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恶人,就在京城!


    这个地窨子不大,最多也就十个平方,中间用几根破木头顶着房梁,拉了一块烂席子,把地窨子隔成两个部分。外面这一块也就两个平方,放了一些瓶罐劈柴啥的。


    现在帘子卷起来了,露出里面一个火塘,上面放了个破砂锅,正在煮不知道什么东西。


    火塘里面坐着两个干瘦的老人,穿的十分破旧,但看着很是整洁。


    老人头发花白,眼窝深陷,手上满是冻疮。他们旁边,站起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身后趟着个女人,女人身边围着两个孩子。站在最外面的是云穆清的大哥云穆怀以及他的妻子姜影。


    这一家子,衣服没有一件合身的,而且都十分瘦弱。


    不过他们虽然看着贫苦,但小小的地窨子却收拾的十分干净利索,墙壁上还打了木楔,用来放琐碎的小物件。


    吕百城高高壮壮的往里面一站,整个空间都显得局促了许多。马科长缩着脖子也不敢往里面凑合,表情又尴尬又纠结。


    “我娘这两天不太舒服。”云穆怀轻声道:“家里没有煤油了,点不了灯。”


    “老叔,老婶儿,让你们受苦了。”吕百城挺大个汉子,现在眼圈都有些红,“你们别怕,咱们,咱们快见到光了。”


    席于飞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塞进云穆清手中,“给咱爷奶他们看,东西我帮你搬过来,我就不进去了,我看不得这个。”


    云穆清看着报纸,最上面叠出来的新闻,就是邓公那个要整治某些团伙的内容。


    梅雨也默不作声,虽然他一个人搬了所有东西,但现在可不是抱怨吐槽的时候。


    俩人搬了几趟,把那些东西都放在地窨子旁边。这时候马科长出来了,看上去表情不是很好。


    “咋了姨夫?”席于飞凑过去小声问。


    马科长揉了揉眼睛,“大外甥真别怪我,我,我也不知道……哎,平时我也不咋来……”


    “这怪你啥呢?”席于飞拉着他走到旁边,“之前那种情况,谁敢出手啊。再说你那边,我表姨……”


    “什么表姨不表姨的,”马科长深深的吐出口气,“大外甥,你可是说了,咱们实在亲戚。你姨夫我,我胆子小,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我都害怕。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看上去威风,但……哎,总之,叔婶儿这边,姨夫我能帮就帮。”


    “这话说的多见外啊,还用姨夫帮啥?您只要照看一下,比什么都强。”席于飞从兜里摸出块儿手绢塞马科长手里,“擦擦脸呗,鼻涕都出来了。”


    马科长:……


    这时候吕百城也出来了,他用力揉了揉眼,走到马科长身边推了他一下,“走走走,陪我去抽根烟。你俩小子冷的话就上车,车里挡风。让云小子跟他家里人好好聊聊。”


    地窨子里传出压抑的哭声,云穆清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下,把云父气的咬牙切齿。


    “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


    “是大宝帮了我,大宝就是席于飞,这些东西也都是他张罗来的。”云穆清先抗过来一包棉絮,棉絮被紧紧的压成一坨,外面裹着挺大一张包袱皮,里面摸着硬邦邦的。


    他打开包袱皮,解开棉絮的绳子,然后就看见了里面裹着的东西。


    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几条腊肉,两只烧鸡,一小罐子用黄泥封口的酱豆腐,一包盐,一包糖,每包差不多得有个四五斤。怪不得这么沉。


    另一个棉絮包打开,其中一个报纸包里面裹的都是小包小包的各种药品。小纸包上面还贴了医用胶布,写了药品名字以及服用剂量。


    借着火光,云父看见其中一包,压低声音惊呼道:“安宫牛黄丸??”


    里面是整整二十颗用蜜蜡包裹的药丸子!


    “先给容秀吃一颗。”云老爷子道。


    崔容秀就是云穆清的母亲,这些日子她亏空很多,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冬天更是难受,床都起不来。


    破瓦罐里烧着水,姜影用一个饭盒子舀了点儿热水,又从旁边罐子里掏出点儿雪化进去,然后接过云穆清捏开的药丸子,走到云母身边。


    几个人伺候着云母吃了药,听着原本粗重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这一包里除了药,还有两瓶高度的二锅头,一大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猪板油,和一包零碎的针线膏药铁丝之类的东西。


    云老太太摸着包袱皮道:“这两块布,能做床大被子了。”


    他们连个床都没有,地上垫的都是稻草。火坑烧热之后就把火灭掉,然后把稻草铺上去,冬天里睡能暖和一些。


    被子更是破的不能看了,棉絮都板结发黑。不是他们不讲究,是这里实在没办法。


    两捆棉絮得有二十多斤沉,除了做一床被子,还能再做几身棉衣。


    把棉絮收拾起来,又把粮食鸡蛋鹅蛋都搬了进来,原本就逼仄的空间更加逼仄,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但没有人抱怨,姜影甚至搂着老太太低声的哭。


    “你那个朋友,席于飞,什么来头?”云老爷子问。


    云穆清笑了笑,“他是个……他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年纪不大,但感觉他似乎经历了很多。现在他跟我一起都在铁路上班,我俩住在一起,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云父道:“你朋友本就不多,如今有个真心待你的,你也要好好珍惜。”


    云穆清重重点头,“放心吧,我把工资都给他了,以后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会尽全力帮他。”


    云父借着火光看着手上的报纸,“我们真的能……能从这里出去吗?”


    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爸,我们一定能出去!能回到京城,能看到那群,那群畜生最终的下场!”云穆清狠狠的咬着牙。他重重的呼吸片刻,压低声音道:“爸,那个姨夫,就是马科长,他是大宝策反的。如今也知道我们跟京城那边的不合。不过你们不用怕,吕团长会帮我们。以前我不知道要怎么求人帮忙,大宝教了我好几次,爸,我一定,我一定会……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反!”


    席于飞缩在车里神游天外,他的脑子现在很乱,刚才地窨子那一幕的冲击力真的太大了。


    他以为在乡下就很受苦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云家的这种情形,不说让马科长出手,但凡下面有个小管理收了好处折腾折腾,这一家子都好不了。


    估计能活下来,都是咬牙硬撑着。


    只不过上辈子,他们仍旧没有能够撑到再次见到光明的那一刻。


    希望这一世,他没有白回来。


    只要扳倒了恶人,就会有更多的好人会被救出来。


    恶人,就在京城!


    吕百城跟马科长也上了车,主要是外面太冷了。虽然穿得多,但架不住那寒气逐渐渗透衣服,往骨头缝里钻啊。


    不过看马科长的表情,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一些,也不知道吕百城跟他在下面说了什么。


    不过这些,就不是席于飞能管的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云穆清从地窨子里爬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云穆怀和两个孩子。


    “回去吧,别总是过来,让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你说的那些,爷爷跟爸会好好考虑。以后我这俩孩子,就,就拜托你了。”云穆怀看着自己两个瘦弱的儿子,心里直哆嗦。


    大儿子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农场的,那时候他还不到两岁。八年的困苦生活让原本应该白胖可爱的孩子瘦成了个萝卜头,看上去还不如别人家六七岁的孩子个头大。


    还有小儿子。


    因为孕妇可以少干活,并且避免被某些人觊觎,两个人在家人劝说下咬着牙又要了个孩子。


    历经千难万苦总算生下来,还养活了。但这个孩子更苦,喝了两个月的奶水,之后只能喝糊糊。家里但凡能找到点米面,都熬成糊糊给孩子吃,但仍旧瘦的可怕,肚子鼓鼓的,说话都有气无力。


    如果继续放在这里,怕是这俩孩子都活不下去了。


    “哥……”云穆清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家里全靠你了,一定要坚持住。”


    “你放心,你们弄了这么多药进来,又有了棉花,有了粮食,这个冬天比往日都好过许多。以前都撑过来了,如今……”云穆怀用力擦了把脸,“回去吧,赶紧回去,别耽误了工作。”


    云穆清弯腰抱起两个侄子,头都不敢回,大步迈向车子。


    席于飞和梅雨赶紧下来,帮着把孩子抱上车,又把自己的厚衣服脱下来把两个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俩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


    席于飞还听见孩子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但肚皮鼓鼓的,看着有些可怕。


    “别怕,”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一会儿回去,叔给你们煮面条吃,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以后咱们再也不会受冻挨饿了。”


    “叔叔,”大的那个轻声道:“那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太奶奶,他们,也不会挨饿了是吗?”


    “是的,来宝贝,叫姑爷爷,姨爷爷。”席于飞抱着他让他喊人。


    小孩子乖巧的喊了人,吕百城虎目泛红,马科长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答应完之后就开始摸兜,竟然还真让他摸出两块糖,“给,一人一块。”


    “谢谢姨爷爷。”大的那个看见云穆清点了头,这才接过糖,却不吃,只是攥在手里。


    小的那个有些馋,可是看哥哥不吃,他也不吃。


    “吃吧,快吃。”马科长努力挤出慈爱的表情,他都没对自己儿子笑的这么和蔼过。


    这人老了,心也软了,哎。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有点儿沉闷,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哒。


    捡的小猫如果没人要就得找领养了,发愁,脑壳痛。


    这些日子是猫仔井喷的时候,如果大宝子们喜欢小猫崽,记得去路边拐一只回家!


    要做绝育,要封门窗,不要让它们流浪了!


    第52章 睡懵了


    到了招待所,只有马科长席于飞跟梅雨下了车。


    两个孩子状态太差了,席于飞不放心,让吕百城跟云穆清带着他们俩去兵团那边找军医看一下。


    马科长问他们知道了明天下午才会走,说到时候来送,然后骑自行车回去了。


    席于飞跟梅雨回到房间,招待所的人也过来烧炕,顺便帮他们把烧水壶装满水。


    毕竟都大半夜了,锅炉房的人也休息,晚上没有热水可以打。


    梅雨跟炕上翻来覆去的,晚上吃的饭早就消化了。年轻人饿的快,现在肚子瘪瘪,再加上精神被冲击了一下,有些睡不着。


    席于飞也饿,他只能借助上厕所的工夫去了市场,拿了几个老式面包几根蒜肠。还把面包拍扁裹在衣服里偷运回来,装作是刚从包里拿出来的。


    “面包?”梅雨一骨碌就起来了,“你哪里来的面包?”


    虽然都成了面包饼,但这也是面包啊。纯面粉制作,带着油脂的香气,里面还有果脯。


    “我娘给我装的,在衣服下面,都压扁了。”席于飞又拿出蒜肠,“垫吧垫吧呗。”


    梅雨掰了半根蒜肠,用面包饼裹着咬了一大口,“舒坦!”


    席于飞不着急吃,他先倒了两杯热水晾着,小口小口的抿着水。


    这也是上辈子落下来的病养成的习惯。大晚上太饿了如果吃的着急就会胃疼,疼的坐立不安。


    但先喝些热水缓和缓和就会好很多,哪怕这辈子还没有胃病,他也习惯先喝两口热水。


    俩人一人吃了一个面包,分了根蒜肠,剩下的放起来留着等云穆清他们回来再吃。


    梅雨漱了口,重新躺会被窝,“诶你说,那俩孩子到底是什么病啊?严重不严重?”


    “估计是虫病,加上平日里太饿胡乱吃了东西。”席于飞想到八十年代最有名的驱虫药宝塔糖,只可惜现在市面上还没有,否则他早就拿出来了。


    “真的可怜,以前总是听说没见过,现在……这些人真遭罪。尤其是被冤枉的那些人,当初举报他们的坏人就应该吃花生米!”梅雨的语气有些重,他心里是真的恨。


    毕竟梅家跟云家是邻居,他小时候也总是跟云家孩子一起玩。那时候云穆怀岁数大上学去了,他就带着一群小孩崽子去找云穆清玩。


    小小年纪的云穆清被家里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和胡同里其他滚得满身脏兮兮的小子丫头们特别不一样。


    他就坐在门槛上看这群小子们闹腾,温柔的云母还会端来土制的烤甜饼给这群孩子们分。


    那时候他可烦云穆清了,娇娇气气,磕一下碰一下就哭,那委屈劲儿恨不得把天哭塌。


    但云家的小甜饼太好吃了,为了那口吃的,他也得过去!


