老师, 住进来好几个月了。”


    “但她调岗走了,去曲市了,又空出来了。”


    “所以呢?”简越面不改色,内心滔天海浪。


    “所以你要有新的邻居了。”


    是谁呢?


    好难猜啊。


    “你明明知道, 问我干嘛?”


    “想和你多说两句。”林筝墨明着说:“废话也行。”


    就是想和你说很多很多废话,无意义的话,所有无意义的事情落在你身上,对我来说都有意义。


    简越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侧目去看林筝墨,发现林筝墨也在看她。


    视线交触,忽然在彼此眼睛里捕捉到一个纯粹的,已经消亡的可怜夏天。


    简越再次感到痛苦,又在这种痛苦中寻找到一点喜悦,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一直一直感到痛苦,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幸福,因为那种快乐姗姗来迟,她等得懊恼,生气,到最后发狂,而现在,她拿到了她的检查报告,无人可疗愈,除了医生林筝墨。


    简越:“所以你为什么回来?”


    林筝墨:“什么?”


    简越:“你为什么突然回来。”


    林筝墨:“因为你说你在谈恋爱。”


    “我没说。”简越挪开眼,将小火慢烤的吐司翻了个面,“我没说。”


    “你说了。”林筝墨笃定道:“你用张老师手机发的消息。”


    平底锅烘烤着吐司表面,逐渐变得金灿灿,吐司很烫,简越眼睛也有点烫,她觉得理应当为吐司翻个面,可是另一面已经翻过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片吐司,两面受煎。


    受不了这种炙烤所以关了火,转身对林筝墨说:


    “所以我不发消息你就不回来,所以我不叫疼你就不管我死活。”


    “不是的。”


    “是的。”简越忍无可忍,有些愠怒:“我早就说过,你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我,说分手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死了一样。”


    “我说过了,我只能离开,只能断开一切,留在南城哪怕是收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我也会忍不住”


    林筝墨说到情绪上,忍不住靠近一些,靠近得非常干脆,好像她心里早就将她们之间的距离量过一万遍。


    所有的克制和从容在这一刻决堤,林筝墨逼近,直到将简越压在厨台上,一双手捧着简越的脸,用低微的态度央求道:


    “你觉得我忍得住吗,你觉得我可以吗,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说以后,我妈妈她,她现在也知道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那我们我们是不是也能自由了。”


    有些话总是要说,在真的爱的人面前当不了哑巴。


    她冷淡的气味中泛着一点甜,独属于简越的甜。


    简越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样湿濡濡的眼睛,像是坠入了月光涌动的湖泊里,撩拨着她的心弦。


    简越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绝对受不了,在窒息中推拉,又无法抵抗林筝墨的触碰,可就要这样败阵下来吗,简越不确定。


    “我不确定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那就不回到从前,回不到从前我们还有以后啊。”


    林筝墨觉得,事已至此,不能既要又要了,她只能竭尽全力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过去是有那么多遗憾,未来是绝对不能留下遗憾了,她们的爱情吃不了完美主义那一套。


    简越挣扎着:“我——”


    林筝墨打断她:“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不需要你立马我和进入亲密关系,但是不要总是推开我好吗。”


    和简越在一起那段时光,林筝墨学会了什么叫好好说话,曾经她是一只小鸵鸟,遇事只知道逃,不开心就不讲话,是简越耐心教她,引导她,让她懂得了什么叫爱。


    她爱简越,爱她,除了强烈的身体欲望,她更想走近她,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要简越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和尊重。


    怀抱里,简越明显焦灼不安,或许此刻各种回忆夹击着她。


    林筝墨察觉到,用脸去贴简越的脸,肌肤上的亲密,起到慰藉的作用。


    她没有吻她。


    她想,或许现阶段彼此之间需要的不是过于暧昧的东西。


    一个拥抱,一点温情,一点点的触碰


    在林筝墨脸颊贴过去那瞬间,简越忽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光滑的皮肤接触在一起,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终于重逢,那样熟悉,心底的焦躁消散不少。


    但又是抗拒的。


    “你不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消失,然后又出现,后面又走掉。”简越垂着下巴,双手悬在空中,无所适从。


    “我以后决不走掉。”


    “可是我很累。”简越就那么靠着林筝墨,感受着这个拥抱。


    “我知道。”林筝墨拍拍她,抱抱她:“所以我说,你不需要立马和我进入亲密关系。”


    伤口需要愈合,她有耐心。


    简越像是赌气一般,忽然问出一个问题:“那如果我永远都不和你谈恋爱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爱情里,这样的反问实在太多。通常来说,问这样问题的人,一定不是那么想的,但这好像是人类的通病,试图通过这种反向假设来揣测对方的想法。


    林筝墨如临大敌,不敢懈怠,老实巴交地说:“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一定非常难过,因为我和你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很多计划也关于你。不过,要是那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但我依旧会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简越相当意外。


    她从没设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林筝墨嘴里说出来,这还是小鸵鸟吗?


    从她一长段的,不间断的语言里,简越很容易感受到坦诚。


    那是一种坦诚的我爱你。


    我不要你再猜测,不要你再困惑,我把我能给的安全感全部掏出来,交付给你。


    我也不强迫你一定要爱我,因为我爱你就够了。


    曾几何时,林筝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简越无数次怀疑过这份爱,她总觉得林筝墨是不爱了,因为只有不爱的人才这么狠心,所以她悲伤,她以为爱情的世界只剩她自己,想当然是林筝墨把她扔掉了。


    所以她恨她。


    可好像不是的。


    简越忽然很想哭,却觉得落泪好像会更加渲染气氛,怕林筝墨再说出什么动人的话,到时候心是再也硬不起来了。


    真的有点怕一不小心和她吻上


    没开玩笑。


    有点儿动摇了。


    “嗯。”简越只发出一个轻柔的鼻音。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有点。”——假的有点,实际听了很开心。


    “那你现在什么想法?”林筝墨小心试探:“就如果您心情稍微好一点点的话,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申请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那句话里的“您”让简越觉得有点好笑,好笑中夹杂着点儿可爱,但现在是不许夸她可爱的,并且,简越知道林筝墨是故意这样说的。


    鸵鸟就是坏!


    看着憨憨心思多。


    比如只是热个吐司,怎么煎着煎着煎到怀里来。


    “哦,再说吧。”简越没松口,“你还抱着我呢。”


    “那不抱了。”林筝墨松开她,两人拉开距离,只得面对面。


    对视,忽然觉得不自在,深挖的话,好像是有点害羞。这种诡异的氛围来得就是这般突然。


    简越不自在扭过头去,重新开火,嘟哝:“这早餐到底要做多久啊。”


    林筝墨唇角漾开笑意,“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做。”她指了指盘子里的煎蛋,“这个我拿出去了?”


    “好。”


    林筝墨端着盘子出去,将煎蛋放在餐桌上。泡泡在喝水,喝两口就要抬眼看一眼林筝墨,可爱至极。


    “泡泡~”她又唤它,老猫踩着猫步过来,林筝墨蹲下,狂摸猫头,“宝宝,简主任把你喂得好胖哦。”


    故意说得大声了点儿,好让厨房的人听到。


    果然听到厨房传来笑声,那声音很轻,林筝墨却捕捉到了。


    “哎~宝宝,你好幸福啊。”林筝墨继续糖衣炮弹:“小宝宝每天都可以和简主任待在一起,每天醒来就可以看到美女,每天待在这么干净温馨的家里,我们泡泡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厨房里,简越听得脸一阵一阵泛红。


    禁止声东击西!


    不听不听!


    不得不说,离开这半年,林筝墨在外面学得老坏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拥抱幻想


    第八十五章


    林筝墨在客厅里疯狂炮击, 然而小猫必然是听不懂。


    厨房内,简越躲不过枪林弹雨,耳朵不堪重负,烧起一团红晕来。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怎么这么会说!


    “泡泡命最好了, 哎, 我要是一只小猫就好了, 每天睁开眼就可以和简主任共处一室,好幸福啊, 当猫真的好幸福啊, 你去替我打工,去!泡泡你去替我打工!”


    听见她轻轻拍小猫后背的声音,都能想象到蓬松的毛发空中飞舞。


    泡泡:“喵咩~”


    简越:“咳。”


    猫给你逗傻了。


    我也傻了。


    又听见林筝墨笑:“不逗你了~”


    简越后知后觉她才是那只被逗弄的小猫。


    早餐吃简单的吐司鸡蛋, 既已如此,必然是要一起吃的。和前女友同进早餐总有那么一点点无所适从。


    简越觉得闷声吃饭比较好。


    林筝墨开启话题:“所以你今天打算干嘛?”


    “在家。”


    “要不要出去玩?”


    “干嘛。”简越垂眼,语气上是拒绝的意思。


    “消磨时光。”林筝墨倒也坦然:“或者说, 我想和你玩。”


    简越觉得嘴里的煎蛋虽是有点冷了,咀嚼起来居然有种异样的美味, 不知道是食物本身的味道, 还是经过了语言的熏陶。


    哎~


    “玩什么?”


