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都是雨,落在身后的山林里淅淅沥沥,只有这个小小的车站牌为他们提供了一点庇护之地。
    莳音听了一会儿雨声,下巴搭在膝盖上,轻轻开口,
    “裴时桤。”
    “嗯。”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少年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就像在讨论“这雨什么时候停”一样自然,
    “觉得啊。”
    “那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你希望我安慰你么?”
    “就......可是大家都安慰我了啊。”
    “哦。”
    他挑起眉,
    “那大家都安慰你,你被安慰到了吗?”
    “......”
    “那所以喽。”
    “但是,你怎么知道,安慰我是没有用的呢?”
    “小爷当然知道了。”
    “你为什么知道?”
    在这个问题上,女生显得颇有点不依不挠。
    “知道就是知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
    少年收起手机,冲她勾勾唇,
    “车来了。”
    莳音一顿,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
    漫天雨幕里,一辆越野车疾驶而来,在马路上溅起道道水花,最后“呲——”的停在车站旁。
    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笑意吟吟的,
    “小十七。”
    男生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你不是说,今天要拍戏么。”
    “戏和儿子,当然儿子重要。听说我们小十七英雄救美回不了家,我哪还有心情拍戏,当然要过来帮你在女孩子面前挽挽尊了。”
    女人弯着唇,视线落在他身后,语气十分温和,
    “小姑娘,来上车吧,阿姨送你回去。”
    唔,是裴时桤的妈妈。
    也就是林蔓茜。
    莳音真的不算是外貌协会。
    但是。
    这两张极有质感的脸放在她面前,尽量夜晚路灯昏黄,看不太清晰,她还是有一种现实与电影彻底模糊的虚幻感。
    ——难怪裴时桤能长出这幅模样。
    继承了林蔓茜和裴一的基因,他长得再丑一点点都是不孝顺。
    “你怎么老是发愣呢。”
    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还要不要回家了?”
    .......哦。
    她乖巧地跟裴时桤妈妈说了谢谢,钻进车里,而后倚窗发呆。
    之前说到一半的话题就这么被截住。
    纵然莳音挠心挠肺地想知道裴时桤究竟为什么这么淡然,但人家家长就坐在前面,她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了。
    甚至她还很担心裴时桤的妈妈会问她什么。
    毕竟这种场景这种情况,一般的家长,肯定都会很担心自己的孩子早恋啊被骗啊什么的吧。
    就像今天那两个来医院看妈妈的教师,自己从头到尾就没跟对方的儿子有什么接触,但是对方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场完整的从青梅竹马到棒打鸳鸯的大戏。
    莳音很有心理准备地等着,但是——
    居然没有诶。
    人家只是很温柔地问了她家的地址,要不要喝水,然后很快就开始聊起其他无关紧要的话题。
    比如正在放的这首西语歌是她喜欢的哪个歌手唱的,江南天气的善变与浪漫,还推荐了最近正在上映的电影。
    说话节奏不急不缓,措辞和语调都可以看出她是一个非常尊重他人隐私的人,完全没有一点高高在上和“过来人”的架子。
    可以算是莳音聊天聊得最舒服的长辈之一。
    她甚至连“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呀”——这种几乎可以被拿来当做寒暄的问题,都没问。
    跟裴时桤真的很像。
    莳音一直觉得,一个人的行为素养,很大程度上可以体现这个人的家庭背景和家教。
    比如裴时桤,这个孩子尽管看上去拽拽的,把“吊儿郎当”和“睥睨众生”挂在每一个语气里,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很乖很正直的小孩。
    三观超级棒。
    他从来不会因为外在的东西看轻任何一个人,尽管人设很偶像剧,却不会像偶像剧一样把那些喜欢他的女生看成是无脑花痴女,也从来没有把许集安这些朋友看成是可以予求予取的跟班小弟。
    记得上上学期,因为莳音,许集安被可怜地赶到讲台边,她当时没有多说什么,事后却报答性地把他那个月的迟到记录给划掉了一半。
    刚好克制在不用写检讨的程度。
    甚至有一次,看他因为没带校牌而站在校门口忧愁望日,还好心地把自己的校牌摘下来借给他。
    对方托着校牌,表情堪称惊恐,
    “莳莳莳音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那那那那个,已经有有有有有喜欢的人了!”