    不过几年时间,云家分崩离析。


    曾经娇气的小伙子如今长得高高大大,身手了得,完全看不出来当年林黛玉似的模样。


    但梅雨经常会梦见温柔的云母端出来的小甜饼,外面酥脆里面流动着琥珀色的糖浆,还有芝麻和花生碎。咬上一口,感觉一整天都会很幸福。


    “总会好的,睡吧。”席于飞用被子把自己一裹,深深的叹了口气。


    农场里,云家人正在用瓦罐煮粥。


    煮的是大米和小米混合的粥,黏黏稠稠,散发着浓郁的米香味。


    云老太太还往里面磕了几个鸡蛋,然后盛出来先让云老爷子和云父吃。


    家里的碗不够,只能等男人吃完了,孩子再吃,女人最后吃。不过现在孩子跟着穆清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了,云老爷子心里高兴,干脆让煮了粥,舒舒服服的吃一顿。


    “吃吧,别掖着藏着,落肚为安。”云老爷子这也是怕了,怕那些小管理狗仗人势的过来抢。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有人家里来看,留下些粮食,转头就被那些狗东西抢走了。


    翻米袋子的时候,还从里面翻出来一卷钱和一卷全国粮票。


    云老爷子看着这些东西,喉头滚动了两下,就让姜影把钱和票收好。


    这些东西可不能是他小孙子自己置办来的,也不知道让外面的人费了多少心。


    “我们得好好活着,否则都没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云老爷子喃喃道:“以前为了孩子活着,现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愿意活着。”


    姜影落下泪来,她拿着筷子从酱豆腐罐子里掏出一块,放在破勺子里。


    云老爷子那筷子点了点,放在嘴里抿,“香,真香。”


    每个人都分了一大碗米粥,粥里埋着荷包蛋,搭配咸香的酱豆腐,吃的十分满足。


    云穆怀拿出那张报纸,对着火光再次念上面的那个报道,声音数度哽咽。


    细碎的抽泣声响起,云老爷子摆摆手,“别哭啦,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明天,老婆子,明天咱们煮鸡蛋煮鹅蛋吃,都吃,吃饱了,身上有力气,才能撑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一家子会死在这片戈壁滩上,如今……


    终于能看到了一丝微光。


    早晨的时候雪彻底停了,也出了太阳。


    席于飞在被窝里懒得动,抬脚就往旁边踹,“去,去买早饭。”


    梅雨蹭的一下坐起身,“嘿你个兔崽子,踹我?让我伺候你啊?”


    席于飞睡的有点儿懵,他抬头看着梅雨,好半晌才问,“玉玉呢?你把玉玉藏哪里了?”


    “我特么……”梅雨再次无语,他快速的穿好衣服,“行了你躺着吧,我去给你买吃的。真是个少爷。”


    席于飞重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睡着了,似乎又没有睡着,好像可以听到周围很多声音。


    有大哥的怒骂声,大姐的哭泣声,弟弟妹妹质疑声。


    最后又变成了哥哥姐姐们的哽咽声,似乎有人喊他的小名,在对他说什么。


    说什么呢?


    席于飞仔细的听。


    “……你这么多钱,有病就去治啊,你才多大!”大哥岁数太大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怎么就死了呢?你才多大啊!早知道,早知道哥就不跟你置气了。小凤凰,大宝,大宝啊……哥心里疼啊,疼狠了啊!”


    “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大宝,哥的小凤凰啊……你这是恨了哥哥姐姐们啊……”


    不,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感觉不太想活了。


    哥,你别哭了,姐姐们也别哭了。


    如果有下辈子,有下辈子……


    “席于飞?大飞?大宝子?”脸上突然被拍了好几下,席于飞恍惚的睁开眼,看见了云穆清有些焦急的脸。


    “真是吓死人了!”梅雨看见他醒过来,也松了口气。


    席于飞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起来,“怎么了这是?我睡懵过去啦?”


    云穆清拿起旁边的棉袄披在他身上,“嗯,估计是睡懵了做了噩梦。”


    “连哭带嚎的,这给我吓得啊,差点儿就扛着你去卫生所了。”梅雨没好气的撇撇嘴,“一觉睡到大中午,你也是厉害。”


    “醒了?”吕百城端着一摞饭盒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招待所食堂的服务员,用木板拖着俩搪瓷盘。


    “醒了,做了噩梦连哭带嚎,给我吓坏了。”梅雨吐槽,“这小屁胆子。”


    席于飞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他伸手,云穆清就端了晾好的温水过来,等他喝完水又拿了棉裤塞进被子里。


    “大少爷伺候二少爷。”梅雨瞅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怪不得一大早就踹我起来让我去买早饭,好家伙,这是习惯了啊。”


    席于飞穿好衣服,这才发现炕头上还坐着那俩孩子,只不过刚才被梅雨挡住了,没能瞅见。


    他转移话题,“孩子们没事吧?”


    云穆清道:“吃了中药,拉了不少虫子,肚子没有那么鼓了。这边的医生开了药方,煎了些药装水壶里了,留着路上再喝两顿。剩下的就只能去京城那边的医院看看了。”


    因为肚子里少了虫子,两个孩子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俩孩子一个叫云逸一个叫云旭,岁数大的云逸见席于飞看过来,甜甜的喊了声宝子叔。


    席于飞:???


    梅雨嘎嘎笑,“我教的,咋样?”


    “一点儿好都不教!”席于飞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吕百城那边放好了饭菜,拍手道:“行了小伙子们,赶紧收拾收拾吃饭了。我特地让厨房炖了羊肉汤,贴了不少饼子。赶紧趁热吃,大宝子你去洗个脸,清醒清醒。”


    席于飞下了炕穿鞋去洗漱,云穆清把他睡的被子叠起来,梅雨把小饭桌搬上炕。


    大搪瓷盘里不止有羊肉,还有羊杂,下面还有煮的劲道的红薯粉。吕百城还炒了几个别的菜,葱爆羊肉,红烧羊肝什么的,摆了一大桌子。


    俩孩子馋的不行了,席于飞先给他们盛了汤让他们慢慢喝。之前肚子里没有什么油花,猛地吃了油大的东西容易生病。


    所以先吃点儿汤泡饼子,少吃点儿肉,多吃点儿菜,养个几天才能放开吃。


    孩子们也不计较这些,对他们来说,喝汤吃泡饼也是很好的,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皮溜圆,脸蛋都红了。


    “我给你们弄了三只羊,都收拾好了。反正到时候你们也是坐车回去,拉回去给家里人炖了吃。这边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羊肉好,不膻,香得很。”吕百城吃完饭,咬着牙签看着他们,“我让警卫员去找那个姓马的了,一会儿他也过来,估计得拿着礼。我瞅那个老小子还是那么回事儿。你姨夫,嗯?”


    席于飞唏哩呼噜的吃着粉条,咽下肚才道:“审时度势的是姨夫,不懂事那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吕百城啧了声,“我看你有点儿废亲戚啊?”


    席于飞嘎嘎大笑,“这话说的,姑父,咱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一点儿都不废亲戚,我对亲戚都好着呢。”


    作者有话说:


    小猫的家长终于来找了,我算是放了心。


    让他们拿了点儿猫药回去,那小猫有鼻支,流眼泪,也不知道人家上心不上心。


    天好热啊,我都没心情吐槽阿三了。


    太热了……


    第53章 心虚


    这边吃完午饭,那边马科长也到了。


    他拎着个挺大的罐子,身后的警卫员还扛着个麻袋。


    不过马科长来的时候跟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进屋后还不忘了往身后瞅一眼。


    “咋了这是?”吕百城就是看这个姓马的便宜亲戚没好气,“被狗撵了?偷地雷去了啊?”


    马科长没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把罐子往炕上一放,对席于飞道:“你姨一大早起来炖的羊肉,带车上吃去。麻袋里也是羊,都宰杀好了,内脏也收拾干净了。回家给咱家老的小的尝尝鲜,那个羊肝是好东西,炖了吃补眼睛。”


    “哎哟,姨夫,这……您这回礼也太大了吧?”席于飞没想到这马科长还挺上道,伸手摸了一下罐子,还温乎呢。


    “这话说的,”马科长把脸上的围巾和帽子都摘了,“都是亲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穷,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有个羊能吃吃。”


    席于飞听完就笑,还拿眼睛看吕百城。


    毕竟刚才吕百城也是这么说的。


    “你姨夫我没啥本事,”马科长坐在炕上,表情有些沮丧,“这么多年了,也就挣吧在这个位置上,估计也得从这里退了。我就寻思着,安安稳稳退休,家里孩子老人啥的也没什么事。你姨夫我,就这个念想。”


    他昨天回去,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刘小芬聊了半宿。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打发儿子去找小舅子,让他想办法赶紧弄两头羊过来。


    一头杀了都收拾干净装麻袋,另一头捡着好肉放罐子里炖上,炖了一上午。


    这是刘小芬的拿手好菜,以前没这么严的时候,谁家要整个席面,都让刘小芬去露一手。


    这个礼,刘小芬回的用心。


    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想认下席于飞这个外甥的。


    毕竟喊自己姨,这可比姨夫还要近一层。有这么个亲戚,她腰杆子也直,出门也长脸啊。


    不过马科长想的更多,他想要的不止是亲戚,还有安稳。


    席于飞说了,京城离这里天高皇帝远,那边的手伸不过来。但云家跟这边是有人在的,还是个团长级别。


    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如此,那他抱个大腿,不求青云直上,求个安稳也行啊。


    回西市的时候他没跟着,毕竟车里也坐不下了。只不过拉着席于飞的手不停念叨,让他没事就写信,还可以打电话。说他姨惦记他,下次记得过来去家里住两天之类的话。


    席于飞都应下来了,他毕竟还要往这边跑仨月呢,怎么都不可能绕开这个马科长。


    看着车走了,马科长站在招待所门口片刻,转身进了招待所,问了门口前台脸上有个胎记的年轻男人住哪屋,然后就走了过去。


    屋里一群年轻人正闲的打牌呢。他们今天不走,要等明天一大早离开。


    陈红军躺炕头发呆,看见进来的人,慢慢的坐起身,“哟,马叔啊,什么风把您这个贵人吹来了?”


    “我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马科长扫了眼其他年轻人,“你跟我出来说。”


    陈红军抄起棉大衣穿上,还带上了帽子,这才出门。


    俩人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马科长道:“你带话的那个事儿,我办不了。昨天也给京城那边打电话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他们是派人过来直接动手也好,还是别的,我睁一眼闭一眼当看不见。出了事别找我就行。”


    陈红军不吭声,就斜着眼看着马科长。


    马科长又道:“我不信你没看见,军车,人家是团长。我特么算个什么东西我跟这边直管的军区团长对着干?到时候你们拍沟子不认账了,老子要一家子顶缸?”


    陈红军确定道:“确实是他家亲戚?”


    “人家一口一个姑父喊着,还能不是真的?亲戚难道还能乱认?”说道这里,马科长有点儿心虚。他咳嗽一声道:“真不行,我手底下的人嘴也不严,万一说出去点儿啥,咱们谁都不好受。你回去跟那边好好说一下,实在不行你就帮他们干,我给你开条,其他的不管。”


    陈红军脸颊抽搐了两下,“成了,别废话了,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


    “那就这样,我走了。”马科长拉了拉围脖,左右看了看,低着头走了出去。


    陈红军站在雪地里,一直到身上都冻麻了才往回走,走到屋门口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往前台那边走。


    前台那个女的正在打毛衣,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扫了眼。


    “打个电话。”陈红军道:“有点儿私人事儿说,大姐挪个地儿?”


    前台大姐撇了撇嘴,她先扫了眼墙上挂的钟表,这才扭着屁股去到旁边值班的小屋。


    陈红军思忖片刻,拿着电话拨号。转接又转接,半天才接到京城,“喂,大哥。”


    “红军啊,”那边的声音很是温文尔雅,“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陈红军道:“大哥,这边的事出了点儿麻烦。那个姓云的认识这边负责的军区团长,昨天晚上他们开着军车去农场了,今天又开着军车,十分高调的把姓云的接走,估计是送去车站那边了。大哥,我这边……要不要先回去?”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这个事儿再拖下去,估计不太好弄。你在那边,就没有个什么办法?”


    陈红军目光有些冷,他抬头盯着屋檐上的冰溜子,“大哥,不是我不办。如今军区团长插手,我直接顶风作案很容易出事的。我觉得云家一时半会不可能平反,您不如压服一下其他人,等风声过了,咱们再想办法。”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姓马的怎么跟你说的?”


    陈红军道:“姓马的胆子小,看见军车都快吓死了。这事儿让他动手估计有些难,但是他说我们可以进去,他给开条,但其他的不管。还说他手底下的人嘴不严,万一出了事他兜不住。”


    “特么的!”电话那边的人也不装斯文了,破口大骂,“有好处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夫,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到躲的安逸。”


    可是这个事骂半天也没办法,毕竟西北离京城太远了,他的手压根伸不到那边。


    原本以为他那几个对头会死在农场,谁知道上面风向竟然变了!


    “那你回来吧,辛苦你们几个小兄弟了。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就不聊了。”那边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红军盯着电话筒看了片刻,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大姐,结账。”


    铁路这边招待所多了俩小小子,还有军区那边开的证明,证明是云穆清领养了战友家的孩子。


    一群人围着看,最后被侯长青把人轰走,“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完还看了看吕百城。


    吕百城看了眼席于飞,问道:“这是你家什么亲戚?”


    席于飞:……


    “姑父,这是我师傅!”


    “哦哦哦,师傅啊,”吕百城伸出手跟侯长青握手,“你好你好,嗨,我还当这孩子到处都是亲戚呢。”


    侯长青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啊?是吗?哈哈哈你是他姑父啊?”


    “是我姑父!”梅雨补充。


    侯长青:……


    “这几个孩子就麻烦候师傅了,”吕百城看侯长青挺顺眼,“小的这个不听话你就揍他,没事,他抗揍呢。”


    侯长青:???