    “看你想户外还是室内, 户外我们可以开车去看雪,白峰山那边的雪景特别好看。室内的话, 想运动的话, 可以打打网球, 不想运动就剧本杀,要实在不想出门,在家也可以。”


    噼里啪啦话都说尽,就怕简越拒绝她。


    简越其实有点想打网球, 整个冬天赖在家里,几乎变成了一颗发霉的烂橘子,胳膊肩膀都冻得像冰那般僵硬了,再不活动,来年春天只能坐上轮椅养老,哦,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可确实很久没运动了。


    她缓缓抬眼,看林筝墨。


    一秒,低头。


    “我为什么要和你玩啊。”


    “求求你了~”林筝墨好声好气放缓音调:“就和我玩一次吧。”


    与其说是无赖不如说她在撒娇,撒娇这东西很怪,譬如林筝墨这种根本不会撒娇的人,偶尔使用一次,约等于六神装开大招,威力之凶猛。


    什么求求你了。


    对简越来说神似暴击,就差跪地磕头,求她不要使出必杀技。


    “没见过分手还能一起玩的。”简越净说一些大实话。


    “可能是你见少了吧。”林筝墨有理有据:“这世上分手的情侣这么多,总归不是人人都成冤家,有成为朋友的,也有重头再来的,那当然也有分开也一起玩的,这并不特殊啊。”


    绕来绕去只有一个宗旨:和俺出去玩,求求您了。


    简越本就是假意推脱,但内心依旧别扭着,一个来回不够,再推脱一次:“不知道玩什么。”


    “我来选吧。”林筝墨眼底闪烁着光芒,“嗯看雪有点太远了,我想了一下,明天你还要上班,来回就太累了,不然看雪就下次去吧。所以剧本杀你想玩吗?”说完这句她观察简越的表情,一秒有了答案:“你好像不想玩剧本杀,那我们去打网球吧?”


    她就是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在简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洞悉这个人的想法,可想在此之前琢磨过多少次。


    “还是说你想玩别的。”


    简越败阵下来,“打网球吧。”


    林筝墨唇角上扬,“好,我现在就选一家。”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简越察觉到林筝墨嘴边的笑意,忽然被这种情绪撞击到,在对方下意识的情绪里,她自己好像也获得了莫大的慰藉,这是无法控制的事实。


    她们目光触碰了一下,谁也没有拆穿彼此。


    *


    今日大雪,窗外白雪簌簌,上午就显得尤其漫长。


    林筝墨所预约的网球是在下午,这样她就可以和简越再吃一顿午饭了,这样不回家也显得合理。


    饭后简越去了书房,林筝墨则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发着消息。


    张老师:【小林,昨晚如何?】


    林筝墨:【超好!】


    张老师凝视着手机屏幕,寻思着“超好”的意思应该是该做的都做了?


    她老人家脑袋里已经开了一辆飞机,结果林筝墨和简越还在学习四轮自行车。


    张老师:【体验感不错吧?】


    林筝墨:【有交流了,下午去打网球。】


    张老师:【哦,只是有交流呢。】


    还以为做了。


    林筝墨:【我现在超级开心!谢谢姐!喝点什么我给你点?】


    张老师:【大妹子,天天吃你的像话吗?算了来一杯瑞幸吧,热美式少少甜,地址改到三三麻将馆,收货人填张自摸。】


    难得有中年人像张老师这么思想前卫,但张自摸是什么意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吗。


    林筝墨:【马上点,你上午就开始打?】


    张老师:【最近有个男的特别蠢,打又不会打,瘾又大,我去赚点零花钱花花。】


    林筝墨盯着屏幕直笑。


    张老师:【加油,这个月之内,我猜你们会重新谈恋爱。】


    林筝墨:【今天是31号。】


    张老师:【是姐心急了,玫瑰jpg.】——张老师尬笑,她很擅长把自己逗笑,起身沏了杯茶去阳台吹风,欣赏窗外白雪,没有一点烦恼,满脑子都是幺鸡二条。


    麻将对张老师来说,就是番茄和鸡蛋,沥青和马路,一日不摸一日慌,就是做了鬼,半夜也要从棺材里溜出来搓两把。


    某种意义上来说,张老师是活得最彻底的人


    *


    “林筝墨。”


    “干嘛?”午饭过后,林筝墨在厨房洗碗,简越站在身后叫她。


    “你别洗了吧,你是客人,不用洗碗。”简越就是这么故意。


    林筝墨恨得牙痒痒,客人?有朝一日让你知道谁是这房子的主人。


    转身却还温声细语笑道:“分这么清干嘛呢?饭是你做的,我洗个碗很正常。”


    简越沉默半晌,问她:“那打网球你不换衣服吗?”


    “换啊。”


    “那你还在洗碗,不回公寓拿衣服吗。”


    林筝墨不语,慢条斯理将手里的盘子放进泡沫里,侧目凝视简越。


    “不回公寓,我衣服好像在你衣柜里。”


    简越:“”


    是我自撞槍口了。


    “简越。”


    “干嘛。”


    “你过来一下。”林筝墨唤她。


    简越过去,站林筝墨身侧,一脸冷漠地等待被安排,一脸冷漠地等待被吩咐,一脸冷漠地心甘情愿。


    “围裙松了,手上有泡沫,帮我系一下。”林筝墨低声说:“谢谢。”


    “你好懒。”嘴上很嫌弃,下一秒抬起手给林筝墨系围裙。


    林筝墨穿着一件单薄的浅咖色毛衣,内搭衬衣,蓝格子衬衣坠在毛衣外面,露出一截,她一直很漂亮,穿什么就显什么气质,今天是随性慵懒的林老师。


    围裙系带揽过腰,往腰上一绑,束出林筝墨纤细的腰形,好似围裙不是围裙,而是套住林筝墨的秘密武器,简越站在她身后,特别想把围裙往自己怀里拉,这样她就可以从身后抱住林筝墨了。


    抱住林筝墨,在她洗碗的时候贴近她,撩开她的头发,去吻她脖颈的位置。


    这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即刻幻想。


    那些幻想藏在洗洁精泡沫里,随着瓷碗清脆的碰撞声又轻轻将简越敲醒了。


    “好了。”


    “太紧了。”


    简越又松开一些,“这样呢?”


    “合适。”


    可是林筝墨已经洗好最后一个碗了,系围裙显得如此没有必要,但却一定要显得有所必要,于是她把所有碗重新又洗了一遍。


    今天的碗也是有福了。


    简越出去换衣服了,林筝墨清理好最后一个碗,擦拭掉手里的水迹。


    她解开围裙,将系带捏在手里,贴在鼻尖轻轻闻了闻


    好似一切没发生过,顺手挂上,转身走出厨房。


    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着,林筝墨原想进去拿衣服,走到门口发现简越在里面干什么,细看发现她在换衣服。


    角度虽然刁钻但凑巧。


    林筝墨透过缝隙窥视着门内的一切,眼神是贪婪的,饱满的,是滴落在水杯里的最后一滴水,坠落时就满到溢出来,水花顺着杯沿往下滴落,滴在她苍凉而寂寞的内心,那无尽空灵的深渊,此刻有潮湿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着。


    她看见那样美妙的曲线,皮肤的质感和色泽,抬起手时,丝滑的面料在肘部滑落。


    她的胸脯,她的小腹,肋骨与肋骨之间起伏的阴影,是一阶又一阶的旋梯,勾引着林筝墨瞳孔里蛰伏的恶魔。


    林筝墨觉得,这不单单只是一种强烈的欲望,而是一种强烈欲望的叠加,是一根带刺的,涂满毒素的鞭子,鞭挞着她饥渴的皮肤。她太想念她了,是思念在作祟,可她现在只能贿赂周围的空气,让空气去吞噬,去占有简越。


    她想和她亲密。


    非常想。


    林筝墨转身去看窗外的雪,在冰天雪地里捕捉冷意,好让思绪降温。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简越换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林筝墨先发制人:“你在干嘛呢?”


    简越:“换衣服。”


    林筝墨:“哦,我刚洗完碗。”


    简越:“你去拿套衣服我们出发吧。”


    林筝墨:“好。”


    她走进简越的卧室,反手阖上门,不留一点缝隙,不放心,咔哒,上了锁。


    卧室内,床非常整洁,被子和被单都被简越整理过了。床头柜旁边是脏衣篮,里面有简越刚换下的衬衣。


    林筝墨脱掉自己的毛衣,衬衣,赤裸着走到篮子旁边,蹲下,拿起简越换过的衬衣穿在自己身上。


    身体被温暖的香味包裹着。


    林筝墨的身体往后一倒,倒在简越的床上,软乎乎的床垫托着她的身体,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阖上眼。


    幻想。


    幻想是简越在拥抱她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妈妈和妈妈


    第八十六章


    林筝墨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掌心在肚脐摩挲,感受着平坦的腹部。


    不到两秒,睁开眼来。


    放弃了。


    幻想总归是幻想,她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一点慰藉, 但带给她的什么也没有。


    衬衣又扔进脏衣篮里, 她打开衣柜, 里面是五花八门的衣物,其实有一点想穿简越的衣服, 以前都是这样穿的, 但现在也只能看看罢了。


    叩叩。


    简越在外面敲门。


    “换好了吗?”


    “就快好了。”


    “出了点状况,今天打不了网球了。”简越隔着门说:“我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有点不舒服。”


    林筝墨穿好衣服, 去开门,有些惊惶:“阿姨怎么了?”


