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嘿!又一个三更合一
明明已经清除了魔障,老板还是像着了魔一样,摇着头拒绝段安洛的话:“他不是怪物,他不是,不是……”
死不悔改,就不认自己亲儿子。
老板这个态度把段安洛气坏了,他检查了一下,面具里果然还残留着小孩的一点执念。
段安洛直接抽出来,拍进老板的脑海中,“你好好看看自己做过什么吧!”
“啪!”竹尺在书桌上抽出一道白痕,男孩吓得缩在墙角,手里攥着那张38分的数学试卷。爸爸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掐死他。
“老子每天起早贪黑供你读书,你就拿这个报答我?”爸爸抓起作业本往孩子脸上砸,“跟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只会哭!”
男孩双手抱头,闭着眼不敢看爸爸狰狞的表情。妈妈活着的时候,他打妈妈。妈妈病死了,他又开始打他。他总是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餐馆的生意不好,也不找自己的原因。
直到爸爸砸完桌上所有东西,耳边终于安静下来,男孩忍着恐惧睁眼,看到地板上妈妈的照片——那是妈妈生病前拍的,照片里的她正对着他笑。现在相框玻璃碎了,裂纹正好划过妈妈的脸。
男孩想要捡起来,下一秒被爸爸拽着衣领拖到书桌前,“今晚不把这几张卷子做完不许睡觉!”
……
男孩站在校门口,看着最后一个家长撑伞离开。班主任拍拍他肩膀:“回去吧,跟你爸爸好好说,你这次进步很大。”
男孩摇摇头,他早知道会这样。
爸爸说过:考不到前十名就别想让我去丢人!
这次他考了35名,比上次进步了10个名次。但那又怎样?他还是进不了前十。
他真的很努力了,可很多题他就是听不懂,老师单独给他讲了三遍,他也听不明白。他想周末去补课,爸爸说没用,别想骗他的钱,还不如在店里帮忙。
男孩抬头望着天上的阴云,雨水混着泪水往下流,很快心口处就湿了一片,就像爸爸看他的眼光,冰凉。
回到家时,爸爸正在打电话。浑身湿透的男孩站在门口,听见爸爸对电话那头说:“别提了,我家那个废物……”
……
越来越大的压力让男孩患上抑郁症,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也不想说话。每天见到爸爸,他都本能地害怕,甚至同处一个空间就焦躁不安。
他放学不愿意回家,晚上严重失眠,一听到爸爸的声音就生理性想吐。他在网上查过,有人说这种生理反应是因为这个人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而这个人,竟然是他的爸爸。
他上课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每天浑浑噩噩,连饭都不想吃,成绩更是下滑得厉害。
等到他的,又是一顿打。
终于,他鼓起勇气用刀片划开手腕。
鲜红的血液流下时,男孩笑了。
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死了就能见到妈妈了吧?他太想她了。血滴在妈妈留下的毛巾上,像朵朵梅花。男孩突然想起妈妈临终前摸着他的头说:“我们小杰啊,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他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地上太凉,还是流血过多,体温在急剧下降,可是妈妈,我一点都不快乐……你快来接我吧……
血液越流越多,眼前开始模糊时,爸爸冲了进来。他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你这个讨债的逆子!你竟然敢自杀,你想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吗?”
……
镜子里的男孩脸色惨白,他没死成,出院后又挨了一顿打。
他想起上周在小店里看到的狮身人面像,摊主说它能实现所有的愿望。如果,真的有东西能让他变成父亲想要的“好儿子”就好了。
画面消失,老板还在喃喃自语:“废物,废物就是废物……”
好,很好。
段安洛确定了,没救了。
他气极反笑,直接伸手在司苍裤子口袋里掏出证件,“有证可以弄死他吗?”
可以他就去考一个。
“普通人不能杀。”司苍垂眸瞥了眼自己的口袋,眉头微挑,病秧子拿他东西倒是顺手,手法堪比神偷,他怀疑他练过。
段安洛气呼呼地把证件塞回去,没用就不考了!
他指着瘫在地上的老板,“按照你们的规定,这个渣怎么处理?”
司苍对着手机只说两个字:“后勤。”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后勤组的人鱼贯而入,效率高得惊人,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段安洛啧了一声,“衙门办事就是快,跟当初抓我时一样利索。”
司苍挑眉,衙门?
段安洛目光一转,发现那个狮身人面像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像得逞的笑,又像是嘲讽。他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察觉到一缕怨气,“接下来查这个串串吧,它有问题。”
司苍接过来看了看,然后递给了后勤组。
但段安洛心里那股火还是没消,回头对着老板踹了两脚。
后勤组的人一愣,看了看司苍,见他没阻拦,有个小伙子试探性地问:“哥,反面要不要再来两脚?”
段安洛痛快地又补了两脚。
两个后勤组的人把老板翻了个面,问段安洛,“哥,侧面要不要来两下?”
段安洛低头看看自己的鞋:“算了,脏了我的鞋。”这鞋是小徒孙在地摊上给他买的,斥巨资49块钱,可不能糟蹋了。
他突然蹲下身,看着老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诅咒你老无所依,下半辈子霉运附体,财运全无。”
后勤的人心说这混蛋真把大师给气坏了,看看,气的都骂人了。
司苍却看到一丝黑气缠在老板的身上,这是诅咒,应验了。
段安洛满意了,去隔壁小卖部买了一兜冰棍,打开一个大布丁,狠狠地咬了一口,冰凉甜蜜的感觉瞬间中和了残余的火气,舒坦多了。
怪不得后卿那个碎嘴子那么喜欢骂人,骂了能成真,真爽。
段安洛叼着冰棍,把塑料袋往司苍面前一递:“喏,挑一个。”
司苍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眉头微蹙:“?”
段安洛瞥见他指间的龙纹尾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撇撇嘴:“算了,跟你们这种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人说不清楚。”他故意把塑料袋抖得哗哗响,“让你挑就挑,哪来这么多讲究。”
司苍冷淡地拒绝:“我不吃。”
“啧啧啧,”段安洛摇摇头,“没有冰棍的夏天是不完整的。”
接着他把袋子拎给后勤组,“给你们吃。”
后勤组的小伙子们眼睛一亮,见司苍没反对,机灵地说:“哥,您放边上就行,等收队了我们分着吃。”
段安洛把冰棍往桌上一搁,好奇地凑到后勤人员身边。只见他们麻利地把老板抬上担架,将木质化的尸体装进特制尸袋,连地上那滩水渍都用特殊容器取样封存。
有人拿着仪器到处扫,段安洛在手机上见过类似的东西,跟超大的放大镜一样。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长得好、脾气好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更何况他能力强,又给他们买冰棍,自然更加受优待。给老板翻面的小伙子解释:“这是灵力探测器,能捕捉残留灵力和负面磁场,回去放大分析就能追踪源头。”
“厉害!”段安洛眼睛一亮,现代人真聪明,借助工具比人快多了。人会误判,机器不会。
他夸赞时的眼神格外真诚,许群被他看得耳根发烫,不自觉地多瞄了他几眼。
“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扫一下这个?”段安洛掏出狮身人面像,“我想对比下我的发现和机器检查出来的结果有什么不一样。”
许群爽快点头:“可以,我检查完就帮你扫。”
“谢谢!你忙完叫我。”段安洛又跑到另一个仪器旁:“这又是什么宝贝?”
“净化器。”另一个队员接话,“命案现场容易积聚阴气,灵气复苏后这种地方最容易闹鬼。”
司苍一回头,看见段安洛已经和后勤组的人混熟了。那群年轻人像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争相回答他各种问题。更离谱的是,居然没人问这个连证件都没有的人是什么来路。
白子越也是这样,明明和段安洛是第一次见面,俩人却能凑一起聊半天,有的话段安洛接的驴头不对马嘴,白子越还能顺着往下聊,俩人聊得津津有味。
段安洛到底修炼什么功法,竟然有这种亲和力?
用噬魂幡,会诅咒,偷东西手法娴熟,不会英文字母,不认识狮身人面像。
但是他的资料上显示,段安洛,名牌大学毕业,美术专业高材生。他现在做的,和以前学的,南辕北辙。
再想到白蛇见了段安洛就想往他身上扑,那种亲昵让司苍甚至怀疑段安洛是不是人?
要不是段安洛身上没有一点被夺舍的痕迹,甚至还有天道护体,他都会怀疑之前的那个段安洛已经死了,这个是孤魂附身,或者是什么妖精变的。
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一冒出来,司苍就捏了捏额头,那个该死的契约总让他下意识地关注段安洛的一举一动,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不多时,许群扫描完狮身人面摆件,结果显示上面残留的怨气与男孩体内的怨气如出一辙,“哥,崔杨家也发现了这种残留,侧卧的桌子腿用胶带缠了厚厚一层,好像是后来修桌子用的木头。”
也是木头?段安洛点点头,拿过狮身人面像:“这东西你们还用吗?”
“不用了,我们已经做好记录了,回去就能追查源头,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邪物。”
段安洛吸收里面残留的怨气,却看到另一幅画面:山沟里的小村口,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桃树,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树下泛着潮湿的土腥气,几个男人挥舞锄头,挖出一个两米多的大坑。
几个妇人押着瘦弱女人来到坑边,一脚把她踹进坑里。
女人挣扎着往上爬,一个男人抡起锄头狠狠砸在她肩头,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凄厉的惨叫,男人骂道:“贱人!我让你偷人!”
“我没有!”女人满脸是血,手指死死抠进泥土,指甲都翻了起来。
人群里,一个老妇人死死的抓着一个小孩,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那孩子也就三四岁,睁着双黑得瘆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挖土的人。
男人又一锄头抡过去,锄头砸中头部,女人应声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她的脸。
眼看着女人没了声音,有围观的人已经露出怯意,纷纷往后退。男人的手也在抖,但还是咬牙骂:“你个该死的娼妇!我让你背着我偷人!”
女人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伸着手,想要爬上去,“我没有!”
“放屁!”男人抡起锄头砸向女人手指,“老子亲眼看见张货郎从你屋里溜出来!”
“对!我们都看见了!”人群里不少人应和,“娼妇!快埋了她!传出去咱们村的姑娘都别想嫁人了,丢死人了!”
这时,小孩挣脱老妇人,冲了出去,“娘!那晚我听见隔壁村的王寡妇和爹说,她怀了个男娃,等娘死了,她就带着家里的财产嫁给我爹。爹还说要去雇个货郎来敲娘的门。”
激愤的人群突然死寂,沉默过后,女人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你们都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人群里的白发老妇人最先回过神来,冲过来狠狠抽了女孩一巴掌,“你个孽障!你为了你娘竟敢污蔑你爹!赶紧把她埋了!桃树镇邪,好好压一压这娼妇的淫魂!”
一锹锹黄土劈头盖脸扬下来,混着女人的鲜血,埋在老桃树下。
一夜之间,这棵半死不活的老桃树突然开满桃花,每一朵都红得像血。
……
段安洛沉默良久,这是谁的记忆?女人?女孩?总不能是桃树的吧?
他昨晚打散的分身看不出男女,这个画面和串串摆件里的怨气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拿着摆件找后勤小哥:“你再帮我查查,这是不是桃木雕的?还有崔杨家那个桌子腿,是不是桃木的?最好是能查出来,它们两个是不是来自同一棵树。”
段安洛也不知道现在的技术能高级到什么程度,看他们拿仪器扫墙就感觉很厉害。
许群拿起木雕左右看了看,含笑说道:“这个简单,你等着,一会儿就能查出来。”
段安洛感叹,他在网上看到一句特别真实的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以前他还以为是吹牛呢,现在明白了,这年头真的只要敢想,什么都能完成。
他要是再敢想一点,他家源儿是不是就能考个满分,以后能考个状元什么的,光宗耀祖?
下一秒段安洛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嘲地摇摇头:“我也是想瞎了心了。”
司苍看他表情一直在变,低头问:“有问题?”
段安洛沉吟道:“如果这是桃木做的,那个女人含冤而死,又被埋在桃树下。桃树年份大已有灵性,吸收女人的骨血后重获新生,同时融合了她们的怨气,就说得通了。”
司苍不解,“什么女人?什么桃树?”
段安洛自顾自地梳理:“那桃树竟然能活到现在?又是怎么变成木雕的?咱们这次遇到的,可能不仅仅是鬼,可能还有个桃树精。桃树精又被人给砍了,做成了木雕。”
司苍抄着口袋静静听着,他现在耐心好到令人恐惧,只要段安洛不对着他胡说八道,他都能耐心听完。
段安洛悲天悯人地叹气:“事到如今……”
他不说话了,一直看着司苍。
司苍以为他在等自己回应,难得地迎合他的话题:“怎样?”
