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蛇将江乐放在原地,自己在附近溜达了两圈，确定这周围几公里内的变异程度都不算高，这才放心地把江乐又叼进一处自己发现的山洞中,离开时还在洞口搬了一块大石头堵上,而后才恋恋不舍离开了。
江乐是个好宠物，黑蛇还记得他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的宠物，这让它感到一些嫉妒，但同时又觉得同为主人，自己也该做到江乐这样。
黑蛇也不是不想多待,等江乐醒来再展示一下自己身为主人对宠物的维护之举,但是脑袋里已经传来向平的指令,它必须尽快赶回去,要是露馅江乐可就危险了。
黑蛇一溜烟窜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而漆黑的山洞里，江乐无知无觉地躺在原地，从表情看就可以判断出他的身体正在遭受痛苦。
时间流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并不是太明显，等江乐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在刚才那一阵咳嗽中,江乐咳出了许多血块,犹能感受到身体内部痛苦的同时，也感觉到了长久滞塞得到疏通的快意。
但即便已经离开了受伤时候的环境,可这次受伤实在严重,生死只在一线间，即便身体在努力自愈，不过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因为强行在最后将宠物们都收入了空间中,江乐受的伤要比只被短暂压制的宠物们重许多，此时想要抬起手点开系统空间都费了一番力气，骨骼内传来的酸软让江乐的手一阵颤抖,最终努力了十几分钟才进入空间。
空间内传来开启的能量波动时，小狼便一瞬间闪身到了入口处。在无法与江乐取得联系的一整天里，它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惊恐包围了，精神上的煎熬让它几乎憎恨起江乐的选择。
其他人或变异种在小狼眼里不值一文，江乐却偏偏要为他们冒险，以命悬一线的代价换取一丁点获胜的可能。
江乐踉跄一步倒在小狼臂弯里，很快双脚就脱离了地面，被小狼抱在了怀中。
虽然小狼现在伤情也不轻，可和江乐对比起来几乎可以算作正常人了。
江乐通过因为疲惫和伤痛而无法完全睁开的眼睛看清小狼脸上的冷峻，勉力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发，算是安慰它。
但因此，小狼却仿佛更生气了。它低头盯着江乐，很难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江乐还会第一个想到安抚自己的情绪。
进一步想到，即便此刻在他面前的是血藤，江乐也会做出一样的安抚，因为江乐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江乐已经不太能感知到小狼的情绪了，回到空间才算是回到了安全的环境，江乐终于能够放纵自己的意识操纵自己的身体进入更加深层的修复，只在一两秒内就陷入了休眠中。
小狼把江乐放在床上，盯着他的睡脸，自己对自己生了很长时间的气，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贴近江乐，在他的脸上和嘴唇上轻轻碰了碰，而后在江乐身侧守着。
江乐是在夜半时分醒来的，又是小半天的修复下，他对身体终于恢复了初步的控制，虽然头脑还有些昏沉，就像一直处在高烧当中，可总归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候。
睁开眼的第一秒，江乐看见的就是躺在自己身侧的小狼。它好像十分没有安全感，虽然化为人形十分高大，然而却蜷缩着将头靠在江乐颈侧。
呼吸都感觉到痛的感觉消散了一部分，江乐在黑暗中低头安静看了小狼几秒钟，然后伸出手在它的脸上轻轻抚了抚。
而在江乐的手腕上，一道从外面的田块中伸进来的变异参的枝条正缠绕其上，将许多信息重新输入进江乐的脑海里，重新组织出逻辑来。
“之前提取出来的东西都还给你了。”变异参说，它的叶片在江乐的手臂上紧了紧，像是在关怀病人，“不过你的伤太重，我只能每天帮你治疗一些，你要有耐心。”
“谢谢。”江乐低声道。
小狼没有马上醒来，只是似乎被他和变异参的对话打扰，头又往江乐的怀中扎。江乐也由得它，自己用意识勉强操纵出后台的面板。
变异参见状则松开江乐的手腕，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大樟树对他的攻击没有留任何余地，倘若不是它对文涛和文彤的记忆片段仍旧有触动，恐怕江乐便活不到现在。
不过也是因此，江乐此刻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赌博很危险，可好在他赌赢了。
在进入总基地之前，江乐便知道自己的短板是精神力，这在好几次的战斗中都曾成为他的劣势。一旦精神力被击穿，他便在向平面前一览无余。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几乎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在快速提高自己的精神力让攻击者无法击溃他的防御。
然而这不可能。农场系统给江乐的升级加持只在速度、力量、智力值和生命值等基础数据上，无法向变异种们根据不同的核晶专项提升。而即便可以，短期内连续升级也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但提高防御本身也只是不想让向平获得太多信息，这样的话，那就还有一个办法。江乐在抵达总基地之前让变异参侵入了自己的思维，将其中有关于农场系统，升级等关键信息都提取出去，并且将剩下的内容编织成一段足够有说服力的记忆，重新植入江乐的大脑中。
以至于即便江乐自己在进入总基地之后，都短暂忘记了这些关键信息。想要骗过别人之前，最好先骗过自己。
此时变异参将正确的记忆重新输送回江乐的脑海里，让他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连接起来，便立刻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在进入东舫基地之前江乐就通过后台的面板和毛小飞做过一些沟通，一定程度上预告了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给了毛小飞一定的心理准备。而在进入向平妻子所在的那栋楼之前，江乐再次和对方发出过预警，沟通过后面的安排。
毛小飞那边一向很听从江乐的话，传递回来的信息只告诉江乐他会全力配合。
江乐提前从后台将农场内的办公楼，宿舍楼食堂等建筑都撤掉了。系统本身就可以回收建筑以便再建造新的，所以撤回也很方便。
甚至连与他的等级绑定的农场围墙，江乐也先拆掉了，包括农场原本对周围迷宫般的防御也解除了一大半。他尽力把农场打造成一个种植系异能者提前耕耘能够达成的状态。
江乐也不担心农场遇见向平之外的危险，毛小飞、孔书雅等农场老员工此时都已经是6级异能者，加上有许多安保作物，普通的异能者到农场如果动了歪念头那只有吃亏的份。
此时打开后台，江乐通过后台每日的基础数值推断，向平应该还没有抵达农场，不过想来也快了。
与向平对决，江乐无疑处于劣势，但即便躲避也难免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千日防贼终究不是办法。与其哪一天被迫暴露，倒不如自己在可控范围内将可以暴露给向平的部分展现给它。
且农场中的绝大部分员工都是普通人，并处于安宁的生活中，应该不会被向平厌恶。至于农场里的异能者们，江乐也早就交代了话术给毛小飞。
只要是农场的员工，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受伤后都会触发农场的防御机制，实时传递给江乐，到时候江乐自有应对。
确定农场此刻无事发生，江乐将后台的提示音调大，暂时关闭了后台页面。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江乐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了。
江乐立刻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地调出后台页面，在看清楚系统提示以及目前农场地图的显示后，他的目光一凛。
“员工毛小飞遭受巨蟒攻击，处于危险状态！”
——
与此同时的农场当中。
毛小飞被黑蛇的蛇尾狠狠摔到了地上，若不是他异能等级够高，体质够强，这一尾巴足够将毛小飞当场腰斩。
毛小飞喉头感到一阵腥甜，好几口鲜血不受他控制地从嘴里喷涌出来。
“小飞！”张海洋急地大叫，可马上被毛小飞抬手拦住。
“不、不要过来。”毛小飞勉强说出这句话，忍住肚腹中传来的剧烈疼痛，想要站起来，同时心里十分紧张。
江乐曾经告诉他，在自己离开期间，如果有人闯入，能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告诉对方，农场员工的安全与农场的作物与动物绑定，如果伤害他们就会损害农场的种苗们。
刚才毛小飞就努力保持镇定，一边将其他员工护在身后，告诉向平自己是这里的二把手，一边把江乐告诉他的说法说给了向平听。
这便有了向平让黑蛇攻击的一幕，在毛小飞被打倒以后，向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耐心等待着看毛小飞的话是否会被验证。
向平目光里的含义毛小飞清楚，如果自己的说法不是真的，那他就会没命。
但毛小飞却并不害怕，因为这是江乐告诉他的，他相信江乐不会骗自己。
果然，在毛小飞踉跄着站起来时，距离他们身侧最近的一大块稻田忽然原地塌陷下去，原本整齐的地块，生长茂盛健壮的稻苗全都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块干涸未被开垦过的土地。
这块稻田的面积不小，消失也足够引起人的注意。
向平转头望去，眸光闪了闪，低声自语道：“竟然是真的。”
对于这么一大块稻田的消失他感觉十分可惜。风吹过稻苗时的清香似乎还在向平的鼻前，让他想起和妻子恋爱的时候周末去城郊游玩时的场景。
“那好吧，你们可以照旧在这里生活和干活，我只想要拿到我需要的东西，好好配合对我们都有好处。”向平说。
罗勉扶着毛小飞，和无数员工一样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向平。
只有毛小飞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在场最镇定的人。他知道只有配合向平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农场员工以及农场的安全。
已经知道了农场运转离不开员工，向平应该就不会再贸然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确认一些事。”向平话音落下，一株迷你的樟树在他手中出现，那显然不是樟树本体的大小，只是暂时被向平从另一个空间转移了出来。
人群里有一个身形低矮，在看清向平时就恨得牙痒痒的小男孩被孔书雅牢牢按在身侧，眼泪不断从眼睛里滚落到紧贴着的孔书雅的大腿上。这个孩子就是文涛，文彤也站在孔书雅身边，紧紧牵着她的另一只手。
文涛一眼就认出了向平，他感到恐惧，感到憎恨，即便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无法淡忘的仇恨让他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渴望。可同时，江乐也告诉过文涛，任何复仇都要建立在自己实力的基础上，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文涛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在向平看过来之前就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孔书雅的腿侧，仿佛一个受到惊吓而哭泣的普通孩子。
而在向平拿出迷你的大樟树时，文涛才再次瞥去一眼，这一眼让它感觉到了极大的震动。
大樟树！
它对文涛来说就是除了文彤之外的另一个亲人，是无法被替代的精神寄托。文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在大樟树投射来探知的精神力时都没有任何躲避，而是欢迎那道熟悉的感觉进入了自己的脑海。
大樟树此时已经有12级，对于任何一道不该有的目光都有特殊的感应。所以在集体入侵在场人的意识时，它最关注的就是文涛。
而在大樟树将文涛的记忆展开时，在零点几秒内就获得了让它怀疑一切的信息。对于此刻的大樟树来说，它的一切记忆都从在向平的实验室里醒来开始。向平告诉它，他们正在为拯救这个世界努力，他是它的再造者，它的父亲，挡路的则都是可以随意抹去的敌人。
可是在文涛的记忆中，牙牙学语时、踉跄学步时、开心玩闹时，在末世忽然到来而恐惧时，无数的画面里都有大樟树的身影。文西村围绕着大樟树存在，大樟树庇护着文西村。而当画面变得灰暗时，大樟树在文涛的记忆里看见了向平的脸。
在文涛的视角里，他不是慈父，保护者，向平所代表的是毁灭与残忍。
向平感受到掌中大樟树叶片忽然传来不同寻常的抖动，他侧目望去，低声问：“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大樟树将自己的意识从文涛脑海里抽离，两股针锋相对的思绪让它有些无所适从。后天被植入的信息无法就这样被抹去，可文涛的记忆看上去又半点不作假。
