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司马璟回到王府时, 却得知云冉回长信侯府了。
他第一反应是昨夜闹得太凶,她一觉醒来生气跑了。
还是门房见他脸色不对,赶忙解释:“听说是侯府三少夫人要生了?”
司马璟闻言, 眉心才缓缓舒展。
不过她三嫂生孩子,她又不是稳婆,跑这么快作甚?
他抬眼看了看天边还算明亮的天色,迟疑片刻, 还是决定在府上等她回来——
毕竟别人媳妇生孩子,他们俩口子都跑过去守着,实在也不像话。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等到日落西山,晚霞漫天,却迟迟没见那道身影。
司马璟心不在焉地将一筐小鼠都倒进了蛇窟,过个年长大不少的翠宝儿见状, 嘶嘶吐着鲜红信子,也要往蛇窟里跑。
等司马璟回过神,翠宝儿已经被蛇窟里其他蛇儿们吓了回来,受了委屈般直往自家主人的腕间钻。
司马璟:“……”
若是从前, 他还会笑一笑。
可这会儿心里惦念着人, 他垂眸看着那缠成几圈的小绿蛇,低声斥道:“过个年睡傻了么?什么地方都乱跑。”
翠宝儿似是听懂了, 霎时更委屈地缩成一团。
司马璟:“……”
罢了。
修长指尖轻点了点小绿蛇的脑袋:“起码你还知道往回跑, 不像那人, 天黑了也不知道回来。”
怨归怨,眼见着天色越暗,坊市门即将关闭,司马璟也坐不住了。
昨日才过团圆节, 今天就撂下他,独守空房?
那不能够。
一踏出柳仙苑,他负手吩咐:“来人,备车——”
***
长信侯府,迎紫院。
从天光明亮到暮色沉沉,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时辰。
耳听得产房里的叫声越来越大,云冉也坐不住了,起身和三哥一起在走廊来回踱步。
坐在堂屋的郑氏和李婉容:“……”
一个云泽走来走去,就晃得眼晕了,现下来了个兄妹二重晃,更是晕上加晕。
这时,前头婢子匆匆来报:“景王殿下来了。”
郑氏和李婉容皆是一怔,赶紧起身迎客,打眼再往廊下看去,却不见了兄妹俩的身影。
郑氏惊愕:“他们人呢?”
李婉容也懵了:“方才还在啊。”
郑氏赶忙走出屋内,吩咐左右:“快去把王妃找回来。”
迎紫院拢共就这么大,很快郑氏身旁的陈嬷嬷就从产房外将王妃请了回来。
云冉正和三哥一起扒拉窗户,打算看看三嫂的情况呢,才扒到一半,就被抓了回来。
她还有些不甘,三哥却朝她摆摆手:“你快去吧,你嫂子有我守着。”
云冉:“噢,好吧……”
待随着自家阿娘在前厅见到司马璟,她还有些诧异:“我不是派人回去送信,说我三嫂生小娃娃,我今晚就在侯府住下吗?殿下没收到信?”
司马璟:“收到了。”
刚出景王府,就看到了送信的仆人。
但他想着马牵都已经牵了,干脆就去侯府看看——
她不在王府,他一人待着也没意思。
“不知三嫂现下状况如何?”
司马璟正色问着,尽量在岳父岳母面前表现得像是担心妻嫂安危,而不是因为离不得妻子。
长信侯夫妇对视一眼,看破不戳破,只垂首道:“殿下有心了,妇人产子不易,尤其是头胎,都会费些功夫。三房那边有长媳、三郎和稳婆看顾着,目前一切皆安。”
“那就好。”
司马璟颔首,视线又落向云冉:“你可用了晚膳?”
云冉:“随便吃了点。”
答完,见男人仍一错不错望着自己,云冉恍然回过神:“殿下还没吃?”
