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葡萄》(三) 快乐终会散场,欲|望无止无休
电影院中, 苏雯还并不知晓后续会如何发展。
庭院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树叶婆娑摇晃的影子勾连起春奈无意间养活的葡萄藤,阳光下, 影子扭曲缠绕在一起,在雨水泼洒下摇摆不定。亲热过后,尤里靠在春奈怀里,看着窗外簌簌摇晃的葡萄藤。春奈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含着笑意讲起其中的来由。
“父亲大人说,家里已经有了紫藤,再养葡萄,会连累紫藤活不了。”
“连这都要讲先来后到吗,您的父亲还真是位霸道的男人呢。”
春奈的下颌枕在尤里头顶, 正像小狗一样偷偷玩着尤里的手指和头发。
“非到万不得已, 人们总会下意识沿袭原本的状态。”
“非要如此说的话, 我曾经也羡慕过这些正经人,羡慕他们总能毫不踌躇地由周围决定一切,直至死去。”
春奈说着,鼻子嗅嗅, 把脸埋进尤里的发间。
春奈虽然自诩是一名作息正常健康生活的退隐人士, 然而长久的经历毕竟令她与寻常的正经人不同。
尤里有些好奇春奈为什么她当时会供养阿兰, 这种疑问并非完全出于嫉妒和占有欲,更多只是单纯的疑惑。
春奈谈论起阿兰的时候常常用一种看待孩子的眼光,并没有多少怜爱,反而更类似尤里去大学里见到过的,那些实验室里穿着白色制服的观察者。诚然这两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 但尤里莫明就是会这样联想。
更多的时候, 尤里又觉得她是出自一种纯粹的欢喜。
她供养阿兰的行为和养一只小兔子, 买新的电动烟草盘,把自己的正屋改造成东西合璧的风格,加装新的电气化设备的行为别无二致。[1]她总是用一种满心的期待与欣喜去探索生活的可能。她会学习新的社交礼节,乐器——虽然一个居酒屋老板娘并用不太到那些——,还会赖着要求尤里教她写诗,读外国文学。
说到这个,也是和春奈在一起之后,尤里才多了吟咏诗句的喜好。在此之前,那只是一种社交礼节。
每当春奈做成一样新的事,即使她不怎么有天赋,都会焕发出如少女般的快乐与雀跃。
尤里甚至暗中怀疑,春奈对自己的好感,是否也来自某种对新奇的期待呢?
也许是吧。但尤里自己对春奈的感情里也不尽然纯粹。
春奈是尤里打开新世界的一道门。
尤里被带着逐渐变得生动、活泼,还会不动声色地用其特有的敏锐,在春奈调笑时抬上一手,以确保对方的话头不致落在地上。两人相处的时时刻刻,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惬意。
*
苏雯正呲着大牙直乐呢,忽然镜头一冷,切换到紫藤花大房子里。
原本朦胧梦幻的房屋,熟悉的摆设却在黄昏之后如入逢魔之境,蜿蜒攀爬的藤蔓如同扭曲的牢笼,将屋内的人圈入阴影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还处在百合模式里没切换过来,苏雯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二位嘉宾似乎也暗淡三分。
英俊还是英俊的,但毕竟不如我产品。
在春奈面前会说会笑、会讲冷笑话、会拉琴、会酗酒的尤里,又装进了那个无形的套子里。
她的眼神阴冷,仿佛一把手术刀切开豆腐块一般,清晰地看见同屋中另外两人之间的眉眼勾连。
阿兰与保罗要出去玩,保罗告诉尤里他们今晚有约不回家,这种事常常发生,尤里情知他们消失是要干什么。
门一关,尤里脸上刻板温驯的表情一秒消失,双手垂落在两侧,唇角虚假人机的弧度消失,脚步轻盈如同女鬼般轻飘飘地来到玄关边。电话铃声响起,春奈接起:“他们走啦。”
这一通丝滑小连招,直接给苏雯看得眉头都舒展了。
然而,快乐终会散场,欲|望无止无休。
过去不觉得,但现在的尤里受不了这种事。如果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倒也罢了,但现在的她正是眷恋值拉满的时刻,长久的压抑带来的就是熊熊燃烧的反弹。她留恋与春奈温存的时刻,更贪婪这一刻的自由自在。
她感到愤懑,为什么到头来,搞得好像她们才在偷|情一般?
好吧,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为什么保罗和阿兰就可以演技拙劣地掩耳盗铃,把她当瞎子糊弄,而她却要谨小慎微?
你可以玩男人,我就为什么不能找女人!这不公平!
既然保罗与她都已无心家庭,貌合神离,为什么还要彼此占据对方有限的生命。
但要如何分开呢?
离婚?她了解保罗,他不会允许这种耻辱发生。
与保罗开诚布公后各玩各的?且不说尤里自己是否愿意,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被他直接杀掉。她从不相信保罗表面上的儒雅温和,揭开文明人的皮囊,其下依然是充斥着征服欲与掌控欲的兽性。就像她父亲一样。
电影中此前已经铺垫过“工作中”的保罗。在此之前,这种铺垫更像是与保罗对阿兰的珍重作对比。
然而这一刻,从尤里的视角出发,保罗冷酷的危险性终于撕开了面纱。
尤里一一否决了春奈的提议。春奈也终于意识到,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他并不只是阿兰口中所说的儒雅温和的绅士。
死亡。
这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
春奈颤抖地瑟缩了一下。她忍不住抱紧尤里,低声道:“我们的来往是否会为你带来危险。”
或许会。但,尤里并不怕。
尤里在前半生固然是个循规蹈矩的正经女人,可无爱喂养出的东西同样也会给予应有喂养者应有的回报,即使她的父亲矢志将她圈禁于真空。
尤里眯起眼。她忽然想到父亲去世前的某一天。
*
那时候父亲已经中风,和母亲搬去郊区的乡下疗养。
她每次回家,就会看到母亲披着一件灰扑扑的旧衣裳,如同房间里的幽魂一般来回飘荡。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照顾父亲的不易,说着自己的孤单和神经痛。
父亲则对此置若罔闻。他并不关心母亲的话,只是抓住一切机会,将各种话题拉扯到他熟悉的领域,对尤里和保罗进行一些为人处世的指点。
虽然如此,母亲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和家里的黑皮除草工坂垣一起前后消失个几个小时,等母亲回来之后就会精神稳定许多。[2]
“我也是需要疗养的呀。”母亲这样说着。
她神情安泰得像圣母的画作,温驯地去帮父亲收拾方才无人关注时,不小心弄脏的尿布和裤子。
之后可能父亲就会因为一些小事恼火地把小两口打发走。
看吧,虽然可怕,但也没有那么可怕。
但这也只是对她个人而言。
*
回到现实的当下。
尤里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春奈,她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种冷艳的味道,此刻她就是如此审视着面前的人:“那么你呢,你害怕吗?”
“我?”春奈缓慢地眨了下眼,凝视着尤里,“哇,我可害怕极了。”
她说着偏过头,轻轻咬住尤里的耳垂,她知道这里会让尤里敏|感地瑟缩起来。
“就像这样害怕。”
“咔嚓。”门锁响起。
“尤里,帮我拿下我的支票本…”
忽然回家的保罗让两人一下从忘情的亲热中惊醒。尤里下意识从沙发上起身。[3]
保罗动作一顿,一时间,猜忌,震惊,混杂成一种怒意:“你在干什么?”
“嗯…”
保罗已经不等她回应,鞋也不换地大步进入屋中,平日的温和儒雅瞬间化成阴郁的怒火。
“我要看看这是谁…”
沙发背上抬起一只柔软修长的手。
镜头中,春奈拿出自己当年作艺妓出街的姿态,风情万种地撑起身体,一只手还不忘轻抚如云的秀发。她慢慢抬起头,眼神都留在保罗身上,眼中带着悠远的清愁,仿佛一件上个时代留下来的古董般隽永。
保罗原地顿住。
春奈看保罗的眼神很特别,她的眼珠子先是漫不经心地一瞥而过,像是飞鸟略过晴空下的水面,然后又逗留回来,凝住,眼睛里像是有一把小勾子。不等保罗感到怪异,很快就低下头,露出一个温顺又略带羞怯的表情。方才的感觉就像是保罗的错觉了。
这眼神别说是男人,就算是苏雯一个女人,在银幕前都差点被钓。
保罗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
“抱歉叨扰,小女子是刚刚路过,近来讨杯水喝。”春奈吐字的方式,也带着特殊工种独有的声调和遣词造句。
保罗恍然,怒气悉数褪去。虽然在阿兰面前他贬低古董行业,但是真到了从业面前,他还是慑于某种自古以来的礼节不自觉地有些拘束,面上已然恢复下意识的儒雅:“招待不周。”
尤里马上将春奈扶起来:“你感觉好些了吗?”
“万分感激,在下有一些头晕。休息了一会儿就好许多了。”春奈矫揉造作道。
*
镜头跳转回阿兰。
阿兰是一个轻佻且头脑简单的孩子,在感情的问题上他从来随波逐流,从未考虑过自己和保罗或者和其他人的未来。他还太年轻,只知道享受自己的青春和美丽所带来的快乐。
他像一株柔弱的花朵,需要时时刻刻爱意与关注的浇灌。
保罗能够在酒吧争夺中获得他的青睐,让他成为“有主的男孩”,只是因为保罗是那些人中最丰厚、最充实的那个皮包。
保罗出身本身就颇为优渥,本人是个混血儿,父亲虽不能将他带回家中,却从金钱上弥补他的生活。身处大陆腹地的远房亲戚虽鞭长莫及,却也毕竟让他拥有一层特殊的背景。这样的生长环境令他渴望权力,又不吝于用金钱购买所需的一切,包括尊严。
他在婚姻中所受损的某种人格,急需从情人处夺取回来。但他如此爱着阿兰,又怎能舍得令阿兰受苦。
于是这些压抑的情绪化为另一种冲动,让他热衷于为情人打扮。他给阿兰钱花,吃饭、喝酒,订做西服、鞋子、皮带、毛衣、背心、还有各种名牌的香皂、润发油、雪花膏、古龙水、香薰等等。这些东西铺满了春奈为阿兰准备的狭小的房间,现在跟随着阿兰,又搬到了尤里为其置办的梳妆台上,令阿兰更加光彩照人。[4]
而对年轻的阿兰来说,诚然他习惯于接受别人的供奉,但却也并未有人如保罗般能毫不犹豫地提供给他奢华的物质。且保罗富有之外的英俊,成熟却也极具活力的魅力,都让他忍不住依赖。
连他闹脾气时挂脸,保罗也依旧沉稳地夸他有着如同艺者般的美态。这令阿兰越发自信和娇惯。[4]
这都是保罗带给他的呀!