    “哦,那恭喜你呀,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只是想感谢你把位置换给了我而已。”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许集安明显舒了口气,
    “那你不用谢我啦,我是跟十七哥换的座位嘛,再说,他为了让我换位置已经跟我玩了一个多月的阴阳师,把抽到的ssr都送我了,嘿嘿,莳音啊,下次你要是还想换的话,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的。”
    莳音微微一愣,
    “......我还以为,他是用暴力威胁的你呢。”
    毕竟当时那个场景,很难不让人多想。
    “哈?”
    对方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用暴力威胁我我干嘛跟他换?莳音你把话说清楚,咱们同学这么久,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轻易对武力屈服的弱鸡吗?”
    很像。
    “当然不是了。”
    女生弯弯唇,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
    “是我自以为是误解你们的友情了,不好意思啊。”
    “.......”
    ——留下一个许集安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开个玩笑嘛,干嘛突然道歉哦。
    莳音这么认真地跟他道歉,心里突然毛毛的诶。
    .......
    许集安不知道,莳音道歉的人,认真说起来其实并不是他。
    而是对那个被自己深深误解的裴时桤。
    总说他是“大佬”,说他酷帅狂霸拽仗着头脑背景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当时她们几个小伙伴一起追一部挪威青春剧,还觉得里面的校霸简直就是裴时桤翻版。
    但事实上,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斗殴也不滥交。
    不羁和散漫是他的性格使然,而非用来装酷的中二假象,他甚至,比一般的男生更尊重女性。
    是一个家教很好的小孩。
    换做以前,哪怕再吸引她,莳音也绝不会和这样的男生有太过深入的接触。
    因为太真实也太正面了。
    爱与恨都真诚而炽热,跟虚伪又假善的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
    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犯诈骗罪。
    但是如今......感谢另一个姑娘。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莳音忽然意识到,她如此容易体会和谅解别人,却唯独对自己太过严苛。
    悲观那么多年,根本就不是因为老天爷对她太残忍,而是她自己一直就没看清过自己。
    莳音家离西园只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开车其实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因为还要上一段没有遮顶棚的台阶,所以裴时桤干脆跟着一起下车帮她撑完了这段路的雨伞。
    女生一边跟着他的步伐走,一边低头沉默,好半天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道,
    “裴时桤,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
    “不要说。”
    她微微一愣。
    少年撑着伞,目视前方,声音里还带几分懒散的笑意,
    “你可千万不要说。”
    “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不知道啊。”
    他上完最后一级台阶,停下脚步,转身冲她勾了勾唇,
    “可是莳音,小爷不是漩涡鸣人,也不想当白娘子千年报恩的许仙。”
    “......欸?”
    “英雄救美的故事,我从来就不喜欢。小爷也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才去救你的,小莳音,如果你还没想好,那就慢慢想,反正人生那么长,大把时光,我不着急,你也要对自己负责。”
    “.......”
    他撑着伞,眉目璀璨,眼眸里有好看的光点,
    “那么,小红帽,晚安喽。”
    ......
    少年的转身非常潇洒,不带丝毫欲擒故纵的犹豫,关上车门后,忽然想到什么,还专门摇下车窗,朗声道,
    “对了,回家别忘了给小爷发个作业。”
    结果话音刚落,雨声里就响起越野车帅气的引擎声。
    没几秒,车身就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一道绚烂的水花。
    而后,水花也很快寂静了。
    莳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表情由错愕慢慢变得惊奇,最后才转为释然。
    直到夜风拂过小腿,传来微微的冷意,她才握着自己摔坏了的手机进了电梯门。
    ——裴时桤说的没错。
    因为一时感动做出的决定本来就不靠谱,学业占据主流的高中时期本来也不是用来谈情说爱的年龄。
    更何况,他们都还很年轻不是么。
    时光大好,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善变而容易过期的,每个人要首先对自己负责,然后才可以考虑去融入别人的世界。
    这不仅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另一个人负责。
    很高兴,在这一方面,他们的三观何其相似。
    ......