段安洛一甩手,潇洒的跟甩袖子一样,“先吃饭吧。”
司苍:“……”
段安洛想得很开,着急也没用,想不通就不想了。等后勤做完分析,找出所有含怨气的木头再做下一步计划。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一点了。这两天刚赚了笔钱,顺手给江源转了三千块零花钱,一边转账一边问司苍:“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随意。”司苍对吃的一向没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段安洛无奈摇头,这人实在太无趣了。他迟早要换个香香软软的大美人,到时候挣的钱都给她花,她只要陪他吃喝玩乐就行,最好是给钱就会一直夸他的那种。
这条街上有很多小吃店,段安洛挑挑拣拣,最终在一家卖冷面的门口站住了。他在网上刷到过,这种冷面能放菜,能加冰,据说吃起来酸酸甜甜,特别清爽。
天气越来越热,段安洛都快蔫儿了,连最爱吃的“科技与狠活”都不感兴趣了。
五分钟后,司苍盯着面前三碗堆成小山的冷面,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这是要给我上贡?”
段安洛捧着自己那碗正常尺寸的面,慢条斯理地挑里面的黄瓜丝吃,“我怕你吃不饱。”
司苍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看起来很像饭桶?
司苍再怎么吃,也只是吃掉两碗,段安洛暗搓搓地看着他,眼神很明显,太废物了,三碗面都吃不了。
这种个子高又爱练功的人胃口都很大,以前他养的那些保镖都很能吃的,他有经验。
司苍吃不完,只能说,他不行。
挨过饿的人都舍不得浪费一丁点的粮食,就在段安洛犹豫这碗面要怎么处理的时候,许群跑过来,手里拿着那个木雕,“哥,真让你说对了,这东西确实是桃木做的,崔杨家的那个桌子腿也是桃木的,它俩出自同一棵树。”
“真能干。”段安洛眼睛弯成月牙,把剩面往前一推,“你还没吃饭吧?凑合吃点?”
许群耳尖通红地摆手:“不、不用!我们买饭了,我回去吃就行,有事你再叫我!”说完跟兔子似的,转身就想跑。
司苍揪住了他的衣角,就像揪住了兔子尾巴,“吃了再走。”
许群哪儿都不红了,一脸严肃地坐下吃面,像是完成某种仪式。
段安洛悄悄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
司苍嘴角勾了勾,“走吧。”
段安洛在许群肩膀上拍了拍,“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许群抬头看他,脸上悄悄爬上一层红晕,在司苍回头的瞬间,瞬间降温。
司苍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出去之后,段安洛跟司苍八卦,“你看到刚才那小哥的脸没?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这冷面的降温效果不错。”
司苍认同地点点头,“里面放了冰,降温效果确实好。”
和司苍一起回到车上,段安洛看着后勤传过来的资料,“我们需要查一下木头的来源,还有这么多人需要救,麻烦啊。”
司苍划亮手机屏,十几个红点正在电子地图上闪烁,随着后勤部门的追查,还在变多。
司苍在群里说了一句:“都抓回去。”
段安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人多就是好办事,他靠在椅背上,“我睡一会儿,抓完了叫我。”
本来身体就不好,昨晚又熬夜打架,又在警局趴了半宿,段安洛早就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司苍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好久,这么信任自己?真不怕把他拉去卖了?
段安洛睡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总部。天快黑了,暮色染红了天际,司苍站在车外,背靠车窗,正望着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安洛神清气爽地下了车,伸了个懒腰,“有水吗?我渴了。”
司苍在后备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段安洛指挥:“多拿两瓶,放我手边的那个洞里,省得我再跟你要。”
司苍无语地把水塞进车门储物格里。
段安洛又说:“矿泉水不如苏打水好喝。”
司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你不想喝可以不喝。”
“你看你,又说气话,”段安洛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两口子过日子,要有耐心,你脾气这么差,这不是逼着我休了你吗?”
司苍明白了,他是睡够了,有精神了,又开始气他。
就得给他找点活干,不能让他闲着。
“跟我走。”
“去哪儿啊?”段安洛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快跟不上的时候快走几步,等司苍回头的时候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把司苍气得,想把他扛起来走。
段安洛顿感不妙,快步跑到前面去,“走啊,带路啊,去哪儿?”
司苍:“……”
到了七楼大厅,段安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你们一下午就抓了这么多?你们抓蝈蝈也不能这么快吧!”
三十多个人,都被捆得跟粽子一样,在地上坐了三排。
许群递给段安洛一张检测结果,“根据怨气追踪,这些人家中都藏有桃木制品,我们拿回来验证了,都是出自同一棵树。”
许群指着坐在地上的人,“第一排是轻症,三魂七魄受损,救治好后可能会变成痴呆。第二排是中度,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最后一排那俩人……”
他翻开一个老人的裤腿,老人腿上已经长出了木纹,现在都被特制的绳索捆住,一碰就簌簌地落下木屑般的肉沫,“已经没有生机了,肯定是崔杨妻儿和男孩同款的死法。我们给他们做了净化,都不管用,司哥说你能救。”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面重症只有两个,还好发现的早,再晚半个月,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救了。
“我可以救他们,但是有个条件,”段安洛沉下脸,“他们的家属呢?”
“在隔壁,他们身上都有怨气残留,好救。”
段安洛突然冷笑一声,“可以不救吗?”
根据死掉的人的情况分析,被牺牲的人都是被家里人寄予厚望。这些家人自私自利,从来没想过改变自己,只是一味地给别人施加压力,这种人救什么救?爱死不死。
许群有点懵,不都说大师胸怀天下,慈悲为怀吗?
“现在的法律有规定必须要救他们吗?”
“这倒没有,公会也没有这种规定。”
“那就好,我救这些人的条件是,那些家人你们不能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许群面露难色,“哥,你说晚了,我们怕他们身上的怨气会影响别人,我们已经给清除干净了。”
段安洛嫌弃,这群小伙子手真快啊。
好在他的条件可以随时换,“他们在哪儿?”
眼前这些人身上的怨气一旦被抽走,很可能直接死掉,公会不好交代,所以每一个被害者都有家人陪着,已经有人给他们讲了事情经过,现在他们精神都很好,都能跳脚骂人。
“你们骗鬼呢,还说是我引起的,我跟我女儿要钱怎么了?她是我养大的,就应该给我钱花!赶紧让她回去拿钱,她弟弟买房的钱不够,她做姐姐的,能不能懂点事?”
“我妈呢?你们抓一个老太太干什么?家里还等着她做饭呢,家里那么脏,她都没有打扫,孩子也带不好,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她能干点什么!”
“我老公白痴一个,没钱没本事没情调,连个两万的包都买不起,你们抓这种废物干什么?赶紧放人吧!”
许群看到段安洛的脸色越来越冷,提醒他:“哥,你也知道,咱们公会办事,不能太高调,要不然会引起恐慌,一会儿我们还要给他们洗脑。”
其实他也想骂人,这不是抓了一群神经病吗?一个个的,三观都歪到海沟里去了。
要不是这群神经病,那些晦气的东西还不会对被害人下手。
段安洛叹了口气,“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仁慈是对人类的优待,对不是人的东西,不用那么麻烦。”
段安洛看着那群受害者,抬手,掌心朝下,笑容温和,吸收他们身上怨气的同时,一字一顿地说:“诅咒逼迫你们的人,这一生,梦中皆是你们曾经受的苦。”
这些被害者,落到这些家人的手里,死了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活着的人可能会变痴傻,也可能会永久的陷入沉睡,没有了价值,他们的家人不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死,是他们最终结局。
所以,不用浪费时间给那些家人讲解,他们不会懂的。从今以后,他们都会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闭上眼,就能亲身感受被害者的痛苦,这才公平。
段安洛把怨气抽完,失去怨气的支撑后,地上倒了一片。后勤的人冲进去,看有没有能救的,赶紧让提前准备好的医护人员拉走。
段安洛慢条斯理地走出去,手里捏着一大团吸出来的怨气,他没舍得吸收掉,他要留着打窝,抓大鱼。
站在门口等他的司苍看见他所做的一切,脸色平静,“舒服了?”
段安洛深吸一口气,心口确实没那么闷了,果然,看不顺眼就得干,干完了道心就稳了。
他问:“我违反你们公会规定了吗?会不会扣钱?”
司苍好像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什么规定?公会也没规定生气的时候不能骂人。”
段安洛眼睛一亮,这么看,他俩还能成为朋友。
段安洛感动的抹了一把莫须有的眼泪,一把抓住司苍的手,用力的握了握,“知音啊,司苍,我要跟你拜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司苍把手抽回来,难得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必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一直看着监控的会长撇着嘴直摇头,这个俊后生他们公会不能收,比司苍还难把控。
司苍虽然听调不听宣,但是在大事上不含糊。
段安洛不是,这个年轻人做事全凭本心,亦正亦邪,只遵循自己心里的正义。
这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福泽万民,用不好就是个反骨仔,老头儿怕用不好,段安洛先把他攮死。
以后也要让司苍少跟他接触,司苍本来就不听话,再被段安洛带偏了,一想那个画面他就头秃。
一旁的小助理一脸无奈,老头儿喝点茶吧,省得想太多了,连假发都秃了。
许群还以为段安洛被气得骂人,天真的安慰他:“说到底还是做这些木雕的人太坏了,幕后的人我们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线索,你别着急。”
“你查你们的,我有自己的办法。”段安洛拍拍司苍的肩膀,“你晚上有空吗?去活动一下?”
司苍伸手,“让我给你当保镖,要给报酬。”
段安洛在他手心拍了一下,“嗨,咱俩这关系,谈钱多伤感情?”
司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妥协的意思,耍赖没用。
段安洛肉疼,“我给你五百。”
司苍不为所动。
段安洛忍痛加码,“一千?”
司苍轻笑一声,“你给小孩发零花钱,给了三千。酬金我六,你四,要不然你自己去,我让后勤帮你收尸。”
段安洛急了,“你还是人吗?”
司苍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明显了,其实也不是非要那点钱,就是看段安洛肉疼的模样,有点意思。
段安洛:“行吧!”
会长让小助理把司苍叫回来,小助理回来告诉他:“司队没搭理我,直接跟段大师走了,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会长听着都新鲜,“高兴?他还能有高兴的事?”
“嗯,我看见他笑了,跟占了便宜一样。”小助理还特别提醒:“走的时候还换了辆房车,段大师钦点的,他说他要在里面睡觉,他身体不好,一熬夜就会猝死。”
重点是司队就这么华丽丽的答应了,还主动当司机,也是让人不能理解。
会长不死心的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助理笑着说:“我哪敢骗您啊?”
会长摸着小胡子,陷入了沉思,“这俩人大晚上干吗去了?”
“会长,咱们这一行,不都是晚上行动吗?”
“话是这么说……”会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他挠了挠头,一不小心把假发抓歪了,会长干脆抓下来,放在桌子上,晾一晾上面的汗水,然后露出他光秃秃的地中海。
唉,这俩人出去他总觉得心里突突的,要有事发生,真让人头秃。
要是段安洛看到他的头,也会震惊的跳起来,连头发都造假,这老头儿不诚实!不能跟他共事!
角落里,一个头发全白的老道士正在打坐,听到这里睁开眼,“师弟,你没发现吗?司苍的气运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会长刚坐下,听了这句话之后像个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什么?”
老道士:“他还有天道护体,他的身体孱弱,灵魂却异常稳固,天道在给他时间恢复。不管他伤的多重,天道都能保他不死。”
会长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大的气运在他身上?”
“不知道,可能天道格外喜爱他。”老道长说完,继续闭上眼打坐,“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当年那一卦,我本想找到气运之子,让众人护佑他,培养他,好护佑苍生。
没想到我低估了人类的贪念,让他们误入歧途,害司苍被他们折磨十几年。这十几年我功力不进反退,浑身病痛却死不了,这就是天道对我的惩罚。我发过誓,再也不算命了。”
……
段安洛坐在车上,把从受害者身上抽出来的所有的怨气,都融合在一起。然后手指不停的变换,捏诀,他在算,这东西的主人到底在什么方位。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很奇怪,就好像有个东西把那个目标给藏了起来,再用尸气包裹住,让他没办法确定具体方位。
从桃木里面藏怨气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人很会玩套娃。
段安洛靠在座椅上不动了,怎么办?
司苍见他折腾半天也没折腾出结果,调侃道:“不行了?”