总的来说,保罗本人和保罗的生活都对阿兰有着很大的魅力,渐渐阿兰便被保罗迷住了。虽然初时有些功利,却也越来越爱慕对方。
阿兰跟随保罗回家的时候,是怀揣着对舒适未来的美好畅想的。
然而保罗的生活也并不自由。
等来到保罗的家,阿兰才发现自己甚至要和他的妻子共同分享一个男人,不能快乐地、自由自在地玩闹,保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不能。
虽然保罗反复表达自己对阿兰的真爱,甚至表示“如果失去你,我的生命之火都将燃尽”;然而说这话时,保罗甚至不自觉地要压低声音。这无疑令阿兰感到失望。
——尽管保罗自称这是体面。
他总有些时候需要和尤里单独相处,比如夫妻二人共同出席的社交聚会。况且,保罗的工作同样繁忙,而尤里夫人是个沉闷的女人。
坦白说,阿兰并不讨厌尤里,虽然他会有意无意中观察尤里夫人,并自得于自己比她的皮肤更加娇美光洁,自己的身体更加健康活力。但尤里夫人这样比他年长的大姐,原本也同样是他喜欢依赖的类型。
事实上,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他以为春奈会要求自己爱抚她呢。
可惜尤里夫人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女人,温驯又刻板。即使是阿兰,也忍不住对她生起敬意和几分可怜。
阿兰胡思乱想着,就只得无所事事地去酒吧,把自己喝得昏昏沉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上|床,沉入松软的被褥中昏睡。
又有时候,阿兰会开着车出去兜风,开着保罗的那辆罗斯莱斯,在车道中游鱼般行驶,他的开车技术是很好的。
在等一个路灯的间隙,他观察到旁边的一辆簇新的施密特汽车。车上的中年那人比保罗年长几岁,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同保罗第一次在酒吧中看见自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4]
*
作者有话要说:
[1]改编自《老妓抄》
[2]改编自《波提切利之门》
[3]改编自《Bound》
[4]情节改编自《情人之森》
——
【注】:分享一个很诙谐的地方
森鸥外夸自己女儿像“雏妓”,茉莉姐写攻夸受钓人的美态像艺妓。
然而冈本写过《老妓抄》,也写过《舞妓》(舞妓actually就是雏|妓,艺妓的见习期),《老妓抄》里的老妓的精神状态大概是春奈的plus pro版,年纪更大更实验,《舞妓》里写的是一个女作家鹿子因故结识了小舞妓鹿子,因为两人名字一样,对她产生了女儿般的疼惜之情。
小布尔乔亚抽象的审美玩物和出自感性具体的精神怜惜,两者之间的差异就还是挺大的。
第122章 《葡萄》(完)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其实春奈的借口比较蹩脚, 能哄过保罗纯粹是小头控制大头。只是危急时刻,也顾不了许多。
谁都看得出来,春奈只是强装镇定, 她离开时,镜头给到她身前,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这也可以理解,她刚得知保罗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涩会人,就要直面对方,能鼓起勇气编瞎话都已经得说一句真爱了。
冷静下来之后就要考虑后续。虽然这次凑巧打发过保罗,但如何处理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下次如果保罗和阿兰一起回家呢?阿兰可是认识春奈的。
尤里很快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忍受两个男人堂而皇之地进出自己家中,而自己与情人却要偷偷摸摸。
她心中产生了对自我领地的争夺欲, 原本对二人的赏味期滤镜褪去, 这里没有什么爱与美的存在, 只剩下对生存资源赤裸裸的竞争。
她很快找到一个金蝉脱壳的办法。
通过观察,她发现阿兰有了一个新的追求者。
尤里发现了阿兰口袋中一条手帕,那上面有着陌生的古龙水香味。
这个地段用得起这种古龙水的男人并没有几个,恰巧, 保罗最大的竞争对手正彦正是其中之一。
尤里并没有主动说出去, 只是记下了这个味道, 并安排保罗不经意间自己发现。
经过一番运作,保罗与阿兰发生了争执。
尤里听着耳边争吵的声音,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
“你不会真的要跟我生气吧?”
在阿兰这样天真的质疑中,保罗的怒火偃旗息鼓。他们重新和好。
但尤里已然知道,他们的激情虽然时时灼热地燃烧, 却并不稳定坚强。
她轻哼着断续的歌, 手下继续画着那副为阿兰的画作。
然而她对人脸不再那么有兴趣, 阿兰那张精致的面孔淡淡的,她画画的时候,不自觉地想到春奈那间温馨的小屋,想到她们在慵懒的午后互相依偎在一起,看着庭院里的葡萄藤。
脸上的笑容加深,她兴冲冲地去调新的颜色,决定为自己的画作加上背景。
*
时下如保罗和阿兰这样的男同性恋者并不在少数,有钱的男人往往只消一打眼,就能看出如阿兰这样漂亮年轻的小伙已经有了一个富有、漂亮的男人。[1]
但不知为何,似乎在这类群体中自然而然就保持了某种约定俗成的礼节,对那些已经有主的男孩,即使是再稀少极品的类型,旁人也不应伸手。就仿佛某种传统叙事新的延续,从这一点上来说,保罗所沾沾自喜的“隐秘的高雅”,似乎也不外如是。
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感情的掠夺升级成为雄性生物的争斗,那么一切可供计量的东西都将成为赌注。
她安排春奈打扮成男装与阿兰见面,两人毕竟有几分情面,阿兰如今也是有钱了,两人一同去商业街闲逛。这一幕“恰巧”被保罗和尤里见到。
“哎呀,阿兰身边的这人,好像有些眼熟…是正彦先生吗?”
其实春奈自然和正彦有些差别。但隔着人流,装扮风格上的故意接近,再加上尤里诱导下先入为主的错觉,让保罗疑邻盗斧,越看越像。
保罗的脸上浮现出下颌咬肌的形状,他的眼中流露出锋利的怒火,他压抑着怒意愤而看向尤里:“正彦?你和他很熟吗?”
尤里迷惑道:“他上次不是主动来家里找你么…”
保罗眼睛微微睁大。
什么,他还来家里过?
那他就是还见过阿兰了?
阿兰如果只是普通的耍赖,保罗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反正他知道那不过是阿兰打打野食,孩子嘛,贪玩,越约束心越野。
但是正彦不一样,那是真真切切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更是原本已经被他宣告了胜利的竞争对手,却居然再次对他的东西出手。
这天回家后,阿兰对自己重新与正彦见面矢口否认,但保罗却闻到了熟悉的古龙水香味。
保罗大怒,这让他如何再相信阿兰的话。
他不了解别人,他还不了解自己的死敌?
*
保罗无法再保持那种端庄、得体、沉稳的模样,燃烧的妒火让他失去了原本的冷静,阿兰毫无疑问的谎言更让他疑神疑鬼。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像个可怜虫一般爱着阿兰,像是要自证那样需要着阿兰的肯定。
他知道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享用阿兰,于是再又一次因为帮派中的事物与正彦发生矛盾后,他要正彦上门来进行男人间的会晤。
保罗原本的打算自然是摆事实、讲道理,通过体面的方式,让正彦知难而退,如果不行,那就要动真格的了!
显然,坏心眼的尤里不会让他们有“和解”的可能。
尤里故意装出柔弱害怕的模样,在事前就悄悄打电话给了正彦,暗示此行的不寻常。
然后诱导保罗发现正彦带着的手|枪,两人之间的话语因为谈不拢,三两句产生了火气,在正彦欲动手威胁之际,精神极度紧张的保罗下意识开枪打死了正彦。
尤里没有想到看起来很厉害的正彦居然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就这么一个回合就倒下,甚至只来得及给保罗一点划伤。
过程非常迅速,也不像平时保罗给她吹嘘的那样刀光剑影,血肉互搏;也没有什么犹豫不决,纯粹基于害怕之下的本能反应。
事情展开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给她们收拾跑路的时间。一时间尤里焦虑地团团转。
躲在尤里房间里的春奈无奈道:“没办法,唉,他们总是这样。”她顺便说了个颜色笑话,调节了下气氛。
苏雯冷不丁被这一下给整笑了。这电影时不时就会这样给她来一下,像什么强制调准,让人及时从沉浸式体验中一下又联到某个眼熟的现实。
好吧,冷笑话归冷笑话,但计划不尽如人意,她们现在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保罗了,思及此,苏雯不由又为两人担心起来。
现在,剧情走到这里,加上各种音乐和情节的铺垫,显然是要来最后的高潮了。
*
保罗喊尤里下来,他的胳膊受伤了,需要尤里帮忙一起处理正彦的尸体。
苏雯:乐,怎么关键时刻还是要找老婆啊你。
循规蹈矩的菟丝花尤里自然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呆了,她先是不敢应声,然后要保罗反复呼唤,又亲自上门来,还要再三确认门外是老公。这一来一回差点没折腾掉保罗半条命。
接着自然是对杀人现场表达除了充分的“柔弱不能自理”,并准确地晕倒在保罗受伤的手臂上。
保罗疼得冷汗直流,体面也顾不上了,气得厉声呵斥尤里,让她听从自己的安排,先去给自己寻找包扎的用品。
需要尽快解决一切,说不好阿兰什么时候回来。
尤里是他的女人,同样也是社团的人,自然无所谓。但阿兰却是再天真可怜不过的孩子,他害怕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总之,保罗展现出了充分的冷静,虽然疼得肌肉抽搐,却依然坚强得像个男人那样,让尤里为自己包扎,并整理着后续安排。
尤里唯唯诺诺。
春奈则在尤里的示意下,悄悄走过去,捡走正彦的手枪。
保罗惊觉不对转身,当场抓获。
这个男装女子熟悉的脸庞,和特殊的打扮,让他迅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反射性地将手枪一脚踢开,枪撞到墙角打转了出去。虽然右手受伤,但仍然身残志坚,坚持用不那么便利的左手持枪,质问春奈到底是谁。
“哦?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被发现的春奈反而冷静下来。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她当然是害怕的。刚刚被男人踢到的手此刻正在不自主地痉挛。她吸了口气。
“尊敬的先生,您抢走了我珍爱的东西,却来问我是谁?”春奈说着,眼神越过保罗,看向他身后缓缓退去的尤里。
镜头中,尤里与春奈的视线交汇,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到保罗面前。
“我叫春奈。这个名字是否会让您回忆起什么呢。”
保罗眉头皱起,然后他想到了:“你是为了阿兰?这是你的报复,你故意让我误会……”
等等,好像那里不对。
电光石火之间,保罗回过神,而尤里已经站在安全距离外,握着一把手枪,对准了他。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保罗压抑着怒火。
尤里唇边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你和阿兰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欸乃一声山水绿,保罗的表情更绿。
“你早就发现了,却一直在装不知道,可耻的女人!”
尤里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报复我的背叛?尤里,清醒点吧,说到底你才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啊,这样说的话,大概是所有,包括你的这句话。”
尤里风轻云淡的语调,成功让保罗恼羞成怒。
“别动,我第一次试这个,还是你想试试看,你的左手和我的右手哪个更灵活?”尤里的表情平静中略带一丝非人,仿佛真的随时会开枪。
保罗持枪的手下意识松开,试图稳住对方。但很快他脸颊肌肉颤抖了一下,嗤笑一声,不屑道:
“疯够了吧。你连只鸡都没杀过,我差点都要当真。乖,把枪给我,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尤里,我了解你,你下不去手的。”
说着,保罗上前一步。
“砰。”
尤里干脆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保罗胸前开出一朵血花,鲜血溅到尤里的脸上,艳剌剌地像雪地里开出的红梅。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面对保罗不可置信的表情,尤里用手帕擦去了手枪上的指纹,捏着手帕,重新拿着正彦的手握住手枪。
“杀人可比杀只鸡简单多了。”
保罗的身下,缓缓洇出血泊。
“一口气死了两个人,这栋房子真是不吉利啊。”尤里看着死不瞑目的保罗,叹了口气。
“呐,事故屋确实会有影响。”春奈眉目晶亮,注视着尤里。
而尤里的视线已经落到她刚才被踢到的地方:“你的手怎么样了?”
