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五十岚星转头,背后的观众席上人满为患，除了排列整齐的稻荷崎啦啦队和其他期待讨论着的观众之外，他一眼能看到的……是稻荷崎的队旗。
望着那长长的横幅上飘逸的字体,即使已经看了很多次了，但此时此刻,当五十岚星再一次看见的时候,他依旧微微驻足。
【无需追忆昨天。】
接下来的每一日，都是崭新的一步。
“五十岚同学！！”
驻足不过刚刚两秒钟，五十岚星的神情就已经被纳入眼中,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却对上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不过看那些人的校服，都是稻荷崎的人吗。
视线里的那群人在发现五十岚星真的在看向这边、不是他们误会了之后,立刻激动地摇起手里的横幅来！
“……？”
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的五十岚星微微眨眼,他左眼微微眯起,努力分辨着那被扯开的横幅上的字体……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上面的内容是什么,身后来自队友的“背刺”就先一步到来。
被身后宫侑相当经意的一撞，五十岚星身体一歪，原本眯着眺望的双眼一闭,嘴角习惯性的弧度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随意地对着那边自己没能看清横幅的粉丝挥了挥手,随后无视他们的叫声,只是径直拉住了身后撞完人就想“跑”的罪犯的手臂。
“啪！”
“宫侑前辈，来单独热身吧？”
站在原地的阿兰前辈看着被五十岚星仗着身高直接“掳走”的宫侑,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正打算和身边的角名视线相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身边的副攻手正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转头眺望着观众席。
诶？有伦太郎认识的人？
相当诧异的阿兰前辈转头去看，然而，不等他看出角名在看的是谁，他的耳畔就响起了对方讷讷的低语：
“原来五十岚喜欢那种风格的横幅吗？”
什么？不解的阿兰前辈下意识抬眼，然而，在对上最高处那一排稻荷崎的学生拉开的横幅样式后，他脸上的笑容猛然一僵。
即使不敢置信，他依旧咽了咽口水，用心声把那条颇有设计感的横幅上的字样读了出来：
【“碾压吧，霸王先生……？”】
尾白阿兰震惊地张了张嘴，数秒钟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是吞吞吐吐道：
“大、大概是五十岚没看清？”
“你知道的，五十岚平时就因为经常看书用眼过度、在赛场上经常眯着眼睛打量对面给别的队伍吓坏，在采访的时候还会误解……”
“啊。”
歪头插入二人之间的银岛诧异地看向无意间说漏嘴了的阿兰前辈：
“原来阿兰前辈也看了昨晚《排球月刊》发布的线上新刊哦？”
“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阿兰前辈连忙捂住嘴，然而显然已经太迟了。
几秒钟后，他放下手，轻咳一声：
“我、我是觉得很荒谬吧，上面有很多杜撰出来的关于五十岚的习惯和情报什么的……”
然而，面对着银岛将信将疑的视线，心虚的阿兰移开视线，内心惴惴不安：
好险，我刚刚险些把“习惯”说成了“习性”啊！
这话让五十岚听见就糟糕了，宫侑那家伙小孩子脾气，但虽然二传手已经十分不能得罪了，不过他们稻荷崎现在的潜规则是，作为自由人的五十岚星是所有攻手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否则只是在训练的时候多多“关照”你也就算了，要是比赛上还被关照的话……可就要和对面的攻手一样惨了！
想及此处，愈发汗流浃背的阿兰前辈顾不上会不会过于明显，就这么在旁边的银岛“诶”的一声之下，直接将其拉走去热身训练了。
“……”站在原地的角名瞥了一眼离去的二人，顿足在原地的他盯着那被高高举起的横幅，回忆起刚刚在车上看到五十岚星被宫治口误喊“星”时的怪异表情，又闪回刚刚对方对着那边的横幅摆手致意的样子。
嗯……眯着眼睛的角名沉思了起来。
*
“好厉害啊……”
井闼山的休息区这边，坐在椅子上的古森元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稻荷崎观众席上那阵势宏大的啦啦队，又瞥了一眼那边显然是自发来加油，但一个个手举横幅的粉丝们，感慨万分。
“不要忽视你背后的粉丝啊。”微笑着的饭纲掌提醒道，椅子上的古森元也连忙直起腰来，立刻摆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饭纲掌当然知道古森指的是什么。
他看着那边气氛轻松、虽然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热身训练，但总会给人一种莫名的轻快感的稻荷崎的方向，视线缓缓向上，最终落在了观众席上那一片片的横幅上方。
在看到占据了大面积的来自对稻荷崎的自由人选手的应援，他同样感慨地张了张嘴。
到了这种时候，作为井闼山队长兼二传手的饭纲掌也不得不承认，有些选手的存在，除了实力之外，本身就会自动带来支持者和热情的流量。
这一点，作为媒体人和杂志社的《排球月刊》和一众其他媒体都捕捉到了，也正因如此，刚刚在全国大赛上露了仅仅两天面的五十岚星选手——就能有如此恐怖数量的支持者。
一个天才选手，一个长相帅气的天才选手，一个在获胜一局后会觉得没意思、刻意实验性不知是放水还是另有目的的观察对手一整局的帅气天才选手。
无奈的饭纲掌笑了笑。
简直兼顾了所有能够吸引无论了不了解排球的观众的每一个特点。
——这个名头也兼顾了五十岚星雷点中的每一个特点。
“天才”、“外表”、“鬼局时的不稳定”。
如果让五十岚星知道自己这些颇为苦恼的困境被挖掘出来，并且作为吸引人的特点大肆宣传的话，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上法庭，找刺刺头律师起诉他们。
幸好现在他并不知道。
正因如此，他能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新人选手，可以毫无顾忌地犯错、努力、争取胜利。
于是，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状态堪称不受外界影响、或者说因为赤苇和鹫匠教练等人的影响，到达了抵达这个世界后最想赢的这一刻——
五十岚星站在稻荷崎中央，与对面的井闼山一起，在解说员呐喊的声音下、在观众们沸腾的欢呼下，登上了明亮的赛场。
IH决赛——稻荷崎vs井闼山。
正式，开幕！
*
平静地站在稻荷崎的最后方，正在环顾场地，准备抬头眺望向整个场内的所有排球手时，忽然，抬眼的五十岚星对上了一道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身影。
不，与其说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
看着表情微妙，抬手不需要转头就能接过递过来的排球的宫侑，五十岚星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让出了位置。
对上五十岚星的表情，宫侑咬牙。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但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但在旁边银岛有些难绷的视线中，却仿佛看完了一场小品。
在五十岚正式加入他们、参加比赛之后，宫侑大概是最不想、也是唯一一个不想让北前辈猜硬币获胜的人了吧？
毕竟站在五十岚星同侧负责发球的攻手、轻易就别想离开这个位置了。
一般来说是无所谓啦……但如果是随时都要准备接下来的二传工作的二传手的话……
说是折磨也丝毫不为过哦？
于是，在对面同样站在全场的最后方、率先眺望到稻荷崎这边的古森疑惑的视线下，他只隐约看到稻荷崎那边的宫侑选手、与五十岚选手“相视一笑”的画面。
诶……要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战术了吗？
虽然没有从二人的表情中得知什么，但莫名的，古森就是从转过身来、面带笑容的宫侑选手的脸上看到一股微妙的杀气和扭曲。
可怕。
不愧是全国高中第一的二传手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啊。
——不愧是该死的“霸王自由人”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啊。
咬牙切齿的宫侑站在发球线之后，能感受到身边那显然在注意到自己反应之后就毫不吝啬用怪异眼神盯着自己的红毛，气急败坏地握紧了手里的排球。
霸王霸王……原来是“霸”在这里的王八蛋啊！
于是，带着对五十岚星的杀气，在背后稻荷崎骤然间响起的鼓舞的乐声中，宫侑前所未有的站在原地，猛地抬手！
刹那间，在井闼山众人微肃的视线中，由后方的稻荷崎啦啦队引发的全场寂静，骤然出现。
隔着偌大的球场，看着站在最后方的宫侑，井闼山的所有人屏息凝神。
……要、来了吗？
宫侑低垂着头，缓缓收回了手，双手握着手里的排球，一步步后退，最终在既定的位置上站定。
感受着那道来自某个红毛狐狸的视线后，宫侑嘴角一抽。
要来了啊。
逃不出这家伙的掌心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样的念头出现的一瞬间，骤然间，宫侑身上的气势陡然间攀升！
不会、不会给你们接住排球，然后被五十岚星计算，拉长战线的机会的！
“啪！！”
纵身一跃，宫侑毫不犹豫地瞄准井闼山的场地，奋力一击！
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好……要发球、得分！！
在一片哗然声和立刻追随上去的目光中，排球由宫侑的掌心猛然间发射出去，带着难以想象的势头与潜力，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径直朝着井闼山的场地上侵袭而去！
后台的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声音同时响起：
“果然！又是竭尽全力的一次发球，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次的比赛中，宫侑选手每次发球的时候，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潜能尽数投注其上！”
“没错，虽然倾向变了，但宫侑选手，他一直在不断地进步！！”
——不进步不行啊！
即使发出了这震惊全场的一球，但并没有就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宫侑还是咬牙跑动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盯着那一球接下来的动向。
如果你背后也有一个一直计划着算计你的阴险红毛狐狸的话，你也会竭尽全力的规避被他算计的可能性啊！！
稻荷崎的黄毛狐狸第一次明白同类的可恶。
排球从宫侑的手中被发出，带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在抵达井闼山的上空时，引起了古森元也发自内心的惊呼：
“喔！”
火力全开了啊。他颇为兴奋的挑眉，额头上柴犬一样的逗号眉毛快速跳动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张扬的表情那样有多大的幅度。
他沉稳地转移着自己的方位和角度——在对面的五十岚星进入神局状态后清明的视野和头脑中，进行着他可以完全理解的移动和瞄准。
……的确可以理解，甚至和自己的判断完全重合。
不是五十岚星夸大，但实际上就是如此——古森元也能够与神局状态下完全激发潜能的自己思路一致，已经说明了对方的强大。
至少就此看来，如果是鬼局状态下最普通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达到他这种程度。
这实际上是五十岚星一直明白的真理——毕竟再怎么说和强队进行训练、进行比赛，自己实际上都还只是一个初学者而已。
初学者想要发挥出赛场上的最大优势，除了一些难以被定义的行为之外……要不可避免地耍一些小聪明。
而现在，作为五局三胜的总决赛，自己剩余的整整两局的神局次数……就是为第三局鬼局的“小聪明”做铺垫的。
“啪！”
在五十岚星的早有预料的视线中，稳稳移动自己位置的古森元也微微前倾、然后猛然间奋力向前一托！
在一声清脆的声响后，排球瞬间从井闼山的后场飞起——径直朝着前场的三人身边移动！
在接到这样刁钻的一球的情况下，古森居然还能完成对其角度的控制！
这样的画面由摄像机记录下来，见证这一幕的观众无论在现场还是屏幕前，都不由得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惊呼声——不愧是第一自由人！
然而，当摄像机顺着这一球的轨迹定位到球网的方向时，画面中，无论是井闼山还是稻荷崎的排球手，都对这一球没有丝毫的震惊。
井闼山就算了，毕竟是队友，但是稻荷崎的人、特别是刚刚发出这一球的宫侑居然也没有任何变色的痕迹吗？
——当然不会有什么波动。
面色平静的一众稻荷崎排球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枚由饭纲掌的手里完成二传、紧接着飞到了无声跃起的佐久早圣臣面前的排球。
因为……
跃起的佐久早刚刚抬起手，忽然，他的余光中出现一抹难以隐藏的红色。
这样的技术——他们稻荷崎的自由人想要用出，同样易如反掌。
第42章
在一声轻响之下,被古森元也接起来的排球，由井闼山的二传饭纲掌的手中，完成了一次无比标准的二传！
排球高高飞起,出现在球网上方，刹那间,一道猛然间跃起、却没有任何巨大声响的主攻手的身影浮现起来。
是佐久早圣臣！
接连两天,稻荷崎的对手都是白鸟泽和狢坂这种以威力极大的主攻手著名的队伍。
正因如此，当佐久早圣臣无声地在球网前方跃起时，这种毫无征兆抵达的压迫感,让球网下侧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的角名双眼微微一眯。
下一刻,一动不动的他眼看着佐久早圣臣的手挥下——在井闼山的选手微微一肃的表情下。
又一次没有起跳。
稻荷崎这一侧的观众已经逐渐习惯了稻荷崎时长会选择的“不拦网”决策，这实际上也很好明白：
为了不给他们的自由人添麻烦。
但——正常来说,会有反应那么快、这么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怎么移动的自由人吗？
就算是井闼山的古森元也,也是在球抵达自己面前,获得更多视野的情况下才进行位置上的变动和选择的吧？
前排的观众微微前倾、后方姗姗来迟的枭谷一行人再次站在了稻荷崎的区域内,正巧见证了佐久早的这一记扣杀！
“嘭！”
沉闷的扣球声响起,伴随着排球高速旋转的刁钻角度，径直朝着稻荷崎的后场袭去！
