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唏，还是叔侄吗？
陶方奕认真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其实没什么要带的, 但是李瑶把任欣馨画的那一叠食物都给要过来了。
任欣馨最近不怎么喜欢陶方奕这个娃娃了，大概是因为陶方奕变成了蓝脸，胆子小的任欣馨觉得陶方奕现在有些瘆得慌。
“这个送给你。”陶方奕给李瑶递了个小包装袋, 那个包装袋里装着的是两个生日蜡烛, 一个1，一个4。
陶方奕还给李瑶送了个小盒子, 让她十四岁当天再打开。
这是个惊喜。
“你最近过得还顺心吗？”陶方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询问李瑶。
“还好，学校里的人闹了一些小矛盾。”李瑶详细描述了她们班上一群同学是怎么因为一个小小的爱好不同而发展到拉帮结派, 互相争执割席的。
李瑶觉得这一切很麻烦，不过她显然也有自己的偏向，同样不认同另一拨人的看法。
“你觉得呢？”李瑶描述完之后又询问陶方奕的看法。
“我没玩过手机游戏。”陶方奕现在追赶的潮流还是摇滚，可亡告诉他, 摇滚爆火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而上个世纪已经能被称为“久远”了。
“不过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在探索的过程中互相碰撞，产生争执，都是很正常的事。”这种冲突能让他们摸索到自己真正的人格。
“所以我们的冲突很无聊吗？”李瑶问。
“不无聊, 这是你唯一的13岁, 你的一切都是新奇的。”陶方奕把公文包里的空间调整好了，又把李瑶给他拿过来的那一叠儿童画收进去, “你只呼吸了13年的空气，这是你第一次上初中, 这一切都很有意思。”
他把公文包扣好, 随后又让李瑶回避一下，他要换衣服。
“你身上什么都没有, 回避什么？”亡询问陶方奕。
“我在意。”陶方奕哼哧哼哧地脱下了背带裤，随后他脸上带着十字星的刺绣眼睛不见了，变成了平平无奇的豆豆眼。
蓝色的头发也变回了黑色的布片。
陶方奕穿上衬衫, 打上领结。
“我的天，你甚至有衬衫夹。”亡很惊讶，“你一个娃娃，穿什么衬衫夹？”
“跑动的时候衬衫乱了就不好了。”陶方奕穿上了西装，换上了自己的小黑口袋皮鞋。
全部换好之后他攥着自己的领结蹦跶了两下，又问亡：“我看起来怎么样？会不会不太正经？”
亡伸手默默掀起陶方奕的西装外套，解开他只有一个大扣子的小马甲，然后把他的衬衫扯出来。
“喂！”陶方奕捂住了自己衬衫的衣角，“不准乱碰！”
陶方奕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在亡试图再次伸手的时候，陶方奕一个大跳躲开了他。
“你正经的样子和你的外形太不搭了，我想把你弄乱。”亡直白道。
原来陶方奕那个娃娃造型是加了一堆可爱饰品的，而现在这个外形什么都没有。
陶方奕的装扮平平无奇，但这种平平无奇的装扮放在一个两头身的娃娃身上就很怪了。
尤其亡还发现陶方奕在他自己那只有一丢丢长的小短腿上绑了衬衫夹。
那个衬衫夹格外迷你，看起来特别有意思。
“诶，你把你的衬衫夹给我玩玩呗。”他想看看那个小卡子的功能是不是真的齐全。
“我不要。”陶方奕重新把自己打扮整齐，又拍了拍自己的西装，确定自己衣服的面料没皱。
陶方奕有些不放心，他嘱咐亡：“你跟我去了第十九层，不能乱扒拉别人的衣服，这样很没礼貌。”
“我对别人的衣服没兴趣，我又不是个变态。”亡切了一声。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你把头低下来。”陶方奕努力举起手，但他的身高连亡的膝盖都碰不到。
亡俯身将自己的脑袋缓缓贴近陶方奕的圆手。
随后亡感觉一股暖流涌进了他的身体，随后他忽然变得轻盈，飘浮在空中，手和腿越来越短，最后亡也变成了陶方奕一般的身形，掉在了地上。
亡懵了，他看向自己的手，他还保留着五个指头，但是他的指头看起来特别迷你。
“你这样看起来比较不扎眼。”陶方奕敲了敲亡圆溜溜的脑壳。
现在他们俩一样高了，只不过亡不是布娃娃，亡依旧是有皮肉的。
亡的外形也变得更抽象了。
圆脑袋的一半都是嘴。
亡的嘴压根就闭不上，他嘴唇极薄，几乎等于没有嘴唇，平常心情的好坏全看他嘴角是向上的还是向下的，而此时亡的嘴角快耷拉到地上了。
亡上半边脑袋都是绷带，绷带条还在围着他脑袋周围漂浮。
“噢！你的身上还真有绷带。”陶方奕注意到亡的躯干和腿上也缠绕了绷带，之前亡就说过他身上也绑了绷带，只不过陶方奕以为那是亡在逗他，故意挑衅。
“我没有允许你这么做！”亡攥紧卡通化的手，“我的威严都没了！”
“可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木乃伊，很有异域风情，像异国的皇室成员。”陶方奕重新打开公文包，他在公文包里翻翻找找，最终掏出一套衣服。
亡在看到衣服的瞬间就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他转头就要跑，但陶方奕攥紧了他的绷带，阻止了他。
“这个衣服好看！多阳光啊。”陶方奕知道亡抵触这些积极向上的衣服，他觉得这样不好。
“这种蓝白配色的运动服绝对是校服！”亡努力倒腾小短腿，但是他的力气没有陶方奕那么大，根本跑不掉。
“我不接受！为什么你穿西装！我穿这种衣服？！”亡嚷嚷。
“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们总不能穿得一模一样吧。”陶方奕看了眼手里的蓝白运动服，最后轻叹一口气，又重新翻找了几件。
牛仔背带裤，颜色特别鲜亮还带着卡通图案的冲锋衣，奇形怪状的袍子，甚至还有蓬蓬裙。
最后亡妥协了，虽然蓝白的运动服丑了点，但不至于出错。
亡嘴里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他大概是在骂什么，但是陶方奕听不懂。
陶方奕只知道亡把那件蓝白的运动服穿上了。
既然亡接受了运动服，那么那套黑色的中山装就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很青春，很活力！”陶方奕一边夸赞一边把其他衣服叠起来放回公文包，“你就算混进人家高中生的跑操队伍里也不违和。”
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件更正常的衣服的亡嗤了一声：“骂谁呢？高中生很朝气蓬勃吗？”高中生跑操？那不是丧尸大游行吗？
亡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询问：“我不会永远都变成这样吧？”
“不会的，只有回第十九层的时候是这样，出来了你就能正常。”一切都准备好了，陶方奕又推开门，让李瑶进来，跟这个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顺便关闭这个孩子的天眼。
被关闭天眼的李瑶再也看不见亡了，但陶方奕还是实体。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对吗？”李瑶蹲下身和陶方奕对话。
“也许我们会在你的下一个转世再遇见。”陶方奕对她说。
“可那个人就不是李瑶了。”李瑶说完这句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上一世的狐狸也不是李瑶。”
“我们的相遇结束了，对吗？”李瑶有点难过，可她在笑，这次不是强颜欢笑。
陶方奕拎着公文包，他冲李瑶伸出手：“到了告别的时间了。”
李瑶笑容更大，她伸手和陶方奕交握，上下晃了晃：“很高兴遇见你。”
“我也很高兴能和你重逢。”陶方奕说，“很高兴我记忆里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厉害的初中生。”
“哈哈，初中生才不厉害。”李瑶眼泪掉了下来，她擦了擦自己的面颊。
“很厉害，不信你问任欣馨。”陶方奕在自己脑袋顶上比画了一下，“一下子长这么高了，小孩真神奇。”
李瑶又笑了一阵，笑着笑着，她慢慢没了声音。
李瑶和陶方奕对视。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李瑶抬起手：“那么……再见？”
“再见。”陶方奕点头，他拉起了一旁的亡，走向墙面。
在他触碰到墙面的瞬间，一抹白色的微光闪过，陶方奕的身体没入墙面，彻底消失。
真的离开了啊。
李瑶盯着那面墙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她跑上前摸了摸，那个墙体是硬的。
这场梦一般的旅途结束了。
在那一夜做出选择后，李瑶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不甘心的。
明明现实生活并不完美，明明有那么多糟心事。
现在点开手机就能看到同学们围绕冲突展开的争论。
任欣馨那个幼儿园的老师不认赔，还一直在打电话扯皮。
李瑶也依旧想念自己的父亲，想念曾经的自己。
这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李瑶起身，她打开窗户，推上纱窗。
这是星期六的早晨，其他人还在睡觉，李瑶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随后她盯着天空看。
太阳渐渐升起，李瑶注意到窗台上有一只小小的蜗牛，蜗牛壳背着一滴露水，它不断地往前挪动。
它要去哪里？目的地是何方？
李瑶不知道。
但是那滴露水被阳光映透之后真的好漂亮。
李瑶望着蜗牛，莫名觉得自己的情感也被唤醒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觉得好高兴。
高兴什么呢？
大概是清晨的风太温柔了吧。
在意识到喜悦后，她又因喜悦而喜悦。
……
“所以李瑶现在走上了哪条路？”亡站在电梯里，紧挨着陶方奕。
“不好说，不确定性太强了。”陶方奕提醒亡，“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还太小了。”
“我讨厌这种不确定性。”亡双手环胸。
“可所有的东西都是不确定的。”陶方奕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电梯传来叮的一声，陶方奕立刻站直，顺便抓住了亡的手：“我们到了。”
亡有些紧张。
毕竟第十九层是他们特管局最神秘的部门，而且他刚得知第十九层的平均战斗力最强悍，他们的部长还是天道。
电梯门缓缓打开。
像是终于揭开了安静的幕布，吵闹的聊天声，车轮声，渐渐传入了亡的耳朵。
陶方奕拉着亡走出了电梯。
亡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哇”了出来。
“噢！陶前辈，你回来了？”有人认出了陶方奕，抬手跟陶方奕打招呼，陶方奕一一回应。
有玩具正准备进入电梯去执行任务，也有玩具刚出来。
亡的脑袋一直在转，他觉得这个空间太不真实了。
“感觉怎么样？”陶方奕轻声问他。
“像是玩具店活过来了。”亡如实回答。
“噢！注意！”陶方奕忽然提醒他，亡反应过来，他忽然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个东西飞了一段距离，陶方奕连忙追过去，把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捡起来，又拍了拍对方的身体。
亡这才注意到对方是个积木小人，他刚才抬着头观察四周，没有注意脚下。
“抱歉，这个孩子刚来第十九层。”陶方奕替亡道歉。
“没关系前辈。”小积木人跳到地上，他冲着陶方奕挥了一下手便哒哒哒地跑开了。
还有这么小的玩具啊？
亡望着那个玩具的背影，他脚下刚想迈步，陶方奕又叫了他一声。
这次亡停住了。
一个个粘了魔术贴的塑料“食材”从亡的身边蹦蹦跳跳地跑过。
他们是过家家用的玩具。
亡眼看着一堆锅碗瓢盆跑过去，随后又感觉自己周围的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亡抬头，他看到了一大团棕色的毛茸茸。
“喂！别踩！别踩！”陶方奕这次不是在对亡说话。
陶方奕急忙赶过来，拉住了亡，而那个即将落下的棕色毛茸茸也停住了。
亡被陶方奕拉得更远了些，这才看清那个棕色毛茸茸的全貌。
那是一个巨大的抱抱熊，估计个头有两米，而亡如今跟陶方奕差不多高，看不清对方也是正常的。
那个抱抱熊在看到他们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陶前辈，还有这位……小木乃伊。”
“没关系，以后多注意就行了。”陶方奕带着亡去了T形走廊的传送门那边，一般来说陶方奕会先做报告再回家，可现在他还带着亡，他得先把亡安顿好。
所以陶方奕带着亡去了自己所在的小镇。
亡自从出了电梯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了，他一直在观察。
他们在小镇的人行道上径直向前，亡同样在四处观察。
看着看着，亡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里的房子都是正常大小的，你能住吗？”
“现在这个房子的大小对我来说有些勉强，我在我的房子里放了一张小床。”陶方奕解释。
“你们这边的房子都是五颜六色的。”亡感觉这里的房子像是摆在甜品橱窗里的一粒粒马卡龙，莫名漂亮。
就连那些中式的庭院也有各种不同颜色的琉璃瓦。
“这都是根据我们个人兴趣粉刷的。”陶方奕解释。
“那个人为什么要在门口堆个雪人。”亡指向某个家门口前院那两坨白色的球，“你们各自房子的气温也能自定义吗？”
陶方奕看了一眼，随后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呃，那不是雪人，我们这边的一年四季也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
“所以那只是个类似雪人的装饰品？”亡询问。
“……那是对方制作的身体。”陶方奕说。
亡：“……啊？”
“想要来第十九层，就需要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无论是记忆还是身体，都会消散。”陶方奕解释，“但我们之后还会重新获得记忆，我们也能用积分给自己兑换材料来制作身体。”
“我明白了，他的喜好是雪人。”
恰在此时，这家的房门打开了，一个气冲冲的娃娃拎着篮子跑出来了。
那个娃娃嘴里还叼着一支烟，只不过那个娃娃的口部结构没有任何凹陷，那支烟看起来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气愤的娃娃只穿了裤子，他上半身胸口的部分被线缝了两个叉，估计那就是咪咪所在的地方。
那个娃娃看到了陶方奕，娃娃睁大眼睛，哈了一声：“你做完任务回来了？”
“嗯，这次还算顺利，我这次还捡到了一个小孩。”陶方奕把亡往前拽了拽，“他叫亡。”
“亡？陶亡？这个名字不吉利啊。”那个娃娃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在篮子里抠了一大坨蓝色的泥状物，随后啪地甩到了那个雪人身上。
亡：？
他又眼看着那个娃娃掏出了两把长方形带把手的工具。
那个看起来像是腻子铲刀。
那个娃娃拿着两个工具就开始在雪人身上涂抹。
这个绝对就是腻子铲刀！
“陶方奕，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这个身体有没有进步？”娃娃一边“抹腻子”一边询问。