“唉呀,好痛哦,要尤里吹吹。”
*
夜晚,阿兰在东游西逛之后照旧偷偷回到了保罗的家,他熟练地从厨房的后门溜进屋。屋子黑洞洞的,像一座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家中两具尸体。死去的保罗模样变得十分僵硬、可怖。
阿兰吓了一跳,在震惊之后,他默默地低下身,摸走了两人身上的钱包。
“我不能再来这里了!”
他喃喃道,难受得捂住胸口,像捧着宝物一样,攥紧手里的东西,手腕上的名贵手表在灯下闪烁着亮光。
下一个镜头,阿兰孤独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透过商店的橱窗,痴痴地看一顶漂亮的男士礼帽,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般的雨丝,在灯下照射出星点,为他笼罩上一层薄雾般的面纱。
他又变回了见到保罗之前的那个阿兰,那个我见犹怜的娇柔少年。
忽然,他若有所觉地抬头。
路的尽头有一位成熟而英俊的男人,正用一种熟悉的眼光看着他。
电影落幕,开始滚动字幕条。
*
苏雯保持一个略显痴呆的表情。
虽然她想过尤里有点小变态,但单纯的她只以为是有点小日子传统风味的基础变态,没想到居然玩这么大。
而且她可是女主啊。虽然老公背叛,但是毕竟不是老公和小三子率先谋害你,你这就毫不留情地说下手就下手……
但最后那一枪又真的很爽。
苏雯甚至觉得,那一枪不为别的,主要就是因为保罗临死前那一通居高临下的“我了解你”,给尤里整得PTSD犯了。
——苏雯可太懂这种感觉了,她老板每三分钟来一通人性评判的时候,苏雯就有这种冲动。
没错,尤里说开枪就开枪是有点叛逆,但退一万步说,保罗就什么错都没有吗?
胡思乱想间,方可以的电影字幕部分结束,画面重新亮起。
*
一场安静肃穆又颇为低调的葬礼。
未亡人打扮的尤里送走一位位来宾,社团里的长辈在最后,临走前看着面前柔弱而浓丽的女士。
“最近局势不太太平,政府那边不希望再有什么动荡了,社里不打算把这件丑闻闹大。幸好那天你正好去逛街躲过一劫,至于那第三个偷走钱的男人,社团这边只能秘密追查。尤里,这件事是叔叔对不住你。”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累了。”
尤里眉宇间泛起淡淡的疲倦与忧愁,让她越发像一幅娴静的美人图,
“健三叔叔,我父亲也是如此,现在保罗又…这些事太复杂了,我也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去乡下过点平静的生活。”
“这样也好。”
尤里俯身行礼,恭敬地送走长辈。阴影中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一顶黑伞遮过头顶。
尤里缓缓直起身子,镜头平移,身边正是春奈。
两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并肩走入阳光之下。
“今年的太阳很好呢。”
“是呐,你种的那些葡萄,会很好吃吧?”
*
作者有话要说:
[1]改编自《情人之森》
捏了点《Bound》和《情人之森》。
第123章 Coco拉片2 最大的幸福即是自由而有尊严的灵魂
……
“还需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 春奈为什么会爱上尤里,并不惜为她甘身犯险。”
“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理解电影中对爱情进行的探讨。
“小说《葡萄》的原作探讨主旨当然也是爱, 基本都是从保罗与阿兰视角出发,尤里是一个旁观者,春奈也是一个吃瓜路人,她们在舞台之下过好自己的生活。
“电影前期反复借尤里的视角去刻画保罗与阿兰的爱情滤镜,当遭遇爱情,他们的理性燃烧殆尽,种种魔性升起,这似乎正是在书写小说楔子中的那段题眼:‘情人们的爱火在隐秘幽寂之地不断燃烧,永不熄灭’。”
Coco的视频画面中, 缓缓浮现出一行文字摘录, 正是《葡萄》的一段原文。
“然而, 燃烧需要薪柴,当薪柴燃尽,火焰只能转向下一处。所以情人的爱火确实一直在燃烧,但未必会在恒定的二者之间。”
Coco话音一变, 含着些许促狭。
“小说发布时所处的时代, 日岛正处于新旧文化的强烈交叠当中, 如保罗这样的男人自诩受到新思想的洗礼,对‘庸常’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
“小说中所书写的男同盛行也并非虚构,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从东亚到西欧,在该时期都不约而同地有类似流行。
“电影中的同性恋者酒吧中全都是男性, 在有钱的男人中蔚为流行, 其实质依然是一种传统的风流韵事, 找年轻漂亮的男性情人,就类似豢养奇珍异宠。无论是保罗还是阿兰,其实都并不只是纯粹的同性恋者。阿兰随时可以去‘依赖’有钱温柔的大姐们;至于保罗也能不折不扣地履行好一位丈夫的义务,同时有不少风流韵事。
“金钱换取容色,那么感情就可以被衡量。钱包最大、最丰厚的保罗,能够享用最漂亮、最可爱的阿兰。
“也正因这种利益交换的逻辑,感情的双方需要不断确认自己‘独一性’。
“保罗会时时猜忌不安,固然是出自其天性中的冷酷,同样也是因为难以确定自己的‘外物’是否能长久地吸引住阿兰。
“而阿兰本能地与女人雌竞,并下意识寻找备胎的行为,其背后的情感逻辑也如出一辙。”
“保罗所自诩高人一等的优雅爱情,祛魅后也只是庸常的一种变体。”
“发现了没有,《葡萄》秉持的主旨,无疑与时人推崇的‘精神之爱’形成了强烈的讽刺与反差。
“森加奈能无比轻盈地捕捉到爱情的功利,但她写的时候又真像是打心眼里在怜惜与哀婉保罗与阿兰双方之间扭曲的感情。
“这应当是受到当时流行的自我审丑、挖掘阴暗的流行驱动。如《忏悔录》、《舞姬》等大部分男性作者的自我审丑之后,往往能轻易获得学界的同情与追捧。[1]
“但有些话可以自嘲,不能被人讥讽,森加奈这一通对男性的凝视,显然让当时众多的评论老爷们无所适从。《葡萄》长久以来备受日岛文学界的冷落与忽视,很难说有没有这一部分原因。”
“即使如此,无论是森加奈还是方可以,都并没有对这种逻辑持以彻底的批评和否定。
“小说用一种审美的笔调去书写阿兰与保罗之间非理性的相互迷恋,虽然最后惨淡收场,但毕竟曾经炙热;
“电影中也不吝于用一种浪漫的色调去表现这种感情模式中的悲哀,在前期(尤里视角)极尽浪漫不真实,在后期(滤镜褪去后)则极尽暗淡幽冷。”
*
“而讽刺的是,正是保罗所瞧不起的尤里与春奈,她们享受到了保罗求而不得的爱情。”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方可以要花费大量的篇幅,重新书写尤里与春奈爱情的逻辑?
“仅仅只是像大众评论所说的,因为怕原著保罗和阿兰的BE走向太赶客,对男铜的书写逻辑太招骂,所以写一对金手指大开的爽片女铜来讨好观众吗?”
“为什么我说,方可以这样‘反客为主’、‘倒反天罡’的改编方式摈弃了普通意义上的‘形似’,得其神髓?
“因为主旨是连贯的。”
“尤里和春奈是被设计出来的爱情范式,是保罗与阿兰的对照组。”
*
Coco的拉片视频跳转出分隔页面:
《春奈的超越性》
“与循规蹈矩的尤里不同,春奈是一个野蛮且自由生长的人格。
“方可以在电影中并未过多赘述春奈的过去人生,从她只言片语的自我介绍,我们可以大致勾勒出一个普通艺妓的过去种种。
“大约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进入置屋[2],作为普通的小舞妓学习表演,长大后成为艺妓,按部就班地接受包养,她喜欢过一个又一个男人,也曾经想过逃离,但又觉得这些爱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因此只在欢场中以声色娱人。
“或许正是由于过早开始在社会中迎来送往,青春与沧桑同时汇聚于一人,她伶牙俐齿,思维敏捷,举止优雅,将尖锐的攻击性掩藏在优雅的仪态之下,但又保持着一种孩童般的热情,在浮夸的笑容之后悄悄打量着世界。
“不同于各种文人笔下的审美造物,春奈既没有因为自己的职业问题而顾影自怜、讳莫如深,当然,更没有自我催眠成热爱工作的伥鬼。
“她就是一个非常冷静又现实的聪明女子,努力挣出一笔能养活自己的身家,随即就想着退休,去过她‘健康又符合市井规范的生活’。
“她拥有的物质生活很少,但哪怕很少,也不妨碍她认真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察言观色、做小俯低的生活没有让她丧失掉生命力,反而总是热情地尝试各种新风尚。
“阿兰始终不能理解春奈供养自己到底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保罗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春奈在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曾经刮取男人钱财的行为忏悔。
“——顺带一提,这个情节设计得非常恶趣味。本质上来说,保罗或许就是这样定义阿兰与他的关系的,他潜意识里认为阿兰是在用美色刮取他的财富,是一种对他的‘亏欠’。一旦形成了这种认知,他对阿兰的爱就总是糅杂着猜疑与忧惧。
“但其实春奈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虽然她对尤里戏称,‘一个从来都被人包养的人,也想试试包养别人的是什么滋味,你不知道,看到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真好玩呐’显得有些恶趣味,但我们都知道,她只是从阿兰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自己。她想看看,如果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又一个‘自己’能不能获得自由。
“结果令她失望,阿兰若真的出逃,她反而期待,可惜阿兰不过是从一处鸟笼,逃入另一处金丝笼。
“还好春奈没有把完全的希望外包给阿兰,她做社会实验也没妨碍她自己去把年轻时候没机会学的、没机会做的事都做一遍。””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尤里不期而遇地出现在了春奈的生命中。”
“所以尤里对于春奈来说是什么?
“这就是脸黑之后突然单抽出金。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是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小姐,变态之后居然这么狠,我当年没敢做的事她二话不说就做了,而且一做就要做绝。
“她邀请我一起叛逆,这我能拒绝吗?肯定不能啊?”