佐久早圣臣的排球没有嚣张的瞄准五十岚星，这一球的目的很简单：得分。
与一上来就火力全开的宫侑不同,佐久早圣臣的第一枚扣球相当公式化,利用了他对排球超强的控制力,完完全全是朝着得分的方向努力着的——
然而。
刚刚的古森元也用行动证明,第一自由人的反应力是如此惊人的，但现在,稻荷崎后方的那抹红色却用更加迟缓、但也更加“懒散”的动作表明：
临场反应力再快，也没有高速脑力后的长时间准备来得准确无误。
五十岚星的脚步虽然比刚刚古森临时调整的稳健看上去更浮躁，但……让观众们瞠目结舌的是,在后方被放大的屏幕上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现在的五十岚星选手……
——他根本没看排球啊？？！
匪夷所思的认知让所有人无比吃惊，但在下一刻，他们看到那道径直看向前方的其他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的身影忽然站定。
他的脚步虽然虚浮，但停下来的动作却无比坚定。
面对着那一枚超高转速、一不小心就会接飞的排球，五十岚星直到伸出手臂的那一刻——才“勉为其难”地将视线汇聚到面前的排球上。
然后，一如既往地轻松一接。
“啪。”
……
声音呢？
速度呢？
难度都去哪儿了啊？！！
看着那宛如气球一般，就这么无声地被五十岚星无表情的接起来的排球，井闼山前排的观众猛地前倾！
他们试图用睁大的眼睛，看向那非但没有偏移、反而乖巧异常的朝着稻荷崎前场慢悠悠“荡”过去的排球，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在他们被这悄无声息地一接震惊到的同时，落地的佐久早的表情却骤然一变。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变化，但那眼底的黑色却是浓厚了几分。
……作为这一记扣球的发出者，他不会比其他人更知道，五十岚星做了什么了。
视野里，红发的少年脚步随意，完全没有严阵以待的意思——他就这么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接，甚至连看都没看，就找到了排球的最佳接点。
……这是连古森都做不到的事。
处于震惊的队友中央，一言不发的后退准备接应接下来的防守和进攻的佐久早面无表情。
而直到这一刻，那抹原本因为过于张扬、注视有些刺眼的身影，才第一次于那双漆黑的瞳仁中完全清晰地显现出来。
被接起的排球精准地降落在稻荷崎的前场，微微抬眼，望着这角度堪称完美、而且给了自己充足的准备时间的一球，宫侑嘴角一抽，难得地面对着好球有些百感交集。
好球是很不错。
但你和我配合就给我预留这么充足的准备时间、和治那家伙配合就是闪电一般的奇袭……
宫侑盯着头顶抵达高点、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滞空，随后迅速在自己头顶降落的排球，面部的肌肉略微的抽动了一下。
——五十岚这个混蛋。
这个……
看准时机，感受到自己身后那无法忽视的一双双视线，不会因为攻手们等待的目光像臼利满那样感受到压力的宫侑嘴角缓缓扬起。
——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混蛋。
“啪。”
“阿兰前辈！”
轻快的呼唤声，带着难以隐藏的笑意，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陡然间起跳的庞大身影猛然间成为笼罩在场地上空的一道阴影，下一刻，重重起跳的尾白阿兰悍然挥下手臂！
盯着头顶这一球的宫侑目不转睛。
古森元也能接起我刚刚的发球，是很不错。
但如果是五十岚星＋宫侑的联合进攻……
驻足在原地的他盯着那一枚由阿兰前辈猛烈扣下的一击，在闷响声出现的一刹那，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浮现出来。
——你不可能接住。
并不陌生的自信笑容浮现出来的一瞬间，站在原地的宫侑脸上的表情，与伫立在最后方、此刻熟悉地微微直起腰，眯着眼睛表情平淡的五十岚星的脸相重合。
“嘭！！”
又重又急的排球，在古森元也瞳仁微缩、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无比猛烈地在他另一测的空地猛然间落下！
刹那间，哗然的观众席上传出大片的惊呼和沸腾声！！
前排的观众耳畔响起嗡鸣声，不知何时紧紧握住的拳头掌心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汗水。
他们的表情怔愣，身侧是来自稻荷崎悦耳无比的庆祝乐音，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瞬间渗出的冷汗，在前排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快速的争锋间每一次透漏出来的浓烈杀气，让他们心神震动。
这……就是决赛！
这就是日本高中排球……总决赛的力量！！
在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高举起自己的手臂，与后方欢呼的观众融为一体！
*
嘶。
真是疯了。
第一次看到五十岚星和宫侑毫无保留的配合，处于稻荷崎后方高台上的木叶面露震撼。
他咋舌无比，看着场上的二人转头对视一眼，然后错身击掌，宫侑握着重新拿起的排球重新站到发球线后方的画面，忍不住侧头，和身边的赤苇苦笑着对视一眼。
还是那句话……
如果是他们，现在站在井闼山的位置上，能不能接下二人合力的这一击呢？
毫无破绽的一传和近乎于完美的二传，组合起来的招式，更别提扣下这一球的人是尾白阿兰，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一个排球小白，在这两个顶级辅助的帮助下，恐怕都能爆发出王牌的实力来。
这就是自由人和二传，对于一个强队的致命威胁。
和攻手创造出的外伤不同，这是一种致命但无法被察觉到的隐毒。
木叶深吸一口气，此时他的倾向不止在于给五十岚星乃至稻荷崎加油了。
虽然这样的话说起来很像大话，但事实就是，他在为以后枭谷遇上五十岚星加上宫侑这样组合的威胁感到棘手。
以后怎样无法得知，但就现在而言，这两个人构成的稻荷崎的枝干——
就是稻荷崎无法被轻易制衡的灵魂所在。
……
“稻荷崎！加油！五十岚！加油！！”
原本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都被自己前方某个相当卖力的王牌选手破坏了。
面色绷紧的木叶微微破功，他无奈又好笑地侧过头来，和身边同样不忍直视的枭谷众人一齐，看向下方不知何时加入到了那几个举着为五十岚同学应援的横幅的稻荷崎同学中央、呐喊个不停地木兔，无可奈何地苦笑了起来。
别说。
喊得还真齐。
*
沉浸在面前的比赛中，认真地观察着井闼山攻手习惯和行为的五十岚星无比专注。
但他表情总有些不适，在前场又一次被井闼山暴力的突破、被拿下一分后，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不住地盯着对面。
……奇怪，怎么觉得自己的背后凉凉的，而且是错觉吗、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类似木兔的声音？
五十岚星因为自己奇怪的“错觉”皱了皱眉。
旁边轻轻甩了甩手，自己刚刚没能拦住佐久早前场进攻的角名下意识侧头，对上了五十岚微微皱眉的表情后，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在饭纲掌略微有些疑惑的视线中，他看着球网对面的稻荷崎副攻角名伦太郎。
虽然并没有什么情况……但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个副攻拦的越来越准了？
……算了，大概是渐渐进入状态了吧。摇了摇头的饭纲掌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比起前场的围追堵截，一定还是稻荷崎的后场更加难以突破。
说是难以突破都不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棘手的表情来。
在后方的队友准备发球的时间，他微微抬头，视线望着稻荷崎的场地后方，那抹始终伫立在那里、活动的余量并不大，观察他们的视线也并不让人难以承受的五十岚星选手。
嘛，至少和前排这个总是阴恻恻不怀好意看着你的二传宫侑相比，后排的五十岚选手的确很……
嗯？
忽然，原本打算将五十岚的压迫感拉低的饭纲掌忽然感到一股微妙的凉意。
他迟疑地看向对面漫不经心抬头，用慢吞吞的视线又一次扫视过他们井闼山所有人的红发少年，注意到对方缓缓垂眸的反应，有些紧绷地抿了抿唇。
五十岚星的视线……
应该、没问题吧？
……
嗯。
站在最后方的五十岚盯着对面缓缓举起手里排球的井闼山副攻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淡定地收回了视线，好似在自己的视野里，对方没有连每一个小动作都被解读的干干净净一般。
是啊。
我已经“没问题”了。
第43章
……呼、呼。
不对。
第一局的赛程进入到了中程,微微有些气喘的饭纲掌还可以应对。
但此时的他脑海中却出现了这样不安的念头。
非常、不对劲！他猛地咬牙，毫不犹豫地吃惊回头，在看到自己背后一个个眼神有些飘忽、动作也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坚定的队友们,饭纲掌表情微变。
……什么时候？！
作为队长的他始终关注着队友的状态，和知道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才发现的臼利满不同,既是队长又是二传的他一瞬间发现了端倪,毫不犹豫地严肃扫视后方。
怪不得刚刚进攻时的频率和移动的走位有些奇怪……大家心神不定的不安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稻荷崎做了什么？
“啊哦。”
站在后方的五十岚星单眉挑起，注意到对面的二传手“猛回头”的反应,有些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在旁边大耳练看似严肃、实际上背后渗出冷汗的注视下，悠悠道：
“被发现了。”
不愧是队友,不愧是曾经在排球部经受过“拷打”的队友,几乎在五十岚星这声音发出来的一瞬间,大耳练就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了。
但是……
高大的攻手表情认真地看向五十岚星：
“但是五十岚已经弄清楚了不是吗。”
啊。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有些讶异的五十岚星微微侧头,对上后者认真、但和自己对视时还是会忍不住移开视线的高个子模样，一言不发地笑了笑。
被好好信任着呢。
不是说“如果是五十岚被发现也没关系”之类施压的话，而是单纯的“五十岚已经弄清楚了,好厉害”的傻大个式发言。
偶尔会忘记自己也是个“傻大个”的五十岚星毫无恶意地想着。
真是不错的感受。
“是啊。”
于是,在大耳练已经本能地移开视线之后,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然而,不等耿直的他转过头来，身后的自由人已经转身去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了。
面无表情的大耳练站在原地,然后对着无人的面前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他沉稳地移回视线，径直看向面前的球网另一侧。
虽然他搞不懂，但只是供五十岚驱使这件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
排球从场地的上空划过，华丽的曲线表达出来的观感，就是“稻荷崎”本身。
移动着的稻荷崎的排球手步伐平和，比起井闼山的稳健更显的灵活，没有对方特有的人人都是强者的体系感，但就是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无法攻破的网状结构。
在这样的结构下，明明是平坦的森林，却密不透风。
除此之外，在“黑暗”中，始终有一双蓝眼睛，死死地盯着井闼山。
——作为主攻手的佐久早圣臣当然能够感受到。
他既不像牛岛若利那样坚定、也不像桐生八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细胞，面对着迎面而来，相当隐蔽的“恶意”，佐久早圣臣是能够感知到的。
于是，他没有迟疑，目光径直越过球网、直白地与五十岚星对视。
……啊。
当被那双时刻透漏着阴暗的视线盯上时，原本将视线放在井闼山额头渗出冷汗的副攻身上的五十岚星，讶异地将视线转移过来。
是、在看着我吗？
诧异的五十岚星挑眉，他身边的宫侑也单眉挑起。
二人一前一后，在球网对面饭纲掌嘴角一抽，不安的注视下，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圣臣。
……不好。在注意到稻荷崎的气氛微微改变之后，饭纲掌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圣臣以一己之力和整个稻荷崎对视之前挡在了球网前，礼貌地笑笑。
“……？”被挡住了视线的宫侑莫名其妙，但他也只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和对方毫不躲闪地对视着。
意识到即使是自己，在面对宫侑这种格外自信的笑容时也有些招架不住，饭纲掌笑容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笑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制止了圣臣直接和五十岚星对上——那个用奇特的手法、将手伸到了井闼山的攻手这边，诡异地能够操作他们行动的自由人。
毕竟宫侑还好，至少是明面上看得出来的对抗。
但那个五十岚星……饭纲掌深吸一口气，担忧地看向身后心神不宁的队友们。
“没关系吗？”
身前的饭纲前辈去低声关心其他人，佐久早微微垂眸，面前的位置被让了出来。
他重新抬起头，却看到稻荷崎后方的五十岚星已经移开了视线。
后者和身边的队友说说笑笑，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战术，笑着点点头——完全不像在全国性的决赛赛场上该有的态度。
除非……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面无表情的佐久早圣臣注意到后者轻快地瞥了自己一眼，随后很快移开了视线，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模样，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看我。
他记得，昨晚看的稻荷崎和狢坂的那场比赛的录像中，虽然稻荷崎始终处于领先地位，但五十岚星的视线始终都凝结在狢坂的王牌桐生八的身上。
到了后来，也只有桐生八，能时而突破五十岚星一点点构筑的稻荷崎针对狢坂的进攻风格形成的密网。
可既然狢坂的桐生八能给五十岚星带来难题、让他持续三局都紧盯着他思考……