大樟树在向平产生任何怀疑之前开口，它将从这些人脑海里提取到的部分信息传给了向平。因为有文涛记忆的打断，大樟树几乎没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多停留，因而提取到的内容也有限，大部分都是后面两批难民的。
他们不知道农场最初的样子，只知道农场的高大围墙在前些天倒塌了。
对此，向平对毛小飞提出疑问，毛小飞和孔书雅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毛小飞微低下头，声音干涩地说：“江哥说过，如果他出事了，农场就会这样……”
孔书雅眼角滚出泪珠，她抬手倔强地擦掉，但又忍不住问向平：“你对江哥做了什么？”
向平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了毛小飞和孔书雅等人一眼，只确认他们悲伤的情绪不作假，并没有回答他们其他的问题，只在扭头离开前说：“给我照常经营好这个地方，后面有什么需要的我会随时让人来取。”
他说完站到了黑蛇的背上，原本普通蟒蛇大小的黑蛇迅速变大成让人仰视的地步，它调转头前还多看了几眼自己宠物曾经生活的地方，在心中暗忖江乐真是了不起，竟然在这里偷偷养了这么多人，还经营了这么大一个农场。
不过黑蛇也没有多停留一秒，在向平的驱使下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确认向平离开，农场内恐惧悲伤的情绪才得以完全宣泄出来。
“小飞，你说的小江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张海洋在焦急下紧紧抓住毛小飞的手，向他追问。
与他有同样好奇的人不止一个，很快都涌了上来将毛小飞团团围住。
罗勉知道他们急切的心情，但与冯云一起不让他们挤到毛小飞，“小飞受伤了，先扶他去躺下休息。”
毛小飞却知道大家的心情，“没事的罗哥，我再说两句。”
他白着脸站到花坛上，让自己处于众人视线的高点，“虽然我也不确定江哥现在出了什么事情，但江哥说过只要农场还在就希望大家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后面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负责和他们对接，大家不用害怕。”
毛小飞勉强完整说完了这段话，又猛烈咳嗽起来。
农场员工们受到的惊吓大约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不过和向平的初次见面总算是有惊无险。
而上千公里之外的遥远地方，江乐一刻也不敢将自己的目光从农场地图上挪开，直到看见属于外来者的图标从农场范围内消失，刚才水稻田的消失纯粹是江乐从后台操作的，他只是将那块稻田从地图上飞快转移到了农场的另一角，从现实中看就会造成刚才那样的效果，看来是成功骗过了向平。
又花了一些时间监测毛小飞的生命值从过低的状态下不断恢复，最终回升到相对健康的状态，江乐这才把心放下。农场里的产出与种苗既然对向平有吸引力，那他不妨借着向平的手将这些种苗更大范围地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会应了那句古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而针对毛小飞的攻击来自于黑蛇的提醒，让江乐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黑蛇的獠牙，结合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难得出是黑蛇将他转移到了这里的结论。
江乐一开始的计划是被向平暂时囚困在总基地中，也许要忍受一些实验等，没有想到黑蛇会这么做，这也意外将江乐从他最糟糕的设想中拯救了出来。
江乐不由想到和黑蛇在东舫基地内城短暂相处的时候。作为向平作恶的工具，黑蛇给江乐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应该对黑蛇没有什么好感的，可又无法去讨厌它。
无论如何，江乐紧绷的神经还是慢慢松懈了下来，他这时候垂眸才发现小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自己。
“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蛇味。”小狼开口，“很让人讨厌的味道。”
江乐看了小狼一眼，不留情地点破一点：“这么讨厌怎么还钻我怀里睡觉。”
他抬起手原本想捏捏小狼的嘴筒子，然而现在小狼是人形，江乐无处下手，只能又收回去，然而收到一半却被小狼截停。
狗崽子再次一下扎进了江乐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江乐的腰，口中喃喃像是在回答刚才江乐的刻意促狭。
“因为我实在很担心，也很想你。”
江乐脸上的笑意顿住，很难不因为小狼的语气而感到一阵心软，却听小狼又低声说：“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讨厌什么？”江乐问它。
却没想到原本安静蛰伏在他怀里的小狼忽然抬起头，照着江乐的嘴巴吻下来，半啃半亲。小狼的动作带着懵懂和鲁莽，可是亲吻的意思传递得非常明确，江乐猝不及防，人整个呆住。
“讨厌为什么你在乎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讨厌为什么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和我一头狼，讨厌，全都很讨厌，全世界所有人里最讨厌你！”
最后这半句话，小狼水蓝色的眼眸中全是口不对心。
第72章
室内一时安静,江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脑袋发懵，甚至考虑此时是不是他大脑受到伤害后出现的幻觉。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一切的感官都无法忽视,嘴唇上被咬过微痛还未消散。
退一步说，某些预感并不是此时此刻被戳穿了才有的，江乐得承认，早在这之前，大约从小狼化形后开始,那种隐隐约约的越界感就一直萦绕在他们周围,只是现在直接摆在了江乐面前而已。
也许他应该先推开身上的人,再严肃告诉对方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以后不可以再做,他们是主宠关系，与外面的血藤或者变异参对比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江乐完全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小狼的情绪是难过的，所以第一时间,江乐甚至想要先安慰它,应不应该反而没有被放在最前面考虑。
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乐感到了一丝无奈,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抬起来放在了怀中人的后脑勺上,指尖在小狼的短发间穿梭，漆黑的眸子和水蓝色的眼瞳相对，江乐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狼的目光好像被江乐的眼睛吸进去,他不由自主又向江乐靠近，不过这次的动作不够快，在完全如愿之前被江乐用手捂住了它的嘴。
“干什么,不要有这种坏习惯，这是不对的。”江乐的脸有一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红。
“为什么？”小狼的声音隔着手掌有些不清楚。
江乐不知怎么措辞，迟滞了好几秒也没有能支吾出一个自己满意的说法。他不觉得小狼了解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还想糊弄过去，然而没想到小狼却再次开口：“我想要你当我的配偶，配偶之间是可以做这个的。”
明明就是自己从小养大的狼，江乐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明白这些了。难不成求偶这事儿真的就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你是狼，我是人，我们之间……”
小狼打断江乐：“可是我现在可以一直保持人形。”
“可就算这样，我们两个也都是男人，”江乐实在不知道想什么理由，只幻想着能够三言两语将小狼搪塞过去。
可没想到小狼平时没什么话说，此时却嘴巴很利索：“但我们在兰木的时候，那两个女异能者也都是女人。”
江乐当时虽然也看出了秦颖和刘涵雨是一对恋人，可完全没想到小狼竟然也注意到了，甚至看明白了。
此时的江乐已经把所有借口用光，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和眼睛，嘴上喃喃道：“老天，我头好痛……”
这本来只是对此时自己无话可说的心情的夸张表述，却被小狼当了真，他眼睛里马上出现紧张：“除了头痛还有哪里痛吗？你先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江乐被它放到床内侧，甚至还盖上了薄被子，掖上被角。
虽然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感慨会有这个效果，可是江乐干脆借坡下驴，闷声不响地偷偷把头扭过去，紧紧闭上眼睛先把此时被逼宫般的气氛躲过去为上。
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约还是身体受伤太严重，身体本能就会索取更多休息时间，等江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发现小狼并不在房间里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经过又一夜的休息，江乐的状态再次改善了一些，对自己的肢体控制已经恢复了三五成。起床第一件事，江乐先打开了系统后台查看农场那边员工们的情况。
农场员工们总体都还不错，维持着和从前差不多的工作状态。只不过农场内出现了很多黑点，这代表着既不属于农场员工范畴，也不属于被收容的难民范畴的外来者。
这些外来者此时遍布了农场大部分地方，最集中于各个仓库前。不难想象他们的身份，这些都是向平派来运输农场种苗和产出的异能者们。
江乐曾经告诉过毛小飞，如果遇见想要交易的人，如果对方能够拿出核晶之类的资源，也可以和对方交换。虽然那时候这句话并不是针对向平说的，但此时显然在向平身上发挥了作用。
后台的交易提示中显示了数块等级不低的核晶，对于向平今天需要获取的东西来说已经完全覆盖了其价值。
目前的问题是，在办公楼等建筑都被拆除以后，江乐如何与毛小飞他们交流。虽然可以通过公告栏打字公布自己想说的内容，可是在现在农场布满了向平的人的前提下，贸然在公告栏上传递信息和主动暴露自己没有什么两样。
向平以为他死了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契机，不在有足够翻盘把握的情况下，贸然暴露自己完全是浪费机会。
江乐思索着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员工的个人面板。在农场的每个员工都有各自的面板信息，只是随着农场员工数量的增多，江乐很少一个个打开看了。
但无论农场员工有多少，毛小飞的信息永远都在第一页。当前，除了还在伤痛范围内的生命值外，毛小飞的其他数值都还不错。目光从基础数值往下移，江乐看见了毛小飞的个人物品一栏。
“一本用来记事的笔记本。”
江乐对那本笔记本有印象，毛小飞平时都揣在怀里。毛小飞总说自己记性差，人笨，所以会将每天他认为需要记录的东西自己再记录一下。
江乐的指尖触碰到那本笔记本，没想到笔记本竟然亮起，他能够直接从后台阅读上面的内容。
江乐又试了试孔书雅等人的页面，上面虽然也显示了一些此时他们随身带着的东西，但触碰后均没有这样的反应。江乐猜测，这可能与物品主人的心态有关系。对于毛小飞来说，他的一切都可以展开给江乐看，并且完全听从江乐的指示，所以笔记本才会有这样的功能。
这方便了江乐。他拿起物品栏里毛小飞别在笔记本上的笔，在笔记本的最新一页的最新一行字后面画了一块西瓜。
因为江乐此时还没法确定这本笔记本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只能这样先小小试探一下。
暂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毛小飞的状态也还在工作中，江乐便把后台先关了，下床开始洗漱。
小狼没有说错，他身上的确有一股蛇味，虽然越来越淡了，但还是洗洗好。
等江乐从浴室里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清爽了不少。
时间才是上午，但农场里的食堂也被江乐暂时撤除了，仓库里以前打包的很多外卖也都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江乐想吃点东西还需要自己动手。