“春奈救的单单只是尤里吗?不是的,还有那个年轻时候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的自己。”
“所以我们能看到电影中从不讳言去拍摄春奈的数次抉择与恐惧。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民众,哪怕职业特殊一点,但是能太太平平活到这么大,那肯定是很有生活智慧的呀。因为成熟,所以她面对风险会害怕、会紧张、会手足无措;但也正因此,更显出她的勇敢与可贵。”
“尤里也是一样。我们能看到她们在设局时候的冷静和机智,也能看到两人因为缺少经验而差点搞砸一切。正因有这些真实的细节充实两人的血肉,才让尤里与春奈显得亲切可爱。”
“本质上来说,尤里与春奈都是影视作品中的反常规人物形象,却又是生活逻辑下可以想象的人类。”
“她们是镜像的对照,她们本质上就像同一种人处于不同的时期,春奈是自由之后,尤里是获得自由之前;尤里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之后有意识地追寻,春奈则通过这一场冒险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在追寻着什么。
“男权叙事热衷于将女人抽象成标签化的两类,依照对自己的作用分门别类。这固然虚假得浅显,然而那些为琐碎的常规所规训的女人们,日久天长,也慢慢接受了这些过于遥远的审美概念。她们远远地看着,轻轻点头,觉得这些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而方可以却偏要说这些都是外在的标签,本质上,她们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她们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两个柔弱的女人齐心协力,也可以利用男性天然的自大、猜忌与彼此的不信任,勘破真爱的幻影,最终大获全胜。”
“影片最后,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保罗体面全无,狼狈地质问尤里的‘背叛’,直到此时他依然没有放下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是如此笃定柔弱的尤里根本无法造成威胁。
“然后尤里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粒子弹。”
画面上播放出《葡萄》中相应的画面。
这一幕的画面中,保罗心花怒放,死不瞑目,他落下的这一刻,身后正是窗外紫藤张牙舞爪投下的阴影,这些原本困守住尤里的藤蔓此刻成为这个自负高傲的男人的枷锁,整个氛围呈现出一种庄重、史诗般的仪式感。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简直就是在说男性思维作茧自缚,科技进步将使性别资源重新分配。
“有不少原教旨主义者认为方可以这事儿干得不地道,把人好好一严肃文学都改成复仇爽片,削弱了故事的文学性。
“但我对这一改编却是持支持态度。
“《秘密》时期我就提到过,方可以本人重抽象而轻具象,剧情往往是其书写人物的骨架,但他那时虽然知晓超越,却无法用真实可感的血肉去充实其作品的骨骼,所以整部作品失于轻飘嶙峋。
“我很高兴地看到,他没有一味继续沉浸在浪漫的风格画中敝帚自珍。从《葡萄》对比《秘密》,人物的设计思路一脉相承,但《葡萄》却明显要比《秘密》更加现实,更加落地,他主动将稍显晦涩扭捏的原作弥补上更严密的逻辑,让这部几十年前的文学在这个时代重新焕发出独特的魅力。
“他用浪漫主义的镜头去捕捉、并放大现实中人的美感,这才是这部作品最令我沉浸并感到惊叹的地方。”
*
“打从上映之初,《葡萄》相关的各种过度解读就屡见不鲜。从方可以为什么要这么改编,为什么有这些那些的设计,一直到演员幕后的故事。由于方可以此君不爱对自己作品解读,进一步加重了这种现象的越演越烈。反正没人公布标答么。”
“饰演春奈的池泽凉末此前一直以精致好嫁日系大小姐的风格活跃在大众印象中,”
Coco在屏幕上打出几张池泽凉末的舞台造型、私服街拍和剧照,
“据说其本人原本是想去试镜尤里,结果方可以一照面就塞给了她春奈的剧本,让她手足无措,稀里糊涂演下来,以为自己肯定凉了,结果当天就定了角色。”
“过程看起来如此儿戏,然而池泽凉末现在的女友粉比男友粉还多。”
Coco放出一段视频。
池泽凉末的握手会上,打扮精致的一群女生正在有组织有目标地排队应援,队伍中零星夹杂着几个不修边幅的男生,像几只误闯入女儿国瑟瑟发抖的小鸡。
“小说设定中,其实春奈应该要比尤里更加年长成熟一些,然而方可以选择用实际年龄更大些的蓝婕饰演一个成熟又懵懂的尤里,用凉末饰演一个青春又过早老成的春奈。两者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变化。”
“从无相、楚玉、朱岚,到阿兰、春奈、尤里,这种对常规固有概念的打破、重构与反向利用,在方可以的作品中比比皆是。
“他一直致力于用作品宣称,人们不需要按照常规那样生活、存在,最大的幸福即是自由而有尊严的灵魂。
“而其作品收获的认可,也像是在对业界宣告,观众并没有约定俗成中想象的那样固执、保守,人们的开放程度远超出从业者们的想象。
“又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从业者们的自我阉割?”
*
作者有话要说:
[1]茉莉姐那个时代确实是流行这种写半自传丑闻的。一方面猎奇审丑,一方面确实也是痛苦更能挖掘心灵。
此事亦有先例,比如卢梭的《忏悔录》。
森鸥外半自传体的《舞姬》就是写自己留学的时候骗钱骗情当地舞姬,然后抛弃对方回国,整了一些化薄情为痴情的操作,就“舞姬只是疯了,森鸥外可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啊!”这样的。再比如太宰这种……
[2]置屋:舞妓见习生们练习求学的地方。
【别注】有朋友可能觉得保罗和阿兰作为小说原主人公有点太抽象,那,严肃文学确实不太能用爽文的公序良俗去评价的。
想想大庭叶藏不就是纯纯的渣男+作精+不负责任的颓废文青,拉斯柯尔尼科夫向索尼娅祈求赦免更是纯道德绑架的无耻行径,一个两个都在找本就失权的女性索取精神慰藉。概括起来倒反天罡,但不妨碍看的时候掉鳄鱼眼泪。我个人其实不建议用道德洼地去指责作品。
同理这也是为什么我写原著读者可能会批评改编,因为的确这样改文学性是下降了的,这也是我觉得文学作品改编影视最困难的地方。
——
好啦,终于写完了。《葡萄》设定的时候很爽,真的动笔写起来好难,最后成片效果也不甚满意,不过,尽力了[裂开]
第124章 最佳影片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虽然30多年后平行世界的科技水平有了能让方可以沦为土老帽的卓越提升, 但目前当地普通的生物体还没有外星观测者们跨越时间轴来回穿梭的技术。
时间回到8月20日的周五晚上。
电影院散场,苏雯一边跟着散场的人群往前挪动,一边掏出手机, 开始劈里啪啦地在豆贴上发表宏论。
具体内容在此略过,总结一下的核心思想就是:好看!!!
当然还有更多的想法没办法于外人道也。难道苏雯能说,看似儒雅随和的保罗和满腹牢骚的尤里亲爹,让她分别幻视自己亲爹和公司领导,并为此感到酸爽万分吗?
这种真心话,在网络上也还是少说,谁知道单位会不会突然想进步,开始查员工IP和网络发言。
互联网也非法外之地啊!
这就导致苏雯发完之后意犹未尽,忍不住刷了刷豆贴的评论区学习嘴替们的真知灼见, 并以备不时之需。
“经典的黑长直和金短卷组合, 不过本片中看不出多少按照PT刻板划分的风味”
“太喜欢春奈了, 春奈永远都能直接、自然、纯粹、彻底地表达,就是这样坦诚才能撬开尤里的心房。”
“和男铜不断在海誓山盟形成鲜明对比,拉子之间只有彼此的体验,不煽情, 也不承诺, 陪伴与分享如同呼吸般自然”
“刚开始看的时候感觉文本太矫情了, 看完电影再看原著,还有高手。”
……
“虽然乍一看必须要把这部作品分为同性片(不仅是男同也包括女同),然而无论是失权的夫人、被社会歧视的妓|女,乃至是依靠出卖青春和容貌维生的阿兰,本质都是社会中的弱势者。尤其她们面对的是有钱有地位, 象征着威权与强势的黑|帮。最终象征着权力的保罗与正彦在弱势群体的设计下死去, 保罗被菟丝花阿兰抛弃, 正如他所害怕的那样。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这部作品又是一部弱小者反抗暴权的叙事。”
……
苏雯一个接一个看下去,心中不时发出啊对对对的附议。
等电梯的时候旁边有一对青年情侣。
女生正在评价电影,一看就也是同场出来的:
“其实我觉得尤里还是有点太极端了。毕竟保罗还没有动手,其实方可以完全可以设计成让保罗先动手,尤里自卫反击的呀。”
男生道:“杀人这个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感觉方可以有点越来越抽象了,很像网上说的那种女权表演艺术家。”
女生:“?这就女权了?”
男生马上滑跪:“啊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
女生:呵呵:)
那其实苏雯看电影的当下和这个女生的观点差不多,第一反应都觉得尤里那一枪有点过激。但现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忍不住深思起来。
对啊,为什么我们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呢?
反而这男的明明不太感冒方可以的逻辑,但对这个情节设置却不以为意。
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这种灵活的道德底线。
当即苏雯就拉出闺蜜小群,用一种电梯口的人们都能听到的声音发语音条:
“啊我跟你们说,我刚看完《葡萄》,女主最后亲手给男主验了验良心。最后那一枪真的太爽了,终于不用再看那些导演为了圆主角的完美受害者设定编出一百零八个符合公序良俗的理由了!”
“本来就是嘛,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算是威胁,那一枪不只是女主角在遭受生命威胁时的应激,更是她为自己尊严而进行的报复,男主在那种情况下还敢藐视女主,已有取死之道!”
苏雯抑扬顿挫、唱作俱佳地表演,只见女生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然后偷偷打量自己。
被她逮了个正着,那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苏雯心中本有些慌张,但多年工作练就出的扑克脸,还是让她绷着脸,稳如老狗地回以一点头。
电梯到站,苏雯随着人群进去,人有点多,电梯一趟头装不下。苏雯转过身,就突然看见外头等候下一班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个在电影院里和自己同排的中年女人。
她此刻正用一种看地里韭菜的慈爱眼神,看着自己这一厢的面包人。
苏雯:感觉哪里怪怪。
*
其实曾几何时,苏雯也是一个温良恭谦的打工小妹,被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熬干了灯油。但打从看起了方可以的电影,苏雯慢慢顿悟到了整活的必要性,时不时地整一整,非常有助于精神解压。
如今她是眼不花了,耳不晕了,空洞指数明显下降,精神状态得到极大缓解,对人类的包容理解都有了相当的进展。虽然吵架的时候还是会发挥不佳,导致事后玉玉,但比起自责自己,已经能熟练地归因他人。
而且还不独她一人如此,这两年的精神文明建设情况也终于是好起来了,连P站的夜间版块都丰富了不少。
像什么继子小妈、弟弟嫂嫂、兄夺弟妻、子承父业、俏和尚、小尼姑、菩萨身…
这些都有了自己的专属tag。
可谓是寡妇与鳏夫齐飞,禁|欲共性|瘾一色。
就连她看的某些擦擦文,作者也终于不再执着于绞尽脑汁给主人公编个魔幻双洁的逻辑。
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第二日,受到电影后遗症影响,上网磕白玉如和尤里拉娘CP的苏雯心中不无感慨地想到。
视频结束,相关推荐自动跳转,直接播放出一篇指责《葡萄》“道德有瑕,全员恶人,抹黑男性,凝视女性,挑起性别战争,简直带坏小学生”的评论视频。
她这个爱看方可以电影的人,在该视频的口中俨然已是不理道德伦常,无视公序良俗,即将要在现实中上演一出《德与行之间》[1]的虫豸了!
甚至还危言耸听,从单纯的审美打击扩散到作风问题,再从作风问题蛐蛐到黄|赌|毒不分家,上纲上线地一套一套的,全然无视了《葡萄》是一部R18的事实。
黄天在上,我与赌毒可是势不两立!