    “姑父,这话怎么说的?我师傅可喜欢我了!”席于飞不满。


    这姑父不行,这姑父喜欢拆台。还总是阴阳怪气的,爱吃醋。


    “去去去,”吕百城轰他,“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那个羊分你师傅一个,人家天寒地冻的还得带着你们一群猴崽子,容易吗?”


    侯长青:……


    有没有可能,这其实就是我的工作呢?


    等年轻人走了,吕百城这才一脸严肃道:“候同志,我这边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解放军同志,不麻烦。不过就是顺带的事儿。”侯长青连忙摆手。


    “嗨,什么解放军同志,你喊我老吕就可以了。我是梅雨的亲姑父,那俩孩子也跟我喊姑父。都是年轻人,咱们能帮忙照顾就照顾着。”


    “是,几个都是好孩子。”侯长青心说原来你不是人家大宝子的姑父啊?那你刚才还劲劲儿的呢?


    吕百城跟托孤似的,跟侯长青站雪地里抽了两只烟才走。


    这给老侯冻的,一抄手赶紧回屋了。


    铁路这边招待所条件可是相当不错,两层小楼,大锅炉房烧暖气。不过洗澡仍旧麻烦,毕竟这边缺水缺的厉害。


    侯长青说晚上让俩孩子跟他那屋休息,他是四人间,但只有他跟常峥嵘和刘队长住,空了张床。


    晚上的时候这边吃饭十分省事儿,毕竟是免费的,大锅炖羊汤,肉没见多少,大白菜粉条白萝卜管够。


    席于飞他们端了两大盆回来,还拿了二十多个大饼子。其中十二个是免费的,剩下的是买的。


    菜里没什么油水,很适合俩孩子吃。


    吃饱喝足又把药热了给孩子们喝了,然后去铁路的卫生所重新熬了药装水壶里面,留着去车上喝。


    这玩意医生说了要连喝三天,否则虫子不能打的彻底。


    席于飞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肚子,总归没有那么硬邦邦的了,柔软了不少。只是再摸一下孩子的肋骨,顿时心疼的不行。


    不过没事,孩子还小,还能养回来。


    等回程的时候,装羊肉的麻袋都塞进了餐车那边。两个孩子也被侯长青带走照顾。


    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奇葩的事儿,不过就是鸡飞了鸭跑了大姑娘跟小媳妇有口角了。不过听了几次防诈骗广播,就都安分下来,看谁都像拐子,热情度减了不少。


    等下了车,梅雨扛走了一只羊,剩下的都被席于飞跟云穆清扛着,身边还牵着俩小小子。


    这次下车晚,车站没看见张大嘴,只能叫了别的板车。


    这些板爷就跟未来的出租车司机似的,那叫一个能唠,大寒风里骑着板车一张嘴愣是没停,怕是西北风都喝撑了。


    因为冷,胡同里也没什么人了。


    席于飞安稳的到家,抬手拍门,“娘,开门呐,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吕百城:姑父有了姨夫有了,鬼知道这是个啥亲戚。


    侯长青:???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第54章 清纯玉玉


    只管家中大事的席文明一言不发。


    曾柳华左看看右看看,大手一挥,“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儿,人家又不是不给钱!”


    “老娘圣明!”席于飞蹭过去挽住他娘的胳膊,“下面问题来了,这小哥俩挂谁名下?”


    席文明这才张嘴,“不好用席家的姓,咱们家还是招眼,不如挂你们嫂子家里,就说是侄子过来上学。”


    大嫂有些为难,“其实不是不想挂我名下,但那时候哥俩就是农村人了啊。”


    她还没有摆脱农村户口呢,没有城市户口就吃不到商品粮,每年家里都得给她这边送粮食,生怕她被婆家看不起。


    “那就我呗,我家,二嫂家都成!”三嫂举手表决。


    二嫂苦笑道:“我家什么德行你们也都知道,这俩孩子挂过去,指不定那边又得琢磨什么呢。”


    “那就我家!”三嫂于倩一拍胸脯,“我家没事,让我哥配合一下,他不敢不听我的话!”


    怎么说呢,作为老于家最宠爱的闺女,于倩这个性子怎么养成的也足够看出来了。


    “那就老于家,”曾柳华拍板了,“明天让你哥帮个忙,也不白帮。大宝不是扛回来两头羊吗?卸个羊腿过去。”


    添丁进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于教授还挺开心的,家里多了俩姓于的孩子,那跟他多了俩孙子有啥区别?


    “让这俩孩子跟我家向前做个伴儿呗?”于教授笑呵呵的摸了摸云逸的脑袋。因为小孩儿得了虱子,一脑袋乱毛在部队的时候就找人剃秃了,如今光溜溜的,特别好摸。


    “跟你们向前哥哥一起睡成不?”席于飞也去摸,小哥俩脑瓜子溜圆,盘起来可顺手了。


    云逸没有任何要求,他先是看了眼云穆清,又看了看席家这一大家子人,乖巧的点点头,“好的。”


    云旭什么事儿都听哥哥的,自然也点头。不过他说话还不太利索,大多时候只是笑,偶尔吭哧出一两个字。


    “那就明天,老三你去你丈母娘家带个信儿,让你大舅子跑一趟。上了户口我就带他们俩去医院,有熟人也好办事。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了,对了,你俩今天也别回去了,回去冷锅冷灶的,就跟家里睡,早晨我给你们煮羊杂汤喝,大白萝卜羊杂汤,配饼子,吃去吧,香死。”


    听到一大早起来就有羊杂汤喝,席于飞想要会自己小天地的心思刷的就飞了,“好的好的,娘,我俩今天就跟这边睡。”


    云穆清从进门到现在除了打个招呼之外全程一个字都没吭出来,从侄子到床铺,都被安排好了。


    冬日的早晨,被窝是有魔法的。


    它温暖舒适干燥,裹着里面疲惫而又慵懒的灵魂。


    全家人都起来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云穆清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洗衣服,大嫂二嫂肚子太大了,重活干不了,就坐在阳光下纳鞋底子。


    于教授估计是开了窍,早晨跟着席文明溜达着去学校了。说是偶尔能给学生们讲讲历史,不过也不敢讲太深,就讲古代那些大将军怎么打仗的。


    于天河也在晒太阳,他几乎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一大圈,眉眼疏朗,之前的悲怆之气散的也差不多了。


    只有席于飞,还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说是早晨喝羊汤,但这个早晨不代表其他人的早晨。别人一大早起来随便喝口稀饭黏粥揣个饼子窝头就赶紧走了。


    只有席于飞的早晨,是阳光洒满大地,充满了羊汤香味的早晨。


    “大宝,起床啦。”曾柳华伸手摸了摸席于飞的脸蛋子,之前瘦到嘬腮的脸颊如今丰满起来,能捏起嘟嘟的肉肉了,“赶紧起来吃饭,玉玉说一会儿想去那边收拾收拾,你不起来他自己回去啦。”


    “起,起来了……”席于飞不情愿的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坐起身。然后曾柳华就把捂的热热乎乎的棉袄披在他身上了。


    等穿好衣服下了炕,牙刷上也被挤了牙膏,杯子里的水正好晾温。


    洗完脸刷完牙,人也清醒的差不多了。


    他顺道帮着云穆清把衣服晾上,低头瞅了眼云穆清的棉裤脚,“娘,玉玉的棉裤短了!”


    就扯,都二十了,这家伙怎么还在窜个头?


    曾柳华从厨房出来看了看,“进屋脱下来,一会儿接一截上去。”


    “不,不用了。”云穆清有些脸红,“我自己回去补就成。”


    “别废话啊,赶紧着,几分钟的事儿!过来盛羊汤,扶你于大哥进屋再吃点儿。老大老二家的也都进来喝点儿汤,对了,把棉花布头找点儿出来。”


    曾柳华话说完,手里端着两大碗羊杂汤也进了屋。


    席于飞迅速的搬了炕桌放炕上,云穆清已经把于天河背进来了。


    炕桌上一会儿功夫就摆了好几只碗,装了满满的羊杂汤和大萝卜,还有一盆子贴饼子。


    马科长送给席于飞的那罐子焖羊肉早就贡献在铁路上了,席于飞也不抠搜,让餐车大师傅用白萝卜炖了一大锅,人人有份。


    不过他们几个和俩孩子的肉最多,吃起来喷香。


    冬天喝羊肉汤这种事绝对不会腻,再搭配上酱豆腐和韭菜花,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席于飞呼噜呼噜的吃了一大碗,浑身都热了起来,被冬天的太阳一晒,棉袄都快穿不住了。


    “娘,晚上包羊肉馅大包子呗?我想吃肉包子了。”


    “吃!”曾柳华可喜欢大宝点菜了,“就吃羊肉馅的?今天你三嫂说供销社那边来猪肉了,一会儿过去买点儿,再包个猪肉白菜的?”


    “那就吃羊肉饺子,猪肉包子。”席于飞从自己的行李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叠票子来,“拿去花!”


    这都是他从沪市跟新哥他们换的京城的票,有的都快过期了,不用掉也浪费。


    曾柳华也不问哪儿来的,直接揣兜里,“那就多买点儿猪肉,包肉丸子的包子。”


    席于飞吃饱喝足往墙上一歪,看着云穆清帮着收拾碗筷,“你看玉玉多勤快,但凡他是个女的,我就娶了。”


    曾柳华拿着抹布擦桌子,“可拉倒吧,玉玉但凡是个女的,也看不上你。”


    虽然大宝是她的心肝儿,但看大宝这懒的狗样子,亲妈滤镜都不好使。


    云穆清微红着脸,端着碗筷出了门。


    席于飞看着他的红耳朵嘎嘎大笑,心说还是这个年代的小年轻纯情,稍微说点儿不正经的话都会害臊。再过几十年,这么纯情的小年轻可不好找了。


    满大街不是大黄小子就是大黄丫头。


    铁路局附近那个小院着实冷清,虽然席家经常会过来人打扫,但屋子里长期不住人,那股子阴冷的劲儿就特别明显。


    云穆清进门就点炉子烧热水,然后搬了被褥去院子里晒。


    席于飞看到他上次弄来的货已经消耗大半了,琢磨着临走之前还能再放一批。


    这些东西不能给的太勤快,太多了容易让人起疑心。


    断断续续的给,保持饥饿营销才能多赚钱,长期赚钱。


    他手里现在已经有不少钱了,这些钱打算都买成房子。也不是给自己买,他家这么多兄弟姐妹了,怎么也得人人一套。这小孩子们见风就长,没几年就得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席家虽然有个院子,但院子太小了,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会有摩擦,也不方便。


    上辈子他赚钱是为了证明自己,但这辈子有了钱,他就是要让家里人过得更好,过得更舒服。


    席于飞盘算着怎么把钱换成房子,就看云穆清走了进来,“大宝,我出去一趟。”


    他顿时警觉,“你出去一趟?去哪里?”


    云穆清平日里有多低调席于飞再清楚不过,京城这边能求的怕是早就都求过一次了,如今事情已经开始明朗,他不至于这时候往外跑。


    云穆清垂下眼,“我爸妈说……我姐离婚了,我得去看看。”


    席于飞一愣,“你还有个姐姐呢?”


    云穆清:???


    “有啊,我上面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个妹妹。没跟你说过吗?”


    席于飞摇了摇头。


    他记得之前的资料里,没写过云穆清还有个姐姐,只是说家里人都死在了大西北。


    “怎么就离婚了?什么时候离婚的?”席于飞拿了外套,“我跟你一起去,怎么回事你说说。”


    云穆清眼底浮现一丝恨意,“前两年,我姐去了一趟西北。告诉我爸妈她离婚了。姓崔的那家嫌弃她……要彻底的一刀两断。”


    这种事在这个年代是很常见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离婚就离婚呗,离了他咱姐还活不下去了呢?”席于飞套上外套,“走走走,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姓崔的,是云父的学生。当年这桩婚事还是崔家极力促成的。


    云家大姐嫁过去也确实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但没多久好日子到头了,云家出了事,她被迫登报划清界限。


    崔家一开始没跟她离婚,但过了两年发现云家彻底不行了,之前的一些人脉都不太好用了,立马就嫌弃起了云家大姐,想方设法的离了婚。


    如今云家大姐带着俩孩子在单位宿舍住,似乎因为身份的关系,在单位里也很受排挤。


    两年前云家大姐去西北看望家人,告诉他们这件事,也说了俩孩子如今都改了姓,姓了云。


    云穆清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他回京城也没敢去找,生怕自己给大姐家里带来麻烦。


    现在知道了,那就必须得去看看了。


    云家大姐叫云霞,在纺织厂上班。因为她文化高,是当年难得的大学生,所以之前在纺织厂还是个小领导,负责厂里的产品外销业务。


    如今不行了,因为身份问题,她变成了普通职工,带着俩孩子住集体宿舍,可以想象有多艰难。


    俩人出门上了公交,直奔纺织厂就去了。


    不过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老太婆正指着一个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呢。


    作者有话说:


    刚看到了一件搞笑的国际新闻,关于阿三的,哈哈哈哈。


    这是今年发生的真实事件。属于国际诈骗事件,阿三搞出来的。


    话说小蚁不是缺装备吗?他要跟中东这边死磕啊,没装备咋整?就拿着票子满世界吆喝,要装备。


    阿三一看,高兴了,就跟小蚁说,我家啊,有个研究了十多年的人工智能放空装备,专门能防无人机的,还没公布过呢。


    小蚁一听老开心了,就要买。但是想提前验货。


    阿三说不行,我这个装备还没公布过呢,你要看也不是不可以,20亿美金,你给我个定金我才能让你看。


    小蚁也是心大,敢跟阿三买装备,就直接打了5亿定金过去。


    哈哈哈哈哈!!


