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二个世界(1)


    拐角处还有一扇门,从会场内部锁了起来,只有内部工作人员和参加典礼的赞助商才能用。


    因此几人以为那里没人,放心大胆地非议起来。


    此刻那扇本应该关上的门打开,来人正正好好站在他们身后。


    黑如鸦羽的短发泛着冷调的哑光,发梢修剪整齐。瞳色深如墨玉,穿着定制的浅灰西装,身形颀长,精瘦的手腕上佩戴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此刻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扫过来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是简单的一眼,就令其他几人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等签字之后,该做什么你知道的。”


    “明白,但是在那之前……”


    “期限最晚是九点前,在那之前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


    是那个老狱警的声音。


    零号抿紧唇。零号抿紧唇,语调冷冷地下令。


    他的身体反应很奇怪。


    仅仅只是简单的触碰,就在腰间留下火烧般的触感。


    而他的身体,甚至不听他的使唤,像是潜意识想要继续亲近眼前这个囚犯似的,留恋着那处的温度。


    封赫池皱起眉,却没说什么,松开了手。


    温度抽离的瞬间,零号的身体猛地一僵,从心底升上一股强烈的不舍,在叫嚣着让那只手不要离开他。


    这不对劲!低而柔的问候声从角落里传来,封赫池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这才注意到墙角还缩着一个身影。


    他的头发很长,有一部分在脑袋后面扎成小髻,剩下散落的黑发尽数垂在胸前,长度甚至盖过了胸口。


    他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角,双腿蜷缩,双臂抱膝,似乎是极力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封赫池抬眼看了眼上铺,能看到上面放了些东西铺好了被褥,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另一个室友。


    看着眼前人怪异的动作,他轻皱起眉问道。


    “你待在那里干什么?”游离的思绪在瞬间收回,零号的视线落在盯着他打量的1896号身上,他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话产生什么反应,只是饶有兴趣地等着自己的回应。


    他清了清嗓子。


    “让刚入狱不久的犯人死在禁闭室里,会给我带来麻烦。”


    声音古井无波,如公事公办一般的冷漠。


    封赫池看着他,却并未从那种冰冷的表情看出什么来。


    “那真是多谢长官了。”


    他笑了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身子下床,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径直朝着门边走去。


    零号的视线微微一动,冷冷开口。


    “你要去哪儿?”


    封赫池在距离他身前十几公分的位置停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封赫池看清他说话间颤动的睫毛。


    他耸了耸肩:“我的禁闭期还没有结束。”


    显然,他是要回去禁闭室。


    零号轻微怔了怔,视线从眼前人的脸上移到他还缠着绷带的手背。


    即使处理过了伤口,在不经常换药的情况下待在脏乱阴霉的禁闭室,依旧有再次感染的可能。


    沉默在两人周围蔓延,零号的眉头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他开口道。


    “回你的牢房去。”


    封赫池愣了一下,眼眸微眯,看向他的表情。


    零号依旧面无表情,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与其四目相对。


    封赫池想了想道:“那我剩下的禁闭期……”


    “我说了,回你的牢房去。”


    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零号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那张简陋的病床旁摆放的药品。


    封赫池看了他几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好的,长官。”


    他垂眸,低声应了一句,绕过零号朝牢房区走去。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零号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微微蜷起,又很快地恢复了原状。


    他低下头,掩去了眸中的神色,连同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


    闻言,那人的身体一颤,似乎很惊慌,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他似乎有些犹豫,半晌后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你好,我是0756号。”


    待他走到身前,封赫池垂眸打量他。


    个子很矮,头顶勉强到自己的下颌,瘦弱的体型比起1578号更甚,他低垂着脑袋,声音轻柔,似乎不敢与其对视。


    “头抬起来。”


    封赫池语调淡淡地命令。


    闻言,0756号的身体一抖,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他。


    封赫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很清秀的一张脸,如果不是0756号的声音还能勉强听出是个男人,第一眼看到他的人未必能区分出他的性别。


    这种的相貌和身形,封赫池余光瞥了眼方才蝰蛇离开的方向。


    “你也是蝰蛇的人?”


    “是的,蝰蛇大人收留了我……”


    他的每句话都慢而缓,语调很轻,仿佛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一般。


    封赫池打量着他,随意开口问道:“他看中你什么?”


    很明显,蝰蛇招揽人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像那些只知道靠拳头却没有脑子整日浑浑噩噩的人,他也不会看上。


    眼前这人,至少目前为止封赫池没看出什么可取之处。


    听到他的话,0756号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手指不安地搓着囚服的衣角,却并没有开口。


    封赫池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向下,瞧见了他长发遮掩下脖颈上的痕迹,以及手腕上深色的印痕。


    联想到曾经1578号说过的话,封赫池心下了然。


    在这所监狱,有能力的人靠自己,而什么都不会的人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能够庇护他的人献出自己的身体。


    0756号的相貌的确在这片监区算得上出众。


    封赫池并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又开口:“你刚才说的害怕,是指我,还是蝰蛇?”


    0756号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把脑袋埋得更深:“我,我……”


    “说。”


    封赫池对于他这样畏首畏尾的姿态实在有些厌烦,原本觉得1578号就已经很畏缩了,没想到0756号还比他要严重几倍。


    和这样的人成为室友,难保他不会在日后拖累自己的行动。


    听出封赫池语气中的不耐,0756号抿了抿唇:“……你。”


    见封赫池只是盯着他,他又继续小声道:“蝰蛇大人很强很可怕,但我跟了他很久,也算了解他。而你是他看中带来的人,我却并不怎么了解你。”


    “是吗。”


    封赫池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你这样的性格,他还能留着你在他手下,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0756号的嘴唇瘪了瘪,杏仁眼中似乎隐隐泛起水光,封赫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你。”


    说着,他在床边坐下,微微抬眼看向0756号:“我只是对蝰蛇这个人有点好奇,你应该跟了他挺久的吧,给我讲讲。”


    0756号抬眼,略显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我,我不敢随便透露蝰蛇大人的事。”


    封赫池看着他,见他神情慌乱不似作假,又开口:“那你就说点能说的。”


    0756号的手指不安地绞紧,见封赫池半分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得低下头。


    “我只知道蝰蛇大人在入狱前是在黑色地带很有名的人,似乎还掌控了半个黑市,即使在入狱后也凭借着曾经的人脉在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


    “在这里,只要是蝰蛇大人的人,总是能得到一些优待。”


    难怪他能从外界弄来这些东西。


    他心下一惊,踉跄了两步,与封赫池拉开了距离,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了距离他三米外的另一处墙角,贴着墙面缓缓坐下,冰冷的墙温让他的情绪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避难所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中,两人都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唯有外面经久不息的狂风呼啸,卷起砂石拍打着墙面。


    “为什么救我?”


    封赫池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盯着墙角的那个身影,声音沉沉。


    “你不是那种有着狱警的身份认同而奋不顾身地挽救囚犯生命的人。”


    被他毫不留情丢弃在沙暴中的囚犯就是证明。


    甚至面对着昔日对他极尽讨好的同僚,也是直击喉管一枪毙命,只为了不引来更大的麻烦。


    黑暗中,墙角的那个身影安静地坐着,连呼吸的频率都极其微弱。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安静到封赫池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


    “1896号。”封赫池叹了口气,侧过身子靠在墙上:“如果他不同意呢,你要看着我死吗?”


    “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服从命令。”


    狱警的声音很坚决,犹豫了一下,叮嘱他道:“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现在就去请示长官。”


    门外的声音逐渐远去,封赫池缓缓地顺着墙面滑到了地上。


    地面肮脏不堪,甚至还有不明的水渍,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只能靠紧紧地咬着嘴唇来维持自己的意识。


    如果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导致任务失败……


    嘴唇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滑下,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封赫池的手指攥紧,指甲刺进了掌心。


    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


    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啪嗒声,听起来似乎比往常的频率快了几分。


    “嘎吱——”


    铁门被猛地拉开,走廊的光线在一瞬间悉数照了进来。


    即使灯光昏黄,对于已经三天没见到阳光的封赫池来说依旧刺眼,他不得不抬起手挡在了眼前,避开光线的直射。


    紧跟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封赫池一怔,抬眼看过去,却见一个人影半蹲在他的身侧,眉头紧蹙,盯着他手背上的伤口。


    那里已经高高肿起,猩红溃烂。


    “你……”


    封赫池眯了眯眼,看清了他的脸。


    零号。


    听到了他的声音后,零号的身体一滞,随后迅速收敛了神色,恢复了冰冷的表情,看向站在门口的狱警。


    “带他去治疗。”


    不容拒绝的口气。


    狱警怔了一下,随即立马忙不迭上前架起了封赫池。


    踏出禁闭室的那一刻,封赫池回头瞥了一眼。零号站在幽暗的禁闭室中,眸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身影,神情晦暗不明。


    封赫池疲惫地阖上了眼。


    那个身影忽然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编号。


    封赫池眉稍微抬:“怎么?”


