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贝贝……”
    明明知道声音没用,宋青柏还是放轻了声音怕惊扰到对方。
    他弯在床边,用手慢慢晃了晃纽贝的身子。
    清浦市地处分界线以南,没有暖气。爽秋之后的迅速降温,让暖烘烘的阳光变得珍贵起来。
    像一面柔又暖的毯子,透过没有遮挡的窗户,刚刚好落在小狗的头发上。
    暖黄因此成了金色,微微泛光。
    宋青柏没怎么犹豫,就想再俯下身去轻吻那头漂亮的金发。
    “青哥——”
    小狗的声音拖得很长,音调绵延。因为失去了助听器,第一个字轻,第二个字稍显重一些,像两只落在宋青柏心尖的精灵。
    他因此心尖一动。
    然后,就被日渐撒娇成性的小狗扑进了怀里,他那原本想落在发丝上的唇,被小狗飞起来的耳朵打个正着,毛乎乎冒着热气。
    宋青柏一只手臂自下而上,从小狗腰间还到对侧肋下,圈住怀里扬起身体的小狗,防止对方坚持不住卸力倒下。
    他因此为了维持稳定跪了一条腿到床上。
    右手捏住那只打到他的耳朵,提到嘴边吻了吻。
    “等下——痒——”耳缘上无数的血管让小狗敏感了不止几倍,小狗在他怀里瑟缩,耳朵也不停抖着,叫着痒。
    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睁开。
    小狗在睁眼的第一时间,抱住了身前的腰。他贴上去,在对方胸膛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尖在对方直挺的下颌处舔了舔。
    小狗满足了完人的需求,完人也要满足小狗的需求。
    小狗开开心心又蹭了蹭对方,把晨起时捕获的阳光因此被两人不平等划分,沾上两人的体温重又温暖两个人的身体。
    例行的晨起活动完成了。
    小狗戴好助听器,耐心等着身前人将自己放下。
    青哥每次早上最后都会多抱他一会儿,小狗不理解但小狗尊重、小狗满足。
    他乖乖贴在对方锁骨处,让对方抱起来更舒服些。
    湿润的柔软,那很轻易就让宋青柏想到两人过去的吻。
    唇齿的摩挲,舌尖的纠缠、追逐。
    他用硬挺的鼻梁描绘对方脸颊的轮廓。
    彼此交换的呼吸,你我不分,情与欲在你来我往的吻间升腾。
    小狗尖尖的犬牙、笨拙翻腾的舌尖、吞咽不及的呜咽声……
    宋青柏知道自己应当忍住,他也忍得很好。
    小狗现在很信任自己,全然信任自己,他不能拿小狗这份天然纯净的信任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好了,贝贝,去洗漱吧,妈妈和爸爸正好也起床了。”
    他的声音哑了很多,耳尖因此没过电流似的酥麻,小狗的耳朵下意识蜷缩起来。
    小狗压抑着叫嚣着逃跑的本能,犹豫了一下,爬起来站好后,又弯下腰抱住他这位新主人的肩膀,轻轻又舔在了对方鼻尖。
    鼻子的呼气声很重,灵敏的助听器传来对方数次深呼深吸的声音。
    这样就安慰好啦!
    小狗快快乐乐站直身子,终于放心进到盥洗室。
    徒留身后这位主人猛地叠起了同时落在地上的双腿。
    宋青柏知道,在失而复得的爱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将毫无作用。
    他在纽贝初醒发现小狗爱蹭蹭舔舔的端倪时,有和对方交流过这个问题。
    小狗蹭可以,但不可以舔。
    纽贝当时没说什么。
    可没过两天,小狗就在他工作会议时闯入书房。
    小狗之前从不在工作时间进入书房。
    那是第一次,他因此有些讶异。
    小狗只是在旁边安静地坐着,样子却像是气鼓鼓的。
    担心小狗有什么问题,宋青柏长话短说、短话不说结束了会议。
    “怎么了吗?”他担心地走过去抱住小狗。
    “为什么——”
    小狗深吸一口气,眼见着眼里鼓出了泪花,“我数了,你在过去42小时22分钟内,抱了我77次,亲了我34次。”
    小狗很委屈,“但你只让我蹭蹭,不让我舔舔。可你都能做——”
    过去不能就算了,因为也没有人亲亲抱抱小狗。
    可是现在——
    小狗委屈极了。
    宋青柏开心小狗这么快能够敞开心扉来和他诉说委屈,又哭笑不得对方控诉的理由。
    他该怎么告诉单纯的小狗,其中引起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小狗也不眨眼,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到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下也不知道闭闭眼。
    宋青柏心疼地哪还顾得上什么顾忌,他点头说,好好,只要小狗开心怎么都好。
    晃着漂亮的头发和耳朵,顶着睫毛、脸颊、下巴处的小小水珠,出水芙蓉般,那张不可方物的脸粲然一笑。
    形貌昳昳,宋青柏着迷地吻在了对方脸颊上。
    换来小狗毫不设防地相同位置的舔舔。
    宋青柏迅速回到现实,他迫使自己不去回想对方小尖角的舌尖落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人生第一次开始暗恨自己是个动能正常的男性完人。
    于是从那之后,宋青柏觉得自己纯属自作自受,他和小狗,明明已经是临门一脚进入婚姻的关系,他本着负责人的主人的良好形象,选择隐去了两人过去的真实关系。
    明明知道对小狗某些亲密举动耐受力有限,还控制不住自己经常性被蛊惑,导致被小狗抓住把柄。
    他坐在床边苦笑一声。
    觉得这种日子说不出来的难过。
    盥洗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底苹果图案的小狗踩着那双咖色的“小姐”拖鞋走出来了。
    “啪嗒啪嗒”
    小狗站在他面前。
    “我好啦!”