司马璟见她这一颗心完全飘去她嫂子那,这会儿才想起他,心下冷笑,面上只淡淡嗯了声。
云冉不知男人兀自吃起了飞醋,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色想了想,道:“那殿下随我去听夏轩吧,我让厨房送饭。”
司马璟再次嗯了声,抬袖与长信侯夫妇告退。
等到俩人离了花厅,郑氏忍不住轻笑:“你瞧,经过此番别离,小俩口感情愈发好了。”
长信侯:“那当然,也不看咱们家冉冉多好,貌比天仙,机敏乖巧,又有勇有谋,临危不惧。别说殿下喜欢,换成哪个儿郎能不喜欢?”
景王也就身份贵重,容色不俗,若没有这两样,长信侯不一定能看上这个女婿。
郑氏见自家老夫君这一脸嘚瑟的模样,头一回没反驳他。
毕竟昨日宫宴上发生的变故,的确把他们夫妇吓得不轻,待得知这一切都是女儿女婿私下里就计划好的,更是惊愕不已——
这俩小辈如何就这样胆大!
后又得知次子云锐也掺和其中,四子云商也早早知晓景王还活着,夫妇俩更是生出一种“孩子们都大了,能独当一面,他们也该放手由他们去闯”的感叹。
“今日早朝,陛下宣了肃国公谋逆造反的恶行,判肃国公府屠满门,诛三族,其余叛党根据罪责轻重,杀一批,流一批。不过陛下念及他们主动缴械,法外开恩,并未祸及家人。”
今日一整天难得有空档,长信侯便趁这会儿将今日朝上的事与妻子说了。
郑氏听罢,顿生唏嘘,尤其想到前不久,她还和肃国公夫人同席吃饭,有说有笑,一眨眼间,满门抄斩,诛三族……
“唉,真是造孽!放着好好的国公爷不做,都这个岁数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现下好了,一人作孽,累及满门!”
郑氏如今上了年纪,愈发听不得这些事,摇头叹息一番,也不再多想旁人家的事,而是重新折返迎紫院,去陪那如今最该关心的三儿媳妇。
与此同时,回听夏轩的路上,云冉挽着司马璟的手,也与他聊起入宫的事。
得知肃国公及叛党等人的下场,云冉也唏嘘了好一番。
同时也不解:“不是说他和先帝感情很好,宛若亲兄弟,先帝还曾经救过他一命吗?先帝待他这般器重,他还勾结敌国造反,未免也太忘恩负义。”
“皇室之中,亲兄弟都能自相残杀,何况他还与先帝隔了一层,是堂系。”
司马璟仍是那般清冷语气:“不过我今日离宫前,去了趟嘉寿宫,倒知道了一些旧事。”
云冉一听,瞬间勾起好奇心:“什么?”
司马璟却没说,只意味不明乜她一眼。
云冉:“……?”
她晃了晃司马璟的手臂:“殿下快说呀,说话说一半,故意吊着人的最讨厌了!”
“我等了你一下午,现下还饿着肚子,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上一口,你半点不心疼也就罢了,还说我讨厌?”
司马璟冷笑:“云五,你的良心呢。”
云冉:“……”
明明她也没错,可不知为何,在男人的灼灼目光下,她蓦得也有些心虚。
刚想顺毛哄一哄,话到嘴边又想到午后涂药都涂了小一刻钟,下床时两条腿都发软,一时也松开他的胳膊,偏过脸忿忿咕哝:“大抵是昨夜被狗吃了吧!”
说罢,她大步往前走去。
司马璟:“……”
他抿着唇,跟上去。
“云冉。”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却被躲开。
“冉冉。”
再牵,又被甩。
“……”
狭眸轻眯,下一刻,干脆从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冉惊呼,边环顾左右跟着的下人,边红着脸锤他,低低骂道:“司马九,你快放我下来!”
司马璟抱着她往前走:“不放。”
云冉:“你…你无赖!”
司马璟:“嗯。”
云冉:“你、你快放我下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这可是侯府!”