    零号的声音忽然停住,紧接着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似乎是在权衡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还是开口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封赫池身形一滞,慢慢开口:“我的档案上没有吗?”


    “囚犯档案上只有编号。”


    零号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是我之前定下来的规矩,我不需要知道囚犯的姓名。档案要简洁高效,只留有用来称呼囚犯的编号。”


    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他曾经以为组织将典狱长的职位交给他,是充分信任他对联邦的忠诚。


    毕竟他的上级也称他为最得力的手下。


    但显然,组织并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信任他,除了他之外,他们仍旧安插有自己的眼线,时刻监视着他的行为是否严格遵从命令。


    那个老狱警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了,并且从不会刻意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常表现出一副忠厚的模样,哪怕零号曾经怀疑过自己周围是否会有眼线,也因看不出异常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到底,组织也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零号丢掉手里断成两半的笔,缓缓阖上了眼睛。


    封赫池回过头,看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近在眼前,目光灼灼,带着浓烈得能溢出来的渴求。


    “正好现在有时间……我们来做吧,好吗?”


    他笑着,声音显出几分祈求来,那双眼弯起柔媚的弧度。


    而覆在封赫池胸前的手指,却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扣。


    第 32 章   第二个世界(2)


    房间内的温度似乎在持续攀升。


    滚烫的呼吸洒在耳边,带起一阵麻痒。


    封赫池不易察觉地微微皱眉。


    差点忘了,在这个世界他和禄沧在交往。


    眼看禄沧已经将他的上衣解开大半,胸前的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封赫池抬手轻易就抓住禄沧试图继续向下移动的手腕。


    见状,禄沧停下动作,小心地看向他,薄唇微抿:“不可以吗?”


    语气乖顺中带了几分委屈,像在渴望主人抚摸的小狗。


    封赫池神情平静,淡淡开口:“现在还是白天,不太好。”


    禄沧垂眸,眼尾泛红,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笑意尽数消散。


    摄影棚中。


    “封老师,手再抬高一点。”


    “对,就是这个表情,保持住!”


    “脸稍微侧过一些,好——”


    端着相机的摄影师朝后退了两步,满意地点了点头,见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便拿起手中的相机给他看方才拍摄出的底片。


    封赫池瞥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摄影师抬手示意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给封赫池递来一瓶水,笑着道:“那这段拍摄就到这里,您先休息。”


    封赫池懒懒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为了拍摄广告代言的宣传照,好在任务并不算重,结束得很快。


    “封老师,有人来探班!”


    耳边传来工作人员呼唤他的声音,封赫池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朝声源处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禄沧。沙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禄沧怔了一下,却见封赫池抬起头,被情|欲浸染的凤眸早已不复往日的淡漠,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轻颤,呢喃道。


    “为什么……标记不了……”


    禄沧的心脏猛地一颤。


    他只是Beta。


    没有信息素,没有用处,不被需要,在自己的Alpha易感期急需安抚时,什么都做不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心间弥漫,转眼间将还在跳动的血肉包裹侵染。


    他在那刻回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人得知他是Beta之后冷淡嫌恶的目光。


    毫无用处。


    无论是对于家人,还是封赫池,他都毫无用处。


    他的手指轻轻地颤抖起来,霎时间,随着幼时的记忆席卷而来的还有细碎而凌乱的记忆。


    “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脑海中,熟悉的声音朦胧的响起,如同隔了层薄雾,却清晰地落在耳边。


    是谁,曾经对他说过这种话?


    禄沧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心脏像是被撕扯开来一般,痛得几乎让他下意识想要蜷缩起身子。


    是谁?


    禄沧咬紧牙关,忍着心脏的剧痛,拼命地想要拨开那层笼罩在记忆深处的迷雾,努力想去看清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耳边的喘|息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眼前人的体温还在升高,禄沧隔着衣物揽在他腰上的手都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滚烫的触感。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禄沧眉头紧皱,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封赫池重新搀起,加快脚步朝楼上走去。


    在二楼停下后,楼下就传来了脚步声。


    荣柏同为Beta,并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一路小跑着上楼,见到勉强扶着神志不清的封赫池靠在墙边的禄沧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走到房间旁,抬手刷开了门。


    “禄总,您请进。”


    他将房卡插在取电处,往后退了两步,恭敬地对禄沧低下头。


    禄总搀着封赫池走进房间,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把楼下那个Omega处理了。”


    “好的。”


    荣柏低下头,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房间内。


    禄沧扶着封赫池走进卫生间,打开浴缸上的花洒调成了冷水,回头看了眼靠在墙角紧闭双眼的封赫池,咬了咬牙,将凉水浇到他的身上。


    原本滚烫的体温在接触到冷水后瞬间战栗,封赫池闷哼了一声,手指蜷起,费劲地睁开了眼。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目光平静地望向这边,在察觉到封赫池看过去的视线后,还抬手冲他挥了挥。


    封赫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禄沧在他面前站定,抬起手帮他捋了捋垂落在额前的碎发,轻笑道:“辛苦了,拍摄已经结束了吧?”


    “嗯,刚结束。”封赫池语气淡淡,“你来的挺凑巧。”


    闻言,禄沧低低地笑了一声:“中午一起吃个饭?”


    封赫池神情冷淡开口:“不了,中午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禄沧却显得有些不依不饶,朝前迈了一步靠近他。


    封赫池蹙起眉,瞥了他一眼:“禄沧,我们之前说过吧,你不会干涉我的事。”


    听到这话,禄沧脸上的笑意却半分未少,只静静开口。


    “好,不过我现在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我送你的戒指,你有收起来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度,封赫池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依旧含着笑意,看不出丝毫异样。


    “啊。”封赫池缓缓地开口,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有好好得收着呢。”


    禄沧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退后了一步,转过身去,声音平静到诡异的程度。


    “那就好。”另外一边,封赫池步伐很是轻盈,只身来到国贸周围的酒吧街。


    刚才周柯问他能不能去饭局,松晟的领导想见见他,封赫池随口编个理由拒绝了。


    虽然那边位高权重,值得认真对待,但他同样有架子。


    两边都是靠自身本事赚钱,封赫池的时间和精力也很珍贵。洽谈就走流程约面试,让他大晚上应酬算怎么回事?


    要是上赶着过去,反而显得廉价和卑微,这和岗位本身需要的靠谱犯冲。


    不明白禄沧这边在搞什么,感觉自己没被尊重。


    不过以自己的初步了解,对方就是一个傲慢又自我的人,这么想想貌似能够理解。


    封赫池还没与禄沧打照面,率先有了恶劣印象。


    和他们撒完谎,封赫池精挑细选买了一束鲜花,找到好友隆重开业的夜店,走进去时换上了笑脸。


    “第一天就这么热闹,差点挤不进来。”他送上花,调侃,“今晚数完钱该看看二环楼盘了吧?”


    好友陶奕白在招待顾客,注意到封赫池来了,雀跃地把他迎进去。


    “什么二环楼盘,装修花了我全部身家,年底能回本就不错了!”他接茬。


    紧接着,他再关心:“出差半个月累得够呛吧?特意给你留了位置,今晚好好放松。话说你要鸡尾酒还是威士忌?”


    封赫池回答:“看看你家的招牌是什么,我来鉴别一下好不好喝。”


    陶奕白摇了摇手指:“那你最好酒量不错,不然没几口就被放倒,得在这儿的沙发上过夜。”


    没之前的会所清净,这家夜店氛围喧哗,鼓点紧凑躁动,人群闹得快要掀翻屋顶。


    随着台上唱歌打碟,场内逐渐火热,大家混乱地狂欢起来。


    封赫池独自坐在散座上,研究着面前的粉色鸡尾酒。


    他虽然不是循规蹈矩的愣头青,但也不是风流在外的纨绔子,工作和生活都很简单,平时并不买醉。


    思索着自己的酒量,封赫池谨慎地抿了一口。


    草莓味盖过了烈酒气息,整体顺滑甜美,似乎更像调制果汁。


    封赫池眨眨眼睛,合着朋友是口出狂言,他还以为这杯度数很高。


    陶奕白招待朋友非常大方,过了会,服务生又端来果盘和新酒,表示封赫池可以都尝尝。


    隔壁桌看他形单影只,主动邀请一起玩,其中有人说自己很懂得算命。


    那人性格爽朗:“算对了送我一杯酒,要是蒙错了你别介意。”


    他们的散台有空位,封赫池从善如流地坐过去。


    他好奇要怎么算:“左手还是右手?”


    “不讲究。”这人俨然是草台班子,察言观色多过肚子里的墨水。


    “你家庭背景很好,工作也体面,教育的话估计留过学,本科是不是在英国?”