陶方奕沉默了。
“我觉得我进步了一点，你觉得我距离成功还有多远？”娃娃询问。
陶方奕：“……只要开始制作，就已经算成功了。”
所以陶方奕这是完全不看好对方吧。
哦，原来他们的身体都是自己拿“橡皮泥”捏出来的吗？
“我确实觉得我的脸做得还行，但是我的组长说我这张脸里没有任何肌肉，回头连表情都做不了，不合格。”
陶方奕面带得体的微笑。
“哦对了，我还做了个手。”娃娃从自己的小篮子里掏出了几乎有一米的“大蒲扇”。
娃娃问陶方奕：“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陶方奕：“……是不是太大了点？”
“果然有点大了。”娃娃很失落。
亡觉得这不止一点大。
“可是手太难做了，手太难了。”娃娃搂着他那把蒲扇，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落泪。
“我先带着这孩子回家了啊。”陶方奕冲着对方摆摆手。
对方也抬手回应。
陶方奕一边往回走一边给亡介绍这位雪人制造者。
“他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教主’，当时局势混乱，他想把自己捧成皇帝，但被抓了。”陶方奕说，“现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看起来会有点笨笨的。”
“所有以前造过孽但没判死刑的坏种都在你们这儿吗？”亡询问。
“也不是所有，过来工作只是一种选择。”陶方奕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亡走到了自己的房子门口。
“你要跳上去抓门把手？”亡觉得那个大门对他来说有些过高了。
“这边有小门。”陶方奕带着亡走到了自己的玩偶专属门。
亡跟着陶方奕走进去，他摸了摸为玩偶定制的小玄关。
“你家里真漂亮。”亡夸赞。
“真的吗？”陶方奕只是按自己的喜好去布置了自己的房子。
“嗯，真的很漂亮。”亡打量屋里的装潢。
确实很漂亮，很精致，很温暖。
陶方奕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玩偶。
亡脱下了陶方奕送给他的白口袋鞋，他往前迈了几步。
可惜啊，可惜。
可惜陶方奕把他给带进来了！
他会把这个温暖的房子一寸寸染上自己的气息，会让这一切变得扭曲，疯狂！
他会撕碎陶方奕的伪装，让他彻底解放天性！
“你在家里可以变回本体大小哦。”陶方奕提醒他，“你要吗？”
“我要！”亡扭头跑向陶方奕。
陶方奕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压制着亡的力量消失，亡的身体开始抽长。
陶方奕帮亡变回来之后就准备进屋，可他的鞋刚脱下，整个人就被亡一把攥住了。
“嘿嘿嘿。”亡在笑，他嘴里的尖牙也在咔咔咔地响。
亡紧紧盯着陶方奕，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放肆。
亡身上的绷带似乎沾染上了脏污，他脖颈上的血管愈发明显。
亡在亢奋。
陶方奕没有任何表示。
亡把他的脸贴到了陶方奕的脸上，开始狂蹭。
看看这个满脸无辜的娃娃，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即将发生些什么，真可怜呐。
“呵呵呵呵呵。”亡几乎要把陶方奕塞嘴里了。
陶方奕的脑袋卡在亡的两排牙齿之间，他没有动。
这孩子太热情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以及亡的牙齿果然刷得很白，无死角的白。
口腔无异味，是个在意个人卫生的好厉鬼。
陶方奕等了一会儿，发现亡还是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他转念一想，自己是第一次和人有这么亲密且长时间的接触。
作为监护人他是不是应该记录一下此时此刻？
所以陶方奕让自己的手挣脱了亡的束缚，掏出手机来了张自拍。
陶方奕的手机是带音效和闪光灯的。
亡的脸被闪了一下，他自娱自乐的动作也停下了。
陶方奕开始啪啪啪地打字。
亡默默松了口，而这时候陶方奕已经发送了朋友圈。
朋友圈的配图是他被尖牙咬到挤成一团的脸，而配文则是：【我们家亡的第一个亲亲，有点热情了哦。】后面配了两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亡：……
王强第一个出现，他先是留下了一个问号，随后询问陶方奕是不是被什么怪物给骗了。
这个老头怎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快？他是活在了互联网里吗？
亡咬牙切齿。
而这时候王强的视频邀请已经发来了。
“诶？！诶！！”亡吓了一跳，“你不准接！我不要见外人！”
刚准备接听的陶方奕只能按挂断，随后他给王强发了一条语音：“我很好，我只是捡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厉鬼。”
陶方奕抬头看了眼亡：“长得很有个性，身材很棒，可以做模特的那种哦。”
王强没有发语音，毕竟他的手指打字很容易：【模特？可他看起来是个丑鬼。】
亡：……
陶方奕急了：“孩子就在我旁边！你在发些什么东西啊？！”
陶方奕生气了，他收起手机，拍了拍身边的亡：“咱们不理他，他的审美有问题。”
亡跟着陶方奕往里走。
陶方奕有点担心亡难过，他走了几步之后又抬头询问：“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被他影响吗？哈哈，放心吧，他都叫王强了，能是什么有格调的人？”亡一口气说了很多，“我们这种风格性强的圈子他融得进来吗？还点评上了，哈哈哈。”
陶方奕感觉亡对王强的恶意有点大。
陶方奕觉得王强是个很帅的名字，可是他的话没能说出口。
陶方奕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
亡注意到自己脚边的娃娃晃晃悠悠地转了个圈，亡蹲下身询问陶方奕的状态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陶方奕说完，往前迈了一步，随后啪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陶方奕？！”亡吓了一跳。
不管亡怎么喊，陶方奕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是死了。
娃娃身上又没有呼吸和脉搏，亡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查看陶方奕的状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种束缚感还在，陶方奕应该不是死了。
正想着，陶方奕身上忽然亮起了淡蓝色的光，一个小木球和一个小木棍凭空出现，飘浮在半空。
这是陶方奕以前的身体？
小木球和小木棍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朝二楼飞去。
亡连忙追上去，他跑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没有带上陶方奕，连忙又跑回来，捞起地上的小娃娃，继续追赶陶方奕的身体。
他的力量没法让陶方奕的身体停下，亡忍不住喊了两声，当然这种呼喊更不起作用。
亡追着小木球和小木棍上楼，绕过走廊，穿过一扇扇的门。
终于，那两块木头停下了。
亡也愣住了。
这是二楼的客厅，而那两块木头就停留在沙发上。
沙发上还侧躺着一个男人，亡眼看着那个小木球和小木棍缓缓没入那个男人的眉心，而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也睁开了眼睛。
“咦？”男人有些困惑地眨巴眼，随后坐起来，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我可以操纵身体了？”
亡：“……陶方奕？”
陶方奕看向他：“亡！我能暂时操控自己的身体了！”
亡没有回应陶方奕的喜悦，他死死盯着陶方奕的脸：“你，你……你怎么长这样啊？”
亡见过人形的陶方奕，可那时候陶方奕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雾气。
如今没有了黑雾的遮挡，亡终于看清了陶方奕的模样。
陶方奕很俊秀，好看的人特管局里一抓一大把，像陶方奕这样好看得不像好人的也不少。
是的，陶方奕不像个好人，身上莫名透着一股邪气。
而且他的五官……怎么说呢，仿佛每一个弧度都弯到了亡的心坎上。
那双眼睛好黑，好深沉，好危险。
这世上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人？
亡呆在那儿，面颊越来越红。
“我吓到你了吗？”陶方奕挑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哦！他挑眉了！他挑眉了！好邪性！亡更激动了。
另一边，正在给僵尸找他丢失的手指的闻人傅忽然捂住下半张脸，蹲了下去。
“队长？”一旁的人诧异地望向他。
闻人傅的眼睛睁得很大，一金一红的眼瞳仿佛在散发光晕。
……
“你长成这样也太过头……不对，你不是自己长的，是别人给你雕的。”亡找回了一点理智，“给你雕脸的人审美真不得了。”
“我以前不长这样。”陶方奕不是一开始就长得这么坏的。
他掏出手机，翻找相册，随后他点开一张图片：“我之前做身体的时候复原过自己最初的面容，我以前是这样的。”
照片里的面雕圆润，半闭合的双眼，偏厚含笑的嘴唇，还有那个大大的耳垂。
亡缓缓后仰：“以前的你还真……慈悲啊。”感觉是要摆进庙里供起来的程度。
“那时候大家的风格都是这样的。”陶方奕解释，“但是我知道的越来越多，我模样的变化也就越来越大。”
现在这张脸还真可以算陶方奕自己长的。
“我还以为我吓到你了。”陶方奕忽然侧向亡。
亡凑过来看照片的时候离陶方奕很近，陶方奕再一侧头，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亡的面庞。
可惜亡是个平脸，不然他俩肯定就鼻尖相抵了。
亡猛地后退。
退到墙角之后又猛地向前。
要是在这边的是本体就好了，他本体的鼻梁高，俩人肯定能碰上。
陶方奕的鼻尖是凉凉的吗？
好在意。
应该是吧，陶方奕长得就不是气血充足那一款的。
亡纠结了好半天。
陶方奕领着亡介绍他的房子，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光注意陶方奕了。
最后亡抖着手，在陶方奕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凉的。
亡用点过陶方奕鼻尖的那只手蹭了蹭自己脸部正中间的位置。
“嗯？”陶方奕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很懵，“你在干什么？”
亡一边用手指蹭着自己的面中，一边说：“我喜欢你的长相。”
陶方奕微微歪了一下头，他有些意外。
亡压根不是个压抑自己情绪的人，他只是忽然看到陶方奕的正脸，被陶方奕给镇住了而已。
所以暂时达成自己小小目的的亡直白道：“怎么会有长成你这样的人啊！完美得像个假人，不对，某种意义上你就是个假人。”
陶方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他是知道自己长得不正经的，刚认识他的人看他第一眼就默认陶方奕是个心眼子多的变态，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你觉得我长得像好人吗？！”陶方奕抓住了亡的手腕。
“不像。”亡果断否认。
陶方奕想要松开亡，结果被亡给反握住了。
“但是好完美！太完美了！”亡有些激动。
之前陶方奕要把小木棍和小木球送给他的时候他还不想要，还琢磨着这是什么“长辈的身体”，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太不知好歹了。
“我也想长成你这样。”亡不想做什么阳光开朗的大队长，不想要那种花里胡哨的亮色系长相，他就喜欢这种阴郁的，死气沉沉的容貌。
他就喜欢这种邪性。
“陶叔叔～”亡凑近了，他没有鼻子，但陶方奕总觉得亡在嗅他的脖颈，“陶叔叔你这个身体可不可以送给我？我们换好不好？”陶方奕不是也很喜欢闻人傅的身体吗，换了刚刚好。
陶方奕没有打断亡，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表达亲近的方式。
亡既然喜欢他的脸，那亲近他一点也正常。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长得完美。
陶方奕有点高兴。
亡像个大型犬一样在他身上拱来拱去。
陶方奕站不稳，干脆又坐回了沙发上。
而陶方奕的配合让亡更亢奋了。
“我也喜欢你的热情。”陶方奕夸赞。
夸完之后他又遗憾地表示自己的身体送不了，这个身体和他的绑定太深了。
亡低低地笑了两声，随后他捧起陶方奕的面颊，用蛇信一般的舌头舔了下陶方奕的侧脸。
“这样你会抵触吗？”亡问他。
“感觉有点怪，不过还行。”陶方奕完全不抵触。
亡继续蹭来蹭去，他还观察了陶方奕的头发，陶方奕的发质很硬，发量很多，黑得很彻底。
他连头发都好喜欢。
另一边，已经帮僵尸找到了丢失的身体部位的闻人傅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队长，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他旁边的男人说，“感觉你特别亢奋。”
“想起了我的一位叔叔，我特别喜欢的一位叔叔。”闻人傅笑着说。
男人噢了一声：“叔叔要来家里做客了吗？我理解的，我也有个特别喜欢的叔叔。”
说着，男人开始怀念过去：“我小时候我叔叔会趴在地上让我骑大马，他性格特别随和。我能对他直呼其名。”
“每次我去做客，他都会准备我爱吃的菜。”男人越说越高兴，“他经常带我去游乐场玩，直到现在我都很期待他来我家，他还会给我带礼物。”
闻人傅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向了男人：“所以你直到现在还跟你叔叔撒娇。”
“怎么可能啊？！我都多大了！”男人以为闻人傅是在开玩笑，“我跟我爸妈都不撒娇了。”
“我记得我叔爱吃什么，每次他过来我也做给他吃。”男人挠挠头，“我好歹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了，虽然我叔也不会老，但我总该力所能及地孝顺孝顺他。”
闻人傅：“孝顺？”
男人：“嗯呐。”
【你那位叔叔一直想来看你，他跟我们打听了好多次，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好像这次任务结束就打算来看你，他一直夸你出息了，你别在人家面前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他还想抱抱你，但你这么大了，我帮你拒绝了，他看起来还怪失望的。】
陶方奕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和这个男人的叔叔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一样？
“你真不会跟你叔叔撒娇吗？”闻人傅还想再确认一遍。
“真不会！谁在我这个年纪还干这种事啊？那得是心智不成熟的人才会这么做吧。”