    “听起来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林筝墨忙点头, “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简越看她一眼,“你等会儿直接回家吧。”


    林筝墨不好再说什么, “嗯。”


    简越也不耽搁, 拿车钥匙, 在玄关换鞋,林筝墨站在一旁看她, 犹豫着, 踟蹰着, 忍不住关心:“有什么事你联系我吧,打电话发微信都可以。”


    “嗯。”简越穿好鞋,拉开门,回头看林筝墨一眼, “先走了。”


    啪嗒。


    门合上了。


    林筝墨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思索着什么,又转身去了阳台,目送简越


    *


    简桑的骨科诊所最近很忙,从早至晚,没有空隙,但她早也习惯了,工作对她来说是放松而不是负担。


    大概是太兢兢业业了,昨夜回家就不太舒服,今日晨起,发现是发烧了,原本没在意,吃了退烧药,中午过后身体愈发滚烫了,才打电话给简越。


    电话呼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听到开门声音。


    简桑听见玄关换鞋的声音,没一会儿简越就到她身边来。


    简越站在床边,手掌探了探简桑额头的温度,有点烫。


    去拿温度计又量了一遍,39.2℃,问简桑吃过药没,简桑点头,简越便又替她贴了退烧贴,坐在她旁边守着她。


    简桑五官偏瘦,眉目清晰,虽已步入五十,眼角有了皱纹,但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年轻许多,生病的时候更加增添了这种孱弱感,整个人有些虚弱。


    简越用温水替她物理降温,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简桑就是这么给她擦的。


    “妈。”


    “嗯。”


    “你睡会儿,醒了喝粥。”


    简桑没说话,微微点头,应该是听见了。


    她很快睡着了,人在特别晕的时候,思维散发得特别快,特别乱。简桑虽然躺在床上,却觉得身体不是静止的,像在转圈圈似的,很飘,很空。


    在这种虚浮中,她梦见周京田了。


    梦见京田站在太阳下面,对她笑,叫她的名字。梦里阳光特别亮,亮得简桑都有点睁不开眼,可心情却是无比雀跃的,梦里周京田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简桑却发现自己怎么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不好意思靠近她,只得远远看着周京田,她问她:京田,你去哪儿了。


    周京田却跑过来抱她,笑着说: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哪里也没去,我一直在的。


    简桑做梦的时候,简越在厨房熬粥,听见简桑在卧室低语,跑过去看,听见简桑在叫谁的名字。


    “京田”


    简越心脏快速跳动着,走近了看,发现妈妈在哭。小时候也见简桑哭过,但是简越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待到她长大,妈妈的眼泪好像就消失了,她几乎没见简桑哭过。


    湿泪顺着眼角滑落,泪光将面庞溽湿,简越用食指替她拭泪。


    “京田,你去哪儿了。”简桑低声呢喃着。


    简越回应她:“我哪也没去,我一直在的。”


    她轻拍简桑,另一只手替她在胸前顺气,如此反复几次,简桑才平复下来。


    整个下午,简越都心神不宁的,一边测量简桑的体温,一边躺在沙发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林筝墨的小姨,周京田。


    对于这号人物,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简越是万万不知的。如今结局注定已是遗憾,看起来简桑已经打算孤寡终生,当然,那是她自己的决定,简越也做不了主。


    可是……


    忍不住想起林筝墨。


    诚然,她和林筝墨之间是有一些矛盾,但这些都是可以调和的,简越试着代入了一下,如果林筝墨哪天出了意外,像妈妈和小姨那样阴阳两隔。


    光是想想都惊恐的地步。


    “越越。”卧室里传来简桑沙哑的声音。


    “妈。”简越迅速起身,快步到床边,“妈,你醒了。”


    简桑眨了眨眼睛,在适应睡醒的状态,缓缓道:“我睡多久了?”


    “五六个小时吧。”


    简桑眼神迷惘,“天黑了?”


    “快了。”


    见她要起身,简越扶她在床头靠着,递一杯水给她,让她润润嘴唇和嗓子。


    温水下肚,简桑一声喟叹,感慨:“好久没睡这么久了。”放下杯子,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该是不烧了。”


    “多休息几天吧,你这就是累的。”简越温和的训她:“那诊所又不会跑路,也不知道天天忙来忙去为了什么。”


    “病人的骨头不等人,你以为。”简桑难得觑她一眼,“我要像你这么想,就不适合当医生,那有人骨头疼得嗷嗷叫,未必我还能袖手旁观。”


    简越低声笑:“我是不适合当医生。”转而正色道:“但身体还是要注意的,你精力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是不如以前了。”简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梦,眼神微怔,又问简越:“对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


    简桑侧目看她,“那她联系你没有?”


    她,当然是指林筝墨。简桑也很关心这个。夏天的时候,简桑其实并不知道她们在谈恋爱,是后来忽然提起林筝墨,见简越脸色很差,细问才摊牌的。


    早觉得关系不一般,第六感就很准。


    那时简桑开导了几句,大致意思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要落到下一辈头上,不公平,凡事要看开点,她倒是什么都能接受的,佛系得不行,万事支持简越。


    “她回南城了。”简越坐在床边,“反正半年来一直找不到人,我忍无可忍,借同事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她,她才回来的。”


    说来讽刺。


    简越想过林筝墨会回家,但没想过这般迅速。


    “那她还是相当在意你的。”


    “相当在意我,就不可能说走就走那么久。”


    简桑叹了口气,凝视着天花板说:“越越,就有些事也不能太绝对。”


    说起这个,简桑看得很开。


    她牵起简越的手,在掌心轻轻摩挲,语重心长道:“小林这个人我接触不是很深,但第一感觉还是准的。不说绝对,她这人大概率还是靠谱的,她若是喜欢你,应该也不是说说而已,你们之间要多交流,多沟通,别老憋着。”


    简越不语。


    简桑轻咳一声,有些虚弱:“不是当理中客,其实稍微站在小林角度看问题,也能想到,她妈妈给她的压力肯定非常大。”


    周京芳是怎样的人,简桑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种情况下,她不想见面也能理解。”简桑捏了捏简越的手,“越越,还是那句话,看事情不要太绝对。老早就同你说过了,上一辈的事情,不要强加到你们身上来,本身也足够糟糕了,你和她之间——”依旧叹息:“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不动摇是假的。


    她和林筝墨之间,介于“有错”和“没错”之间,若是说谁有错,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错,但要是没错,心理上的隔阂依旧存在着。


    “你想想,她到底有没有犯不可饶恕的错,如果是小错,小小别扭一下就好了,过火了,只会伤害爱的人。”简桑目光凝滞在半空,“在真的遗憾面前,这些无关紧要的,又算得上什么。”


    比如生离死别。


    简桑眼底闪着泪光,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被捕捉到,简越忽然于心不忍,觉得她好可怜。


    “喝粥吗?”简越转移了话题,“我熬了一下午了。”


    “晚点,暂时不喝,咳咳——”简桑咳嗽着靠在床头柜上,很是虚弱。


    “那我再给你倒杯水。”简越起身,径直往客厅的方向走。


    途中思索着妈妈说的一切,她们之间很少聊起林筝墨,简桑是个非常佛系的人,一向也不对任何人做出评价,但刚刚却说“觉得林筝墨是个靠谱的人”,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在尝试劝说?


    简越觉得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也动摇着,但关于林筝墨不声不响离开,依旧心怀芥蒂。


    叮咚叮咚——


    忽然门铃响起。


    简越都走到饮水机旁边,脚尖一转,到玄关去开门,寻思着也没有点外卖之类的。


    结果开门发现门口站了一个林筝墨。


    简越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林筝墨手里提着一个口袋,里面放着俩饭盒,“那个——”


    “哪个?”简越直勾勾看着她。


    “阿姨还好吗?”林筝墨有些腼腆,“她怎么样?”


    “退烧了。”简越很惊讶林筝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她哪里要来的地址,“怎么了?”


    “不知道你们吃饭没有,我送点东西过来。”林筝墨举起手里的饭盒,“就,就看你们吃不吃。”她把饭盒拿出来一一介绍,“这个是青菜丸子,是我给你做的。”说着又打开下面一个饭盒,“这是鸡汤,是我妈熬的,让阿姨喝点儿。”


    简越相当惊愕,“你妈妈?”


    林筝墨颔首,低声说:“中午你不是走了吗,我回家了,和我妈说了,她听了就去菜市场买鸡,炖了一下午,让我捎过来。”


    虽然周京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林筝墨看懂了。


    “这样吗。”简越回头往卧室看了眼,一心惦记着林筝墨的丸子汤,对于周京芳那部分特别惊讶,一时做不了主意,侧身说:“你先进来吧。”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林筝墨:我好可怜:)……


    第八十七章


    进屋, 林筝墨在玄关换鞋。


    简越很好奇:“你怎么想到过来的?”


    “是我妈让我过来的,而且她还告诉我地址。”


    “你妈妈?她居然知道我妈住哪儿?”


    “很惊讶吧。”林筝墨将饭盒递给简越,换好鞋,“我也很惊讶。”忍不住又放低了声:“她们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周京芳不是恨死简桑了吗?


    老死不相往来, 却知道对方的地址, 按照时间线, 简桑搬城里住的时候,她俩早掰了, 逻辑上就很奇怪。


    这算什么?


    嘴上说恨你, 却忍不住想知道你近况的敌蜜?


    “阿姨还在睡吗?”