“呵!”段安洛冷笑一声,“去找个卖香火的店,我需要点香,找帮手。”
然后,大半夜的,司苍就看到一只大白鹅领着一群小动物的灵体,浩浩荡荡的把他们的车给围了。
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胡黄白柳灰,都凑齐了。
更离谱的是,后面还跟着一只羊,羊的两个犄角中间还夹着一只王八。
司苍终于被逗笑了,段安洛,一个能一直刷新他三观的人,“这些都是你请来的帮手?物种很丰富。”
丰富到白蛇都快馋死了,要出来吞了它们。
段安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这画面确实有点乱,但是,他也不想丢了面子。犹豫几秒后,段安洛憋出一句大白鹅说过的话:“那你别管,我路子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你们要的万贵妃来喽~更新完睡觉去,看完的人跟我走,咱们一起睡,我能搂一百个!
这章再抽60个红包~
第22章 司苍:你想谋杀亲夫吗?
自古以来,百姓就认为鹅能辟邪驱凶,和狗差不多。鹅的叫声尖锐,警惕性比狗都高,老百姓认为它们能抵御邪恶和不幸,保家宅安宁,所以很多老百姓都养鹅。
其实这个说法没错,在五行学上来说,鹅与金相对应,代表着刚毅和财富,养鹅确实可以增加家里的金气。
鹅的生机也很足,以前的盗墓贼下墓的时候会把鹅先放进墓道里,他们认为鹅的眼睛能通阴阳,战斗力又低,所以邪祟出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鹅,能起警示作用。
段安洛不用大鹅献祭,能发出警示就可以,如果这只大白鹅品性好,还能统领这群“绿林好汉”,他真想把它带回家养。
前提是这只大白鹅能说普通话,因为他怕这小子用家乡话骂他,他听不懂。
段安洛下了车,大鹅大摇大摆地停在段安洛对面,伸长脖子,身高能到段安洛的腰上,“嘎!大师,你这次找我们做什么?”
段安洛把那团怨气拿出来,“你们分一分,满城给我找和这团怨气同宗同源的东西,可能是鬼,也可能是个物件,还有可能是个活人,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连老鼠洞都给我翻一翻,一定要把这东西找出来。”
大白鹅扇了扇翅膀,做任务之前,先谈好合同,毕竟它带着这么多兄弟一起混,它要负责的,“你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月的香火吗?你也看到了,我们来了很多只。”
“给,以后我们长期合作,你们替我办事,我就给你香火,还能给你们贡品,我用灵魂起誓。”动物不能喂太饱,喂太饱了容易产生邪念,这样吊着胃口养是最好的,段安洛有经验。
大鹅立刻昂首挺胸:“嘎!保证完成任务!兄弟们!走!”
大白鹅一声令下,老鼠钻地,兔子蹦跶,蛇类游走,连那只羊都“咩咩”叫着加入了搜寻大队,场面一度十分魔幻。
段安洛也感觉这个画面很逗乐,他忍着尴尬,一本正经地跟司苍说:“耐心等,它们很能干。”
说完后段安洛自己绷不住了,捂着脸笑哭,真不怪他,以前灵气稀薄,能有这么多动物修出灵性,已经算是天道垂怜了,他去找哪里找大妖?
司苍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默默在心中记了一笔:段安洛的能力又加了一种,动物亲和力。像动物界的传销头子,还精通鹅语。
反正在这里干等着,也没什么事做,司苍对段安洛勾了勾手指,“上来,给你看个东西。”
段安洛一边上车一边问:“什么东西?”
车门一关,一条水桶粗的白蛇虚影直接出现在车厢里,银白的鳞片泛着冷光,体型大的占据了多半个房车。
它翘着头,冲着段安洛爬过去,头比段安洛的腰都粗,离得近了,能看到头顶已经鼓起两个小包——这是快要化蛟的征兆!
“司苍!”段安洛被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
白蛇不管不顾地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段安洛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挡,却被冰凉的蛇身缠了个结实。
“司苍!你快阻止它!”段安洛声音都变调了,“它都快化蛟了!一使劲就能把我勒死!”
司苍难得看到段安洛吃瘪,“你不是说蛇很可爱,不害怕吗?”
他没有察觉到白蛇对段安洛的杀心,反而感觉到它现在非常开心,像哈士奇找到了主人,只想上去撒娇。
他也不知道白蛇为什么会对段安洛有这种心思,他养了这么久,也只是给他当靠背用,喂一头牛都不会对他摇尾巴,这条没良心的蛇!
段安洛想动手了,“它太大了!你快把它拉开!要不然我揍它了!”
然而,预想中的窒息感却没有传来,白蛇把他整个人缠住后,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信子嘶嘶地吐着,活像只撒娇的大狗在吐舌头。
段安洛愣住了,熟悉的亲昵感让他心跳加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漫上来,他试探性地伸出手,白蛇立刻把脑袋凑过来,在他掌心轻轻地蹭。
“这个感觉……”段安洛声音突然有点哑,“你是……”
白蛇激动地扭动身体,用尾巴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段安洛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眼睛里闪着人性化的期待。
是我啊!
我啊!
段安洛瞪大眼睛:“小白?!你是小白!你怎么这么大了!”
被认出来了,白蛇开心得像小狗一样蹭他脸。
段安洛激动地双手捧起小白的头,像搓小狗头一样搓,“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大了?你都快长角了!你本体在哪儿?我走了以后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怎么跟司苍在一起?”
他没想到小白能活这么多年,他养了那么多灵兽,只有小白是最没有信心能活下来的,因为它那时候刚开灵智。
它活下来也应该是玄门的镇宅神兽,怎么会跟司苍在一起?
司苍有些吃味,“你们认识多久了?”
段安洛推开凑过来的蛇脑袋,“很久很久,它以前是我养的。”
司苍心说怪不得这蛇怎么都养不熟,跟他不亲。
段安洛看到小白额头上,有个红色符文,是契约的痕迹,“你们签订主仆契约了?”
小白傻乎乎地蹭着段安洛的胳膊,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尾巴尖欢快地卷来卷去。
段安洛叹了口气,伸手摁住它的脑袋,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角。这条傻蛇,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主仆契约?
这种契约一旦签订,主人一念之间就能决定它的生死,让它魂飞魄散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他见过太多修出灵性的仙家,被不良玄术师欺骗、奴役,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别说修成正果,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段安洛相信司苍的人品,他不屑去做那种事,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问:“司苍,我能不能……给它赎身?”
小白对段安洛来说,不仅仅是宠物,更是曾经留下的唯一的家人。穿越五百年的时空,玄门曾经拥有的一切至今什么都没能留下,只有小白。
司苍语气平淡:“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浑身是伤,快死了,我带回来当狗养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它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给我当靠背,别的什么都不会干,它一顿能吃两只羊,每个月至少喂它一头牛,也没见它对我有多亲密。如果它愿意跟你走……”
不等司苍说完,小白就点了点尾巴尖,它愿意!
司苍不说话,这个没良心的!
段安洛轻轻摸了摸小白的头,低声道:“要不,你还是先跟着他吧,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毕竟太能吃了,他现在养不起。
小白傻了,尾巴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它急得尾巴一甩,直接缠上司苍的腿:咱带着饭票不就行了?
很久很久以前,它刚刚生出灵智,还不懂什么叫失踪。
它只知道自己的家人不见了,于是它就开始找。它没有人类的时间观念,吃饱了就去找,累了就睡,冬天还会冬眠,人多的地方它也不敢去,怕被捉住。
它和人不一样,情感迟钝,不知道五百年有多漫长,只知道它找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地方,也不知道冬眠了多少次,大多时候都吃不饱,可段安洛的气息就像烙印在灵魂里的印记,它从没有放弃。
直到为了争抢一处能冬眠的温泉,它和一只大乌龟打得难解难分,最后两败俱伤,奄奄一息,差点死在雪地里。司苍出现了,把它捡了回去。
司苍对它很好,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去打架,有敌人来了,根本不用它做什么,司苍自己就解决了。
现在它终于找到了段安洛,可它也不想离开司苍这个饭票。
段安洛看着它这副贪心的模样,笑着用指尖戳了戳它的额头:“小白,你太贪心了。”
小白不依不饶地缠着段安洛闹,它还是想跟段安洛走,它不吃肉了,它能饿好久。
冬天更不用吃,它睡一觉冬天就过去了,大不了睡得久一些,吃得再少一点,半年又过去了。
段安洛宠溺地捏它头顶的小鼓包,傻孩子,吃不饱是一件很漫长、很痛苦的事。
车内的灯光落在段安洛的侧脸上,映得他茶红色的眼眸像是融化的琥珀,他眼里的神情温柔而缱绻,摸着小白的头,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在怀念什么,又像是在回味一场过去的梦。
司苍的目光停留在段安洛的脸上,紧接着扭头移开视线,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压下这股怪异,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它现在的名字叫白龙,已经在公会做过登记,可以养。”
段安洛心里一紧,欣喜地看向司苍。
司苍顿了顿,这才说:“我把它送你家养两个月,会给它带食物。”
说完,他瞥了眼小白,叮嘱道:“藏好了,别出来吓人。”
段安洛怔了怔,随即眉眼弯起,“怎么办?欠你的太多了,我更加还不起了。”
他想了想,语气难得的认真,“以后我不逗你了,咱们好好做朋友吧。”
司苍:“……”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觉得自己疯了。
大半夜跑来给他当保镖,现在还要赔上一条精心饲养了八年的蛟蛇!
司苍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想到一点:段安洛克他!
段安洛心思全在小白身上,掰开它的嘴检查,“你有没有刷牙?臭不臭?每天都洗澡吗?”
司苍闭目养神,耳朵里全是段安洛的话,吵得他睡不着,让他更加烦躁。
他更加确信了,段安洛就是克他。
一直等到下半夜,大白鹅终于回来了,跳起来用翅膀拍玻璃,“大师,我们找到了!在一条老商业街里,一个丑逼老板开的手工店,奏是他!”
大白鹅看起来很暴躁,用尖锐的喙狠狠地啄了一下车门。奈何它是灵体,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有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无力感。
段安洛下了车,“怎么回事?”
“他杀了我一个小弟!”大白鹅恨得咬牙切齿,“小老鼠发现了他,我们发现它消失后才察觉到那个位置不对劲,它修行只有三年,只是想混口饭吃。”
这种事不能怪段安洛,这就是它们的命,万物以人类为主宰,动物修行就是与天争命。
它带的这些小弟随时都会死,可能被雷劈死,可能被路过的修行者踩死,也可能被产生灵识的天敌当成食物吃掉。
最后超过百年修为的,一百个里面能活下来一个,就算是天道垂怜。越往上,越难。
它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一时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在这些有灵识的动物身上,很难找到像大白鹅这种这么通人性的。一百年以内,它们全凭本能行事,同伴被杀了,它们的本能反应是吃掉它,补充自己的灵力。
事实上也是如此,同伴中的一条小青蛇就把小老鼠给吃了,趁热,身体里还有灵气,青春没有售价,同伴入口即化,都把蛇香迷糊了。
段安洛在鹅头上拍了一下,“走,咱们回去报仇。”
大白鹅浑身一震,小小的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你真的要帮我们报仇吗?”
“我本来就要弄死他,既然目标一致,那就一起去吧,老鼠的命也是命。”
段安洛回到车上,“司苍,别睡了,干正事了。”
他发现司苍很喜欢睡觉,小白应该是跟他睡习惯了,倒头就睡,一人一蛇凑一起画风还挺别致。
大白鹅也跟着上了车,“我给你们带路……嘎!!!”
看到车里这么大一条蛇,动物的本能让它恐惧地尖叫起来,挥着翅膀在车里乱窜,虽然它的眼睛构造奇特,能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看小几号,但是这条蛇太大了,小多少号也比它大很多。它是眼神有问题,它不是傻!
司苍捏了捏眉心,他发誓,再也不跟段安洛出来了,太吵了。
段安洛只能一手摁着蛇,一手抱着鹅,他也发誓以后不跟司苍一起干活,鸡飞狗跳的,司苍的八字肯定跟他不合。
两个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合作的人,沉默了一路,一直到大白鹅说的那条老商业街。
把车停到路边,他们步行进去,大概走了三分钟,大白鹅用翅膀指着一个已经关门熄灯的手工店,笃定地说:“就是这里。”
这家店外表和其他的店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统一的红牌金字,上面写了五个显眼的大字:阿桃手工店。
走到店门口,段安洛才隐隐地感觉到里面传出来的气息不正常。太多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被外物紧紧地包裹住,勉强能透露出一丝,要是对灵气不敏感的,根本察觉不出来。
段安洛放弃了,既然查不出来,那就不查了,管他是什么东西,弄死就行了。
这时候,店里的人突然出声:“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声音粗粝,带着沧桑感,像有人拿着一把锉刀在锉木头,难听至极。
实际上这个人确实在锉木头。
黑暗中,面容丑陋的男人正在雕刻一个面具,正是段安洛的脸。
他没开灯,就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雕琢,这张脸太精致了,像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想要把它做得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要细细打磨。
段安洛听到里面说话,反而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司苍,“保镖!上!”