    特么的,阿三给他看装备,哈哈哈,给了视频。视频里有个人高的金属柱子,一个小阿三拿着枪架在柱子上,围着柱子转。旁边还有个解说员,说转的时候不能太快,太快绊倒了容易射击失误,会让无人机钻空子。


    就这么个玩意,阿三敢要20亿,给小蚁气疯了!告到联合国了,让老美出面把定金要回来。


    老美都没辙,要不回来,然后父子俩联合把这件事公布了,谴责阿三。


    就这,阿三还不依不饶呢,要求小蚁付尾款。


    哈哈哈哈哈,我特么躺炕上看新闻,看到这个直接就笑精神了。


    小蚁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啊,他之前跟阿三那边买的捣蛋运输中就炸了一个。用的时候又炸了俩,现在剩下的放仓库都不敢用了。


    还特么敢跟阿三交易呢!


    绝了!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阿三,得少多少乐子啊。


    第55章 吵架


    “姐!”云穆清拔腿就跑,席于飞赶紧跟在后面,这才知道挨骂被围观的那个女人就是云霞。


    那老太婆满脸横肉,三角眼往云穆清身上一扫,“我当时谁呢,坏分子家的小崽子啊!”


    “哎我去,”席于飞一听就不能忍了,这老太婆骂谁呢?


    “你个老登,咋?直肠通大脑,张嘴就喷粪啊?大马路上你逮谁骂谁?谁惯的你?挺大年纪了你跟家里等死不成吗?非出来蹦跶两下证明你还活着是吧?什么东西也要出来晾一下?真是迎风臭三里,看见你我都觉得眼睛废了!”


    老太婆被骂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席于飞,“你个小兔崽子你谁啊?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吗?你竟然骂老人、大家都看看啊,这里有人不尊敬老人……”


    席于飞笑了,他道:“你快省省吧,还尊老爱幼呢,我看你这是倚老卖老!人家云家姐姐都跟你儿子离婚了,跟你家没关系了,陌生人懂吗?巴巴上来找事儿你算是个什么老人?谁家老人跟你这样式儿的拉出来让我看看?成天提溜个蒜瓣脑瓜子,找人拿你炝锅呢?”


    “姐,咋回事啊?”席于飞骂完扭头看云霞,“这老登凭什么跑来骂你?”


    云霞看见弟弟,有人撑腰,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涨红了,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他,他家要来抢孩子!”


    老太婆跳脚骂道:“个小娼妇,好好的孩子都让你养成坏分子了!我家孙子你凭啥给改名?我这个当奶奶的把他们带回去咋了?”


    “放你的拐弯流行屁你特么骂谁小娼妇呢你个老不死的?当初离婚的时候咋不说那孩子是你孙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咋你儿子不能生啦?绝种啦?变太监啦?这回又想起你还有别的孙子啦?晚啦我告诉你,那俩孩子姓云了,跟你家没一毛钱关系了!”


    席于飞掐着腰小嘴儿叭叭的,“各位同志啊你们都是有脑子有文化会分辨是非的,当初这老太婆把我姐撵出来孙子都不要了,如今她儿子变太监啦,不举啦,又想把孩子要回去。你们说但凡是个人能办这种畜生的事儿?”


    “我儿子没有太监!!”老太婆嗷嗷嚷,“我把孙子带回去是为了他们好,总比让坏分子家崽子养着强!”


    “yue!!”席于飞捂着鼻子干呕,“你快闭嘴吧,你一张嘴我就闻见一股子大粪味儿。还坏分子坏分子呢,我告诉你,云家快平反啦,当初举报云家的伤害云家的都小心着点吧,等人家平反,你们都得进去做笆篱子!!当谁都好欺负呢?我姐的孩子当云家孩子总比当老王八的孙子强!”


    “什么?云家要平反了?”


    “真的假的?没听见信儿啊。”


    “真的吧?你看那小伙子这么嚷嚷出来,没信儿的话他能这么说?”


    老太婆也慌神了,“不可能,不可能!!云家是汉奸,是狗腿子,怎么可能平反?”


    她儿子都跟云家姑娘离婚了,孙子都不要了。如今云家若是平反了,那崔家怎么办??


    席于飞眯着眼看着那个老太婆,“哎哟哟,莫不是当初诽谤抹黑举报云家的有你家?那挺好,别看你今天蹦的欢,早晚有天拉清单!赶紧滚犊子,回你那个王八窝,伺候你那个太监儿子去!赶紧多看看啊,再不看你儿子就要进笆篱子了!看不着喽!”


    这老太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孙子不孙子的,她着实被云家要平反这件事吓到了,慌忙转身就往家里跑。


    席于飞还抻着脖子喊呢,“在特么过来,我就找人去你太监儿子单位,让他干不下去!!什么瘪犊子玩意儿的,不得好死,怪不得太监了呢,这就是报应!”


    他喊完,冷笑着往周围看热闹的人身上逡巡一圈,“看见没?有的时候啊这人不能把事儿做绝。否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真等报应来了,哭都来不及呢。”


    人群里顿时有人脸色十分难看。


    这几个都折腾过云霞,甚至写举报信把她从销售科副科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如今人家云家要平反了,那么真追究起来……


    纺织厂最近的效益确实不太好了,他们原本还有外贸单子,但自从云霞从销售科下来之后,厂里就一个会外语的都没有,每次接触外贸单子都得请翻译,特别贵,还坑人。


    厂长其实早就想把云霞重新回复原职,可是架不住某些人不愿意。


    销售科多吃香啊,油水足,上去了谁还想下来呢?


    云霞的头靠在弟弟肩膀上哭的上不来气,席于飞站在旁边轻声道:“姐,今天请假去,别上班了。带我大外甥回家吃饭。咱家今天蒸肉包子,管够了吃。”


    云霞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看席于飞,再看看云穆清。


    云穆清道:“先去请假,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云霞的俩孩子岁数也不大,一个十二岁,一个五岁。


    这个五岁的也就是说刚出生,他娘就被逼着离婚了。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俩孩子,身边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因为云家的关系,学校也不收俩孩子,如今俩孩子只能在那个拥挤的宿舍里,哪儿也去不了。


    席于飞跟着云家姐弟俩去请假,负责生产线的科长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看见云霞之后笑容有些尴尬,“请假啊?多请两天,好好休息休息?”


    “请一个星期的,看我姐瘦的,得赶紧回家好好养养。咱家这次从西北弄来一头羊,够吃好几天了!”席于飞抢着道。


    那科长一听说从西北弄来一头羊,表情更加尴尬。


    这说明什么?说明云家在西北都有人脉,可以弄到吃的了。


    那可是一头羊啊!


    他这一年都没吃到过几口羊肉呢。


    云霞又看看云穆清,见弟弟点了头,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然后姐弟俩又去宿舍,得把孩子接出来。


    那原本是个八人宿舍,但没几个人愿意跟坏分子家崽子住在一起,哪怕登报断绝关系了也不行。尤其是还被夫家踢出家门离婚带孩子的。


    这个宿舍就住着云霞一大两小三个人,但只有两张床空着,其他位置都放满了各种杂物,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登登,下不去脚。


    “这都是咱姐的?”席于飞看着那么多东西,忍不住问。


    云霞摇了摇头,“咱家东西都在床底下呢,也没什么值钱的。”


    “哎我去,嫁妆呢?当初咱姐出嫁,就没有陪送东西?”席于飞问。


    云霞又开始抽泣,两个孩子看见陌生人,乖巧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喊舅舅!”席于飞道。


    俩孩子去看妈妈,云霞连忙介绍,指着自己亲弟弟道:“这是你们小舅,这是……是你小舅的朋友,都喊舅舅。”


    “舅舅好。”俩孩子喊完,又看向母亲。


    席于飞道:“也没啥好收拾的,赶紧回家!这破地方,待着都难受!以后姐就住咱那边,这样咱俩出车还能有个看家的。”


    “不,不麻烦了。”云霞连忙摆手,“其实住这里也省心,出门就是单位,还能多睡一会儿。”


    “没分房?”席于飞又问。


    云霞尴尬的垂下头。


    “行了,不说了,先回家。”


    “屋里确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云霞就拿了几件换洗衣裳放在包里,然后牵着孩子出了门。


    这一路,不停的有人看他们,都在窃窃私语。


    云家要平反了,这可是件大事!


    等出了纺织厂,云霞突然停下脚步,“不对,咱家房子不是都被收了吗?这是回哪里?”


    她停摆的脑子终于上线了。


    “先去我家,我娘那边,吃饱喝足了我带你去我跟玉玉合租的房子那边,独门独院,住着舒心。”


    云穆清点点头,片刻小声对席于飞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你工资都跟我这里呢,不过就是亲戚串门吃顿饭,怎么就叫麻烦?”席于飞摆摆手,“我家那情况你也清楚,我爹我娘都不是事儿多的人,多个亲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昨天说道姑父吕百城跟姨夫马科长,席家二老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尤其是席文明,先是多了个大哥,如今又多了俩连襟单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去别人家……合适吗?”云霞拎着包,犹豫的不敢迈步。


    “哎呀姐,有啥不合适的?玉玉还跟我家住过呢。我爹娘把他当亲儿子看,我吃啥他吃啥,没落下过。赶紧着吧,回去正好赶上午饭,我娘说蒸大包子吃呢。”


    云霞忐忑不安的跟着席于飞来到了席家,曾柳华一开门看见个陌生女人带着俩孩子,又听自己儿子介绍说那是云家姐姐,表情都不带疑惑的,直接笑着把人迎进来了。


    “玉玉的姐姐啊,那就是大宝的姐。这不是实打实的亲戚吗?以后常走动。”


    云穆清听完就一挑眉,他还想席于飞到处认实在亲戚的这个习惯哪里来的,现在知道了。


    “喊奶奶,”云霞推着两个孩子。


    俩孩子给曾柳华鞠躬,“奶奶!”


    “哎哟心肝儿诶,好了赶紧进屋,外面冷。我去炕上收拾收拾,他爹,家里来且了!”曾柳华风风火火的往屋里赶,她炕上还放着面盆子呢。


    席文明早就听见动静出来了,见了人露出笑容,“赶紧进屋暖和暖和,去,去东屋……”


    说着他还看了看东屋,东屋几个儿媳妇都在,包包子呢。


    “来西屋吧,”于教授一挑门帘子走出来,他们现在中午都下班了,一大家子都在家里呢,“西屋孩子们也都在,热闹。”


    “那就去西屋。”曾柳华提着笤帚疙瘩出来,“西屋也敞亮,去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西屋孩子确实多,席家自己的,于教授孙子于向前,云穆怀的俩儿子,现在又来了俩姓云的小孩儿,一屋子十多个快二十个孩子了,还外加正在跟于教授于天河他们聊天的席家三个下班的儿子,那叫一个热闹。


    “你陪着咱姐,我去跟我爹娘聊会儿。”席于飞拍了一下云穆清的肩膀,转身就去东屋了。


    东屋里,席文明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正在写什么,曾柳华带着三个儿媳妇刷刷的包包子。


    包子馅儿就是猪肉大葱的,调的那叫一个香!


    “咱家要住不开了,”曾柳华发愁,“得让四丫头跟老七来这边住。”


    “不是,娘,人家不住这里,住我们那边。而且人家有宿舍。”席于飞凑到他爹身边,“写信呢?给谁啊?”


    席文明一挑眉,“给我那未曾谋面的连襟和担挑呗。”


    席于飞尴尬的笑了两声,又回到曾柳华身边,“娘,云家姐姐被离婚了,带着俩孩子单过呢。她嫁的那户人家不是人,还把人家嫁妆扣下来了,今天我们去正看见那家老太婆跟云姐姐闹腾,想把孙子带回去呢。娘,你看,这可咋整呢?”


    曾柳华一拍桌子,“什么狗东西,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都离婚了嫁妆还不退?不怕,回头让你仨哥带他们大舅子小舅子的,过去帮忙给嫁妆要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家,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老娘威武!”席于飞嘿嘿笑着放下了心。


    这一下,京城的水该浑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吐槽阿三,他家闹得笑话可太多了。


    每次闹出来的事儿都特别的令人无法理解。


    第56章 好大的脸


    中午吃大包子,二合面的柔软面皮里面包裹着油水十足的肉馅儿,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那叫一个香。


    家里人多,包的包子也多,两口大铁锅一起开火,愣是蒸了五锅!