    “没,已经醒了。”简越把饭盒盖子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鲜香, 看样子是花了点心思。


    两人零散说着,卧室里,简桑听到动静, 问是谁来了。简越走到门前说,是林筝墨。


    简桑说, 那让小林进来啊。


    林筝墨走至房间门口, 驻在门前没进去, 就那么看着简桑,温和又礼貌:“阿姨好, 想来看看你, 打扰了。”


    “打扰什么呀!”简桑拍拍床边, “快进来。”


    长辈对晚辈的喜爱是装不出来的,特别是简桑这种不爱笑的人,在看见林筝墨时,居然一点也不吝啬笑意,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感流露,就差认林筝墨当第二个女儿了。


    林筝墨到床边坐下,问她好些没有。


    简桑拉着她的手,说没事,接着问近况,嘘寒问暖,虽然还发着烧,和林筝墨说起话来却精神多了。


    简越站在门口观察这一切,心想:林筝墨,你攻略不了我,就来攻略我妈是吧。


    臭女人。


    坏女人。


    “阿姨你想喝鸡汤吗?下午我妈妈有熬一大锅,她让我捎了一点过来。”


    听见周京芳,简桑目光微微凝滞,明显感到意外,这种意外已经超过了意外本身,大概里面还杂糅着一切复杂情绪:回忆的忧伤、现实的释然、如果还要精确一些,也许还有一点点获得周京芳善意的愉悦吧。


    “鸡汤吗?喝。”


    “我给你盛一碗。”靠门框上的简越说,开玩笑似的:“给你熬的粥不喝,鸡汤倒是要喝了。”


    她折身去厨房了,卧室只剩两人,实际上林筝墨和简桑见面的次数很少,统共也不过四五次,可说来也怪,相互之间并不陌生。


    趁着简越在厨房盛汤,简桑同林筝墨闲聊起来。


    “只是听说你回来了,不知道你后面怎么打算呢?”


    “打算回来教书,手续已经办好了。”


    简桑释了一口气,“那很好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解决。”有意往门外看了眼,低声与林筝墨说:“就是要有点耐心。”


    林筝墨只是笑,笑里夹着一点无奈。


    “耐心我很有,只不过,就就阿姨,有些让我很困惑的事,能和您聊聊吗?”


    “聊啊。”简桑目光柔和,“都可以说。”


    “我就是心里特别没底。”一些隐秘的心理活动,林筝墨谁都没说,连张老师也没有。


    “你说来听听。”


    “我和简越的事,您应该也清楚了。这几个月来,我确实做得很不对。很多事情没考虑周全。”她顿了顿,往身后看了眼,确定简越不在,才又说:“回来之前,我以为她要和我大吵大闹,指责我,诘问我,但除了有天晚上稍微有点情绪起伏,其余时候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种什么都没有反而令林筝墨心慌。


    “然后呢?”


    “然后,甚至我和她讲话,她也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回应我,好像我真的是她的同事。”说到这里,林筝墨忽然有些难过,“我倒希望她对我凶一点,骂我几句,但是没有,她到底是太体面了,还是对我太失望,已经不那么在意我了?我特别害怕。”


    害怕简越不那么在意了。


    有时候礼貌也是一种折磨,某些情感,某些情绪,是靠冲突来揭开真面目的。


    比如,你对我如何如何不满,倒不如真的一场情绪爆发,一清二楚,干净利落。


    但很明显简越不打算这么做,她对林筝墨的礼貌,客套,能一张床睡觉,一张桌吃饭,用稳定的情绪与之交流,这些平淡的情绪,反而让林筝墨感到挫败。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扎在林筝墨的胸口,令她夜不能寐,胡思乱想。


    “我大概明白。但越越是一个很讨厌冲突的人。”简桑表情认真起来:“这和她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吧,当年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和聪慧,你知道福利院院长怎么和我说吗?她说,这孩子你带回家,绝对是最省心的。”


    简越绝对是最让人省心的。


    懂事得令人心疼,小时候超级乖巧,那时候简桑白天在诊所,晚上回家简越家庭作业已经做好了,学习上的事从来无需过问,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简桑惊讶于这小孩的天赋,怎么回回考第一,其实简桑在生活上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但简越从不让她失望。


    “可是——”简桑话锋一转:“可是,我倒是希望她像普通小孩儿一样,撒撒泼,淘气淘气。青春期的时候我等着她和我吵架,但我下班回家,她不仅关心我,有时候还反过来给我做饭。”


    林筝墨听到这里,陷入沉思。


    简桑继续说:“所有人都以为她懂事,但她没有安全感的,因为她觉得,只有自己懂事,才能获得普通小孩儿可以获得的东西,她童年时期没有获得过独一无二的温暖,一直生活在一个小孩子很多的家庭里,福利院是好,可总归是缺少一点什么的。所以,她总是先考虑别人的。自己也会委屈,可是她又很善良,觉得自己已经够痛苦了,便更加对别人说不了狠话了,你明白吗?”


    “她从来没有对您发过脾气吗?”


    简桑摇头。


    “那她是没办法发脾气吗?”


    简桑颔首,“不安全感,不会释放。”


    林筝墨恍然大悟,又觉得一阵羞愧,怎么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简越带给她的感觉,永远是强大的,温和的,体贴的,就连分手之后也是。这也是林筝墨一直困惑的地方,她像是走进了迷雾漩涡里,在想:你怎么还不对我生气,你怎么还不对我生气。


    一个青春期都不会叛逆的女生。


    在失恋后依旧没有她的叛逆期。


    那些潜在的,撕裂的痛苦,原来都被她独自消化了。


    可痛苦是不会稀释的,林筝墨确信,简越现在依旧痛苦着。


    “那——”林筝墨还想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鸡汤来了。”简越端着碗进来,“是挺香的,妈你肯定喜欢喝。”


    林筝墨抬眼去看简越,话到嘴边咽下,看她的心上人,忽然觉得心里糊了一层潮湿的雾。


    她心疼她


    *


    简越虽然一直在强调鸡汤很好喝,但她没有喝鸡汤。


    她的晚餐是林筝墨给她做的青菜丸子汤。


    “喂,林筝墨。”


    “怎么啦?”林筝墨笑着看她。


    “你吃不吃?”简越不自在道:“丸子汤好多。”


    “吃啊。”林筝墨同她坐下,“我带的本就是两人份!!”


    潜台词:不是想和你吃饭的话,谁要傻傻提着俩饭盒找你。


    得来机会共进晚餐,吃完午餐吃晚餐,林筝墨坐在简越桌对面,心想:如果你每天都和我吃饭的话,那你跑不掉喽~


    简越舀一碗,推给林筝墨。


    “你刚和我妈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林筝墨唬弄过去,“你尝尝好不好吃。”


    青菜丸子汤比较清淡,食材新鲜的话,怎么都会好吃的,更何况是林筝墨做的。


    简越尝第一口的时候,舌尖的味蕾在喧嚣,她实在不想这么夸张,可这味道确实服服帖帖,钻心的美味。


    可表情管理还是要有的。


    “还行。”


    “还行就是一般了。”林筝墨开始琢磨:“那下次给你做别的。”


    简越不自在地耸耸鼻尖,“下次,下次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小的问号推过去,想知道林筝墨要怎么回答。


    “做饭给你吃啊~”林筝墨默默试探着:“就,如果有机会的话,分享一下美食,也不犯法吧?”


    林筝墨表达得非常委婉,怕热情过火不合适,又忍不住想表达一点点。


    简越没说话,又咬了半颗丸子,慢条斯理咀嚼着,在想,你到底是喜欢做饭呢,还是喜欢做饭给我吃呢?如果只是喜欢做饭,谁要吃你的臭饭。但如果你是只想做给我吃,那我勉强吃一口吧。


    想归想,势必不会讲的。


    林筝墨偷偷观察着简越的神态,默契的点到为止,默默和简越吃完这顿晚餐,再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有眼神示意简越,想知道简越今晚回不回家。


    但简越刻意忽略掉这个。


    于是秉承着不当烦人精的理念,林筝墨麻溜撤人。


    “那你照顾好阿姨,我先走了。”


    “嗯。”——居然也没留。


    林筝墨到卧室和简桑说了两句,这才真正离开,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对简越说:“我后天就回学校上班。”


    “好的。”——好的,居然也是礼貌又冷漠的好的。


    林筝墨也不恼,低头换好鞋,在简越不知道的角度唇角有了弧度。


    “那晚安啦~”林筝墨抬眼,不舍加不舍,负负得正,该舍得了,“走了。”


    “再见。”——再个头的见。


    林筝墨瞅她一眼,一秒,两秒。


    算了!


    门阖上!


    *


    简越原计划在简桑家过夜,但想到好像没喂泡泡,最终还是打算回家一趟。


    发烧的温度是降下去了,再休息一个晚上应该就能恢复。


    不放心,便又待了一小时,简越临走前,专程嘱咐:“妈,明天不许偷偷去上班啊。”


    简桑点头,“知道了。”


    简越不放心:“到时候我要去诊所看的!”


    简桑躺床上笑,笑意温和,“知道的,说不去就不去。”


    简越这才放下心来,时间亦不早了,她换好鞋出门,简桑家就住一楼,开门出去有一个专属小花园,花园里栽着各种各样的植物,有栀子、茉莉、尤加利叶、多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越踩着月光一路往外走。


    月光冷淡,世界是一片朦胧的银色。


    忽然之间,拐角的草埔里生出一个鬼影子林筝墨来。


    简越惊得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那时林筝墨正坐在条椅上回复消息,四面又黑,手机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真是一个白净又美丽的女鬼呢。


    “不好意思。”林筝墨放下手机,“没听见你出来呢。”


    “你怎么还没走?”