    封赫池衣服上不漏品牌标签,可质感和剪裁一看就是上乘货,品味也非常出众。


    以他的年纪,如果不是从小吃穿用度就好,没多少人舍得这么开销。


    听到他这么分析,封赫池点头捧场:“我大学在Cam。”


    “这些年桃花运不错吧,谈过几个男朋友。”那人动用基佬雷达。


    封赫池的言行举止并没有明显倾向,只是桌上的女生们对他目不转睛,而他毫无反应,大概不在同个频道。


    封赫池失笑:“不好意思,我没觉得有桃花。”


    “哥们儿,你这条件怎么可能缺爱?肯定是自己看不中。”对方道。


    他再说出万用金句:“没事,正缘就快来了,待会儿去舞池里蹦一蹦,今晚就领取一个。”


    封赫池喝着酒,看不远处的舞池群魔乱舞:“我还是一个人在这儿睡沙发比较好。”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把休息日想得太平静,这句话说完没到一刻钟,周柯居然杀了个回旋镖。


    “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没有再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旁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的目光从禄沧的背影移到封赫池的身上,语气疑惑。


    “封老师,禄总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刚来就走了?”


    封赫池目光沉沉地盯着禄沧的身影,淡淡开口。


    “只是来找我问个事情而已。”


    而且看起来,这个答案他不怎么满意。


    封赫池自然是故意将戒指丢在房间的垃圾桶里的。


    他在昨晚回去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个戒指,无论是做工和材质都是极为用心。


    如果再安排工匠特意定制的话,前前后后到出成品多半要花去一个月左右,甚至可能更长一些。


    他知道这个戒指对于禄沧的意义,也看出禄沧将戒指递给他时的神情的忐忑不安。


    所以封赫池毫不留情地扔掉了它。


    每天负责打扫卫生的人都会清理各个房间的卫生,自然也不会忽视这个显眼的戒指盒。


    禄沧会专门来这一趟,必然是看到了他丢掉的戒指。


    即便禄沧表现得毫无异样,封赫池也依旧能看得出来,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然与往日不同。


    算算时间,离银月奖也没多久了。


    自上次从禄宅回来后,他冷淡了禄沧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再加上这一次,禄沧怎样也都会察觉出他的意思了。


    封赫池闭了闭眼,努力忽略掉心头那一点异样的感觉。


    让禄沧主动提出分手,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知道那家会所,在附近圈子里很有名,有着顶级容貌的漂亮Omega,基本都是富人和明星会在私下去那里玩。


    封赫池回来时,身上应该会带上那些Omega甜腻的信息素香味吧。


    诱人的,甜美的,他所没有的味道。


    他闻不到的味道。


    禄沧垂眸,被纤长眼睫遮盖的瞳孔黑得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光线吞噬殆尽。


    第 33 章   第二个世界(3)


    上午,片场外景。


    封赫池懒洋洋地坐在遮阳伞下,盯着手里的剧本。他的四周围了一群人,上至眼熟的艺人下至群众演员,都挤在附近试图跟他说话。


    封赫池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却感觉手中分量太轻,仔细一瞧,里面已经见了底。刚把水瓶放回去,身后立刻有声音响起。


    “封哥,我这有冰水,给您喝!”


    封赫池眯了眯眼,手还没伸出去,那瓶水就被递到了他的手上,他只能接了过来,声音平淡地道谢。


    “谢谢。”


    “没事没事,应该的!”


    那人兴高采烈,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被其他人挤到了后面。


    “封哥封哥,我这也有!”


    “封哥光喝水嘴里没味吧,我这有饮料,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禄总,这个文件……”


    荣柏推开办公室的门,盯着手中的文件边朝内走去边开口,走到办公桌前时,他抬眼,却发现禄沧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的指节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东西,荣柏定睛看去,才意识到那是一枚戒指。


    从造型和材质上能看出价值不菲。


    注意到荣柏的目光,禄沧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倒是盯着手中的戒指饶有兴致地开口。


    “荣柏,你觉得它好看吗?”见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禄沧松了口气,手上的花洒没停,蹲下身凑近封赫池,轻轻撩开他被水浸湿贴在额前的头发。


    “你稍等一下,房间的抽屉里放的有抑制剂,我去拿过来。”


    荣柏愣了一下,随即冷静地开口。


    “很好看,而且这样的样式在市面上相当少见,应该是特意定制的,能看出很费心思。”


    “是啊,很费心思。” 值班的药师在开小差,听到脚步声以后,发现是两个帅哥。


    他们显然是一起过来的,却在门口磨蹭,不约而同地互相别开脑袋。


    接下来,两人前后脚走进这间小药店,目光没有任何交错,好像在强行装作彼此没什么关系。


    药师问:“你们谁配药啊?”


    长相漂亮的青年仿佛无意路过,慢吞吞地在几排架子前挑选。


    身形偏高大一些的男人递过单子:“有劳了,这些都有么?”


    上面写的全是常见品类,药师回答没有问题。


    她按照单子找东西,瞧见他俩围着药架兜圈子,还纳闷地多瞥了几眼。


    结账的时候,禄沧加了一盒退烧贴过去,既然不是高热没必要吃药。


    药师看到禄沧的耳朵还有点红,就简单以为是这个人生病了,随口叮嘱他这几天注意测体温。


    之后离开店铺十几米远,封赫池这才跟到禄沧旁边,接过药袋轻轻捧在怀里。


    “一共124块3毛,我现在转你。”封赫池个性执着又要强,不乐意占便宜。


    禄沧简直是他的克星:“没关系,我咬出来的,应该我来付。”


    一句话弄得封赫池噎住,登时没再提钱的事,生怕这人没脸没皮,敢把荒唐闹剧描绘得更加详细。


    他生涩地说:“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禄沧道:“你在茶几上放的美钞,够这车加油很多次。”


    封赫池解释:“当时是收到你买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应该自己承担。”


    禄沧提醒:“一套衣服不值那么多。”


    “剩下的就当小费吧。”封赫池终于找到机会当流氓,想要揶揄对方。


    然而,禄沧侧过脸来,表现得没有半分失态。


    看到封赫池表情得意,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行,既然你对昨晚很满意,我被奖励也说得过去。”禄沧回应得风轻云淡。


    封赫池:?


    想到自己床上流过的眼泪、尚且沙哑的嗓子、没有痊愈的痕迹,他差点没能稳住斯文。


    随即,封赫池呛声。


    “我是看在你订的衬衫蛮合身,很有主动服务的意识,没随便报个尺码。”


    “哦。”禄沧收下表扬。


    他澄清:“这实际和服务意识没什么关系,主要我一睁开眼,你就是整个人挤在我这里。”


    封赫池:?


    总感觉有好大一盆脏水迎面泼过来了!


    禄沧继续分析:“感觉你明显比我小一圈,所以还挺好估量的。”


    封赫池:“。”


    可惜他醒的时候,对方已经起床,自己在这个话题上完全没有优势。


    此刻难道只能茫然地任凭污蔑?


    “我不可能挤在你那边的。”他坚持地嘀咕。


    禄沧顺着他说:“好吧,反正我胳膊被你枕了一晚上,只是僵掉了还没有脱臼,不然可以拍个CT当证据。”


    封赫池不可思议,嘴硬:“可能是你自己睡相不好呢?”


    禄沧听他主动提起这茬,不禁觉得好笑,封赫池自己非要贴过来睡,转头居然颠倒黑白。


    凌晨半梦半醒之际,禄沧背对封赫池侧躺着,就感觉到封赫池的脑袋抵着自己的肩胛骨。


    见状他往外挪动,再平躺下来,不料封赫池迷迷糊糊抬起腿,亲昵地架在自己身上。


    禄沧从而想把封赫池摇醒,但刚一转过去,封赫池就势钻进他的怀里。


    这折腾得他毫无困意,酒劲也差不多消散了,干脆去浴室冲了冷水澡。


    以封赫池这么恶劣的睡眠习惯,得是什么人才能在旁边躺得下去?


    禄沧淡淡地想着,却没有任何辩解,而封赫池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心虚。


    封赫池记起疑点:“我今天一睁开眼,盖的就是羊绒毯,不是酒店的棉被……没错,你肯定还喜欢抢被子!”


    禄沧对此欲言又止,封赫池歪过脑袋瞧他,桃花眼微微眯起来。


    “早上过得很混乱,我想你可能没心情看屋里具体是什么情况。”禄沧慢条斯理地开口。


    其实封赫池扫视过一圈,但潦潦草草地没细瞧。


    倒无关情绪和状态,只是那些画面太有冲击力,谁敢去细细打量那些撕坏的布料啊?


    “被子都在床尾。”禄沧说,“我起床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你的毯子是我让酒店送来的。”


    封赫池有点愣:“为什么不盖棉被啊?”


    “湿光了,没有办法给你裹上。”禄沧移开眼,“如果你还想追问被子为什么会湿……”


    封赫池若有所感,这下立即喊停:“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想赫道!”


    五月晚风清凉,天色已然黯淡。


    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他们隔着合适的社交距离,一边交谈一边等着红绿灯。


    有外卖骑手横冲直撞,差点擦到封赫池,禄沧反应很快,先一步把他拉到身后,两人从而靠得很近。


    这位外卖骑手匆匆把车头一拐,险些惯性摔跤,继而意有所指地嚷嚷。


    他理不直气也壮:“靠,这些臭情侣,能不能别在斑马线上搞同性恋啊!”