司马璟:“看就看到,我抱自己的王妃,又没抱别人家的。”
云冉见他如此厚颜无耻,双颊愈发滚烫。
可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到底没大声和他吵,只将一张绯红娇靥埋进男人的怀中,一边没好气地捏他手臂的肉。
但男人肌肉结实,石头似的硬邦邦,捏了半天也捏不到多少肉。
云冉有些气馁。
忽听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捏不到就咬,就像昨夜我吃你良心一样,我不介意给你吃。”
云冉:“……!?”
谁要吃他了!
他不介意,她介意好嘛!
有些事不提还好,一提思绪就跑偏,八匹马拉都拉不回。总之被司马璟抱回听夏轩的路上,云冉满脑子都是昨夜他不知餍足吃良心的画面。
待司马璟拿着碗筷吃饭时,她都无法直视他那张形状好看的淡绯薄唇。
怎么就那么喜欢吃那里呢。
虽说软绵绵、滑腻腻,但没滋没味的……
不理解。
她捂着发烫的脸,闭上眼,努力把那些混乱念头甩出去。
一顿晚膳用完后,迎紫院那边还在生。
云冉皱脸叹道:“从前只知妇人生产不易,如今亲眼见到,方知竟如此不易。”
她忽然觉得自家阿娘实在太伟大了,竟然接连生了五个孩子——
“四哥说,阿娘是为了要个女儿才生这么多,若我早点出生,阿娘或许就能少受几次苦了。”
司马璟懒声接话:“若是这般,那这世上或许就没有你二哥、三哥或四哥了。”
“啊?这…这……”
云冉一下犯了难,讷讷道:“那我还是想要二哥、三哥和四哥的,而且我敢打赌,我阿娘肯定也不舍得我几个哥哥!”
在母子关系上,司马璟并不想多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用香茶漱过口后,见院外夜色比昨日还要皎洁,他牵着云冉一起出门散步。
至于散步这个习惯,也是云冉常在他面前念叨:“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从前,他嗤之以鼻,何必活那样久。
现在,他想与他的王妃执手相伴,直到白头。
月色如水,俩人悠悠闲闲地在侯府后花园散步时,司马璟也不再吊云冉的胃口,将肃国公造反的缘由说了。
“当年太祖还在世时,先帝和肃国公都是皇孙。先帝的父亲和肃国公的父亲为了争夺大位,私下有过龃龉。后来先帝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皇祖父夺得帝位,成了嫡脉正统。而肃国公那一脉便成了旁支,本该外放就藩,但还未就藩,肃国公的父王便病逝了。”
“根据肃国公的口供,他的父王是高祖暗害,他一直记着杀父之仇。再加之他年少时与先帝一起出游打猎,也就是先帝对他有救命之恩那回——”
“那日他本不想去,架不住先帝盛邀。未曾想这一去,在林中遇到黑熊,那黑熊直扑肃国公,千钧一发之际,是先帝搭箭及时救了他。命虽然保住了,却废了条胳膊。不影响日常吃饭写字,却再不能拉弓习武。”
“他也因此再不能建功立业,大半辈子窝在长安里当个闲散宗亲。他将这笔仇算在了先帝身上,觉着是先帝谋划一切,废了他一条胳膊,还搏个贤德美名。”
云冉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先帝是故意的吗?”
司马璟侧眸睇她:“等先帝哪夜给我托梦了,我再告诉你。”
云冉:“……”
她悻悻的,撇唇道:“我就随口问问,你何必这般狭促。”
司马璟轻笑,抬手将人揽入怀。
云冉才不要他抱,只是挣动两下,终是拗不过男人的力气,还是被他抱了满怀。
还好这会儿是夜里,四处黑蒙蒙的,跟在不远处的婢子们也瞧不清晰。
腻歪一阵,司马璟看着怀中那张被月光照得越发莹白娇俏的小脸,肃起神色,说起另一件事:“今日入宫,我还见到了司马稷。”
云冉一怔,想到皇帝昨日那副神色古怪的模样,也敛了神色:“你们说什么了?”