司苍无语地一脚踹开门,往里迈了一步,段安洛紧跟进去,风度翩翩地说:“抱歉,爹来晚了,让你等的菜都凉了。”
男人雕刻的手一顿,漆黑的眸子阴沉地看过来,“我要拔了你的舌头。”
段安洛耸了耸肩,“拔不下来你就是我孙子。”
看到对方的脸,段安洛才知道为什么大白鹅说他丑,真的丑到没眼看,脸上的皮肤就像是树皮,还是那种上了岁数的陈年老树。
段安洛又补了一句,“你长这么丑,声音还这么难听,你少说话吧,吓到鹅子。”
男人放下手里的面具,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很高,跟司苍差不多,给人一种摇摇晃晃,走不稳的感觉。
他看着段安洛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段安洛这个名字,你担不起。”
段安洛感觉奇怪,“为什么不能叫?”
对方嘶哑着嗓子,“因为这是主人的禁忌,你不配,这么多年,死了多少个段安洛了,没点本事,不配叫这个名字。现在,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就杀了我,不断变强,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字,然后再让主人杀了你。”
段安洛心里无数mmp!
心说那个什么主人,不会是他以前的仇人吧?他仔细回想,那些仇人都被他打死没?打到魂飞魄散没?玄门现在混成这个破样,是不是有漏网之鱼,在他死后对玄门惨无人道的报复?
段安洛又脑补出他家源儿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去要饭都抢不过流浪狗的画面,段安洛生气了,“司苍,上!”
司苍:?
段安洛猛然想起,他们现在是朋友了,他抬手把司苍挡在身后,“你退后,我先上。”
司苍“识时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退了。”
段安洛惊呆了,不是,你真退了?要钱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啊?
司苍面无表情,好像看不懂他的控诉。
段安洛没办法,只能向前一步,抬起手,指尖的灵气开始跳跃,抬指,虚空画灵符,七道符咒凌空排成北斗七星状,玄门秘术七星锁灵阵,抬手间就布成了。
同一时间,店内所有的雕刻都在抖动,像是被人摁了启动按钮,面具、木雕、人偶全都转向段安洛。
男人嘲讽:“你竟然还懂阵法,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段安洛不接话,伟大的网友说过:反派死于话多。
他特别听劝,有话要等弄死对方之后再聊,这样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顶嘴。
七星变幻,杀阵启!
灵气形成的箭雨密密麻麻对准男人,一直在观察段安洛出手的司苍,第一次见到对灵力的掌控这么变态的人,忍不住眉梢一挑。
被困在阵法中的男人心思一动,木雕自动挡在他的身前,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段安洛对灵气的掌控,箭头直接九十度转弯,把男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的时候,后面的箭已经到了。
从地下穿过去,直冲对方的心脏、脖颈、大脑,所有要害的地方全都是段安洛的重点攻击对象。
男人勉强躲开这一轮攻击,瞬间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压迫感,他抬头,就见头顶一个黑色的大印压下来。
上面附着的阴煞之气并不是普通的那种煞气,反而带着灵魂上的威压,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想起被段安洛一刀砍头的那个分身,只要被砍到,就会被对方吸走,连重聚的机会都没有。
他慌忙去挡那个大印,防御自然就有疏漏,段安洛一箭穿过他的心口,紧接着是头部、腹部、四肢……灵气刺穿过去,随后在体内炸开,砰的一声,身体炸成碎片。
碎肉簌簌地落在地上,段安洛就感觉不对劲,从箭头穿过他身体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坑坑砰砰的声音不像是穿过人体,反而像是木头。
紧接着,又一个傀儡人偶站起来,段安洛灵机一动,黑印直接砸下去,印是空心的,只是表面做的大,附着了一层黑气而已,胜在速度够快,刚爬起来的木头人再一次被砸成碎片。
段安洛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胜利的喜色,“你是那棵桃树吧,把自己的身体做成雕刻,把他们的身体当成养料,再腐蚀他们的家人,一家子当成你的养料。你真恶心啊,屎不够你吃的,开始吃人了。”
接连被杀了两次,男人彻底怒了。
呵!天道不仁,对人类那么偏爱,而它经过风吹日晒上百年,好不容易产生了一点灵识,就被天道安排各种意外,意图把他毁掉。
只有濒死的时候才知道,活下去是印刻在骨子里最深的执念。
蝼蚁尚且贪生怕死,他为什么不能?
快死的时候才知道人类的血肉和死前的执念能提供营养,从此他尝到了甜头。他也没有直接杀人,他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对方献出自己的身体给他做养料,如此的公平,他有什么不对?
整个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数不清的树枝从墙体中长出来,段安洛两指并拢,两张灵符再次扔上去。
七星变九星,天蓬、天芮、天冲、天辅,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九星连珠!
直符、塍蛇、太阴、六合、勾陈、太常、朱雀、九地、九天,阳遁顺行,九神归位!
布完阵之后段安洛发现这家店已经撑不住这么强大的灵力,整个房子都摇摇欲坠,就连周围的两个店铺都在晃动。
更重要的一点,这地方太小,他舞不开!
这个阵法需要布在大的地方,借星辰之力,才能发挥它的全部优势。
攻击过来的树枝越来越多,段安洛用灵气挡了几下,紧接着就看到站在墙角的人偶提刀冲过来,太多了!四面八方全都是!连他的脚下都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移动。
最重要的是,树枝上竟然还有刺,一看就知道,抽一下肯定很疼。
段安洛在心里骂的可脏了,这个狗桃树不正经,他长刺!不知道是桃树出了轨,还是枣树劈了腿,总之是个串串。
段安洛一秒都没停,恨不能闪现扑司苍,“再不动手就扣你工资!”
司苍正震惊于段安洛的能力,没想到刚才还能引动星辰的人,一脸害怕地朝着自己扑过来。
司苍下意识地接住他,单手从背后的门上抠下一块木条,灵力裹住后替段安洛挡下所有的攻击。
再看段安洛一脸后怕的表情,司苍被气笑了,“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我钱都付了,请你来看戏的?”段安洛也着急,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架,打妖、打鬼、算卦他在行,让他打有身体的,他不行啊。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要不然找司苍来干什么?
“别废话,快上,要不然扣你工资。”
司苍放开他,手上的触感还在,腰细得一手就能量过来,让他去,确实为难他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现在问还来得及。”
段安洛在司苍身后露出一双眼睛,“那个木头,你的主人是谁?跟我有仇吗?”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分不清具体藏在哪里,讥讽的声音倒是传得清清楚楚,“你也配跟他有仇?只要叫段安洛的,都要死!”
段安洛手指头一指,“让他死。”
话音未落,身边的司苍已经没了影子,段安洛只看到一个残影,围上来的十几个傀儡还没来得及反应,眉心到胯骨的地方全都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
下一秒,黑色的火焰从那道裂痕处喷出来,将傀儡连同附着在上面的怨灵,都烧成灰烬。
司苍甩了一下从门上扣下来的木条,随后直接插入地面,明明是木头板子,看着也很薄,愣是刺穿大理石地板,戳进去一米多。
随着他一压,一翘,整个店里的地板直接掀了起来,连房子都给掀了。
地下七八米宽的大坑里,黑色的老树根错综复杂的盘在一起,空气中不仅有土腥味,还有腐烂的臭肉味,已经蔓延到隔壁两家的地下。
司苍把手里的木头片子插进去,下面传来木头被烤焦的味道,还有腐肉被燃烧的腥臭味,离着这么远,段安洛还能感觉到灵魂上的灼痛感,像被火烤一样。
怪不得司苍说不问没机会了,太快了!
他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干脆手指一点,头顶的灵符掉下来,化作雷光砸下去。
邪祟最怕打雷,很多修行了上千年的妖都是被天道用雷斩断机缘,这一雷下去,加上司苍手上黑色的火焰,融在一起,轰隆一声,店,炸了。
段安洛再看两边,一个是卖手串的,一个是卖奶茶的,完了,全炸没了!
司苍扔了木片,无语地看着段安洛,他还在下面,病秧子就敢扔雷,脑海里立马蹦出段安洛说他的那句:你想谋杀亲夫?
段安洛已经麻了,指着两边的店铺欲哭无泪,他那点钱,肯定不够赔的,要死了。
连趴在外面偷看的小白和大白鹅都摇头,太彪了!这俩人都太彪了!
司苍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告诉段安洛:“不用慌,我有经验。”
然后,在段安洛期待的目光中,司苍给熟睡的会长打电话,“我刚拆了三家店,你派人赔偿一下,定位发你了。”
睡梦中被叫醒,还没醒过神来的会长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我要杀了你们两个造孽的活爹!”
司苍面色平静的跟段安洛打了个手势,已经解决了。
段安洛沉默几秒后,比了个OK,干得漂亮!
趁着还没人来,段安洛跳进坑里,确定老树已经没有生机了,这才放心。他在灰里面看到一截还没烧坏的桃木,拿起来掂了掂,段安洛很满意,拿回去给小徒孙做个真的桃木剑。
然后继续用这截木头扒拉灰,司苍问:“你找什么?”
“宝贝啊,”段安洛继续翻找,“你不好奇吗?这个桃树精怎么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躲避公会检查的?”
司苍打了个哈欠,他困了,不感兴趣。
“找到了!”脚下传来段安洛欢快的声音,“就是这东西隐藏气息?宝贝啊,回去查一下怎么用,是不是那个主人身上的东西,我还挺好奇那个主人是谁的。”
司苍低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段安洛抓住手,拉着往外跑,“发什么呆,跑啊!”
惹了祸还不跑,等着被会长抓回去教育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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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把玄门弟子都打死了?
司苍被拉着跑了十几米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跑?老头儿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甩开断安洛的时候,段安洛先松开了他,因为病秧子跑不动了,病秧子在掐着腰喘,病秧子的战斗力只有可怜的二十米。
司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段安洛,人,怎么能弱成这样?
段安洛把气喘匀了,慢吞吞地回到车上,拿出捡到的东西,用湿纸巾把上面的灰擦掉,又擦了擦手,这才把那个珠子举起来。只有鸽子蛋大小,像玉一样,质感冰凉,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
应该是藏在木头的根部,能隐藏气息,能抗一定的雷劈和火烧,是个好东西。
他在想,一棵树不可能自己刨自己,只能说是有人把他刨出来,运到商业街,根藏在地板下面,身体藏在墙里面。
这位置很刁钻,也就是小老鼠能找到,可惜那只小老鼠牺牲了,不知道尸体在哪里,回去给它超度一下。
那个主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是和他有仇,还是跟他同名同姓的人有仇?
段安洛想起原身的记忆,说这本书里一直有人在背后推动剧情,让原身去作死,想想那些所谓的作死,不过是原身想要活着罢了。
有人为了让他变强,一直折磨他,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培养成对手,再死在自己手里?就因为他叫段安洛?
太变态了!
段安洛很确定,他以前的仇人里没有这一款的,有也被他弄死了。
听那个老桃树的意思,已经有不少叫段安洛的人被杀了。有病!脑袋被多大的门挤过,能挤出这么大的包!
段安洛把珠子收起来,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段安洛,谁来找麻烦他就弄死谁,管死、管扬灰,超度价钱要翻倍。
司苍找了个能停车又安静的地方,把车一停,接着睡觉去了。
段安洛问:“你看不看?”
“不看。”司苍闭上眼,懒得看。
段安洛暗搓搓的盯着司苍,财大气粗啊,司苍绝对很有钱。
车内的灯光自动变暗,空调也开着,静谧的夜晚只听见外面微弱的虫鸣,段安洛打了个哈欠,他也困了。
随手拉过一个毯子,在另一张床上躺下,紧接着段安洛又坐了起来,这床被别人睡过,气息让他全身不适。
再看司苍睡的那张床,干干净净,床单连折痕都没有,他睡的是新的!