苏雯被劈头盖脸骂得一懵。
忍着被骑脸的怒火,苏雯对着视频认真掏了半天,没找到一点逻辑。
P站是不是审核人员又挂了,这么直愣愣地输出情绪、道德审判的视频都能发出来?
可恶,看封面还煞有介事的写着《<葡萄>|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说小方故意挑起两性对立,我看你才是标题党骗人感情!
苏雯翻着白眼想。
这种帖子或者发言其实也是月经帖了。每当方可以的新电影发布,道德卫士们总能找出新的大逆不道的攻击点,从电影设计角色的时候不尊重男性,到三天两头安排女角出|轨,再到方可以日常戏谑大爹…变着法地抨击方可以底线模糊,罪状历历,思想偏激,不当人子。
抛开过程不谈,光看结论的话,也确实不能说他们说错了。
毕竟方可以是不是孝子贤孙,这点观众们自有分辨。
如果放到两年前苏雯年少无知的时候,她或许还会“有一说一”地评论几句,但接连几次被网络帽子批发商们一通强买强卖后,她就再懒得干这种事。
事实证明,视若无睹就是最好的办法,生命自己会为自己找到出路。
果然现在这视频底下就又一次在抨击方可以罪状的过程中,为“方可以这厮到底是男娘还是男凝”吵了起来。
实在也是《葡萄》这部里挑战神经的地方有点太多,两派批评主力军各执一词,难以统一,大阵营中还分割出各种小阵营,各种帽子不要钱地往方可以和对面乱丢。
视频中的话很快左耳进右耳出,苏雯在空调间咔嚓咔嚓啃着瓜,没耽误她下拉评论区里观摩战况。
以苏雯的经验判断,预计过不了三天这视频就会被吵上首页,再过两天就会成功挂掉。
*
但苏雯的预估稍微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8月21日当天下午,这则视频直接被封。并不是有吵架观众举报,而是P站自行发的违规引战通知。但苏雯也已经顾不上关注,因为有更重要的消息传来。
方可以的《葡萄》剧组在鹤城影展闭幕式上轻取本届最佳影片!
视频中,本届鹤城影展评委主席,一位鹤城电影节终身成就者上台致辞:
“一部好的电影往往不只娱乐大众,也可以让我们彼此敞开心扉,照亮自身,并指引我们走向何方。我们很荣幸看到今年有许多优秀的电影参与鹤城影展,有以下五部电影征服了在场的各位,包括…”[2]
“最佳影片——方可以《葡萄》。”
在一片欢呼和掌声中,方可以走上台,从对方手中接过一尊临水照花形态的金鹤。
第二次来鹤城的方可以甚至有一种如同回家一般的轻松自在,他低头欣赏了手上的奖杯,发现这只鹤的形态似乎做得还挺像在水上休憩的丹顶鹤。
方可以依次感谢过剧组的各位工作人员和贡献出卓越表演的演员们,最后顿了顿,道:
“启蒙时代的人们通过理性将自己从蒙昧的沼泽中救出;而在这个时代,非理性的美或许是人从理智的深渊中找到的救赎之道。这座奖杯真美,谢谢。”
随后其与蓝婕一人一座奖杯的照片发往国内。
蓝婕,在此前即凭借其优秀且极具感染力的演技,直接拿到了本年度的最佳女主。从小荧幕首次登陆大银幕,即获得突破性的肯定。
当然,虽然方可以这种理性和感性|交织的拍摄方式,刷欧陆奖项的时候简直是取向狙击,然而毕竟人类是自由的,自然也可以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角度对电影反应平平。
鹤城的最佳影片,那又怎么样?
这电影是改编的夏国少数民族岛民小说。鹤城佬懂什么夏国广袤而复杂的民族文化?这群人甚至分不清远东和中东,只能宽泛地将一且概括为东方学[3]。
所以最佳影片也好,最佳女主也罢,顶多也就是象征性地图一乐。
关键是,在鹤城电影节闭幕式上,一名华语记者对《葡萄》主演、新科最佳女主蓝婕进行采访,蓝婕突然放话,揭露自己当年被行业大佬性侵。
蓝婕指控对方灌醉自己,事后无视自己控诉,利用权势压制此事,还故意引导舆论风气,夸大自己的空洞症病情,令其本就不佳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要求对方给自己一个道歉,否则会揭发对方真实身份。
“他在当时的我眼中手眼通天,我连报警都不敢,时过境迁,我现在终于可以要求一个迟到的交代。”
视频中,蓝婕说这话的时候手握奖杯,就像手握着一柄能让她蓄力的武器。
她面容冷凝,眼神尖锐而略带神经质。虽然妆面有别,但那表情,分明与电影枪击时一模一样,偏执且充满力量感。
一片哗然。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邓伟融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勃然变色,“她痴心妄想,真以为自己有点小成绩就翅膀硬了?!去联系报社,把消息压下去!”
身边的助理和公关面面相觑。
这位还活在哪个年代?
现在这个时代,隔壁男枪单骑轻取天下人的视频,半个小时之后就能在各大聊天群传得到处都是,她那可是抓住了直播的档口,要怎么压消息。
再说了,这是小成绩吗?
这也就是方可以拿奖跟吃饭一样自然,显得好像没多大点事。
要换成他们TBC,哪怕算上天星总公司历年投资的电影,能入围欧陆三大的都屈指可数,哪一部不是能吹上十年津津乐道的经典。
能得奖的,笑死,全军覆没好吧。
更何况我朝历来传统,都是拿娱乐版新闻粉饰社会版事件,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对冲新闻。
邓伟融气结:“她还能要挟我不成?这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她是能报警抓我?还是判我?网民那群乌合之众的记忆又能有几秒?!”
单看其表情,不听其具体内容的话,还真要以为邓伟融是在发表什么甘逆天下之大不韪的真知灼见。
“那个…”
随着一起来的TBC现任执行官敲了敲桌子,打轻咳一声,打断了邓伟融的雄论,慢条斯理道,
“台里这两年的收视率不佳,人员外流严重,这次《葡萄》上映之后,蓝婕在台里时候演的那几部电视剧的点播率有明显上升。本来我们正商量着打算趁蓝婕这一波回春搞个回忆联动,邀请一些出走的老演员回来聚聚,最好再谈个合作。
“我也是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对错先不论,现在想再和蓝婕合作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了,知根知底的人多少也都能有些猜想。现在就担心总公司的股价也会有影响。”
执行官说得一本正经,但其实心里差点乐开了花。
他邓伟融平常在TBC里只手遮天,吃卡拿要、拉帮结派,干得一套又一套。碍于对方辈分高,资历老,自己一个小字辈的也奈何不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至少今年,TBC的年报的亏损有名头了。
嘿嘿,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
作者有话要说:
[1]《德与行之间》:一部夹心饼耽美文。
纪念一下我看的第一本耽美文,论道德底线是怎样败坏的【沉痛
实不相瞒,早年间刚开始“号召”“双洁”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那父子怎么办【敲木鱼】
[2]改编自第69届奥斯卡最佳影片颁奖词。
[3]东方学:分享一个没用的小知识,“东方学”是研究亚洲(主要是中东尤其阿拉伯、印度)乃至非洲(主要是北非)地区的学科,当然后来中国、日本也被涵盖了过去。萨义德有专门一本《东方学》和一套相关的书去抨击这理论体系的离谱。这算是一个西方殖民语境构建下不存在的小废物吧。就属于是,只有当你被人家指指点点的时候,才知道人家鬼扯得有多诙谐。
——
《葡萄》的奖项纠结了很久,在最佳影片和女主里纠结反复,最终还是不改了。毕竟本世界菜。
《葡萄》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调性不统一。
就是,开头设定太爽了,我简直是个天才,然后结尾定死了(两男主一死一逃),结果茉莉姐比较散文式的文字改编和融冈本的部分把我人弄没了。
每个人都要建立人格骨架,但每个都没足够的篇幅,而且为了能串上结尾,半途写剧情跑偏成黑|帮犯罪片了,可是开头又没有足够的空间去铺陈黑|帮片的背景气质。结果就是只能蒙混过关。
所以改编真的好难呀好难。
第125章 羔羊的一击 高洁的奶牛猫
公关犹豫了一下, 也大着胆子道:
“而且《葡萄》拿了金鹤最佳影片。先前《秘密》只是拿了鹤城天际线奖杯的时候都密钥延期了快一个月。这种文艺片的发烧友续航是很吓人的,回头万一它再上个什么电影Top榜单,而且现在观众都流行在弹幕评论区留言科普电影的相关八卦, 消息压不过来的…”
邓伟融愤而起身:“方可以呢?方可以就这么看着?给我安排联系方可以,我要找他谈谈。”
公关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怎么我们TBC还和方可以这尊大佛有什么交情?
或者这位娱乐圈著名自闭儿,和你邓伟融有几分香火情?
总不能单纯只是Boys Help Boys吧。
邓伟融理所当然道:“女主角被性侵这样的丑闻,蓝婕不要脸,他也不要了?他就不怕电影上映受到影响?”
CEO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要是蓝婕拍的是什么的清纯玉女恋爱片,那或许还真有可能受到影响,比如有观众之后一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命苦,干脆不忍心进场看之类的。
但问题是这部电影完全不是啊。女主设定堪称五毒俱全,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转型之作。
了解的观众只会觉得她在现实中艰辛受辱, 终于浴火重生, 在片子里报仇雪恨。
她在电影里演得越神经偏执, 观众越会觉得这是她的复仇宣誓,这都是万恶的坏蛋把她逼得黑化成魔。
没了解的观众出了影院,但凡上网稍一浏览,也马上会被科普现实情况, 然后也理解了。
没看《葡萄》在豆贴上的标签, 一夜之间直接从“同性|犯罪片”摇身一变, 成为女性主义复仇爽片。
万恶的坏蛋邓伟融蚌埠住了。
合着这么一点风流韵事,还真能纠缠上他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邓伟融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残酷且不合理的结果,他依然坚持要去试试找方可以。
在华穗奖上他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在他印象里,方可以虽然情商比较低、不太会看人眼色,但总体来说也算得上温和无害, 看着就一幅涉世未深的清澈样子, 还不敢正眼看人, 和他家整天躲在家里打游戏的老三也没什么两样。
邓伟融自觉能凭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给小年轻紧紧皮。
但很可惜,由于邓伟融并没有方可以的联系方式,只能辗转委托他人。不知道为何,此前曾有多次愉快合作的诸多熟人最近却都纷纷忙于工作,搞得一时半会儿地连个中人都差点找不到。
最后好悬倒是也找到一位递话过去,可惜,方可以这边对此事迟迟已读不回。
邓伟融自然也不是傻子,方可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他自然要找寻反制之道。
随着蓝婕给的期限一天天逼近,对此事一开始的震惊、同情、愤怒之后,舆论中突然冒出一股奇形怪状的发言: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蓝婕当时不选择直接报警呢?这事要是真的,那蓝婕不说的时候说不定又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受害。”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这个情况,真的不是炒作吗?”