    曾柳华招呼大家放开了吃,不过来的客人都腼腆,这么好的包子哪里好意思放开呢?


    “吃吃吃,难得吃一顿还能不让你们吃饱了?赶紧吃!!”曾柳华可不惯这个毛病,没看她几个儿子还有那个小闺女,吃的头都不抬,嘴角直冒油。


    这包子比巴掌还大一圈,鼓鼓囊囊的一个下去老抗事儿了。就这,老爷们不收着一顿能干掉七八个!


    那些半大小子更是能吃,小七自己吃了十一个,肚子鼓鼓囊囊的,吃完直犯饭晕,眼儿都直了。


    原本瘦弱的于向前这些日子在席家养得好,焦黄的头发也变黑了,黑瘦的脸蛋子也上肉了。小伙子如今能看出来颜值相当不错,毕竟于家长相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云霞毕竟是第一次来,吃了三个就不好意思吃了。


    这可是大肉包子,谁家现在包包子不就沾点儿肉味吗?这席家可好,买了十来斤肉,全剁馅儿了,这也太奢侈了吧?


    她不吃,她带来的俩孩子也不好意思吃。


    曾柳华一看就不乐意了,“咋了闺女?不合胃口?吃不下了?”


    好家伙,这大肉丸子的包子还能不合胃口?平日里吃山珍海味养出来的啊?


    “不不,我,我吃饱了。”云霞涨红了脸,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


    “啥玩意就吃饱了?”曾柳华一着急就是大碴子味儿,“咋?是不是嫌弃大娘手艺不好?大娘手艺是糙了点儿,但这馅儿可是你三弟媳妇调的,老香了!”


    于倩嘴里嚼着包子呢,一听这个立马道:“那可不是?我最会调馅儿了。就方圆百里没能有人比我做馅儿香!你怎么还能吃不下呢?我一顿都恨不得吃十来个!”说着,直接拿了几个包子放云霞跟前儿了。


    于向前也拿了包子给云霞带来的俩小的塞。他现在可不把自己当外人,平时跟席家孩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喊,那他就是席家人!


    云霞无措的看向弟弟,云穆清道:“吃吧,往饱了吃。咱大娘大爷都不是计较的人。”


    “玉玉说得对,往饱里吃。还有这个羊杂汤,可劲儿了喝!”曾柳华把汤空了的盆子往她儿子跟前推,老大直接起身,拿着盆子去厨房盛汤了。


    云霞又吃了两个,这次是真的饱了,还打了个嗝,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她那俩侄子没敢吃多少,毕竟吃着药呢,羊杂汤也不能喝,只能喝白菜鸡蛋汤。


    不过俩孩子也不馋,他们曾奶奶说了,等身体调理好了,不用吃药了,就可以放开了吃了。


    席于飞吃撑了,直接往炕上一滩,“舒坦!”


    别看他三嫂做衣裳啥的不行,但是对吃可真的有一套。


    之前他娘做饭就是水煮加盐带点儿油花,凑合凑合就是一顿。大嫂二嫂也是那种舍不得放油,炒菜都不会的那种。


    家里天天吃乱炖,有了肉做个红烧还做不好。


    自从三嫂来了,愣是把其他几个女人的厨艺都调教出来了,能用最有限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味道,三嫂功不可没。


    但三嫂这个人也有点儿意思,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做饭,等看着婆婆跟俩嫂子上手了,诶,她就不做饭了。


    顶多家里买了什么值钱的食材,去厨房张罗一下,告诉怎么做好吃,就张嘴等吃了。


    也就是曾柳华这样的婆婆不计较,换个计较的婆婆,能给她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现在也好,席家女人都没有太多计较的心眼子。顶多大嫂二嫂这俩没工作的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吐吐槽,八卦一下,但也不会拿到台面上说。


    毕竟曾柳华一碗水端平,人家老三家的有工作,每个月上交工资,少干点儿活咋了?


    家里人多,五锅包子愣是一顿全干掉了,还干掉了两锅羊杂汤。


    这顿饭给云霞看的只咋舌,心说这一家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若是别的人家,这么多肉怎么也得吃一个月吧?


    结果人家一顿就造干净。


    这么多人的一大家子,要不是有几个工人,哪里养得起!


    其实若是以前,曾柳华也舍不得这么吃。


    这不是家里赚钱了吗?最大的饥荒还了一大半,剩下零碎的慢慢还。肉票是家里大宝带回来的,羊也是人家从大西北扛回来的,吃呗。


    “明天炖羊骨头汤喝,后天吃羊肉馅饺子。”曾柳华抹了抹嘴角的油光,指挥仨儿子收拾饭桌,然后拉着云霞要单独说点儿话。


    云霞心里忐忑不安,跟着曾柳华去了倒座房。


    倒座房是俩小的住的,不过中午俩小的也没啥作业,在正房休息不碍事。


    “闺女,你跟大娘说实话啊。”曾柳华给云霞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捧着喝,“那个崔家,你咋想的?”


    云霞一听这话,眼圈儿就红了,“我这辈子不想看见他家的人!”


    心真的太疼了。


    之前云家好的时候,崔家那是对她真的好,崔老婆子一口一个亲闺女,重活累活都不让她做。


    云家倒台了,崔家人就变了脸。但毕竟那时候他们还没离婚,崔家落了个深明大义的好名号,人前人后那可就都恭维着。


    只是云霞的日子不再好过,平日里不干的活她都得干,家里大小姑子们都开始冷嘲热讽的。


    就这,崔家人还是看她不顺眼,等感觉云家是彻底翻不了身了,立马就翻了脸。


    说云霞好吃懒做,不尊父母,不爱姑侄等等,把人离婚了。


    随后崔树刚就娶了百货商场经理的闺女。


    然后别人还夸他们大义灭亲,绝对不能跟坏分子家的崽子一起,甚至连那俩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因为他们身上有云家的血脉。


    这次崔老太婆为啥来要孙子呢?


    是因为新儿媳妇生了个闺女,生闺女的时候身体坏了,医生说可能以后生育困难。


    这家里若是没有个男娃,岂不是被人嗤笑?


    于是崔家又把目光落到了云霞身上,死活要把男娃要回来。


    崔老太婆去了纺织厂好几次了,但云霞宁愿挨骂挨打也不松口,他们也不能冲进去抢孩子。


    让云霞归还孩子是一回事,进去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当初离婚的时候签了协议,孩子不要,以后也不会给养,随便云霞是养是扔,崔家再也不管了。


    曾柳华听到火冒三丈,她咬着牙问,“闺女,我听大宝说你嫁妆还没拿回来?”


    云霞痛哭道:“那房子,还是我爸妈在我结婚之前特地买的。姓崔的家里之前十几口人挤两间小破房,结了婚压根没地方住!”


    好家伙,曾柳华真想说句好家伙。


    霸占了人家的嫁妆不说,合着连房子都是霸占前期的?


    那崔家好大的脸。


    “那你就说,这房子,嫁妆你还要不要了?你要,大娘帮你想办法要回来。不要的话大娘就不管这个事儿了。不过咱可得说好,如果要回来之后你埋怨大娘,大娘可不认。”


    曾柳华也不是冤大头,自己这是真的生气,想替云霞出这口恶气。


    但她可不想做冤大头。


    云家是可怜,但有的可怜人很可恨,你帮了他,他还会反头咬你一口呢。


    云霞深吸两口气,看向曾柳华,“大娘,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回我的房子和嫁妆。我也有孩子要养,崔家,崔家不做人,他们不配!那房子要回来我也不要,就给大娘,大娘看着给我点儿钱就成,我租房子养孩子,绝不让大娘为难!”


    “你这话说的,那是你的房子,你跟你儿子的底气,大娘要了是怎么回事?”曾柳华怜爱的握住云霞的手,“你弟弟是个好人,跟我家大宝关系可好了,亲兄弟似的。那你就是大宝的亲姐姐,我闺女。如今闺女糟了难,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眼睁着看。既然你下了决心,那……那写个条子,我张罗,必须给我闺女把这口气争回来!”


    “写,我写!!”云霞到处找纸笔,这屋里是四丫头的屋,桌子上就有纸笔。


    曾柳华看着云霞写的内容,十分满意。她把纸条子一窝塞进兜里,“那大娘可就帮你合计了,等张罗好了人咱们一起去,给那个姓崔的没脸!到时候让你兄弟给他按住了,你就揍,往死里揍,好歹出了这口气!”


    曾柳华可是经历过战争的,别看当年她只是后方的一个小护士,但也敢拿了刀子跟鬼子拼死的那种,手底下是有鬼子命的人。


    那些鬼子她都不放在眼里,还能看得上吃软饭的崔家?


    真是开玩笑,她当年跟着席文明从奉天来到京城,这一路上她照顾孩子,还能拎着斧子跟坏人拼命,怕过谁了?


    要不是她狠,席文明那个文弱人早就被人撕了吃了,能坚持到现在的日子?


    如今她就要给云霞这姑娘做主了,谁欺负她家的人??


    哼哼。


    头盖骨都给他们掀飞!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吐槽个阿三,也是今年发生的事,说出来能让人瞠目结舌的那种。


    要说阿三家制造业,简直……


    斥巨资的高铁运营第一天就跟牛同归于尽了。自家建造的万国航母没下水就被粑粑包浆了。下水的航母因为没有厕所被沼气炸了,捣蛋炸自家战舰跟大黑鱼,直升机摔自家军官,洲际捣蛋发射直接失联,被找到的时候都没能出国土范围。


    但这些只能证明阿三创造有创意,也说不出别的问题。


    但阿三家今年举办的什么什么贸易交流大会,大仙儿在开幕式上说能有五十多万亿订单,结果最后只有五百亿订单。


    为啥呢?


    因为这个大会中途吃自助餐,阿三那群精英就跟狗见了粑粑似的嗷嗷扑了上去,摔坏了餐具,把摊位都挤塌了,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就为了口吃的,给其他五六十个国家代表都看惊了!


    人家盘算了一下隐形耗损,不少人订单都没下,看完热闹就走人了。


    愿意下订单的,都是英雄啊!


    第57章 吓病了


    云霞在曾柳华这边找到了底气,仿佛又回到母亲身边,搂着曾柳华大哭了一场,最后直接哭睏了,就在四丫头的屋里睡着了。


    她那俩孩子也没学上,知道母亲睡着了不吵不闹,然后让于教授稀罕的带去自己屋里午睡。


    跟他们一起午睡的还有如今改名叫于逸于阳的那俩孩子,原本于阳该了姓应该叫于旭,但有些难听,干脆就叫了于阳。


    因为姓于,于教授就把这俩孩子当自己亲孙子看,每天盯着喂药,照顾着吃穿,特别用心。


    席于飞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就得出车,但他惦记着云霞家那场大战,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怎么也得等他回来之后再搞事。


    他要亲眼瞅着他娘发威!


    曾柳华哭笑不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行了你赶紧走吧,绝对让你看个现场。”


    云霞这边大人孩子都得好好养几天,孩子暂时留在席家,席文明会帮忙张罗着去上学。云霞毕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云穆清他们上段了,她就留在席家,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帮忙干活,手脚麻利得很,曾柳华越看越喜欢。


    不过这边其乐融融,崔家却慌了神儿。


    崔老太太的了云家要平反的信儿一溜烟的跑回家,坐立不安的等儿子跟老头下班回来,然后就把这个“噩耗”跟他们说了。


    幸亏今天儿媳妇带孩子去娘家住了,否则他们这样偷偷摸摸的,让儿媳妇看了指不定会怎么猜想呢。


    “不能让姓云的一家子回来。”崔树刚也着急。


    他如今就在黄河机械厂上班,还是个技术员。这个职位怎么来的?曾经的老丈杆子给的啊。


    老丈人在的时候,他对待云霞那真的是全心全意。爱情不知道有没有,但对财神爷的心思是有的。


    结婚几年,云家没少给他们家送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要不是看在云霞的份上,谁搭理他们呢?


    因为有了这份底气在,他下面那几个兄弟也都不敢炸刺儿,兄弟媳妇儿也一口一个大哥,恭维的都谄媚了。


    可崔树刚内心不高兴,他总觉得这样跟吃软饭没啥两样,因为这个,厂里都有人笑话他了。


    他老娘也不高兴,原本都做婆婆了,但面对这么个儿媳妇,发不出婆婆的威啊。


    再加上云霞又生了俩孙子,那就更不敢大小声,心里闹心也只会关上门跟老头发。


    可云家倒台了!


    云家倒台崔树刚也没少出力,何玉声许诺了不少好处。


    最重要的是,云父被抓的前两天,给了何玉声他们一份图纸。这份图纸是好几个厂里有本事的技术员设计出来的新产品,对厂里的发展,甚至全国重工发展都非常有用。


    为了这份图纸,何玉声跟崔树刚合伙其他人,硬是干倒了好几个厂里的老技术员。这份图纸交上去的时候,书名是他何玉声崔树刚以及其他人的名字,压根就没有云家跟其他技术员设计师的事!