不过江乐在走出房间时没有先为自己找吃的，而是从仓库里找出一些宠物们习惯吃的肉块，先给宠物们喂食。除了鲜肉，更重要的是核晶。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江乐以前整理好的，为的就是随时取用方便，不用临时研究半天。
小狼化作原形守在小屋门口，在江乐走出屋时才睁开眼起身跟上。看着江乐拿出肉块又放在自己的面前，它也没有马上吃，而是盯着江乐又喂过另外两只宠物，待江乐重新将视线挪到它身上以后才用嘴巴碰了碰那些肉块。
与其说是在吃，更像是在拨弄。
以前这种时候，江乐都会走过去将肉拿起来亲手喂到小狼嘴边，等它吃完一块自己再喂一块。这个时候，江乐本能也想继续这样做，可是迈了一步又停住。
之前过度的纵容已经把小狼养得有些不对劲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
江乐清了清嗓子说：“我要出去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你们先吃。”
小狼立刻不推那堆肉了，化为人形闪身站到了江乐面前，拉住他的胳膊说：“我也要去。”
江乐没法拒绝，只能带着小狼一起出去。
便宜了血藤，在确定小狼和江乐已经消失后，立刻用藤条将小狼的那堆肉都拨弄到了自己的田块里，又问变异参：“老哥，要不要给你两块？这些可是好货。”
这也不算血藤夸张，而是江乐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每次他喂给宠物们的肉，要么就是给小狼更嫩的品种，要么就是同一只变异种身上更嫩的部分。至今还保留着喂食幼狼的习惯，没有思考过小狼现在的咬合力别说吃这些肉，就算直接吃它们的骨头就像是吸溜豆腐似的。
偏心了点，可是血藤也早就习惯了，反正臭狼因此被养得挑剔，那它总能趁机多吃半份。
变异参唔了一声，默默接受了子藤叉过来的一块大块肉，两个植物变异种相处得倒是很和谐。
而空间之外，江乐和小狼重新出现在了江乐醒来的时候置身的那个山洞里面。
小狼走了几步先行探路，而后将洞口的石块给推开，让外面的日光洒到了山洞内部。
因为山洞的缘故，江乐原本以为自己身处于某个深山老林，可是走出山洞后他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山洞后方虽然有些山林的形状，可是山洞前方不算太远的地方，目之所及就是一大片沙滩。
浅蓝色的海浪正在有规律地冲刷着岸沿，海风吹拂而来，带着大海特有的气息。
光是看风景，这里放在末世之前只要随便拍个照发去社交平台分享，百分百会变成网红打卡地，此时却成了没有人打扰的祥和之地。
江乐想要做什么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开口，他看了小狼一眼，小狼便原地化为了狼形，把江乐一下驮起来，巨狼带着他沿着海岸线狂奔了一圈，将周围的环境审视过一遍。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海岛，虽然距离大陆也不算远，但也还是有十几公里。不过黑蛇选地方的确没的说，江乐将五感放出去，在本岛范围内他几乎没有感受到多少变异气息，有也是十分低的类型。
这大概也是黑蛇仅仅用一块大石头堵住洞口就保护了江乐安全的缘故。
黑蛇会将他救过来应该就不会想要他死，相对于其他地方，江乐觉得也许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从小狼的背上跳下来，江乐在山洞口站定，指挥着小狼帮自己用石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从空间中取出锅具与调味料，一处临时厨房就搭建完成了。
江乐炖了几块牛肉上去，进行简单处理加上香料以后用小火慢慢煨着。他现在并不是很饿，可以多花一点时间在做饭上。
山洞内也没有空着，江乐从空间里面取出桌椅板凳，把山洞布置成了一个简易小家。如果确认周围的环境安全，江乐一向更加喜欢待在空间外，和真实的世界接触。
江乐没让进食完毕的血藤和变异参一直在空间待着，把它们也取了出来，让它们自由行动。
这里距离陆地有一定路程，加上有海洋中变异生物的味道做掩盖，血藤和变异参的气息并不明显，可以尽情放松。
江乐自己也躺在了一张沙滩椅上，手中拿着一个西红柿吃，享受这难得惬意的时间。
系统的消息提醒声被江乐调整过，正向的提醒声音很轻，在他脑中响起时几乎可以被忽略。而负面提示则调大音量，以便他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在他回到现实世界以后的这段时间里，系统的消息提醒隔三岔五就会响起，起初江乐会点开查看，但几次都是一样的内容以后，现在他基本已经不管这些正向提醒了。
说到提醒的内容，无外乎都是农场里的种苗被向平手下的异能者运输向了各个基地。这运输的速度之快，几天内就可以赶超江乐之前对外贩售的所有种苗数量。
向平想要利用这些种苗去完整自己对“正常世界”的定义，但反过来却帮着江乐扩散了种苗的种植范围。
江乐将最后一口西红柿吞进肚子，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另一把沙滩椅上躺着的小狼。
自从江乐醒来以后，小狼还没有说过像昨晚一样奇怪的话，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些东西。
最好是真的忘记了，江乐在心中祈祷。他闻着身后的炖牛肉的香气，起身朝着灶台走去，掀开锅盖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防止里面的食材沉底。一旁的砧板旁几根子藤合作，有的握菜刀，有的扶蔬菜，已经将洋葱、胡萝卜和土豆切好大半。
而血藤的母体则在海滩边上做钓鱼佬，藤蔓被海里凶猛的变异鱼咬断也不放弃。只有变异参心态十分平和，单纯只是在海边吹海风，看风景。
江乐另外拿出一只小锅，在里面放上米和水，在灶台旁新拨弄出个空间煮饭。这气氛不能说不好。
直到一阵异能波动忽然从陆地所在的方向传来，一条黑蛇的速度之快，在水里几乎只跳跃了两下就到了海岛上。只不过在它再次触碰上海岛的瞬间，一头变异狼已经以相匹敌的速度窜出来，一下将黑蛇扑倒，张嘴就要咬断黑蛇的七寸。
“哇啊啊！”黑蛇实打实被吓了一跳，蛇身在地上扭了一圈，狼狈躲过。
它这两天在向平的安排下又进化了一次，已经也是10级变异种，可是现实中，如果没有向平的命令，大部分时候黑蛇没有太重的杀性，这和小狼完全不同，后者反而是杀性很重，只是平时被江乐克制住了而已。
眼看一场凶战就要爆发，江乐的一声喝止改变了场面。
“小狼，停下！”
黑蛇的气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江乐和小狼的感知范围中的，不过相较于小狼的瞬间变身并朝着黑蛇的气息来源处飞奔而去的速度，江乐因为受伤而不得不慢了几步。
因此等他赶到，小狼和黑蛇已经扭打在了一起。黑蛇反应过来以后也不是什么善茬，蛇尾已经尝试绞住狼身，要不是江乐的制止，这两个变异种在野外遇见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但停下也没有那么容易，两只巨兽依旧凶性毕露，随时都有再次打起来的可能。
江乐不得不站在它们中间做和事佬：“好了好了，我们不要打架好吗？”
同是10级变异种，真打起来可不是好收场的。虽然知道小狼的星级碾压黑蛇，打起来不会输，可是黑蛇毕竟从来没有向江乐展现过恶意，甚至还救过他一命，江乐还是不想把它当作敌人应对。
至于其他的阴谋诡计，比如黑蛇会不会是向平派来的卧底之类的。一来是向平没有必要这么做，二来则是，江乐认为黑蛇应该不具备那种高超的智商。
不过黑蛇的升级速度，快得有些离奇了，它似乎根本不像小狼它们一样需要额外的休眠吸收时间。
第73章
小狼化为人形站在江乐身前,半挡住黑蛇的视线，并冷冷地看着对方。
黑蛇甩了甩身上的沙土，身上的鳞片有几块炸开一样翘起来,是刚才被狼牙咬过的位置,一时无法愈合，看上去有点可怜，不过黑蛇本蛇却不太在意，只是在确定小狼不会再突然冲过来以后，慢慢将自己的身体给变小了,成了普通蟒蛇大小。
江乐为了预防小狼会有什么突然的动作,不得不用手拉住它的手臂。不知道这个动作有没有具体的效果,但的确吸引了小狼的注意力,让它将目光从黑蛇身上挪到了江乐的手上。
小狼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盖在江乐的手掌上，顺势将他的手拨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紧紧握住了。
依旧是让江乐感到头痛的动作,但是算了,江乐自暴自弃地想，拉拉手起码比冲出去斗殴来得好。
“你为什么又过来了？”江乐问黑蛇。
黑蛇收起了刚才的狼狈,吊儿郎当地讲：“我来看你啊,这不是我身为主人的义务吗？”
它的语气之理所当然，叫江乐感到了另一种头痛。
黑蛇却自来熟地绕过江乐和小狼，循着气味就往江乐他们刚才身处的沙滩那游去。它喜欢温暖的阳光和海风,让它感到无比的自在。
小狼却皱起眉头看着黑蛇的背影：“它说的‘身为主人的义务’，是什么意思？”
“是它在乱讲。”江乐用指尖点了点脑子位置，“它这里,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感到不远处再次传来不寻常的异能波动，想到山洞位置还有血藤与变异参的存在，江乐赶紧带着小狼赶了回去。果然刚到的时候两边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江乐只能又当一遍和事佬。
这一通折腾下来，灶台上的菜差点糊了底。
江乐一边将子藤切好的蔬菜往锅里推，一边和所有人解释：“它暂时和我们不完全处于对立面，大家的火气都降一降。”
虽然江乐也知道，离开这个岛屿，等再次和向平面对面的时候，黑蛇的确就是自己的敌人。但在这片岛屿上停留的短暂时间里，江乐想先把这一点抛到脑后。
反正等黑蛇离开，江乐也打算马上离开。黑蛇看上去再无害，终究也是向平那边的人，他不能真的完全不把它当回事。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建设，江乐此时面对黑蛇的时候坦然了不少。而宠物们也知道了正是黑蛇从总基地中把江乐带到了这里，为此对黑蛇的敌意也少了一些。
血藤甚至觉得自己的外形和黑蛇有一定的同源性，时不时找黑蛇讲话。
变异参话少，存在感一直不高。
唯有小狼对黑蛇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亦步亦趋跟在江乐旁边，将其他变异种都当成了透明物。
不过这种跟随习惯由来已久，江乐早都适应了，任由小狼复制人一般跟在自己的前后左右，手中只握着锅铲搅动锅里面的蔬菜和肉，让食物的香味慢慢自然散发出来。
将必要的调料按顺序加入锅中，江乐将这口锅端到一旁让柴火的灰烬完成最后的工作，自己又从空间中取出来农场收获的几样新鲜食材，简单炒了两个菜，最后和米饭一起从灶台上端下来放到了山洞靠里一些的四方小桌上。
山洞外，血藤和黑蛇的聊天已经到了火热处。
“看看你能不能这样？”一根子藤在沙滩上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向前。
“这有什么难的，看我。”黑蛇立刻模仿，惟妙惟肖。
“靠！我们有没有可能是同源的呢？感觉我们还挺像的。”
“你是说……”黑蛇畅想了一下，尾巴在沙滩上猛地一拍，拍出一个沙坑，“像是冬虫夏草那样的东西吗！？”
血藤扬声道：“冬蛇夏藤！”
“嗯嗯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乐才送了一口菜进嘴里，差点因此喷了出来。不过在他喷饭之前，先看见了桌对面用手支着下巴正盯着自己的小狼。
小狼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色会显得非常冷淡，但是那张脸无论从什么审美角度看都无可挑剔，如此盯着人时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江乐放下碗筷，从空间里取出另外一副，“刚才你就没吃东西，现在吃一点吧？”
他帮小狼盛了一碗饭，将筷子递到对方手里，想了想又抽回筷子改给勺子。可给了勺子以后又怕小狼不知道怎么吃，于是又填了几勺牛肉和菜帮他把饭拌好，最后又想到该有点喝的，从空间中取出了一大罐新鲜羊奶，这才完全把主动权交给了小狼。
而等江乐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时，山洞外血藤和黑蛇的对话声已经消失了，黑蛇的声音在江乐身后不远处出现，“你怎么对它那么好，你都没有这么孝敬过我嘞。”
有时候真的想把这条笨蛇踹远一点，江乐忍着脑门上的黑线，转头看黑蛇：“不要再乱讲话，你不如出去让变异参看看你身上的伤口。”
山洞外仿佛入定了的变异参这才忽然开口：“唔，谁受伤了？”
黑蛇没有管变异参和江乐刚才的话，只是目光好奇地在江乐和小狼身上打量个不停，似乎在琢磨什么。
小狼则因为江乐刚才自然的操心与照顾而开心，也愿意忽略黑蛇的话。人类的习性它没有学习的兴趣，可是模仿江乐，和江乐坐在面对面的地方吃饭，给小狼十分亲昵的感觉，它很喜欢。
小狼用不太正确的姿势握住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混合着汤汁和菜的饭，它无从对比其他人的手艺，可是天然觉得江乐做的菜好吃极了。
江乐见小狼没有理会黑蛇，正松了一口气，却听沉吟了几秒钟的黑蛇突然道：“我明白了。”
江乐看着黑蛇：“你明白了什么？”
他并没觉得黑蛇能明白什么着调的东西，但也没有将黑蛇后面的话太当回事。
黑蛇一板一眼认真道：“你之前说你是同性恋，所以你们两个其实是在谈恋爱吧。”它后半句话又好似十分宽恕江乐似的，“那我原谅你跟它比较好了，毕竟情况比较特殊。”