    发现饭盒还放在林筝墨脚边,也就是说,自林筝墨出门之后,一个人在外面坐了一个钟头,为了什么?


    “处理工作消息呢。”林筝墨晃了晃手机,谎言脱口而出:“都没注意时间。”


    简越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一个还没有开始上班的人,哪里有什么工作消息要处理,就算是之前在西城的钢琴课,也不至于处理一个小时吧?


    再说了。


    她不能边走边处理么!


    她就是不想回家!


    简越看破不戳破,只身往前走。


    林筝墨追上,与她并肩,没话找话:“好晚了。”


    “对。”


    “我送你回家吧?”


    简越:“?”


    简越真的非常非常好奇,如果今晚她不回家呢?那林筝墨这家伙未必在外面等一晚上。等一晚上就为了送一程?


    她其实特别想问她为什么要傻傻等着,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变成了另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林筝墨侧目看她,眼底闪烁着笑意,“好像都是你送我回家,我不能送你回家吗?”


    “能,但没必要。”


    “有必要。”林筝墨开炮:“想送。”


    两人边走边说,走出楼栋,走到小区门口。


    “随你便。”


    “让我送你吧,好晚了。”林筝墨停下脚步,小区外的树荫下是一排共享电动车,她指着其中一辆说:“我会骑这个。”下一秒已经在扫码,滴滴两声,迅速开锁,“我载你。”


    林筝墨那句“我载你”说得轻飘飘的,实际上,按照她不常骑车的习惯来说,这种邀请十分反常。


    反常在于,一个总是坐在电动车后排的人,现在主动要变成骑车的人。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撒谎自己处理了好多工作消息。


    她的谎言如此笨拙,却完全不忍心拆穿她。


    简越也是一只敏锐的小小虫,侦探着属于林筝墨的一切,虽然这是一件好小好小的事。


    深蓝的夜幕下,林筝墨轻轻踢起支架,将共享电动车推到简越面前,她先坐上去,转身拍拍后座对简越说:“简老师,能上来啵?”


    眼神有一点点乞求,亮晶晶的瞳仁诉说的是:不要拒绝我。


    那种可怜巴巴的神态,就像一根软软的羽毛,拂在简越的心尖上。


    雪没下,有点冷,鼻腔冷幽幽的,饭盒乖乖蹲在前面的篮子里,全世界都在等简主任上车。


    简越没说话,只得在后面坐下,双脚放在两侧,揪着林筝墨的黑色大衣说:“那走吧。”


    没辙没辙没辙没辙!


    烦烦烦烦烦烦烦烦!


    共享电动车是电动引擎里的小矮人,有点笨拙,林筝墨慢悠悠往前骑,轮子在马路上颤颤抖抖,路灯照着她们的影子。


    街道相当安静,没几个路人,冷风亲吻着皮肤,风声将林筝墨头发的香味带给简越。


    整日的疲惫在这一刻有了落脚点。


    “诶你怎么想到回来上班?”简越的明知故问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因为,因为——”林筝墨忍不住发笑,笑自己窥探了简越的小心思,“因为南中福利好。”


    “喔。”简越揪着她大衣的手紧了些,“没觉得有什么福利。”


    林筝墨脱口而出:“福利就是可以看到你。”


    简越心跳轰然加速,不说话,只是偏过头去看街边的树,树影一帧盖过一帧,惊人的漂亮,可是从前并不觉得漂亮,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到底是要在这一刻,忍不住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


    抑制不住,根本抑制不住。


    承认那句“可以看到你”让她有一点点开心。


    并且要去掉一点点。


    思绪飘远了。


    又拉回来。


    左拐,又拐,蛇皮走位。


    “你真的会骑电动车吗?”简越迅速转移话题,担忧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不太会骑,要不是这条路够宽”


    林筝墨只是笑。


    简越继续说:“我怎么觉得你骑得东歪西拐的。”


    林筝墨把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嗯,我不会骑。”


    “那你还载我!!”


    “那怎么办。”林筝墨故意往右边晃了一下,整个车倾斜了一下,嗟叹:“好像真的不太会骑诶。”


    “算了,停下吧我载你。”简越担忧起来,若是让林老师当司机,今晚这个世界又要多两个脑震荡了。


    林筝墨秒刹,停下,把驾驶权让给简越,“好吧,你载我,确实不太会。”


    两人交换位置,变成简越载林筝墨。


    林筝墨坐后座,调整好坐姿,双手顺势搂着简越的腰,嘴巴上念叨着:“抓着你稳妥一点。”


    明明是抱,美其名曰抓,一切一切就是这么“顺手”,以至于简越居然没法让她把手拿开。


    好像拿开就刻意在强调什么似的。


    简越扭动把手往前骑,嘟囔:“到最后还不是我来骑。”


    “实在对不起~”林筝墨软绵绵道歉:“是我不自量力了。”


    简越感受着林筝墨环绕她腰部的手,那种搂抱的力度不重,只是虚虚搂着,好似也没拒绝的必要,但又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撩拨,简越只能假装找话题:“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南中福利好。”林筝墨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越:“”


    “对了简越。”林筝墨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所以现在,我在你那里,是什么身份?”


    “前任。”简越言辞之间闪烁着不自信。


    可是和前任骑车很奇怪诶。


    怀疑林筝墨是故意这么问的,这分明就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东西!是不能戳破,是不能讲破。


    “哦~那你讨厌我吗?”林筝墨偷偷又搂紧了一些。


    “讨厌啊。”


    “嗯,那我舒服多了。”


    意料之外,简越蹙眉:“什么逻辑?”


    林筝墨呆呆地说:“我其实有点害怕你不讨厌我。”


    她站在简越的心灵广场,有点破破烂烂垃圾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逻辑就是这么个逻辑。太冷静太礼貌约等于什么都没有,所以害怕什么情绪都没有。


    之后没有再聊,连缄默都如此有默契,大概沉默了两公里,到教师公寓门口,简越才停车。


    简越从车上下来,“也算你送我了吧,不早了,你打个车回家吧。”


    林筝墨扶着电动车,没上锁,只管点头,“好~”


    简越放不下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林筝墨眼底闪烁着光芒,直勾勾看着简越,等了一晚上就等这句,“我很乐意给你发消息,如果你能收到的话。”


    那种眼神,明晃晃的暗示,真的很难让人拒绝,暗示简越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罢了。


    败了。


    “嗯我拉你出来。”


    林筝墨笑着点头,“那你快回去吧~晚安~”


    简越不打算久留,和林筝墨待在一起约等于失控,等会儿要再发生点什么又睡一起了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扭头就走,没有回头,走了百来米,一直到校园大门里,到拐角处没忍住,回过头去看林筝墨。


    那时林筝墨就站在电动车旁边,也准备离开。


    只见林筝墨踢开支架,坐在车上,电动把手轻轻一扭,扬长而去。那小电动车轻车熟路过了斑马线,技艺之熟练,之稳,南中林老师有两把刷子。


    别说载一个人,简越觉得林筝墨能载一面包车人能载整个印度


    不是,谁刚说自己不会骑来着!!


    简越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一道!


    看她可怜兮兮才答应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都是套路!——


    作者有话说:怒更2章!二合一!


    退下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调调调调调调调调情……


    第八十八章


    看着林筝墨逐渐远去的背影, 简越依旧愣在原地。


    还留这一手呢?这女人忒坏了!早知如此,就让她永远待黑名单里!


    想归想,毕竟也是答应下来的事,回家简越就把林筝墨拉了出来。


    不过没主动发消息, 她觉得林筝墨会向她报备的, 所以便洗澡去了。


    十分钟、半小时、四十分钟简越刻意拉长了洗漱的时间, 出来的时候查阅手机,


    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时简越坐在沙发上, 点开和林筝墨的聊天框, 心想一小时过去了,这女人还没到家吗?


    就这么不主动吗?发一个字会死吗?还是说路上遇到一点什么情况?


    不免焦灼起来,简越在聊天框打下:


    【你到了吗?】


    消息发出去并未得到回复, 她决定再等五分钟,如果还没信儿,那就得打电话过去了。


    胡思乱想


    不会真的遇见什么状况了吧?


    嗡嗡。


    手机震动, 林筝墨终于回复了。


    【到了。】


    【刚洗完澡。】


    简越舒了口气,准备回复一个好的, 那句“好的”才打到haod, 甚至英文还没翻译成中文, 忽然之间,屏幕里跳出一张照片。???


    干什么!!