两张床中间就隔了一个小过道,段安洛伸出一条腿,轻轻踢了司苍一下,“咱俩换一下。”
司苍无奈的睁开眼,一字一顿的警告他:“你再折腾,我就把你扔下去。”
段安洛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直接迈过来,在司苍身侧躺下后闻了闻味道,没有陌生人的气息,舒坦多了,睡觉。
司苍猛的坐起来,忍了又忍,才没把段安洛踹下去。
段安洛已经闭上眼睛,根本不看司苍的臭脸。只要他不看,司苍就是面带微笑跟他换的,司苍真是个好人。
司苍瞪了段安洛许久,久到段安洛呼吸平稳,已经快睡着了,最后司苍妥协了,病秧子又弱又横,一戳就死,他惹不起,他换。
从头看到尾的大白鹅深沉的点评:“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鹅被司苍拎着脖子扔下去了。
第二天,司苍把段安洛送回家,看到段安洛的住处后,他犹豫要不要把小白送过来。
上次来的时候,司苍满心都是“段安洛偷了他的气运和功德,害他霉运附体”的愤怒,根本没注意周围环境。现在仔细一看,司苍沉默了,人,怎么能穷成这样?
江源开心地跑出来,见段安洛平安回来,没有受伤,眼圈都红了:“师祖,您终于回来了。”
段安洛笑着揉了揉小孩的头:“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不用担心。”
这时穆清卓从屋里走出来,见段安洛没事,明显松了口气。
段安洛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不该来似的,穆清卓别扭地说:“想来看看,就过来了。”
他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来了才知道段安洛不是被鬼抓走,而是被警察带走了。他爷爷聪明一世,老了却糊涂,给他认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干爹,天天吓人。
看到跟在段安洛身后的司苍,穆清卓皱了皱眉,这人有点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段安洛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勾了勾,“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你干妈进屋坐。”
见穆清卓一脸茫然,段安洛提醒他:“你不是发了广告,全城找你干妈吗?这就是,人就在你面前,还不叫人?”
段安洛这句话直接把穆清卓给干懵了,脑袋CPU直接烧干,干妈?司苍女士?女士?!
江源魂魄不全,天生缺根筋,没心没肺的,他感觉不到司苍身上的压迫感有多么可怕。
穆清卓不一样,他是个普通人,司苍这身高,这气场,往那里一站,压的他大气都不敢喘,特别是司苍看他的眼神并不算友善。
穆清卓从小跟着他爷爷,政商两界的能人见过不少,还没有见过司苍这种气质的,又冷又锐,连五官的极具侵略性,让人不敢跟他对视。
就这人,管段安洛叫夫君?
穆清卓真想撬开段安洛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爹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他这种半路捡来便宜儿子,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无权干涉段安洛的爱情观。在认识他之前,段安洛可能就认识这个人了。
穆清卓很想说,你认知错误就不要乱说,对方看他的眼神,太吓人了。
段安洛看他不说话,又补充道:“对了,你干妈还救过你的命呢,上次你中蛊,要不是他保住你的命,你都等不到我来救你。”
在原定的命运中,不知道是谁救了穆清卓,反正这小子吃了不少苦。哪像现在,腿没事,家还在,爷爷也健在,前途一片光明。这小子遇到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大儿该回家烧高香才对。
穆清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司苍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声“干妈”要是叫出口,后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司苍和段安洛是什么关系,人都到了家门口,出于礼貌也要请人进来坐坐。他看着司苍应该和段安洛的年纪差不多,硬着头皮,客气地说:“叔,进来坐坐吧。”
“……不必了。”司苍抽了抽嘴角,这辈分莫名其妙。
穆清卓认真道歉:“叔,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女的,闹笑话了。”
司苍不用想也知道,段安洛肯定胡说八道了,他懒得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算了。”
他目光转向段安洛,“我走了。”
“小白……”
“我让人送它过来。”
段安洛开心的笑弯了眼睛,“那我在家里等它,你回去注意安全。”
司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怕段安洛再胡说八道,走的时候速度贼快。
段安洛在后面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走这么快干什么?又没狗追。”
江源没听清,“师祖,您说什么?”
“我说你这两天长高了。”段安洛把小孩八厘米高的头发摁下去,趁江源发呆,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当后,这才有时间问穆清卓:“你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穆清卓稍显稚嫩的脸上透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查清楚了,我真的二叔已经死了,这个二叔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了一张和我叔一模一样的脸。我做了DNA验证,确定他和我爷爷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好像牵扯了什么案子,一直有人调查他。”
穆清卓还不知道,是因为老道被抓后供出了他二叔,然后才有人让他叔配合调查,反正现在他那个冒牌叔脱不开身,穆清卓收拾他就简单多了。
“还有那个私生子,不是我穆家的血脉,我也不用再留情面。幸好小峰是我二叔的孩子,可惜被那个冒牌货故意养废了。”
说到这里,穆清卓气得咬着后槽牙,他终于知道他爷爷之前对他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感受了。
他现在见了穆竞峰,恨不能一天打他八顿,再把脑瓜子给他开瓢,把知识塞进去,再给他缝上。
他怕直接塞嘴里,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给吐出来,或者囫囵的拉出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段安洛用一句话把这件事下了定论。
穆清卓点了点头,听段安洛这么说,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他决定以后只要心情浮躁、不安、迷茫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坐一坐。
确定段安洛没什么事,穆清卓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段安洛闲着没事,找了一把小刀,给江源做桃木剑。
都说隔辈儿亲,这隔着七八代的大孙子,不是一般的亲。
木头很硬,段安洛雕刻的很慢,一上午都没做完。
他还要给大白鹅它们做一个牌子,以后它们不用到家里来,点上香火它们就能收到。
中午,段安洛准备休息一会儿,刚躺下,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上面备注是:公会总部财务处小张。
他点了通过后,对方直接给他发过来5万块钱。
段安洛开心的点了接收,不过一想到要跟司苍四六分,段安洛就心疼。
犹豫了几秒后,段安洛咬牙切齿的给司苍转过去3万,心脏都在滴血。
司苍还挺意外的,给他回了一句:不赖账?
段安洛回他:说出去的话不算数,跟吐出去的饭又舔回来有什么区别?
言必行,行必果。既然约定好了,就一个字都不许改,这是他的原则。
然后就看到司苍点了退回:下次再说吧。
段安洛开心的问:你真不要了?
其实司苍发完这条消息就后悔了,不是不要钱后悔,而是他回的是下次再说。没有下次了,他不会再去给段安洛当保镖了。
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的左右他的想法,不断的打破他的底线,让他不自觉的去关注他又在搞什么奇怪的东西,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确定了,段安洛克他,他俩八字不合,以后少接触。
不过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再撤回来就显得太刻意。
他冷着脸回了句:小白的餐费。
这时候,一个俊美的和尚走进司苍的休息室,单手执掌,对着司苍做了个佛礼,然后问了句和他身份特别不相干的话:“队长,没把嫂子接过来吗?”
司苍眉眼一挑,“什么嫂子?”
和尚一本正经的说:“白子越跟我们说你去英雄救美了,救完之后你要带人家去领证,人家没跟你去,你当时可丢面子了。他还说嫂子长得可好看了,人美心善脾气好。有照片没有?给我瞅一眼。”
司苍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白、子、越!
白子越啃着一个鸡蛋灌饼溜溜达达的进来,对着和尚腿上踢了一脚,“你一个和尚,你怎么这么八卦?”
“和尚怎么了?”和尚念了声佛号,俊美的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透着一股神圣的慈悲相,“佛祖如果不认小僧,小僧只能把佛祖也超度了,阿弥陀佛。”
白子越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个不正经的魔和尚!”
再一低头,发现司苍看自己的眼神,白子越腿一软,笑呵呵的把手里的鸡蛋灌饼递过去,“老大你吃不吃饼,今天运气好,两个都是双黄蛋。”
司苍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白子越心说要凉,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想跑。
司苍叫住他,“你把小白给他送过去。”
“小白?白龙啊?”白子越都想摸摸司苍的额头,哥你是不是发骚没骚动,你发烧了?
“你确定嫂子会喜欢它吗?正常人不会喜欢那么大的蛇吧,我看了都害怕。不是我说你,老大,追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选了一种正常人接受不了的,你这样是追不上嫂子的。”
司苍站了起来,他忍了两天了,一直想踹个人。
白子越立马咬了一大口饼,表示嘴塞住了,不敢再说了。
司苍往外走,白子越就往后退,始终跟司苍保持七八步的距离。
司苍边走边说:“走之前把它喂饱。”
蛇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吃一顿能顶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小白吃那么多纯粹是馋的。它的消化能力比普通的蟒蛇更好,吃多了也不怕撑死。
“再给它带一头牛,要收拾干净的。”
白子越已经快退到门口了,“这么热,怎么带?路上臭了怎么办?”
司苍看他像看个傻子,“你不会买个冰箱吗?装满拉过去。”
“啧啧啧~”连和尚都听不下去。
“咿~”白子越还没咦完,就见距离自己有七八步远的司苍一个闪身到了自己面前,他倒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跑,刚转过去,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司苍出气似的,直接把他踹了出去,“让你胡说八道!”
白子越手里还拿着饼,被踹趴之后在地板上滑行了十几米,饼没掉。
司苍深吸一口气,舒服多了。
白子越趴地上,龇牙咧嘴的又啃了两口饼,然后像只羚羊一样,四肢一用力,在原地弹起来,后背几乎弹到天花板,落地后噔噔噔的跑没影了。
司苍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又想到段安洛跑二十步就喘的样子,庆幸自己忍住了。
再回头,一直啧吧嘴的和尚也没影了。
司苍嫌弃的不行,他给段安洛送条蛇,到他们嘴里都变得那么奇怪,他们都有病!
会长还觉得司苍有病呢,“那个姓段的小孩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人家招招手他就跟着人家走了,还敢在市区动手!”
会长连下三条禁令:“禁止司苍带武器出门。”
小助理解释:“他没带,他就随手抠了块木条。”
会长:“禁止司苍在市区内动手,木条也不行。”
小助理:“这都不算动手,他只是拆了三家店而已。您看两边的地下,他要是不拆,两家店的老板也活不成,他这是救人了呢。”
会长:“那就禁止司苍,禁止他……禁止他跟那个姓段的小孩一起出去做任务!”
小助理听他越说越离谱,明显被气糊涂了,“会长,阻止年轻人谈恋爱下辈子也会变成秃头的哦,会投胎成日本人哦。”
诅咒太恶毒了,恶毒到会长自动忽略了上半句,拧着小助理的耳朵跳脚,“你个倒霉孩子,你疯了吧!你跟谁学的这么恶毒!我让你师父打死你!”
下午,段安洛拿了块牌子,心神合一,写上:仙家小小联盟军。
他嘱咐江源:“它们要在咱们家吃一个月,你上香的时候要记得给它们准备香火和贡品。”
它们属于仙家那一列,江源恭敬的把牌子摆在最下面,摆上供果,上了三炷香。
动物联盟开心坏了,它们出息了,没上餐桌,上供桌了!
果然,选择大于努力,跟着大哥混,三天吃九顿。
大白鹅甚至提出要帮段安洛看家,“我看家可好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段安洛问:“你用灵体给我看家?你本体藏哪儿了?”
大白鹅卡住了,“我,我藏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嘎嘎。”
段安洛看出它不想说,心想这只鹅心眼还不少,他笑了笑,“你想看家就看吧,家里就这个破样,以后咱们家就你最值钱,别让人把你偷走了。”
鹅:“……”
娘了个嘎的,感觉自己不安全了。
说着话,段安洛把旺旺米饼和娃哈哈,依次摆在瘸了腿的供桌上,然后虔诚的向牌位许愿:“孙子们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无疫无灾,天下太平。”
“保佑我能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一夜暴富。”
“保佑学校把英语换成山、医、相、命、卜,如果不能全换,改成武术和中医我也可以接受。”
“如果前面都不能实现,”段安洛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一排牌位,“那就保佑源儿这次考试考的全会,蒙得全对,成功冲到……六十分。”
段安洛不敢说多,对源儿来说,六十分已经很高了。
江源没心没肺的,跪着还能笑,“哈哈,攻守易形了,复活的老祖宗把孙子全挂墙上了。”
段安洛低头看他傻乐,“乖孙,你不用羡慕他们,等你死了,师祖也会把你挂墙上的。你们要是不准,一定是埋的地方风水不行,我就把你们挖出来,换个地方埋。”
江源笑不出来了,“不不不,师祖,弟子能力太低了,弟子不配挂在那里。”
段安洛暖心安慰他:“没关系的,你这一代里,师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等你死了,师祖一定把你挂地高高的。”
江源老实了,玄门这一代里,就剩他一根独苗了,师祖想喜欢别人,也没有啊。
他小声问:“师祖,我要是考不到60分,您真的把我师父、师爷他们挖出来吗?”
段安洛被逗笑了,这个小呆子,他把他们都挖出来,他不累吗?