江乐这下是真的被嘴巴里的菜给呛到了，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了，又拿起桌上的羊奶给自己顺了顺，正想好好反驳黑蛇，却再次收到了对方果然如此的眼神。
江乐看看自己手中原本放在小狼那边的羊奶，忽然明白了黑蛇眼神的意思。
从变异种的视角看，如此明显属于另一只变异种的食物被随意取食，无论是变异种还是取食方都表现得这么自然，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无疑了。
黑蛇讲完便转身离开了山洞内，去找变异参去了。
江乐虽然很盼望小狼没有听懂同性恋的意思，可这显然是他的妄想，因为他看见小狼的眼神发光，好像他和江乐之前的唯一障碍都被扫清了一般。
江乐：“……”好想解释一下，但又觉得会越解释越说不清，算了，不如好好吃完这顿饭。
等江乐吃完饭准备洗碗，小狼挤过来主动道：“我来吧。”
他不是没有看过农场里的人干这些活，不存在不会的问题。
江乐怀揣着麻了的心理，将饭桌上的残局留给小狼。大概是刚才黑蛇的话给了小狼某种安全感，这会儿它也不亦步亦趋跟着江乐了，看见江乐走出山洞也没有追出来。
山洞外，黑蛇已经被变异参把过脉，正躺平在沙滩上接受基础的治疗。被变异参散发的能量波动笼罩了全身，之前让小狼咬出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可不知怎么治疗还在继续着。
“爽啊。”黑蛇闭着眼睛，好像很享受。
江乐拉过沙滩椅坐在旁边，问变异参：“它受伤应该不严重吧，怎么还在治疗？”
变异参说：“现在在治疗的不是它的外伤，是内伤。”
“内伤？”
“它身体里好多骨头都断了，”血藤帮着变异参解释道，“要把那些骨头接上。”
变异参将原因讲得更明白一些：“它升级的速度太快了，身体赶不上体质的变化，沉积了非常多的内伤。”
江乐听到“升级太快”那几个字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完整原因，不过在听完变异参的话以后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之所以随着等级的提升，无论是江乐还是宠物们需要的升级时间都越来越长，就是照顾到了旧身体无法承担新等级的压力，所以需要将血肉之躯先重塑一遍，这种重塑，自然是越来越难的。
如果强行在短时间内升级，无论是人还是变异种的生命值都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巨大伤害。
向平显然并不在乎手下变异生物的生命值高低，白兔，黑蛇或者大樟树以及那许多没有名字的变异种，各个异能者和他基地中的普通人，所有人都是他眼里的工具罢了。
黑蛇顶着浑身的断骨也活蹦乱跳，很可能是从小如此，所以习惯了，甚至以为这种状态才是正常的。
变异参一次能进行的治疗有限，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状态，它慢慢收回了罩住黑蛇的能量：“今天先到这里，你的身体太不好，想要医好还得走细水长流的路子。”
黑蛇却很满意，在原地又躺了好一会儿，仅仅只是少了一些平时习惯的痛苦，便感觉身体飘飘然的。
周遭一时很安静和谐。
江乐躺回沙滩椅上，农场面板只有他能看见，所以在黑蛇面前简单操纵也不会引起注意。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前面自己做过改动的毛小飞的笔记本。
一翻开那本笔记本的最新一页，江乐就被上面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给弄得一怔。毛小飞无疑是发现了笔记本上多出的西瓜图案，并且明白那是江乐留下的。
这会儿笔记本上的文字变成了铅笔书写的，问江乐现在在哪里，好不好，又让江乐不要担心农场，农场目前的情况还比较稳定云云。
江乐只看着文字就感觉毛小飞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过江乐还是没有回答太多的细节问题，拿起旁边的铅笔留言，“别担心，我还好……”
写了一些对后面农场种苗交换事宜上的嘱咐后，江乐停下笔，将控制面板给收了起来。
既然确定了和毛小飞有可以直接沟通的方式，江乐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对后面的事情也更多了几分把握。
一下午，他和几个变异种都在沙滩上休息。
黑蛇刚忙完向平交代给它的任务，按照常理会有几天的休息时间，所以并不着急离开。对于这个岛屿，它越躺越觉得好，因此在看着夕阳从海平面上落下时，便自我吹嘘道：“怎么样，我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吧，又安宁又舒服。”
似乎是这样，至少从江乐走出山洞开始，周围就几乎没有异能波动的气息。就算岛上的林子里有一些变异种，也早就被他身边变异种的气息吓得瑟缩起来不敢乱动，完全打扰不到江乐。
不过随着天色慢慢转暗，江乐却不太能够认同黑蛇的话了。他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觉得浪涛波动的规律渐渐脱离了安宁的范围。
远处，一堆子藤正站在一块礁石上，将用藤条编织成的渔网往海里撒。血藤对于捕鱼的执念已经堪比末世前的一些钓鱼佬。
江乐的视线落在那张渔网上，只见那渔网被撒下去，很快又从水里跳出来，每次跳出来都能捕到一肚子的小鱼。这些鱼无论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是数以万计地出现，处于生物链底端，很好被捕捉。
几次捕捞后，血藤信心大涨，将渔网朝着更加遥远的方向撒，嘴里还说：“怎么没有大鱼，来几条大鱼！”
说着，渔网飞回海里，这次没有很快跳出来，血藤惊喜的声音响起：“哎哟喂，捞到大鱼了。”它说着还派出更多子藤去拉扯渔网。
黑蛇也游过去帮忙，直接跳进海里去找渔网：“哇哇哇，等我等我！”
结果下一秒，子藤和黑蛇一起从海里跳了起来，呈现出一条身不由己的抛物线，像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狠狠抽飞了。
一股江乐不熟悉的异能波动骤然出现，一头海中巨兽从海里现行，且明显是水陆两栖，直接朝着子藤和黑蛇的回岸的方向追了过来，四肢在地上划出残影。
血藤和黑蛇的第一反应就是回来寻找江乐。
见状江乐猛然起身，口中唤道：“小狼，医参。”
两个留在岸上的宠物反应和江乐几乎同步，迅速做出反应。
变异参放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压制，小狼则快速恢复巨狼形态，精神力减缓了那头海中巨兽的行进速度，而小狼的扑咬更是让那头变异兽不得不改换行进方向。
好在黑蛇和血藤也很快在江乐的指挥下反应过来，回身开始策应小狼的进攻。
这头海中巨兽已经11级，外形看上去十分复杂，活像是好几种海洋生物和陆地生物结合的范本。有的角度看上去像鲸类，有的角度看上去像爬行动物，甚至还有一些鸟类的特征。
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一些自然进化的生物身上，它们会吞噬一切有利于自己升级的核晶，不会管核晶会带给它们的外形变化。
好在这头变异兽虽然11级，可是星级很低，被几个10级变异种围攻，也并不占上风，很快就出现疲态，在让它应接不暇的密集进攻中缓缓倒下，出气大于进气，最后被小狼一口咬断了喉管而彻底死亡。
“做得好！”江乐喊道。
血藤已经麻溜将这头变异兽的核晶掏出来给江乐。
黑蛇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团体作战，之前就算不是单打独斗，可是也是在向平的指挥下和其他异能者一起，根本谈不上合作，都是它拼死冲锋在前，为向平取得一个个胜利。
此时黑蛇的心中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它无法解释，只知道和白天接受变异参治疗的时候那样飘飘然的舒服。只是这么一场简单的合作，它已经觉得连那头一看见自己就攻击的变异狼都是它的伙伴了。
这一晚上，类似的复合型变异种又来了好几波，有的直接被这里的异能波动吸引而来，有的还自己带着食物单纯上岸打算将这里当成食堂的。这也算是解答了为什么岛上变异种等级都不高，因为一到晚上就有许多海洋中的高等级变异种会来，自然不会有其他高等变异种在这里多停留。
上一世江乐只简单了解一些陆地上的变异种，但他也听其他异能者说过，海中的变异种和陆地上的相比所处的是另一个世界。
江乐至此才明白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他这一晚上获得的核晶的复杂程度简直宛如烧脑题目，让人无法想象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能量是怎么被融合在一颗核晶中的。想要使用还得用分离机把种种能量先细致分离出来。
一直到天色亮起，海里才不再有变异种上岸。
黑蛇和一堆子藤在沙滩边上喘着粗气，觉得又累又爽，严格来说，累比较少，爽比较多。
对于江乐把所有核晶都收起来它也没有反对意见，反正向平也是这样做的，黑蛇已经习惯了。
不过江乐后面做的事情就不太一样了。黑蛇看着江乐从空间里取出一切5、6级的通用核晶。所谓通用核晶就是能量很基础很纯粹，不会有突变可能的核晶。
江乐把这些核晶每个宠物两颗这样分配过去，让它们可以尽快恢复精力。等到了黑蛇面前，江乐看见黑蛇收起大大咧咧的样子，装作没看见江乐一样把头低下去。
无论口头上说多少次自己是江乐的主人，黑蛇心底却也清楚自己和江乐的关系只是它强行蹭上去的，自己并非江乐的主人，更不是江乐的宠物，甚至和江乐在某种程度上处于对立面。
一晚上团队合作带来的开心被这个现实点醒，淡了一些。
然而黑蛇的沮丧还没完全冒出来，垂着的脑袋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喏，你的。”
两颗核晶躺在江乐的手心，黑蛇猛然抬头看着江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得到投喂。
“昨晚辛苦你了。”江乐将两颗核晶塞进黑蛇的嘴里，伸手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
黑蛇含着两块核晶，晕乎乎地倒在沙滩上。其实这样等级的核晶它们已经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可是安慰与赞赏，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并不是核晶的价值可以比较的。
有了对比，黑蛇才恍然发觉，向平对待它的方式其实并不算合格的主人。
可是向平又的确是黑蛇在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像烙印一样刻在它的心头。
黑蛇侧过头去，将眼角的泪水埋入沙滩中，不叫旁人发现。
片刻后有藤条戳了戳黑蛇的后背，“姐，姐姐？”
“干什么，我没事。”黑蛇含着核晶，说话有点含糊，以为血藤是要安慰自己，嘴上还在逞强。
然而血藤拐了个弯绕到黑蛇的身前，大馋小子式的开口：“你的核晶吃得完吗，吃不完我可以帮你处理啊。”
它的子藤蠢蠢欲动，仿佛想要趁机掏一掏黑蛇的嘴巴。
黑蛇赶紧把嘴巴闭紧，一口吞下核晶护食道：“谁说我吃不完的！”
江乐的声音从一段距离外响起：“血藤！吃完了自己的不许吃别人的。”
“哦。”血藤被抓包，这才老实一些，缩起藤条爬到了旁边，但也就几秒钟，它很快转移目标朝着江乐爬去。
江乐正站在沙滩上的一堆变异兽的尸体旁，用骨刀将肉块和骨头分割开。肉块留下当宠物们的口粮，骨头等关键部位则可能有其他作用，比如增强骨刀的属性等，都可以暂时保留下来。
这种时候偶尔就有碎肉掉下来，血藤直接在下面吃自助，包圆了。
小狼在消化完核晶以后也出现在江乐身边，帮他处理这些尸体。
黑蛇在旁边看了他们很久，忽然开口和江乐说了一段它反复思考过，自觉可以两全的话：“要是我的主人要发现你了，我会过来提前把你转移走，这样他永远也找不到你，你就可以很安全了。”
这样就可以避免冲突，大家一直都可以开开心心的。
江乐明白，从黑蛇的逻辑说，它的确是在为他着想，可是这不是江乐想要的。
江乐看着黑蛇说：“我不会永远待在这里。”他直接告诉黑蛇，“下一次我和你主人见面的时候，要么是他杀了我，要么是我杀了他。”
第74章
气氛好似因为江乐的话而凝滞了几秒,黑蛇怏怏地游开了。
江乐继续着手中分割肉块的工作，将它们仔细从骨头上剔下来。骨肉分离后，可以更加直观看出这些骨头本身是否属于特殊材质。将它们分门别类储存起来,等后面有空再加以利用。
不知是不是和江乐进行了不愉快的话题,黑蛇在当天下午就提前告别了这处小海岛，回到了向平身边。
江乐没有说什么，只照常在岛屿上生活，他改变了马上离开的主意。
昨天夜里上岸的那些海洋变异种吸引住了江乐，让他觉得暂时留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海洋中的变异波云诡谲,直接下海非常冒险也不利于陆生宠物作战,但这里能够吸引双栖的变异种主动上岸的话,几乎等于不用离开这里就有了一片自动刷新的变异区。
海洋变异种的陨石能量虽然杂乱,但提取过后照样可以利用。
与其在外冒险,留在这里反而有更稳定的收益。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江乐的生活进入了十分规律的状态。他简单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改成白天睡觉，晚上带着宠物和海洋变异种作战。必要的时候用陨石的能量波动主动吸引变异种上岸,某种程度上也类似于钓鱼行为。