    照片太扎眼, 简越的手机扔在沙发上两米远, 过了一会儿又抓回来, 满眼困惑把照片又看了一遍。


    照片里,林筝墨刚洗完澡,站在厕所的镜子面前,她将雾蒙蒙的镜子擦了一个明亮的小圆圈, 拍下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只穿了一件黑色内衣,头发湿哒哒地搭在肩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支撑着盥洗池,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表情故作冷肃,却夹着一点点诱。


    分明这张照片已经够刻意了,奈何林筝墨还非常刻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白的胳膊,平直的锁骨,以及洗完澡红润的皮肤,锁骨以下的那片白净的肉,好似被她抓过,泛着诱惑的红印。那些隐晦潜藏的暧l昧,在此刻明晃晃地展示出来。


    林筝墨:【刚洗完澡,刚没看手机。】


    简越从照片里切出来,一口热气吸入心头。


    打下:【你干嘛?】


    删了。


    又打下:【请自重。】


    删了。


    又又打下:【合适吗?】


    删了。


    又又又打下:【好的。】——咻,发送。


    好的,依旧是好的,正经人从来都是“好的”,才不会胡思乱想呢,虽然胡思乱想已经乘以10000


    下一秒林筝墨回复一条语音过来,简越点开来听。


    “啊~好累啊。”附带一声喟叹:“哎~”


    听得出她还在浴室里,声音夹着些许空旷,大概是简越心理作祟,总觉得林筝墨的声音有点儿飘,飘到脑门儿上,沉入脑海里,晕得厉害。


    【哦,累就早点睡。】简越从聊天框里切出来。


    切出来,又点进去,设置为免打扰,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开始给自己吹头发,把吹风机开到最大档,试图通过这种噪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思绪完全不受控制。


    比如,关于林筝墨的这样或者那样。


    照片也就一点点好看吧,声音也就一点点好听吧,不是未闻未见,可就像蚊子在耳边叨扰,心乱如麻。


    简越关掉吹风机,自我攻略:如果我是一个会欣赏美丽的人类的话,那么,那张照片的确是好看的吧?


    继续逻辑自洽:那么,既然如此,我多看一眼,又有什么呢?


    没事啦,没事啦。


    反正也没人看到。


    一通自我安慰之后,简越再次点开和林筝墨的聊天框,翻上去,把那张照片又看了一遍。


    准确来说,这次不是“看”,而是“欣赏”,眼皮微微向下耷拉,呈现出一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迷恋,眼角弯弯,瞳仁里有星星闪烁,连唇角也忍不住上翘。


    两指放在照片中间,放大,仔细看,一帧一帧看。


    长按,保存。


    而后,简越平躺在沙发上,凝视着半空,有种窥探到自己内心世界的空虚感。


    手机再次震动了。


    林筝墨引用了那张照片:【好看吗?】


    简越的脸唰地泛红,有种被抓包的心虚,硬着头皮回复:【什么?】


    林筝墨:【我说照片。】


    简越:【没细看。】


    林筝墨:【那好吧。】


    简越:【发这个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会看。】


    林筝墨:【这样啊。】


    下一秒——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屏幕疯狂跳动,十来张照片重磅打击,林筝墨从不同角度,不同姿势,不同表情的照片填充了整个屏幕,甚至有几张性感过头,看得简越脸火辣辣,原本才熄灭的火焰从小腹燃烧到喉咙,蔓延至整个身体。


    偏偏林筝墨还很装:【不好意思啊,发错人了。】


    简越:【?】


    林筝墨:撤回。


    林筝墨:撤回。


    简越见状不妙,疯狂保存。


    撤回。


    保存。


    撤回。


    保存。


    撤回。


    保存。


    俩人在百米赛跑,林筝墨在前面跑,简越在后面疯狂追,在林筝墨撤回最后一张照片之后,简越在她身后也捡了七八张照片。


    林筝墨装模作样:【对不起,刚刚真的手滑。】


    简越手心都是冷汗,无疑一场博弈。


    简越:【没事,我没看到。】


    电话这头,林筝墨对着手机发笑,真的没看吗?简主任怕不是不知道,微信有个功能叫正在输入中


    简越:【你说发错了,所以是发给谁的?】


    林筝墨:【睡了,晚安。】


    简越真的想骂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绵羊,屏幕那边是一只温顺的狼,徒有其表,心狠手辣。


    虽然觉得林筝墨不是发给别人的,但是万一呢?


    简越:【你睡吧。】


    原本想忍,却实在忍不了,抽出意大利炮,对着屏幕放炮:【话说回来,这样的照片发给别人会不安全吧?】


    林筝墨:【网络世界,公开出去别人也觉得是P的,无需在意。】


    居然不否认?


    气急攻心!


    简越如临大敌:【所以真的有在给别人发?】


    这句话发送出去,简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林筝墨再怎么疯癫,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可又十分在意着,在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要林筝墨亲口说出来。


    简越:【到底发给谁了。】


    林筝墨:【都是给你的。】


    林筝墨:【怕你不喜欢,才撤回。】


    简越对着屏幕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非常喜欢那句“都是给你的”,都是给你看的,意味着独一无二。


    简越:【噢。】


    林筝墨:【我的身体只给你看过。】


    这话出现在屏幕里,燃烧出一股暧l昧的味道。简越凝视着上面的文字,目光定格在“身体”二字,脑袋里浮现出林筝墨身体的轮廓。那是她相当迷恋的身体,看起来纤柔骨感,拥抱起来却是软乎乎的,每每她靠近她,亲吻她的皮肤,都能听到满意的喟叹,她在那种发丝缠绕的夏日梦境里,永远地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那是一种遥远的,令人回味无穷的体验,无法割舍。


    以至于简越神思游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被这样一句话点燃了欲望。


    或许聊天记录应该戛然而止,比如再说一句晚安,话题就应当结束了,可简越不甘于此。


    她打下一句:【难道我不是只给你看过?】


    林筝墨:【是。】


    林筝墨:【所以我很想念。】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夜色浓稠得像一瓶高浓度墨水,覆盖了所有的伪装,文字袒露出赤l裸l裸的欲念,直白得就像对方就站在面前,□□。


    简越明知故问:【想念什么。】


    林筝墨:【很多。】


    林筝墨:【我大部分时候都在想你。】


    林筝墨:【比如现在。】


    简越躺在沙发上,将手机往上平举,木讷地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脸颊发烫。她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迅速靠近过来,无限压缩,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为什么。


    为什么经历了这些,还是会被这个人撩动心弦,逃也逃不掉,不受主观意志控制。


    无法对任何人产生爱情的情愫,唯独这个人,可以随时随在她心里撒野。


    简越打下一句:【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林筝墨正在输入中


    这次的回复非常慢,好像在反复编辑。约莫几十秒,才有了回答。


    林筝墨斟酌过后的结果:【表达我还是很喜欢你。】


    简越:【哦。】


    冷场。


    简越:【要追我的意思。】


    冷场又热场。


    林筝墨:【阅读理解满分,夸夸。】


    简越故意一盆冷水泼过去:【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林筝墨:【可以开通追你的权限吗?】


    简越觉得很好笑,干嘛要把这样的事情说得如此正经,就像在做什么工作报告,什么开通权限


    简越:【不。】


    林筝墨:【哭jpg.】


    林筝墨:【考研考公也没这么难。】


    简越:【不要什么都问我。】


    她是猪吗?


    是猪吗!!


    要追就追,申请什么权限!


    到底是笨还是故意!


    林筝墨:【请求开通权限。】


    林筝墨:【求求你了简主任!】


    简越都能想象到林筝墨说“求求你了”这句话是什么表情和语调,一定是挂着那张冷淡淡的脸,嗓音有一点点难以自持的娇气,搞不好还要皱皱眉头,小小林筝墨一撒娇,最让人受不了。


    简越:【拿出一点诚意来。】


    发完这句,简越恍然意识到好像又掉入圈套,她怎么就有点儿给林筝墨递台阶的意味了呢。


    不妙。


    撤回。


    再聊几句的话,很难坐怀不乱了。


    简越:【我要睡了,不许再说,不然拉黑。】


    林筝墨:【晚安,爱你。】


    下一秒撤回。


    言外之意:撤回的我爱你不算回复吧?可一定一定不许拉黑我。


    简越拿她没办法,默默熄屏,权当没看见。


    罢了。


    败喽……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开打开打


    第八十九章


    原本已临近期末, 学生们集体无精打采的,周一早自习,高一1班忽然收到林筝墨返校教书的消息,全班哗然。


    某同学:“我就说林老师只是请个长假, 还会回来的!”


    “天啦, 新老师是她吗!想死她了!”一学生趴在试卷上, 两眼放光,不一会儿抬起头来, “你看, 赵筱筱真是开心坏了!”


    “那她肯定了~”


    教室后排,赵筱筱正在疯狂给四周的同学发棒棒糖,呲牙笑:“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也不知道她在恭喜个什么鬼。


    恭喜她自己吧。


    但赵筱筱人缘是相当好的,在班里算个风云人物,棒棒糖发了一圈, 大家瞌睡也差不多醒了。她转身看向角落,那里坐着数学课代表李新百, 这男生有点自视清高, 不爱说话, 人缘那是真的差。


    “棒棒糖吃吗?”赵筱筱人美心善,怕他想多, 还是问了句。


    对方黑色中性笔在试卷上写着公式, 头也不抬一下, 冷淡道:“不吃。”


    赵筱筱也不纠结。


    不搭理他,转身去和别的同学搭讪,结果刚转身,听到身后啪的一声, 是李新百的中性笔掉地上了,恰巧滚到赵筱筱脚边。


    她刚要帮他捡。


    对方快她一步,弯腰去捡笔,嘴巴里说着:“神经。”


    “什么神经?”赵筱筱迷迷糊糊的,“你在和我说话?”