与此同时，试图夺取陶方奕身体的亡缓缓抬头。
他发现陶方奕的头发和衣服都被他拱乱了。
陶方奕本来戴着一双皮手套，现在就剩左手一只了。
而陶方奕的右手被亡拉过来把玩了。
手套呢？
他刚才把手套脱哪儿去了？
亡左看看右瞧瞧，开口想要问陶方奕，可他的嘴一张开，那个皮手套就啪嗒掉到了沙发上。
哦，他刚才用嘴巴把手套给叼下来了啊。
亡吧嗒了一下嘴。
他亢奋的时候行为确实容易过头。
不过这样对待叔叔真的很奇怪吗？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有这样对待过爸妈，爸妈比叔叔更亲密吧。
那个队员说的【孝顺】两个字忽然出现在亡的脑海。
亡默默松开陶方奕，小心翼翼地退后，观察陶方奕此时的状态。
“怎么了？”陶方奕问他。
“可能有哪里不对劲。”亡说。
“我的身上哪里有问题？”陶方奕继续问。
“你不觉得我的行为有点过头吗？”亡问他。
“还好啊，你刚不是还把我整个脑袋都咬嘴里去了吗？”陶方奕已经习惯了。
那是因为当时的陶方奕用的是娃娃的身体！
好吧，陶方奕习惯了。
这一切说不定是合理的。
他的行为有没有可能是一种对长辈的孝顺呢？
亡：……
……
“还能回到过去吗？”闻人傅忽然冒出来了一句。
旁边的男人：“啊？”
男人不懂闻人傅什么意思，男人只觉得闻人傅一瞬间变得好沧桑。
第22章 真巧啊
以往陶方奕完成任务之后都是匆匆回家, 待个两三天就又出发去执行任务。
但现在他获得了身体的使用权，他可以在下一次任务之前好好调整状态。
“你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吗？”亡问陶方奕。
“我可以申请假期，不过三个月之后就没有工资了。”陶方奕一边解释一边收拾各式各样的法器。
“申请假期……你们真自由。”亡抱臂在一旁看着。
陶方奕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这堆法器了, 他叮呤咣啷地折腾了半天, 一开始亡看到陶方奕掏出高阶法器时是震惊的，可后来看得多了, 也就有些麻了。
不过陶方奕拿出来的这堆法器都很漂亮就是了。
陶方奕本身算半个炼器师，这些都是他自己制作的。
亡的眼神锁定在一支银色的枪上。
他不明白陶方奕为什么能在追赶不上潮流的同时做出这么厉害的枪械法器。
那支枪是个高阶法器, 亡有些心动。
“你这堆法器做了登记吗？”亡问他。
“早就做过了。”陶方奕准备了很久，他用一个个礼盒将法器分装好，随后又把这些礼盒装进纸袋里。
纸袋是一次性空间法器。
“好了。”陶方奕拎起纸袋，“咱们出发吧。”他把自己身上的制服换了下来, 穿上了更加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头发也梳成了高马尾，头上还戴了个棒球帽，高马尾正好从尾扣处伸出来。
根据陶方奕自己说, 他还在身上揣了符, 以减轻他身上Buff带来的影响。
亡这时候才知道陶方奕身上是有恐怖Buff的，可是他完全没有被吓到。
亡跟在陶方奕的身后走, 一边思索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第十九层有问题。
陶方奕打开了小镇尽头的一扇铁门，亡知道这估计就是小镇的传送门。
等等, 不太对啊, 陶方奕不是去拜访邻居的吗？为什么要开传送门？
难不成第十九层还有其他的员工“宿舍”？
亡跟着陶方奕出了门，门的另一边通往的是一家大型商超——现实世界的商超。
亡：……
亡连忙拽住了陶方奕：“你给我等等！你要拜访谁？！”
“我没说吗？我要去找我的老朋友。”陶方奕说, “哦，就是闻人怀疏和王强他们啊。”
亡：“……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诶！别！”陶方奕连忙拽住亡：“你自己回不去的, 他们现在已经来接我了，我知道你对王强有点意见，但王强本性不坏，真的。”
“我不想见到他们。”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害怕战斗部的人！”
“很害怕？”陶方奕问他。
“看他们一眼我能做半年的噩梦。”他的爸妈在亲眼见过他之后绝对能认出他是谁。他不能冒这个险。
“可他们已经到地方了。”陶方奕有些愁，他左瞧瞧右看看，琢磨着怎么让亡不见到自己的两位老朋友。
片刻后，亡被陶方奕变成了食指长的二头身娃娃，被藏在了工装裤口袋里。
“陶方奕！”一道兴奋的女声忽然响起。
陶方奕看向服装店入口的方向。
这个商超是第十九层的伪装空间，只要是第十九层的人，都能通过这里的任意一扇门进出部门。
陶方奕是从试衣间出来的，这家服装店没什么人，而店员也并没有因为陶方奕的忽然出现而感到惊讶。
陶方奕看向声音的来处，一个剪着短发的红瞳女人张开双臂朝他奔来。
“怀疏！”陶方奕被女人抱住，并且被摸了摸头。
“好久没见你了。”闻人怀疏头顶的耳朵冒了出来，那是一对长着白斑的虎耳。
闻人怀疏看起来特别有活力，利落微卷的齐肩短发，大而圆的眼睛，偏棕的皮肤，还有胳膊上明显的肌肉线条。
银发男人紧随其后，他只是拍了拍陶方奕的肩膀，喊了声陶方奕，算是打招呼。
男人银发及腰，眉眼寡淡而清冷。
“王强！”陶方奕搂住男人，猛拍男人的后背。
王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对劲，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亡躲在陶方奕的口袋里，听陶方奕和自己父母叙旧。
“小傅没来吗？”陶方奕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等等，那支枪是送给他的吗？亡忽然反应过来。
陶方奕感觉自己的腿被亡隔着口袋蹭了蹭。
听到“小傅”二字，闻人怀疏和王强对视了一眼。
随后闻人怀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没叫他。”闻人怀疏说，“他之前刻意问了你的情况，我怕他缠上你。”
陶方奕听乐了：“什么叫缠上？那孩子又不是厉鬼。”
“也没好到哪去。”王强表示。
他们一起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随后这对夫妻一边开车回家一边给陶方奕解释前因后果。
闻人傅天性嗜血。
也不知道是本来基因就出了问题还是当初闻人怀疏怀了小孩还往那些戾气浓重的地方跑的缘故。
“他在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展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当时他的攻击对象是我和老王。”闻人怀疏解释，“老王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这个孩子的智商有问题，因为他看起来太像是野生野长的猛兽了。”
“后来我们发现他智商没问题，但是他对生命消逝的过程有一种病态的迷恋。”王强继续说，“他就是纯坏，这也算是脑子有问题。”
闻人傅进过战斗部，他甚至还保有“最年轻的战斗部成员”的记录，只是后来他被打回去了。
“战斗部的行事风格你也知道的，非必要我们是不会处决罪犯的，但如果遇到了生命危险，我们就能动手。”闻人怀疏的虎耳往后压，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我们发现他会放任目标对象犯错。”
“他甚至会故意露出破绽引导对方来攻击，最后再亲手撕碎对方。”
他们曾经想过把闻人傅送去第十九层，可闻人傅选择的猎物本身就是罪大恶极的那一批，而且他们很难拿出证据证明闻人傅有引导行为。
最后只能把闻人傅赶回预备役。期望年龄的增长能让他更加稳定。
毕竟闻人傅也是有道德感的。
尽管他的道德感更多是一种模仿，是为了生活在这个世界所做出的选择。
亡静静地听着，而此时，在自己宿舍里清洗手上血液的闻人傅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的，但我们担心这是一种伪装。”闻人怀疏望向陶方奕，“你们第十九层里犯过错误的多，有没有人是他这种情况的？”
陶方奕的表情也很严肃，他没想到闻人傅的状况这么复杂：“这个我没有过多了解过，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闻人怀疏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的孩子最后很容易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越来越过分，如果他跨越了自己心中那份道德感就完了。”这种类型的陶方奕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们基本没法加入第十九层，因为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在造下大孽之后被处死投胎去了。
“难怪我夸小傅的时候你们都没反应。”陶方奕总算明白这对夫妻心里在想什么了。
“我愁啊！”闻人怀疏嚷嚷。
她脑袋抵在靠背上，嘴张大之后，那两颗虎牙格外显眼：“我发现他的问题之后就一直在愁！我都不敢变成原形了，我尾巴都快愁斑秃了。”
“你说这孩子长得那么可爱，怎么就是个嗜杀的呢？”说到这儿，闻人怀疏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给陶方奕看闻人傅的原形。
陶方奕眼睛都睁大了：“哗！”
闻人傅是蛟和虎的混血，是一条特别长，长着虎耳朵的，毛茸茸的蛟。
他的尾巴还是蛟尾的样子，可他浑身上下都长着白色的毛，只有后腿两只爪子上有一点白色的鳞片。
他的后腿是蛟爪，而他的前腿则是一对虎爪，虎爪对着镜头张开，露出粉色的肉垫，一金一红的眼睛也睁得格外圆溜。
他的脸上也没有蛟的肉须，取而代之的是老虎胡子。
“哇！！！”陶方奕感觉自己被击中了，“这个照片可以转给我吗？”
“这孩子真好看！！”陶方奕很激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生物？！”
“嘿嘿，对吧。”闻人怀疏对自家小孩的外形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这孩子小的时候叼后颈会比较费劲，长长的一条总会拖在地上。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陶方奕好想在家里养一只毛蛟，或者说长条老虎。
工装裤里的亡骄傲地抬起了头。
车开进了小区的车库，陶方奕跟着这对夫妻一起上楼。
“过段时间我们再让闻人傅跟你见面。”王强说，“我们得先确定他确实不会缠着你，不会对你犯病。”
他们进了电梯，闻人怀疏又让陶方奕放心，他们会把陶方奕的礼物转交给闻人傅的。
电梯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挡在了电梯门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爸，妈。”闻人傅双手背在身后，冲着电梯里的人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我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
他眯起眼睛望向陶方奕：“呀～这位是客人吗？”
第23章 无法处理的雀跃
“原来是爸妈经常跟我提起的那位叔叔啊。”闻人傅笑着给陶方奕泡茶。
闻人怀疏和王强并排坐在一起, 用警惕又困惑的眼神追随着闻人傅。
闻人傅说自己太久没见父母了，正好今天放假，想要过来孝顺孝顺自己爹妈。
他是准备过来给自己爸妈做饭的, 没想到还遇到了陶方奕。
闻人傅把茶杯递给陶方奕, 陶方奕双手接过，他双眼放光地望着闻人傅, 和闻人傅父母的警惕不同，他在欣赏闻人傅的长相。
宣传标语上的闻人傅就已经够好看了, 现实里的闻人傅却更加夸张。
身高和健壮的身材叠加在一起是相当有攻击性的，偏偏他花哨的眼睛颜色和微微下垂的眼尾让他多了几分莫名的“装乖巧”的挑衅感。
可他笑起来又是温柔的，这么多矛盾点杂糅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他的本性。
而且他居然会给自己的父母做饭, 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可我们不需要吃饭啊。”闻人怀疏忍不住开口。
他们两个没有吃饭的习惯，他们本体也不是人，就算偶尔怀念一下过去，那也是去山里抓野猪或者去海里逮鱼虾。
“所以你们不需要我回家吗？”闻人傅眉头微蹙, 脑袋向下垂了一些。
“没有不需要, 你爸爸妈妈一路上都在跟我聊你呢。”陶方奕连忙安慰这个大只而脆弱的孩子。
“真的？”闻人傅看向陶方奕，异色的眼瞳亮晶晶的。
“真的, 他们很爱你。”陶方奕伸手想要摸一下闻人傅的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闻人傅也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但陶方奕又想到闻人傅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所以他拍了下闻人傅的肩膀。
陶方奕不知道，自己工装裤口袋里的亡无声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亡觉得陶方奕刚才肯定是想要摸他的头，他都注意到了, 陶方奕在看他的时候眼睛睁得比平常大一些。
“你有那么爱我们吗？”王强觉得不太对劲，这都一百多年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儿子还有给自己做饭的孝心。
闻人傅似乎被他爸这句话吓到了，陶方奕回头给王强做嘴型——不要对他讲这么过分的话。
王强：？
呵，老东西。
亡在陶方奕的口袋里双手环胸。
忽然，他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从未真正打败过陶方奕。
于是闻人傅询问：“听说叔叔您以前还逗过我爸我妈？”
陶方奕点头。
“真的啊？”闻人傅语调抬高。
于是陶方奕就跟闻人傅讲述了他父母的辉煌过往。
讲述了这对夫妻是怎么从互相瞧不上，想要独自解决陶方奕，到后来被陶方奕折腾得抱头痛哭，甚至后期他俩还经常抱在一起哭。
闻人傅一边听一边乐呵呵地笑，他一边笑还一边给陶方奕剥水果吃。
他似乎很乐意听到自己父母过去的糗事。
不过闻人傅也确实没有过头的行为，虽然他靠着陶方奕坐，但他没有贴到陶方奕的身上，也没有莫名其妙地触摸对方。
了解到对方的强大之后也只是睁大眼睛“哇”一声，之后就不聊这个话题了。
闻人傅的改造有这么彻底吗？
明明前不久闻人傅还在电话里威胁说他永远不会被生活打磨圆润。
可现在……
“他笑得好装啊。”王强小声对闻人怀疏说。
“有吗？”闻人怀疏看到这一幕莫名有点害怕，她总觉得这个不是自己儿子，可她偷偷用术法检查过了，对面的确实是她小孩，她都快被折腾出恐怖谷效应了。
“他以前笑得特别像那种电视剧里的标准反派，但是他现在像是正在努力伪装温和。”王强不会上闻人傅的当，闻人傅小时候最想干掉的就是他。
他在面对闻人傅时总会升起十二分的戒备。
闻人傅表达喜爱的方式特别直白，他会紧紧搂着那个让他愉悦的物件，无论是尸体还是别的什么。
他总会把自己弄得血糊糊的。
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亲近陶方奕的意思，难不成他没那么喜欢陶方奕？