小狼、血藤和变异参的配合作战越来越熟练,几乎不需要江乐发出指令。不过在身体基本恢复到最佳状态以后，江乐还是会和宠物们并肩作战,一同培养默契值。
等天色蒙蒙亮,海洋变异种的袭击浪潮渐渐退歇后，江乐便会将分割处理变异种的工作交给小狼，自己则带着核晶进入空间先分门别类投入陨石分解器中,让分解流程独自进行。
海洋变异种大大丰富了生物图鉴，解锁的奖励进一步让分解器和合成器的等级与成功率都再次上了一个等级，可以同时合成或分解更多的能量,甚至可以选择将陨石分解成不同数量的十多级起步的高等级核晶。
将今天收获的核晶投入分解器中，而后将出料口堆积的上一批已经被分解好的核晶拿出来。不同的能量已经被分解成了不同颜色的小球，像是花色各异的弹珠一样聚集在江乐的掌心。
江乐熟练地将它们分门别类，又投入另一边的合成器中，同样又从合成器的出料口里取出昨天投入合成的核晶。
一颗颗能量纯粹的核晶安稳地躺在江乐的掌心，大概再有一两天，他就能攒够给三个宠物一同升级的核晶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江乐可能在三只宠物升级以后才能攒够再升一级的经验，然而现在情况有些不太一样了。
江乐的目光落在隐约闪光的个人经验条上，那里从前天晚上就开始不断闪光，提示江乐已经到了升级的时候。
这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农场的种苗被大量运输出去。江乐不得不佩服向平的筹划以及运输和沟通能力，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农场的种苗就成功遍布了大陆的各个基地，几乎将之前一年农场的种养成果都掏空了。
不过好在有源源不断的各个等级的核晶流入农场，通过毛小飞的手储存进仓库中，这样江乐就可以直接从空间内将这些核晶取出。
这些核晶的大部分江乐用来和系统兑换金币，购买了更多的种苗直接填入仓库里，假装是之前的产出累积，以此应付向平那边的需求，剩下少数有用的江乐也会拿来合成。
总之，向平利用农场的种苗想要大规模拔除外面世界的变异种的行为，反过来在短期内反哺给了江乐大量的经验值，极大提高了江乐的升级速度。
而这还只是刚开始，随着各个基地的种植速度提升，种植面积增加，江乐能够获得的经验更会指数级上升。
这才是江乐在去寻找向平之前就想好的破釜沉舟的计划。
翻开毛小飞的笔记本，江乐拿起旁边的铅笔在书页上写写画画，传递出想要告知毛小飞的信息。这段时间两人的沟通已经很有默契，江乐隔空管理着各种种苗的情况，不过只有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指点毛小飞，大部分时候还是让毛小飞根据农场的一手情况直接处理事务。
农场在经过小小的波折以后，现在也基本适应了这种与外人交流的情况。向平派来的异能者大都十分循规蹈矩，只做向平交代的事情，甚至不会在农场范围内留宿，直接通过黑蛇挖出的地下通道快速转移。
江乐带着一些肉类和蔬菜从农场空间离开，将这些食材放到砧板边上的洗菜篮里，旁边就有几条子藤围了上来，十分熟练地开始分工，有的洗菜切菜，有的点火架锅。菜刀在砧板上发出规律均匀的哒哒声，倘若忽略操作一切的只是几根藤条，光听声音很容易以为这里有几个大厨在忙活。
半个月的时间，这几根子藤已经熟练掌握了十几道菜，大约天生对气味和温度有着变态掌控力，它们做菜的时候比江乐有天赋得多，江乐也就乐得将这些事情交给血藤做。
江乐拿起骨刀，上前和小狼一起将剩下的肉块都处理好，留下许多给血藤它们自行选择食用，剩下的还是收入空间中。
如此一顿忙活，身后的山洞里面已经传来了饭菜的清香。
江乐和小狼回到山洞中开始吃这顿看似早饭但对他们来说又算晚餐的饭。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后，小狼的筷子已经用得很好。
相较于从前那样的喂食，小狼更加喜欢和江乐这样面对面用碗筷吃饭。江乐除了一开始的别扭后，现在也完全习惯了。
吃完饭将碗筷也交给血藤，江乐心有愧疚地掏出一颗额外的核晶喂给血藤，奖励它的勤劳肯干。
血藤美滋滋含糖豆似的含着那颗核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辛苦。它在屡次升级以后，子藤虽然还是受到母体的完全支配，可是子藤本身也有一定的意识，重复做的事情会形成类似肌肉记忆，并不需要母体去特别操控。
吃完这顿早晚饭，江乐和小狼会进入空间休息，为晚上的战斗储备精力。
血藤和变异参则更喜欢在岛上自由行走，所以通常不会一起进入空间。其实理论来说，小狼也并不需要和江乐一样的睡眠，它只是很爱黏着江乐而已。
而对于江乐来说，他现在的底线已经被挤压得很低很低，只要狼崽子不在他洗澡的时候挤进来，那么即便在睡觉的时候怀里会挤进来一个半裸的男人，他都无话可说了。
只要闭上眼睛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人这是一只狼崽子，其实也不需要多久睡意就会自然来袭。
江乐想，他大概很有凑合过吧的心态。
推开浴室门，小狼果然已经坐在床边，它手中拿着毛巾，等江乐走过去就用毛巾裹住江乐的脑袋，它往毛巾里面吹了几口热气，很轻松就把江乐的脑袋烘干了。
做完这些，江乐往床内一躺，看着小狼自己走进浴室。十几分钟后小狼换了睡衣走出来，自然就在江乐身侧躺下，无论狼形态还是人形态都那么大一只，可是偏偏喜欢整个人蜷进江乐的怀里。
江乐本来都是要严格禁止的，可是追溯它这些习惯的起源，脑袋里出现的场景全都是别扭的狼崽子在猛烈的反抗中硬生生被他抱在怀里吸，作为罪魁祸首本人，江乐此时再想严格，就少了那么点立场，多了那么点活该。
小狼抱住江乐的腰，在闭眼之前抬头在江乐的嘴上亲了一下，而后才将脑袋埋进江乐的颈侧，蹭了蹭，找到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角度，鼻息打在江乐的皮肤上，慢慢睡了过去。
江乐则闭上眼睛在心中告诉自己，明天，明天一定不许它这么干了！
黑蛇在上次离开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估计是在向平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了，一直等到江乐攒够了三只宠物同时升级的核晶，黑蛇也没有出现。
江乐虽然偶尔想到黑蛇，但没有太当一回事，他偶尔能直接从农场地图上看见黑蛇的存在，还活蹦乱跳的呢。
江乐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宠物们都收入了空间中，开始为它们准备新一次的提升。根据宠物们的后台数值，江乐把核晶分下去，分完以后他手中还留着几颗备用核晶，倘若宠物们差个一点两点的经验，就可以用这些备用核晶补足。
好在江乐之前的计算很准确，在尽可能考虑各个宠物的特性以及缺乏的能量板块后，也正好覆盖了升级所需要的能量。
血藤和变异参都在田块中休眠升级，小狼则十分自然地在恢复原形后躺到了床上，这才吞下江乐给它准备的核晶。
确认宠物们都已经进入了升级中，江乐也点开了个人的升级面板，这几天里，个人经验条又跑了一小截，向平带来的影响比江乐想象得大，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江乐下次升级出来，距离下一次升级又不远了。
点击开始升级，江乐闭起眼睛，农场空间里的时间在他们的沉睡中飞快向前，不知不觉就走了十多天。
黑蛇也是在这十多天里又一次鼓足勇气来到了这座海岛上。上一回它和江乐讲完话以后，江乐那显然对向平很厌恶的态度，让黑蛇心中也有一点不知所措，可又耐不住实在很喜欢和江乐他们相处，便还是忍不住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发现这里空空如也，黑蛇正失落地以为江乐带着宠物们离开了，失魂落魄地在山洞前转悠呢，忽然又看见山洞外有几根子藤在对着空气动来扭去的。
黑蛇没见过子藤做家务，要是见过就可以立刻分辨出子藤的这些动作分别是切菜和洗碗，这瘾大的只差围个围裙就可以直接进厨房了。
发现子藤还在，黑蛇由悲转喜，立刻上前用自己的尾巴戳戳这些藤条，问它们：“你们爹呢，你爹的主人呢？”
子藤的意识淡薄，但还是对黑蛇有记忆的，再听见主人等关键词，有几根藤条就往山洞里面指了指。黑蛇虽然没有在山洞里发现江乐，可是也知道江乐没有离开，心中安定许多。
它把山洞内的沙滩椅叼出来，在沙滩上躺下晒太阳，闭上眼睛脑袋里就可以想象自己是江乐的宠物，江乐会和它一起作战，会担心它受伤，会给它好吃的，会仔细为它考虑很多事情，而不是把它当成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照耀到身上暖得不只是阳光了。
这段时间里黑蛇一直忙着给向平打通连接各个基地的地下通道，几乎没有休息过，但向平并不是很在意，他一直泡在手术室里，黑蛇几次经过手术室门外都看见他拿着手术刀。
不想回去了，黑蛇窝在沙滩椅里想，它比较想一直留在这里。
——
刘天扬逃出总基地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是在出逃的那天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偶尔午夜梦回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真的逃出来，就连做梦，他都是梦见自己的手没了，脚也没了，常常吓得大叫着醒来。
刚回到1号基地的大半个月里刘天扬都没敢出门，吃喝拉撒全窝在房间里，让刘建华骂了好几次。最近这几天他总算是把吓破了的胆子给拼回去了，开始出门了。
没想到一出门又撞邪了。
刘天扬正在一个煎饼摊前等着煎饼出锅。自从基地开始种植至今，已经构建了一套物资循环的系统，通过自身种植已经可以满足基地内人的伙食，所以现在各个摊位上的食物品种也是越来越丰富。
虽然和末世之前没法比，但是和末世最艰难的时候比起来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刘天扬闻着煎饼的香气，等待着老板给他在里面裹上各种配菜，心中还在想，要是早几个月的物资也这么充足，张成也就不用出去冒险结果感染病毒变成丧尸了。
张成是刘天扬在基地里的朋友，对方没有他这样会异能能养活他的爹，所以偶尔会通过溜须拍马在不缺吃的刘天扬这里弄点吃的。刘天扬也不是不懂张成讨好自己的原因，他只是很享受这种吹捧。
不过张成在一次两人一起出去参加的清扫丧尸的简单任务中不小心被丧尸咬了，在刘天扬的眼前化作了丧尸，从此刘天扬就少了一个马仔。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菜煎饼，刘天扬咬了一大口，口腔中蔬菜清香让他感到一阵满足。总基地带给他的后遗症，刘天扬好久吃不下去肉了，没少被刘建华骂不知好歹，不过刘天扬也没敢把总基地的事情告诉刘建华。
刘建华最近烦心事多呢，他发现基地里的种苗没变，可却传闻说这些已经不是江乐给基地的了，而是东舫基地的领导给的。刘建华去问安进和，安进和也告诉他，自己目前已经和江乐失去了联系。
刘建华一方面烦恼自己因此在基地的地位下降，一方面也还是多少担心江乐的安全的。
刘天扬则在午夜梦回想起那个救了自己的人的声音，越来越觉得对方可能就是江乐。再想到种苗交易对象的转移，这种可能就更大了。
刘天扬在心中把向平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底朝天，然而除了暗恨以外终究不敢蹚浑水。
几口就将菜煎饼吃了大半，刘天扬的视线在基地的主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移，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张成？
刘天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刚才看见张成的位置追去，嘴上三两口把手中的菜煎饼全吃了。
一直追了两条街，刘天扬才追上那个身影。刘天扬先从背后确认了对方的确是人，这才壮着胆子开口：“张成？”
本来只是试探着喊一喊，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回过头来，且那张脸正是张成的无疑！
刘天扬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就把菜煎饼吃完了，否则这会儿肯定得直接吓得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天扬往后退了半步，怕张成原地变丧尸。
张成的脸色有些偏白，面颊瘦削，不过确凿是人，他对刘天扬笑了笑，不过在开口之前又咳嗽了几声：“身体好转了，就回来了。”
“怎、怎么好转的？”刘天扬睁大眼睛，“丧尸病毒还能好转？”
张成其实也记不得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好转的了，脑海中的记忆断裂成碎片，无法完整衔接，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刘天扬，“我不太记得了，抱歉，我之前和你认识吗？”
发现张成忘记了自己，刘天扬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
不正常好啊，这种时候不正常才比较正常。