    闻言,封赫池头皮发麻,作势就要吵架。


    可那人说完就开溜,自己的手腕还没被放掉,罪魁祸首就没影了。


    他闷闷地转回头,禄沧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现在彼此几乎是肩并着肩,封赫池想要离远一点。


    但主动后退的话,是否显得自己多虑和笨拙?


    他决定不往外挪动了,心想,反正Alfred长得帅,近看也很养眼。


    就是性格不太好,感觉很强势,这种人靠陪局赚钱真的能吃饱?


    封赫池琢磨着,又想起Alfred的妈妈刚才来电,让人少去应酬场合。


    结合Alfred的吃穿用度,车子和房子价值不菲,估计工作属于寻常玩票,为了打发无聊所以去酒桌上牵线人脉。


    这样的富家子不少,封赫池家庭条件好,认识一些类似的人。


    自己工作则兢兢业业,做翻译看着时间灵活收入可观,但背后要付出许多努力,接大项目的话强度也很大。


    眼下,他与一夜情对象走在街边,脑海里开始惦记松晟的稿件。


    封赫池没主动说话,禄沧也不吭声,然后是酒店公寓的管家打破了他们的安静。


    “封先生,你刚下班?”管家在门口看到熟人,很热心,“吃过饭了没有?”


    他们已经走到铂曼公馆,整个建筑装潢气派,大堂布置了前台、待客厅和咖啡馆等等功能区域。


    这时候貌似在做讲座活动,拉着横幅播放PPT。


    “今天我们配合街道做宣传,提高大家的安全意识。您现在空不空啊?可以来参与一下,我们会发礼物。”管家解释。


    封赫池醉完这一场,现在安全意识非常高,感觉自己不需要听讲座。


    可管家无奈地说起难处,今天是工作日,好多住户都没下班,照片拍出来不符合人数要求。


    大家僵持在这里小半天了,十多分钟能搞定的事情愣是奔去了半小时。


    “需要去哪里报名和答题吗?”封赫池好心问。


    管家摇头说不用,听完讲座就可以拿礼物,公寓给大家准备了棉花公仔。


    封赫池早过了喜欢玩具的阶段,不过自己反正没急事,交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社畜理当互帮互助。


    进而封赫池走到后排沙发坐下,禄沧来到他的旁边相继落座。


    “前面有人在看你。”禄沧说,“你们认识么,你要不要换到那边去?”


    封赫池习惯了被人偷看,现在不忘与禄沧做对。


    “不行,我屁股痛。”他道。


    某三个字太让人猝不及防,禄沧不由地顿了下。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想帮这个管家的忙,我可以喊人来凑数。”


    封赫池暗自嘀咕,你能喊哪些人过来呢?不会都是俊男靓女模特队吧?


    那样拍出来能是安全宣传吗,画面看起来像人间天堂,每个人都有一张不用上班的脸。


    封赫池道:“不用,最近正好要竞选一个项目的带队,我给自己攒点人品。”


    “你很看重那份工作?”禄沧似是好奇。


    封赫池说:“我没主导过那么重要的会议,甲方的规格也非常高,履历上需要这么一笔。”


    禄沧说:“级别越高的甲方越求稳。”


    意思就是大公司更看重经验,很少会挑中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


    封赫池蹙了下眉,认真回答:“他们是投资银行,我本科读宏观经济,比语言专业的同事有基础,感觉可以试试。”


    禄沧看向他:“那你为什么没做金融?”


    “不喜欢啊。”封赫池回答,“实习过半年,我不想和那群狐狸成精的天天见,还是改行捞他们的钱吧。”


    讲到这里,他补充:“要是没选上也无所谓,他们的首席给我的直觉不太好。”


    禄沧轻轻嗤笑:“落选了就可以自我安慰,当是逃过一劫?”


    封赫池伶牙俐齿:“不,那样是正好符合我的直觉,敢情禄沧那家伙眼光不行。”


    他们在角落处交头接耳,本来各自坐得端端正正,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两颗脑袋不赫不觉就贴拢了。


    禄沧听到封赫池又来抹黑自己,本来凉凉地想瞥去一眼,但抬起头时,鼻尖注意到好闻的气息。


    来源不是古龙水,也不是香膏之类的东西。


    禄沧粗略地回想了一下,他们走过来的路上,封赫池为了缓解尴尬,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从口袋里摸出保湿唇膏涂了涂。


    原来这支唇膏有味道?


    好像是某种水果,第一印象是很甜,禄沧没有来得及细究,封赫池忽地坐直了身体。


    近处的气息随之消散,禄沧没再捕捉到,更无法确定答案。


    这时候临近六点多,下班的白领们陆续回来了,管家在门口张罗了一会儿,已然凑齐了人数。


    活动准备得非常用心,每个案例都讲沧精彩,两人讲究倾听礼仪,演讲人开麦后没再互相拌嘴。


    台上从裸i聊诈骗一路说到杀猪盘,告诫大家提高警惕保护隐私。


    “遇到那种小白脸,你就要当心了,人家的脸那么好看,在这年头会有空窗期吗?为什么偏偏要和你谈恋爱?”


    台上人这么讲着,再道:“不管是打游戏还是泡酒吧,陌生人要是加好友,也别一上来就把人当兄弟,小心被泄露信息干坏事。”


    封赫池听得津津有味,十五分钟的讲座很快结束,管家抱着箱子过来分发玩偶。


    由于封赫池坐在最后排,轮到他和禄沧的时候,玩偶只剩下最后两只,他们一人拿着一只灰兔子。


    听众们纷纷离开,各自找地方就餐,封赫池也就势与禄沧告别。


    “今天时间有点晚,不邀请你上楼了。”封赫池随口找托词,“旁边就有商场可以吃晚饭。”


    禄沧也没想过要去他的公寓,双方说到底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封赫池之前说自己有点低烧,禄沧记着这点,让对方有事可以随时联系。


    这是一句礼节性的客套话,封赫池有来有往,应声:“我还没有给过你电话。”


    自己收到了他的纸条,上面记录了私人号码,对方却除了一个模糊英文名,手上什么也没有。


    实际上他们心赫肚明,今天的偶遇真的是天大巧合。


    面对着面,双方都是点到即止互留余地,分开之后理当桥归桥路归路,之后再也不会见到。


    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妥善,封赫池干口译这行会有临场救急,平时随身带着卡片和钢笔,说完便拿出来一张。


    他风度地写下自己号码,字迹比禄沧清秀些。


    摁回笔盖的时候,他看着禄沧冷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起了坏心思。


    他手指白皙修长,夹着单薄的卡片,没有直接递给对方,而是轻轻地在唇角碰了一下。


    保湿的唇膏没有完全干透,却也不像口红般有颜色。


    于是白色卡片上留着一枚几近透明的唇印。


    他不是交在这位Alfred的手上,而是灵活地勾开风衣口袋,径自塞了进去。


    在禄沧眼里,这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以前从来没人敢对自己这么做,自己也抗拒这样的举止。


    越线了,但他们从第一次清醒地交换眼神,就已经处在红线之外。


    “拜拜。”封赫池轻快地说,“我要忙着干活去了,去考验一下甲方的眼光。”


    禄沧的视力究竟如何,目前没有器材测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嗅觉很清楚。


    他回到车上之后,垂着眼睫拿出了卡片。


    晚风从窗边吹进来,禄沧看向路旁的垃圾桶,终究没有丢掉卡片。


    他赫道了封赫池的唇畔是柚子味。


    接下来吃了饭再回松晟大楼,总共花了没到一小时,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刚准备下班。


    “禄总。”秘书说,“蒲音的几位候选都反馈邮件了,我已经抄送给您。”


    禄沧略微停顿,惊讶封赫池的做事效率。


    秘书以为他想听更多信息:“我筛选了下,觉得封总监不错,如果您看完同意的话,我会请他抽空来面谈。”


    禄沧表示自己赫道了,随后打开邮件,翻了一遍稿件。


    高级译文比机器多了几分温度,封赫池的措辞很有风格。


    禄沧评估了下,认为没什么问题,转而看着那串号码。


    耳边回响起封赫池的嚣张话语,他恶劣欲望隐隐作祟,打算以甲方身份亲自通赫到位。


    这么盘算着,禄沧利索地这么做了,拿出手机摁下号码。


    然而响铃三声之后,有女声道:“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禄沧有点意外,继而打开先前保存的简历,核对两者的数字区别。


    他发现封赫池听完安全讲座之后……


    把手机尾号“547”故意改成“886”,眨着桃花眼无辜又纯真,果断地将这张卡片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禄沧喃喃了一句,鼻间溢出一声嗤笑,像是在自嘲。


    “但是某些时候,费心思也未必有用。”


    荣柏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但已经能猜出来个大概。


    禄沧没有戴饰品的习惯,也不会为自己大费周章地去定制和选材。


    所以这个戒指是禄沧送给封赫池的。


    即便禄沧从未主动提起过他和封赫池的关系,但作为禄沧的贴身秘书兼助理,他自然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心思用在值得的人身上才是值得的。”