司马璟也不瞒她,言简意赅说了。
末了,又将他主动请任西域大都护的事说了。
“当时话赶话提了,事后才想起没与你商量……”
虽说时人大都遵循夫唱妇随的观念,但凉州距长安千里迢迢,他对宫里那几人无牵无挂,可云冉不同。
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兄嫂,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你若是不舍,留在长安也好。”
司马璟望向她的目光却无比郑重:“待我破了戎狄,取了旧敌的头颅,即刻回京陪你……”
“所以你又要抛下我一个人,让我等你么?”
云冉截断了他的话,月光下,她仰起脸,眸光比月色还要清透明亮,清晰无比地倒影着身前男人的模样。
司马璟:“我不是抛下你,我是……”
“担心我的安危?怕我吃不了苦?还是觉得只有你能支持我以身入局、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而我却只能束缚住你的手脚,不能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殿下,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是我的奴仆,我们是夫妻啊。夫妻难道不是该同甘共苦、共同进退、互相扶持的吗?”
云冉眉心拢紧,有些忿忿,又有些委屈:“还是说在你心里,你一直看轻我?觉得我不是那个能与你相知相许相守一辈子的人?”
“没有。”
司马璟一直知道他的王妃能言善辩,可这会儿听到她说出这番话,仍是止不住震动。
她这样好,愿意照耀他、眷顾他,他已心怀感激。
哪怕他时常自私地想,想要她眼中只有他一人,心里也只有他一人,成为独属于他一人的暖阳与明月。
却也清楚,那是奢望。
可现下,奢望成真,她愿逐月华独照他。
“冉冉,我从未看轻你,相反……”
他喉头艰涩滚了滚,嗓音低下:“是我高攀你。”
他配不上她。
他卑劣、阴暗、不堪,而她的魂灵轻盈高贵,纯粹自然。
云冉从未想过司马璟心底一直这样看待她。
惊愕之余,一颗心也变得柔软。
“你总说我傻子,我看你才是傻子。”
云冉走上前,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什么高攀不高攀,配不配,我觉得你好,你就是最好的!”
“便是拿全天下的男人来换,我也不换。”
她踮起脚,本来还想亲一亲司马璟,可男人太高,她一时站不稳,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喉结。
还不等她回神,细腰便被紧紧搂住。
他抱得太用力,她双脚几乎都离了地。
云冉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埋在脖颈间那一股又一股炽热滚烫的气息,耳畔也好似听到他胸腔那一声盖过一声的有力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渐渐地,不同躯壳的两颗心脏好似贴近了,重合了。
心跳同频,灵魂共振。
云冉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比喜欢更贴切的词,爱。
她好像不仅仅是喜欢司马璟。
而是,爱他。
只是不等她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他,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生了!三少夫人生了!”
又一份喜悦砸来,云冉眼中满是璀璨笑意:“殿下听见了没,我三嫂生了!”
三嫂生没生,司马璟真不在乎。
但见她这样高兴,他也勾起唇角:“听到了。恭喜王妃,又当姑姑了。”
“同喜同喜,你也又当姑父啦!”
云冉嘻笑着拉过他的手:“走吧,咱们去看看三嫂,看完了也可以安心回屋睡觉了!”
*
虽然已近人定时分,但三房的迎紫院里,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云冉和司马璟到的时候,郑氏正抱着个淡粉襁褓,身旁围满了人。
“冉冉,殿下,你们来的正好,快来看看。”
郑氏笑道:“十六年了,咱们家终于又添了个小千金了!”
云冉哇了一声:“是个女娃娃!”
对漂亮小侄女的期待,让她毫不犹豫松开了司马璟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上前。
只是看清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婴孩儿后,她眼底的期待霎时破灭了:“这…这……这真是我三嫂生的吗?”
李婉容失笑:“这话说的,咱们这么多人守着,不是你三嫂生的,还能是谁?”
云冉讪讪的,虽说三哥三嫂这会儿都不在,但她还是忍不住委婉表达:“可这小娃娃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三哥,更不像三嫂……三哥三嫂都生得那般好看模样,可是这孩子……”
活脱脱就是只小丑猴儿嘛!