陶方奕感觉自己口袋里的亡隔着裤子抱紧了他的大腿，脑袋还在蹭来蹭去。
这边战斗部的人太多了，让他感到紧张了吗？
陶方奕掏出了自己的礼物递给闻人傅，闻人傅惊喜地哇出了声。
闻人傅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喜欢那把枪。
不过那种“意外之喜”的感觉就需要表演了。
就在他拆开盒子的那一瞬间，陶方奕收回手，不经意地隔着裤子揉了揉亡，他在安抚这个过于恐惧的厉鬼。
“唔！”闻人傅忽然瞳孔放大，他的身体蜷缩了一下，耳朵上瞬间爬上红晕。
开始犯病了？！
王强和闻人怀疏警惕起来。
闻人傅调整自己的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陶方奕感觉闻人傅的眼睛好像更亮了，他果然没有选错礼物。
不过他给这孩子送了，是不是也得给自家的厉鬼送点什么？不然小孩自卑怎么办？
闻人傅不敢看陶方奕了，他不断抚摸枪身，感受着枪的重量。
“我去做饭。”闻人傅起身，他得独自冷静一会儿。
闻人傅进了厨房。
王强和闻人怀疏立刻围到陶方奕身边来了。
“他刚才居然没有对你动手动脚？”闻人怀疏很震惊，“他有没有卡我们的视觉死角，偷偷摸你？”
“没有，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我？”陶方奕觉得这种习惯很奇怪。
“因为那个孩子就是没有边界感的。”王强说。
陶方奕口袋里差点被陶方奕揉死的亡随着闻人傅暂时远离陶方奕，短暂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亡原本向上扬的嘴角在听到自己爸爸的话之后迅速垮了下去。
可很快陶方奕又让亡重新喜笑颜开。
“可是这个孩子一直很有礼貌啊。”陶方奕皱着眉说，“说话又温柔，笑得又好看。”
“他还给你们做饭去了。”
“你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以前也许犯过一些错误，但人是会长大的。”陶方奕指了指自己，“就像我一样，我以前也做过错事。”
闻人怀疏和王强对视了一眼。
亡用手戳了戳陶方奕。
果然骗过去了啊，这个木头叔叔真好骗。
陶方奕果然很喜欢他温柔的样子。
可惜啊，温柔是假象，亡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就这样踩进他的陷阱里吧，就像陷进流沙，一点点被吞噬，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亡想要磨牙，但是此时他的父母在这儿，他只能压抑自己。
“孩子难养啊。”王强感叹，“你最近不是捡了一个厉鬼吗？你没觉得费劲？”
“是有点，那个孩子有点烦人。”陶方奕点头。
亡动作微顿。
“不过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孩！”陶方奕立刻又说，“个子高高的，很有活力。笑起来特别开朗。”
“也很温柔！”陶方奕说。
亡：……
他的本性跟温柔完全沾不上边好吗？
“那个孩子长得跟你们的孩子一样帅，不过他比较有个人风格。”陶方奕觉得自家的厉鬼也很可爱。
只是每个个体的性格不同，但可爱都是一样可爱的。
“那个孩子不好看啊。”王强看过那孩子的照片。
“说真的，虽然我儿子不如我，但他勉勉强强还算帅气。”王强一直觉得陶方奕的审美是有点问题的，因为陶方奕不止一次表示王强的名字特别好听，特别大气，“但你家那个小孩连五官都没有吧。”
“他是没有五官的孩子里最帅气的一个。”陶方奕决定回家给亡补一个大份的礼物。
亡在他兜里听了这么多糟糕的评价，不敢想象这个孩子会在意成什么样。
陶方奕不知道，亡根本不在意，或者说闻人傅此时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爸身上。
闻人傅在听到陶方奕夸赞亡可爱之后也有些懵。
闻人傅和他爸一样怀疑起了陶方奕的审美，不过后来再一想，自己的力量被陶方奕压制的死死的，陶方奕会觉得他可爱很正常，反正亡又伤害不了陶方奕。
闻人傅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样的性格不管怎么看都是社会的大问题，跟活泼开朗沾不上边。
可爱？
他可爱什么？
他那叫可怕！
“太奇怪了，这人太奇怪了。”闻人傅一边轻声念叨，一边找围裙。
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感觉陶方奕先是摸了摸他伪装的那个个性，然后冲那份伪装的温柔表达了喜爱。
随后陶方奕又穿透伪装，非常没有边界感地摸了摸闻人傅的本性，对闻人傅的本性表达了同等级的喜爱。
强者就是这一点比较讨厌。
不过这确实是他活到一百多岁以来，唯一一次被人轻抚本真。
虽然他觉得对方的夸赞有点奇怪就是了。
闻人傅没找到围裙，没找到锅碗瓢盆，也没找到冰箱。
不过他在角落处发现了冰柜。
闻人傅打开巨大的冰柜，和里面的半头野猪来了个对视。
“看什么看？！”闻人傅猛地合上冰柜门，随后转身靠在冰柜上。
他有种自娱自乐时被人撞破的窘迫。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心情有些雀跃而已。
啧，太丢人了。
陶方奕口袋里的亡揪住了陶方奕的裤子布料，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闻人傅有些尴尬，他打开了另一边的冰柜门，然后和里头的大海鱼脑袋对视上了。
闻人傅：……
自己到底成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
第24章 绷带知了猴
真的要吃饭吗？
闻人怀疏和王强并排坐在一起, 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他们并不太能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
闻人傅网购了食材和厨具, 甚至还买了个围裙。
“为什么他那么熟练啊？”闻人怀疏问王强, 王强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陶方奕没明白他们的意思：“熟练？你们不知道他会做饭吗？”
闻人怀疏和王强一起摇头。
陶方奕：“……他小时候吃的都是什么？”
“肉啊，他不喜欢蔬菜的。”闻人怀疏说。
“我家孩子也不喜欢吃蔬菜。”陶方奕记得亡也讨厌菜味, 他想要分享自家小孩的喜好，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 重点不应该是这个：“我是想问你们给他吃的食物是生的还是熟的？”
“我们又不是人，我们没必要吃熟食啊。”王强说，“闻人傅本来就有修为，他的消化系统很强大。”
陶方奕：……
“也是, 他应该也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吃的。”只是陶方奕不理解他们的习性而已，陶方奕在人堆里混得太久了，各式各样的喜好都受人类的影响。
“也没有特别习惯哈哈。”闻人怀疏挠了挠头, “我们比较忙嘛, 大多数时候他都和我们战斗部家属的小孩混在一起，偶尔他会去别家吃饭。”
“那他更喜欢熟食还是生食啊？”陶方奕很好奇。
闻人怀疏想了想, 随后她大喊一声闻人傅的名字，闻人傅探出头的时候笑容都淡了许多。
“你更喜欢生食还是熟食？”闻人怀疏询问。
闻人傅特别想冷笑, 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熟食。”
“噢！”闻人怀疏恍然, 随后她回答陶方奕，“小傅喜欢熟食。”
陶方奕：？
陶方奕缓缓歪头。
闻人怀疏面带笑容和他一起歪头, 陶方奕又往另一个方向歪头，闻人怀疏也跟着歪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闻人怀疏的老虎耳朵伸出来了，她似乎以为陶方奕在跟她玩小游戏。
“你们是怎么养小孩的？”陶方奕询问。
“就是普通地养啊。”王强说。
“虽然小傅脑子有问题, 但是他的身板还是很健康的。”闻人怀疏举起一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但是你们不知道他喜欢吃生食还是熟食。”陶方奕觉得不太对劲。
“生食和熟食都不会害死他啊。”这两样都不是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详细了解？闻人怀疏不明白。
“那他是甜口还是咸口呢？”陶方奕又问闻人怀疏。
这下闻人怀疏更懵了，她耳朵竖得直直的，眼睛睁得很大：“啊？”
陶方奕想起来了，老虎好像是尝不出甜味的，甜口在闻人怀疏这儿根本不成立。
“小傅能吃出甜味。”王强知道陶方奕在想些什么，“我们对幼崽的照顾确实做不到人类养崽的程度，这也很正常，我们俩的种族都不会把大半辈子的时间耗费在一个孩子身上。”
“小傅也不会在意这些。”王强继续说。
“是吗？我感觉闻人傅融入人类社会比你俩都要彻底。”陶方奕认为闻人傅身上的人味还是很重的，不然他不会那么自然地认为他父母家里有厨具。
“装的吧。”
陶方奕感觉亡的手猛拍了两下，亡的情绪似乎越来越焦急了。
他不知道，此时正在做饭的闻人傅正在思考自己到底是继续做饭，还是先停下手中的工作，去开个贴控诉自己的原生家庭。
他回忆起了自己童年的那些阴暗记忆。
穿着小夹袄的闻人傅坐在妈妈的肩头，他的头发和瞳色都伪装过了，但闻人傅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哪怕身上没有过分夺目的颜色，他还是能吸引一大票人的注意。
街边的酒楼飘来了饭菜的香味，闻人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沮丧。
恰在此时，另一个坐在大人肩头的小孩被驮着向闻人傅走来了。
那个孩子长得非常一般，黑黢黢的，还挂着大鼻涕。
可闻人傅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孩子手里的糖葫芦。
那孩子咬糖衣咬得咔哧咔哧响，闻人傅忍不住抓住妈妈的头发晃了晃，他伸手指了下那个小孩：“妈妈，我饿了。”
闻人怀疏很重视闻人傅的感受，所以她带着闻人傅去了野外，不知道在哪儿逮了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子，让闻人傅一边练习捕猎一边进食。
那时候闻人傅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原形的四肢，他哭着追逐猎物，身体都快打结了。
而闻人怀疏变回了大老虎，她在一旁趴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眯着眼晒太阳。
王强更是可恶。
他在路过大海的时候会询问闻人傅饿不饿，闻人傅的回答永远都是不饿。
等闻人傅饿到肚子发出响声，王强便会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儿子投掷到海里去，让闻人傅自己去抓饭吃。
闻人傅在气愤过后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嗜血的个性是天生的。
但他的爸妈最好祈祷他永远不会被人抓到，被人戳破本性。
不然闻人傅会把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推到自己父母身上去。
原生家庭如此，他有什么办法呢。
闻人傅一手托着自己的面颊，一手拿着汤勺舀起来了一部分，尝了尝咸淡。
说起来，他这种做饭好吃的类型应该格外受欢迎吧。
闻人傅变出了一面镜子，他透过镜子欣赏自己的身姿。
衬衫穿在他身上很优雅，围裙不显违和，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居家的暖男感。
闻人傅放下汤勺，他系紧身后围裙的带子，让自己腰身看起来更明显一些。
他的身材更接近虎妖，高大强壮，过度裸露肌肉的话，很容易让人把他和暴力画上等号。
“暴力的身材被裹在围裙之下，谁会不喜欢这种冲突呢？”闻人傅摸了摸自己的脸，“更何况还有这样一张脸。”
把他留在预备役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更适合做个温柔的处决者。
闻人傅想了想自己处决那些罪犯时无法控制的兴奋。
好吧，他是个稍微有点过头的处决者。
但起码在杀死对方的时候他心里最强烈的情绪是喜悦。
闻人傅哼着歌转过身，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陶方奕。
闻人傅：……
陶方奕：……
亡：……
亡确实有感觉到陶方奕起身了，但陶方奕问的明明是“我能不能看看你们阳台上种的花”。
亡理所当然地以为陶方奕跑去阳台了，他毕竟也看不到口袋外面。
当时亡随着自己本体的情绪自恋去了。
“啊。”陶方奕反应了过来，他本来是想问问闻人傅需不需要帮忙，结果看到了闻人傅一边调整自己的衣服，一边对镜子做各式各样的表情。
这种时候闻人傅一定很尴尬。
“通往阳台的路不是这边吗？”陶方奕决定假装自己走错了。
闻人傅盯着他。
陶方奕贴心地转过身。
“陶叔叔。”闻人傅忽然开口。
陶方奕扭头看向他。
闻人傅望着陶方奕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没什么。”
陶方奕走开了。
闻人傅关了灶台的火，靠在灶台上沉默。
他刚才并没有多羞涩，他是想问陶方奕想不想摸一下自己的脸，毕竟陶方奕那么喜欢自己的长相。
闻人傅一点都不抵触自己对他人的吸引力，更何况他吸引的还是除了奇怪的习性以外，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陶方奕。
如果陶方奕刚才走进来朝他伸出手，闻人傅觉得自己会把头顶抵在陶方奕的手心上。
摸摸头，挠挠下巴，闻人傅都会配合。
但他们现在还不算熟悉，他不能太过分。
半个多小时后，饭菜上桌。
王强觉得闻人傅的坐姿很扭捏，乍一看会觉得他很松弛，他身体后仰，却没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靠背上。
闻人傅的身材似乎随着这一靠变得更好看了，衬衫也更加贴身，尤其是他那锻炼得很不错的胸肌，他的胸腔部分在向上抬吗？
王强眯起眼睛观察，最后得出结论，闻人傅在假装慵懒，他想要散发出那种“随意又性感”的气息，其实他的腹部核心在偷偷用力，整个人都绷着。
陶方奕望着闻人傅，忍不住哇了一声：“你真的好优雅。”这孩子会自恋也正常。
“是吗？”闻人傅似乎有些意外。
“你现在看起来很有腔调。”陶方奕点头，“一举一动都特别好看。”
“真的啊？哈哈哈，您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闻人傅单手捂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王强：……
“以前没有人夸过你吗？”陶方奕觉得不应该。
“没有，可能是我的性格太奇怪了吧。”闻人傅蹙眉低头，似乎在难过。
陶方奕连忙道：“一点都不奇怪！你的性格很可爱！”
“叔叔你嘴真甜～”闻人傅又笑了好一会儿，随后他邀请陶方奕跟自己加个好友。
王强觉得不对劲。
闻人傅还是缠上去了。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而他发现闻人怀疏压根没注意闻人傅和陶方奕那边。
闻人怀疏用勺子舀了一勺麻婆豆腐放在自己碗里，随后她捧着碗转着圈地嗅，又用舌头轻轻触碰了一下。
随后闻人怀疏拿起自己的勺子，把豆腐重新舀起来，张开嘴。