佐久早圣臣的眸光微深，在五十岚星移开了视线之后，依旧在稻荷崎其他人警惕的注视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侧脸。
——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改变了？
面无表情的他不觉得自己会比狢坂的桐生八差。
相应的：
他不觉得狢坂吃过的亏，他们井闼山会无法应对。
终于，他缓慢地移开了视线，在裁判的又一次哨声响起之后，在自己既定的位置上站稳，缓缓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凝视着稻荷崎的场地。
……他记得，之前古森说过，报道中提到五十岚星在“确保胜局”之后，总会进行一局像是故意放水一般的玩乐性质的“实验”吧？
沉默寡言的佐久早圣臣的唇紧紧地抿着。
那么今天。
你没机会了。
*
有的兄弟。
有的。
小跑了一步，毫不费力地将面前的排球在身后观众席的惊呼声中接起，五十岚星的身体只是稍稍象征性地向后仰了仰，随即立刻站稳了身体。
“啪”的一声，排球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剧烈的声音——至此为止，井闼山只要被五十岚星接起来的排球，几乎每一球都寂寥无声。
这个曾经擅长进攻、以每个队员都没有短板著名的队伍，今天打了一场无比“安静”的决赛。
相应的，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原本以灵活与默契著称的稻荷崎，今天却格外的“有力”。
“嘭！！”
猛然间起跳，用力完成了一次大力扣杀的银岛重重落地，他甩了甩自己的手，绷紧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
背后的欢呼和呐喊声并没有引起他的得意——很简单。
在五十岚和宫侑这两个人的合力辅助下还扣不好球的人，根本没资格站在IH的决赛赛场上。
而且，作为队友的他，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失望——
于是，当银岛转过头来时，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眼睛带着亮光地看向自己总是噙着一抹笑容的自由人后辈。
银岛：bikabika。
五十岚星：……？
原本满意自己刚刚判断、脸上扬起了笑容的五十岚刚刚侧身，就对上了队内总是冷着脸的银岛前辈有些奇怪的灼灼视线。
他迟疑了半秒钟，大脑因为buff加成下不但对自由人擅长，清明后的大脑思考起来也更加轻易，于是，五十岚的大脑顿时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念头。
不过。
“银岛前辈做的很棒。”
既然想到了，就还是说说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五十岚星就立刻收到了合乎情理的反馈：
前排的宫侑震惊地转头、面前的银岛心满意足地移开视线。
内心有些哭笑不得的五十岚星挑了挑眉，施施然无视了宫侑像见了鬼一样的视线，就这么目移。
“！治你听见了吗。”
宫侑诧异的声音传入身边微微气喘，随手用手腕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汗水的宫治耳畔。
他不解地转头，看见的就是睁大了眼睛的宫侑反手指向身后五十岚的方向：
“五十岚那家伙疯了——”
“……”宫治擦汗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上下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双胞胎兄弟。
几秒钟后，他在宫侑逐渐黑脸的反应下不咸不淡地应声：“哦。”
……啧，混蛋治！
被队友联合“欺负”了的宫侑不爽地移开视线，幽幽地抬眼，目光径直落到对面的井闼山众人的身上。
视线越过面前同样体力消耗极大、微微气喘的井闼山众人，宫侑眯着的眼睛落到了后方高处的记分牌上。
稻荷崎vs井闼山——21:18。
看到领先的美妙数字，宫侑才勉为其难地露出了笑容——但在意识到井闼山大部分的分数都是靠突破他所在的前场得到的时，他又笑不出来了。
宫侑的脸色变化的像变色龙一样，但无论是场上的稻荷崎众人，还是场下旁观的教练和监督老师等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坐在下方的理石平介有些不安地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腿，看着记分牌上井闼山咬的很近的比分，望着场上仍然表情自如、只是有些气喘的前辈们和五十岚，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赤木：
“前辈……大家会赢吗？”
赤木诧异转头，就连站在他身边、双手抱臂的黑须老师都惊讶地看向他，“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资料夹。
回答被这反应弄得一头雾水的理石平介时，赤木的语调难得上扬，这个可靠的三年级前辈不解道：
“为什么不会？”
被赤木这利落的回答惊到了，理石平介呆呆地眨了眨眼：“可是……”井闼山的得分也很多。
“你看。”
在理石的话说完之前，赤木已经伸出手指向场上，旁边的理石平介下意识地顺着对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视野里，场上的五十岚星微微躬身，他和前排转头的宫侑对视。
二人表情如常，但在大屏幕的倒映中，他们看到了五十岚星朝着宫侑抬了抬手，表情随意，始终眯起的眼睛此刻睁开，那里面大海一般深邃的墨蓝瞳仁相当吸睛。
天生泛白的唇轻轻颤动，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行简短的字。
微愣的理石平介探头去看，和身后的许多观众一样，努力破译着画面中人影的口型：
“…ka…soku？”
“kasoku？”理石平介震惊地转头，和身后的许多观众一样，在意识到五十岚星在说什么之后，诧异地张了张嘴，看向耸了耸肩的赤木：
“五十岚说——”
“‘加速’？！”
他要干什么？
——这里是IH决赛！！——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44章
如果五十岚星能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也能引起观众这么激烈的反应,他只会觉得大惊小怪。
既然是体育比赛，要求提速也是很正常的吧？
……对吧？
至少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前排原本表情不耐的宫侑神情一滞。
几秒钟后,他难得地朝着五十岚的方向露出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和对方刚刚随意的态度如出一辙。
“……”和需要破译口型的场下观众不同,赛场上的井闼山众人是能隐隐听清楚稻荷崎之间的交流的。
因此，当他们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错愕地转过头来，对上的就是宫侑那好像同样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的随意表情。
……稻荷崎这群可恶的家伙！
就算是冷静的饭纲掌,在听到这样态度嚣张的话之后,都忍不住眉心一跳。
泥人尚且有火气，更何况是本身年纪就没有多大的少年。
感受到自己身后队友急促起来的呼吸,饭纲掌努力抑制自己出现了波澜的内心,努力镇定起来——他是二传手,只要他保持冷静……
只要他……
只要……
……
不行。
完全不行啊！！
数分钟后,眼神恍惚的饭纲掌错愕地看着面前逐渐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比赛节奏,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嘭！”
当他急切地转头，一眼看见的就是同时扑过去的数个队友、以及重重落在地上的排球。
饭纲掌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着那边没能争取出鱼跃救球空间、懊恼地摇了摇头的古森元也,到了嘴边的强调大家冷静一点的话,在听到耳边四处响起的“抱歉！”的声音时梗在喉间。
听到那隐隐带着颤音和或多或少的慌张的一声声道歉,饭纲掌咬紧了牙关。
“……抱歉。”
忽然,刚刚实际上根本没有配合好、没能有机会来救球的古森元也及时地抬起了手，语气轻松地在其他人微震的视线下主动揽下了责任：
“是我没判断好,下一球！”
其他人的表情微微松缓，不是因为古森元也主动揽下了责任，只是单纯被后者的语气略微安抚了浮躁混乱的内心。
饭纲掌紧绷的表情稍稍有些几分松缓,走到队友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
在这样的情况下，井闼山有一道身影始终游离于众人之外。
是沉默不语的佐久早圣臣。
在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处于最后方的五十岚星的身影，后者的身形在他的瞳仁中外形一点点清晰、在这一整局的比赛过程中细节也逐渐清晰，渐渐被完全纳入瞳仁中。
佐久早的视野中，瞥见他们这边动静的五十岚星单眉挑起。
虽然那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同一时间，面无表情的佐久早的脑海中浮现出并不熟悉的声音：
【“哦，调整得挺快的。”】
实际上，佐久早并不了解五十岚星，唯一得知的情报也都是从古森口中听闻的、不过昨天晚上临时观看了几场五十岚星出场的比赛而已。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对方这样看起来和往常变化不大的视线，佐久早圣臣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他傲慢也好、自说自话也好、空想也好，佐久早就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
侧头看向身边稻荷崎变成了22的得分数，佐久早平静地移回视线，看向身后队友们的状态，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
“嘭！”
跌倒在地的古森看着在自己面前擦手而过的排球猛地咬牙。
23:19。
……
“嗒。”
原本来势汹汹的一记排球，被宫侑就这么轻易地一“拨”，就这么顺着球网坠落在井闼山“碰巧”无人防守的球网下方。
24:19。
……
后撤数步，猛然间加速的尾白阿兰原地跃起，头也没回地面对着后方一传过来的排球，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用力扣杀！！
“嘭！！”
巨响让所有人表情扭曲了一下。
高高弹起的排球仿佛带着即将突破穹顶的气势——抵达最高点后，微微摇晃了一下，自然下落。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排球从空中落下，后方的电子记分牌，在排球落下的那一刻，由“24”变成了“25”。
……结束了。
【加速】，真的就是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加速啊。
最后四球，宛如长跑最后两百米的冲刺，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为稻荷崎带来了摧枯拉朽的胜利。
也直到这一刻，包括下方的理石平介在内的所有人才明白——
能让稻荷崎在井闼山步步紧追比分的情况下、依旧表现的如此轻松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
回到场下的井闼山选手们相当沉默。
在饭纲掌表情严肃、古森元也苦恼地按住眉心的情况下——实际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一个作为二传、一个作为自由人，没有被影响到了。
无声苦笑的古森转过头来，越过身后表情如常的圣臣，盯着那边气氛和他们井闼山截然不同的稻荷崎。
还得多亏了五十岚选手“高抬贵手”呢。
和其他人复杂的视线一样，古森元也的视线径直望向了稻荷崎中央的宫侑、以及最关键的……那抹红色。
哎。
虽然他们有所准备……
但果然还是准备的少了啊。
*
此时的“红色”正呼出一口浊气、无比熟练地躲过自己面前来自教练的怀抱，弯腰顺滑地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原本跟在五十岚星身后的宫侑只看到自己面前挡视野的高个子忽然弯腰、下一刻赢了一局心情不错的他就被教练一记夸张的熊抱锁了喉。
——五十岚！！
“干得不错！”
在五十岚星一如既往地抬腿坐在椅子上，盘腿坐下之后，旁边的赤木立刻笑着用虚握的拳头没有用力的撞了撞五十岚星的肩膀，心情颇为不错地坐在他身边：
“你能这么快就看破佐久早圣臣？那家伙可是相当……”
“——不能啊。”
诶？赤木刚刚打算侃侃而谈的话一梗。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身边仰头喝水的五十岚星，猫猫眼收缩成针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望着对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处。
直到五十岚放下了水，赤木才忍不住一把拿过水瓶，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什么意思？你没有看破佐久早圣臣的球吗？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哼。”
忽然，背后一阵奇怪的哼笑声插入了二人的对话，赤木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哼笑了一下的宫侑。
下一秒，不明所以地斜睨了他一眼的赤木立刻转过头来，继续忍耐不住地追问着五十岚星。
宫侑：……
“咳嗯！”
“五十岚，你要是怕我理解不了你就长话短说就行。”
宫侑：“咳咳咳。”
“我实在好奇的要命，我刚刚看你明明处理的很好……”
宫侑：“咳！”
“……”赤木转头，猫猫眼无语地盯着身后的臭屁后辈，直白道：“嗓子不舒服就去找黑须老师。”
“我的意思是前辈为什么不问我！”宫侑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水瓶猛地怼到旁边的宫治怀里，在后者微微后撤的反应下上前一步，气呼呼地反手指向自己。
“……你？”赤木眨巴了一下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宫侑，随后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我以前和你一队打过井闼山，你处理不了佐久早圣臣。”
“？”