    母亲做手术那天,莳音没有在医院陪着。
    或者可以说,自从开学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母亲了。
    因为在裴时桤姑奶奶的帮助下,经过商量,莳母最后还是去了海外进行治疗。
    一来不可否认,因为海外乳腺癌更加高发,临床试验数量更加丰富,所以不管是治疗水平还是药物研发,都要稍微更加先进一点。
    在海外医治,用医疗设备和新药都更加方便保险。
    二来就是,那位晚期手术成功,甚至存活期达到八年以上的周箐大明星,主治医生就是外国人,她本身也是在海外进行的治疗和手术,所以莳母出于一种心理作用,还是更倾向于去国外。
    但当然了,出国医治的费用肯定是远远高于国内的。
    好在莳音他们家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宽裕,卖掉一套不动产,手术费和就绰绰有余了。
    其中最感谢的,还是帮忙联系了医生的裴姑奶奶。
    莳母不知道莳音和裴时桤之间的弯弯绕绕,真的以为对方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善意地伸出援助之手。
    跟莳音说难怪人家能养出小十七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家风从老一辈就很正啊。
    女生弯弯唇,没有多说什么。
    莳母出国那天,莳音没有去送行,因为她在进行模拟考试,莳母也强调警告了无数遍,让她不要因为自己这个“小病”而耽误学业,不然自己就算治疗好了也会再次被气出病来。
    她都说到那份上了,莳音当然也只能听话地留在家里,每天认认真真地上课学习,希望自己稳定的成绩能够让母亲安心。
    说来也奇怪,明明莳音整个暑假都没有去补过课,虽然每天都泡在病房里刷题背书,但因为母亲生病的事,其实心思也不能算完全集中。
    但是这个学期的开学考,她居然直接考到了理科年级第二。
    更神奇的是,此后跟着的三场联考,她通通都是第二。
    上星期结束的高三第一次模考,还非常恐怖地超过大佬裴时桤,考到了十二校榜首。
    震惊了整个学校的人——包括拿着成绩单琢磨了整整三天的班主任。
    江妙完全疯狂嫉妒她,马景涛似的摇着她的肩膀,
    “啊啊啊,音音音音,你告诉我怎么学习,我不用考第一,我只要综合排名有年级前十我就敢报c大的自招了啊啊啊!”
    “死心吧,自招报名已经结束了,c大再好专业也不适合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准备k大吧。”
    “哦......可是音音,你为什么不参加自招?我看了一下学校的招生简章,当时裴时桤还没报,而你条件完全符合,而且,不是有你觉得还可以的专业嘛。”
    莳音压着书面,沉默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就是想试一下高考嘛。”
    “天哦,你们这些学霸可真可怕。”
    ......其实不是的。
    莳音不参加自主招生,只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未来这么快就尘埃落定。
    她觉得,自己的未来一旦尘埃落定,母亲就会彻底放下心来,好像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牵挂,活着或者死去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听天由命就好。
    甚至在自己十分坚决地告诉母亲她就是不会参加自招之前,母亲都对“去美国接受成功性更大的手术治疗”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
    还觉得根本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房子放着可以升值,留给孩子们以后当打拼事业的家底多好。
    莳音觉得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所以固执地坚持要参加高考,任凭周围的人怎么劝说都没用。
    更何况,她最想去的专业自招简章里本来就没有,就当年轻的时候放一年。
    她就不相信了,老天爷真的会对她那么残忍。
    江妙郁闷地蹙起眉头,
    “你跟裴时桤两个人还真是奇怪,一个准备了那么久的自招,结果最后不去了,一个呢,本来一直没打算去,结果事到临头又改变主意,忽然报名,导致宁词来跟我抢c大的推荐表,真是气死我了。”
    莳音微微挑眉,
    “宁词报c大了?我怎么记得她之前还跟我说没信心,想报k大呢?”
    “呵,她就是装的。”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
    “她本来还打算要q大的推荐表呢,但是那个推荐表我们学校只有一张,被裴时桤直接拿走了,她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报c大喽。说什么报别的学校,她就故意试探你的吧,烦死我了,我本来还准备了那么久呢,一下子就被她给截胡了。”
    莳音弯了弯唇,
    “别这样,那你想宁词不是更郁闷,她不是也是突然被裴时桤截胡的么。”
    “就该!这次我可要表扬裴时桤了,我们学校就一张的推荐表呢,按总成绩排名,要么给裴时桤,要么给你,凭什么留给她啊。”
    “妙妙啊......”