    如果当初何玉声把这份图纸交上去,也许云家这几家人就不会遭到那么多迫害,甚至都不会去劳改。


    可那份原图纸,从何玉声的办公室,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图纸失踪,这一伙人都急坏了,不但把云家跟其他几家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派人去了这几家在农场住的地方翻找了许久。


    几年过去了,图纸仍旧没有被找到。


    这份失踪的图纸成了悬挂在何玉声几人头上的利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砍下来,让他们血溅三尺。


    所以,绝对不能让云家人活着回来,只要云家不回来,其他那几个技术员跟设计师,也回不来!


    “怎么办?”崔树刚急的嘴皮子上都起泡了,“如果我没离婚,云家回来我也不怕。可是现在……哎,这可怎么办啊?”


    何玉声作为带头的,脸色更加难看。


    “云家人不知道怎么在那边军团有了个亲戚,”他道:“我在那边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听说最近几个农场巡逻的人都多了,还拉下了几个做事比较绝的。”


    不是所有被平反的人都跟于教授似的吓破了胆,有的人平反了,第一件事就是写信举报农场管理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这件事上面十分重视,很快就成立了调查组下西北调查去了。


    听说当场就枪毙了好几个!


    这下姓马的更不可能出手了,估计半夜都得吓醒。


    别的不说,马科长还真的被吓病了。


    他手里虽然没有人命,但帮何玉声没少折腾过人。听说隔壁农场的同行直接扑街,他当天晚上就起了高烧,烧了好几天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头都没了。


    崔树刚眼前一黑又一黑,最后咬牙切齿道:“就算平反,也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西北。否则别说我,你,你们几个,都讨不到好!”


    云家回来,必定会知道图纸的事,他们知道了还能善罢甘休?尤其是云家闺女还被自己休了,那云老头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何玉声垂头不语,半晌道:“你说得对,不管别人,姓云的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农场。”


    云父是他的师傅,他落魄的时候云家没少给他帮助。


    如今这时候还能说一句大义灭亲,但云家平反一定会查当年的事,那么他们做下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还大义灭亲?


    走路上不被人泼大粪就算好的!


    “这样,”何玉声道:“我们几家都出人,分批进入农场那边。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给姓云的那一家子整死,我们就能安稳。我知道,你们手里不可能没人,现在不舍得,以后可别说不带你一起发财。”


    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尝到了甜头自然就开始走歪路。


    不说打手,好歹也培养了心腹,能帮他们干点儿脏活儿。


    这几年黄河机械厂里不服他们的,都被他们用下作的手段整走了。要么是因为莫须有的盗窃被开除,要么就是因为投机倒把或者其他罪名,直接全家送去劳改。


    如今黄河机械厂都成了何玉声的一言堂,没有人敢跟他们对着干。


    前提是,云家人不能回来!


    黄河机械厂可是云老爷子一手扶持起来的,他们回来了,那么这里就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了。


    “你们的人到了西北,去找这个姓马的。他是我媳妇儿的表弟,不过胆子小,干不了什么大事,但开条放你们进去还是没问题的。”何玉声道:“你们有了办法,就往那边派人,得手了打了个电话回来。大家也心安。”


    其他人都表示没有问题,赶紧起身回去张罗。


    何玉声沉默了片刻,招呼了他的心腹助手,让助手去找张红军。


    张红军没有拒绝,直接应下了差事。但这人转头就住院了,理由非常充沛。


    凌晨巡逻的时候在黑市看见了王老爷子家的俩孙子,他们有仇,那俩人把张红军一顿揍,跑了。


    “大哥,都是我没用……”张红军脑瓜子上裹着纱布,腿上也裹了石膏,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可怜。


    何玉声心里有气,但知道这不是发火的地方,只是淡淡道:“没事,你好好养伤。按说这件事非你莫属,毕竟我最信任你,可是……你也知道大哥的难处。”


    “大哥,”张红军落下泪来,“我当时就应该跑,只是没想到王家那俩傻批这么狠!”


    何玉声没有什么心情的安慰了几句,转身离开了病房。


    “老大,”张红军的小弟凑了过来,“何先生也没带礼物过来啊?”


    张红军沉着脸道:“你去跟猴子他们都交代一下,如果何玉声找他们去西北,都给我想办法拒绝了!!这件事绝对不能沾手,否则就是一个死!”


    小弟看着张红军严肃的表情,立马道:“放心吧老大,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其实张红军受伤了不假,但头上的伤是他自己用板砖拍的,腿上的伤也是假的,打了石膏就是为了做做样子。


    反正何玉声也不可能去找王家报仇,虽然黑市犯法,但没有按住人家的手,更何况王家的人,他们敢动吗?


    这个锅让王家人背了,他是一点儿都不心虚。


    席于飞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但他清楚,京城的水混了,必定会有人坐不住。只要他们坐不住,那就能抓到把柄。


    到时候不管抓住谁,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都别想跑。


    他这时候正在车上训人,因为厕所少,真有人撅着腚在窗口上拉屎。也幸亏周围都是老爷们,换个老娘们就得骂他耍流氓。


    这人也是憋坏了,没招了。


    “万一掉下去咋整?”席于飞都气笑了,“真不把自己命当命啊,掉下去滚到铁轨上,你连个全尸都没有!”


    那小伙子看上去不怎么精明的样子,挠着头憨笑,“俺哥抓着俺的手呢,掉不下去。”


    “掉不下去?真掉下去就晚了!!车里这么多人,人来人往,你光着个腚就不怕别人看,笑话你?”席于飞真的无语。


    “俺沟子老圆了,不怕人看。”小伙子还挺自豪。


    “不怕人看?那你现在脱了裤子站门口,我让人排队过来看!”席于飞都气无语了快。


    “那不行,”小伙子捂着裤腰,“俺现在又不想拉屎。”


    周围人一片哄笑。


    席于飞差点儿也跟着笑出来,他用力按了按脸,“总之,谁都不能在车窗大小便,大家要学会讲文明,讲卫生!你这边撒尿拉屎,一刮风顺着别人窗户进去了,人家怎么办?万一人家正在吃东西呢?”


    这么一说,其他人才不跟着起哄。


    “就是,多臭啊,幸亏刚才没吃东西。”


    “哎呀小伙子可别说了,恶心死额了。”


    “就是嘛,这个行为太不文明了。”


    小伙子垂着头,也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坐着,谁想拉屎憋不住了就跟前面排队的好好说,但坚决不能做这种危险的事!”席于飞想起来就觉得恶心,这是人干的事儿?


    之前那个地狱笑话,还特么真是出自现实。


    作者有话说:


    去崔家大杀四方的事儿不会那么快,曾妈得先联系人,做了计划才能实施。


    不知道谁能看出来这个窗口拉屎的梗。


    这是个很古早的一个恶心笑话,说列车员在车里巡视,大喊,“车开起来不要把头和手伸到车窗外,那个吃油条的乘客,赶紧把头缩回去!”


    第58章 检查组


    再过几十年,西北这一片大多地方都旧貌换新颜。


    很多地区都种上了枸杞,葡萄,苹果和杏子。


    但是现在,风沙下的西北苍凉悲壮,而且真的能让人领会到什么叫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边的地质情况复杂,既有丘陵地带,又有戈壁滩,沙漠。


    而且这些地方都十分缺水,种地全靠老天爷开眼。


    一下车,鬼哭狼嚎的狂风卷着砂砾劈头盖脸的扑过来。席于飞拉起围脖把脸蒙好,低着头都睁不开眼。


    云穆清把人往身边拽了拽,接过他手里的一个行李包,用身体挡住风,“你跟在我后面走!”


    “我知道了,你快别说话,一会儿都吃饱了!”席于飞抬手也帮云穆清拽了拽围脖。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灰色的羊毛线围脖上面一层灰突突的土。


    “没事,带着口罩呢。”云穆清的眼睛弯了弯,然后盯着寒风往外走。


    出了车站,就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军用吉普,梅雨正站在车边跟车里的人说话。


    “你俩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梅雨转身看见人,抬手招呼。


    他们上车之前就给吕百城打了电话,如今派了警卫员来接。


    小警卫员下车帮着把行李往车后装,几个人纷纷钻进车里,关上车门,挡住了一群人羡慕的眼神。


    “不是说不来接我们这次不过去吗?”席于飞拉下围脖口罩,在车里松了口气。


    小警卫员干干脆脆的说道:“团长说了,有些事需要你们过去确定一下。”他说道这里还往副驾驶看了眼。


    “我想我老姑了不成啊?”梅雨翻了个白眼,“我就跟着!”


    原来吕百城的原话是接席于飞云穆清过去,至于他大侄子梅雨就算了,让他好好在招待所休息。


    梅雨才不愿意呢,他奔着热闹去的。


    西北这边也没啥特产,每次来这种地方,他们这些人也就跟招待所瘫着,顶多去附近供销社买点儿零嘴儿吃。


    这吉普车开的可比公交车猛多了。


    小警卫员似乎只会踩油门,看见坑啊沟啊直接冲过去。这辆车就像是在荒原上咆哮急速奔跑的钢铁巨兽,压根不管车里人的死活。


    席于飞死死的扒在云穆清身上,并且把对方的右手环过自己的腰,让他变成了人肉安全带。


    云穆清表情肃穆,似乎是坐习惯了这种车,一条腿膝盖抵住前面的座椅,空出来的手紧紧的把住车上的安全扶手,另一条腿撑住地面,然后用力按住快被摇晃成元宵的席于飞。


    梅雨被颠的吱哇乱叫,“不是,不是,上次也没有这么惊险啊!”


    小警卫员不为所动,“上次下雪,得开慢点儿。但这次没有雪。”


    等下了车,梅雨跟席于飞扶着旁边的树,吐得眼泪直飙。


    “我脑浆子都快晃成实蛋了。”席于飞只觉得自己眼珠子看东西都不对焦,走路腿发飘。他人虽然从车上下来了,但魂儿还在半路追着呢。


    “但我们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呢。”小警卫员还挺自豪。


    席于飞挂在云穆清身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心说我宁愿慢点儿,又不是赶着投胎,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过这话不吉利,尤其是这里是军团,还是少说为妙。


    “哟嚯,”吕百城看着面带菜色的自己亲侄子和亲亲侄子,哈哈大笑,“来的挺快啊?赶紧进屋歇会儿。小周,今天给你放个假,去休息休息。”


    小警卫员挺开心,敬了个军礼,走了。


    “姑父啊!”席于飞走路直晃,“我不行,我不能进屋。我得在这里等等我的魂儿,它还在半路往这边追呢。”


    吕百城笑的更开心了,“没事没事,我把门开一条缝,让你的魂能进来!”


    说着便伸手扶了一下席于飞,让他能更好的站稳。


    “不是,姑父,你亲侄子在这儿呢。”梅雨喝了口水,压下满肚子沸腾,“我要跟我老姑告状。”


    “去吧去吧,顺便帮你老姑做做饭。”吕百城才不怕呢,他进了院子打开门,“你们老姑还没下班呢,一会儿吃食堂。正好小周放假了,梅雨,你拿上饭盒子去食堂打个饭,那边有小灶,专门为探亲的家属准备的。”


    军人们吃饭有着严格的时间控制,但探亲家属什么时候到这个不做准,所以食堂会专门开个窗口做小灶。


    梅雨脑瓜子嗡嗡的,“所以呢?为什么让小周放假啊???”


    席于飞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总算恢复过来。


    梅雨去打饭了,吕百城笑呵呵道:“知道为什么我这次特地把你俩接来吗?”


    席于飞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上哪儿知道去?姑父快别卖官司了,赶紧说。”


    吕百城看他这幅样子,还挺开心,“你姨夫给了我一份名单。”


    第一时间席于飞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片刻后问道:“马科长给了您一份名单?”


    “又不是姨夫了?”吕百城打趣。


    席于飞捂脸,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看样子我姨夫这差事丢不了了?”


    吕百城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挺精。马建业这些年确实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如今也算是有功,位置能留下来,不过升职别想了。”


    “能混到退休就算我姨夫祖宗给力了。”席于飞清了清嗓子,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云穆清立马端起茶缸子吹了吹里面的热水,感觉没有那么热了,送到了席于飞手上。


    吕百城:……


    叹为观止!


    “你特么残废了?”他问。


    席于飞满足的喝了两大口热水,不满道:“姑父啥意思啊?怎么还诅咒我呢?”


    “不是,你没长手啊?让人家穆清伺候你?”吕百城挑眉。


    “什么叫伺候啊,明明是玉玉有眼力价,怎么在姑父嘴里就这么难听呢?”席于飞更加不满,“姑父喊我来就为了告诉我马科长给了您一份名单?”


    一句话的事儿,还把他折腾过来?


    不至于吧?


    吕百城道:“你前脚刚走,上面就派下来了一队检查组。隔壁农场毙了好几个了,现在由军部临时派人替补。马建业提供了这份名单,不止是这个农村,还有隔壁农场的人。都是京城那边传话让他帮忙收拾一下的。姓马的胆子小,也算是保住了他一家子的命。我看了,上面不止有云家,还涉及了二十多家,其中一大半都是京城的。”


    “所以呢?”席于飞疑惑,“这跟我有什么事?你找人带个话,或者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吕百城严肃道:“我跟上面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现在检查组要跟我们合作,拽出京城那边的坏分子以及敌特。”


    “还有敌特??”席于飞惊了。


    吕百城冷笑道:“这份名单上的人,大多数都是科研人员,出过国,学识丰富。这样的人若是被整死了,少一个都是国家的损失。现在上面很重视这件事,得知你的办法之后,就打算跟你说一声,也跟他们合作一下。”


    “我?”席于飞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跟上面的检查组合作?”