    李新百抬起头,冷冰冰看着赵筱筱,这男生戴着一副眼镜,很瘦,瘦得颧骨外凸,一张脸就像摔过的锥子,五官都很尖锐,偏偏他还是个眯眯眼,搭配起来不好看。


    虽然议论别人长相不礼貌,但赵筱筱一向觉得他挺丑的。


    “拍老师马屁你是有一套的。”李新百莫名开炮,牙缝里吐钉子:“林老师回来上课,轮到你发糖呢,你是她的信徒还是想找存在感啊?”


    这种感觉就像出门一泡鸟屎正中眉心,更具体一点的感受是,就像你好好走在路上,忽然有个人冲上来扇了你一巴掌。


    赵筱筱黑人问号:“你有病啊,我惹你了?”


    李新百冷笑:“早看不惯你,舔狗。”


    赵筱筱火苗直往天顶盖冲,“你嫉妒我吧?”


    “我嫉妒你?嫉妒你是林老师舔狗?嫉妒你找存在感?这么高调,怕不是女同性恋,暗恋林老师吧。”李新百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周围有同学听到。


    沈礼萍耳尖,这话相当刺耳,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李新百骂:“什么意思啊,你做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


    大战,一触即发。


    *


    今天是林筝墨复岗的第一天,心情还算愉悦,张老师替她点上一杯咖啡,办公桌上有赵老师分享过来的水果,是一颗硕大无比的橙子,据说肉多汁儿甜。


    同事们大多都很开心,林老师虽然不擅长社交,但到底还是受人喜欢的。


    不吵不闹,佛系温静,长得漂亮,谁不喜欢。


    到岗第一步,给简越发消息:【早上好啊~】


    简越一般不会秒回,但过几分钟基本都会回:【早。】


    林筝墨:【赵铭送了我一颗橙子,超级大!你吃不吃?】


    简越:【什么橙子?】


    林筝墨:【看起来是赣南脐橙,肯定很甜,尝尝?】


    简越没回复。


    没回林筝墨就当做默认。


    她用湿纸巾擦干净手,开始徒手剥橙子,有点小小的强迫症,所以连剥橙子也是弄得整整齐齐的,将饱满的果肉放在橙子皮上,鲜艳诱人。


    隔壁张老师转身瞅着她笑:“谁这么好福气啊?”


    林筝墨顺手分享一半给张老师,“你吃。”


    张老师摆摆手,“我不能吃这个,吃了甜的等会儿上课会头晕。”


    “嗯?”林筝墨不解:“什么情况?”


    “家族遗传,老毛病了。”张老师晃晃手里的黑咖,“我喝这个,提神。”


    林筝墨便也没强迫她,拿着橙子去隔壁找简越。


    简越办公室还有两位上级,一个常年出差听课,一个职位大到基本没课要上,所以那办公室四舍五入算是简越一个人的了。


    林筝墨进去的时候,简越正在打电话,林筝墨便在桌对面坐下,没打搅她。


    “什么?简女士是谁,我叫李芳。”简越捏着手机正儿八经道。


    林筝墨:“?”


    她好像在应付骚扰电话。


    “对啊,我是叫李芳啊,嗯,真的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号,但我不认识简越。”


    嘟嘟嘟。


    对方电话迅速挂断了。


    林筝墨笑着看她:“你好无聊!怎么和推销都能聊起来!”


    简越手机放桌上,“天天打,让我贷款,好烦的。”坐下,淡幽幽地睃了林筝墨一眼,不说话,眸子里暗含着不易捕捉的情意。


    林筝墨把橙子递过去,“剥好了,可以吃了~”


    但简越只是看了橙子一眼,坐下,没吃。


    林筝墨掰开一小瓣,“怎么,是要我喂你吗”


    “我不吃。”


    “吃,超甜的,我喂你。”


    “不要。”怎么听起来还夹了点儿雀跃,却还是绷着脸:“什么你喂我,不怕别人看见。”


    林筝墨回头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人。”还要摆一道:“是你心虚。”


    这几天,她俩都有在网络上聊天,林筝墨总是有意无意撩拨简越,虽然想划清界限,但简越还是做不到。


    关系上朦朦胧胧的,彼此没捅破,林筝墨似乎很有耐心,这种缓慢的进度,就像温水煮青蛙,简越开始纵容自己。


    “我喂你。”林筝墨捻起橘子掰,“你快一点吃,没人看到。”


    简越唇抿紧了,摇头,“不要,不吃。”


    “快点啦。”林筝墨手里的橘子悬在半空,不管简越要不要,总之橘子瓣是递过去了。


    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橘子就在距离简越嘴唇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只要稍微往前倾一点点,就能吃到。


    对简越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诱惑,橘子谁没吃过,但林筝墨投喂的橘子好像是第一次,那橘粒分明的果肉,被一双纤长莹白的手捏着,对方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


    四面的空气聚拢在一起,简越脸颊微微发热。


    受不了


    哎。


    吃吃吃。


    往前一点点,吃了一半,还剩一半在林筝墨手上,汁水在咬下那一刻,流下几滴到林筝墨的手指上,简越连忙把纸巾递过去,让她擦擦。


    可林筝墨非但没擦,就着剩下的一半橘子吃了下去。


    末了。


    当着简越的面,抿了一下手指。!!


    简越宕机。


    “谢谢。”林筝墨抽了一张纸,一边咀嚼一边擦拭自己手指,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简越想说点儿什么,盯着林筝墨嘴唇莹莹润润的,上面是不是有一点自己的贡献,真是不好意思说,“我自己吃吧。”


    “好。”林筝墨慢条斯理咀嚼着那半片儿橘子,总觉得这橘子甜得发润,像酥软软的雨落入心间,暗戳戳发现,简越不自在得很明显


    那种明明被撩拨却要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可爱。


    “等会儿一班第一节课我的。”林筝墨见好就收,“我先过去了。”


    “好。”


    林筝墨刚起身,走了没两步,隔壁走廊传来铁打似的咆哮声:“你舔狗!你才是舔狗!你全家都是舔狗!你长得丑!你嫉妒我!嫉妒我现在数学成绩也变好了呗!”


    赵筱筱的声音响彻长廊,那辨识度连狗都要给她让道。


    “什么情况?”简越瞬间起身,眉心蹙紧,“她又咋了。”


    “我没有!不是我先惹他的!”赵筱筱在隔壁大吼:“他先说的我!一定要相信我!他还打我!呜——”说到这里,赵筱筱委屈得哭起来。


    简越和林筝墨脸色剧变,同时冲出去——


    门外,赵筱筱头发凌乱,眼眶泛红,揪着李新百的衣领,李新百被他拎得晃来晃去,她要给自己讨公道。


    张老师跳出来当判官:“那你先把他领子松了,到底什么情况?慢慢讲啊。”


    “我早上在班上给同学发棒棒糖,我问他吃不吃,他说他不吃,不知道扯到他哪根筋了,他平白无故开始骂我!”


    李新百弱唧唧地说:“我哪有我就我就说我不吃,你觉得,你觉得我不给你面子,开始骂我。”


    他声音特别小,磕磕绊绊,目光怯懦,故意肩膀耸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乍一看倒是赵筱筱欺负他了。


    赵筱筱性子急,越听越气,受不了这颠倒是非。


    一时间气急攻心。


    “你装什么呢,你骂我舔狗呢,说我舔舔”赵筱筱忽然看了林筝墨一眼,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不愿让林筝墨的名字出现在这个场合,“反正你就是骂我!”


    “我没骂你啊。”李新百继续刺激赵筱筱:“我比你矮,比你瘦,我哪敢骂你,下次吃你给的棒棒糖就好了,你别欺负我了。”


    救!


    赵筱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真是忍不了了!


    抬起脚对着对方就是一踹。


    腿已经飞出去了,非常之迅速。


    在场所有老师齐呼:“诶诶诶诶诶诶——”


    晚了。


    李新百吃痛,捂着肚子躺下去


    第90章 第九十章 怀疑有人喜欢林筝墨


    第九十章


    赵筱筱的无影脚是相当无情的, 踢人就要往死里踢,那一脚飞出去,李新百躺地上,居然哭了。


    他一哭, 赵筱筱更是怒火中烧, 把他领子提起来, 忍不住又补了一脚。


    “嘴巴这么臭!我真想拉坨屎让你当场吃了!”


    林筝墨:“”


    好毒的嘴。


    张老师面露难色。


    一旁的简越连忙架着她胳膊,将她往后拉, 呵斥她:“你干嘛!”


    赵筱筱侧目反看简越, 眸子里噙着泪光,却不服气的:“我根本没有欺负他,是他先骂我的!他说的都不是事实!不信你们调监控!”


    简越对筱筱的脾性自然是了解, 虽然有时候是疯癫了点,容易冲动,但从不惹是生非, 主动打人是不可能的。可出来围观的老师越来越多,简越并不好细问, 否则有包庇的嫌疑。


    简越揉了揉赵筱筱肩膀, 递给她一个眼神, 让她悠着点,否则真不好收场。


    赵铭从人群中穿出来, 皱着眉头, 一脸担忧, 他把李新百拉起来,安抚他:“小李,有没有伤到哪里?”