    “你别劝我了。在宁词这件事情上,咱俩三观不合,为了友情,还是不要讨论太多的好。”
    “我没打算跟你讨论宁词。”
    女生无奈地撑着额角,
    “我就是想问你,今年的文艺晚会,你想不想上台跟我表演个节目?”
    “啥?!”
    “我就问问你的意愿嘛,你不想也没事儿的。”
    “哟嚯,莳音你是不是跟裴时桤呆久了,现在说话居然有二话音了欸。”
    “......我们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好吧。”
    江妙眨了眨眼睛,
    “可关键是,你今年是抽了什么疯,居然想上台表演节目?”
    “妙妙,你这个逻辑很伤我诶,为啥我想上台表演节目就是抽疯,给班级加个分不好吗?”
    “但以前高一高二的时候,学校里大大小小无数活动,几乎所有晚会文艺委员都来求过你出节目好给班级加分,你一次都没答应啊。”
    “那我不是要主持嘛。”
    “你今年就不主持了吗?”
    “......总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好不容易高三了,就想给自己的高中生涯留点多彩的回忆呀。”
    “嘁,我才不相信呢。”
    莳音咳了咳,
    “总之,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
    “一起啊!我当然是超级想了......不对不对,先等下,你先告诉我要干嘛,万一是难度很高的那种,还是算了。”
    “难度绝对不高,你不是会弹吉他嘛,我就想跟你表演一个合奏。”
    “哦。”
    小姑娘摸着下巴,
    “那我们合奏什么呢?”
    “《新鸳鸯蝴蝶梦》”
    “......”
    “干嘛这幅表情?这首歌在90年代很火的好不好!我爸爸妈妈的定情曲就是这个,我们家有十几张这首歌的磁带呢。”
    “我懂了。”
    江妙心累地挥挥手,
    “你就是想表演给你妈妈看的对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就陪你表演一次吧,也算是表达一下我对阿姨的爱和祝福。”
    开学之后,江妙当然免不了要问她为什么没来补课。
    面对自己高二分班以来关系最好也最信任的闺蜜,莳音很坦诚,把母亲的病情大概跟她提了提。
    对方震惊了几秒,莳音还没反应过来,她反倒先红了鼻子,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把莳音都给哭懵了。
    然后小姑娘抱住她,努力止住咽哽,
    “音音,等你渡过这个难关,你一定会超级幸福的。”
    .......
    莳音哭笑不得,最后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了她一通。
    她觉得裴时桤和江妙,真的是自己在高中时代遇见的两个可爱的宝藏。
    “那我真的去报名了哦?”
    “去吧去吧。”
    “所以你真的空的出时间跟我练习哦?”
    “音音你是小老太婆吗?我江妙妙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反悔过,你尽管去,我保证给阿姨一场完美的表演。”
    莳音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就去郭文艺部长那儿报名了。
    她其实想上台表演,并不单纯是因为母亲,只不过很凑巧的,母亲做手术的时间,刚好是在文艺晚会的第二天,所以才选了这首曲子。
    也算是给母亲一个慰藉。
    但是莳音以前不参加任何汇演,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又主持节目,又组织晚会,又展示表演,显得过于张扬了。
    而过于张扬的女孩子,在人缘方面,经营的都会有些困难。
    比起出风头,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保持一个正面的好人缘。
    但是现在她忽然就不这么觉得了。
    自己高中三年,最青春年少的时刻,明明满身才艺,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这些文艺汇演,是真的也太可惜了叭。
    于是那天郭漫臻不带任何期待地跟她提起这件事情时,她忽然就心动了。
    郭漫臻这会儿正在走廊上晒太阳,莳音只能又折回后门,结果,刚走到后门,门后就忽然冒出来一个裴时桤。
    盖下来一大片阴影。
    她吓了一跳,
    “你躲在这儿干嘛呢?”