    吕百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你说把京城那边的水搅浑,让一些人动起来。我们考虑这个想法非常不错,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切入点。不过昨天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京城有些人有了动作,一查发现……”


    他说着便笑出声,“你在那边跟人吵架了?还因为云家的闺女?”


    席于飞摸了摸鼻子,看向云穆清。


    云穆清道:“我姐姐离婚了,我们两个过去看,然后就吵了起来。”


    “这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嘛!”吕百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那边说了,等你们回去联系他们,他们可以给与一些支援。当然,一切的一切是以安全为重,怎么样?”


    席于飞疑惑了片刻,眼珠子刷刷亮了起来,“真的假的?给与支援?先借我十几个壮汉呗?”


    吕百城:???


    “要这么多人做什么?闹出人命来可不行,我保不了你!”


    好家伙,跟上面要十几个壮汉?那都是一打十的好手,单拎一个出来都够对方受的了。


    “不是,这不是真出了点儿事儿嘛。”席于飞笑眯眯的把崔树刚一家霸占云霞的嫁妆与房子的事说出来,“这个事儿按说是我娘张罗,但我家能顶得上用处的就我仨哥哥。哎你别看我,我打架可不成。然后我娘想跟我大嫂娘家借人,那边都是壮小伙儿。不过如果你这边能出人,那就不让我大嫂那边活动了,这样还不用欠人情。”


    “那也用不到十多个人啊!”吕百城不解。


    席于飞啧啧,“一看你就没有介入过这种事,人过去不是打架的,是助威的!十多个壮小伙儿拎着扁担啥的往那里一站,崔家人不得吓尿了?到时候那就是我娘跟我哥的战场了,我娘,女中豪杰!”


    吕百城:……


    他看向云穆清,“席家人都这么虎的吗?”


    云穆清笑了笑,“大娘是个很爽利的人,我大爷也是个文化人,这辈子没跟人动过手。”


    吕百城再看看满肚子坏水儿的席于飞,啧了声,“反正别闹出人命来就成,到时候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什么要求你自己提。”


    崔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提前折腾一下反正不伤筋动骨,还能加速那边的混乱程度。


    上面绝对会满意的。


    作者有话说:


    希望下章就能打起来!


    话说胡赛真的是中东第一老爷们啊!他是真的敢干!


    在红海那边给英美法德印都揍了,运货的大型货轮都干沉了好几艘。


    但凡是给小蚁送物资的,都被他拦下来一顿爆锤!


    都说胡赛当家的祖籍是咱家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听说他们家不少人在咱们家军事学院毕业的。


    我看,老美估计很快就会放弃小蚁的。


    毕竟上次在联合国大会痛骂五常撕徽章的那位,今年都十四五岁了呢。


    第59章 按计划行事


    席于飞跟吕百城商量好了,拽着云穆清就要去打电话给他爹。毕竟他爹好歹是个校长,办公室有电话。


    席文明放下电话脑瓜子嗡嗡的,他儿子出息大了啊,这上门讨要嫁妆眼瞅着变成国家层面上的事儿了。幸亏现在国家管控的严格,但凡放松一点儿,他家大宝备不住就得给他整个国际争端出来。


    跟兵团这边玩了两天,回程的时候席于飞还专门去看了眼他姨夫。


    几天不见的功夫,马科长是真见老了,两鬓白头发都出来了。


    “外甥!”马科长紧紧抓住席于飞的手,未语凝噎,“姨夫这一家子,可就指望外甥了啊!”


    “姨夫这啥话呢?”席于飞安抚的拍了拍马科长的肩膀,“跟着国家指示走,别走歪道,谁都动不了姨夫您啊。我这次来的着急,啥也没带,等下次的,我给姨夫和我姨带好东西。”


    “带啥,别带,人来了就比啥都强。”马科长哪里还敢要这大外甥的礼物,“姨夫这心,扑腾扑腾的,不过有大外甥一句话就好。外甥你放心,你姨夫我以后啊,以后你姑父说啥我都听着,招办!”


    至于京城那边?


    滚犊子吧!


    先人来了都不好使!


    回京城的时候下雪了,雪还挺大,都没了脚面了。


    大街上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来接站或者刚下火车的,连车站旁边的板爷都没了。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多钟头,累的头上冒白烟儿。


    席家大门开着,知道他们俩今天回来,屋里也都烧了热水,灶上还温着热汤。


    “可回来了!”曾柳华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特别亢奋,拿着笤帚给俩人扫身上的雪,“赶紧上炕,哎哟向前,快,给你俩叔盛汤去。”


    冬天做饭基本就在堂屋做了,四个大灶台都开着呢,现在俩锅里是热水,留着给他们洗脸洗脚。一口锅里热着汤,还有一些饭菜。


    于教授跟席家三兄弟都跑来了,目光炯炯的看向席于飞。


    “大宝,你电话里说的是真的?”


    “真的,上面现在都下决心整治农场那边的乱象,出动了好几个检查组。于大爷,其实您也应该写个投诉信,当初谁折腾你,不管农场还是你老家的,都给他整进去!”


    于教授呼吸急促,“管用?”


    “管用啊,毕竟您都平反了,证明家里是清白的。那我大哥的腿也不能白断是吧?你写了信,我给你带去西北那边,让我姑父往上面一递,调查明白了,该劳改的劳改,该吃花生米的吃花生米,好歹咱也解气了。”


    于教授激动的浑身哆嗦,“好,好……我去写,我这就写!!”


    他老伴儿死的那么冤枉,儿子腿断的那么委屈,这口恶气必须要出了。


    “还有,上面真的跟咱合作?”曾柳华着急的是这个。


    “真的,明天我起来去打个电话,看看需要什么样的人。现在上面的人就是打算来个打草惊蛇,把蛇惊出来才能掐七寸。”席于飞给与肯定的答案。


    “哎妈呀,”曾柳华直拍大腿,“哎妈呀,啧啧,那不得老热闹了?”


    这日子过得平淡,也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平日里就看个报纸,偶尔出去看个话剧电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娱乐项目了。


    也不怪谁家吵架一街筒子的人都去围观,实在太闲得慌。


    崔家那边还在盘算让谁去西北呢,这种事儿得找胆子大的嘴严实的。


    崔树刚只敢给他爹娘透了点儿信息,连自己媳妇,兄弟什么的都没敢告诉。


    何玉声还想等陈红军赶紧好了给他办事儿呢,但去了两次医院,都说陈红军的腿断的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去西北了,太冷的院子里都不让出去,怕冻伤了。


    现在几家人都在着急,但还没觉得那么的紧迫。


    一直到崔家出事儿,他们才真正的紧张起来。


    一个普通的清晨,家家户户都起来准备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了。


    曾柳华带着呜呜泱泱的一群人,杀进了崔家的院子。


    云家给云霞买的是个小院子,原本这里是个两进的大院子,外面是个大杂院,里面被隔成了两个院子,其中一半就是云霞的嫁妆院子。


    这个院子有一间半正房,三间东厢房外加一间倒座房。如今住着崔树刚夫妻俩,他爹娘,还有两个没娶媳妇的弟弟和两个没成年的妹妹。


    想要去崔家院子得路过大杂院,曾柳华戏精附身,还没进院子就开始拍着大腿哭,“我可怜的姑娘啊,被赶出去不说,嫁妆还被霸占了啊。崔家不是人!一家子吃软饭的,不要脸啊!!


    嚯!


    这一下子跟凉水进油锅似的,整一片都炸了。


    不光这个大杂院,一个胡同的大杂院邻居也不吃饭了,也不着急上班了,都急匆匆的跑来看热闹。


    崔家人正吃饭呢,听见外面闹闹哄哄的又是哭又是喊,还能听见崔家什么什么的声音。崔树刚蹭就站起来了,满脸刷白,以为是自己做的事败露了,上面下来人了呢。


    “崔大哥崔大哥,”前面大杂院一个跟崔家关系比较好的小伙子跑进来,“还吃饭呢?别吃了。我嫂子……啊,我前面那个嫂子娘家来人了,要把嫁妆拉回去。”


    崔老太婆两只三角眼瞪溜圆,“什么?坏分子还敢这么嚣张?快,快去叫巡逻队,报公安!!”


    话音刚落,就听大门被咣的一脚踹开,曾柳华也不往院子里面去,就站门口叫喊,“姓崔的,给老娘滚出来!一家子吃软饭不要脸的畜生,也不想想你怎么坐上现在的这个位置的!不求你知恩报恩,如今还落井下石,你个白眼狼,滚出来!!”


    崔树刚一听是云霞的事,那个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落了下来。


    他冷着脸推门出去,“闹腾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让你闹腾?”


    “什么地方?你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地方是你家一言堂?拉屎糊腚沟子怕被人看啊?”曾柳华毕竟也是东北出来的女人,“赶紧着,被逼着我出手,把我姑娘的嫁妆还回来!”


    “你姑娘?”崔老太婆跳出来,“你姑娘谁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亲家。”


    “我干闺女!”曾柳华拍着手大声道:“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这崔家不要脸的一家子啊。当初我闺女嫁过来大包小裹,家里的家具啊缝纫机啊都是陪嫁。如今看我闺女好欺负了,把人撵出去孩子也不要了,嫁妆也不还。你们咋这么不要脸呢?咋?外面焗盆子焗锅的把铝皮焗你们脸上了?厚的乓乓响,比二皮脸还二皮脸啊!”


    “她是坏分子家的狗崽子,还敢要嫁妆?”崔老太婆跳脚。


    “现在她是我闺女,我席家行得正立得端,怎么就坏分子了?如今你把我闺女赶出去了,那就得把嫁妆还回来。我现在好好跟你说是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曾柳华掐着腰冷笑,“我数三个数,你们不点头,我们就进去搬了。一,二……”


    “巡逻队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外面呼啦啦走进来五六个男的,带头那个大声道:“谁找事儿呢?这是想要当恶霸啊!”


    “哎哟喂,”曾柳华拍着手叫,“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一家子把我闺女赶走了娶了个小老婆,还霸占我闺女嫁妆给他小老婆用,他们一家子恶霸,赶紧抓起来吃花生米!”


    巡逻的一听也愣了,“啊?怎么个事儿?谁?”


    “同志,”崔树刚其实也是心虚,他急忙走过来,“我前妻是个坏分子家的狗崽子,如今离婚了不甘心,找人来闹腾。”


    那人一听,眉毛蹭的竖起来,“狗崽子还敢闹腾?”


    “放你娘的拐弯屁!”曾柳华一口痰吐崔树刚脸上了,“我闺女都登报跟人断绝关系了,那就是没有关系,如今她是我闺女,来跟你要嫁妆天经地义。怎么?如今不光想霸占别人家嫁妆,还想把人抓起来?你简直就是土匪,恶霸!你这样的要被人民打倒的!”


    巡逻的同志也都懵了,他们站在旁边,看着这乌泱泱一群人,不好动手,“到底怎么回事?嫁妆是不是真的?”


    崔树刚十分尴尬,“这,这个……”


    “娘,娘!”席于飞扶着云霞急匆匆的上场了,“娘,您怎么这时候就来了啊?不是,娘,不止是嫁妆啊,这个院子都是我姐的陪嫁!!他们鸠占鹊巢,不光霸占了我姐的钱和嫁妆,连房子都霸占了!”


    他是故意这时候来的,看热闹的人都被他娘圈起来了,先知道崔家占人嫁妆,如今又知道崔家还占人房子,这样就能把气氛搞起来。还不止这些呢,他还在人群里安排了别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的人都惊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道:“对,你说得对,这房子确实是云家给云霞的陪嫁,崔家哪里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他家十几口都挤一个小屋里呢。”


    另一人也大声道:“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是人家云霞的陪嫁房子啊!”


    “崔技术员,原来你是个吃软饭的啊?还带着一家子吃软饭?”


    “听说你太监了是吗?生不出来儿子还跑去要你不要的那俩孩子?”


    “真的假的?崔技术员不举了?”


    “妈呀,那他还是个男人吗?怪不得吃软饭了。”


    “不对啊,那他不举了他媳妇儿的孩子咋来的?”


    崔家儿媳妇抱着孩子刚从娘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满院子的人,“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垫脚伸脖子的往里面瞅呢。


    “哟,小张你回来了?”旁边好信儿的大娘立马给她解释,“你男人霸占前妻的嫁妆和房子,如今人家里人找来了,要把他家都赶出去呢。”


    “什么??什么嫁妆和院子?”崔树刚家的直接蒙圈。


    那大娘看人出殡不嫌事多,“还有就是,你男人是不是不行了?生不出孩子叭叭跑去要前妻的孩子了?”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着这小媳妇跟她手里的孩子。


    张蓉蓉脑瓜子嗡的一声。


    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转头找见个熟人,摸出五块钱塞过去,“小兄弟,你帮我,帮我去我家把我兄弟们喊过来,就说我婆家出事儿了!”