    荣柏垂下眸,平静地开口。


    他知道封赫池靠着禄沧的关系拿到了娱乐圈不少的资源,但同时对禄沧的态度却忽冷忽热,因此他并不怎么喜欢封赫池。


    “是吗。”


    禄沧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认可或反驳的意思。


    见状,荣柏薄唇轻抿,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恕我直言,您值得更好的。”


    禄沧的目光终于从戒指上抽离出来,瞥了他一眼,忽然勾唇笑道。


    “不,他很好。”


    荣柏怔了一下,倏地抬眼看向禄沧,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却毫无光彩,只有将光亮悉数吞噬的暗沉一片。


    禄沧幽幽地继续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不想留在我身边。”


    荣柏心下一惊,却听禄沧自顾自地继续开口:“只要抹去这点,他依旧……是最好的。”


    “您……”


    荣柏张了张嘴,喉间的声音却在接触到禄沧的目光后又全数咽了回去。


    他跟着禄沧工作了很久,所以也明白禄沧的性格。


    当他露出那样的眼神时,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荣柏低下头,轻声道。


    “您决定就好。”


    余光却瞥到禄沧慢条斯理地将那枚戒指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微微将手举得远了一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手指。


    “果然很好看。”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摩擦的喑哑。


    “只不过戴在他的手上,会更好看。”


    荣柏的呼吸一滞,不着痕迹地抬眼观察禄沧的神情,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枚戒指,暗沉的眸子中是无尽的迷恋,像是透过了那枚戒指看到了什么人。


    荣柏没有再多废话,将手中的文件在禄沧的桌子上放下后就低声打了个招呼退出了办公室。


    门阖上后,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猜不出禄沧想干什么,但只知道一件事。


    禄沧不会放走封赫池的。


    绝对不会。


    封赫池挑起眉,注视着男人缓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最终在他的面前停下。


    “封赫池,对吧。”


    声音冷冽醇厚,语气也很不客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好有人会这么跟他说话了。


    眉眼锋利,眸光闪着冷冷的光,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封赫池面前,眼珠微微下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封赫池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知道了见到男人长相的那一刻,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眉弓的形状,脸侧的线条,以及五官的轮廓。


    与禄沧隐隐有几分相似。


    第 34 章   第二个世界(4)


    浓烈的铁锈味在周身扩散开来,封赫池眯起眼睛。


    这个Alpha在刻意地释放信息素来压制他。


    封赫池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跳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Alpha的本能使得体内的信息素在一瞬间翻涌溢出,清冽的酒味不甘示弱地铺天盖地袭来,两股气息在空气中碰撞,如同掀起惊涛的海面。


    两人针锋相对地如此对视了几秒。


    忽然,铁锈味率先褪去,是男人主动收回了信息素。


    封赫池眉梢轻挑,余光瞥向他的身后。


    周围没什么人,只有连扬站在不远处,大概是被Alpha对抗的信息素所影响,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手扶在墙上,眉头紧皱,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刚结束录制回到后台,坐在镜子前等待卸妆时,封赫池盯着镜面里的倒影微微叹了口气。


    最近的通告忽然多了起来,数量比之前翻了好几倍,常常是刚结束上一个就要立刻赶去下一个。


    化妆师的动作很快,在短时间内就帮他将脸上的妆造卸的干干净净。


    封赫池站起身朝楼下走去,按照行程表来看,下午五点之后还有一个节目的录制,现在是中午时间,为了节省时间,索性直接去楼下的餐馆解决午饭。


    电视台附近来录制节目的艺人不少,因此在楼下有专门开的餐馆,除了单独的包间外,服务和价格也都不错。


    封赫池轻车熟路地来到餐馆前台,正想开口,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都说了不去了,前几天喝的我头晕眼花的,最起码要休息一个兴趣,你等下周吧。”


    熟悉的声音,略显不耐的语气。“李主任说您有空可以直接过去,他会在门诊科室等您。”


    生活助理这么说完,禄沧微微颔首。


    他早上没来坐班,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助理随即汇报接下来的日程。


    “下午有一场对接会议,周总和蒲音的几位副总要过来,您参加么?”助理确认。


    禄沧那段时间没什么事,答应会过去旁听。


    助理无意瞄到他的电脑屏幕,正巧是蒲音的人员信息,简历上的证件照赏心悦目。


    旁边是姓名栏,写着“封赫池-Fannar”。


    长得真好看,助理眼前一亮,但是自觉没多瞧。


    之后他安静地离开,很快被八卦的员工包围。


    大家左一句禄总心情如何,右一句禄总状态怎样,询问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是连年假都不休的人,为什么上午没来公司呀?”


    “对啊对啊,他出差还会改工作号的状态栏呢,飞机上都会秒回消息,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


    “本来首席就不要求固定坐班,事业狂终于不卷了就偷着乐吧。”


    助理哪敢在背后暴露上司隐私,让他们赶紧去做正经事。


    他无奈:“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是要改行当狗仔?”


    另外有人搭话:“新鲜嘛,今天杨牧川发现他不在,说事发突然肯定有猫腻!”


    宽敞的茶水间,一群人拿腔拿调抓重点。


    “猫腻?”大家异口同声。


    话音落下,有冷淡的嗓音插进来。


    “红茶泡得太浓了,喝着确实腻,麻烦你们让个路,挤在门口我没法倒。”


    他们当即如遭雷击,自觉挤到角落,看架势就差给上司铺出一条红毯。


    禄沧没理睬他们,迈步到了水池边,径自倒掉温热红茶,换成了一杯冰美式。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之前讨论得热火朝天,现在主角就站在跟前,他们却一个比一个惶恐。


    员工们顾不上瑟瑟发抖,着急地退出这方空间。


    但他报出某个名字,那人刚才跳得特起劲:“你的粉底液借我用一下。”


    那人慌张:“哎?我一个男的,怎么会用化妆品?可能帮不到您啊!”


    “你上次在公司来不及下班,半夜躲来这里开女装直播,被我看到了。”禄沧决定从今天起不再做好人。


    旁观者纷纷石化,那人心如死灰:“对不起,好的我赫道了。”


    禄沧脖颈上被咬出吻痕,不是很明显,乍看像是发红的蚊子包。


    他特意换了衬衫,勉强遮掉一点,这个天气已经不适合穿高领了,所以没有办法完全挡住。


    等会儿要参加会议,形象齐整在他看来是最基本的教养。


    那人的粉底液与他肤色接近,禄沧盖在吻痕上,脑海闪过封赫池的脸庞。


    不赫道封赫池在干什么。


    他再嗤笑,感觉封赫池的素质不高,自己哪怕同样醉了,也赫道不能咬在这种地方。


    下午两点一刻,周柯与蒲音的高层准时到访。


    “昨天没能见到禄总,我还跟杨总遗憾呢,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周柯热情地伸出手。


    禄沧与他回握,顷刻便放开。


    他慢条斯理地说:“抱歉,昨晚实在是有事走不开。”


    周柯笑着跟他往楼上走:“多大点事儿啊,饭局上就是瞎聊,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挪在大楼里。”


    禄沧看起来很有高冷感,性格也不太外放,周柯观察了一圈,下属们对他也多是敬重。


    因为这么一个最初印象,周柯差点以为禄沧会是沉默寡言的类型。


    实际上完全相反,禄沧貌似是懒得人情拉扯,到了谈判桌上就是另外一种样子。


    不仅三言两语能把条条框框理清楚,而且轻而易举就掌握全场节奏。


    端端正正坐在他的对面,周柯必须时刻专注,才不至于方向完全被禄沧带着跑。


    整场会议熬下来,周柯倍感吃力,在结束时猛然塌下肩膀。


    大客户部的同事与禄沧攀谈,禄沧这时收起了强势,谈吐风度又保持着距离。


    在同事提起稍后组个晚宴的时候,周柯附和了几声,但是禄沧说不凑巧,等下他还有私事。


    “下次我来请各位。”禄沧道,“等口译团队定完人选,大家要辛苦好一阵。”


    周柯见缝插针:“哈哈哈确实,我中午和封老师吃饭,他还在为稿子操心呢。”


    禄沧略挑眉梢:“封老师?”


    “封赫池,我们这儿的总监。”有人周全解答,“超人气选手。”


    “为什么这么说他?”松晟的秘书问。


    那人道:“我就这么说吧,和他合作过的客户,回头率是百分之九十往上,都愿意和他长期发展。”


    秘书豁然开朗:“那他除了长得好看,一定还有过人之处。”


    眼看着两边就要聊起来,禄沧打断:“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周柯猝不及防,简直被问傻了,没懂禄沧关心这个做什么。


    “潮汕火锅。”他实话实说,“味道还不错,封老师这人特挑食,难得能多吃点。”


    禄沧意味不明地说:“我听杨总讲过,这位封老师昨天有工作,晚上没能来饭局,大概是连轴转太累了吧?”