站在宫侑身后的宫治一动不动，只是发出了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被这直白到简直无比伤人的话伤害到了的宫侑不敢置信，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前辈和赤木前辈的威严了，毫不犹豫地一把按住面前的赤木，颇为委屈道：
“就是因为我！！”
“五十岚！”他气急败坏地抬眼，看向那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五十岚星，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和赤木前辈解释！”
还有我的事？
抬起水瓶、正打算再喝一口水的五十岚被按住，看向身边只有面对前辈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样态度的宫侑，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对上带着求知目光看向自己的赤木。
于是，在旁边宫侑难以置信地注视下，他看到始终表情敷衍地看着自己的五十岚此刻对着赤木露出并不嚣张的笑，只是点点头：
“挺简单的，原理简单来说就是避其锋芒，等回去了我详细教前辈。”
“好！”
“……”注意到两个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孤立”自己，张了张嘴的宫侑连背后来自宫治的嘲笑声都听不见了。
一向十分重视自己形象的黄毛狐狸都被气到炸毛，但他不找赤木的麻烦，只是在五十岚星躲闪的动作下将两只手都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这家伙……”
“明明就是我费心思帮你支开了佐久早圣臣，你为什么不说这部分的内容——！！”
当那边的北信介刚刚和教练与监督老师聊完，转身准备言语赞扬和鼓励身后的队友们的时候，他一眼看到自家二传在按着自家新人自由人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的画面。
北信介：“……抱歉大见教练，我过去一下。”
原本还在说着上一局细节的大见教练微愣，侧头余光看到发生了什么后，他摸了摸鼻子，自觉的后退半步——以免误伤自己。
至于他亲爱的队员们……相信他们会理解自己教练的苦衷的。
*几分钟后，并排坐在椅子上的两只狐狸低垂着头，北信介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身后是笑声尽无、紧急避险装作过路的宫治。
第45章
第二局比赛在即,就在裁判的哨声和观众们期待的欢呼声中，轻轻捏了捏自己肩膀的五十岚星刚刚抬腿要上场，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五十岚，等等。”
是教练。
但当他转头时,看见的不只是大见教练鼓励的视线,还有站在他身后表情平和的北信介。
看到北前辈的那一刻，五十岚星原本如常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波动，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将所有目光都放在大见教练一个人身上。
“第二局,井闼山会进行改变，你要多加小心。”大见教练低声道,话音刚落,对面的红发少年就微微挑了挑眉,脸上浮现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明白。”
说完,他在大见教练鼓励地拍了拍肩膀的动作下,随意地转身，重新进入了上场的稻荷崎众人之间。
*
井闼山会立刻转变策略进行对抗，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实际上,在上一局看到饭纲掌敏锐地发现了之后,五十岚星就做好了会被扰乱思维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实际上并没有。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说饭纲掌宽容,还是感慨井闼山的自信了。
但无论如何,经历了上一局最后那段“提速”阶段带来的落差感，五十岚星相信,井闼山不可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答案很简单——
站在后场上的他表情松缓，双眼微微向下，盯着那边一个个表情认真登场的井闼山的攻手。
豁然间,脑中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提示音响起：
【“叮。”】
来了。
刹那间，瞬间变得清明的大脑将井闼山攻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都纳入眼底。
如果说一开始五十岚的程度只能隐约看出有变化，那么在得到buff加成之后，每个攻手变化的具体细节、变化后的结果，对于他来说——看清楚简直轻而易举。
视野里，一道道身影走上赛场，在这一刻他们在五十岚星的视野里好似失去了外表的轮廓，只剩下一道道反光的倒影。
在此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甚至不是错觉…在他们于各自既定的位置上站好之际，五十岚星甚至产生了好像能先他们的动作一步、获得简直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和“神之自由人”给五十岚星带来的精神buff不同，并非超能力——
而是大脑在一瞬间完成无数的验算，得出的必然结论。
当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五十岚星的想法得到验证后，嘴角微微扬起，脑海中的声音轻松又愉快：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计算还不脑仁疼，也是一种“超能力”。】
……但就算是“超能力”，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无奈的五十岚星含笑的视线微顿，忽然，他海蓝色的双眼凝结了一瞬，中央深邃的墨蓝色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
在他的视野里，一众泛光着的井闼山排球手的中央，一位浑身“漆黑”，完完全全是反色的主攻手上场。
……哎。
如果说其他人的动作因为已经被自己“破译百分百”因而完全清晰的话，那么佐久早这个“小黑人”，就是完完全全没办法预知。
快速地眨了眨眼，将自己的视野由刚刚那种全神贯注的独特视角转移回现实。
在重新看清了井闼山众人、包括稻荷崎的队友的身形之后，面色如常的五十岚星侧身，一眼对上的就是站在自己身侧的宫治。
原本打算自然移开视线的五十岚忽然后知后觉地重新看向身边的人。
而这一刻，他才恍然地发现，宫治似乎在看着自己。
于是，在和“宫侑善良版”对视了几秒钟后，微微有了猜测的五十岚星单眉挑起，无声地反手指了指身边球网那侧井闼山的反向。
宫治缓慢点头。
得到“回答”的五十岚星笑了一下，似乎被二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抽象到了，不过还是含笑对着后者点了点头，得到了宫治放心收回视线的反应后，五十岚的耳畔同时响起了清脆的哨声。
啊。
开始了。
微微正色的他移回视线，径直看向了球网对面严阵以待的井闼山，海蓝色的双眸囊括进整个场地、乃至场地内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的所有人。
而此时此刻，伫立在最后方的他，与作为井闼山最坚固的盾牌的古森元也不同——
双眼缓缓眯起的五十岚星的视野里，在场的所有排球手……
都是他用来解题的一个个“条件”。
他不是挡在稻荷崎面前的有力屏障、而是被无数密林护在身后，藏身黑暗中的操盘者。
*
“嘭！”
排球被击飞时产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脆响，它在空中划过一抹清晰的弧度，即使位置变幻不停，依旧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神。
这枚由角名击出的排球划过稻荷崎的上空，在越过球网的那一刻骤然间下降——！
后方的古森元也嘴角一抽。
虽然脚步已经先他的判断一步上前了，排球也在他猛地躬身之下被救起，但在抬眼视线越过球网看向对面的稻荷崎所有人的时候，古森那张开朗的脸上划过一抹隐隐可见的无奈。
虽然过去他就知道，稻荷崎的球风一向难以捉摸，但这一次对上时却格外严重。
——很难不与此刻让稻荷崎综合实力大涨的那位天才自由人扯上关系。
排球被古森接起来之后，球网两侧的自由人饭纲掌和宫侑几乎是同步后退。
“……”饭纲掌的眼睛仍然落在面前的排球上，可余光瞥见对面的宫侑的动作时，他一边判断着头顶排球的位置，一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在上局比赛中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但想不被稻荷崎的宫侑选手这一举一动中都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冲击到。
为什么？
因为……
“啪。”一声轻响下，排球被饭纲掌接起来，随即无比顺畅地由身边一跃而起的佐久早完成一次发挥正常的进攻：
“嘭！！”
然而，在排球越过球网、直奔稻荷崎的空地上侵袭而去的那一刻，落地的饭纲掌眼前一抹红色一晃而过。
几乎是一瞬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抵达排球落点的五十岚毫不费力地将圣臣的扣杀接起——再无比顺畅地被宫侑完成一次几乎是一瞬间达成的二传进攻！！
所有的配合都是一瞬间达成的，观众席的观众只要稍微一眨眼，就容易根本看不清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隐隐意识到不好的饭纲掌尽力扑救失败后，咬牙抬头，一眼对上的就是轻巧落地、努了努嘴表情如常的宫侑。
……宫侑用事实证明，他和自己同时后退的反应是合理的。
因为，他无比确信，他身后的队友…或者直白一点说，他身后的五十岚星会再一次，把排球送到他们两个面前。
到了那时候，他过于提前的准备动作，就变成了完全合理的存在。
……呼。
站起身来的饭纲掌用力移开视线，一边回应着身后队友的关怀，一边努力让自己不受宫侑挑眉的视线影响。
既然队内的攻手已经被稻荷崎的五十岚星桎梏住了，那么我就不能被宫侑撩拨。
……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呼出一口浊气的饭纲掌扯了扯嘴角，脸上一抹苦笑隐下。
五十岚星给予大家的是可以感应到的攻击的话，那么和宫侑面对面，则是一场同样不容小觑的精神上的挑战。
他侧过头来，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对面稻荷崎的场地：
所有的稻荷崎选手都表情自如，除了刚刚有些气喘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后方的五十岚星与身侧的宫治不知说些什么，一只手放在腰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抬了抬，从站在他们前方的宫侑猛地转头怒视的反应不难看出话题的主人是他。
……这样的画面在经过第一局的对抗之后，对于井闼山的人来说已经不陌生了。
然而，在发出这样短暂的“争吵”后、下一球三人之间诡异且默契的配合又让人无言。
饭纲掌回忆起在IH东京赛区预选赛的时候遇到的音驹。
比起稻荷崎，整个队伍都更擅长配合和“维系”的音驹又是截然不同的。但与稻荷崎这种并不外显、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配合，音驹更像是对彼此无比熟悉的结果。
但宫双子和五十岚星……
移开视线的饭纲掌眼底带着复杂。
——就完全是个人能力堆砌出的互相迁就的配合了。
一想到为了快速达成这种默契，三人之中可能还有谁在主动将自己的能力下沉配合旁人，饭纲掌就不敢再细想了。
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专心眼前的比赛更实际一点。
苦笑一声的饭纲掌更为现实的想着。
毕竟无论是五十岚星还是宫侑选手，都不会就此停滞不前。
——当然，他们井闼山也是一样。
*
前排的宫侑刚刚向前一步、正准备迎击的他耳畔忽然划过一阵猛烈的烈风！
当他再一次错愕地转头时，看见的却只是飞速在自己眼前略过的排球的残影。
排球迅速略过稻荷崎的场地时，刹那间，在观众席哗然的反应中，稻荷崎场上的每一个排球手——除了一开始被排球猛然间掠过的宫侑之外，都面不改色地齐刷刷让出了位置。
“……”井闼山这一侧的佐久早面无表情地落地，他抬眼，视线无视面前正猛地转头、对于自己刚刚刻意避开对方的行为怒视自己的宫侑。
佐久早只是径直看向眼前排球的轨迹，望着那被齐刷刷闪开的排球……
“啪。”
忽然，一道轻松抵达的红色身影在观众或惊喜或遗憾的声音中，以最微小的动作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排球的落点处。
解说席上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是五十岚选手！果然，就像第一局看到的那样，如果不是必要的场合，稻荷崎除了宫侑选手和五十岚选手的其他人是不会擅自率先出手、改变排球的动向的！”
“一次娴熟的接球，五十岚选手已经对井闼山的佐久早选手的高转速扣球有了很好的应对方法了吗……等等？！”
骤然间，在场下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张开了嘴的反应下，解说席上的两道身影猛地错愕大喊起来：
“不对！！”
伴随着耳边陡然响起的惊呼声，刹那间，视野中本该已经又一次被五十岚星顺利接起来的排球的角度…忽然间发生了诡异的偏移！
现场中、无数个人紧紧盯着的屏幕中央，那抹原本移动微小、接球的动作也信手拈来的身影忽然表情微变，始终没有变化的表情忽然间隐隐多了几分错愕。
……诶。
镜头中，五十岚星平静抿着的唇微张，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
【“在开玩笑吗。”】
……
“啪！”
忽然间，眼看着这一枚排球就要错过五十岚星的手臂一侧越过之际，视野里的那抹红色忽然间发生了灵活的移动！
如果说一开始的移动显得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话，那么这一次猛然间转身、然后毫不犹豫地飞扑、头也不抬的抬手的动作，就完全符合了他们认知中自由人该有的反应！
可以啊。
想让我认真对待的话。
伴随着一声罕见的接球脆响声，破天荒地只是做了接球、没有对排球接下来的动向进行任何思考和控制的五十岚稳稳侧身站定。
同一时刻，在脑海中浮现出这样念头的同时，那双在专心思考时就会瞬间变得漆黑的海蓝色眼眸，径直向身后球网后的那位井闼山主攻手看去。
两双眼眸一道阴暗、一道平静中带着难以隐藏的擅长思考带来的自信。