刘天扬挠挠头，说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之前和张成是朋友关系，而后目送着张成走进了低收入群体聚集的群租房里，这才转头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刘建华又做了肉菜，一整只变异兔被卤过后用刀斩成两半放在盘子里。
刘天扬看着那兔子蜷缩着的四肢就有点想吐，可是看见刘建华的眼神又不敢吐，只说：“先留着！晚上我饿了当宵夜吃，这会儿觉得太腻味了。”
“屁事真多。”刘建华骂道，不过也没有强迫刘天扬马上吃。
等到吃完饭，刘建华出去找人打牌，刘天扬则看着那半只兔肉，忽然又想到了张成的瘦弱样子，当即一拍脑袋，用油纸重新将兔肉包起来，打算去让张成补一补，顺便再问问他是怎么从丧尸状态转化成健康人的，这可太神了。
月光爬上天空，撒下冷淡的光线，刘天扬循着记忆里的路，钻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小巷。
第75章
1号基地的治安还不错,在基地内基本不会出什么事情。刘天扬虽然是个普通人，可在基地的时间久，且有个异能者老爹加上江乐的一些关系,总体上还是吃得开的。
在拐进巷弄之前,刘天扬还和经过巡逻的守卫打了声招呼，脚步还挺轻快。
张成居住的地方鱼龙混杂，变动也大，刘天扬找了一圈还问了两个人才问到张成当前具体住哪一间房，不过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回应,看上去好像是不在家。
刘天扬在门口晃了两圈,本来想直接离开,可又有些不甘心。一阵尿意上头,他干脆走到旁边的公厕先去解决一下。
刘天扬屏息上完厕所,穿好裤子回身将夹在胳肢窝下面的油纸包拿下来，正打算从公厕后面的小路离开，余光却瞥见张成从院外拐了进来，脚步匆匆朝着家门走去。
刘天扬本来想叫张成一声的,可是借着月光看见张成手中的东西正在往下滴滴答答渗出液体,那滴落的样子让刘天扬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回到乡下外公外婆家里，外公杀完鸡以后拎着鸡脖子的时候,血就是这样往下滴的。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喊叫被疑虑压在了嗓子底,刘天扬捏着油纸包的手指紧了紧，心中有一番前进或者后退的纠结，最后还是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后快步走向张成消失的位置。
路途中刘天扬还停下来一次,他蹲下看向地上那摊新鲜的液体，不用触碰就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这叫刘天扬更加好奇。
这片房子在末世之前就够乱的,末世后因为居住更加混杂而又被改造过数次，前面通后面，左边通右边的让人眼花缭乱。
刘天扬站到张成住的那间房门前，发现这里的门锁已经形同虚设，看似关好了，可是被他轻轻一推，锁上咔嗒一声后，门便从外被推开了。
月色从门敞开的角度照进房里，不过亮度有限，屋内大部分的家具还是笼罩在昏沉的黑暗里。但好在整体的空间有限，家具也只有床和桌子，没有藏视角的富裕，刘天扬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才确认张成并不在屋里。
房间里侧还有一扇门开着，那边又有一个如同后院一般的空间。刘天扬竖着耳朵，感觉那边传来了一些人活动的声音，推断张成应该在那里面。
谨慎为上，刘天扬先开口问了一句：“张成，你在家吗？”
他没有听到回应声，忍不住又往里面走了一步，人完全进入房间内后也就不再纠结了。刘天扬把手中的油纸包的兔子肉随手放在桌上，脚步不由自主放轻了一些，穿过黑暗的房间站到了另一侧的房间门口。
后面的院子被月光照得更亮，由于角度原因，刘天扬站在了一块完全黑暗的位置，他能够看清院子外的场景，院子外的人却不容易发现屋里站着人。
刘天扬看见张成从院子另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出来，那里好像是厨房，他刚才似乎在里面对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进行了一些处理。
刘天扬这个时候已经觉得张成应该是从外面买了一些肉回来准备做了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从形状上来说，那就是基地里最常见也很便宜的变异兔肉，看来是他想太多了。刚才没有得到张成的回应，应该也只是对方在厨房里面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而已。
刘天扬本来想再次开口喊张成，然而他的嘴巴才张开，却看见张成忽然拿起了手上的变异兔，他扒开变异兔颈侧的伤口，一下将嘴巴凑了上去，饥渴又贪婪地开始吸血，那只变异兔的血应该没有多少，因为刘天扬很快就看见张成遗憾地停下了吮吸的动作。
当下刘天扬已经完全呆愣住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因为恐惧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让自己更加隐藏进黑暗里，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次谨慎探出脑袋继续观察张成。
张成将变异兔的血吸完，又蹲在那里用菜刀将变异兔的皮毛割开，菜刀大概太钝了，只用了几下就被扔到了一边。张成两只手扒着变异兔的皮毛，当胸口将毛发硬扯下来，变异兔皮毛下的血肉一下露了出来。
这个动作看上去对张成来说毫不费力，却让刘天扬懵了。变异兔虽然是最低等的变异生物之一，可是普通人处理起来也没有这么轻松，张成现在的力气和他瘦弱的外表全然不符。
不过刘天扬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到底合不合理，他看见张成已经一猛子将自己的脑袋扎进了生兔肉之中，张成大口吞噬咀嚼的声音咯吱咯吱地响，那副样子和人没有任何关系，简直就是丧尸。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刘天扬心想，一个人想要从人变成丧尸容易，可是从丧尸变成人哪里简单？张成这不就尸变了！？
大约是刘天扬恐惧的目光太有实质感，原本埋头苦吃的张成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好在刘天扬躲避的动作够快，立刻缩回了脑袋。不过在视线的最后一秒里，他还是看见了张成的脸，上半张脸的眼神完全是空洞的，被欲望支配的样子，下半张脸则血呼啦的，牙缝间咬着正在咀嚼的血肉。
刘天扬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被发现，自己就是张成的盘中餐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能在这里再多待哪怕半秒钟，刘天扬转身就朝着身后的门口跑去，将自己带来的卤兔肉完全忘到了一边，门也忘了关上。
一口气从黑暗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刘天扬的脑袋还是混乱的，慌不择路几乎只想回家，直到撞上了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巡逻的守卫才停下。
万小权疑惑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刘天扬，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小刘，你这是干嘛呢，出事儿了？”
刘天扬本来是想直接回家告诉刘建华张成再次尸变的事情的，但当下看见万小权，觉得告诉他也可以。主要是他现在太需要一点安慰来抒发心底的不安了。
“张成，张成你认识吗？”
“不认识，”万小权说，“基地这么多人，我哪能都认识。”
“也不重要！反正你只要知道，他之前被丧尸咬了以后变成丧尸了，结果今天白天我又看见他，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我心里还是有点不信邪啊，所以就来看看他，谁想到就这么巧，刚好撞见他又尸变了，生啃兔子肉啊，我就说，我就说人不可能变来变去的，你快去看看吧，不然我们基地内闹丧尸怎么办啊？”刘天扬躲在万小权身后，朝着巷子里某个院门指了指。
万小权对他七弯八拐的说辞并没有轻信，主要是人——丧尸——人——丧尸这个变化过程太无稽了些，刘天扬平时也不是什么靠谱人。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万小权还是说：“那我去看看，不过你也得跟着我一起来，指认一下现场。”
“可是那有丧尸啊。”
“有我在，你还怕丧尸？”万小权怎么说也是一个4级异能者，对付一只普通丧尸绰绰有余。
刘天扬觉得这也有道理，关键是不快点把张成处理掉，基地就不安全了。
他只能带着万小权来到张成所住的那个院子里，指着那扇依旧敞开的门说：“人就在里面。”
万小权走上前，发现屋里亮着灯，有个人坐在桌边果然正在吃兔肉，他脸色正要变，却看清对方手里的兔子肉分明是卤的，当下一阵无语，回头看向还一脸恐惧的刘天扬。
刘天扬让万小权在前面挡着，踮起脚小心翼翼将脑袋从万小权的肩头探出去，看到张成的时候还瑟缩了一下，可等看清张成的样子又愣住了。
张成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人，拿着兔子肉起身走了过来，对着万小权笑了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这个样子和丧尸有什么关联？万小权已经在心里骂了刘天扬几遍，没有回答张成的问题，只斜了刘天扬一眼：“你最近没吃毒蘑菇吧？”
刘天扬的脸色也变了几变，“你，你刚才，我明明看见你刚才……”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场景，又无法否认现在的眼前所见的。
张成看向刘天扬，脸上的笑容依旧很友好：“这兔肉是你送来的吗？抱歉我直接吃了，我有点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天扬的指控更加说不出口，他尴尬地笑笑：“额，没事，你吃吧，你吃吧。”
万小权已经转身离开。虽然张成现在看上去很正常，可是刘天扬还是不敢独自留在这里和对方相处，赶紧三五步追上万小权，中途回头看了好几次，都看见张成一直望着自己。
刘天扬自己仔细琢磨了一下，白天的菜煎饼里面好像真有一点像蘑菇的东西。1号基地在经历过蘑菇的危机以后就杜绝了这种食材，可是耐不住野外有许多可食用味道好的低等变异蘑菇，偶尔会有小商贩为了省钱而在食材里面添加蘑菇类的食材。
难道真是我出幻觉了？
刘天扬甩甩脑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了，并且觉得明天一定要再去那个煎饼摊看看，要是老板真的黑心，必须抓他个现行。
而身后的小院子里，张成确认他们已经离开后，立刻吐出了口中的卤肉，他脸色难看，仿佛熟透了的肉是什么非常让人恶心的食材。
——
江乐在这次升级中，起初的一半时间感受到了升级中惯有的重塑肉身的痛苦，但是在后半段升级过程中，这种痛苦越来越淡，身体和灵魂仿佛被分成了毫不相关的两个部分。
灵魂从身体中脱离出来，意识也不再停留于农场空间，而是化作了一粒尘土，一缕阳光，一捧流水，甚至是一簇火苗，成了这世间无数千千万万之一。在这个过程里，灵魂好像徜徉在永恒温暖的母体中，不再感受到任何的悲伤与难过。
等从进化中醒来时，这种感官上的舒适也没有散去，灵魂上的轻飘感依旧存在，一直蔓延到了肉身上。
江乐抬起手，他的手掌完整，不再像上次一样像粒子一样飘散开，可是他对自身的控制感又要优于从前。
甚至心念一动，他的掌心里就出现了一小股水流，若是仔细看，那水流也不像是凭空出现的，而是由他手指的一部分化作。
探索的好奇让江乐抬起自己的整只手，将它全都化作了水，水保持着他手臂的形状，甚至没有沾湿衣料，他看了一眼还在进化过程中的小狼，慢慢将自己的整只手放到小狼身上，但掌控没有江乐想的那样稳定，水在触碰到狼身时就受到了它身上异能波动的影响，哗啦一下成了一摊水，差点融入狼的皮毛里。
小狼身上的温度很高，很快从它的毛发中间慢慢冒出了水汽，江乐盘腿在旁边老实等着所有水汽都冒出来，他的手在这个过程里慢慢恢复原形。
应该不止能变成水，从升级时的梦境判断，是可以变成几乎所有物质。只不过这种能力还非常初级，江乐还不能很好控制。要想加以利用，不仅要好好练习，还要继续升级。
宠物们都没有马上醒来，江乐也不着急离开空间。在离开小屋的第一时间，江乐就打开了农场后台查看农场目前的情况。
江乐的升级花了20天，成功升级为10级异能者，10级就是一个巨大关卡，带来了质的改变。
除了成功升级的喜悦之外，江乐最担心的就是农场，不过好在此时看过农场的后台日志，农场并没有在他断联的这段时间内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进入升级之前江乐就开启了定时采购，并且取消了送货服务，采购来的种苗会自动被存放进仓库中。向平只是利用农场的种苗改造他理想中的世界，并没有过多介入农场的运营。
这种不干涉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农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们在农场过的生活意外契合了向平心中理想的样子，所以他不会随便破坏这种“正常”。
确认了农场没有问题，江乐又打开了空间仓库，随着猎杀，这里堆积了许多的庞大变异种的尸体，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做了骨肉分离，可是总体上还是很占位置。