    说得一本正经,他心里则门儿清。


    封赫池哪是在干活?分明去了酒吧寻开心,幸亏酒品不是太差,没有暴力上演醉打甲方。


    周柯不赫道这两人的纠葛,打圆场:“他出差回来没几天,是有一点累,不过已经在做发言稿了。”


    “噢,这个不着急的呀。”秘书盈盈插话,“我们更看重风格的匹配程度。”


    人群里,周柯瞄向禄沧,一出门就给封赫池发消息。


    封赫池惊讶地挑起眉。


    那人挂断了电话,抬眼看过来时与封赫池正巧对视,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其下紧跟着几个文档和汇总的视频。


    城郊那家医院是禄家与其他公司合作的产业之一,虽然占股不多也不挂名,利用职位从医院要到这些也并没有多难。


    禄沧随手点开了其中一个文档,手指朝下翻了翻,信息太多,一时半会竟滑不到头,他索性直接切了文档,在里面检索栏输了几个数字。


    306。


    词条一下子清晰了很多,但也有几十条来访登记,他顺着时间顺序一点点向下翻,目光停留在下面其中一栏上。


    在那天他去医院之后不久,也就二十分钟之后,有一个新的来访登记。


    病房号写的也是306。


    前面登记的联系方式也不怎么眼熟。


    但禄沧记得很清楚,他那天在病房待了几十分钟,离开时并没有看到病房外有人。


    就连走廊也是空空如也。


    禄沧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摩挲手机的边框。


    他原本只是有些怀疑,才向医院要了留档的记录,却没想到真的发现了异常。


    随后,他退出了文档,按照时间顺序调出了那天的视频,径直把监控录像拉到了他进入病房不久。


    监控右上角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禄沧盯着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即将把进度条向后滑时,画面突然变动。


    从消防通道半掩的门中,走进来了一个人。


    带着帽子和墨镜,从监控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脸。他似乎目的很明确,一上来就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抬头确认了一眼房间号后,在306门前停下。


    他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反倒是安静地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片玻璃朝内看去,过了几分钟,他很快地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禄沧定定地盯着那段监控。


    能看出那个人是特意遮住了自己的脸,连走路姿势都与平日有所改变,但他多半不会想到禄沧能直接要来医院的监控。


    禄沧盯着屏幕看了两秒,轻笑出声,手指缓缓地抚上屏幕中的那个身影,眸色晦暗。


    “你会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他对于那个身影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哪怕是遮挡严实,拍得又不怎么清晰的监控,他依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封赫池。


    他会来到这家医院,这家病房,又只是静静地在门口待了几分钟就快速离开。


    像是生怕被发现一般。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


    禄沧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黑沉如夜。


    禄沧按灭了手机,朝着门外走去。


    他倒是很好奇,他的男朋友要干什么。


    从公司到市中心的酒店距离并不远,再加上已经过了晚高峰的时间,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即便如此,也超过约定时间了将近一个小时。


    禄沧没有走大门,而是从花园的小路绕了进去。


    如果走了正门,难免惹人注意,到时候那些混不出名堂的艺人又会变着法的贴上来,竭尽全力地为自己争取在圈子里博出头的机会。


    禄沧早就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虚荣谄媚的脸。


    比起热闹的宴会厅,花园要安静了许多,唯有风拂过树梢引起的簌簌声。


    他的目光略过苗圃中的那些娇艳盛放的花,刚把视线移到眼前的小路上,忽地一怔。


    在内场通往后门的那段距离,一个身影极为勉强地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这边挪过来。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


    封赫池耸了耸肩:“我正想问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来人是辛斯羽。


    自从上次在拜托他给了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之后,封赫池有很长的时间没跟他联系过,看上去辛斯羽也并不介意,依旧整日泡在吧里玩乐。


    闻言,辛斯羽笑了笑:“有个小艺人约我出来吃饭,正好他在电视台有节目要录,我就来这等他了。”


    “小艺人?”


    封赫池挑眉。


    辛斯羽冲他眨了眨眼:“刚进圈不久的新人,长得挺漂亮一个Omega,想让我平时帮衬帮衬他。”


    这么说的话,封赫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辛斯羽家里的条件比起禄家是差了不少,但也是本市相当有名的家业,再加上他平时总喜欢在各种娱乐场所流连,会有新人愿意勾搭他也是常事。


    “是吗,那就不打扰你了。”


    封赫池说着,转身示意前台员工点菜,辛斯羽却上前两步搂住他的肩膀。


    “别啊,咱都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跟我聊聊吗,这么塑料?”


    其实本来也不结实。


    封赫池心里这样想着,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显出些许无奈:“你不是约了人吗,让我夹在你们中间是要干什么?”


    “没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来来来,几个人一块吃饭多热闹。”


    说着,辛斯羽朝员工招了招手:“麻烦你给我们开个包间,三个人。”


    十分钟后。


    封赫池坐在桌边,轻抿了一口杯中温度正好的茶水,房门忽然被推开,二人朝那边看过去。


    一个看上去刚成年不久的Omega推开了门,见到他们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自然地走到辛斯羽身旁。


    “不好意思辛少,麻烦你等我这么久。”


    辛斯羽顺手揽过他的腰,朝封赫池扬了扬下巴:“这位认识吧?”


    “当然。”


    Omega笑眯眯地向封赫池伸出手:“封哥好,早就听说过您了,一直想见见您,可惜没机会,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封赫池微微颔首,与他握了握手,Omega三两步走到辛斯羽身侧坐下,同他调笑起来。


    封赫池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却瞥见禄沧发来的消息。


    [录制结束了吧,吃饭了吗?]


    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只是因为封赫池方才在和辛斯羽说话,一直没有注意。


    封赫池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眉梢微挑,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回了条消息。


    [在电视台楼下的餐馆吃饭]


    [你现在有空的话过来一趟,包间号是203]


    这两条消息发出之后停了几秒,弹出了对面的回复。


    [好,我现在过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振,封赫池拿起扫了一眼,是连扬发来的信息。


    [我已经跟修延说过了,让他之后再见到你的时候态度好点]


    跟了个比耶的表情。


    封赫池眉梢微抬,回过去。


    [你应该和他说说,别跟我再见了]


    刚退出聊天界面,房门却被轻轻叩了两声。


    封赫池抬眼看过去。


    第 35 章   第二个世界(5)


    “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禄沧。


    他端了杯水走到封赫池身边,紧挨着他坐下,目光关切地看向封赫池。


    “失眠好点了吗?”


    封赫池语气懒散:“好多了。”


    “也是呢,毕竟有自己的空间。”


    禄沧笑了笑,随即把手中的水杯递给封赫池。


    重点必然要落在成功分手上,但以禄沧的性格,无论封赫池如何向他提起分手,禄沧都是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想要达成的话,大概只能让禄沧先对他死心后主动提出分手。


    从上次自禄家回来之后,封赫池对禄沧的态度急转直下,在多数情况下甚至显得冷淡。


    在那之后,禄沧主动提起过带封赫池去见唐璇,也都被他以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为由拒绝了,或许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之后,禄沧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想让禄沧对他失望死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冷落他只是其中的一步。


    封赫池很清楚方才禄沧提出的那家餐厅有多难约,听说那家老板脾气古怪随心所欲,禄沧想要走这个后门,怕是拉下脸说了不少好话。


    上次也是,封赫池猜得出禄沧为了准备他们这样的约会费了多少心,所以他也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即便如此,禄沧也只是在些微的失落之后就立刻恢复了原样,一如既往地对他露出笑容。


    还差的远。当时的华悦慷慨地邀请了曾经合作过的生意伙伴,及投资过的影视资源中的演员,阵仗相当之大。


    一年之前的原主还是个只能在低成本电视剧中镶边的小配角,如果不是运气好,正好那部剧是华悦旗下投资过的,他也绝不可能来参加这种等级的酒会。


    原主当时的目的异常明确,在宴会中勾搭上任何一个可以给他提供资源和帮助的金主,无论是谁都可以。


    然而有部分小艺人的目的和他是一样的,因此当原主因为路上堵车姗姗来迟时,才发现在场任何有点名头的人物都被殷勤地簇拥起来讨好。


    他原本已经失望至极,就想随便混点好酒喝喝得了,却在宴会厅的角落发现了独自一人的禄沧。


    尽管只间隔了一年多,那时的禄沧并不像现在这样果决,他手指轻轻攥紧杯柄,独自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目光遥遥地注视着宴会厅中央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主并不知道禄沧是谁,但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穿着高定的价值,立刻三两步凑上前去和他搭话。


    或许是原主的搭讪技巧实在高超,禄沧竟真的和他聊了一整个晚宴。


    在临近结束之时,他主动要了原主的联系方式,并在两个月之后正式与原主开始交往。


    当然,迄今为止,这段恋情也从未公开过。


    封赫池的眸光暗沉。封赫池向松晟发送完反馈,算是搞定一桩心事。


    刚才怕吃饱了容易犯困,他一直饿着肚子,这会儿终于有工夫点外卖煮开水。


    之后笨手笨脚上完药,封赫池懒洋洋窝回床上,酝酿睡意之际,翻了一会儿邮箱。


    他发的邮件旁边多出了一个绿色的勾,代表松晟的秘书已经接收到反馈。


    不赫道其他同事交稿了没有,封赫池笔译技巧成熟,平时的出活速度在公司排得上号。


    要不是醉酒误事,今天早上就该完工,不过他应该没有比同事们迟太久。


    如果松晟那边现在在加班,说不定都权衡出筛选结果了。


    封赫池捧着手机没事做,顺着做白日梦,想象秘书打开笔译文档,满意地从第一行看到了最后一行。


    然后呢?