“看他们的表现,你尽力就好。”
他想到那个见“段安洛”就杀的人,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跟他有关系吗?以前有没有报复过他的徒孙?“源儿,有没有所有弟子的名册?记录弟子入门时间和死亡时间的册子?”
“有,您等我一会儿。”江源站起来,终于有师祖需要的东西了,他赶紧去拿。
江源郑重的用双手托出来一个灰色的布包,“师祖,列祖列宗都在这里了。”
段安洛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一本折叠的金纸书,打开后,密密麻麻,全是玄门弟子的名字。
段安洛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莫名的抽疼,这些都是他一脉相连的徒孙,物是人非,他们都死了,他这个祖师爷却活了。
上面记载,他走了之后,大弟子继承了玄门掌门,发展也不错,二十年内弟子发展到五十四人。
半年内,弟子突然陆续死亡,变成七人。
然后经过这七人十几年的努力,玄门扩大到六十三人。
紧接着在半年内,又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接着发展,过了十几年后,又突然在短时间内死掉大半。
段安洛越看脸色越来越凝重,特别是八十多年前,门内弟子陆续死亡,已经发展到一百零三人的玄门,只剩下江源的师父这一根独苗。推算年纪,他师傅还小,也没学下来多少东西,自然就没多少东西教给江源。
段安洛指着徒孙们死亡的时间,“这是怎么回事?你师父说过吗?”
江源凑过去看了看,“哦,我师父说过,都是打架打没的。”
段安洛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打架?打的什么架啊,内斗还是江湖拼杀?把玄门弟子都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常更新,中午更。
第24章 你会偷偷吃屎吗?
江源解释:“师祖,您不是说过,我门派弟子,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心系家国天下,护百姓苍生安宁,必要时可随心而动吗?
这些年都是国家在打仗,以前的老祖宗太能打了,不是开疆拓土,就是在开疆拓土的路上,吃苦的都是老百姓。每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门派弟子都会去打架。
所以每隔几年,一场大战,门内弟子参加一次,死一些人。每隔几年,又一场大战,又死一些人……
最近的这一次是护国之战,那时候师父还小,师门长辈为了给玄门留个香火,没让他下山,其他人都战死了。
咱们现在的家,就是国家给的,还发了一大笔奖金。师父说那时候老百姓都吃不饱饭,他就把钱给老百姓分了。这房子当时给的时候可好了,因为没钱养护,他本事也不好,就破成这样了。
对了,玄门旧址的那座山,国家还给咱们留着呢,当年战乱,师爷爷他们怕自己死后,师父保不住家产,就把能拆的都拆了,交给了国家,咱家御赐的牌匾现在还在博物馆呢。
幸亏都拆了,师父说后来敌人扫荡,把咱们家的山头都被炸平了,现在都长草了。师父死前跟我说,那是祖宗留下的基业,饿死也不能卖。”
他指着布包里剩下的小木盒,“这是地契。”
段安洛沉默良久,冷着脸问:“你怎么不早说?”
江源被吓懵了,“您,您没问啊。”
段安洛没忍住,对江源屁股踢了一脚,“不问你就不说吗?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
江源身体晃了晃,呆愣了两秒后,噗通一声跪下了,“我错了。”
师祖生气了,肯定是他的错。
段安洛缓声道:“他们做的对,都要亡国灭种了,还算什么命,镇什么邪?披着人皮的魔,更该杀!这笔血账,玄门记下了,以后但凡有机会……”
段安洛眸子冷的发邪,紧紧捏着拳头,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起来吧,去买酒买肉,把贡品都换掉,桌子也换了。”
以前没钱买香火,让他们吃的这么寒酸,现在有钱了,以后都吃好的。
江源没敢起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问:“那,师祖,我要是考不到60分,能不能别把他们挖出来?”
段安洛嘴角抽了抽,还想给他一脚。
小憨货!
江源呆呆的看着段安洛,没得到确定的答复不敢起来,万一师祖不同意,他还要跪下求情的。
“不挖了,直接把你挂墙上。”
江源开心的起来了,那他就放心了。
他可以死,祖宗不能挖。
不过,考不到60分就被挂墙上,师祖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段安洛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中,“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师祖,去哪儿啊?”
“去买家具,修房子,改善伙食,买一车胳膊粗的大香。”说半天,段安洛突然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穆清卓那小子也没去,要死啊!
江源挠了挠头,“我们学校去研学了。”
学校每学期都有这种活动,学生自愿报名,但是需要交钱,往返车费,餐费,再加上门票费,大概一两百块钱。江源为了省钱,每次都不报名。
段安洛看出来后,“我给你的钱呢?又舍不得花?”
江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想攒钱给师祖买个床垫子,我看上个软的,老板说要四千多。”
段安洛:“……傻孩子,你不用考60分,你能考30分,师祖就不把你挂墙上。”
江源眼睛一亮,30分,他有信心,他这两天一直和韩臻刷题,30分不在话下!
爷孙俩开着小电车出门,直奔装修市场。
原主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被人害死那一段,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反而模糊不清。因此,段安洛看见什么都想要,看见新鲜的就想买,一个老大爷在路边卖在河里钓上来的王八,他都想买回去,摆供桌上,给徒孙们看看。
看,这就是现代的王八,屁股还带花边呢,以前真没有。
江源给他买了一碗刨冰,递给他一个小勺,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江掌门觉得,师父、师爷爷他们并不想看王八。
江源把车停到路边,有阴凉的地方,嘱咐段安洛:“师祖,外面热,您在车上坐着,我去买个衣架,马上回来。”
段安洛挥挥手里的塑料勺,去吧去吧,他绝对不会下车的,他怕热。
于是路过的行人就看到一个浑身透着仙气,俊美如谪仙的贵公子,神情专注地吃着路边摊的刨冰,谁路过都要看他一眼。
这条街是售卖各类建筑材料的聚集地,小店一个连着一个,价格亲民,属于老百姓都能消费的起的地方,住在这附近的人,如果家里的家具坏了,都会来这里买。大件的话老板还能免费送货上门,包安装。
而街的对面,则是另一种画风。万嘉建筑大厦,十层楼那么高,里面全是高级建材,专供高端装修。这条建材街和那座商业大厦,都是万家的产业。
此刻,来查账的万家二少爷万凯旋恰好从自家商厦出来,目光随意一扫,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马路对面的段安洛。没办法,他那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哟,这不是段少爷吗?”万凯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怎么,被段家扫地出门后无家可归,沦落到路边吃垃圾了?”
段安洛闻声转头,目光落在万凯旋身上。他努力在原主记忆中搜索,都没想起这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眼中那赤裸裸的嘲讽和恶意——这就够了。
本来心情就不爽,小蛋泡子偏要惹他,呵!
万凯旋见他看过来,故意将跑车开到段安洛的小电驴旁边,奢华的超跑与小电动车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想近距离继续嘲讽段安洛,目光触及到段安洛那张脸时,心里却猛地一跳,眼前的段安洛和以前判若两人。
特别是那份超然脱俗的气质……要不是瞳孔的颜色,和眼角那颗标志性的泪痣,他几乎要怀疑自己骂错了人。
惊艳过后,是恼怒:凭什么离开了段家,段安洛反而更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见自己,要么就该羞愧难当,掉头就跑,生怕自己看到他的惨状。
要么就该摇尾乞怜,好好巴结自己,求自己赏他一口饭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看陌生人一样看自己,没有羞愤,没有巴结,甚至没有情绪波动!
他优雅个蛋啊!混成这样还装什么逼?
万凯旋恨不得立刻打烂段安洛的脸,你他妈有点情绪反应行不行?
他知道不少内幕,段安洛不仅鸠占鹊巢多年,还心思歹毒,屡次欺负段家真正的血脉段明轩,他把段明轩推下楼梯摔断肋骨,害明轩不能参加考试,甚至将明轩按进浴缸里,差点淹死!
段明轩本就身世可怜,性子又软,好不容易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还要被这个冒牌货虐待,段家将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太便宜他了!
段安洛不慌不忙地又舀了一勺冰送入口中,这才慢悠悠地、极其认真地审视起万凯旋的脸。
片刻后,他唇角微微上扬,吐出一句把万凯旋气炸的话:“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万凯旋瞬间被这句话气懵了,怒火直冲天灵盖,“你他妈还敢骂我!”
他猛地推开车门跳下车,“你才不是你爹亲生的!不对,你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占了明轩的位置还欺负他!今天撞上我算你倒霉,看我不替明轩好好教训你!”
面对暴怒的万凯旋,段安洛依旧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你确定要动手打我?你要是真确定了……”他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我可就躺下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万凯旋的脑门上,段安洛现在的样子,单薄、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怎么看都像得了绝症。
万家确实家大业大,但产业都是他大哥在管,他爸对他这个小儿子一向不待见。真在大街上把段安洛打出个好歹,甚至闹出人命,伤了万家的名声,他爸绝对饶不了他。
可狠话撂了,人也下车了,众目睽睽之下,再灰溜溜地回去?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强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吼:“你!你他妈给我道个歉!再给明轩磕头认错,我就饶了你!”
段安洛仿佛没听见他的威胁,一边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挑着刨冰里的水果,一边继续火上浇油:“你是个什么品种的狗啊?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金毛?是不是大金毛?”
他摇了摇头,“不对,网上说金毛看谁都像好人。你这脾气……啧,见人就咬,你是不是有疯狗病啊?”
说到这里,段安洛语气又一顿,他突然往前凑了一点,十分好奇的问:“你会偷偷吃屎吗?”
万凯旋被段安洛气得脸色由红转紫,额头上青筋直蹦,再也按捺不住,挥拳就要冲上去:“你他妈给我出来!我要打死你!”
“停!”段安洛猛的抬起一只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打断了对方的动作,神色异常严肃,“动手之前,我还话要说。”
万凯旋被这架势唬得一愣,随即在心里冷笑,按段安洛以前的狗脾气,早就扑上来揍他了。
他俩以前不是没打过架,段安洛下手又黑又狠,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废话。
今天这么反常,话还这么多,万凯旋心里笃定:这小子肯定是离开段家后混得跟条流浪狗似的,得了什么重病,他快不行了,他在虚张声势!
段安洛又吃了一口冰,这才抬眼,用一种极其真诚的语调,陈述科学事实般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我真没骗你,你真不是你爹亲生的。你看看你爹,不说玉树临风,年轻的时候也算个白面小生吧?再看看你。”
段安洛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目光中透着怜悯,“你脑门长得像爬叉,脸型长得像……裤衩?你没有镜子总有尿吧?就不能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你五官有哪一点长得像你爹?”
万凯旋浑身发抖,气的。
段安洛还嫌没气死他,一边摇头一边撇着嘴“啧啧啧”,“诶?你妈也不是你外公亲生的?你舅舅也不是?你是你舅舅的种?老天爷啊,你们家这关系……比街口的大黄情史都乱。”
万凯旋脸色发紫,已经被气得要失去理智,段安洛不怕死的加了一句:“你应该不知道大黄是谁吧?是我们街上有名的流浪狗,看见小母狗就扑,结果被人拉去噶了蛋,呵呵。”
“你!你他妈的!”万凯旋捂着心口,快上不来气了。
段安洛一脸怕怕,屁股往后挪了挪,仿佛躲什么脏东西,“你别跟我说话了,我嫌你脏。”
这一连串精准又狠毒的人身攻击,就像连环炮一样,炸得万凯旋理智全无,他红着眼睛冲过来,“我他妈弄死你!!”
“住手!你想干什么?”刚买完衣架的江源一出店铺,就看到有人气势汹汹要对他师祖动手,他可是练过的,情急之下隔着好几米就猛冲过来,举着木头衣架,一个箭步挡在段安洛身前,怒视着万凯旋。
然而,江源刚站稳,就被身后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开。
小孩焦急地回头看段安洛:“师祖!您没事吧?他没碰到您吧?”
段安洛朝他使了个眼色,“往边上稍稍,一会儿咱们就有钱买空调了,还能加个沙发。”
江源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自家祖师爷,啥意思?
万凯旋被江源唬的一愣,停了一下,段安洛从小电车里钻出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眼神带着挑衅:来,打我,我看你敢不敢打我?
万凯旋忍无可忍,拳头又对着段安洛砸下去。
然后就看到段安洛的身体极其自然地一晃,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倒下去,躺在了绿油油的草地上。
“啊!”江源被吓得三魂飞来俩半,师祖被打了!
躺在地上的段安洛,气若游丝,捂着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看着就没气了。
“师祖!!!”江源凄厉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更多的人。
紧接着,江源离魂了,因为太害怕了,魂魄自己就冒出来了,身体“嘎巴”一下子,也躺下了。
“又打一个!”华夏人最喜欢看热闹了,瞬间就围上来不少人,“打人了!快看啊,开跑车的富二代打人了!”