“不是本来就精神不太好吗,这事儿真的假的,有多少可信度。”
“不说别的,在这种国际公开直播场合说这种话,这不是家丑外扬么,丢人都丢到国际上去了。”
面对这种类人群猩闪耀的时刻,都不需要蓝婕出面,方可以作为导演都能直接开麦:
增加受害者寻求公道的代价,等于变相成为加害者的帮凶。
大家对受害者的要求如此严格,是否能更严格地拷问加害者?
——
豆贴|花生观察室/灌水/树洞
厚码:内鱼某抽象奶牛猫观察日记,懂的进
主楼:来看看楼主是不是一个人,某只OK猫真的好抽象谁懂啊
1L:差点以为是宠物区错屏,点进来一秒解码HHHH
3L:我懂我懂,真的醉了,某只奶牛猫,自己的电影解读快吵翻天了你不闻不问,同事的不幸倒是冲在一线,声张正义
4L:不太确定,关键词,蓝,方?
5L:2楼这就水灵灵地被河蟹了,说了啥
……
11L(回复5L):什么都没说,只是贴了几张OK在评论区大战煞笔的发言,直接去他部落评论区看就行
12L:笑死我了,广场上全都是在搬运他损人发言的
13L:如闻仙乐耳暂明了
表情包:【高澄闭目:(划掉)小妈(划掉)芳芳你说话好香】
14L:好变态的图,偷了
……
23L:【图:《葡萄》剧组8.21落地机场,蓝婕接受采访,方可以站在斜后方低头搓手机】
之前还有人抨击OK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让LJ独自面对这么多记者,差点给我整笑了。就想说小芳人站在那儿本身就是最好的默认表态了好吧,都有一年前的教训了,哪个记者敢在他面前咄咄逼人,整个采访过程比我慰问我姥姥的态度还要有礼有节。
24L:主要是LJ也真的好惨,如果查证的话感觉会是个超大丑闻,平时狗仔就狗仔了,真到了关键时刻,有点良知的媒体人也都得严肃态度
25L:是的是的,虽然拿这种血淋淋的事当众剖白很惨【抹泪】,但是还是支持蓝,好勇敢
26L:她公布的时候我真的疯狂幻视尤里,女人因经历而更有魅力了,我的老婆,阿巴阿巴,我要做尤里的狗
……
34L:虽然但是,OK在手机上看什么这么认真
35L:我猜他那时候在忙着答部落网友问【狗头】,现在全网都知道OK会偷看自己评论区。
36L:并对催更和要求电影解疑的留言置若罔闻【指指点点】
37L:对!我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还故意说了半句类人话去钓小芳,还真被我钓到了,结果刚一问《菩萨行》结尾的设计就被他跑了,可恶
……
45L:所以说OK真的有点太抽象了
沈城半夜下场对线观众:你们对《秦颂》有什么意见和不理解的可以来问呀!
OK半夜下场对线类人:鼓吹受害者羞耻的都是人渣。
46L:经典回顾:【我不懂女人,也不懂男人,更无意涉及严肃的性别议题。】[1]
47L:高洁的奶牛猫!
48L:可恶,又被这个家伙催到票了。
——
支线任务:【羔羊的一击】完成!
任务介绍:演员蓝婕曾经是TBC力捧的当家花旦,在其演艺生涯中贡献出不少经典角色,然而即使是外人眼中鲜花着锦的大明星,面对强权的不公依然薄弱无力。蓝婕的心中有一团火,要么点燃他者,要么燃尽自己。即使是罹难的羔羊,也有勇气投以全身心的一击。
任务提示:人没有办法当另一个人的救世主,但可以是自己的。而宿主,宿主在旁边看着就是最大的帮助。
——
方可以喜滋滋地进入SE的办公室,和许久不见的靳茜地下党接头,顺便把《葡萄》的金鹤奖杯交给靳茜。
在这方面方可以多少沾点囤囤鼠的收集癖。
可惜了这是作品奖,方可以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搬回自己家。
“要不给你仿一个,让你带回家供着?”
见方某人一直若有似无地撇着手上的金灿灿,靳茜和蔼地问。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呀。”方可以嘿嘿一笑,萌萌哒挠头。
靳茜坐下,先同步一下《葡萄》的目前成绩。
当前《葡萄》一周,首周票房将近八个亿,刚好把制作成本赚出来,这一波至少没亏,还能小赚,这也就够了,靳茜这个负责算账的甚至有点小惊喜。
其实《葡萄》拍摄制作的时候大家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片子拍出来大概会得罪所有人。
原著是冷门文艺小说,原本读者就没多少,读者变现率,大概或许有,但也只能说如有。
严肃文学改编电影,电影名字还起了这么个“咯噔”的文青名字,这就和一桌又蓝又绿的菜似的,或许好看,但没食欲。
电影的可看性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懂得都懂,但凡对这类作品稍微有点了解的吃瓜群众,没什么缘故都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也就是方可以这个名字还值点钱,几位演员刷知名度的刷知名度,刷脸的刷脸,再加上靳茜的营销也不是盖的,这才没让《葡萄》上映即暴死。
等《葡萄》在鹤城拿了奖,那一时半会儿的排片率和话题度倒是不愁了,就是挨的骂也更多了。
基本上分为几个大类。
第一种就是看过《葡萄》原著的,骂方可以瞎瘠薄乱改。
男铜文给女主加这么多戏,还在后面加了半个小时的修罗场,让男主角保罗死得苦状万分,忒不体面。
——什么,你说小说里保罗的死状就不体面?
那是肉|体上的不体面,懂不懂精神的重要性?
电影里杀人还诛心,这哪是主角攻该有的待遇?
落到爱姐宝手里真是苦了这对亡命鸳鸳了。
第二种是没看过小说的,那就很难接受电影走向了。
这部分人认为方可以哗众取宠,故意拐着弯设计这样一个极端、邪恶、抽象的女主尤里。整个故事中充斥着背叛与罪恶,利益与算计,纯纯的以爱为营了属于是。
第三种则是从动机的角度。
不错,虽然剧情的整体发展是森加奈早就写好的,可退一万步说,你方可以就没错吗?谁让你选择这部作品来拍呢,你敢说这不是你在这部作品里找到了共鸣?或者认可这部作品的价值取向?
还有少数的第四类过度解读党,这类就比较复杂,最广泛流传的说法是方可以这电影就像《秘密》和《菩萨行》、《比丘》一样,是在借今讽古,写的乃是武帝阿娇旧事。
还真别说,此论一出,顿时引起众多附议;而方可以的既往犯罪履历,则正好是如山铁证。
窥屏的方可以:我擦,是不是系统偷偷开了“免检产品”的什么特殊功能我没注意。
只能说史书还是太全面了,要啥啥都有。
当然,挨骂归挨骂,相对来说夸的人更多,这点从主线任务最近持续增长的人数就可以直接可见。
“咳咳,说正事儿呢,别光顾着玩手机。”
靳茜清清嗓子。
方可以意犹未尽地熄屏。
刚靳茜说到哪儿了?
哦,《葡萄》的舆论问题。
然后她一没留神就去热搜追新了。毕竟在鹤城的时候忙着刷片和各种social,都没工夫关注这些。一回来接触到这么多新鲜的瓜,哪怕是自己的假瓜呢,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言归正传,截至目前,森加奈的新版文集全套已经加班加点地印刷出来,新鲜热乎地送上各大书店和网络书城,成绩不错。
当然单纯书籍的贩售也就是图一乐,关键是冈本彩原计划的推广外祖母声名计划得到了喜人的成果。
而方可以在日岛时的拍摄基地,已经成为小红薯日岛必打卡地点了。
只能说你可能小赚,但冈本大小姐绝对不亏,这种赚钱的手段和效率,羡慕得方可以眼泪差点从口角留下来……
后续《葡萄》还有一些宣传和发行的收尾工作,但这些和方可以已经关系不大,反倒是靳茜,还要在筹办综艺的百忙之中拨冗处理。
所以又过了几天睡睡觉、打打游戏、回回网友的悠闲生活之后,方可以自觉回血得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去和孙晶共事。
*
孙晶的第八版剧本其实在方可以上飞机前已经给出,然后被方可以在鹤城时候又远程打回去三次,让孙导深深体验了一把函授课程、居家作业的经历,弥补了下人生遗憾。
这可把孙导气坏了。
我们孙导素来以快枪手著称,早年间当纯种编剧的时候倒是受过些甲方刁难;但自打做出成绩,担纲制片,乾纲独断多年,稳操胜券不敢保证,但基本上也是有赚不赔,稳稳的信服。人的名树的影,久而久之,就算投资人有意见,都得和他商量着来。
结果多稀罕啊,这会儿他却在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挑挑拣拣,一份剧本打回来改了八遍,气得孙晶数次想要掀桌不干。
可是这样,我不就是凭白帮那小子拍了部《千秋》?
已经走了99步的孙导虽然想了至少有一百多次翻脸,但为了已经付出的沉没成本,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交出了第十二稿。
“那就这样吧,”方可以终于拿腔拿调地回消息,“还有一些小细节等正式开拍了再说。”
孙晶:……我忍。
方可以,你等着。你现在得意又能如何,回头不还得落到我手里,到时候有你好看。
孙晶正在阴影里一脸反派地畅想未来,路过的郑书秋拍拍老孙:“小方回头过来,你可记得对他好点呀。”
孙晶的梦幻泡影破碎,不大高兴地瞅她:
怎么,你现在偏心连演都不演了?
郑书秋叹口气道:“还不是蓝婕的事嘛。我才知道她那个时候那么难,唉,其实或多或少也有点猜到了吧,只是…
“当时蓝婕过来找我帮忙,我不想你难做,干脆就没和你说,直接去给她和小方牵了线,说是说帮忙,多少有点推麻烦的意思在里头,没想到小方真的这么讲义气。所以哪怕就冲这件事,你也得好好照顾小方呀。”
他愣了愣,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郑书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郑书秋嘴里听说这件事。
这事儿眼下闹得盛嚣尘上,居然还曾经差点与他有关。
*
作者有话要说:
[1]第57章答采访者问。
第126章 《对调》 孙晶:老夫聊发少年狂…狂不下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真正的放弃不是失望,而是直接省略。
方可以做了孙晶难做的事,郑书秋有事直接略过孙晶而去找方可以, 这…郑书秋的意思让孙晶差点红温,然而郑书秋眼中的理所当然又让他迅速退火。
毕竟有一说一,孙晶的确没法否认。
孙晶当然也可以给自己挽尊,说这怎么是方可以看在郑书秋的面子上照顾蓝婕呢?这明明是郑书秋牵线促成的双赢,蓝婕撬开新天地,方可以喜获最佳女主,讲道理,这他们不得谢谢郑书秋这个中人?
甚至退一步讲,这事儿从头到尾郑书秋和孙晶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怎么就算孙晶欠了个人情呢?
只是这些都是文字游戏, 不妨碍他在面对方可以的时候英雄气短, 仿佛在道德领域凭白矮了他一头。
可恶,就你清高,你了不起,唯独你会做好人是吧。
那说到底, 方可以为什么现在能如此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不还是因为电影获得的诸多成绩么?
娱乐圈就是如此的现实。从前的沈城, 现在的方可以,孰知不会是明日的孙晶?
大器晚成的人也比比皆是啊!