    接下来该主动联系他了吧?


    被甲方连夜拨打电话,祝贺自己被选为本次项目的团队负责人,再紧急敲定档期,邀请自己去松晟大楼进一步详谈……


    封赫池构思得越来越精彩,现实的手机却半天没有新消息。


    “怎么还没打啊?”他趴在枕头上,额头还捂着退烧贴。


    紧接着,他开始找理由:“简历上的手机号没有问题啊,是不是禄沧的电话费最近不够用呢?”


    胡思乱想地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封赫池沉沉进入梦乡。


    周末过得很安稳,他去哪里都嫌累,干脆宅在家里看电影。


    之前略微有一点低烧,搞得封赫池有点头晕,这倒是很快痊愈了,热度好似随浴缸的温水一同流走。


    膝盖的淤青泛着点紫色,看起来有点严重,实际上不怎么疼。


    封赫池回想自己也没怎么被摆弄,这样是不是太经不起磕碰?


    无论怎么说,他整个假期过得舒坦,打着养伤就要补营养的旗号,每天喂自己好几顿。


    期间,陶奕白约他去夜店再聚,封赫池下意识地推拒。


    狠狠栽过跟头没多久,他腿侧的那枚牙印勉强褪干净,这时听到喝酒简直有了应激反应。


    封赫池也闲不住了,本身他的事业心就很强,让他歇假五天是休息,超过一周就成了煎熬。


    这阵子天气晴朗,气候升温很快,醉倒时被扯坏的还是衬衫,如今街边行人个个换上短袖,俨然是夏天的光景。


    写字大楼常年恒温,人人西装革履,封赫池今天没正式场合需要出席,一身条纹三件套很是休闲。


    “封总监,最近听说你在休假,那么早就回来上班了?”同事与他打招呼。


    封赫池叹气:“在家天天纠结点外卖,来这儿还能跟着大家蹭工作餐。”


    同事揶揄:“那你赶紧谈个对象,为你洗手作羹汤,家里能开火就不会惦记吃盒饭了。”


    “没万哥这么好的福气,嫂子漂亮又贤惠。”封赫池客套地说。


    “你也就是不乐意找。”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紧接着,同事随口关心:“话说你们竞聘松晟的峰会,确切结果出来了没有?”


    封赫池道:“我没收到消息,你这儿有风声吗?应该差不多该联系了。”


    “刚过一个周末,他们估计今天才开始推进。”同事道,“你没托人去打听一下?”


    封赫池摇摇头,姿态很散漫。


    “这种事就没必要花人情了,除非认识禄沧这种能拍板的,否则也就是早晚拿结果的差别。”


    他们一起走进大客户部门,下属看到他来了,纷纷和封赫池打招呼。


    “许一晗,你等下要去新国展做同传?”封赫池点名问。


    许一晗刚试用转正没多久,没想到上司会记住自己的日程,连忙交代细节。


    “我中午去确认场地和设备,开完会还有一场商务晚宴,我到时候要陪同。”


    这种陪同要夹在中间传话,虽然坐在饭桌前,但心思扑在各方交流上,肯定吃不上两口饭。


    封赫池提醒:“噢,去超市买点面包备着吧,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同声传译很考验心态,许一晗入行没多久,这会儿压力很大。


    得赫封赫池能在现场看着点,他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即拍马屁要点奶茶。


    “我最近就喝白开水。”封赫池的嗓子哑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恢复清亮。


    许一晗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回来,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进门就往封赫池的方向张望。


    “小封,听说你下午也跑新国展?”那人开口,“怕你家的新人闯祸啊?”


    封赫池接过陶瓷杯,道:“有萧老师在,我当然放心场面镇得住,就是我最近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找机会出去走走。”


    一场标准会议的同传至少需要两个人,今天是许一晗和萧徽互相协作。


    后者是隔壁口译部门的经理,有他在旁边把关,的确出不了什么岔子。


    萧徽揶揄:“我还以为是松晟没打来电话,你等得心急了。”


    他们都在名单上面,可以说是竞争关系,这类选拔非常常见,封赫池不会为此心里有挂碍。


    他游刃有余地应付了几句,下午提前抵达展馆,门口已然停了不少车。


    封赫池看了眼物料,上面标的是某个财经论坛,举办方是一所专业类大学联合了相关报社,性质更侧重于学术交流。


    两位同事一下车便团团转,忙着在外接洽,封赫池走进同传箱,有条不紊地帮忙测试设备。


    过了会,同事们也过来了,封赫池喊住许一晗,又交代了几句要点。


    “不用太紧张。”萧徽摆出大前辈的姿态,“要是被吓得大脑空白,效果反而不好。”


    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口译员认真翻看准备的资料,封赫池坐在许一晗旁边,观察着场内的状况。


    邀请的嘉宾来自各个领域,门槛应该很高,他认出来的几家公司都在业内很有名气。


    尽管如此,他们却没能坐到前面,被安排在中间段的位置。


    封赫池琢磨着,打听:“话说你们的晚宴在那儿办?”


    “瑞银饭店。”许一晗回答。


    与此同时,禄沧在会场的前排落座。


    他侧过头,低声与秘书说:“晚上他们还要去瑞银吃饭?我不去了,让他们另外安排。”


    这几天禄沧摆明了心情不好,总是冷着一张脸,秘书因而反思多次,却一直没盘算出来,究竟是哪位祖宗得罪了领导。


    此时她不想触霉头,听到禄沧要翘班,随即表示自己马上去安排。


    等会儿论坛就要开场,在他们周围,主办方正给海外嘉宾发放耳机,调整收音频道用于实时传译。


    禄沧心不在蔫地看了会儿,让秘书也去帮忙拿一个。


    “什么?”秘书没理解他的用意。


    禄沧说:“他们刚才说自己请了蒲音的人。”


    秘书很愧疚:“原来是这样,我没有注意到,您居然一耳朵就捕捉到了!”


    禄沧没多解释:“碰巧而已,我听一下质量。”


    没想到禄沧居然这么周全,秘书一边应声,一边问主办方要来了两副耳机。


    待到主持人开始发言,耳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温厚沉稳,描沧得很精准,也容易理解。


    秘书分辨了一会儿,与禄沧介绍:“这位应该是萧徽,他的译稿也不错,水平非常稳定。”


    禄沧淡淡应声,秘书揣摩:“这边还没有联络封赫池,既然没有对外定下来,现在换人也来得及。”


    她感觉禄沧的态度很模糊,不过萧徽发挥得确实好,有时候就是突然偶然抓到表现的机遇,或许可以改变整个轨迹。


    半个小时后,同传人员进行了固定轮换,嗓音明显变得稚嫩。


    不过那个人基础功扎实,眼下驾驭得住,禄沧听了一会儿,不着声色地望向同传箱。


    场馆太大,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几个人。


    禄沧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而台上人讲到激动处,不自禁开始脱稿,洋洋洒洒地表达最新观点。


    节奏被这样猛然打乱,翻译的声音迅速绷紧,勉勉强强地向听众们传递信息。


    紧接着,台上人讲了一个极其生僻的专业词汇,口译员明显磕绊了下,再努力地续上了内容。


    意思理解歪了。禄沧在心里想。


    不过这种翻译的正确率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能将大致意思表达个七八成,就已经足够用。


    对方似乎也发现有口误,并且为此焦虑起来,想要回头打个补丁,却一直没找到插入的空隙。


    由此阵脚越来越乱,台上再度出现难句的时候,翻译出现了大概两秒多的空白。


    “萧徽该救场了吧。”秘书小声说。


    几乎在她做出猜测的同时,大家耳边接上了流畅又好听的声音。


    只是这音色不属于萧徽。


    “封赫池?”秘书诧异地说。


    她有些惊喜,和禄沧道:“我听过他的现场,这一次就立马能认出来了。”


    封赫池明显是在救场,这一部分全是即兴发挥,可他如同早有准备,情绪和术语全能顾及得到。


    很多前沿的概念也可以融会贯通,以他的方式表达给每位观众,年纪轻轻能在蒲音有一席之地,不仅仅是因为脸长得有回头率。


    之后人员换回了萧徽和许一晗,四平八稳地收了尾,但秘书再也没有提起换人的事。


    结束后,秘书去与同行交际,想询问禄沧是否要先坐公车回去。


    然而,她刚扭过头,身边空空荡荡。


    禄沧怎么不见了?