    少年蹙着眉头,握着个榔头在地上敲了敲,
    “在修椅子。”
    “......你在开玩笑吗?”
    “开个屁玩笑。”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季威那个傻逼把老子的凳子踢坏了,让他安个钉子居然还能把自己安进医务室,你说这傻逼是不是专门克老子的?”
    “所以你现在在自己安钉子?”
    “不然咯。”
    莳音看向他手里握着的榔头和凳子脚——
    “砰!砰!砰!”
    一下下敲得很用力,在发泄似的。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这儿妨碍我。”
    “.......哦。”
    女生看他玩榔头玩的顺溜,就乖巧地抬脚打算离开,但——
    后门这个地方,也许就是跟莳音磁场相冲。
    最开始被裴时桤砸馒头是在这里。
    被王宇骚扰导致矛盾纠纷也是在这里。
    后来跟宁词撞击发现她对方超出理解范围的小心机也是在这里。
    甚至今天,她好好走着路,都能忽然跟外面忽然转身返进教室的人撞上。
    而且对方转身的力道太大,两个人一撞,直接都重心紊乱失去平衡。
    “咚!”——是双方同时摔在地上的声音。
    莳音撑着地面站起来,垂眸看向对面撞上自己的人。
    ......居然是宁词。
    “你那个,没事吧?”
    她率先问道。
    但对方一直低着头,很久都没有回答。
    在她身旁,是散落一地的玫瑰花。
    略微让人有不详预感的画面是,她的右手正压在一堆玫瑰花里。
    而花枝上的尖刺......没有除。
    莳音蹙了蹙眉,正要再次开口,就发现对方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
    右手轻轻抬起来,嘴里发出“嘶”的吃痛声。
    手掌在地面移动的时候,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印。
    手一翻,景象就更加可怕了。
    整个掌心都是血红血红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我送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莳音蹲下身,试图扶她起来,但手还没触到对方的胳膊,肩膀上就传来一股推力,力道大的让她再一次往身后摔。
    还伴随着一声带薄怒的叱责,
    “莳音你不用这样吧,宁词又没真的跟你抢,你喜欢十七哥你就跟他说啊,你在这里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哦!”
    .......
    这又是哪个神经病脑补王?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再次传来。
    背脊被人微微撑住,把她扶平。
    脑袋上方还传来少年熟悉的冷笑,
    “你他妈脑残是不是?”
    季威在前方皱眉,
    “十七哥......”
    “老子有名有姓不用你叫哥。”
    “......不管怎么说,争风吃醋也要有个度,宁词都伤成了这样,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呵。”
    裴时桤把手里的钉子丢到一边,懒洋洋地倚着后门,
    “怎么着,你们这是联合起来跟小爷碰瓷儿了?”
    “十七哥......”
    “你有空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不如先带她去包扎。”
    莳音弯弯唇,也没看任何人,就蹲下身,把女生扶了起来,语气很柔和,
    “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过来,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莳音......”
    “是我撞的你,应该是我跟你说抱歉才是。”
    女生的表情很平静,咬了咬唇,
    “对不起。”
    ……
    整个氛围瞬间就寂静了一下。
    季威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尴尬了。
    “那、那个,莳音姐,要不然我扶宁词去吧,对不起啊,我那个......刚才是太着急了......”
    “我知道,我没放在心上。”
    很平淡的语气。
    但就是因为太过平淡,所以——明显就是放在了心上。
    “莳音......”
    “叫她干什么。”
    裴十七拉住欲跟上去的男生的胳膊,抬脚直接踹掉那只还没有完全钉牢的凳子腿,
    “来,先把这个安回去。”
    “十七哥......”
    “怎么,难道你的作风就是倒打一耙,委罪于人?”
    “不是,只是十七哥……”
    “我最后说一遍。”
    少年站直身体,把手里的榔头直接丢到他的脚边,眼神淡淡,就这么俯视着他,
    “你他妈现在就给老子安回去。”
    .......
    在他们身旁,是满教室寂静的目光。
    金筱姚不可置信地拉住江妙的胳膊,咽了咽口水,
    “难不成,我们其实一直都八卦错了对象?”
    江妙翻了个白眼,
    “是你们八卦错了谢谢,我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