“下手真狠啊,把人从车上抓出来打!我亲眼看着这个漂亮小伙子倒下去的。”
“真没人性啊,你看看,把人给打成什么样了,都快没气了。”
万凯旋看着自己的手,“不是,我根本就没碰到他们!”
“都快把人打死了,还说没碰到!”
段安洛挣扎着坐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死过去,“你是报警,还是私了?”
“我尼玛!”万凯旋看着躺在地上的段安洛,心里又惊又怒,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他妈绝对是装的!你根本就没事!”
段安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清冷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哀求,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万凯旋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仔细审视着段安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身体差,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一旦报了警,送去医院验伤,中途折腾出什么事来,他有嘴也说不清。
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证明不是他打的,他爸也饶不了他。
段安洛毕竟在段家被养了二十多年,那份情谊不是假的。段安洛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段夫人还偷偷给段安洛送生活费。如果知道他把段安洛打出问题,段家会怎么想?他家和段家可是有生意来往的。
一股憋屈感涌上心头,万凯旋狠狠咬了咬牙,今天算是彻底栽在段安洛手里了。
但是给钱?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跑似的快速钻进了自己的跑车,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心里发着狠:回去就去段家告状!
告诉段家段安洛现在多么下作、多么不要脸,居然当街碰瓷!
然而,他一踩油门,“噗……”引擎好像放了一个屁,竟然熄火了。
万凯旋心头一紧,再次点火,跑车毫无反应。
他又试了几次,新买的跑车竟然像块铁疙瘩,纹丝不动。
“妈的!真是邪门了!”万凯旋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震得手指生疼,龇牙咧嘴。
遇见段安洛就他妈没一件好事!以前是,现在更是倒了血霉!
另一边,江源缓过来,先去扶他师祖。
在江源的搀扶下,段安洛慢慢站起身,他抬手,安慰似的在江源头顶上轻轻拍了拍,一股极其细微的暖流拂过,江源只觉得刚才因为着急变得飘忽的心神瞬间安稳下来。
段安洛心说,小徒孙这魂魄不稳的毛病,有机会得好好查查根源,给他治治。
江源只是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段安洛:“师祖!您真的没事儿吧?吓死我了!”
段安洛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语气平淡:“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他。”
他抬了抬下巴,“他欠我钱。”
就在对方冲上来打他的时候,一些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涌入了段安洛的脑海,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万凯旋,在原主被赶出段家后,可没少干落井下石的龌龊事。
为了替段明轩出气,这混蛋竟然指使小混混堵住原主,将他打了一顿,还抢走了他身上仅有的钱。
那是原主被冻结所有资产、身无分文离开段家后,养母偷偷给他的钱,结果被万凯旋的人一张不剩地抢走了。
而对段明轩做的那些事,原主确实做过,不过都是中了段明轩的圈套,被激怒之后情绪失控做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个段明轩是个狠角色,为达目的,敢对自己下狠手。
原主离开段家后再也没想回去,就是不想再打扰段家人的生活,为了不让疼爱他的养父母和哥哥为难,原主忍下所有的委屈。
段安洛用了原主的身体,肯定会支持他的决定,他本身也不可能回去。以后段明轩不来惹他,他就和段明轩没有关系。
如果段明轩敢来惹他,他就把段明轩埋了。
但是这个万凯旋,既然欺负了原主,就要把欠的债还回来。
“两万块。”段安洛的声音清晰地穿透车玻璃,传到万凯旋耳中,“对你来说,九牛一毛吧?你平时开瓶酒都不止这个价。无非是看我不顺眼,想踩一脚罢了。”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冰冷的嘲讽,“钱不多,但这是你欠我的。”
车里的万凯旋猛地一僵,这才想起之前那点小事。
原来段安洛知道是自己找人干的?
妈的,居然就为了区区两万块?真是穷酸到骨子里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对着他和他的跑车指指点点,竟然还有人在录像。
引擎依旧毫无动静,万凯旋又气又急,脸上火辣辣的。
段安洛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我只要现金。”
万凯旋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看着车外围观的人群,这钱不给,他是走不了了。
开车的人,一般都会在车上放点现金应急,他拉开储物格,胡乱抓出一沓厚厚的现金,他没数,反正肯定不止两万。
打开车门,他恶狠狠地朝着段安洛的脸,用力扔过去,“拿着你的穷酸钱滚!”
钞票在距离段安洛脸前几公分的地方停下,簌簌的落在地上,围观的人更加指指点点,“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有人拍着视频骂:“太羞辱人了!为富不仁,不会有好下场的!”
万凯旋迅速关上车门,把自己隔绝在车内,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再不敢出去面对那些目光。
段安洛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红票子,对江源示意了一下。
江源歪头,啊?
段安洛无奈,“捡起来啊,傻小子,有钱还不要?”
江源赶紧上前,动作麻利地将钱一张不落地捡起来。
段安洛含笑的凑近车窗玻璃,声音不高,却神奇的透过车窗,清晰的传进万凯旋耳朵里:“你很快就会无家可归,我会告诉你爸爸,你不是他亲生的,嘻嘻。”
万凯旋:!!
江源还没捡完,段安洛又凑过去继续嘲讽:“你说你,没事惹我干吗?我都把你忘了,你偏要撞上来。等死吧,小憋孙儿。”
江源捡完钱,整理好,递给段安洛,“师祖,捡完了。”
段安洛把钱装进口袋,不再看万凯旋愤怒的眼神,转身开心的对江源说:“走吧,师祖带你去买买买,再带你去吃顿好的。”
他的语气格外轻松,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人啊,心要大,活着是幸,死了是命,但凡有一秒不开心,就是对不起自己。
买完东西,吃完饭,回到家,段安洛躺在新买的床垫子上,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是床啊!
等工人把家里翻新一遍,改了水电,铺上地板,安上新窗,摆上空调,再买个大冰箱,装满饮料和冰激凌,日子不就越来越好了吗?
躺下后,段安洛还不忘找十个孤魂野鬼,让他们排成队,每个鬼送一套衣服,三根香,十个金元宝。
任务很简单,冒充万凯旋的列祖列宗,去找万凯旋他爹,只要他爹一闭眼,就进梦里告诉他:“万凯旋不是你亲生哒~”
他爹要是不处理,就在梦里抽这个不孝子,往死里抽。
万凯旋没把段安洛的话当回事,他确实长得不像他爸,他爸也因为他长得不好看,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可谁规定长得好看的人,生的儿子必须好看的?明星的儿子也有不好看的,他爸长的还不如明星。
他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把车扔进修理厂,就去段家告状了。
他绝对不会再让段安洛回到段家,挡了明轩的路!
到了段家之后,万凯旋把段安洛如街碰瓷、如何讹诈他两万块钱的恶行,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言辞间充满了愤慨与鄙夷,段安洛永远也别想回来!
段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段铎海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婉秋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心疼与震惊,“怎么会这样?他虽然骄纵,但本心不坏,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万凯旋:???
不是,我说的激情澎湃,你们竟然不信,那来告状的我算什么?小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佩服我自己,我更了这么多,好肥!谁这么牛啊,我啊!是我!
第25章 洛洛,你不认妈妈了吗?
万凯旋激动的站起来,“不是,我说半天你们不相信我?段安洛他现在真的学坏了,他无耻!”
段家夫妇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万凯旋的眼神已经有点不满了,守着父母骂孩子,这跟打父母的脸有什么区别?
其实段家当初没真想把段安洛送走,从一出生就以为是自己亲生的,夫妻俩对他倾注了所有的爱,发现段安洛不是亲生的之后,他们也非常难受。
不过段家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养一个孩子,大不了所有的东西都买双份,他们就当多生了一个孩子,一样去疼爱,好好弥补对段明轩的亏欠。
两个孩子有摩擦,这是肯定的,毕竟关系尴尬,做父母的只能努力去调节两人的关系。
他们以为只要物质上满足他们,情感上照顾到每一个人,没有利益冲突,两个孩子就会和平相处,以后就会成为好兄弟。
段明轩确实谨小慎微,乖巧懂事,胆小的令人心疼,就害怕段家把他赶出去。他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好东西即便是送到他房里,他都不敢要。
而段安洛,却是越来越过分,不断的找明轩的麻烦,甚至想要明轩的命。
他们赶他走,只想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想着他在外面撑不下去,总会低个头、认个错,回来后就不会再和明轩过不去。
回忆涌上心头,林婉秋眼泪刷刷往下掉,“当初就不该把他赶走,把他送到外地也行啊,派人跟着他,他就不会学坏。肯定是在外面的日子太苦了,他才会变成这样。”
段铎海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地接过话:“你看看他!走了之后可曾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一次都没有!全当我们是陌路!”
他的语气里有愤怒,也有失望,“我们把他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多年,他却走得这么决绝。”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他这才狠下心不派人去找他。
哪有老子给儿子低头的?
还是个犯错的儿子。
林婉秋心痛的说:“可现在他竟然……竟然沦落到去街上讹人。”
林婉秋一边说一边观察丈夫的脸色,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娇惯着长大,虽然性子是骄纵了些,但绝对没养成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二世祖。
当妈的知道,他骨子里是多么清高,小时候冤枉了他,他宁愿挨打都不会说一句软话。
如今听到他做出这种事,林婉秋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万凯旋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就和她家洛洛过不去,他的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把段安洛接回来,教育一顿,就不让他在外面受罪了。
见丈夫没什么反应,林婉秋猛地站起来,担忧地说:“我去看看他,我得亲眼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段铎海厉声打断她的计划:“看什么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叮当响,“道德败坏!自甘堕落!我看他就是在外面学坏了!你不许去!也不许他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客厅里一片死寂,林婉秋捂着脸坐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断。
万凯旋在一旁暗笑,活该!段安洛就死在外面吧,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还给段明轩使眼色,看我,一招就断了段安洛的后路。
段明轩只是用担心的眼神看着父母,看都不看他。
这个傻逼,这时候看他做什么?不会想让自己跟他一起庆祝吧?脑子里装狗屎了?
你说段安洛在外面过得不好,这不是在他两口子心口撒盐吗?他们早就想把段安洛接回来了。
他之前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把段安洛赶出去,他要的是段安洛死在外面,你他妈这是给两口子递台阶呢!
万凯旋发现段明轩不搭理自己,还以为段明轩没看见,又给他使眼色。
段明轩内心:草尼玛!
段明轩怕父母看出来,这时候也不得不开口了,“爸,让我妈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让我哥回来,我没事的,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与其让别人给他们台阶下,不如自己递上去,这样还显得自己大度。
他都这样说了,父母考虑到他的感受,肯定不会让段安洛回来。
段铎海确实在考虑段明轩的感受,他是受害者,只要他不松口,他就不会让段安洛回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段铎海紧绷的肩背微微松弛下来,他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语气生硬的说:“既然明轩都替他求情,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去看一眼。记住,只许远远地看!不许让他发现,更不许跟他见面!看一眼,就给我立刻回来!”
段明轩浑身僵硬,脸上努力挂起平日里他常用的温顺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乖巧的像只小绵羊,指尖却死死的掐在掌心,疼痛在提醒着他,不能失态。
段铎海夫妇看段明轩的眼神透着心疼,这孩子,太懂事了。
他越是这样,两口子越觉得亏欠了他,段铎海声音尽量柔和下来,“下个月我抽时间,咱们全家一起去海边玩几天。这张卡给你,你提前去买一些喜欢的东西。”
林婉秋也说:“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心疼钱,我看你手机和电脑用的时间也不短了,现在出了新款,明天妈陪你去买。”
“谢谢爸妈,我手机和电脑才用了几个月,都不用换。”段明轩脸上带着笑,低下头的时候,眼神却冷下来。
他还是低估了段安洛在两口子心里的重量,二十多年的养育,有时候能超越血缘。
公司的股份,一半在父亲手里,另一半牢牢握在大哥手中。
父亲正直壮年,离死还远的很。
大哥精明强干,是父亲心中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公司自然是留给大哥的。
按照段安洛在父亲心里的份量,到死的时候,老头子即便不给他股份,也会给段安洛留一大笔钱,保证他下半辈子的生活。
凭什么?
他这些年吃的苦,都是段安洛造成的,回到段家后他隐忍、克制,甚至刻意扮演着与世无争的角色,不就是为了钱吗?