    李新百撇着嘴点头,“伤到了, 好痛,哪里都痛。”


    赵铭看向简越,又看看赵筱筱,“同学之间有什么事要理性解决,打架可以解决问题吗?你们多少岁的人了!”说着,赵铭对林筝墨眨眨眼,话里有话:“简主任”


    简越好像意会到赵铭的意思,于是叫身旁的林筝墨:“林老师。”


    “嗯?”


    “麻烦你把两位同学带到我办公室一下,不要在这里挡道,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


    这边张老师也帮忙说道说道:“害,大清早的施展拳脚呢,不如去报个武术班,得了得了,让简主任处理去吧。”说着两手一挥,顺带把其余老师揽办公室里去了。大家看不是自己班的学生,并不愿意多管闲事。


    人群散去,赵铭将简越拉到走廊一角,低声嘀咕起来。


    赵铭:“这很麻烦啊。”


    简越:“怎么了?”


    赵铭:“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李新百是楼上李大光的儿子?”


    李大光,高二的年级主任,是个数学老师,教风严苛,一直信奉严师出高徒的原则,但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教学水平是有,抓学生又抓得紧,所以他带的班,整体数学成绩还不错。


    简越没和这人怎么接触过,但关于他的事迹略听一二。


    她不喜欢他。


    她是不太喜欢过于严肃的人的。


    “哦,他是李大光的儿子,所以呢?”


    “哎呀,不是。”赵铭脑袋偏过来小声蛐蛐:“他儿子情况有点复杂,说白了有点极端,我估计是遗传,李大光脾气不就不太好”


    简越惊讶:“你怎么知道?”


    赵铭嘀咕:“我住七栋啊,是他家邻居,李大光经常打他,他受不了他儿子数学不好,考试必须考第一,至少数学要第一,不然就是丢了他的面儿。”


    简越颔首,却依旧云里雾里:“所以呢?”


    “你等会儿处理你表妹和他的事的时候,悠着点。”赵铭面露难色:“实在不行,让你妹妹吃点亏也行,别让那男生受了刺激。”


    简越费解,她当然就事论事,怎么可能偏袒任何一方。


    “为什么?”


    赵铭凑近了,在简越耳边低语:“我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我有证据,李新百从小被压迫,这孩子心理不太健康。”


    简越:“?”


    赵铭:“心理疾病,我有一天看到”


    简越:“!”


    简越:“真的假的?”


    赵铭少有的严肃:“我向你保证,是真的,但是,你一定要保密。”


    *


    林筝墨将两位同学带到隔壁办公室,让他俩在桌边坐下,中间约莫隔着三五米远。


    安静的办公室里,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林筝墨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喝吧。”


    “谢谢林老师。”


    “谢谢林老师。”


    俩人异口同声,赵筱筱侧目睃他一眼,心想,装货。


    李新百却不看赵筱筱,目光越过筱筱的肩膀,停留在林筝墨的方向,眼底的迷恋一瞬而过。


    林筝墨没察觉到,到门口去看简越。


    赵筱筱蹙眉,“你色狼啊。”


    李新百被拆穿露羞:“有病。”


    赵筱筱:“盯着别人看就是不礼貌,难道你爸没教过你吗,你看看你那幅敢做不敢当的样子,真想把你眼睛戳爆。”


    李新百乐意挑衅:“来啊,你来戳啊,你敢吗?”


    赵筱筱:“刚刚没被踢爽是吧?”


    林筝墨在门口站了会儿,隐约觉得他们又在吵架,连忙过来制止:“好了好了,你们别说话,筱筱,喝点水吧。”


    赵筱筱正莽上头,但林筝墨一发话,一秒乖巧:“好呢林老师,我喝我喝。”


    不一会儿,简越进来,面上挂着冷肃,她在学生面前威严尚在,不像林筝墨那般随和。


    赵筱筱挺直腰板,等待判官入场。


    简越手机搁桌上,徐徐坐下,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说吧,什么情况,来,赵筱筱你先说。”


    “他骂我。”


    “他骂你什么?”简越稍稍后靠,双手抱在前胸,目光冷峻:“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出来。”


    “我就发个棒棒糖,他说我找存在感,还骂我是林老师的舔狗!”赵筱筱开炮:“他真的有病,有意揣测我,莫名其妙,我甚至都没惹他,他心理阴暗,思想龌龊!”


    李新百眼底阴鸷闪过,瞳仁里的光芒迅速切换,又一副弱者姿态:“我没骂你,只是你太吵了,打扰我学习。”


    “根本就是下课时间好吗?那么多人吵吵闹闹,你怎么就盯上我了?而且是你骂我在先。”


    “没骂你。”李新百一口咬死。


    赵筱筱两手一摊:“他是癞皮狗,根本不会承认的,那调监控好了。”


    班级上监控是有的,什么情况一看便知。


    李新百面色微僵,铁着脸说:“那你刚刚踢我两脚,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裂开了,医药费你总得赔吧。”


    “好一个五脏六腑都裂开了,你内脏是豆腐做的啊,给你撒点花椒面做一道麻婆五脏六腑行吗?”


    李新百看向简越,有气无力道:“简主任,我好难受,呼吸的时候都不太舒服要不,要不你或者林老师,带我去医院看看吧。”


    原本是说调监控,无意之中就把话题引到别处。


    赵筱筱心大,不懂其中门道,但简越是成年人,心里门儿清。


    只能说筱筱还很单纯,但侧面也看出,这男生非常有小心思,其实他根本没事,一直装。


    怎么办


    赵铭还说他有心理疾病,搞不好是相当严重那种。


    让赵筱筱吃亏,简越心头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要打抱不平,万一日后他有什么不可控因素怎么办?


    踟蹰着。


    林筝墨一直站在一旁,简越抬眼,两人目光交触。


    林筝墨投来困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简越为什么不调监控,是与非已经相当明显。


    简越眉头轻拧,当即做了决定:“这样,李新百,你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带你去医院拍个片,赵筱筱的家长由我来联系,医药费什么的,该赔的赔。”


    赵筱筱一秒破功,惊愕地看着简越:“不是简主任,是他先骂的我!我赔他医药费?”


    简越绷着脸,冷眼刺向筱筱:“谁先动手打人?”


    “行,我踹了他,是他造谣在先。”赵筱筱气焰未消:“就算要赔医药费,那是不是应该调监控,让他给我道歉?”


    林筝墨疯狂朝简越使眼色,示意就该这么,医药费可以赔,但道歉必须有。


    简越无视,继续说:“就按我说的做。”她将手机递给李新百,“你去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并不是简越的风格。可事关赵筱筱,简越不敢莽撞行事,她想起先前赵铭说过的话,现在只想全军撤退。


    赵筱筱不可置信地看着简越,惊愕到失语。


    简越没时间解释,在李新百打完电话回来后,选择送他去校门口。


    整个过程,简越似乎都没有帮赵筱筱的意思,甚至刻意偏袒李新百了,这让赵筱筱非常委屈,濒临崩溃。


    “我先带他去校门口。”简越觑了筱筱一眼,又看向林筝墨:“林老师,筱筱同学这边麻烦你了。”


    林筝墨不理解,却还是颔首。


    李新百却忽然说:“简主任,你联系赵筱筱的家长吧,林老师送我也可以。”


    简越愣了一下,莫名的,一股寒意从指尖渗透全身,她看着李新百:“林老师还有课要上,嗯,我送你一样的。”


    迅速带着李新百走了


    *


    赵筱筱在办公室哇哇大哭,泪水湿透了林筝墨的衣襟。林筝墨轻拍她的后背,温声道:“不哭不哭,受委屈了,受委屈了。”


    “我姐根本不管我!”她气上心头,抽噎得像个小□□,呱呱呱呱,“我真的不不懂啊,为什么不相信不相信是他先攻击我,我,我是打了人,难道,难道不是他颠倒是非,我,我才动手的吗。”


    “嗯,没有不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林筝墨不否认,今天的处理结果并不是简越的风格,“你姐肯定是关心你的,她这么做应该有原因。”


    “呜——才不是呢,她就是,就是觉得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我就是可以受委屈的那一个。”


    林筝墨忽不知怎么安慰她,因为自己也非常茫然,全然不懂简越为什么这样。


    但她想起简越先前离开的时候,似乎眼里有话。


    是发生了什么吗?


    林筝墨更倾向于这个。


    “来,不哭了。”林筝墨拍她后肩,“是,可能不公平,不过按照我对你姐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的。”


    赵筱筱掉着小珍珠,摇头摇头。


    “先不委屈了。”林筝墨低声道:“先前看你和他争执的时候,全场最心疼的就是你姐,你是没看她的脸绿成什么样了,恨不得把李新百撕个稀巴烂。”


    赵筱筱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林筝墨颔首,“真的。”


    赵筱筱:“那她还不帮我?”


    林筝墨:“她等会儿回来应该会解释,你先缓一缓。”


    赵筱筱在林筝墨怀里咕噜了几句,大致意思是:简越现在是全世界最坏的姐,或许它需要一百万个汉堡包才能消气,但这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姐自己受着,他爷爷的,她简直想杀了李新百。


    “对了林老师。”赵筱筱擦擦眼泪,“我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他特恶心。”赵筱筱的厌恶化成眼珠里的一颗子弹,恨不得一通扫射,“就沈丽萍跟我说,之前钟涛和他是同桌,他好像写了一些乱七八糟关于你的东西。”


    “关于我?”


    “对。”赵筱筱恶心坏了,“但我不清楚是什么,回头我问问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