一时间,孙晶导演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人到中年却焕发出了20年前的勇气:学,学不死他。待他将方可以的全数本事学到手, 他还用得着像如今这般圆滑世故?
孙晶看着程陆发给他的方可以那边传来的剧组设备要求和人员资质, 捏着鼻子配合。
这都是必要的先期投资。
于是, 定名为《对调》的电影剧组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在孙晶的能力范围之内,他尽可能地完成方可以的合理要求——前提是方可以的要求合理。
比如这什么“光学工程师和数学家参与设计场景和建模,物理学顾问和武术组动作戏设计”是什么东西?
再比如这张老长的灯光组和摄影组名单和设备需求又是什么东西?
还有,要流体力学和人体工程学专家配合造型师设计男女主的工作服、常服、武器乃至家具摆设又是什么东西?
能不能翻译翻译,这TM都是什么?
面对孙晶的质问,方可以反客为主:“怎么晶彩拍动作戏不需要这些吗?那你们怎么拍的?”
什么怎么拍,就武指呜啊呜啊地设计一通,然后让武替和武打演员上去演呗。
“怎么可以这样?”方可以一脸惊讶。
这样怎么了?这不对吗?全行都是这么干的啊?
“那万一设计不当演员受伤了怎么办?武指和演员的身高、体型甚至有时候性别都不一样,经过常年锻炼的人能做的动作未必演员能做到,彩排的时候次次都能做到也未必在正式开拍时能顺利完成呀。”
“受伤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孙晶下意识道,“哪个武打演员没受过伤。”
“那人一定会死,为什么生下来还要长这么大?”方可以问。
孙晶一噎。
“即使受伤不可避免,但也可以经过计算将伤势控制在可预测的范围内,将意外压缩到最小。又不是算不出来,能规避的风险为什么不规避呢?”
孙晶很想说这样不就要多花钱了。你知道聘请这些专家顾问组一天的工资有多贵么?
咱们只是一部浪漫爱情喜剧啊,就那么点动作镜头,你费这个老大劲干嘛?
有这劲头不如直接绿幕里做几个动捕然后交给后期。
但孙晶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迄今为止人类的昌明科技,还未能让视觉特效在人所熟悉的领域征服大脑的核心处理器,假的终究是假的,特效做出来的即使尽善尽美,却依旧有一种人工感。
方可以表示如果晶彩没有相关资源的话也不要紧,SE与多家高校和研究院都有过数次合作,这方面联系起来已经很熟练了。甚至这两年的招聘人员中都包含了相关专业的毕业生,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从筹建中的后期制作基地中调用人手。
于是他只能看着在方可以要求下,一群专家顾问精心演算。
从往女主演唐柏雪的衣服鞋子里分别加几个硬币能让她被一根钢丝吊在腰上的时候保持平衡;到刺杀动作怎么设计看起来最流畅丝滑动线完美,还不容易拉伤肌肉;刀从哪里划,枪从哪个方向射,溅出来的血线最漂亮。
孙晶觉得这真的太抽象了。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凭着经验琢磨个大差不差,然后就可以听凭演员发挥跟着感觉走了吗?
为什么在方可以这里,每一个镜头却都成为要在事先精心设计的算术题。
他大为震撼,但监控器中出现的效果和剧组在方可以掌控下有条不紊地拍摄进度却是不会骗人的。
这让孙晶看方可以的眼神一天天地更加复杂。
但方可以也并不是一个完全依赖精密设计的导演,他只是头脑异常的清晰,每一个拍摄的镜头都仿佛在他脑子里早已经有过预想的设计画面。
需要强设计感的大特写、远景包括大远景别他拍得谨慎而干脆,而需要交给演员发挥的镜头则能敏锐地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演员们精彩的表演。
孙晶本来是来偷师方可以是怎么拍出来那些镜头的,现在看到了,反而有了新的疑惑。
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拍的?
这真是不光手,连脑子都觉得学废了。
为此孙晶迫不得己,甚至还去方可以名义上的徒弟,实际上的剧组副导演柯莱特套近乎,试图看看有没有什么心得传授。
柯莱特:就,想呗。
“方方不是有画分镜本么,当然是每个镜头都设计好了的呀。”
孙晶:“我当然知道他会画,我甚至还看过,问题是这么短的时间,哪怕再简化再意识流,也得一个个设计吧,他编得这么快?”
而且孙晶没说的是,分镜本也只能设计大的主要场景和一些重头戏的桥段设计,而方可以呢,一秒三次切换都是家常便饭,所以拍出来就有一种极强的精致的设计感。
柯莱特:“是的哦,我也觉得方方编导的速度很快,至少是我的三倍吧,那些工作交给我,没个一年功夫都做不完。”
柯莱特乐呵呵的,一脸的与有荣焉。
孙晶:……
难道就真没什么捷径窍门,非得要一个个都设计过来?
孙晶看看自己的手:我也要这样?
*
孙晶在坚持奋起了一个礼拜,然后就表示临时有个会需要他参加,然后第二天堵车,第三天要去外地出差…总之看起来晶彩的事务还是挺忙的。
当然,孙晶还是一直记挂着这个剧组,时不时地也会来看看,包括人生首次直接主管剧组的徐祖年也是如此,经常跟过来看个热闹。
方可以对此无悲无喜,只一味接着拍摄。
当然,《对调》的拍摄过程也不是只有喜,没有忧。
这部电影的女主最终定下是唐柏雪,由于唐柏雪是SE公司的艺人,所以孙晶表示男主角自然就合该由晶彩这边出人。
孙导拍一部电影,当然不会只赚一份钱,烂在碗里的肉才是好肉。
方可以当时对孙晶给出的几名候选人都并不满意。
孙晶签的这几个男性艺人也不能说一无是处,不过确实都挺平平无奇。勉强算得上五官端正,却没什么记忆点,演技只能说能看,气质更是麻麻,方可以当时挑的时候都差点犯了脸盲症。
要不是跟钱有关,方可以都怀疑这是不是孙晶专程给郑书秋养的绿叶。
就比如现在这位名叫路荏的男演员。
眼睛挺大,但双目无神,毫无灵动,让他做表情的时候就真的只给个表情,演得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就非常干燥。五官打眼一瞧就是一堆的拍摄雷区。就算方可以放开了算,大概也只能约等于0.5个赵琢。
饶是如此,这也已经是那堆名单里矮个拔高个了。
偏偏电影的主要出品人是徐祖年个人。二世祖的脑子素来不考虑这些凡尘俗事,方可以和孙晶一旦有事闹到需要他拍板定夺,徐祖年就是麻爪。
方可以曾经提出希望能重开试镜会选角,给公司外的人多一点机会,也给电影多一点机会。
然而孙晶表示反对:几位候选人都不太合适?不合适就想办法调|教得合适呀,导演不就是指导表演么。
什么选角会,能内部解决的就内部解决吧,选角会不要时间、不要场地、不要钱啊?
就算徐二少爷的钱管够,但这事儿闹大了之后,指不定会不会引来靳茜的关注呢?
徐祖年乍着爪子举棋不定。
孙哥说的有理。
小方说得也有理。
这可怎么办呢。
众所周知,徐祖年做的决定只取决于最后一个和他说话之人的观点,当他掌握的信息无法令其做出合理判断的时候,他就只能…两边混着听。
A事听了小方的,那么B事就听孙哥,也算是兼听则明吧。
何况这件事上孙哥的理由还如此多、如此充分、如此周全,那应该是孙哥更有道理。
短短几日,都快给徐祖年整出PTSD了,一见到两边有针锋相对的苗头就开始条件反射地和稀泥。
如此一番地头脑权衡过后,徐祖年甚至还想感慨一句:
做决策真的好难,真是辛苦我了。
这么多人的工作方向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这压力真是犹如泰岳。
搞不懂,为什么还一直有人孜孜以求地渴望进步?
茜茜说得对,我的脑子不应该用来干这种事啊。
*
总之,在这种核心理念指导下,方可以重新选角的指望最终落空。
孙晶肚子里还憋了一大通对方可以谆谆的教诲,以为方可以会继续挣扎。孰料方可以尝试无果,就回去老老实实地继续拍戏。
哼哼,论拍摄我不如你方可以,但论及人情世故,你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孙晶心中正爽,忽然反应过来:
合着你这就只是有枣没枣打两竿?
那之前那些鸡零狗碎吹毛求疵的事呢,莫非也都是如此。可以退而求其次,只是他孙晶被方可以煞有介事的模样唬住了,不得不选了上位替代。
在孙晶犀利的目光下,方可以不吭声,只是选择性地先提前拍以唐柏雪所饰演的女主为主的单人镜头,只有场景顺便,才会让男演员路荏上场。
孙晶问他为什么要调整拍摄计划,方可以一本正经:
“当然是因为小雪这边的动作戏镜头更多,拍起来更难。不趁着刚开始大家状态好的时候把难啃的骨头先啃下来,难道等后面时间不够了的时候赶工嘛?”
有道理。
孙晶勉强接纳了这个说法。
而方可以则又看了眼在片场边上摸鱼玩手机的男主演。
对方像是晚自修感受到班主任站在后门的学生,条件反射地把手机一翻,藏到衣服底下,头也不抬,目光如炬地盯着场中,表现出认真观摩的好学生模样。
而对方的头顶上,正顶着几行字。
“智慧之眼:经验值-500”
“乔衡(男主) 60% 勉勉强强,不功不过”
“避难之眼:经验值-300”
“脚踏五条船,哄女孩打胎被曝光 80%”
“私联草粉,站姐回踩曝光语音 70%”
方可以幽幽地看了一眼孙晶:“不过话说回来,孙导真的这么看好路荏?”