但是抱歉，就算让我和你正面相对——
你们也是赢不了的哦……？——
作者有话说：三更[红心]
第46章
就像五十岚星想的那样。
即使他和宫侑不再无视、主动避开佐久早圣臣,他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带领井闼山走向胜利。
简言之，如果铁了心的话，五十岚星和宫侑是可以完全牵制住饭纲掌合佐久早的,但然后呢？
井闼山损失的是进攻位，但稻荷崎的攻手可是没受到任何影响。
对于队伍整体来看,这是一场完全不划算的牵制。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想让这种方法起效,恐怕也要在第一局开始之前立刻采取。
现在……
井闼山的头顶，此刻笼罩下来的已经不是一层毫无敌意的视线轻纱这么简单了。
在那层漆黑的轻纱背后——是一双隐藏在黑暗中、始终用上位者笑容盯着他们的如深海一般幽邃的蓝眸。
在这次IH之后，刚刚上场比赛满打满算不过一手之数的五十岚星,恐怕会荣登“攻手最不想面对的自由人榜单”的第一名。
当然。
这是五十岚星应得的。
在“神之自由人”buff的帮助下,五十岚星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无数对于过去的他来说负担过重的思考——这些思考是细细地说出来都会被认为是在胡言乱语的程度。
正因如此，面对着这种情况,没人会觉得五十岚星不是一个“天才”。
这样仿佛能操控一切的他——
被人恐惧,理所当然。
*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妥协了。
微微有几分吃力地将佐久早那刻意不符合常理的排球接起,再次与宫侑联合阿兰前辈完成了一次反攻,脚步站定的五十岚星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前传来无比灼灼的注视。
“……”瞬间分辨出视线的主人是谁的五十岚星动作微顿,只是淡定地抬了抬眼。
毫无意外地与前方忍耐到了极点、满脸不耐烦地盯着自己的宫侑对视了，五十岚星悠悠抬手，擦掉了自己脸颊上滑落的汗水。
对上宫侑那毫不客气的臭脸,明白那脸上的黑沉不是面对自己,移开视线的五十岚星也显得相当宁静。
余光瞥见那因为被自己无视后微惊、脑袋上自然而然地跳起一个感叹号、正不服气地盯着自己的黄毛狐狸,五十岚星利落地放下了手。
还是那句话。
如果我不想办法给井闼山一个好看,宫侑就又要给我“好看”了。
啧，哪里来的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啊。
……
可不是我主动要和井闼山“置气”的哦。
*
宫侑不爽地抬眼,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从幽幽睁开的双眼中央的鼻梁侧翼滑下，那张优越的面庞作出这幅表情的时候,与五十岚星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可不同。
这是赤裸裸地“亮出刀子”的行为。
又一次无视宫侑的“眼神对决”的饭纲掌额头上流下冷汗，无奈地移开视线，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汗水此刻究竟是累的还是虚的。
……不过。
既然宫侑这幅表情，那么就证明还是有用的吧？
饭纲掌迟疑地想着，他侧头瞥了一眼冷静站在自己身边的圣臣，视线下意识地越过了面前可能是信号、也可能单纯是稻荷崎放出的幌子的宫侑——
径直望向了站在场地后方的红发少年。
果然。在饭纲掌隐隐有些不安的视线中，他看到那边的五十岚星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甚至恰恰相反。
在不只是像个闲人一样伫立在后排、开始像个常规自由人一样在场地里移动的五十岚星……似乎反而变得更“正常”了一点？
饭纲掌担忧地移开了视线。
——这不是相当不妙了吗？！
如果五十岚星能想到，“正常”状态的自己反而会带来不同寻常的威慑力，恐怕一开始就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起这一点。
不过现在的他就算头脑再灵活，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因为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站在全场的最后方，视线囊括了整个场地的五十岚星面不改色，无暇顾忌饭纲掌视线的他，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思考。
……似乎是全面驱动了大脑的原因，五十岚星感觉自己下额叶隐隐有些闷痛。
但这种痛感只让他心中难题已经被破解了的感受更加深刻了起来。
没错。
已经“破解”了。
宫侑给自己出的难题。
微微后撤两步，低垂着头的五十岚最后一次确认了所有队友的位置，最后的最后，他和站在自己左前方的宫治对视了一眼。
“……！”宫治原本有些漂移的眼神陡然一顿。
他自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秒，在飞速反应过来五十岚星这个目光看自己代表之后会发生什么之后，下意识有些错愕地他想要抬手拒绝——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来自宫侑给予五十岚星的高压，就这么携带着五十岚星本身的那一份……
一起来到了宫治的头上。
大难临头，无外乎此。
*
众所周知，作为统领整个队伍攻手和其他人走向的二传手，无论在哪个队伍，都是被当做大脑的存在……哦，白鸟泽或许不一样。
但最起码于现在处于稻荷崎方队上方旁观的枭谷众人这里，这个道理还是通用的。
然而，在今天这场激烈的IH总决赛中，他们以往的认知被不断刷新，直到这一刻，完成了完美的变更：
二传手，也可以是自由人手下的“工具”。
处于球场最后方的自由人，这个一向为整个队伍兜底的人物——也可以发挥地域优势，统领全局。
这在过去或许是很难成功的事，毕竟想要达成这一点，需要的不可或缺的条件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自由人本身的能力要相当卓越。其次，和他进行配合的二传手也要能力过人。
最后，退一万步讲，就算队内的自由人和二传手的脑电波成功对接上了，也不能代表经过了多重转移，最终落到扣球的攻手那里，也是同样的决策内容。
除非——前两道工序都满足的前提下，第三个条件可以被省略。
比方说。
队内的二传手和扣球的排球手，是双胞胎。
*
“……真厉害啊。”
站在上方的木叶单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面露称赞地低语道。
他的感叹声落到旁边枭谷其他人的耳朵中，但同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比赛的他们，当然知道木叶在感慨的是什么。
毕竟现在稻荷崎表现出来的惊人配合，就算是他们身前一直认真为五十岚星应援的木兔，此刻都表情严肃地放下了手，全神贯注地观看了起来。
在赤苇垂眸的视线中，站在他们面前的木兔此刻罕见地面无表情——和看到五十岚星做出让人震惊的接球动作不同。
现在的木兔前辈……难道是在思考？！
枭谷的众人错愕不已，连忙抬起头，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不简单，但还是再次谨慎地观察起宫双子和五十岚星的配合。
而这一刻，他们愈发明白五十岚选手……似乎对于他们过于孩子气的王牌木兔——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毕竟木兔是唯一一个真正意识到五十岚星在他的帮助下收获颇丰的人。
不过，在看到五十岚星此刻“驱使”着手下的宫双子，完成一轮又一轮让人震惊的奇攻、不但破解了井闼山针对五十岚进攻的困境，反而展开了反攻的画面，即使对五十岚每次的进步看在眼底、十分高兴的木兔此刻都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他破天荒地将自己放在了井闼山的佐久早圣臣的位置上。
移动中的佐久早圣臣不慌不忙地应对着——但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
没有被五十岚星破解、或者说因为时间成本太高放弃破解了的佐久早圣臣可以应对，那井闼山的其他人呢？
排球——可是一个团队比赛。
五十岚星和宫双子可以通过配合打井闼山一个措手不及，这是良好配合的案例。相应的，如果井闼山的人无法跟上佐久早的步调、只能由后方的古森间接配合……
井闼山的失败，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呼。”微微气喘的古森脚步站定，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滑，却被目光担忧又复杂地看着前方动向的他尽数忽略。
在那双凝神的目光中，他看到错身跳起的宫侑和宫治那流畅的动作，使得排球又一次直面球网这一侧而来——
然而，正如古森一动不动的反应一样，他无奈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队友们，就像他一开始判断的那样，排球没办法“到达”他的面前。
在不主动避开佐久早圣臣之后，稻荷崎的攻击节奏很明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治！”纵身一跃的宫侑双手一抬，声音轻描淡写地呼唤着。
他的视线有些在意地微微向后看去，却不是在看向自己口中呼唤的那道身影。
……宫侑在看站在角落的五十岚星。
四目相对，没有从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什么特别的情绪，宫侑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心满意足地抬手，奋力一托！
下一刻，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地回应宫侑的变招，一次又一次完成配合的宫治麻木起跳，看着被托到自己眼前的排球那微妙的变化，眼角缓慢地抽动了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地挥下手臂！
“嘭！”
排球与宫治的手臂相触，在一阵熟悉的闷响过后，猛地转移了方向，在所有人眼中以相当诡异的方式忽然调转了角度，直直地朝着伫立在右后方的佐久早圣臣的方向侵袭而去！
在哗然声中，伫立在那里的佐久早刚刚抬腿准备应对……
忽然间，他似乎被自己面前已经提前准备接应的队友的动作妨碍了一下。
而就在这半秒钟的停滞下——准备抬腿上前的佐久早的瞳仁微微一颤。
那双仿佛永远不会做出剧烈波动的眼眸，破天荒地收缩了一下。
刹那间，他视野中径直朝自己而来的排球，在空中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下一刻，骤然下落。
“咚。”
排球落地了。
落在佐久早目不能及、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前场地面上——而那里，因为要应对接下来五十岚星可能发动的奇袭，而空无一人。
后方的古森对于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然而他想象不到这一次五十岚星利用的是这一点。
于是，微愣的他下意识侧头……
视野里的电子记分牌无声地变动：
稻荷崎vs井闼山。
20：16。
又是熟悉的把分差由几分渐渐拉大。
又是熟悉的……来自五十岚星那让人窒息的——
“加速”——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
第47章
“哔！”
清脆的哨声响起,带着不可逆转的判决，表明了这一局的结束。
稻荷崎vs井闼山。
2：0。
在五局三胜的决赛局面中……稻荷崎，拥有了三个赛点。
到了井闼山务必做出改变的危急时刻了——
“下一局我的状态会下滑。”
稻荷崎这一侧,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下，他们听到了这个“噩耗”。
旁边原本得意地对着无奈的阿兰前辈自夸着的宫侑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猛然间转过头来——在对上五十岚那与正常状态无异,并没有自满或者无趣表情的脸时，嘴边的火气又憋了回去。
……可恶！
如果五十岚星真的是因为思想出了问题需要被改造修正倒还好，就是这种连他这么聪明的家伙都无法控制的感觉……才让宫侑有火无处发。
于是,在周围人瞬间安静下来几秒钟后,大喘气了几口的宫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刚刚还沉浸在上一局直面佐久早并借五十岚星的威势获胜了的喜悦中的他,这一次侧头看向阿兰前辈时,脸上笑容已经完全变成了大战在即的严肃。
“……”原本因为困境“如约而至”而有些失语的大见教练,在无意间瞥到后方宫侑严阵以待的样子,反而忍不住破功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明明尝试了那么多办法,最后能让宫侑状态全满、火力全开的，居然是来自队友的劫难啊。
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的大见教练抬手，将那边的五十岚星拉过来关怀,另一边的稻荷崎其他人却是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他们能感受到井闼山的强大,而且是相当稳定、而且在第二局变本加厉的那种强大。
已经整体水平相当优越、并且还在不断上升变强了的井闼山,在经历了连续两次的败况之后……面对着岌岌可危的第三局,一定会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潜能。
然而又是在这种已经将对手逼到了绝境的情况下——
他们的自由人先生无辜的举手，表明自己“不干了”。
“……”站在侧方,上一局实际上并没有放松多少、虽然不需要负责进攻，但仍然被井闼山加大威力的进攻弄得头痛的角名一言不发。
在旁边银岛担忧的注视下，伫立在这里的角名伦太郎沉默着,额头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地跳动了两下。
“呃，角名，你冷静一点……”
就当银岛带着冷汗靠近，准备出言劝导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边虽然面无表情、但身上显然萦绕着一股黑气的角名抬了抬手，制止了自己接下来想要吐出的话。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幅表情的角名时，平时一向和他聊得来的银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眼巴巴看着对方抬脚、径直朝着教练和五十岚的方向前进——
然后中途被北队拦了下来。