在张嘴时，她的嘴角缓缓裂开，面庞开始兽化。
最后她部分变回原形，张大虎嘴，猛咬了一口勺子。
“嗯，能吃。”闻人怀疏对王强说。
王强：……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闻人怀疏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儿子很奇怪而已，王强怀疑闻人傅把陶方奕当目标了。
不过陶方奕那么强，闻人傅根本不可能杀死陶方奕，陶方奕估计也不会往死里揍闻人傅。
让这小子吃点亏也挺好的。
“好美味！”陶方奕尝了一口闻人傅做的菜之后高声夸赞。
闻人傅哼笑了一声，他练习做饭的时间比某些人类活在这世上的时间还长，他做的食物当然是美味的。
但是他完全不吃熟食的父母是品不出来的。
“我的天啊，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陶方奕真的很震惊。
这孩子长得好，在战斗上又是个天才，跟人说话温声细语的，做饭还好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完美的人？
陶方奕几乎把自己脑子里所有适合夸赞闻人傅的词都掏出来了，给一旁的闻人怀疏和王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孩子有这么厉害吗？
而被夸了的闻人傅表现得很淡定，只是谦虚地回应说“没有吧”，“太夸张了”。
随后这场见面会就成了闻人傅和陶方奕的聊天大会。
闻人怀疏和王强没吃什么饭，他们还是更喜欢生食。
陶方奕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带一些回家，这顿饭实在太过美味了。
闻人傅帮陶方奕把饭菜打包进他的小饭盒法器。
据说这法器能长久地保鲜，哪怕一百年后再打开，里头的饭食也跟刚出锅时没两样。
陶方奕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他回到了第十九层的小镇，等回到家之后才把口袋里的亡放出来。
亡变回了原形，他把脑袋顶向陶方奕，想要在陶方奕的身上大蹭特蹭。
“等等，现在不可以。”陶方奕伸手抵住了他的脑袋。
随后陶方奕掏出那个小饭盒：“你先尝尝那个……呃，哥哥做的饭，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亡：……
原来陶方奕是给他打包的这一份吗？
陶方奕拽着亡，让亡坐在餐桌上，又把饭盒推到他面前。
“我还有事要忙，你先自己玩一会儿。”陶方奕摸了摸亡的脑袋。
刚浅浅感动一小下的亡瞬间就不开心了。
陶方奕这是又嫌他烦了？用亡自己做的食物来打发他，自己又要去听摇滚去了？
亡轻轻哼了一声，埋头吃着对自己而言毫无惊喜的饭食。
而陶方奕则回了房间。
亡吃两口就冷笑一声。
他发现了，跟陶方奕太熟悉了是会被陶方奕嫌弃的。
只有半生不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陶方奕的热情。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这样也好看，但是对自己这个外形的耐心明显没有本体那么足。
亡已经看透了这个注重颜值的世界。
说一套做一套，这就是人性啊。
陶方奕不是人，他本体好像是个木头娃娃。
所以这就是娃性啊。
亡吃完饭之后双手环胸，用并不存在的眼睛轻蔑地看着那个盛饭的小法器。
这个世界虚伪至极，所有人都虚伪至极。
亡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荒唐的世界，游离在娃群之外，冷眼旁观。
“亡。”陶方奕的声音忽然响起。
亡看向陶方奕房门的方向，陶方奕探出头在冲着亡笑。
可已经迟了，哪怕陶方奕笑得再好看也没用，陶方奕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满是裂痕，无法挽回。
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陶方奕的双手背在身后，他走向了亡：“我以前做过一个很厉害的软鞭法器，我把那个法器的外形改了一下，又修改了一些功能。”
亡微微歪了下头。
陶方奕不是在听摇滚乐？
陶方奕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他手上握着一截沾满鲜血的绷带：“这个你喜欢吗？”
亡没有动。
“这个法器很灵活，而且你喜欢那些很黑暗的东西嘛，所以你看。”陶方奕向亡演示了绷带的用法。
在挥出绷带的同时，无数黑色鬼气从绷带里迸发出来，旋转围绕着绷带，还有无数的红色粒子飞溅出来，看起来像是血液。
绷带停下来的时候会慢慢发黑，像是正在被灼烧。
陶方奕给绷带加了一堆花里胡哨的特效，当然，这个绷带本身的力量就很强悍。
亡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为什么送我这个？”他不是已经收到一支枪了吗？
“因为我送了那个哥哥礼物，我觉得我应该也给你准备一份，毕竟我以后就是你的负责人了。”陶方奕把绷带递给亡，而绷带很快就缠绕在了亡的手腕上，和其它绷带融为一体。
“别人有的你都要有。”陶方奕解释，“我不希望你羡慕别人。”
“可是我用不了啊。”亡现在又杀不了那些作恶的非人类，这个绷带再强悍也没用。
“所以你不喜欢吗？”陶方奕确实不可能放亡出去杀人。
陶方奕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礼物送得对不对了，毕竟亡的表现太过平淡了。
陶方奕刚问完，就被亡扑在了地上。
陶方奕感觉自己的面颊被亡长长的舌头舔了，随后亡一直在往陶方奕怀里拱。
“陶方奕！陶方奕！！”亡一边拱一边叫陶方奕的名字。
陶方奕倒在地上，因为亡拱得太用力，陶方奕被亡推着走了两米多。
“陶方奕～”亡抬头喊了一声。
“诶。”陶方奕笑着伸手摸了摸亡的脑袋。
“陶方奕！”亡把脑袋重新埋进陶方奕的脖颈处。
“那看来是喜欢了。”陶方奕也跟着高兴。
亡这种孩子一般的喜悦真容易感染人啊。
要是这孩子永远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第二天。
陶方奕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陶方奕！陶方奕！”亡蹲在他的身边，一个劲地叫他的名字。
陶方奕假装没有听见。
亡伸手戳了戳陶方奕的大腿。
陶方奕低头看向抱膝蹲着的亡。
亡：“陶方奕！”
陶方奕：“有什么事吗？”
亡：“嘿嘿嘿嘿嘿，陶方奕！陶方奕！”
陶方奕：……
他有点后悔了。
可是证件已经办了，没法放生了。
“陶方奕，你猜我在想什么？”亡问他。
陶方奕：“你在想陶方奕？”
亡：“你真聪明～”
陶方奕：……
亡：“陶方奕！陶方奕！”
陶方奕默默捂脸：“你喜欢夏天吗？”
亡不解：“还行，怎么了？”
“没什么。”陶方奕只是怀疑亡活着的时候是个大知了。
第26章 重做老大
机器人背着手在他们身前走来走去：“这是一场打了十几年的凶险战役, 我无数的战友踏入那片未知的荒芜之地，等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忘却了一切。”
“两个新兵！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机器人压低声音询问陶方奕。
这个机器人能看到亡？
陶方奕很震惊：“您是前辈吗？”
“我当然是你的前辈。”机器人的声音特别低沉, 确实像个历经风霜的老兵。
“可这个任务对象怎么会派这么多预备役来执行任务？”陶方奕不解。
“因为这个任务很危险！”机器人高举双手, “这儿可不止我一个战士！”
陶方奕还没搞懂，墙角的玩具箱就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里面的玩具又开始往外爬。
陶方奕没有准备好，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差点摔下去。
“喂！”亡扶住了陶方奕, 皱眉谴责那些玩具。
那些玩具笑出了声。
最先爬出来的那个机器人哈哈笑了两声：“士兵，被我们吓到了可不行。”
“他们绝对不是第十九层的。”亡说。
“为什么？”陶方奕不解。
“很明显啊，哪个第十九层的管自己的同事叫士兵？”亡告诉陶方奕。
陶方奕扒拉着玩具箱边缘，他跳下了玩具箱, 然后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还没习惯多个尾巴保持平衡。
“你看起来不太厉害。”机器人上下打量陶方奕。
随后机器人又看向亡：“这个新兵很厉害，他甚至比我们的主人刘轩勇还厉害。”
“刘轩勇是谁？”亡问陶方奕。
“哦，就是我的新任务对象。”陶方奕知道亡完全没了解过对方的资料，“是那把刀的转世。”
“那条小扁脑袋鲶鱼？”亡明白了。
“不要这么刻薄！”陶方奕跑到亡身边, 他想拍一下亡, 但是他的前肢太短了。
霸王龙的大脑袋妨碍了他拍打的动作。
陶方奕把脑袋仰起来，前爪试图碰到亡, 还是失败了，他的脑袋仰不了太高。
随后陶方奕又侧过身, 试图碰触亡。
结果亡朝另一边小挪一步, 陶方奕的努力全白费了。
陶方奕：……
他抬头看亡的脸。
亡的嘴角疯狂上扬，似乎在等待陶方奕的下一步动作。
陶方奕一个霸王龙摆尾, 用自己的尾巴抽在了亡的脚踝上。
现在陶方奕的材质是塑料的，他的尾巴有一定的分量，抽在人身上还挺疼。
“士兵们！不允许打架！”机器人抬手挥舞了两下。
“我不是玩具。”亡蹲下身看向这个小玩具。
“那你是什么？”机器人后退了一步, 他本来就觉得亡长得吓人，现在近距离看到亡的脸，感觉更恐怖了。
“我是惨死的厉鬼。”亡说。
那些玩具齐齐看着亡，没有任何反应。
亡忽然把自己的嘴咧到最大，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低吼：“嗷！！”
玩具们：……
“啊！！！！”
“啊！有鬼！有鬼啊！！”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救命！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鬼！爸爸妈妈是骗我的！”
爸爸妈妈？
陶方奕有些困惑，而这些玩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纷纷躲在了他的身后。
“不用太害怕。”陶方奕安抚这些玩具，“我是这个孩子的监护人。”
“监护人是什么意思？”机器人问。
“就是我对他的合法权益负有监督和保护的责任。”陶方奕解释。
机器人还是没懂。
陶方奕只能用不那么贴切的方式来解释：“我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
玩具们齐齐“哇”出了声。
“你是厉鬼的爸爸？你是厉鬼吗？”有个塑料三角龙问他。
“我不是，我是个玩偶。”陶方奕说。
“但是玩偶能做厉鬼的爸爸！”一个挖掘机感叹，感叹完了他又问亡，能不能接受自己做亡的妈妈。
毕竟爸爸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你想被虐杀吗？”亡语气平淡。
挖掘机嗷嗷大哭。
“亡！别吓他！”陶方奕用自己的小短手招了招，就当自己拍过亡了。
“他们真的不是第十九层的前辈，可他们为什么会‘活着’？”陶方奕有些困惑，他检查了一下这些玩具的身体，可他发现这些玩具也没有修为。
“可能是受其他法器的影响。”亡想起刚才机器人说的那个荒芜之地。
这些玩具似乎不能踏入“荒芜之地”，不然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亡询问那个机器人，荒芜之地在哪儿。
机器人瑟瑟发抖，没有回答亡。
亡：“你不说话我就把你吃掉。”他张开了自己的嘴，露出恐怖的尖牙。
机器人发出了一声和他低沉嗓音完全不符的开水壶尖叫，随后连忙向亡解释前因后果。
“那是一扇死亡之门。”机器人指向玩具房的大门，“一旦跨越它，我们就会失去意识。”
“无数的战友被我们的主人刘轩勇带去执行任务，可我们远没有主人那么强大，等我们的战士再回来时，往往都会忘记一切。”机器人表现得很沉重。
陶方奕明白了：“所以是这个玩具房有问题。”
所谓的执行任务应该只是这群玩具的臆想，实际只是刘轩勇把自己的玩具带出了玩具房。
机器人走到陶方奕面前，他尝试拉起陶方奕的小短手。
但是机器人的手太粗壮，且没有五指，像个钳子，一点都不灵活。
机器人尝试几次，没能成功。
最后机器人想捧起陶方奕的脸，但机器人脑袋上有个巨大的圆脑壳，他的手也没法伸那么高。
“你能够成为厉鬼的父亲，你比我们都强大。”机器人干脆放弃碰触陶方奕了。
本来机器人还想捡陶方奕的大尾巴，但是陶方奕躲开了。
显然随便触碰尾巴这种事对陶方奕来说有些冒昧。
“我决定让你成为我们的老大。”机器人说。
陶方奕：“啊？”
“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接受。”陶方奕连连摆手拒绝。他少不更事的时候也做过别人的老大，但是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羞耻了。
“不要推辞，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机器人大声说，说完又扭头对其他玩具大声道，“以后霸王龙就是我们的老大！”
“可是前老大。”一只巴掌大小的霸王龙举起前爪，“我也是霸王龙，我应该怎么区分自己和老大呢？”
亡接茬：“他叫陶方奕。”
“就称呼为陶方奕！”机器人接茬。
“亡！！”陶方奕用尾巴大力拍打了一下地面。
他不想做什么老大，可这些玩具已经开始擅自叫他的名字了。
“陶方奕老大生气了！”
“为什么陶方奕老大会生气？”
“陶方奕三个字怎么写啊？”
“你现在学了几个字了？”
“一年级的字我都学会了！”
陶方奕用自己的前肢互相戳碰，他有些焦急：“我不能做老大。”
“是因为没有军衔吗？”机器人觉得自己明白陶方奕了，“没事，现在你就是总司令了！”
玩具们齐齐出声：“哇！总司令！”
“不不不！这不是军衔的问题！”陶方奕感觉更羞耻了。
“总司令。”亡蹲下身戳了戳陶方奕，“你用本音说话试试。”
陶方奕下意识按照亡说的去做了：“我的本音怎么了？”
在陶方奕那有腔调的男低音出来的瞬间，玩具们一阵惊呼。
“这就是总司令的声音！”剑龙大声说。
亡哈哈哈地笑开了。
这一堆玩具的文化水平明显是受了他们主人的影响，他们应该诞生于刘轩勇的想象。
不过这个跟刘轩勇前前前世的本体应该关系不大，毕竟这些玩具在离开这间房之后就会失去“生命”。
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亡感应不到。
陶方奕也感应不到，陶方奕到现在还是懵的。
“我们需要司令！”机器人继续劝说陶方奕，“我们需要司令替我们抵御外敌！”
外敌？哪有外敌？
机器人给陶方奕讲了个故事。
原本他们这群玩具唯一的目的就是探索蛮荒之地，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蛮荒之地会对他们造成那样大的伤害，
可忽然有一天，他们这个小小的领土也被挤占了。
那是两个高大强壮的巨人，而他们的主人称呼那两个巨人为“堂哥”和“堂姐”。
据说那两个巨人在他们的主人还没有诞生意识的时候就过来借住过了，而他们的物品也被主人之父和主人之母存在了玩具房。
“就在那儿！”机器人指向某个高高的架子，而那个架子上放着两个大塑料箱。
在机器人指向架子的瞬间，那两个塑料箱开始震动。
随后啪的一声，箱子的卡扣打开了。