郑氏他们听到这话,顿时哈哈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过几天吃了奶,长开了就好看了!”
李婉容:“是啊,当年阿宗出生时,不但皱巴巴,还黑黢黢的,我乍一看还以为抱错了,心里慌得不行。等过个七八天,他就好看了。”
郑氏也一脸赞同的点头,又看向云冉,目露怀念:“想当年你刚出生,也是这样小小的,红红的呢。”
云冉如遭雷劈,她小时候竟这么丑!
站在一旁的司马璟原本对婴孩不感兴趣,听到郑氏这话,倒上前往那襁褓里瞟了两眼。
果真是个丁点大的小东西。
他看一眼皱巴巴的小女婴,又看两眼水灵灵的王妃。
心底蓦得生出一种遗憾,若是幼年的他们都未曾离散,长在长安,或许他也能瞧见她幼年的模样。
他眉眼的浅淡遗憾,落在旁人眼中,则是变了个意思——
景王这眼巴巴盯着冉冉的模样,莫不是也想当父亲了?
云冉一心逗着小侄女,完全没察觉旁的。
她原本还想进产房探望一下三嫂,但三嫂生产后虚弱已经歇下,云冉也不好打扰,便和司马璟先回了听夏轩。
转过天去,她又去了趟迎紫院,探望过三嫂和小侄女,方才与司马璟回府。
不曾想华盖马车才在王府门前停下,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小俩口站在阶上回头看,便见御前总管太监拿着卷明黄圣旨走了过来,“老奴拜见景王殿下、王妃娘娘。”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殿下和娘娘都在,那便接旨吧。”
云冉和司马璟似有所感,对视一眼,躬身迎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域诸部,乃我朝西陲屏障,自先祖置都护以来,历世承平,边民安乐。然近岁以来,戎狄余部屡犯边境,掠我牛马,扰我屯田……
朕之弟景王,素怀英略,性沉毅,有治军之才。今西域需栋梁之臣统摄兵马,镇抚诸部,非朕弟不足以当此任。兹特任命景王司马璟为西域大都护,总领西域诸军……”
“……另赐金印紫绶,蟒袍玉带。望弟至西域后,能恪尽职守,扬我大晋天威。待他日边尘肃清,捷报送京,朕必亲相迎,论功行赏,永保兄弟之情。毋负朕望,钦此!”
“景王殿下,快接旨吧。”
“臣司马璟,叩谢陛下。”
司马璟接过那封圣旨,展开再看,每个字都无比熟悉,并非秉笔太监代写,而是司马稷亲笔所书。
云冉也好奇探过来一个脑袋,扫了眼那圣旨,煞有介事的评价:“这字没你写得好。”
司马璟眉梢轻抬:“怎么说?”
云冉唔了声:“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更喜欢你的字。”
司马璟笑了笑,没再问。
“这下真要去边关了。”
他将圣旨放在她白皙纤细的掌心,薄唇轻抿:“真的不后悔?”
“哼,瞧不起谁。”
云冉抬手拍了怕胸口:“区区边关,你既能去,那我也能去!”
“再说了,戎狄人欺负你的那笔账我也一直记着呢,正好陪你一起讨回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兄弟一辈子……咳,不对,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司马璟:“……”
还真是够义气。
“行了,殿下别太感动了,快点进屋吃饭吧!”
云冉一把挽住他的手,边并肩跨进朱色大门,边絮絮念叨:“不过去西边要准备什么?柳仙苑那些蛇儿咱们带上吗?福豆儿好带,把它也带上吧。”
“好。”
“哎呀,那咱们库房里这半年收到的那些茶叶绸缎,我也得提前给它料理了,不然放在仓库里没人用就要浪费了……”
“好。”
“我突然想起来,殿下你都没与我说过西边的事,趁着出发前,多与我说说呗……”
“好。”
秋阳灿烂,金桂飘香,正是一年好时节。
而于司马璟而言,只要有他的王妃在身边,处处皆好景,年年皆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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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