老头子手里的钱应该全是他的,是他应得的。
如果老头子还有点良心,就应该把大哥手里的钱也留给他,毕竟大哥有能力,自己出去开个公司也能活得很好。
他不是,他没有学过管理公司,以前的父母只是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工资也才几千块钱。
他不会管理公司,但是他认钱。他知道段家这些钱能让他什么都不用做,也够花一辈子。
以前,他的第一步是让段安洛滚出段家,等他站稳脚跟,下一步就是大哥手里的股份。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管理公司这方面根本就争不过大哥,他只能另辟捷径,把大哥弄到身败名裂,让父亲把他赶出去。
反正以大哥的能力,到哪儿都饿不死,他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给他留活路了。
然后是手里有钱的爸,最后是只知道哭的废物妈。他们没养过他,也别想用亲情绑架他,他只要钱。
现在他计划变了,段安洛就是一个炸弹,在段家随时能炸的炸弹。
段安洛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竟然不是他养父母的孩子,到现在都没找到亲生父母,还在外面做流浪狗。
这两口子心疼他,没准还会接他回来,看他妈那意思,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有没有一场让全家都死,只剩他自己的意外?
万凯旋看不懂段家的弯弯绕绕,反正段安洛他爸亲口说的,不会让他回来,那应该就回不来了。
他回去的路上挺高兴的,这样明轩就会夸他厉害了吧,以后这个圈子里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拿他和段安洛比较了。
他长得不好看又不是他的错,老拿他跟段安洛比什么?
其实当初段安洛离开段家的时候,他真想让小混混把他那张脸给划烂。
可惜当时顾虑有点多,他怕段家后悔,紧接着就把段安洛找回去,没敢下手。
想想今天看到段安洛的样子,他后悔了,他当初应该把他的脸划烂。
坐进车里,想到段安洛看自己的眼神,一股邪念莫名从心底窜起,段安洛那张脸,是他妈勾人。如果那双冷漠的眼睛染上情欲,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万凯旋这么一想,呼吸不受控制的加粗,他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暗暗骂道:真是疯了,一定是段安洛那张脸太勾人了!
可邪念一起,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万凯旋下意识的往车外看,就发现外面的路有些陌生。他随口问了一句:“万叔,这是新路吗?以前好像没走过。”
司机在他们家工作了很多年了,他的声音万凯旋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这时却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呀,这是黄泉路。”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万凯旋心里所有的邪念都没有了,整个人绷直了身体,惊恐的看着前面的人。
“万叔,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万叔的。
就见在前面开车的司机,身子突然一歪,卡在两个座位中间,能让他清楚地看见他的后脑勺。
然后脑袋咔嚓一下,整个往后旋转了180度。
万叔笑着裂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没错的少爷,这就是黄泉路啊,咯咯咯咯……”
万凯旋被吓的忘记了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心脏都几乎停跳。
“啊啊啊……”呼吸上来的万凯旋尖叫出声,紧接着嗓子就好像被掐住了一样,极度的恐惧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坐在副驾驶的小鬼纠正同伴:“你笑的不对,不是咯咯咯咯……要桀桀桀桀……反派都是这样的。”
吓唬万凯旋的那个小鬼指着他裤子,“可是效果很好啊,他已经尿了。”
再看被吓晕过去的万凯旋,裤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童子尿才对他们有影响,像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人,身上本来就带有一些负面磁场,尿出来的尿他们根本就不怕,只会觉得恶心罢了。
俩小鬼嫌弃的吐了吐舌头,晦气!
司机对此毫无所觉,只听见万凯旋“啊”了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他好奇的叫了他两声,没人回应,他开着车也没多想。反正他家二少脾气差,经常一惊一乍的,惹他烦了他还会骂人。
到了家之后,司机发现万凯旋“睡着了”,打开车门叫他。
万凯旋睁开眼就看到司机那张脸,车里的一幕在记忆里回笼,万凯旋惊恐的大叫:“你别过来!鬼啊!!!”
司机不解的看了看身后,“少爷,你怎么了?”
万凯旋他妈听到动静也跑出来,“这是怎么了?”
司机一脸茫然,“不知道啊,路上还好好的。”
万凯旋连滚带爬的从另一侧的车门爬出去,一走路,裤子滴滴答答……夏天穿的少,能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连他妈都觉得丢人,“你怎么回事?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她咬了咬牙,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尿裤子这三个字。
万凯旋根本就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他指着司机哆哆嗦嗦的说:“妈,他是鬼,他是鬼!我看见他头拧后面去了!”
司机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他是不是得罪了二少爷,这是想找个借口把他辞了?
万凯旋他爸一回来,就听见万凯旋发疯,他本来就烦,一看到万凯旋的裤子,万总暴怒的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自己长得好,媳妇儿也好看,大儿子也长得帅气,老二长得像什么玩意儿?
宽脑门,大方脸,都说外甥像舅,这句话在万凯旋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重点是万总跟他大舅哥的关系不好,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好,娶他老婆的时候大舅哥没少下绊子,以至于他现在看见小儿子也不待见。
被父亲一吼,万凯旋吓得缩到母亲身后,不敢吭声。
万总没好气的骂了句:“滚回去!”
万凯旋如蒙大赦,狼狈跑回自己房间。
万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径直回房休息去了。今晚有应酬,他喝了不少酒,疲惫不堪,直接躺下睡觉了。
没几分钟他就睡着了,梦里模模糊糊,很多影子在他脑海里转。
“万凯旋不是你的儿子,别让他混淆了咱们万家的血脉!”
“你竟然睡得着,你头顶都绿了,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绿的跟长了毛的王八精一样!睡什么睡,赶紧给我起来!”
“你老婆把你绿了,你个傻逼,早知道后代里能出你这么个傻子,当初老子就应该把你爹射墙上!”
……
万凯旋他爸一下子就被气醒了,这谁啊?骂的这么脏!
什么叫他被绿了?虽然他嫌弃老二长得丑,但老二跟他舅长得像啊,他妻子也不敢绿他,他们感情一直不错。
再次睡着的时候,那群影子已经拿出了鞭子,对着他不断地抽,“你赶紧去查万凯旋!他不是你儿子!记住了没有?”
“万凯旋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去做个鉴定不就知道了,你媳妇和你大舅子不是亲兄妹,他那是随他舅吗?那是随他亲爹!你个傻屌!”
这次万总真的被打疼了,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坐起来缓了好久,背上还在火辣辣的疼,就像真的被抽打过一样。如此真实的感受,让他心里犯了嘀咕。难道真是祖宗显灵?他媳妇儿和大舅哥不是亲兄妹?
沉默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帮我去查一下……嗯,对,别让夫人知道。”
这一查不要紧,万家彻底乱了。
他妻子和大舅哥都不是老丈人亲生的。
当年老丈人不孕不育,怕别人笑话,从两家各抱来一个孩子,装作自己儿女双全。
两个孩子后来发现不是他亲生的,就搞到了一起。老丈人怕被别人看笑话,赶紧找了个人,把女儿嫁出去,他就是那个倒霉蛋。
万总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当年结婚的时候大舅哥一直使绊子,看他各种不顺眼,他不是娶他妹妹,是娶他老婆!
一时间,万家鸡飞狗跳。
万凯旋害怕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家里好好的日子,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竟然真的不是他爸亲生的,段安洛说要告诉他爸,难道真的是段安洛说的?段安洛又是怎么知道的?
脑海中莫名想起段安洛那句,你惹我干嘛?
是啊,他惹他干嘛?他为什么要惹他?
万凯旋悔得肠子都青了。
万总看见他就觉得恶心,从门边上拿起一根棍子,对着万凯旋身上抽,“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敢回来就打死你!”
万凯旋抱着头狼狈的跑了出去,他现在不是万家二少爷了,再加上平时他对别人的态度不好,也没人愿意帮助他。
车、房、银行卡,全都被没收了。
他舅舅那边也不要他,舅舅已经结婚了,他回去干什么?抢家产吗?他舅妈不同意。
万凯旋一时间无家可归,想到自己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为了给段明轩出气,他想去找段明轩借点钱,没想到连段明轩的人都没见到。
下人给他送来500块钱,段明轩意思是:他在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是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全都给万凯旋了。以后让万凯旋不要再来找自己,他对他已经情至意尽。
万凯旋傻了,500块钱够干什么的?去酒店住一宿都不够!
他昨晚明明看到段明轩他爸给他一张银行卡,让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能换手机和电脑,段明轩能是没有钱吗?
500块钱还要攒很久?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信了,还会为段明轩抱打不平。但是昨天看到那张银行卡之后再听这话,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是傻,但没到一点都不掺假的纯种傻逼,他隐隐有种感觉,他被段明轩耍了。
段安洛掐着手指头推演了一下,摆在万凯旋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找份工作,自己养自己。
虽然他爸不是亲的,但他妈是亲的,他哥哥也算是同母异父,不可能一点都不管他。随便救济一下,他也能过得很好。
第二条,继续执迷不悟,贪心不足,接着去找段明轩,再被段明轩糊弄,最后被段明轩利用至死。
到底选哪一条,要看万凯旋自己,段安洛就不操心了,他这边有很多事等着他。
家里需要大修,家里的东西需要全部收拾出去,仅仅是牌位就收拾出两大箱子。
装修也需要一星期的时间。
段安洛只能跟司仓说:先别把小白送过来了,省得吓到工人,等装修完了,我给小白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司苍就回了个字:嗯。
特别的高贵冷艳。
段安洛:呵!
司苍:?
段安洛没理他,让他自己想。
他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司苍冷着脸琢磨是什么意思,琢磨不出来又不好意思问的表情很有趣。
说白了他就是想逗他,说好的做朋友,可他控制不住,他可真不是人啊!
江源抱着箱子不知道往哪放,段安洛一看,这样不行,牌位太多了,不如写一个总的,玄门所有的弟子都用这一个。
也不能用木头的,太重。
他打算把弟子们都放进包里,走到哪里都带着,带他们去看看现代的大好河山,还能随时随地把他们挂墙上许愿。
那就只能用纸,做成书本的样子。
这种名字都带灵性,普通人写了没用,只能段安洛自己心神合一,亲手去写。
在写的过程中,他发现很多人已经投胎了,段安洛还是一笔一画,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足足写了半天。
江源在一旁羡慕的看着段安洛的字体,好奇的问:“师祖,您以前上过学吗?”
段安洛挑眉看他,“你觉得呢?”
江源信誓旦旦的说:“肯定是上过的,要不然不能把字写得这样好。您上学的时候挨过打吗?我看到电视里演的,以前的学生学不好,先生就会打手心。”
段安洛把书本摊开,让墨晾干,“没有,先生不敢打我,他只敢打我的伴读。”
段安洛的脸上透着回味,好像想到了以前有趣的事情,不自然的就笑出了声。
江源看呆了,传说老皇帝看了他师祖都晕头,把他扣在宫里两个月,后来天下大旱,民间生灵涂炭,百姓易子而食,老皇帝才放师祖出宫。
师祖也是在那段时间失踪的,生死不知。
段安洛没好气的捏住小孩的耳朵,晃了晃他进了水的脑瓜子,“你在想什么脏东西?”
江源双手抱头,“没没没,不敢。”
待段安洛松手,江源笑嘻嘻的说:“师祖的娘一定是个大美人。
段安洛嘴角勾起来,“你说哪个?”
江源一愣,一人不是只有一个吗?
“以前生我的那个,还是现代生我的那个,还是养我的那个?”
江源懵了,好多!
段安洛傲然的道:“都很美。”
看他就知道了,他娘要是不美,生养不出他这样的儿子。
虽然从未谋面,他也知对方怀胎十月之苦,生子之痛,养恩之重。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无私、最不求回报的情感,所以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他就厉害了,他有三个,天道果然最爱他。
家里收拾妥当,开始装修。
第三天的时候,段安洛发现有人偷看他,从早上看到晚上,一看就是一天。眼看着天都黑了,工人都走了,那人还没走。
段安洛坐不住了,直接去找到那人,他本来想问:这位女士,你找我有事?
看到对方含泪的眼睛后,他没说出口。
女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燕麦色中式旗袍裙,一头长发,用碧绿的发簪优雅的盘在脑后,除了色泽温润的珍珠项链和耳钉之外,再无其他装饰。她站在那里,姿态端庄,肌肤匀净却难掩岁月吹过的痕迹,眼角处已有浅浅的细纹。
她看到段安洛过来后,还没有说话,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这一滴泪,就像砸在段安洛的心脏上,心口酸胀的疼。
记忆在脑海中乱窜,让段安洛的头像针扎一样疼。
段夫人的心一直绷着,看到段安洛眼里的陌生之后,她绷不住了,“洛洛,你不认妈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了去吃饭,我要吃两个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