两个巴掌大的半透明人影逐渐浮现。
人影越来越真实，最后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形。
“他们不是玩具吧。”这个世界上有这么高端的玩具吗？
亡歪了下头。
这一男一女分别从两个箱子里爬出来。
那位女人有着五彩的头发，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周身自带十字星闪耀特效。
女人拿着一把羽毛扇子，在跳下来的同时，用羽毛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她梳着夸张的长卷发，戴着夸张的帽子。
那个男人肥肥胖胖，个子很矮，脸上长满痤疮，还有个特别显眼的鹰钩鼻，贴头皮的中分头，还有小圆墨镜戴在鼻梁上。
“总司令别担心，这两个是他们阵营的叛徒。”机器人安抚陶方奕。
陶方奕有点搞不明白了。
而那一男一女走到了陶方奕面前。
“总司令？”女人上下打量陶方奕，她那两个仿佛车灯一般的眼睛太夸张，陶方奕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随后只见女人啪得把扇子一合：“我叫索菲亚。”
“外国人？”陶方奕眨巴眼。
“不，她这样子更像外星人。”亡第一次见到这么夸张的大眼灯，而且这位索菲亚女士身上的色彩多到夸张，像只孔雀。
“我是十国混血，全世界第二大企业的千金大小姐。”索菲亚抬高脑袋说，“也是世界最大商业帝国继承人皇甫渊的未婚妻。”
陶方奕没有听懂，他攥紧前爪，求助似的望向亡。
他有点迟钝，这些词对他来说都太时髦了。
亡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们还什么都没问，那位索菲亚又开口了：“如果不是那个穷酸的平民，我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还要跟你们合作。”她继续上下打量陶方奕。
“啊！”亡惊喜地拍了一下脑门。
随后亡给陶方奕传音：【她是恶毒女配！好标准的恶毒女配！】
另一边架子上又出现了一排人影。
站在最前面，最方正的是个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周围的十字星特效比索菲亚还要夸张，身后还有大片的玫瑰花特效。
而这个男人的眉毛粗粗的，眼睛偏细长，嘴唇超厚。
男人开口又是一阵男低音：“索菲亚！你居然跟他们合作想要对付文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索菲亚：“皇甫渊！你被那个平民骗了！”
男人怒斥索菲亚：“住嘴，我的女人我看得清！而且就算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娶恶毒的你！”
男人身旁很快又出现了四个男人，他们风格各异，头发有长有短，还有人嘴里叼着玫瑰。
而这些男人的周围也自带十字星特效，身后有不一样的花在盛开。
陶方奕默默用小短爪抱住了自己，他好无助。
虽然他现在是一块塑料。但是他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快起来了。
而一旁矮胖的男人则开始给陶方奕扇风，一边扇风还一边问：“总司令大人很难受吗？我帮您按摩按摩？”他笑起来两个门牙特别明显，像只大肥老鼠。
陶方奕还没回答，就听到了一声超响的“呔”。
陶方奕：？
呔？
他看向架子下方的盒子，那里也站着一批人。
架子下方的画风和架子上方完全不同，出声呵斥矮胖男人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我大哥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他？”
“我呸！他抢了我的小师妹，还说待我不薄？！”矮胖男人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而那个络腮胡大汉的身边也很快出现了一批人。
男人各个都奇形怪状，还有几个白胡子老头。而女人基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头发长短有所不同，衣服颜色也不一样，身材好到不像真人，而且衣服穿得很清凉。
“我好像知道哪个是堂哥的幻想，哪个是堂姐的幻想了。”亡上下看了看，随后又跑到一边哈哈大笑了。
“你们先别吵架，先让我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陶方奕有点头疼。
可这群玩具和那堆幻想生物都不听他的。
那几个霸总和校草开始攻击玩具们奇形怪状，而那堆强壮的“汉子”也说玩具们是蛮夷，是妖兽。
玩具们直接跟两拨人吵起来了。
陶方奕夹在中间劝了好几回，三方都没停下。
甚至那两拨幻想生物还攻击了他霸王龙的外形。
而玩具们一听这两拨入侵者就要攻击他们的总司令，气愤地要跑上前揍人。
眼看情况越来越混乱，陶方奕用尾巴轻轻拍了拍乐呵呵的亡。
亡低头看向陶方奕。
“你恐吓他们一下。”陶方奕说，“用你最恐怖的姿态恐吓他们一下。”
亡：“你确定？”
陶方奕点头。
于是亡的喉咙里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咔咔的声音慢慢变得沉闷，像是割在了肉上。
吵架的声音慢慢变小了，大家都看向了亡的方向。
而这时候黑色的鬼气已经蔓延了整个房间，几乎吞噬了一切光亮。
亡的绷带落在地上，开始缓缓蠕动爬行，亡的嘴也张大了，血液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从亡的身上滴落。
玩具们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他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紧跟着那群闪亮幻想们也哭了。
江湖派的幻想也哭了。
大家都哭了。
亡收回自己的状态，双手一摊。
到了陶方奕安抚他们的时间了：“好了，现在大家都冷静下来了。”
幻想生物们继续哇哇大哭。
陶方奕：……
陶方奕：“能冷静下来吗？”
大家哭得更大声了。
亡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再哭我就把你们撕碎。”
他们立刻把声音放小，开始啜泣，时不时溢出一道破音。
亡凶巴巴地指向陶方奕，对那些幻想生物说：“你们刚才谁骂了我们总司令，过来道歉！”
陶方奕：“你别这么入戏啊！”亡到底为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场游戏？
第27章 死喽～
“所以你们也回不去了？”陶方奕问那群幻想生物。
那群亮晶晶的幻想生物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他们的眼泪居然还是带闪亮特效的。
“诶，奇怪。”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什么奇怪？”陶方奕望向亡。
“他们几个的风格好古早啊。”亡伸手比画，“这种一对眼睛占半个头的画风早就过时了吧, 现在小孩不流行这个了。”
“旁边这一窝也是。”亡又指向了颇具武侠风的那一群, “没有任何玄幻因素，纯武侠早就过时了吧。”
“什么意思？”陶方奕不明白。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知道他们曾经红极一时，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是时代的弃儿了。”亡说。
“是吗？可是我很爱看武侠小说诶。”陶方奕说。
亡用没有眼睛的脸对着陶方奕, 什么都没说。
陶方奕缓了一会儿，随后噢了一声。
也是哦，能让他喜欢的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流行了。
陶方奕想到了什么，他跑向那个大架子, 随后让亡过来把里头的东西全部翻出来。
“我们也想过离开，但是我们的大哥没来接我们。”那个凶狠的男人也在擦眼泪，尽管外形上看着像个猛男，但他实际心智似乎并不高。
亡翻出了一大堆课本, 还有作业书。
在翻阅了无数本子之后, 终于找到了这群幻想生物的来处——两个孩子在作业本上写的小说。
说是孩子有些不准确，因为这两个本子明确地写上了日期, 这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而这两本小说和一堆初中的课本放在一起，估计这两拨幻想生物的主人已经成年了。
亡一边翻阅着两个成年人的黑历史, 仔细品鉴, 一边毫不留情道：“你们回不去了，他们不想要你们了。”
两拨幻想生物的表情瞬间变得呆滞。
肌肉发达的男人拒绝这个可能性：“我的大哥不可能扔下我们不管！”
说着他又指向那批量产的美人：“他连他的妻子都不管了吗？”
亡：“人家说不定已经有真老婆了。”
“什, 什么意思？！”穿着西装带特效的硬朗男人也受不了了，“文文抛弃了我？她怎么可能抛弃我？”
“现在不流行霸总了，就算幻想也不会幻想你这一款。”亡继续开口。
说着, 他翻开一页，忽然哈了一声：“居然还有吸血鬼元素！哈哈哈！”
亡把那一页怼到陶方奕面前：“她给自己的设定居然是诞生在黑暗中，但是能沐浴阳光的吸血鬼，只是为了低调才打扮不显眼。”
“撩起头发露真容也是好经典的元素。”
“是，是吗？”陶方奕没看过这种的。
“你去补点早期的偶像剧，还有动画片。”亡说，“这样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好。”陶方奕的工作变得复杂了，他得为这个复杂的工作做更全面的准备。
那位名叫索菲亚的恶毒女配叫停了他们之间的沟通：“所以那个平民现在爱的是谁？”
“不知道，不过你也别劳心劳神地惦记给她使绊子了，人已经把你忘了，你现在可以跟你爱的皇甫结婚了。”
索菲亚和皇甫渊齐齐开口：“我不要！”
亡不解地望向他们。
“我们，我们不能结婚的。”索菲亚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要让那个平民感到心碎，我要和她现在喜欢的那个人结婚！”
“人家不一定有喜欢的人。”
“怎么会，每个人不都会有心中挚爱吗？”
“拜托，你看看那群在闪光的男人，明显每一个都是她那个年纪的心中挚爱吧。”亡说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腿又被陶方奕抽了一下。
陶方奕往下压了压爪子，让亡不要再说了。
那群幻想生物已经开始啜泣了，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而亡在发现他们开始偷偷哭之后就更开心了。
陶方奕掏出手机让亡给他推荐电视剧或者文学作品，他对待自己的工作得认真。
“你不会打算学习吧？”亡很喜欢这次任务，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陶方奕拿出本子和笔。
亡不笑了：“你是要做笔记吗？”
陶方奕翻开本子，那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嚯！好漂亮的字！”亡惊叹。
“谢谢夸奖。”陶方奕翻到空白页，在钢笔里灌上墨水，随后扭头等待亡给他推荐相关作品。
现在他的前肢是不协调的，所以笔记本和笔也被他变得格外小。
所以陶方奕真的准备认真学习这一类的东西？
亡随手点开陶方奕的视频软件，找了个古早电视剧。
陶方奕居然真就这么认真看了起来。
他的手机对他的身体来说有点过大了，他像是在看电影似的。
而一旁的玩具们和幻想生物也凑了过来，更像是集体放映电影了。
亡觉得陶方奕确实很有老大的样子，不过这个画面盯了一会儿之后就变得无聊了。
亡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他随机抓了个玩具，扒拉来，扒拉去。
最后他干脆放空自己，进入了类睡眠模式。
“哇！怎么这么坏啊！”玩具指着手机里的恶毒女配说。
而他们身边的恶毒女配则骄傲地哼了一声，并且表示这群平民真的什么都不懂。
玩具们看电视剧真的很热闹，他们有非常强烈的讨论欲望，也对所有事情都感到好奇。
陶方奕同样好奇，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
这个不知道多少岁的玩偶跟身边六岁小孩的玩具们聊得热火朝天。
聊着聊着，陶方奕注意到亡在角落睡着了，他摆了摆小爪子，往下压，让他们小声一点。
随后他伸手把电视暂停，跑到了亡的身边。
他打开了结界，看不清脸的长发男人取代了短爪霸王龙。
长发男人从自己的储物器里拿出了一个一人用的床垫，铺上床单，又把亡给搂了上去。
他安抚着亡的气息，让亡睡得更加安稳。
随后他又掏出一个等身抱枕塞到亡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盖上小毯子。
亡嘟囔了一声“你们都去死吧”。
陶方奕轻拍亡的背，又给他安抚下来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陶方奕才回到娃娃堆中，继续研究偶像剧。
“男主角为什么不相信女主？！”机器人大喊。
“嘘！”陶方奕连忙打断对方。
他嘘了之后其他玩具也开始跟他一起嘘。
“那边那个哥哥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他好吗？”陶方奕轻声问。
“哥哥？那我们叫他哥哥，我们应该叫你什么啊？”有玩具问。
“叫叔叔就好了。”陶方奕真的不想要什么总司令的头衔。
玩具们愣住，随后他们哇出了声。
“叔叔～”他们一齐开口。
他们看起来很崇拜陶方奕，似乎比起“总司令”这个酷炫的称号，叔叔对他们来说更能代表权威。
幻想生物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把陶方奕当成了真正的掌权者。
很快他们就“叔叔，叔叔”地叫开了。
“很好，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陶方奕举起爪子，“现在我们需要找到你们变成这样的理由。”陶方奕怀疑是自己的身体碎片影响了他们，毕竟这最后几场任务出现的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和陶方奕本体有关。
可他的身体碎片在哪儿呢？
陶方奕感觉不到。
这一切会不会跟他的任务目标有关？
又或者有问题的是任务目标的堂哥和堂姐。
对了，他还得恐吓小孩。
陶方奕继续看偶像剧，看着看着，他看到了主角失忆的剧情。
这莫名让陶方奕想到了那位因被他遗忘而气急败坏的老朋友。
这把剑是三千多年前的东西，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在王公贵族手中流传。
陶方奕的霸王龙脸忽然严肃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
自己和这把剑见过面，有过沟通，只是自己忘了？
毕竟他当时还在做皇室礼器。
“嘶……”陶方奕忽然感觉不太对。
他以前见过的妖魔鬼怪也不少，很多都自顾自地把他当朋友，但陶方奕当时压根没有感情模块。
那种情况下他很难记人啊。
陶方奕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脑壳，但是他的爪子太短了。
【木鼎。】
似乎有人在触碰他的本体。
【你会做梦吗？】
陶方奕：……
陶方奕：“耶？”
还真有这么个人啊！
……