“瞧你说的,不看好又怎么会签他呢。”
孙晶哈哈一笑,
“小路虽然不是正经科班演员出身,但是他妈妈以前可也是知名女演员,我那一辈的人哪个没看过路太太演的片,也算得上家学渊源,而且身后资源丰富。
“他现在的演技是比较普通,不过这不是有你嘛。我可是听说了,方导调|教演员也是有一手的,小路早就期待着能接受你的教导。”
“不敢不敢。”
方可以调|教演员的本事纯属以讹传讹,固然有赵琢为首的一系在离开方可以镜头后的坠机式表现衬托,但同样也有如郑书秋、金云乐、唐柏雪、蓝婕这样一飞冲天的璞玉,如此高的成材率让方可以在圈内有了点石成金一般的金字招牌。
孙晶随即又道:“这几年他进圈后在不少电影里出演过配角,镜头经验比较丰富,粉丝数也挺多,气质又正好符合你的要求。和小唐同台这连身高也挺般配,到时候一定是男帅女靓。”
方可以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恐怕这位等不到和唐柏雪同台的时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结尾了,有点难写。
第127章 及时雨 你嘴上没笑,你心里在笑。
孙晶很想进步, 他签的路荏也很想进步,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位未来可期的年轻人最火的时候, 也是他塌房的时候。
甚至连他塌房,都不凑巧地赶上了蓝婕公开控诉邓伟融的好日子,以至于路荏的瓜甚至没挤上热搜前十。
久等不至应有的交代,蓝婕在网友们的翘首以盼中,依约揭露答案,并且还附赠了邓伟融和她的数次聊天记录,事件经过,事发后找公司高层来给她的“补偿”等等。
的确,这件事已经事过境迁, 无凭无据没有办法再用法律的手段惩治他, 单纯手机的聊天记录也不足以支撑完整的证据链。
然而雁过留痕, 有些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难以厘清。
比如网友们对照蓝婕发出的行程单,发现其所说的事件前后正好是TBC高层有参与的一场集会,这就意味着邓伟融很有可能在场。
又比如对照银行流水,发现确实有一笔没有名目的账款补贴。
紧接着邓伟融曾经数次“风流韵事”的旧闻也重新被挖出来, 又有新的受害者趁势站出来指责, 最新的甚至还保留着报警记录和伤情检查。
尽管邓伟融矢口否认一切“非自愿”的性|骚扰, 但随着受害者人数的增多,局势已经不以其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论最后法庭会如何宣判,整体舆论自有分辨。
与其早已分居两地多年的邓妻站出来正式提出离婚。
天星集团在事件发生后股价大跌,很快TBC方面宣布解聘其一切职务。念在其长久以来对TBC的贡献,暂时保留对其以权谋私、职务侵占导致种种损失的起诉权。
邓伟融多年来在业内有广泛而普遍的合作关系, 此事发生后, 媒体们有如发现应许之地般兴奋起来, 纷纷扒着名单一个个询问相关人员,尤其是既往曾在各种场合表达过与邓伟融交情的各种名流看法。
一时间,圈内人士纷纷对其避之唯恐不及。
邓伟融对此大怒,指责众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口称世态炎凉等等。
但这无济于事,蓝婕这边的进度已经进入到联合众多受害者一起起诉指控。
正好方可以那个关于Utopia的【业界主教】任务做完之后,SE入驻进了一支阵容夸张的自称南山律师团的法务负责,正好以蓝婕这一场作为成名战。
——据靳茜说,这支律师团还是主动找上门来的。一个个单拎出来履历都很厉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都神神叨叨的,整天念叨着什么“来积阴德”、“风险对冲”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此外,邓伟融二十余年间为所欲为和众多知情者的缄默,其背后必然有一个容许罪恶滋生的土壤。
所以即使切割得再快,但大家也不是傻子。天星、TBC及诸多合作单位的高层陆续被请去喝茶,此事的后续影响还在继续……
*
说回路荏。
虽然他火的时候仅粉丝可见,塌的时候也无声无息,但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不幸。毫无疑问,路荏他没办法等到互联网记忆自动消失的那一天。
《对调》的剧组更等不起。
有一位孙姓导演轻轻地碎了。
自己曾经说的话像一记回旋镖,扇得他脸上火辣辣。
方可以嘴上没说什么,但方可以心里一定在狠狠嘲笑他!孙晶确信。
还有一位徐姓投资人也大声地碎了。
“什么,男主演出事了?那电影怎么办?”
徐祖年不可置信地裂开,“距离茜茜生日可没有多久了啊!”
现场唯一还能保持平静的方可以道:“当然只能换人了。”
“现在换人,那之前拍的…”
“正好我之前主要在拍女主的部分,男主这边总共没多少个镜头,只要演员贴合,演技合适,和小雪也比较合拍的话,相信补拍起来还是很快的。”
徐祖年如蒙大赦,星星眼:还是小方靠谱!
孙晶皱眉:“可是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新的男演员?”
徐祖年:对啊,上哪儿去找呢?
方可以眼神飘忽了一下,瞥向在一边旁听的唐柏雪,又很快飘回来,一脸正直:
“也是挺巧,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金云乐也在旁边,他最近在专心准备我后续一部电影的剧本,档期正好有空,听说这事之后主动提出可以过来帮忙。”
唐柏雪霍然抬头。
什么,金云乐来演我的电影?孙晶先是一喜,随即又觉得不大对劲,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徐祖年则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大喜过望:
“那可太好了,他都和小唐合作了好几次,肯定很熟的呀。”
方可以顶着唐柏雪犀利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既然时间紧张,拍摄节奏什么的我也会重新调整,相关的通告安排和准备,还需要孙导配合。”
孙晶闻言也顾不上再琢磨他那点直觉,顿时感觉有数不清的工作在跟他遥遥招手。
本来拍摄工作就繁重,和龟毛的方可以一起拍摄就更是繁上加重…
孙晶眼前一黑,眼中差点失去高光。
送走两人,方可以转头,就对上唐柏雪清澄直视的眸光。
唐柏雪的眼神中充满怀疑:
“方导之前真的不知道路荏会出事?”
方可以老神在在:“我要知道,那么一开始就不会允许他当男主,平白浪费工期。”
这倒也是。
就算信不过方导的人品,也得相信方导对待工作的严肃认真。
唐柏雪被说服了。
“不过,我虽然不知道,金云乐知不知道可就不一定。”
唐柏雪:o.0?
方可以道:“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我们在拍《对调》,一直在跟我毛遂自荐来着,后来知道男主选了路荏后特别不爽,三天两头拐着弯儿地跟我进谗言。他这个人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金云乐给卖了。
这当然不是为了祸水东移啦,方可以哪有这种坏心眼。
主要是在金云乐来之前,要先把此君种种阴暗蠕动的行迹跟小雪交个底,以策万全。
唐柏雪恍然大悟,没错,一听就是金云乐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真的好幼稚。
但这么一想,搞得唐柏雪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这么说来不会因为我,才让金云乐发癫,在这个时候拖累了剧组…”
“不会啊,你怎么这么想?”
方可以惊讶道,“又没人绑着路荏去脚踩几条船,要不是他自己私生活乱七八糟 ,也不会让人有机可趁,跟你更是没有关系。就算没有金云乐,也保不齐有别的人叮他这颗蛋。
“你想,现在电影刚刚开拍,他的戏份还少,出事了的话我们还来得及规避风险。等电影拍完甚至上映,到时候再暴雷,那整部片子都血本无归了。
“就算这片子只是拍来逗靳老板开心的,真发生此等不忍言之事,靳老板也开心不起来呀。”
雨过了,天青了,方可以甚至有闲心开玩笑了。
其实这事是不是金云乐干的,方可以还真不确定。不过她相信,以今时今日自己在演艺界的地位,来演自己作品的人都会被同行竞品给严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连唐柏雪当年盗刷过期学生证、金云乐在健身房水时长的沙雕新闻都能被扒出来,更不要说路荏这种越扒越有的塌房大瓜。
懂不懂娱乐圈竞争的烈度。
你若不是真的想进步,有的是人想进步。
唐柏雪也就是客气客气,闻言马上嘻嘻一笑。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方可以正色道,
“《对调》里那么多的反串情节,你们俩要相互模仿彼此的动作细节,让金云乐来,总比路荏来效果好些。”
这段时间为什么路荏的戏份迟迟推进不下去。除了方可以早有准备在不顾徐祖年死活地拖时间外,主要还是真的拍摄进度缓慢。
路荏扮演“女主进入男主身体里”的戏份那叫一个辣眼睛,充分展现了男人刻板印象中女人是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动作的。
而且这人还喜欢“表演”思考,不管方可以怎么纠正,就是榆木脑袋一块。嘴上说得万分诚恳,左一句“谢谢方导指点”,右一句“我好像有所领会了”,实际上演出来还是如有。
就算听懂了也改不过来,他对身体肌肉的控制力弗如赵琢远甚。
——方可以更正:什么0.5个赵琢,能有0.2个就已经不错了。
木谷以撒都比他机灵!
孙晶真是越混眼光越差。
这也就是路荏暴雷早了一步,不然方可以顶多也就意思意思再“执导”个一礼拜,也要去和孙晶打一架,死活要把人给换了。
*
于是,在种种默契之下,原本号称闭关准备《仙秦》、婉拒了经纪人递来各种本子的金云乐,终于如愿以偿,进驻《对调》剧组。
成功进入到有唐柏雪、不,是有方导在的剧组,这种感觉真跟回家了一样。
至于他的经纪人问,不是说好专心准备《仙秦》?怎么半途跑来拍《对调》这么一部八竿子打不着的都市时装片?
这是平平无奇的时装片吗?
这可是方导临时缺一位男主演的时装片!
懂不懂雪中送炭的含金量,信不信这件事被赵某人知道了,对方能连夜把自己打包快递过来?
轻松安抚住经纪人后,金云乐终于人如其名,快快乐乐地收拾包袱,当天飞到剧组,先进组,后签约。
知道的懂他是古道热肠,危难之际过来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潘家园偷摸捡了漏,生怕别人反悔似的。
经纪人带着合同过来的时候,金云乐人甚至已经收拾妥当,在拍定妆照。
拍照的间隙,还腆着个脸,拉着唐柏雪,商量两个主角各自的动作设计细节。
唐柏雪被他硬控在化妆室里,双手环胸,虽然面无表情,却又的确在有问有答。俨然已是个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冷若冰霜、杀人如杀鱼的女杀手。
金云乐则轻声细语,怕影响到化妆师补妆,只有半张着嘴皮子用各种音调准备台词,琢磨着怎么把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主演给演出来。
经纪人看惯了金云乐平时拽得二五八万还绿茶兮兮的机车样,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不由心中感慨:
这两位不愧是新生代最被看好的青年演员,进入角色的状态可真快。
莫非,我也真能带出一位影帝。
*
金云乐飞快地融入到剧组中。
不快都不行,剧组几乎一大半都是熟人,虽然名义上挂晶彩制作的旗号,但是怎么看怎么像SE分公司影视拍摄基地。甚至连场务制作都请来了沈云。
——这位是方可以觉得工期有点紧张,让徐祖年求爷爷告奶奶求来帮忙的。
孙晶恍惚间觉得怎么自己当初忽悠徐祖年的话还成了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帮人是来他这儿团建了。
“对啊,就是团建呀。”方可以理所当然道,
“反正《对调》不是送给靳老板的生日礼物么,祖哥出钱,我们出力,岂能让祖哥一人专美于前。”
嘿嘿,就是玩儿。
合着他出钱出人出力出场地,就给你们这群SE的牲口帮大姐头过寿?
孙晶无语凝噎。
“那不然孙导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孙晶恍惚间想到一开始这个项目计划定下来的由头。
看看方可以怎么拍电影。
他看到了,虽然方可以的操作方式有一种数值溢出的荒谬感,让人无法理解,但他确实也有所收获。
让方可以帮他赚钱。
那不管怎么说,就算这部电影的主要投资人是徐祖年,但晶彩也能分到一块不小的肉。如果电影成绩不错的话,回头就算他想给晶彩找个下家,也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这么说来,好像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孙晶心中颇为复杂,转而又有些羡慕起靳茜。
作为导演,他没那个心气去羡慕方可以,因为离得太远。
但作为制片、作为公司总裁,他却不可避免地会羡慕靳茜。
羡慕什么呢?
可能羡慕她有那么多好友知己,羡慕她能挖到方可以这个奇葩,羡慕他俩那种牢不可破的信任,羡慕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拍自己想拍的电影,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神经的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自由的人。
“干什么呢,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唉。”
来《对调》本色客串一位娱乐圈富婆大明星的郑书秋到他身边,说着还恶趣味地伸手去挠他下颌。
孙晶:。
球球现在讲话未免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