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特气冲冲地走了。
    他什么话也不说,差点连背包都忘在这里,直到舒识微拉住他把背包递给他,他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门还带了个背包。
    “再见,今天谢谢你。”她说。
    他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迈着大步走了。
    舒识微莫名觉得他有点像河豚,她缺德地在内心加上新标签。
    共用厨房内。
    克劳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舒识微:“他是昨天那个?”
    “是的。”
    “那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是同学。”
    克劳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赶上了冰雹?还好吗?有被砸到吗?”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小心、礼貌,像人机交互一样的问答。
    克劳斯觉得,她给他的印象就像这样。
    他按捺下心里浮上来的有些怪异的情绪,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发现她的肢体动作明显是要往自己房间走了。
    他连忙开口:“那个昨天你给我的……”
    舒识微果然停下脚步,撤回一次回屋,认真地给他科普名字:“辣条。”
    克劳斯嘴角扬起一点笑,跟着笨拙地发音:“拉、条。我觉得很好吃。”
    舒识微就知道只要人在海外就会自动变成国内零食推广大使:“你喜欢就好,如果你还想要的话可以找我要。”
    克劳斯犹豫了一下:“还有……”
    正在这时,另外两个女生舍友说笑着从外面走进厨房来。
    克劳斯立刻闭上嘴巴:“没有了。”
    ……
    周日下午。
    克劳斯和朋友一起踢足球,他在球队里一向寡言少语,但是动作干净利落,身材和脸蛋又好,是默认的王牌和门面。
    在草地上坐着围观的学生爆发出欢呼声。
    踢完球,克劳斯姿态松散地靠在自动饮料售货机边,手里是一瓶矿泉水。一起踢球的同伴也在不远处慢慢聚集着聊天。
    “嘿,我刚刚认出你来,你也是上那节韦伯老师的课的。你球踢得真不错。”有个红发女生走过来,主动和他搭话。
    克劳斯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空喝杯咖啡的话……”
    “谢谢,不用了。”他干脆地回答道。
    红发女生眨了眨眼,耸耸肩笑了下走开了。
    等女生走开后,一个同伴走过去推搡了克劳斯一下:“你稍微客气点啊。”
    另一个人大声笑着解释:“克劳他就这个死人脸。而且你没发现吗?他平时几乎不跟别人一起出去,是个相当极端的个人主义者,能来踢球已经是奇迹了。”
    克劳斯不喜欢听八卦,更不喜欢听别人讲他的八卦,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回包里,拉上包的拉链:“走了。”
    身后那些同伴还在说笑着聊天:
    “真的吗?我以为他只是不和我们说话而已。”
    “克劳可清楚得很,什么时候该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
    克劳斯回到宿舍后,在走廊上遇到了舒识微。
    他平静的面容上露出笑来,浅蓝色眼中的神色自然地从冷漠过渡到温和,笑着和她打招呼:“下午好,舒。”
    “下午好。”她也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克劳斯走进房间,想起踢球的队友对他的八卦,突然感到有点烦躁。
    或许他在特定人面前真的在装乖宝宝。
    但他不自觉地就变成那样了。
    或许是因为,他对舒有种莫名其妙的歉意。
    那天半夜里两人差点撞上后,他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怪怪的,就连做梦都梦到了这个平时没怎么注意到的邻居。
    这种不为人知的愧疚和歉意,让他在面对她时自然地就露出了小心翼翼和讨好的乖巧形象。
    他问chatgpt:“是我的头脑太肮脏了吗?”
    gpt老师回了他一句:“你不奇怪,也不糟糕,你只是处于青春期。”
    gpt根本不懂人类。
    ……
    舒识微这个颓废而绝望的论文奴隶周日一天都没出门。
    傍晚,看到外面的夕阳时,她才发现自己又是一整天闷在宿舍里没出去。
    这下铁定缺维生素d了。
    她拉开抽屉,抽屉里是囤着的一大堆营养补剂,维生素c,复合维生素b,鱼油,记忆药,锌,铁,叶黄素,维生素d。
    在缺乏蔬菜的某地,只能靠吃这些才能稍微营养均衡一点,也是提前过上赛博朋克生活了。
    有人敲了敲她的门。
    舒识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开门。
    门外的是克劳斯。
    他微微皱着眉,一只手摸着侧腰,t恤卷到半边:“我洗过澡后,觉得身上好像叮了一个蜱虫,但我看不到,你能帮我看一下那边吗?”
    舒识微头脑宕机了片刻:“……?”
    克劳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请求。
    他的脸颊和耳朵一下子红透了:“对不起,这种事我好像不应该找你。”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晕乎乎的。
    “看看蜱虫的话也没关系?”她尝试着回答道。
    克劳斯露出了无措的眼神。
    他周围看了看,走廊上光天化日之下掀起衣服会影响风评。
    他差点就结巴了:“那,那去浴室吧?”
    克劳斯想他真是疯了。
    或许是因为他在这个宿舍里没有其他朋友,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下意识地就敲了她的房间门。
    浴室。
    两人面面相觑。
    开着门很奇怪,关上门就更奇怪了。
    克劳斯几乎要钻进地里去了,他有些为难地道:“我要不找……”
    舒识微也觉得头皮发麻,她决定速战速决:“我很快就看完了。”
    克劳斯懊恼地捂着脸,一手把自己的t恤重新撩起来。
    他的皮肤很白,骨架线条和肌肉线条相得益彰,有一种起伏的呼吸感。
    舒识微顶着晕眩,拿手机拍下了他脊背上的黑点。
    那的确是一只蜱虫,钻入他的皮肤内。
    “的确是蜱虫。”她说。
    “我今天去踢足球了,大概是因为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才会被咬。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声音轻下来。
    “我可以试着帮你拔。”她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回答道。
    周日,药房和诊所都不开门。
    叮在这个地方的蜱虫也只有别人能帮忙拔了。
    这次,为了避免被外面的动静打扰,克劳斯关上了浴室的门,让“拔蜱虫手术”做得安稳。
    两人单独在浴室内,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沉默着。
    克劳斯索性脱了上衣,他坐下来,微微拱起背,让脊背赤//裸着展现在她面前。
    舒识微现场翻小某书搜攻略,现学现卖。
    她给尖头镊子消毒后,凑近他,动作小心地用镊子夹住蜱虫。
    完整地把蜱虫拔出来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好了,没问题了。”
    此后,她帮他消毒了一下伤口,顺便又给伤口拍了一张照片给他。
    “你有打蜱虫疫苗吗?”她问。
    “我有。”
    “那就好。”
    克劳斯穿上t恤,看都不敢看她:“对不起,我这样做有点过分。”
    舒识微打开浴室门。
    确实有点过分,怎么偏偏找她?
    她在内心想。
    当然,说出来的话又是不一样的:“没事,现在蜱虫没了就好。”
    克劳斯语气有些歉疚地道:“不,你不知道……”
    她回头:“什么?”
    克劳斯和她对视了几秒,生硬地移开了目光:“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