面色紧绷的银岛不受控制地松了一口气，又因为自己紧张兮兮的反应感到好笑。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角名会去找五十岚的麻烦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银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目移。
毕竟虽然角名也不弱，但或许是因为总是一脸虚相，感觉和看上去就相当擅长打架的五十岚站在一起，最后只会是五十岚跪下来求角名不要死。
“……咳。”被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画面逗笑了，银岛轻咳一声，制止自己险些抑制不住的笑意，重新绷紧脸，悄悄聆听起其他人的对话——特别是教练和五十岚的。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无论是正在和阿兰前辈商量下一局对策、还是那边正在和北队说话的角名，实际上都和银岛自己一样，正竖着耳朵聆听着角落里的对话。
“教练，我很抱歉。”被又一次单独对话的五十岚面露无奈，他下意识地以为大见教练会试图“帮助”自己，率先解释道：
“但我想，我身体的确没出什么问题……”
“没事，我知道。”
忽然，大见教练温声开口的话打断了五十岚的思路，也让他下意识地困惑抬眼——
对上面前年轻教练有几分无奈的视线，下一刻，五十岚听到后者比起平时的平和、多了几分细碎的安抚的声音：
“如果真是身体之类的可以影响的因素，五十岚同学应该是会立刻和我说明的吧。”
微微垂眸的大见教练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低头之后，原本表情惊讶的五十岚星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眼神隐隐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只是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一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知道的，和一开始的误会不一样，五十岚是个很聪明的人。”
坦诚的话没有开玩笑或者恭维的意思，这种几乎已经沉寂在记忆中的“我们五十岚真聪明”的单纯夸奖，让恍如隔世的五十岚微微哑然。
毕竟不是“恍如”，是真正的隔世。
于是，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五十岚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带着一抹难以分辨出来的微妙的愉快：
“教练就算夸我，也没办法让我下一轮状态回暖的。”
话音刚落，大见教练微微一滞，虽然两个人都知道他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是煞有其事地沮丧了起来：
“啊…还以为可以呢，真可惜。”
二人对视一眼，几秒钟后相视一笑，引得原本刚刚开始侧耳倾听的稻荷崎其他人一头雾水。
虽然不知道五十岚和大见教练说了什么……不过看现在这样，应该是没有吵架的吧？
角名眨了眨眼，侧头看了一眼身侧表情如常的北前辈。
应该也轮不到北前辈出马了。
其他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尾白阿兰刚刚移回目光，就瞥见了自己身前的宫侑那控诉的眼神。
……啊啊，抱歉，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
在短暂的中场休息后，让所有人激动的第三局即将开始。
他们相信，在这一局，一定可以看到状态全满的井闼山——
但。
怔愣的场下的人盯着场上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个个讷讷地张了张嘴。
井闼山的认真和努力程度符合他们猜想没错……但是。
表情呆滞的他们盯着稻荷崎场地上、那抹看上去一举一动都慢半拍、相当不在状态的红色身影，所有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向那道身影上转移。
这也……
表情复杂地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耳畔响着解说员同样欲言又止的声音，面面相觑。
……太嚣张了吧。
没错，五十岚星的这个让人眼熟的行为，让他们一下子从比赛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回忆起了来看比赛前就略有耳闻的事情：
那就是，稻荷崎这位天才自由人，有一个十分古怪的癖好：就是很可能在他已经断定胜局的情况下，在中间的某一局表现的相当奇怪。
而且…和枭谷那肉眼可见状态不好的王牌木兔选手不一样，无论是镜头里还是观众视野里的五十岚的表情都无比正常，甚至思考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出入。
也就是说，他是在认真状态下、自主决定以这样的状态应敌的。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沉默不语。
稻荷崎方队这里，除了上方不敢置信的枭谷众人，原本啦啦队里的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里各自的乐器——不只是因为目前分数上稻荷崎落后。
“……”他们放下手里乐器，茫然地面面相觑，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来。
好消息：他们的自由人又强大又嚣张，相当提士气。
坏消息：明明是选手的五十岚同学，比他们这些看比赛、狐假虎威的观众还要嚣张、松弛。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因为这种事而百感交集的稻荷崎众人迷惘无比。
——另一边井闼山的观众席沉默，心情只会比稻荷崎这边更加复杂。
太好了，稻荷崎的自由人给了他们机会，井闼山终于领先，现在已经7：5稻荷崎了！
【画面中，被佐久早扣杀过来、前两局被五十岚星轻易接下来数次的排球这次在他动都没动的反应下擦身而过。】
……但是稻荷崎的五十岚星太气人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继续这样下去，这一局获胜的一定是他们井闼山，毕竟是决赛，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了！
【一声脆响之下，处于前排的井闼山副攻手的扣杀艰难突破了角名的防线，明明已经被彻底影响了方向，却还是擦五十岚星脚边落到了地面上。】
……但是稻荷崎的五十岚星好气人啊。
但只要出现了转机，突破了稻荷崎势如破竹的连胜，就一定可以——
啊啊啊！
无论是在场观众还是因为摄像头靠近放大而看清楚的观众，此刻的视野中，都倒映出刚刚那枚井闼山的发球突破了稻荷崎前场、眼看着就要被五十岚星接起来的排球，被后者忽然相当“不经意”地临时转换了角度，一不小心接飞。
稻荷崎的观众猛地心虚捂住眼睛、井闼山的观众错愕抓住围栏前倾，一向冷静的他们眼中喷火：
太气人了啊五十岚星！！
特别是镜头里那个后知后觉张开嘴惊讶的表情。
特别是、在前两局已经展现出那样实力后的、你的糟糕的演技！！
“……”
场下，同样已经习惯了状态不好的五十岚的表现的大见教练双手抱臂，额头却是缓缓滑下一滴冷汗。
在旁边黑须老师同样震惊地张大了嘴、头也不回的反应下，教练感受到场馆内陡然变幻、已经不再是决赛气氛紧绷这么简单的氛围，心虚地抿了抿唇。
他努力无视着周围被五十岚的每一个动作将心神牵动的七上八下的观众们——特别是明明领先、却气急败坏的井闼山的观众们。
处于台下的他和台上那些不明所以的排球手们不同，他是完全能听清观众的话的。
因此，在第无数次流下冷汗后，教练迟疑地看了看身侧表情严肃盯着场上的赤木。
他第一次想要尝试把五十岚替换下来，但不是因为他的状态出问题这么简单。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队内自由人的名气，就要以无法想象的程度继续扩大了。
【把全国大赛的总决赛当成自己的游乐园……】
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侧头看向身边同样脸色怪异的黑须老师，略显苍白地辩解着：
“五十岚是被冤枉的。”
“嗯。”黑须老师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一会儿无论结果怎样，都让五十岚单独先从侧门离开吧。”
“……可是五十岚是被冤枉的？”
黑须老师点了点头，继续若无其事道：“或者让他还是老样子，被侑和治围在中间离场。”
“……”
“可以。”
第48章
如果五十岚星知道,自己这次获得的这个给自己带来新奇体验的“恶人脸”还有这样的效果，恐怕会……
好吧，他不会改变自己,还是会将这个条件更好地在赛场上运用起来。
不过现在的他全身心都放在了面前对他来说难度过高的赛场上，根本无暇考虑观众们的想法、更别提自己的外貌了。
他只是尽可能最快地调动着自己的全部思维,在努力跟上队友行动的同时……尽力不拖后腿。
没错。侧身移动位置的五十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看不出来的苦笑。
现在的他，绝对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凭借这几个月的学习和努力，就可以真正达到抗衡IH总决赛的程度了。
更何况如果是其他的攻手倒还好,毕竟总还有其他攻手兜底……但他是自由人啊。
是场上队伍内仅有一员、无可替代的自由人。
正因如此,他必须冷静下来，即使因为之前体验过神之自由人能看出自己的动作和思维漏洞百出,也必须保持镇定。
如果自自己的心态最先崩溃,那么不谈稻荷崎的所有人——五十岚星会率先瞧不起自己。
他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困境面前退缩。
因为他很强。
因为他很聪明。
他最大的问题只是缺少时间,从来不是缺少天赋或者能力……亦或者是努力的决心。
所以他要做的并不是在这种时候怨天尤人,他要努力调动起自己身体的所有素质和能力,用其他方面的突出、竭尽全力的弥补在这个场地上天生就与其他人存在的不足。
他可以做到。
……
面无表情的五十岚天生泛白的唇，此刻没办法显现出全力思考后的丧失血色，此刻只是微微抿紧。
他一定,能做到。
因为他是五十岚星。
“倏”地一声,在这样的念头浮现出来的一瞬间,豁然间,五十岚星的眼前猛然间一晃，他的视野微微发白——
如果不是曾经体验过这种感受,五十岚星几乎以为刚刚那是要昏厥的前奏。
但并不是。
猛然间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五十岚嘴微张，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熟悉。
那是只有在神局buff开启的时候,才会带来的无比清明的、数据化一般的视野。
五十岚星想要侧眸看自己的右上角状态栏，想要确认这一局究竟是不是鬼局，但在这样的动作进行之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被更为重要的事物转移走了——
“嘭！”
清脆的声音响起，刹那间，全场、包括五十岚星在内的所有人的视线，均被头顶那颗小小的排球所占据。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五十岚所有的思想也为之停滞。
但那不是因为他过于紧张——而是恰恰相反。
在抬起头的那一刻，在全身心投注在面前的排球、驱动自己全部的心神为之而动的那一刻——
熟悉的白花花的视野，再一次出现在了五十岚星的眼前。
而这一次。
在球网前方、于自己视野中起跳的佐久早圣臣，那曾经即使在神局依旧是全黑一片无法看破的动作的佐久早圣臣……
在五十岚微微涣散的海蓝色眼眸中，倒影出来的身影：
是白色的。
他……看清楚了。
虽然其他人的视野还是看不到，虽然还是没办法像在神局一样获得球网对面排球手的所有动向视野，但是这一次。
五十岚星，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努力，以无数次的失误和丢分为代价。
他看清了，佐久早圣臣的动作。
当排球在饭纲掌的手里完成二传、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过来的一瞬间，先于佐久早圣臣与排球接触之前，五十岚星动了。
在整个第三局都表现的相当随意、好像根本没有进入过状态的五十岚星，终于动了。
众人瞩目、上方已经瞄准稻荷崎的空地准备空球了的佐久早圣臣亦然。
他从第三局开始看到五十岚的动作出现过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就再没有过任何表情波动的脸，终于重新凝神起来。
高高跃起的他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滞空。
一向沉默阴暗的视线，此刻越过了面前的球网，径直落到了对面那抹出现了微小移动的红色身影的身上。
……终于。
在佐久早圣臣的手臂挥下的那一刻，在确认过视野里的那抹红色后就全身心专注在眼前这枚排球上的他，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弥漫出一股难以被辨认的微妙神情。
即使知道这一球根据那人的动向很大可能会被接下，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悍然挥下了自己的手臂！
“嘭！”
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脆响，下一刻，排球猛然间乘风而起，瞬间突破了稻荷崎前场的包围！
在观众席的哗然声中，直直地朝着稻荷崎的后场……
……那个红发自由人的面门而去。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大屏幕的众人表情茫然。
诶。
诶？！
五十岚星他……他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吗？！
虽然眼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朝着排球的落点移动，但刚刚已经经历过眼睁睁看着他与排球数次擦身而过的场面，观众并没有这么轻易地放松警惕。
唯恐又一次被五十岚星“骗”了的他们无比专注凝神地看着场上。
——况且，就算是前两局的五十岚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提前判断佐久早选手的扣杀落点、还判断正确的时候吧？
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件事之后，原本还期待无比的观众们无语地放松了表情。
他们几乎已经看到五十岚星又一次“碰巧”与排球错过、戏耍包括井闼山和他们观众在内所有人的画面……
然而，就在所有人准备移开视线的一刹那！