    那小子看见钱两眼放光,立马冲了出去,脚丫子跑的都出残影了。


    曾柳华还在前面骂街呢,“你个死老太婆子,你那个嘴是破鞋开胶啊,叭叭的就你能说,一家子臭不要脸的吃软饭还不让说了?姓崔的你就不是个男人,你就不是个爷们!看不上我姑娘你拍屁股滚蛋啊你,住我姑娘的房睡我姑娘的床你还有理了?赶紧都给我滚蛋,来人,给我把姓崔的一家子扔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吐槽了,我得忙别的事。


    第60章 抄底


    周围人吃瓜吃的,那真是班儿都不会去上了。


    只有一些家长撵了孩子们赶紧去上学,自己抓心挠肝的纠结了半天,决定先看戏,然后再去请假。


    主要是这场戏看着太大了,千载难逢!如果错过了,那真的是睡都睡不着,跟人聊天都找不到节奏!


    “我看谁敢动我家东西!”崔老婆子疯了似的往曾柳华身上扑,咬牙切齿张牙舞爪。


    可她忘了,人家曾柳华一米七大个儿,她身高都不足一米六!


    人扑上去了,被曾柳华一扒拉,踉踉跄跄的歪到一旁,被她在旁边的老头子扶住了。


    “别特么的看戏!”崔老太婆抬手就给二儿子一巴掌,“挡住这群人啊,给我打这个臭婆娘!”


    “嘿,老娘不理你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曾柳华一撸袖子往前走了一步,给崔老太婆吓的一个激灵。


    席于飞带头冲进屋里,顿时屋里几哇乱叫,藏在屋里看热闹的那几个小的都被撵了出来。尤其是云霞的那俩前小姑子,手里还拿着饼子,嘴里嚼着呢。


    好家伙,合着别人跟外面吵架,她俩跟屋里狂塞,跟没事人一样。


    “不准动我家东西,不准动我家东西!!”崔老太婆疯了一样往屋里冲,然后就被曾柳华一把抓住脖领子,“啥玩意儿就你家东西?你家舔着个大脸来住的时候拿东西了?里面啥玩意儿不是人家置备的?还你家东西,真的是上嘴皮子挨着天下嘴皮子挨着地,好大的一张B脸啊!”


    崔树刚也急的要死要活,他们屋里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呢,如果被发现……


    那他就完了啊!


    但他进不去啊,那个小伙子往门口一站跟门神似的,他往前面靠就用扁担戳,而且每次都往他下三路戳,他哪里敢靠近?


    不光主屋进了人,厢房倒座房都进去了人,转一圈把里面大的小的撵出来就站门口,主打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报公安,报公安!!”崔老太婆嗓子都劈叉了,“把他们都抓起来,抓起来!”


    之前来的那个巡逻大哥已经带人找了最好的位置看戏。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就是在吃软饭,住着人家的房子用着人家的东西,还把房主赶出去了。


    这种事儿他们可不沾,哪怕崔技术员……哦,不对,应该是崔科长是个科长也不成。


    话说崔科长一个月那么老些钱赚着,咋还吃软饭了呢?


    天生牙口不好啊?


    “不能报公安!”崔树刚急的脸都白了。


    “不行,必须把他们都抓起来!”崔老太婆脸都涨红了,眼瞅着是亢奋到了极致。她看见躲在曾柳华身边的云霞,咬牙切齿的骂,“你个小贱人,臭破鞋,招了这么多男人来你是……”


    她满口污言秽语,把围观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听的面红耳赤。


    云霞气的浑身哆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曾柳华的注意力从房子里转移到崔老太婆身上,上前两步就去薅人。崔老头子被崔老太婆拿着当挡箭牌,伸手就往曾柳华胸口上推。


    不过手伸一半被抓住了,席文明笑呵呵道:“老哥哥,女人打架咱们男人还是看着就好,你要是动手,那我们也动手了啊。”


    他身后站着俩壮小伙,人高马大的瞪着崔老头,其中一人就抓着崔老头的胳膊腕。


    崔老头被钳制住,没人当着崔老太婆了。


    曾柳华一把把人薅出来,抡圆了大巴掌就给糊脸上了,“我让你骂!”


    这一巴掌可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曾柳华也不是那养尊处优的人,毕竟是经历了战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中豪杰,手上每天干活都是老茧。


    那大手一张,能糊住崔老太婆整个脑壳!


    崔老太婆被抽的原地转了两圈,吧唧就趴地上了。


    “娘!”她几个儿子闺女惊叫,往前靠了一步,紧接着就被曾柳华带来的人逼了回去,重新缩回墙角。


    曾柳华结束前摇,彻底进入战斗模式。


    她一屁股坐在崔老太婆身上,泰山压顶似的,一只手按住了崔老太婆干瘦的手腕子,一手在她脸上就疯狂开练。


    大巴掌,九阴白骨爪,棉袄都给她撕开了,专门往咯吱窝跟胸口掐。


    给崔老太婆揍的嗷嗷乱叫,鼻涕眼泪糊一脸。一开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呢,到最后就成了求饶,喊她爷们喊她儿子救她。


    这功夫,席于飞从崔老太婆他们屋里,搜出了好东西。


    屋里大衣柜下面有几块砖是活动的,上面还放了几双鞋。原本大家都不会往那边看,但席于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麻袋,要把这些破烂鞋烂衣服还有炕上的破被子褥子都装了扔出去。


    这鞋一拿出来,就看出问题了。


    砖被掀开,露出下面的土,但掏了两把发现土下面还有一层油毡之类的东西。


    油毡揭下来露出了一个红木箱子,箱子不大,也就一尺来长半尺多宽,但沉甸甸的。还是云穆清伸手把箱子抠了出来,咣的放在地上。


    箱子上有个小锁,有个有眼力价的小伙子递过来一根铁棍,这铁棍他贴身藏着呢,就藏袖子里面,万一对方动了刀可以防身的。


    小锁撬开,箱子盖儿一掀,好家伙,里面顿时金光灿烂!


    这是整整一箱子小黄鱼!


    不,应该说是大黄鱼,每根都快一斤沉了。


    “噫……”席于飞伸手就把箱子盖上了,然后转身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小伙子,“见面分一半?”


    小伙子呵呵一笑,转过身去当没看见。


    席于飞跟云穆清对视了一眼,开始疯狂往身上塞金条。其实金条一进包就被转移到空间去了,不过还是像模像样的塞了几根在外面。


    箱子里还剩下五根,席于飞开始往小伙子身上塞,“小声点儿,别不要,我觉得屋里还有其他好东西,赶紧找找!”


    小伙子那棉裤都快被坠下去了,他一手拎着裤腰,一手拎着铁锹,苦着脸道:“那我去其他屋。”


    他得赶紧去找队长,这么多金条放身上,他也害怕啊。


    不过上面说了,如果搜出来钱啥的,席家给就要,别扭捏。但如果是文件之类的,那就必须上交了。


    这一箱金条让席于飞精神大震,转着圈的往犄角旮旯踅摸。


    锁着的炕柜也被撬开了,从最里面摸出来个铁的饼干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都是钱票,还有两块手表。这些钱席于飞懒得数,直接塞给云穆清让他点。


    炕对面的俩木头箱子也都被搬了出来,箱子里装的都是衣服布料什么的,没有特殊东西。但箱子下面的砖一看就不对劲儿!


    拎铁锹的小伙子刚从队长那边卸完货,一进屋就发现又来活儿了。


    砖被拿去一旁,土也都铲了,再次露出油毡来。


    这块油毡很大,应该是包裹着里面的东西,几个人猫腰撅腚废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个油毡箱子搬出来。


    这个箱子就很大了,半米高,快一米长,半米宽。箱子是上好的红木做的,上面还镶嵌了贝壳玉片等工艺做的花鸟,看上去就十分华贵。


    箱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卷卷的字画,还有一匣子一匣子的首饰。


    “这是我家的,”云穆清突然伸手拿出一个首饰匣子,“这是我大嫂的。”这首饰匣子里也被塞满了手镯子金链子,应该不止一个人的。


    席于飞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毫不费工夫。这就有意思了啊,他们也是真的敢啊。”


    抄了自己媳妇儿家,还把媳妇家抄来的好东西藏媳妇陪嫁的房子里,顺便把媳妇儿离婚净身出户。


    这崔家,脸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东西席于飞可不能私藏,跟金条不一样,这是属于“罪证”。


    小伙子连忙上报队长,队长进屋看了眼,右看看席于飞。


    “别看我,这里有人家云家的东西,你们封箱拿走可以,事儿了了,东西得还回来。”席于飞可是知道这一箱子的价值,远比他藏起来的金条贵多了。


    队长点头道:“你放心,等定了罪,这些东西就会……不过还是得等云家平反了再说。”


    “保护好了就成,别到时候我们过去拿,结果你们说没有。”席于飞嬉皮笑脸,“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否则崔树刚的这一箱子东西,就没办法解释来源。


    队长道:“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人。只要定完罪,清点出来的东西都会让平反的人家过来认领。”


    不过也会有人不敢,或者是家里没人了,压根没去认领的。


    那些无主之物要么就进了文化艺术商店,要么就饱了私囊。


    但那种事,也不是席于飞管得了的。他能做到的就是自己的利益不会被掠夺,其他的……哪里管得了这么宽呢。


    崔树刚在外面急的不行了,没一会儿席于飞拎着个大麻袋出来,身后的人还扛着被窝卷。


    “也别说我们贪你们东西,”席于飞在一片鬼狐狼嚎中看着崔树刚,“这些破鞋烂袜子,还有你们睡过臭烘烘的被窝都给你们拿出来了,赶紧带上破烂儿滚蛋!以后再敢往这边来,见一次打一次!”


    崔树刚呼吸急促,浑身哆嗦,他眼睁睁看着席于飞把那堆东西扔当院,却也不敢说什么。


    “还有工资,还有这些年攒的钱!!”崔老太婆终于挣脱了曾柳华带来的武力压制。其实应该说曾柳华打累了,也怕给这老太婆打出个好歹,自己主动起的身。


    听到这话,曾柳华笑了,“那你说说,你这些年攒了多少钱,该你们的我们也不要,怕脏了手!”


    “有两……”催老婆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扑上来的大儿子捂住了嘴。


    他家现金有两万多,但这话能往外说?


    他一个高技术的科长,工资虽然比别人高,但每个月也就五十块。加上继承了老爷子在厂子里打扫卫生工作的二弟,虽然是个正式工,但一个月也就二十八块钱。


    那些钱,有他贪来的,有之前老丈杆子给云霞最后被家里眯下的,也有老二在厂子里偷出来边角料卖废品的。


    只要这个钱说出来,他都没办法解释钱的来源!


    不亏是学技术的,脑子也快。不过几秒钟时间,崔树刚就得了个数出来,“有三千多,是我家这么多年攒下来,要给我弟弟妹妹说亲用的。”


    他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这群人没有把他们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并且见钱眼开。只要给他三千多块,剩下的钱他们贪了就贪了,但说出来的话,自己绝对完蛋!


    “等一下,”门外有人高喊,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门口又进来几个男人。后面还跟着崔树刚的小媳妇儿,抱着孩子脸颊惨白,站在那里直掉眼泪,看上去老可怜了。


    “各位,”带头的男人一抱拳,“这里面还有我家嫁闺女的陪嫁,等我们搬走了,你们随便怎么折腾都成。”


    作者有话说:


    写这种场面,我也老激动了,哈哈哈哈哈


    每次刷某音,看见里面各种嘴皮子利索的经典吵架“教学”,我都可认真的学了。


    但没用,我就跟那个云霞一样,一生气就浑身哆嗦,嘴压根张不开。


    只能靠用写的,把自己内心的激动写出来。


    今天继续吐槽我们的“好邻居”阿三。


    因为非战时,但阿三家部队精英战斗专家们死亡率可真不小。


    有的是坐自家制造的直升机被摔死的,有的是坐舰艇被自家导弹炸死的,甚至还有给士兵演示射击,子弹卡堂,然后这位大宝贝把枪口对着自己查看,结果被蹦死的。


    最委屈的一个将军是坐在飞机上给记者演示战斗机,结果那个记者瞎比按键,导致飞机座位弹飞,但顶上没开,那个将军被活活弹死的。


    哇,千奇百怪,可能阿三觉得自家人多,死点就死点,无所谓了吧。


    不过最近我看到最搞笑的事,是阿三在联合国发声明,质问为什么中国航母地板是麻麻赖赖的那种,而不是跟他们一样地板光滑。说中国是不是偷工减料,他们的制造业根本没有阿三好。


    好家伙,这下子炸锅了,几乎所有人都骂阿三。


    还有人说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阿三家航母战斗机会掉海里了。因为地板压根没有减速啊!


    阿三真的是人均显眼包,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攀比,结果就是被各国嘲笑。


    他们为啥还觉得五常之下他是老大啊?就因为他们人口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