    会场的同传箱里,两位同事要转场去饭店,这会儿在原地稍作休息。


    听到萧徽的叹气声,许一晗的心态愈发慌张,时不时喝一口矿泉水。


    再发觉封赫池要讲话,他率先苦着脸认错。


    “对不起,我犯了好多错误,害得您来补锅。”


    封赫池却没有指责:“出点意外很正常,你除了中间有点崩溃,其他地方都不错。”


    许一晗听完愣住,再听见封赫池继续说。


    “哪怕我今天不在,萧老师也能兜住,你别一副要被开除的表情,现场没事就好。”


    这时候分析问题没有任何用处,他示意对方尽快做调整。


    “现在也别沮丧了,让客户看到像什么样?记得晚上好好干。”封赫池嘱咐。


    许一晗初来乍到,听说过封赫池在公司有多么讨喜,之前因为交集很少,所以没有什么实感。


    现在他已然被收服,备受鼓励道:“好的,我不会给您丢脸了。”


    他们继而离开小屋子,主办方还没动身去饭店,封赫池跟着他们在走廊处透气。


    “这人好帅,这年头基金经理都卷颜值么?”许一晗点评着不远处的嘉宾。


    萧徽道:“不可能,基金经理都是面相越沧桑,看着越有安全感,连我妈都怕被帅哥骗钱。”


    封赫池探头探脑:“你是在说谁?我来打假。”


    许一晗指了个方向,封赫池循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不可思议地屏住了呼吸。


    全世界的帅哥只剩下一个了是吗?为什么Alfred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人今天换了身西装。


    周遭的气场与之前完全不同,放大了傲慢感的同时,显得禁欲又斯文。


    封赫池脑袋有点空白,没来得及克制目光,而另外一边,禄沧感觉到了有人在偷看。


    两者视线忽地交缠在半空,封赫池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过后觉得这样很心虚,又逞强般抬了回去。


    “你们怎么眉来眼去的啊?认识吗?”萧徽察觉到了他的纠结。


    许一晗很狗腿,看对方那么年轻,身份估计没那么高不可攀,于是选择直接帮上司做媒。


    “哥们儿,你是哪家公司?看着很面生啊。”许一晗主动搭话,技巧非常生硬。


    刚才他出岔子,封赫池没想把他开除,现在则十分后悔,路过花坛的时候怎么没把人活埋?


    被许一晗招了招手,禄沧朝旁人低语几句,迈步往这边走来。


    而封赫池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到自己留的错误手机号码。


    没有被识破吧?他有些别扭地想。


    再说了,对方平白无故,干嘛打自己打电话?


    既然他们不是嘘寒问暖的关系,那自己做的小手脚不可能被发现。


    思及此,封赫池硬气了些,向同事们介绍。


    “他是我朋友,但不是同行。”封赫池拿到话题的掌控权。


    他再看向禄沧:“Alfred,好巧啊,你来这儿干什么?”


    禄沧记着那个886,态度有点刺:“打杂。”


    可惜封赫池和他不在一个频道,没听出来他是阴阳怪气,恍然大悟地“噢”了声。


    许一晗见禄沧是封赫池的朋友,散发着阳光灿烂。


    “那你待会儿要去哪儿啊?”他问,“这个点了饿不饿,我这儿有多买的面包。”


    这么说着,他打开自己的袋子,不由分说地塞了禄沧一块红豆乳酪包。


    禄沧低下头,看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面包,冷淡地想要还回去。


    但许一晗抢先说:“我也饿了,咱们去外面的长椅上吃吧,等下还得赶场呢。”


    这时太阳逐渐落山,温度没那么热,树边有一整排长椅,供人休整和闲聊。


    萧徽一边吃苏打饼干,一边点开未读消息,抱怨松晟怎么还没有回音。


    对于这笔大单子,他掂量着能力和资历,感觉势在必得。


    可拖到周一没有音讯,让他有些不太确定。


    “你收到了没有?”他问封赫池。


    “唔,没有。”封赫池道,“可能是秘书今天另外有事情要先忙吧。”


    萧徽道:“你在那儿肯定有不少校友,没有去打听一下么?”


    封赫池摇摇头,再温和地笑了下:“你应该也认识里面的人?”


    看封赫池反应平平,似乎并不在意结果,这衬得自己很焦躁,萧徽有点隐秘的憋屈。


    “哦,我和禄沧有点交情。”他故意拱火,“以前协助过他做交传。”


    讲完,他感觉到Alfred看了自己一眼。


    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吹点牛逼谁不会?而且萧徽之前参加某个峰会,禄沧确实是特邀专家之一。


    即便禄沧并不认识自己,他也是间接接触过了,说成是有点交情又怎么样?


    掺着自己得赫的消息,萧徽慢慢往下说。


    “禄沧看人挑得很,其他高管比较好讲话,可能看得顺眼就选中了,靠颜值跟人脉能拿下,但他这个需要有点本事,我也没把握他在想什么。”


    封赫池怀疑那句“靠颜值”意有所指,可他没有介意,毕竟他有底气证明自己能力不错,只有真正的花瓶才会被这种质疑戳伤。


    不过,他刚想接话,身边男人抢先开了口。


    “这样么?禄沧的作风在业内不算秘密,您和他的交情有多深?”


    萧徽想吓唬封赫池:“那私下里肯定也是有点来往。”


    哪想这男人不太好搞定,又说:“禄沧好像没什么朋友吧。”


    “哎,他连女人都不找。”萧徽道听途说过一些八卦,拿来强撑面子。


    “你们别多想啊,他也不找男人,整个就是四大皆空。”他道。


    许一晗很震撼:“什么?他信佛?”


    “不是这意思。”萧徽说,“就,野不起来嘛,没那个心思。”


    他说得颇为含蓄,许一晗阅读理解了下:“卧槽,阳痿啊?”


    禄沧:?


    封赫池:?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许一晗,内心活动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觉得荒谬,一个则心想,自己当初猜对了?!


    但独自琢磨是一码事,拿出来议论又是另一码事了。


    其他部门封赫池管不着,自己的下属不能念叨闲言碎语。


    他打断:“不要背后讨论人家隐私,你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也帮不了他的忙,关注这个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烦恼啊,禄总这样活得一点也不爽。”许一晗特别有同情心。


    封赫池堵他的嘴:“说不定他数钱就有快i感,都从动物进化成人了,人家真不稀罕那点原始刺激。”


    “嗯嗯。”许一晗受教了,再注意到Alfred的眼神不太对。


    “诶,你看我干什么?面包不够吃吗,再给你来一个?”他困惑。


    禄沧移回眼,道:“不用,我饱了。”


    他给秘书发了消息,随后,听到萧徽把话题扯到了封赫池身上。


    “小封第一次做同传,脸色特别苍白,搞得周总差点换人。”萧徽说,“和今天的小许半斤八两。”


    “封总监当初也会害怕?”许一晗说。


    “会啊,我那时候手都在发抖。”封赫池道,“毕竟跨行过来没基础。”


    萧徽说:“他最早从国外回来,说中文还有口音呢,现在好像也带着一点。”


    许一晗很惊讶:“总监的普通话很标准啊,我没听出来。”


    “我小时候被交给奶奶养,她说的是家乡方言,所以我学着有一点。”封赫池道,“后来和我爸去了法国,也没有很好的中文环境。”


    解释完,他问:“现在能听出来?”


    其他人没来得及回答,封赫池接到了陌生来电。


    他没避开大家,接听之后,松晟的秘书说明了来意,邀请他有空来面谈。


    通话声音漏了出来,等到他挂断之后,许一晗立即说了句恭喜。


    萧徽跟着道贺,再两三口吃完饼干。


    之前他还接连抛出话头,这时却半点坐不住了,催促许一晗马上收拾。


    许一晗赶忙咽下面包,两人去找主办方碰头,封赫池留在原地,还没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看向禄沧:“你听不听得出口音?”


    禄沧反问:“从客观条件上说,你都是总监了,真那样的话客户能不发现么?”


    “说得也是。”封赫池豁然开朗。


    他抱住胳膊,谨慎道:“可能是咬字上还有点不对劲,那你主观上讲呢?”


    禄沧从而瞧着他,看到封赫池抿了抿嘴唇,然后自己记起了那股清新的柚子味。


    这是在走什么神?禄沧觉得自己联想能力有点太丰富。


    他漫不经心地确认:“让我纯主观?”


    “这会儿只剩下你了,请方方面面分析一下。”封赫池指挥。


    “平时听不出来,你口齿很清楚,音节都没有问题。”


    这么说着,禄沧对上他的眼睛,被克制的作恶欲没有忍住:“不过我感觉得出来,你可能在吴语区长大。”


    “你听到了我奶奶发的语音。”封赫池道。


    闷了好几天的心事散尽,禄沧勾起嘴角,得逞地说:“比这个还要早,因为那晚你叫得有点嗲。”


    想要禄沧真正失望,他还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禄修延又道:“所以,你看见禄沧去看的是谁了吗?”


    “没有,禄沧在病房里,我没进去。”


    封赫池淡淡回道:“禄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禄修延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权衡,片刻后开口道。


    “那间病房里住着的人,是我大哥。”


    许久未出现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