“嘭。”
猛然间，一道让他们的熟悉的轻巧接球声，在每个人的耳畔骤然响起！！
震惊的所有人猛地回头，在无数双不敢置信的视线终点处，那抹微微下蹲、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过大动作，只是轻微移动的红色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哈？
五十岚星……接球了？
还是用这种前两局都没有表现过的轻巧的接球法…接起了佐久早圣臣的扣球？！
在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怎样的画面之后，他们的眼前骤然发晕。
所有人不知所措的反应，一直持续到解说席上骤然醒悟的两位解说振奋的声音、伴随着稻荷崎啦啦队那同样慢半拍的乐声响起之际，才猛然间回神！
在震惊的哗然声中，稻荷崎的其他人同样惊讶转头——
然而，比起确认亲爱的自由人的状态是否回暖，他们显然明白什么才是现在真正该注意的关键所在。
一声熟悉的闷响过后，排球在被冲击地微微后仰了一下的五十岚星的手臂上飞起，在反应过来之前，稻荷崎众人的脚步已经先他们一步，随着飞跃而起的排球跑动了起来——
在无数双凝结的视线汇聚于排球上之际，除却场上刚刚站稳的两道身影，所有人都无比专注的凝视着排球：
这两个人就是佐久早圣臣和五十岚星。
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从继续在其他队友们手中传递的排球上移开。
紧接着，两双情绪截然不同的两双颜色迥异的眼眸，猛然间越过球网相对。
五十岚星的眼眸是更澄澈的海蓝色，却因为总是过度思考而显得深邃；佐久早圣臣是更为深沉的黑色，此刻反而因为刚刚的发现而破天荒地带着微光。
刹那间，完成了一开始的交锋、接下来都要交给队友们去做的二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后，在五十岚星微微挑眉的注视中，佐久早率先移开了视线。
——因为他要迎击稻荷崎紧接着五十岚星的收获而来的进攻。
在佐久早移开视线后，独自站立的五十岚移回目光，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他此时微小调整位置、紧盯着头顶被不断传递的排球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
……成功了。
是计算的结果？还是只是凑巧？
虽然内心的理智告诉五十岚星这并不是凑巧，但剧烈波动着的情感让他难以置信。
于是，在这样激动人心的获得突破的时刻，五十岚星给自己的奖励是：
——再试几次。
又成功了？
再一次。
哦好像能保证每次都成功了？
那最后再来一次。
……
“一次完美的接球，五十岚选手用实力向我们证明，他的所有行动都是有原因的！即使面对着亲手创造出的难题，他依旧游刃有余！”
“又一次接住了井闼山的王牌选手、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的佐久早选手的扣球！现在的井闼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突破五十岚选手的防线——”
“……？”
“诶、只…只接、只接佐久早选手的扣球吗？”
在五十岚的名为“奖励”实为“实验”的环节下，解说席上原本无比振奋、惊喜于五十岚星选手终于不再玩乐、给他们解说创造难题了的两名解说员呆滞了。
原本因为刚刚那一球而振奋起来的观众席，此刻也仿佛被美杜莎瞥了一眼一般、尽数石化。
视野中，场上的排球手们还在活跃着——除了后方那个灼灼看向佐久早选手的红毛狐狸。
赛场后方的五十岚星一如既往的行动迟缓，他总是用最小的动作完成最高效的结果——每次接起佐久早的扣杀时都是这样。
当然，如果他没有面对佐久早的扣球游刃有余，却在面对井闼山其他更加常规的扣球时“不小心擦身而过”，面露遗憾的表情的话，他们可能会欢呼的更加真情实感。
但现在。
亲眼看到五十岚获得怎样收获的木兔双眼放光，在看到场上的五十岚星又一次接住了佐久早圣臣的扣球之后，他无比兴奋地举起了手中横幅的一角，张开嘴就要欢呼——
“…哦……！”
忽然，旁边齐声响起的敷衍的欢呼吓了木兔一跳。
诶、诶？
他愣愣地盯着身边一个个表情复杂的稻荷崎同学，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了……五十岚难道不是接的很漂亮吗？
就算刚刚一时间失误没有接到井闼山的其他攻手的球、也没必要对他这么苛刻吧。木兔绷着脸，正准备开口劝导，后方流着冷汗的木叶就不忍直视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木、木兔，不管你想说什么，都先别说。”
木兔猛地转过头来，表情不愉快地睁大了眼睛：
“五十岚很棒！！”
“作为一个新人，就算没有拦住所有球…他也已经很棒了！”
“……”木叶抿了抿唇，在后背被别过头去的猿杙面不改色地用手肘怼了一下后，这才扯出一抹笑容，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呢。”
“五十岚选手……”他僵硬地笑笑：
“已、已经很努力了。”——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49章
不够。
还不够。
伫立在场地后方的五十岚星凝视着眼前的所有排球手,不只是球网对面的井闼山的众人，包括稻荷崎的队友们，同样在他的视线囊括下。
想要做一个用自己的思考来匹配所差的经验和时间的自由人,将视线囊括场上的所有排球手，是必须的。
——至少在五十岚星这里是必须做到、也是可能做到的。
专注于思考的他已经忘记自己死掉了多少脑细胞,这种全面调动自己大脑所有思维能力的感受……让他仿佛回到了熟悉的过去。
那种不用顾忌一切、只要取得冠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的那种感受。
在完全进入本能状态的思考后,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渐渐被赋予了发自内心的感受。
……啊。
头好痛。果然还是思考过度了吗。
但是。
盯着被“送”到自己面前，和自己刚刚上一次判断一样、失误越来越少的排球，凝视着上方的海蓝色眼眸逐渐变得愈发幽邃。
……好喜欢这种感觉。
多久没有这种被挑战大脑、挑战思维、乃至挑战所有一切潜能的感觉了？
或许是因为放弃了太久的思考、为了躲避压力进而离开自己钟爱的全神贯注的思考太长时间,以至于五十岚星几乎要忘记了——
他有多爱这种解开难题后的迷人感受。
不过显然虽然这种感觉让五十岚星十分沉浸,但他的状态变化也不是完全无法被人察觉——
“五十岚。”
忽然，正垂眸转移位置的他耳畔响起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脑中仍然对刚刚那枚、或者说刚才的许多枚排球进行着反思的五十岚在被呼唤到的时候,下意识地转头,那张总是神情自若的脸映入出声的宫治眼前时,破天荒地浮现出一抹浅淡的愣神。
……能看到五十岚星没有隐藏自己的愣神表情,实在是难得。
宫治的表情隐隐浮现出欲言又止,但他到底不是宫侑——如果是后者，此刻应该会阴阳怪气地指出五十岚的问题。
因此，在脑中出现了大概的猜想之后,宫治迟疑地微微前倾：
“没问题吗,五十岚？”
宫治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五十岚全力思考排球、无法分出其他心神的大脑出现了明显的宕机。
不过几秒钟后,稍微反应过来一点的他镇定自若地点头：
“当然。”
“……不要勉强自己。”
“多谢提醒,宫治前辈。”似乎并不明白宫治究竟在担心什么，五十岚星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笑笑。
这种程度的思考而已，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困境。
……就是、是错觉吗？
回应完宫治的五十岚星转过头来，表情有些疑惑地快速眨了眨眼,那张外表出众的脸上将奇怪的情绪掩盖。
似乎感觉我的鼻子联通处有点发痒？
而且果然，下额叶越来越痛了。
侧过头来的他将目光越过径直盯着自己的佐久早圣臣的脸，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实验”之后，他就没再看过对方。
因此，现在的五十岚真正看向的——是井闼山背后那高高的电子记分牌。
直到这一刻——
稻荷崎vs井闼山：
……21：21。
泛白的唇上扬的弧度加大。
直到刚刚那一球——虽然很难，但稻荷崎拉平了比分。
很好，无论是输是赢，我这种竭尽全力、驱动无数脑细胞的思考方式终于要结束了。
呼出一口浊气的五十岚脸上带着庆幸。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
按照这样继续竭尽全力、把井闼山众人抛在身后的“前进”方式……
他们、他。
大概率会赢。
……
扬起唇角的五十岚思绪被再次响起的催促的哨声打断。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感慨了一声：
【真不容易。】
……
“对于他来说，居然这么容易吗。”
观众席上的木叶百感交集地盯着场上的画面，忍不住低声感慨道。
而在他的这声感慨落下后，周围的枭谷众人也破天荒地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动向，无比专注地凝视着排球的去向。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是带着看客的心态，那么到了现在，但凡旁观了这场比赛的任何队伍，都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到稻荷崎的对面、井闼山排球手的角度上进行思考。
他们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他们站在井闼山、或者说佐久早圣臣的位置，他们能不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或者说——能不能反过来让五十岚星“为了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显然，在刚刚五十岚一反前两局的状态，不像第一局一样躲避、更不像第二局时那样的巧思，而是一直专注于接佐久早圣臣一个人的扣球之后，大家都对五十岚第三局一开始的“玩笑”有了全新的理解：
果然，毕竟这里是全国级别的总决赛，就算是五十岚星这样的人，也是在利用第三局前面的时间用来思考和观察的吧？
……
好吧，无论怎么说，都不能抹除他一开始那大胆到致命的行为。
木着脸的众人盯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赛场中的稻荷崎和井闼山的全部队员的动作，看着他们彻底忘记了输赢、全身心沉浸在赛场动向上的画面，却是不由自主地无声叹了一口气。
……因为，不管怎么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既然大家已经开始自觉地享受起接下来的每一球…那么同样意味着这局比赛……
不。是这场比赛的结果：
已成定局。
*
当跑动着的五十岚星第无数次、也是最后一次猛然间前倾，无比精准且熟练的接起了佐久早圣臣的扣球的那一刻，刹那间，他的耳畔似乎只剩下了轻快的风声。
伴随着仿佛大脑负荷过重发出的“悲鸣”一般的耳中嗡鸣，竭尽全力、在最后的最后没有“拖后腿”的五十岚星身体不受控制地因为这一球猛地后仰！
他踉跄站稳，下意识抬头盯着排球飞行轨迹的时候，额头上的汗珠自然地滑落下来——没有影响蓝眸凝视半空的专注：
他已经做好了全部该做的了。
接下来看你的了，侑。五十岚表情看似平静、实际上眼神深处闪烁着紧绷的光芒。
希望…在最后的时候，我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
当然没有！
如果跑动着的宫侑能听到五十岚星的心声，他恐怕会相当张扬地笑着喊出来。
瞄准方向、猛然间在平稳飞起的排球下方刹车站定的宫侑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盯着那完美契合自己二传轨迹的无比优越的一传，他唇角的笑容猛地扩大。
五十岚这家伙……
果然和猜测中的一样，越是在这种要紧的关头，越是不会掉链子呢。
不过既然那家伙都这样难得的顺着自己了——我可要好好把握住才行呢。
仰头的宫侑猛地抬手，朝着既定的方向稳稳一托：
“阿兰前辈！”
轻快的呼唤声，伴随着一道无比沉重、瞬间划破球场上空的身影跃出，几乎是同时发生！
即使没有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有着这么久的配合——就算宫侑没有说话，在看到五十岚星朝这个方向一传的那一刻，尾白阿兰就无比清楚：
这一球、是他的！！
在这一刻，处于球网两侧的所有人面色绷紧、不约而同地抬眼凝视着面前的上空——
“……”伫立在后方的五十岚星在看到尾白阿兰起跳的那一瞬间。
——原本微微前倾、半蹲下来的身体，在摄像头时刻专注的扫视下，缓缓有了站直的倾向。
而就在屏幕前观察到了这一幕的人为此感到疑惑时，忽然，耳畔骤然间响起的巨响声，将他们因为画面中红发少年的动作被吸引的注意力陡然转移回来！
“嘭！！”
尾白阿兰挥臂后、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专属于排球落地时具有的清脆巨响！
……赢了。
他们、稻荷崎在这场比赛的最后……终于赢了！！
在观众的哗然和紧接着响起的欢呼沸腾声中，伫立在最后方的五十岚星平稳地站在那里。
“……”安静不语的他站在后方，耳边一直存在、刚刚被他忽略无视的嗡鸣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占据了他的全部听力。
嘶。有些吃痛地抬手，作为永远那个最先脱离比赛状态、游离于兴奋和欢呼之外的人，五十岚星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不过到底隔着一层，想通过揉耳朵缓解绷紧了一整局因而发痛的脑仁，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自顾自地认为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动作，五十岚星放心大胆地咧了咧嘴——全然不知道在稻荷崎锁定胜局的那一刻，一直有一个摄像头始终对准自己。
于是，无论是相当有特色的先所有人一步站直身体、放松下来的动作，还是后面颇为生动地挤了挤眼睛的动作，都通过摄像头尽收观众眼底。
在观众们发出善意的鼓励笑声的同时，欢呼着击掌的稻荷崎众人也同时注意到缺席的那道身影——
笑容无比灿烂畅快的宫侑最先意识到少了什么，平时最为大大咧咧的他此刻却是第一个发现的。
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秒，他立刻挑眉拨开了面前的其他人，自顾自地弯腰闪过面前走过来的高大的大耳练，盯着那边“放松”地背对着他们、侧对着无人的裁判组方向的红毛，单眉挑起：
“喂。”