亡是被一阵阵的“叔叔”声给弄醒的。
他睡得很香，醒来之后还伸了个懒腰，随后他看向自己怀里多出来的抱枕。
这是个圆头圆脑的木乃伊，似乎是把亡的类玩具形态给放大了。
亡愣了一下，随后他起身，身上的小毯子也滑落了下去。
这些东西都被施加了术法，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亡捡起小毯子嗅了嗅。
有淡淡的清洁剂味道。
果然很温柔啊！
亡有种想舔小毯子的冲动。
不过这群玩具为什么还在活跃，天都亮了。
亡的思维还没彻底被唤醒。
他迷茫了一会儿之后又小声哦了一下。
六岁的小孩得上一年级。
亡在床上翻滚了一下，他的目光在玩具房里找寻陶方奕的位置。
他的身体拧得像麻花，已经做好准备喊出那声黏腻的“总司令”了。
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陶方奕。
最后他看向了玩具聚集区，那群玩具一边喊叔叔，一边围着一摊棕黄色的黏液手足无措。
亡：“……”
怎么？他一觉睡醒，他的恐龙就没了？！
那坨史莱姆一样的东西轻轻动弹了一下。
亡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死。
看起来只是自闭了。
第28章 株连
亡捧起了陶方奕的史莱姆身躯。
他发现融化的陶方奕一点都不粘手, 于是亡又将陶方奕对折，用指头去戳一戳陶方奕。
陶方奕：“唔。”
亡问他：“这样你会疼吗？”
“不疼，像按摩。”陶方奕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
于是亡就开始玩史莱姆, 他不断折叠拉扯陶方奕的身体。
陶方奕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按压得很舒服。
“所以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那群玩具太吵了？”亡一边玩陶方奕的身体一边问他。
“我好像认识那把刀。”陶方奕说。
说完之后他在等亡的反应。
结果亡看起来一点都不震惊。
亡戳了戳陶方奕之后问：“然后呢？”他以为陶方奕会开始讲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你不惊讶吗？我认识那把刀诶！”陶方奕说。
“你组长不是说了之后的任务多多少少和你有一些关系吗？”亡觉得这挺正常的。
“你早就猜到了？你真聪明！”陶方奕夸赞。
亡无奈叹气, 他觉得纯粹是陶方奕太不在意这方面了：“然后呢？他做了些什么？他不会想把你拉下马，变成他的盟友吧？”亡总觉得那把刀和自己有些像, 他怀疑那把刀做的事也和他有些像。
“好像是。”陶方奕说。
果然。
陶方奕感觉亡给自己按摩的劲大了一些。
“我们的相遇始于一场误会。”陶方奕把那段记忆翻找了出来。
亡明白了，那把刀剽窃了自己的创意。
陶方奕讲述了那段故事。
那时候陶方奕作为礼器是被供奉在宗庙里的。
某天, 一个高大的男人跑到了他的身边，那个男人不断地轻抚巨大的鼎身。
陶方奕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些人给他的身体上了漆，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
那男人摸了几下之后就被陶方奕给踹了。
“走走走, 这里不让撒尿！”陶方奕用自己的鼎足踹了那个男人，把那个男人给踹倒了。
当时他以为是无赖走错了地方，毕竟那个人身上的衣服真的很破。
男人爬起来之后陶方奕继续赶人：“去去去！不然我踩扁你。”他的鼎足在地上敲了敲。
那个男人爬起来还要往陶方奕的方向走，结果陶方奕抬起两个鼎足, 像驱赶家禽一样, 挥舞着驱赶男人。
“真是一场美妙的误会啊。”陶方奕感叹。
亡的动作停顿了，他收回手, 并且让陶方奕变回原形。
陶方奕重新变回霸王龙。
“陶方奕。”亡捏起陶方奕的一只爪子，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拍了拍陶方奕的爪背, “美妙这个词不能和屎尿屁沾边, 你知道吗？”
“可他不是来解手的。”陶方奕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亡捂住自己的脸, 他总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把刀的崩溃。
“后来我知道了他是一把刀的刀灵，他诞生了没多久，满脑子都是不解。”陶方奕说, “可那时候我压根不会困惑这些东西。”
“对了，你那个时候没有感情，你的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啊？”亡有些好奇。
“琢磨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偶尔会数数周身那些礼器身上有多少小鸟，多少小龙。”陶方奕盯着烟都能盯几年。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我觉得所有跟我搭话的人都挺烦的。”陶方奕不乐意搭理他们，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他包括其他妖怪过来坐一会儿我就会把他们赶出去。”
亡：“……怎么赶？”
“让他们走。”陶方奕忍不了了就会开始直白地赶客。
“如果赶了不走呢？”亡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人驱逐他反而会激发他的逆反心理。
陶方奕羞愧地低下头：“我会拿小棍子把他们打出去。小棍子是我在附近发现的一根竹条，我把它藏在我的鼎内了。”
亡：……
陶方奕真的好有边界感。
那个时候刀灵特别爱跟陶方奕聊“活着”的话题，他会问陶方奕闭上眼之后会不会做梦，畏惧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陶方奕的回答总是很务实，他说“我没有眼睛，没法闭眼”。
而畏惧就更简单了，他掏出小竹条，那个刀灵就开始害怕了。
“他特别喜欢问我，问我会不会做梦。”陶方奕回忆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我说我不会，我一直醒着。”
那把刀搞得陶方奕都有点好奇梦是什么样的了。
后来那把刀跟陶方奕解释，说梦就是人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虚构的现实，是另一个只属于人类本身的世界。
陶方奕不明白，他问刀灵：“这里有一个世界，为什么还要虚构一个世界呢？”
刀灵回答说那是不受人类控制的。
陶方奕还是不明白：“所以人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创造另一个迷迷糊糊的世界？”
刀灵点头。
陶方奕继续追问：“哪怕那个世界再荒唐，人也会觉得那个世界是真的？”
刀灵继续点头。
陶方奕噢了一声，他沉默了。
当时陶方奕是被分散注意力，去观察房梁上路过的蜘蛛去了。
等蜘蛛跑了，刀灵还在他旁边，所以陶方奕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问：“那人类怎么分得清现实和梦呢？”
“梦里人觉得一切荒唐的事都是合理的，那他们怎么知道这个现实世界里合理的事不是另一种荒唐呢？”陶方奕重新问刀灵。
刀灵没有回答。
后来刀灵来得越来越少，某一次刀灵问他想不想要人类的身体。
陶方奕表示自己不想要，他这样挺好的。
再然后刀灵又问他知不知道人类之间的“爱”是什么。
“等等等！”亡连连出声，“他什么意思？”
“噢，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喜欢我。”陶方奕说，“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毕竟我压根没有感情模块，他之前隐约有跟我说过那附近的妖完全不敢接近他，他们都骂他疯子。”
“他本来想汲取我的力量，结果没成功，只能闲得没事跟我聊聊天。”陶方奕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也不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他喜欢你……”亡缓缓松开陶方奕，“什么人会对木鼎有欲望？！”
“他也不算人，他是一把刀。”陶方奕说。
“所以你不会给他送了定情信物吧？”这个房间出了问题很可能是因为陶方奕的身体碎片，陶方奕不会那么早就把自己的身体碎片送出去了吧？
就像陶方奕把小木棍和小木球送给他一样慷慨？
“没送。”对方倒是找他要了，陶方奕不肯给。
虽然他也不介意自己的外形多一块或者少一块，但陶方奕也不明白送信物有什么必要性。
“但是后来他趁我不注意，自顾自地挖走了一块。”
亡：……
亡愤怒了。
什么叫自顾自地挖走了一块？陶方奕不给，对方就自己来挖？
什么东西？！
亡想要宰了那把刀，可他很快又意识到那把刀已经死了。
“其实我不觉得他有爱情这么复杂的情绪，他很有可能就是太孤独了，正好碰到了一个能和他沟通的人。”陶方奕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也没法带给他人恋爱一般的感觉，他学习了一些人类的感情，但是没有真正地实践过。”
“就像人们刚开情窍的时候总容易把各式各样的东西和爱情联系在一起。”
“我还是有点介意他擅自挖我身体的，这是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友情，或者说这算不上友情。”陶方奕不想跟这种乱杀人的坏蛋交朋友。
“他简直是个神经病！”亡觉得那把刀疯了，他该死，死得好死得妙。
“没礼貌！自说自话，你都驱赶他了，他还赖着不走！”亡咬牙切齿，“ 他挖你身体？！他挖你身体……这种混账就该被砸成碎片然后填粪坑里！”
原本亡还觉得那把刀和自己有点像，可现在他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陶方奕用尾巴拍了拍亡：“放心，我当时连痛觉都没有，那块木头在离开我之后也不会获得新的意识。”
亡没有说话。
……
闻人傅掏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队长，你人呢？我刚还看到你在办公室，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想到了一点事，抱歉，我马上回来。”闻人傅看向了护栏内奔跑的小孩们，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丑丑的刘轩勇。
他已经盯着这个孩子看了有一会儿了。
闻人傅一直在控制自己。
“不可以对普通人动手，不可以对普通人动手。”闻人傅小声嘟囔，他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如果这次动了手，他就真的完了。
这只是个转世，还不知道转了多少回了，早就跟那把刀没关系了。
那自己可不可以雇佣高年级的孩子把这小崽子揍一顿？
自己不动手行不行？
闻人傅的脸上笑容浮现。
可很快闻人傅就放弃了这条路。
自己这么搞也不算道德，是教坏小孩的做法。
……
“以后你们就是玩具房的三等玩具。”亡指着机器人他们说，“因为你们是那个坏蛋的幻想。”
实体玩具们哭了。
亡重新露出了笑容。
第29章 暴躁的总司令
陶方奕发现亡对刘轩勇的攻击越来越过分了, 已经从外貌上升到父母了。
他知道亡为什么这么做，陶方奕也很喜欢这种被孩子看重的感觉，但他还是得引导亡, 让亡正确地看待这件事。
不能因为愤怒而做出恶劣的行为, 比如把实体玩具们变成三等玩具，这个行为就很恶劣。
“你看他们, 他们这么自然地接受了你对他们的安排。”陶方奕用短爪指向那群低头哈腰的实体玩具。
在亡的分配结束之后，他们就自觉地学起了电视剧里的侍从和丫鬟。
他们是六岁小孩幻想出来的玩具, 基本都是那个孩子的分身，所以他们只能通过谁头上戴了小红花来区分谁是丫鬟。
只见索菲亚用羽毛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她上下打量自己对面戴着花的机器人，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她嫌弃地哼了一声：“这点活都做不好, 你怎么配出现在皇甫哥哥身边？”
戴着花的机器人双手交叠在胸前，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她口中的皇甫渊此时被另一个“丫鬟”碰了一下，他紧紧地抱住自己：“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我皇甫渊今生只会有文文一个女人！”
皇甫渊连连后退, 然后又被他身后的侍从碰到了。
皇甫渊嘴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叫, 并且让那个侍从远离自己。
陶方奕看不懂：“为什么侍从也不能碰。”
“因为言情男主禁止卖男男cp。”亡解释。
“啊？噢噢！”陶方奕重新掏出自己的本子，把这个新知识记了下来。
记下来之后他重新劝亡, 劝亡不要这么做，他们现在的重点是找到陶方奕身体的一部分, 而不是压榨这些可怜的玩具。
“这些实体玩具才不可怜吧, 他们的主人还小得很，根本不会忘记他们。”亡觉得那两拨幻想生物比较可怜, 主人都长大了。
这几天那群幻想生物一直在问陶方奕。
他们认为亡的猜测只是一种偏见，他们怎么可能被遗忘？
“我那么漂亮，优雅, 家世又好，那个平民肯定嫉妒我嫉妒疯了！她才不会忘记我。”
“那个小子抢了我的小师妹就这么算了？他说忘就忘了？连我小师妹一起忘了？”
“我和文文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我刚才误会了她！我们的误会还没来得及解开！”
“大哥还没有练刚捡的武功秘籍！这件事他总不会忘吧！”
可陶方奕也给不了他们答案。
对陶方奕来说，十年真的很短，忘掉一件事起码要一百年吧。
可他不是人类，十年的时间足够人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亡对他们的态度一直很冷酷，亡让他们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已经过时了的现实。
“我以为你觉得他们不可怜。”陶方奕感觉亡一直在挑衅这些幻想生物。
“我知道他们可怜，我只是不去可怜他们。”亡说。
结果陶方奕的尾巴在他腿上轻轻敲了敲，陶方奕感叹道：“能察觉到他们可怜，就已经是在可怜他们了吧。”
亡：“我没有那么智能。”
陶方奕：“你用词好怪。”
“被时代抛弃的个体是可怜的，他们就是如此。”亡解释。
“可为什么抛弃他们呢？”陶方奕不懂。
“因为他们这些作品的三观有问题，你没发现吗？”亡问。
“三观？他们不是由欲望催生的吗？”陶方奕指了指索菲亚和那个肥胖的男人，“他们是被战胜的敌人。”
随后他又指了指那些闪光的男人们和身材夸张的女人们：“他们是用来证明自己吸引力的，他们都是用来证明自己价值的。”
“这不都是欲望吗？”陶方奕问。
“现在这种欲望太直白太赤裸了，会被人鄙视的。”亡说。
“所以现在人们在抛弃这种欲望？”
“也没有，只是在给欲望梳妆打扮，让欲望变得更加委婉。”亡笑了，“也挺有趣的。”
“是这样吗？”陶方奕觉得亡的这种认知也相对偏激，不过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他还得帮这些实体玩具解除三等玩具的身份。
