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一切都静止下来,惶惶而过的时间跟着凝固,立着的护卫仿一道惊雷狠狠劈过,又茫然又恐惧的怔在原地。


    破败的木屋外饕风嘶吼,刮的矮旧的木板哐哐作响。没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身子颤抖着如惊弓之鸟,齐齐跪了下去。


    令人胆寒的威压和瘆人的杀戮气息如一张张密网笼罩着一切。而此刻阮流卿更为清楚自己冰火两重天的状况。


    她本意是想挣脱那些护卫,可方才顺水推舟,她只能胆大包天的任由自己跌进晏闻筝的怀里。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绝不能被那些护卫带走,绝不能经受那样的屈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都觉得自己要溺毙在蛰伏的嗜血氛围中。


    她却听到自头顶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冷笑,


    “投怀送抱?卫夫人好计策。”


    泛着诡异温柔的声线低沉,可他眼里却冰冷至极。


    “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不……我……”


    阮流卿被吓得全身颤抖,分不清体内是因药物而生的古怪渴意多一些,还是现在的恐惧多一些。


    她怕死,亦知道晏闻筝是那样的杀人不眨眼,她颤抖着身子,紧咬住唇瓣。


    此刻她如何能从他身上下去?已是惹怒了他,只会是更惨烈的结局。


    最起码,她现在离了那些人的威胁。阮流卿艰难的咽下一口气,哽咽的声线裹挟着迷离,却愈显楚楚可怜的倔强。


    “晏闻筝,你说了要救我的……”


    在巷子里时,她祈求着救命,他也算答应了说“好。”


    她扬起头来,撞进一双渊深难测的瞳眸。


    漆黑的瞳孔若无边无际的深渊,有嗜血的肃杀之气,更有漾开的一抹怒火,幽深阴冷。


    阮流卿被这样的眼神紧紧锁住,是如被龇着蛇信子的毒舌凝视的恐惧。


    她险些忘记了一切,忘记此刻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姿势有多缱绻旖旎。


    莹润的粉与他霸道嚣扬的黑衣交叠在一处。强烈的对比更是彰显她的可怜娇弱。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彻骨的寒冷,被利刃生生的剐过。


    “拖出去喂狗。”


    残忍冰冷的话再度落了下来,阮流卿瞳孔紧缩,破碎哀泣着求饶,“不,不要喂狗……”


    “不要把我拿去喂狗。”


    可一切由不得她,她身后的劲装亲卫影风已开始厉声吩咐:“还不快动手!”


    此话一落,便有护卫立马准备将她扯下去。


    “不,不要……”


    阮流卿流着泪,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软白的手儿将布料攥乱,她知道如此是不够的,晏闻筝会将她甩下去,而后她会葬身于狗腹。


    “不……”


    她泣声叫着,声音却是再度控制不住的软绵细媚。


    阮流卿不敢再说话了,她再度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和理智。她只能紧咬住唇瓣,脆弱无依的摇着头。


    她不要被拖下去,她不能死。


    许是极致的绝望竟让她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胆量。


    阮流卿颤抖着身子,心一横,将自己狠狠躲藏进他的怀里。


    双臂死死抱紧着男人的腰身,纤软的指节因太用了而泛白,就像菟丝花一般野蛮攀附着。


    她想,今日即便她死了也不能由人带她带走,她宁愿晏闻筝一刀杀了她,起码那般快也便来不及感受痛意了。


    “轰隆隆!”


    她听到破庙之外狰狞的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撕碎。


    这样的气势滚滚,又像是象征着她此刻所做之事到底有多胆大包天。


    晶透的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最后浸湿了男人尊贵的华服。


    除了外面的雷声,她还能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她只知道自己许是快死了。都已经这个份上,晏闻筝怎还有可能饶过她?


    果然,不过抱上的须臾,她便听见晏闻筝压低了的沉音。


    “放开。”


    声音阴冷,根本压不住的阴鸷和威慑力。


    然此刻的阮流卿根本顾不上了,她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手!