江乐在宠物醒来之前，将变异种的骨头取出来分类做了检测，有价值的留下，价值不高的直接投入堆肥机中化为肥料，稍有价值的投入饲料机中化作饲料。
剩下少数价值很高的，江乐把它们和骨刀做匹配，在平衡了各项数值的基础上将骨刀再次做了升级。
将所有需要的材料添加入内，骨刀的升级需要整两天的时间，等升级完成以后，骨刀起码会有9级。
除此之外，江乐的个人经验值累积在这20天里又往前跑了一段，现在已经满了70%，等三只宠物成功升级又将反哺给江乐一部分能量，按照这个速度，很可能在十天内江乐就可以再次迎来升级。
这种超出常理的升级速度还要归功于向平在这段时间内将农场的种苗扩张得足够广，所有种植和养殖获得的经验都反馈到了江乐身上。
这种经验值的快速累积虽然不会永远持续，毕竟大陆上的基地数量是有限的，基地人口也是有限的，但起码在这初期会成效显著。
——
黑蛇钻出地下通道，来回赶路让它感觉身体上有一些疲惫，不过还是按照向平的召唤很快赶到了对方身边。
“主人。”黑蛇循着向平的气息，游弋到了地下几层，在一间手术室外看见了向平的身影。
向平正看着手术室里进行的一场手术。病床上躺着一只失智的丧尸，它的双手双脚被捆缚住，起初在不断挣扎咆哮着，可随着手术进程的深入，它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直至最后，主刀医生开口询问：“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那只丧尸嗓音沙哑，开口很缓，可是却清楚地回答了：“听，听清了。”
它的眼珠依旧浑浊，可是左右张望想看清自己身处何地的样子却充满了人性。
这种手术是最近基地里进行最多的一类手术，黑蛇已经看倦了，也不太懂向平怎么每次都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向平身边站着聂薇，她时而看着手术室，时而看着向平，目光中充满了崇拜：“老师，手术的成功率越来越高了，观察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之前放出去的那些患者目前都过得不错。”
“嗯。”向平应了一声，这才低头看向在旁等待已久的黑蛇，转身时说，“跟我来。”
黑蛇乖乖跟着向平走到走廊另一侧的一间房间里，向平在墙上按了几下，一处暗门开启。这里是上次江乐也没有发现的隐藏空间。
就连黑蛇也是第一次进来。
不，不对，黑蛇想了想，它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它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待过一段时间，它的整个孵化期都在这里度过，只是那时候被包裹在蛋壳里无法感知外界，而在孵化后不久又马上离开了这里，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房间内放着各种不同种类的生物，有的在笼子里，有的还在母体中，有的则在孵化柜中。
黑蛇好奇地左顾右盼，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黑蛇看向孵化柜，里面放着排排蛇蛋，而它也是从这之中被取出来的。只是取出来之后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只记得向平温柔微笑的脸，再往下它就已经很强了。
向平告诉它，它就是天生的强者。
想到那里，黑蛇的心中又骄傲了几分，在海岛上诞生的，一直很动摇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更加动摇了一些，甚至有点心虚起来。
不过不知道向平现在带它进来是为什么？
黑蛇正在好奇，向平已经将手放在了它的身上。黑蛇从前很喜欢向平的触摸，它认为那是自己少有能感受到亲近的时候，可是现在向平的手一碰到它的身体，黑蛇的第一反应竟是瑟缩了一下。
黑蛇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有了江乐抚摸的对比，向平的手掌有些太冷了？但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让黑蛇有了一种预感，它的视线一直忍不住往孵化柜那边飘。
向平察觉到黑蛇的反应，问它：“痛了？”
黑蛇摇头：“没有。”它本来想卖乖让向平再摸摸自己，可是向平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痛也是正常的。”向平说着，隔着一段距离开始感受黑蛇身体内部的情况。
最近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他没有再让黑蛇升级的原因，一来是农场种苗要运往各地少不了黑蛇参与，二来则是在向平原本的预计中，黑蛇当前的身体情况也不再能承受下一次升级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黑蛇的体内情况应该非常糟糕了，可是在一番检查以后，向平却发现黑蛇的身体比他预料得要好得多，至少再经受一次迅猛升级也没有问题，看来没有必要着急更新换代的事。
向平将原本已经放在一边的装手术刀的盘子推开，对黑蛇笑道：“你倒是比我想得厉害不少。”
他的手轻轻拂过黑蛇头顶核晶所在的位置，“好了，你先出去吧，现在还没到时候。”
黑蛇看见手术刀的光泽，和它们被放在旁边的样子，余光又瞥见孵化柜里已经破了壳几条的蛇，慢慢游了出去。
不过在彻底离开房间前，黑蛇又回头了一次，正好看见向平捧着一条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小黑蛇观察着。
后面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在房间中短暂停留的画面不断与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重合闪回，搅和得黑蛇不得安宁，直到最后终于拼凑出了一段相对完整的画面。
它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那样被向平端在手上，打量着，向平低语着：“这一窝资质最好的一条了。”
他另一手的手术刀闪动着寒冷的金属光泽。
而更旁边有一大团黑色，是什么来着，是，是……
黑蛇绞尽脑汁，直到灵光一现，画面终于完整起来。那一团黑色是旁边的手术床上躺着的是另一条黑蛇，它此生吃的第一颗核晶，就是从那条蛇的脑袋里现取出来的。
黑蛇这才明白自己在进入这房间不久以后就产生的不妙预感是什么。
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倘若江乐没有让变异参为它进行治疗过，自己恐怕已经被挖出核晶供给于继任者，但这都比不上最残酷的事实：向平所谓的爱护从来没有存在过，它们之间有的只是工具和使用者的关系。
现在工具马上要坏了，死亡成了黑蛇的必选题。
第76章
种苗被运输到了不同的基地里,有不同的种植规模和养殖种类，这些数据展现在地图上，直观向江乐展示了相关基地的人口、面积与发展情况等信息,甚至可以看出到底哪些基地在向平的重点布局中。
江乐关掉地图,离开了农场空间。
几十天没有见到外面的阳光雨露，江乐一步跨入山洞里，这里的桌椅板凳干干净净，有藤条正拿着抹布从桌上爬下去，对于江乐的忽然出现显得很惊喜。
江乐随手拿出一些碎肉块,用盘子装好放到墙角,地上地下的子藤一齐冒出头来扎堆开始进食。这二十来天它们虽然自己也能捕食,但数量有限,很难捕到大型高等变异种,好东西吃多了挑嘴，不是好肉都不想吃了。
走出山洞，江乐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感受阳光几乎从皮肤穿透的温热,风将他的发丝吹得蓬松,周遭的湿气也让他感到舒适。
直到身后一阵摩擦过沙面的窸窣声响起，江乐才睁开眼睛朝身后看去。
黑蛇几乎扑过来一般,一下蹿到了他的脚边。
“你终于出来了！我都来了两次,这次等了你两天了。”黑蛇说。
“怎么了？”江乐挑眉，从系统后台观察，无论是农场还是其他基地,好像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不像是出事了。
黑蛇吸了吸鼻子，垂着头丧气地说：“我只是来和你告别的,后面我可能就不来找你了，你去另外找一个主人吧。”
江乐听见“主人”这两个字就想敲一下黑蛇脑袋，又怕把它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敲得更加笨一点，只能顶着满脑门黑线继续问：“为什么？”
黑蛇转过头去故作坚强地说：“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坏，主人打算培养我的继任者了。”
“身体坏，养养不就好了？”江乐说，“医参还在升级，不过也马上就要清醒了，让它再给你看看？”
一直用后脑勺对着江乐，仿佛生死看淡的黑蛇闻言哇一声扑进了江乐的怀中，爆发出哭声：“江乐你真好，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那就不死。”江乐的语气平静，“在我杀了向平之前，别死掉。”
黑蛇支起脑袋看向他。
——
水流从江乐的头顶冲刷而下，将黑蛇留下的气息逐渐带走。从黑蛇口中，江乐得知了向平下一步的计划，开启净化，扭转末世后的一切乱象，丧尸也好，异能者也罢，都被视作该被改变和清除的对象。只要向平完成实验，净化计划就会在各大基地同步展开。
向平或许自认计划伟大，甚至说服洗脑了不少人，可是在江乐看来这所谓的“净化”简直可笑。已经发生的变异无法根除，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被验证过。不考虑如何适应当前环境，只为了一己私欲而希望将别人改造成待宰的羔羊，完全就是疯子。
回想起黑蛇离开时候的背影，江乐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它是真的想明白了该做什么。
门外一阵能量波动，江乐隔着水流睁开眼睛，虽然动作已经很快地闪身到了浴室门前打算将门从内部锁上，可是终究慢了一步，让外头刚完成升级的狼崽子将门给推开了。
无论门内的手还是门外的手，中间这扇门的材质对他们来说都像是豆腐一般，可偏偏成了一道界限。
“放手。”江乐说，“我在洗澡的时候不许这么乱开门。”
江乐面上十分有主人的样子，语气也很平稳，可内心里并不知道小狼会不会听话。它在等级压过江乐以后，在作战以外的时刻常常会冒出一些任性举动，暴露变异狼的真实模样。无论是从兽类的本性还是高等变异种的角度考虑，唯我独尊才是它的性格。
好在小狼在一两秒后就松开了手，让江乐把门关上了。
江乐没有在浴室里多留，而是匆促将澡洗完就立刻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在跨过浴室门之前还自我怀疑地低头闻了闻，确认身上没有残留下黑蛇的气味。
他只是怕小狼借题发挥，为自己省一些麻烦，绝不是为了其他什么，江乐这样想。
不过没想到，出来没有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江乐看到的却是一只站在床沿的四眼小狗崽。
这太久违了，江乐的眼睛瞬时亮起，三两步走过去，什么也没管直接将小狗崽抱起来抬到脸边，埋头一顿揉蹭，只差没有狂呼两声可爱，但行动完全表明了这个意思。
抱起来吸还不过瘾，江乐没感觉到小狼的反抗，干脆将它按到床上伸手挠它肚皮，不过挠了没几下，身下的小狗崽瞬间变形，一人一狗的上下位置也颠倒过来。
江乐哗啦一下被掀翻，连手臂也被巨狼的爪垫按住，巨大的狼头凑近江乐。
吸狗一下变成了吸人。
江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分明是小狼刻意诱敌深入的行为，然而反抗已经无用，脸颊嘴角都被一顿乱舔，蹭了一身狼味后，身上的巨狼才化为人形，用更灵活的姿势抱住了江乐，又亲下来。
江乐原本还在挣扎，可动了几下后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便不敢再动。
好在小狼既不懂怎么亲，更不懂其他深入一步的事，没一小会儿自己就停了下来，不过大约有些自己也不理解的难受，半天没有动。
江乐则望着天花板，觉得情况实在太不好收拾。小狼第一次越界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制止，到现在就成了一笔糊涂账了。
不过江乐自己也知道，这种纵容并不是全出自于溺爱或者不忍心。只要把当下的场景换作小狼之外的任何人或者生物，江乐恐怕就算掉自己半条命也会反抗到底。
“不想去其他地方，不想回农场，不想要门外那两个家伙，我们找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不见其他所有人，这样不好吗？”埋首在江乐颈侧的小狼忽然闷声开口。
更越界的说法，江乐应该直接说不好，但他又无法否认小狼描述的远离凡尘俗世的生活对自己有吸引，一时无声。
小狼抬起头看着江乐：“等杀了向平，就再也不管其他事情了。”
江乐思考着回答：“我尽量？”
看见小狼的脸色有不满，江乐抬起手在面色冷峻的男人脸上毫不顾忌地搓了几下：“好了，撒娇到此为止，准备开始干正事了！”
宠物们在一两天内轮番醒来，在确认了升级全都圆满完成，体质得到提升后，江乐没让它们多休息，立刻带着宠物们投入了狩猎当中。在再一次和向平面对面之前，江乐想利用有限的时间尽量升级，把战胜的可能性最大限度提高。