嘴边的“五十岚”拐了个弯，在宫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比顺滑地变成了“喂”这种旁人看来十分无礼、但在他和五十岚星这里已经比直呼其名更熟练的称呼。
“……”在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对最后一局显然“努力”起来了的五十岚有些有失偏颇，宫侑动作微顿，在旁边带着笑意看过来的其他人的视线中，懊恼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抿了抿唇，最后在身侧阿兰前辈好笑的视线中，宫侑还是相当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并没有注意到五十岚没有回应自己的事，只是自顾自地轻咳一声：
“…五十岚。”
他轻飘飘地改了口——选择了更让五十岚星感到愉快的称呼姓氏的方式：
“你这家伙、刚刚做的……喂？！”
上一秒即将吐出来的“做的不错”的评价，在身前始终显得有些凝滞、只有放松的身体看出来脱离比赛状态的红发少年微微前倾了一下之际，猛地急转，在身后稻荷崎其他人同时响起的惊呼声中响起！
宫侑难得地面露急色、就连刚刚一副看笑话模样的稻荷崎其他人也顿时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在那边神情遗憾失落的井闼山众人汇聚过来的目光中，急匆匆地紧随宫侑其后！
在一片瞬间冲上去的少年的视线中，刚刚微微趔趄了一下的身影不等身后的宫侑伸手，就已经微微摇晃了一下、自行站稳了。
就当脸色大变、迅速就要冲上了的黑须老师和大见教练刚刚松了一口气，被迫从IH夺冠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无奈地看过去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意一凝——
“……？”
转过身来的五十岚星对上包括球网对面的井闼山其他人在内的、所有人呆滞的视线，茫然地眨了眨眼。
忽然，一种有些发痒的陌生感受从脸上传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发痒的源头……
嗯？
他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刚刚随意抹了一下鼻下的手指。
……我、流鼻血了？
当所有人被这样的骤变惊到、瞠目结舌，那边的北信介率先反应过来，表情严肃地就要喊医疗人员过来的时候——
忽然，他们看到那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液发呆的身影动了。
“……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难以忍耐的低笑声响起。
心脏都要吓出来的稻荷崎众人：？
对面同样担心不已的井闼山选手：……？
他们表情复杂，当然，主要是茫然。
一双双反应不过来的茫然地视线抬起，看向那边鼻间流下一道并不清晰、只是浅浅一点就止住了的鲜血的红发少年：
后者那张平时就算在笑也给人一种漫不经心随意意味的脸，此刻双眼弯起，嘴也难能可贵的露出了格外灿烂、真诚的符合这个年纪的笑容来。
盯着自己手上那显然是因为自己用脑过多一时刺激的影响，五十岚星乐不可支。
在面前一众陡然间反应过来的骚乱和抱怨声中，他任由其他人冲过来摆布。
他笑的不是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因为用脑过度而流鼻血——作为一个总是在比赛中将对手真正意义上“气晕”的人。
五十岚星笑的是：
五十岚星，你啊。
明明是一开始相当抗拒、一窍不通的排球……
——这不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变得相当拼命了吗。
第50章
“吓死人了你！”
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难得没有坐姿随意、而是乖乖地合拢腿坐在稻荷崎排球部里的五十岚星眨巴眼睛，抬头看向眼前来回踱步的大见教练。
后者总是用来调节队内气氛的笑脸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作为使得对方无数次变脸的罪魁祸首本人——五十岚星表情无辜地抬头看着他，那张天生像是很会打架的不良的脸上此刻鼻子里塞着纸团。
可怜中带着微妙的好笑。
明白自己的行为在队内刚刚夺冠时有多么震惊人,五十岚星罕见地没有用自己那气人的“五十岚式逻辑”气晕教练，而是乖乖地任由对方批评。
当然,批评来批评去,显然没人觉得五十岚星是因为过于拼命受伤——毕竟就算其他队伍看直播或者录像、恐怕都没办法在那道始终掌握着比赛节奏的人身上看到多少肉眼可见的拼命。
充其量能用一句“尽力”来评价，毕竟那家伙不是一直在好好的思考和应对、也发挥出恐怖的实力了吗。
没什么好抱怨的。
真正该抱怨的是——
“既然觉得不舒服了，就早点说啊！”来回踱步的大见教练重复着他真正在意的重点所在,气呼呼地转头,“你教练可是还手握着暂停的权利呢！！”
啊。意识到他们似乎搞错了的五十岚星摸了摸脸颊，此时也没有煞风景的说什么“我只是思考过多了头痛”这种话。
他只是微微目移：
“不能让北前辈来接井闼山的恶球啊。”
“……？”原本恼火上头的大见教练表情一懵,脸上的火气也被五十岚星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泼了一盆冷水。
表情一滞的他在神色空白之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表现的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原本安静地站在一边的北信介也一愣。
稻荷崎的所有人欲言又止地安静了下来,他们盯着座位上那虽然说出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话、但移开的视线中显然带着恶劣的笑意的红发少年,无奈地面面相觑。
几秒钟后，一阵微妙的笑声弥漫开来。
而在发出笑声的少年们身后，高高的玻璃柜中,一座崭新的IH冠军奖杯赫然置于其中。
*
宫城县,进行着日常紧锣密鼓训练的白鸟泽排球部一如既往的沉静。
除了从来没有停止过的击球声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交谈的低语声——相当符合白鸟泽冷硬严肃的氛围。
当双手背在身后的鹫匠教练与监督老师一同走进来的时候,稀稀拉拉的清脆击球声终于停了下来。
几分钟后，规矩列队的白鸟泽成员们站成一排,面前是面无表情的鹫匠教练。
天童觉眨巴了一下眼睛，“偷偷”地看向身边的其他人。
终于来了吗？“一轮游”后的训话？天童觉苦中作乐的想着。
毕竟这次IH白鸟泽的成绩并不算好，但在淘汰后回到宫城县之后直到现在,鹫匠教练都没有提起比赛时的事。
——除了那次在监督老师的帮助下、齐刷刷严肃坐在一起观看IH总决赛：稻荷崎vs井闼山的那场比赛外，他们并没有相关的总结和复盘行动。
所以……现在终于来了吗？！
虽然没有和天童觉灵活的视线对视，但其他面色绷紧的白鸟泽排球手都是紧张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鹫匠教练。
“在前几天，和稻荷崎的人交手后，你们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了吧？”
面色沉顿的鹫匠教练低沉的声音响起，其他人也连忙正色点了点头。
负手而站的鹫匠教练满意地环视众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声音冷硬道：“那么，在上次观看稻荷崎和井闼山的总决赛之后，你们有什么感受？”
啊……不是yesorno式问题，而是主观题啊。白鸟泽的众人面色微顿，隐隐有些苦恼地思考起来。
说起来上次观看的决赛……
可恶。
他们眉心一抽。
第一时间回忆起来的，果然是比赛结束后、忽然流了鼻血的五十岚星的脸啊。
白鸟泽众人面色绷紧，回忆起当时变故陡生的时候，原本不动如山、眉头皱的死紧的鹫匠教练破天荒地脸色变化，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的表情。
就在其他人还在思考鹫匠教练真正的想法的时候，在他们微愣的惊讶视线中，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中央的牛岛忽然开口了——
标志性的沉稳低沉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友清晰可闻的认真：
“不能被五十岚星选手控制。”
言简意赅的话，却让白鸟泽的其他攻手汗颜。
——因为他们毫无疑问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控制了。
听到牛岛的回答，鹫匠教练抬了抬眼，并没有评价是对是错，只是在站在另一边的天童微震的夸张反应下，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他。
意识到要挨个回答之后，原本还在思考牛岛回答的白鸟泽其他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连忙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同伴的话、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了起来——
“唔。角名选手的拦网很灵活呢。”天童觉笑着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没有提及更被注意的五十岚星，而是说出了自己视角下的答案：
“而且和五十岚选手之间的配合……惊人的彼此信任着呢。”
喂，既然会是队友的话，会彼此信任是应该的吧。白鸟泽的其他人无奈地盯着还在用敌人视角评价的天童。
不过天童的话显然给他们开启了全新的思路：
“宫治选手能作为宫侑选手和五十岚选手之间的桥梁进攻，三人配合时相当可怕。”
决赛中，井闼山第二局就是被这样的方式击溃的。鹫匠沉默着点点头。
“唔…我个人认为，不只是和队友之间的配合，五十岚星能作为自由人直接对对手的防线采取进攻。”
……指的是第三局啊。鹫匠依旧没有评价，只是径直看向下一个人。
“五十岚……”到了川西太一这里，这个曾经被五十岚的攻击间接“伤害”了的攻手迟疑地抬头，有些踌躇地低声道：
“好像、有点辛苦。”
……诶？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其他人纷纷侧目。
而川西本人，也在本能做出这样的回答之后，面对骤然抬眼看向自己的鹫匠教练时，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肩膀，连忙解释道：
“既、既要担当自由人的职责，又要掌控场上所有攻手的进攻节奏的话，一定很…很难吧。”
话音落下，原本就相当安静的白鸟泽排球部，更是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川西有些紧张地快速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展开思考的队友们，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
而恰巧在他的回答结束后，一轮所有人的回答也结束了，在沉默半晌后，鹫匠教练重新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看着众人。
他没有对任何人的回答做出评价，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再和稻荷崎对上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应对五十岚星了吗。”
白鸟泽众人微微哑然。
教练说的不是“稻荷崎”，而是“五十岚星”……他们有些好笑又无奈地垂眸。
绕了一大圈，不还是那家伙吗。
就当大家以为这就是鹫匠教练真正想让他们注意的事的时候，忽然，他们一头雾水地看向上前一步、认真面对他们展开手里文件夹，盯着上面日程表开口的监督老师。
后者略微顿了一下，随后迎着所有队员们震惊的视线，声音清晰道：
“明天开始，有一场外校合宿集训的安排。”
在所有人意识到什么、诧异地看过来的视线中，监督老师沉默了半秒钟，深吸一口气：
“合宿对象是——兵库县的稻荷崎。”
*
**
“哈？”
与严肃列队宣布的白鸟泽不同，这边坐在椅子上就收到消息了的宫侑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声。
收起手机的黑须老师对宫侑的反应不疑惑，但他下意识抬眼，奇怪于怎么没听见五十岚这个最讨厌训练的人的反应……啊。
看着后者微微前倾、手还拿着半瓶水，面前的场地上有一大片水迹的样子，反应过来对方是无声无息的惊喷了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嘛，应该这个反应。
“？！”用手腕擦了擦下巴上的水，不敢置信的五十岚星猛地转头，吃惊地看向那边的老师和教练：
“你们居然能约到白鸟泽？”
之前经过杂志的阅览，五十岚星早就已经得知这几个强队的作风了，因此才会对稻荷崎居然能和白鸟泽扯上关系感到相当震惊，正常来说两个队伍应该是既不熟悉、又井水不犯河水……
“啊。”大见教练随意地转头，伸出手指来认真道：
“有必要说一下。”
“是白鸟泽先联络申请合宿的哦。”
五十岚星：……
他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再次喝口水顺顺。
他沉默了，那边的赤木却是好奇地探头看过来：“教练居然会答应吗？”
倒不是大见教练的性格多么刻薄，只是既然已经经过了上次白鸟泽的教练私下和五十岚星加了联系方式的事，大见教练不是已经和白鸟泽的人势如水火了吗？
其他人也疑惑地看过来——无人在意角落里面无表情碎掉了的五十岚星。
相比疑惑的其他人，垂头再次举起水瓶放在嘴边的五十岚星老早就明白了大见教练的心思——
“哈！”果不其然，在其他人下意识后仰的反应下，上一秒还好脾气的大见教练下一秒猛地黑着脸，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里的资料纸：
“我要看看，当着我的面，白鸟泽的人究竟敢胆大妄为到什么程度！”
“哦！”发问的赤木立刻认真地举起手来，在身后状况外的大耳练迷茫的视线下，拉着后者的手一起朗声道：
“守护五十岚！”
“……噗。”
原本一脸恶寒的宫侑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小声喷水的声音，表情立刻丝滑的变化，幸灾乐祸地举起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起来：
“守护五十岚——”
噫。
和角名并排站着的宫治盯着自己大概只有三岁的双胞胎兄弟。
真恶……
角名面无表情举手附和：“守护五十岚。”
猛回头的宫治：？！——
作者有话说：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