    如是,她将晏闻筝缠得更紧。


    冷硬精致的华服硌在柔软温腻的体肤,阮流卿有些冷,更是能由于此刻的距离,切身体会到一些强有力的触感。


    心跳似乎也越来越快了,似于两军交战时的战鼓,阮流卿觉得自己呼吸都被抑制。


    她偏偏这个时候,方才因害怕和绝望荡散许多的痒意和渴在此刻又出现了,尽数卷土重来,比方才还强上一百倍。


    阮流卿紧咬住红润润的唇,薄薄粉绯之色的身子而今已被一漾一漾的热意烘出了薄汗。


    她真的好难受。


    被千千万万的虫蚁噬咬着,体内仿佛有烈焰在腾腾燃烧。


    “难受……”


    她娇声喃喃着,残存的理智为自己发出这样柔媚的碎音感到无助和羞赧。


    她艰难抬起头来,张开唇瓣大口呼吸着,可而今,已不能像方才那样有所缓和了。


    烈火一阵一阵席卷,将她整个吞噬。


    她想要一些别的,可她不知道要什么。


    可紧缠男人腰身的手变得柔软,阮流卿意识混沌的想,若此刻晏闻筝要扔下她,便是轻而易举的。


    “王爷……不要扔下我……晏闻筝……”


    潋滟红唇溢出来的话,阮流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此刻,她莫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嗅着他的气息,便愈能缓解药物的苦楚。


    好舒服。


    她想抱得更紧一些,可现在早已是死死缠得不能再紧了。


    “晏闻筝……”


    她娇怜无依的唤着,想要获得更多的舒缓,可晏闻筝根本不理她,她只能自己在他怀里紧紧蜷着。


    眼儿愈来愈迷蒙,就能紧紧锁住他腰身的手儿也不知何时早已松开了,无意识抓绕着他胸前的衣襟。


    可她毫无目的毫无章法,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折磨自己,她委屈难忍的哭出声来,又艰难的扬起头。


    可她现在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了,她只知道自己想靠近,想再靠近一点点……


    “唔疼。”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后颈似被铁钳狠狠的捏控,莫大的力道掐的她生疼。


    “呵。”


    她似乎听见晏闻筝在冷笑,鄙夷阴鸷的质问她。


    “卫成临就是这样教你的?”


    阮流卿早就意识混沌,她听不明白,只觉得颈脖的痛意散去,而那样的触碰更舒服。


    她溢出猫儿般的细咛,折腾着双手竟将铁钳自自己颈脖上取了下来。


    她奉若珍宝似的捧着,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上去。


    大掌宽厚带着薄茧,刺得她雪嫩莹腻的脸儿有些疼,可却是如初雪春水一般淌过滚烫的岩浆。


    阮流卿难抵的颤栗一分,舒喟得轻吟一声。


    “晏闻筝……”


    刚唤出来,她发觉自己的下颌被紧紧捏住了,不可抵挡的力气将她拉近。


    雪山迷雾散尽,她这次看清了隐匿在之后的那双冰冷暴戾的黑眸。


    “阮流卿,你是想死吗?”


    声音冰冷刺骨,可令人沉湎的热息却尽数烘在她的脸颊。


    阮流卿理智恢复了一瞬,而后再度被药物裹挟。


    “晏闻筝……”


    她说不出其他话,脑海里似乎只有这三个字。


    “晏闻筝。”


    下颌的痛意更甚,理智在清醒和混沌之间来回拉扯,最后仍是彻底崩断。


    “晏闻筝……”


    天地一片空白,她只记得他了,只知道他能救她。


    外面的雨不知在何时更大了,噼里啪啦砸下来,破烂的屋顶似乎都要再支撑不住。


    一道闪电劈过,阮流卿还没看清俊美到几乎妖异的男人眼中的恣睢嗜血,她视线一转,视野高了许多。


    她被抱了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