    转了个圈,好好展示了一遍。
    宋青柏微微一愣。
    这不是纽贝11年前刚刚来到家里就有的习惯,而是小狗成为警察之后,每天早晨为了确认形象展示一圈。
    而过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笑着把对方搂在怀里,在小狗警员脖颈处亲个不停。
    从贝贝第一次做出这个动作时,宋青柏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熟稔信任的态度、开朗活泼的性格,这是11年前的他花了一年才得到的东西,可现在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他的小狗终究有一天会想起过去,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那些危险的事情里去。
    仓促的恐慌之下,他握住小狗的手腕,把对方抱到了怀里。
    “!青哥,你弄乱我刚梳好的毛了!”短毛小狗惊叫。
    “宋青柏,你弄皱我的警服了!”
    宋青柏于是弯下腰,叹息般拥住了怀里的小狗。
    即便是再怎么舍不得,吃过饭的杨凌青和宋柏俨也因为工作原因需要赶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了。
    “妈妈——”小狗拖着长腔弯腰抱住了杨凌青。
    女人长长的头发不算很柔软,但香香的。
    不是洗护用品的香味,而是妈妈的香味。
    小狗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惹得妈妈一副心化了的模样。
    “要好好吃药,等着妈妈下次来看你。”杨凌青耐心叮嘱,她摸摸小狗的左手臂,“这只手一定注意啊,不要再随意用劲,要好好保护起来。”
    她知道小狗的左手臂是旧伤加新伤,想来不会很轻松。
    另外由于贯穿伤的原因,小狗切除了部分的肺叶和胃囊,杨凌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叮嘱,“平时不要剧烈运动,吃饭也要注意,不能吃不好消化的,知道吗?”
    “不要再受伤了。”
    妈妈这么讲。
    “好,妈妈。”小狗一一应下,又和看起来也很担心的爸爸拥抱一下。
    “拜拜妈妈,拜拜爸爸。”他站在门口和他们道别。
    宋青柏站在对方身后,两年以来,梦里、脑海里歇斯底里祈求的画面在这一刻轻松达成。
    错开顶灯站在玄关里的宋青柏脸色略显阴沉,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从这里、从他手里夺走他的爱人。
    即便代价是爱人缺损的记忆。
    已经开始每天例行复健活动的小狗跟着拍子一张一合自己的左手,感受着指尖用力时手指之间的牵拉。
    他看得出来医生对他的复健情况很满意。
    于是,在复健结束的最后,他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话,“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门啊?”
    喜欢绿植、喜欢散步、喜欢热闹的小狗要被憋坏了。
    “嘶——”
    小狗躺在床上侧身看向为自己按摩左臂的人,“青哥,你捏痛我了。”
    “……抱歉,我轻一点儿。”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还没品出宋青柏这个举动含义的医生重又被那双漂亮的眸子盯住了,琥珀色的眸子,澄清地他从没见过。
    他实话实说,“做好保暖的话,已经可以了。”
    “好哦!”
    小狗很开心,他因此转头看向床沿那个他最喜欢的人身上,分享喜悦,“青哥,我可以出门啦!”
    自从体检再也没出过门的小狗憋坏了,他实在太想出门了。
    11年后的世界究竟什么样——小狗太想知道了。
    他跃跃欲试。
    “……嗯,好,等过两天安排。”
    纵然心绪百转千回,宋青柏也不忍心小狗扫兴,他一边思索着方案,手下动作不停,一边应下对方的要求。
    他怎么能让这张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