陶方奕指向某个有络腮胡的强壮男性角色。
某个头戴小红花的三角龙在路过那个男性角色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
这其实蛮奇怪的，毕竟三角龙有四条腿，四条腿想要摔倒还是挺困难的。
在三角龙跌落在地之前，强壮的络腮胡男性扶住了它。
“怎么这么不小心？”络腮胡男性询问三角龙。
三角龙嘴一撇：“对不起，我太笨了。”三角龙也是那种粗犷的硬汉音，但他努力夹了一下。
“三等玩具不能跟一等幻想生物通婚，看着这样的爱情，你不会心软吗？”陶方奕问。
亡：“我没有不让他们通婚啊。”
“可是如果能通婚的话，你分三六九等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是，那现在他们不能通婚了。”亡冷酷道。
陶方奕重新开始劝：“这样是不人道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本来就不讲人道。”亡指了指地面，“现在站在这里的哪个是人？不是人的物体禁止讨要人权。”
陶方奕还想再劝，他忽然发现某个凶悍的男性角色拉着一个挖掘机的大铲斗，说着“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一定会救你的”这种话。
陶方奕觉得他们太过亲密了：“不是说不让卖男男cp吗？”
“哦，升级爽文可以擦擦这个边，这样能挣更多的读者哦。”亡又说。
“你怎么这么懂啊？！”陶方奕更加佩服亡了。
“因为我一直走在潮流的最前沿，你问什么我都知道。”亡得意地发出了奇特的呼噜声。
陶方奕搓了搓前爪，星星眼都快冒出来了。
这孩子真的对这个世界好了解。
“也没有那么夸张。”亡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可以不让他们当三等玩具了吗？”陶方奕问。
“哈哈，可以啊。”亡答应下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可这时候反悔却来不及了，因为这个玩具房的主人已经放学回家了。
幻想生物纷纷消失，而玩具们也各自归位。
这次刘轩勇没有直接跑进玩具房，他高高兴兴地跑去洗手做准备了。
亡把脑袋探出去观察。
观察一会儿之后他收回脑袋：“他说自己的堂哥和堂姐要回来了。”
幻想生物们没有动静。
亡强调：“你们的主人要回来了。”
幻想生物纷纷从盒子里冒头。
“你认错了，他的堂姐不是我的文文。”皇甫渊说，“我见过那个堂姐的。”
他们的创造者脆弱而善良，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她都不会对自己的未来心灰意冷。
但是皇甫渊见过那位堂姐接老板电话的样子。
明明一开始也是那么温柔，可电话挂断之后就爆发了一连串的辱骂，她现在似乎对“总裁”这个称呼嗤之以鼻。
皇甫渊亲眼看到堂姐打开手机，然后手机不知为何跳转到了某个电视剧里。
那里头有个“总裁”，而堂姐当时冷笑一声，低骂出了需要打码的话。
“那个人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平民。”索菲亚也说。
尽管长得很像，但索菲亚被那个堂姐骂人的样子吓哭了，她根本霸凌不过那个女人。
下方肌肉发达的大汉也表示那个堂哥不是自己的老大。
虽然他们老大是普通人的长相，但他们老大是“天才少年”。
那个堂哥的发际线后移很厉害，而且总是胡子拉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
尽管堂哥和堂姐是双胞胎，但堂哥看起来老了得有十岁。
堂哥笑起来也有一种灵魂被汲取的感觉，这和他们那位意气风发的大哥根本不是一个生物。
据说堂姐进了大公司，可堂姐也没有穿上小西装和小高跟，没有在写字楼里意气风发，走起路来哒哒哒地响。
平底鞋，九分裤，宽松的T恤成了标配，甚至一头长发都剪短了。
他们普通得像是那种标配的npc。
一点都不时髦。
甚至不善良。
“你们见过他们啊，我还以为他们彻底遗忘了你们呢。”亡转念一想，觉得也对。
虽然不知道这两箱东西为什么会被运到这边来，但这家父母这么做，起码说明他们很在乎这两个孩子。
既然感情好，那两个孩子没理由不回来做客。
“噢！所以其实是你们认不出你们的创作者了？”陶方奕明白了。
“他们才不是我们的创作者！我们的创作者不是那样的，他们只是长得有点像，他们很有可能窃取了我们主人的血脉！”有人义愤填膺地挥拳说。
“他们只是长大了，我看了你们的本体的小说，字迹稚嫩，所有剧情都很直白。”陶方奕解释，“他们现在变得更复杂了。”
“才不是！他们才不是！！”幻想生物们完全不接受。
“成长是这样的。”
有幻想生物从玩具箱里掏出了一个橡皮擦，举起来想要扔陶方奕。
“我会打你屁股。”陶方奕用爪子指着那个拿橡皮擦的幻想生物。
幻想生物僵了一会儿，缓缓放下了橡皮擦。
怎么总司令也打人啊？
第30章 梦境
幻想生物们完全不接受自己创作者的成长。
“我们大哥不可能秃顶！”
“可能是内分泌脱发, 长期熬夜是会这样的，你看看那个男的，黑眼圈那么大。”陶方奕温和道, “那么大的黑眼圈, 他肯定熬了很多夜，掉了很多头发。”
“我的文文不会是凶巴巴的恶毒女人！”
“她跟自己阿姨聊天的时候挺温柔的, 笑得挺甜的啊。”陶方奕觉得对方也没变成什么邪恶生物，“面对上司的时候态度有所不同是很正常的。”
陶方奕一直在努力, 最终他终于努力让幻想生物们相信了他们的创造者已经变成了无趣的大人。
陶方奕松了一口气，而幻想生物们哭天抢地。
“你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创造者没有抛弃他们，他们的心结就能解开了。”陶方奕欣慰道。
亡不这么想, 亡觉得这群幻想生物更走不出来了。
毕竟比起自己的爱人或兄弟忘了自己，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变成了自己无法接受的模样。
对了，刚才那位堂姐在跟自己的叔叔阿姨聊什么来着？
哦，她准备结婚了, 要带自己的男朋友过来给叔叔和阿姨看一看。
亡没有实体, 他可以在家里到处溜达，而他又喜欢收集八卦。
在幻想生物们哭泣时, 亡把那位堂姐的情况告诉了陶方奕。
这家的堂姐和堂哥的父亲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的亲哥哥，而他们的母亲又是这个家庭女主人曾经的密友。
这兄妹俩的父母在他们小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 所以他们是被这家人养大的, 关系也比平常的堂亲要更亲密几分。
“我看到她对象的照片了，她对象是个医生, 脑袋方方正正的，不能说好看，也不能说丑, 反正就那样吧。”亡说。
那几个自带特效的美男哭得快岔气了。
亡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起了那位堂兄的情况：“那个堂兄早就结婚了，还生了个闺女，现在他手机里全部都是他女儿和他老婆的照片，哦，还有猫，他们家有一只好肥好肥的猫。”
那堆壮汉和复制粘贴的美人们也哭得更伤心了。
陶方奕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为那两个人的幸福生活而鼓掌。
陶方奕觉得这对于幻想生物来说只是阵痛期，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天夜里，这群幻想的生物居然冲破了玩具房的束缚，把他们的主人拖入了梦境。
陶方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教实体玩具们认字，而当时亡已经睡了。
其实陶方奕不太理解为什么亡最近像人类一样定时睡觉，他有点担心亡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亡根本没有睡觉，亡只是在等待。
亡在等陶方奕来抱他。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陶方奕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体。
亡没控制住，轻轻动了一下。
他听到陶方奕的声音在疑惑：“嗯？睡得不安稳吗？”
陶方奕跟哄小孩似的晃了晃他。
亡其实是不缺少身体接触的，他的妈妈总喜欢给他舔毛，也喜欢变成原形，和他的原形挤在一起。
还是亡察觉到不该这样而自动远离的，但是他的妈妈好像一直没有理解为什么亡不乐意。
当然，闻人怀疏也不在意就是了，她自己变回原形往地上砰地一躺也挺舒服的。
但是陶方奕的这种亲密接触很特殊，和闻人怀疏的完全不同。
亡特别想撩起陶方奕的头发在自己手指间绕一绕，他看到陶方奕困惑的表情就想舔一舔。
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心思直到陶方奕把他放到床垫上。
亡本来不想睡，可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可就在他准备进入睡眠状态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男音：“你是谁？”
那个声音的主人在问陶方奕。
亡瞬间起身，死死盯着那个忽然出现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没有实体，他身上的广袖长袍在衣襟处带着古朴的纹饰。
长袍很模糊，像是一团随时会消散的烟雾，黑衣男人也是同样，他的发尾也是一团雾，飘散在半空中。
“噢！你是那个刀灵！”陶方奕用自己的爪子往上方拍了拍。
亡更警惕了，他掀开毯子起身，一步横在了陶方奕和那个黑衣男人之间。
黑衣男人只感觉身体里的力量与陶方奕是同源的，他绕过亡，继续与陶方奕面对面：“你认识我？”
“我是那个大木鼎啊！”陶方奕解释，“那个超级大的，会拿鼎足踢人的大木鼎！”
男人歪了一下头。
“你失忆了？”陶方奕问他。
男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哦！对了！我会存在全是因为我当时挖了你的一块小装饰！”
男人说完之后又有些羞愧：“抱歉，我当时太莫名其妙了。”
“没关系，没关系。”陶方奕摆摆手。
“有关系！”亡再次拦在他俩之间，他朝着黑衣男人伸出手，“把他的身体还给他，不然宰了你。”
“我想还。”男人说，“可我既然已经醒了，就说明有什么东西的执念和当初的我产生了连接，这部分力量在他们那儿，必须得收回来。”
“你和刘轩勇是什么关系？”陶方奕比较在意自己的任务对象。
“没有关系，只是在第一世死之前留下了一份执念落在了这一小块木头上。”男人说，“等木头回归你的身体，我就会消散，这本就不属于我，我在这里被困了太久太久，我与每一世的刀灵共享记忆，我……做了好多好多场梦。”
“你会做梦了？”陶方奕记得这个刀灵总提做梦的事。
“如果人生是一场梦的话，嗯，我会做梦了。”
他做过男人、女人、富翁、乞丐，他有过完美的一生，也被人轻率地杀死。
在儿女的环绕下闭上眼，或者拄着拐独自走上山坡，等太阳出来了就往树干上抛根绳子。
好多好多场梦，好多的放不下。
最糟糕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最幸运的事也发生在他身上。
他爱过好多人，也终于明白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顶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讲述自己做老太太时的最后一天。
说完之后他又询问陶方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陶方奕又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俩面对面坐下，时不时还笑出声。
亡躲在陶方奕身后，他现在确定了对方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但他还是不喜欢对方。
就在他俩又要继续聊那个男人的转世时，亡提醒：“天都快亮了，你们别忘了有两拨被执念影响的幻想生物干扰了他们的主人。”
“他们不想杀人。”男人觉得不用急。
亡：“天要亮了，天亮了他们还醒不来，你们猜他们会不会被送进医院。”
“对对对！”陶方奕一拍脑壳，“要快点救人！”
……
刘文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花花的一片。
“女人，你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气泡音在她耳畔响起。
刘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坐起身向声音的来处望去，结果根本没看到人。
面前除了床垫就是床垫，而床垫边上那黑黢黢的一坨估计就是出声的那位。
这个房间大到让人怀疑承重墙的承重能力，毕竟这里没有承重柱。
刘文的手在床上摸索着寻找自己的眼镜，结果她根本没找到，反而从一堆被子里挖出了一捧玫瑰花。
刘文：……
为什么玫瑰花上有仿佛特效一般的十字星在闪烁？
自己是在做梦吗？
这么清醒的梦？
“哈哈，被你发现了。”那个男人笑了。
黑色的影子在蠕动，刘文看不出对方做了什么动作，毕竟她没有近视眼镜。
话说梦里也会近视吗？
“还是不肯起床吗？”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调皮～没办法，只此一次，我抱你下来。”
声音的主人跋山涉水朝她而来。
刘文连忙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男人动作一顿，又换了个方向。
刘文也跟着换方向。
他们就这么兜兜转转了一圈又一圈。
男人嘴里一直在喊着“真调皮”，而刘文更加确认了这个陌生男人有病，脑子有病。
她跑着跑着，忽然撞上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
刘文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高两米的塑料大恐龙。
塑料大恐龙张口道：“你不能留在这儿！”
刘文这次转头狂奔，她还有点担心那个男人会在她背后追她，结果她发现那个男人也在狂奔。
这个男人害怕大恐龙？
男人和大恐龙之间有一个好人？而自己要做出选择？
这是什么死亡游戏？！
塑料大恐龙有些不解。
“你这样是融入不进去的。”亡也跑进了这场梦境，他点了点塑料大恐龙的身体，“你要变回原形。”
陶方奕变回了自己的人形。
“然后再穿上呢子大衣！来一双小皮鞋！风衣外套披在身上，你的长头发扎起来，扎低马尾，然后拿个拐杖！诶！对味了！”亡看着陶方奕的外形，有些兴奋地趴在陶方奕的胸膛上蹭来蹭去。
“这样可以吗？”陶方奕有些不适应，“我的手套要不要变没？”
“不要！千万不要！”亡蹭完之后又改变了自己的外形。
个头变矮了，身材变得纤细了，头发变成了银色的卷发，一双眼睛是金色的。
现在的亡只能说是漂亮，跟帅完全沾不上边。
只不过他一笑起来还是一口的三角牙。
“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役。”亡在咯咯咯地笑。
陶方奕不太确定：“这样可以把那个女孩带回来吗？”
“可以的～”亡挽住了陶方奕的胳膊，“叔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