农场因为几栋主要建筑与防御的撤除，倒扣了不少建设值，在近期也没有再累满开启狩猎地图的经验。
但这座海岛很好，只要江乐模拟出一定等级的变异气息，到了夜晚就会有许多海洋内的变异种上岸。
江乐在浪花间奔腾穿梭，与许多变异种擦身而过，身后有几股被吸引的强大变异力量追击而来，其中有等级比江乐还高的，在海中游速也远远高于江乐的，气息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咬到他的双腿。
然而就在变异种以为自己要成功捕猎的时候，眼前的人类却化作一股海水，让它扑了个空。
其实变异种还是咬到了的，只是海水状态的江乐混合在其他海水之中很快被排出，再度融合回江乐的身体，而后随着一阵浪涛扑到了沙滩上。而追击的变异种们来不及刹车，直接登临了这座陌生的海岛，立刻正面迎接了变异狼、血藤以及变异参的攻击。
江乐化为人形，将纽扣扣上，把额前的湿发往后拨了拨，看着完好无缺的自己，很满意自己刚才的反应速度。
在这阵子的捕猎中，江乐常常临时化形，从一开始的滞塞不灵活，到现在已经能够快速切换自己熟悉的物质。这样化形的好处在于迅速融入周遭环境，让一些以精神攻击为主的生物可以短暂丧失追击能力，算是某种程度的防御能力。
用升级过后的骨刀狠狠劈过一只变异种的脑袋，江乐面不改色地掏出其中的核晶，看着手中的核晶，他想自己做的准备又充分了一些。
——
聂薇握笔在纸上沙沙写着什么，记录又一台成功手术之后的相关信息。随着实验突破，最近的改造手术成功率越来越高。
虽然将异能者改造为普通人的手术还是有许多术后的不良反应，可是聂薇相信，这也会像是改造丧尸的手术一般，在初期的牺牲后，结果变得更加好。
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取一个更好的世界，这是合理且值得的，聂薇深深相信向平告诉她的这点。
等放下手中的笔，聂薇走向一间手术室，有些紧张地朝里面望去。
这间手术室里，向平正亲自操刀。
两张手术床上躺着两个人，这正是向平从末世到来后就尸变的妻女。在确认了手术的成功率后，向平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改造她们。
还是在聂薇的劝导下才又多做了几台手术，这才拖到了今天。
聂薇手中的本子的缝隙里透出不同页码的不同内容。
“丧尸转化的人类，记忆会呈现出碎片化，性格也有变化的可能……”
“食腐加剧病毒的累积，使复原后的人类失去部分人性……”
“排斥普通人类食物……”
聂薇望着向平的背影，目光又忍不住落到手术床上的女人身上，随着手术的深入，女人的挣扎减弱，开始出现人性反应，聂薇的视线更加专注地望向里面。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聂薇心底里有几分希望这台手术彻底失败……
好似察觉到这种想法，女人忽然朝着聂薇转过头来，混沌的眼珠死死盯向了她。
第77章
江乐从高耸入云的巨木顶端一跃而下,身体自然坠落，在触碰到地面之前被地底蹿出的无数藤蔓托举起来，再连续几个跳跃后已经从密林深处到了海岸线旁,他的身侧有一道如影随形的黑色身影,紧随而至站在江乐身旁。
再次收集了足够多的，可供宠物们再次升级的核晶，只需要等待它们被分解并重新整合，升级就可以再度开启。
江乐预估这次升级大约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这应该是在他再次面对向平之前的最后一次升级。
摸了摸身后被他忽视几秒钟就自动拱上来的狼脑袋,同时听见系统清晰地合成完毕的提示音,江乐心情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带着宠物消失在了原地。
——
自从上一场手术成功,聂薇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在总基地见过向平的身影,因而在二楼走廊往下看见黑蛇在总基地广场中出现时，聂薇立刻刷开安全门冲了过去，将黑蛇给拦住了。
“小黑，等等。”
“做什么啊。”黑蛇语气有点不耐烦,眼睛盯着旁边不看她,口中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聂薇对它的态度并不在意，只问：“向老师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黑蛇的脑袋这才转向她,老神在在地讲：“哼,这是你应该过问的吗？”
聂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5级核晶，“我只是有问题想请教老师，而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问谁了,别人知道的都不如你多呀，小黑。”
核晶不怎么样，但马屁拍得黑蛇比较舒服,它含糊地说：“反正就那么两个地方呗，你自己去想。”
黑蛇说完就不再理会聂薇，自顾自继续往前面游，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墙角。
它回答得模糊，但聂薇听懂了。除了外出，向平常去的也就是总基地和东舫基地的内城，现在排除总基地，那就只剩下内城一个选项了。
聂薇转头走向停车场，为自己预定了下一班前往内城的车位。
而刚才和她对话的黑蛇则避开了基地里其他人的视线，一直等游到地下室自己隐蔽的小窝中才将口中含着的东西吐出来。
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一只四方盒子，是江乐交给它的。黑蛇用鼻子将盒盖子顶开，发现里面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普通种子，即便江乐不给它，它自己也能从基地里面搞到。
不过黑蛇还是小心翼翼将盒子给盖了起来。它不想死，也不想江乐死，所以它要尽量做有利于江乐的事情，即便冒着万千风险。
向平的实验具体进行到了哪一步，黑蛇不清楚。可是它可以从自己被指派外出的频率判断任务的重要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黑蛇要负责将许多特殊装置送往各个基地。
只要向平心念一转，就可以赋予黑蛇生不如死，从灵魂上诛灭一般的痛苦，这样的控制力让向平放心，所以从诞生至今，黑蛇就承担着所有保密级别的运输任务，现在也不例外。
——
黑蛇穿过几道安检门，除了在它尾巴上检测到几颗稻谷种子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黑蛇偶尔也会前往农场，身上沾到种子并不奇怪。
同行的异能者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等与黑蛇一起抵达目的地，将装了陨石的特制能量盒放到某个基地的地底，便一起转身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在黑蛇转身的时候，那两颗稻谷的种子掉在了能量盒外，毫不起眼地被旁边的泥土盖住了。
——
聂薇抵达内城时已经是下午，从公交车上下来时，她环视四周，发现不过是一个星期没有来内城，这里的生机便更加蓬勃了。
聂薇站在十字路口，身侧是许多跟她一起等待红绿灯变色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连广场上的长期未更新过的广告都重新印刷上了新的日期。
街边小贩贩卖的也不再是食物模型，而是随着真实的产出增加以后出现的新鲜水果，人们脸上的笑容也更加鲜活了。
这里好像随着向老师妻女的复活而一起真正活了起来。
聂薇走进向平居住的小区，还没有靠近记忆中的那栋单元楼就在小区中心的儿童游乐设施区看见了向平和他的妻女。
夫妻两人都是很温柔的样子，正望着在滑滑梯上玩耍的女儿，这画面完全是模范一家三口的模样。
向平或许先察觉到了身后人的脚步，可并不十分在意，反而是妻子陆菱先回过头看见了拘谨的聂薇。
聂薇虽然知道陆菱的存在，但一直等到手术那天才真正见过她的模样。丧尸状态的陆菱其实已经非常美丽温婉，可是和现在这样眸色清明的人类模样还是无法比较。
此时陆菱只是一回头聂薇就觉得晃了眼，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脚步竟不由自主往后退却了一些。
“老向，这是你的学生吗？”陆菱问向平。
向平回头看了聂薇一眼：“嗯，你来干什么？”他的后半句是对聂薇说的。
“几天没看见老师，我以为……”聂薇捏住自己的衣角，脸有点红，不知是惭愧还是其他什么，察觉到向平语气中的不喜，她本来想找借口快点离开的。
却不想陆菱笑意温柔地看着她，拉着向平的手抱怨道：“老向你怎么还是这么凶，既然是学生，那请她到咱们家里吃个饭呀，我想朵朵也会很开心的。”
聂薇这才看向那个小女孩，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滑滑梯的动作，正歪头盯着自己，随着她母亲的邀请，小女孩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向平妻女的态度消融了聂薇心中的些许紧张，不过她还是先看向了向平，判断他是否点头。
向平的视线在聂薇身上停留了比平常都久的时间，而后才点头：“好吧。”
他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那我出去买菜，大概半小时以后回来。”
陆菱似乎对他冷淡的态度不满，嗔怪地看了向平一眼，而后热情地挽住聂薇的胳膊，“别理他，咱们走。”
聂薇的手臂被陆菱抓住，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陆菱的手的温度过于低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聂薇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握住，一样的冰冷。她低下头，看见那个身高刚到自己腰的小女孩，两人视线相对时，朵朵对聂薇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女孩已经恢复了人性，可牙齿竟然还是丧尸状态，每一颗都非常尖锐，与她无害的笑容搭配在一起，让聂薇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她的脚步已经在两人的牵引下不由自主朝着某栋单元楼走去。
上楼，进屋，房门被关上时，聂薇忍不住朝后面看了一眼。
陆菱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给聂薇泡茶。她泡茶的手法和向平如出一辙，聂薇不由盯着她的背影多看了一会儿。
“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老向了。”茶盖在茶杯上磕出轻响。
聂薇不知该回应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同时她又忍不住看向浴室那边，小女孩进去以后，那里一直传出窸窸窣窣塑料纸摩擦的声响。
“师母，我……”
“我也不知道我的病有没有好转，”陆菱没有理会聂薇想说什么，自顾自打断她，“甚至连以前的事情都忘了非常多，只能想起刚和老向谈恋爱的时候，以及后面朵朵出生后的一些事情，但你知道什么事我记得最清楚，一点都没有忘吗？”
聂薇已经感到一些局促，她的手指不自觉抠着沙发表面，在陆菱期待的目光下问道：“什么事？”
“我变成丧尸的时候发生的事，吃生肉的感觉，喝人血的感觉。”陆菱端着茶杯走到了聂薇身边，轻轻将茶杯放了下来，但人半蹲的姿势却没有改变，而是顺势握住了聂薇露在外面的小臂，端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而后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什么。
“师、师母……”聂薇的不安渐渐放大，往后缩却未能如愿后退，她根本没有任何退缩的空间。
“听上去很糟糕吧，”陆菱将因为低头而滑落的发丝拨弄回耳后，接着笑道，“不过其实我想，肉就是肉，不过是种类的差别而已。”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让我不喜欢，只要不喝血，我的体温就会很低，但猪血鸭血这些味道都好怪呢。”
“你喜欢老向吧？”陆菱抱怨完，后半句忽然转折问。
聂薇浑身细细战栗着，想要反驳，可眼泪先滚落了下来，她看见小云朵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小女孩看向自己的目光如同在看一盘食物。
“妈妈，好了吗？”小女孩的耐性差一些，已经开始催促。
陆菱叹了一口气，回头说：“朵朵，妈妈是不是教过你关于耐心的事？”
不过她还是顺从了女儿的催促，抬手珍惜地摸了摸聂薇的耳朵和脸颊，温柔哄她：“让我吃了你吧，那样你就可以化作我的一部分，永远陪在老向身边了，不是吗？”
半个小时后，向平推开家门，手中空空如也。
陆菱站在厨房里将保鲜盒的盖子合上，放进了层层叠满保鲜盒的冰箱里。她唇色红润地对向平露出一个笑容，扭头对着卫生间里的女儿嘱咐道：“朵朵，记得认真刷牙，一会儿妈妈会来检查哦。”
向平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平静地走向沙发，享受起了和家人相处的午后。
“老向，什么时候能出去转转呢？”陆菱问。
向平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思忖着回答：“嗯，应该快了。”
第78章
运输,种植，采摘，养殖,随着时间累积而不断成熟的不止有各种作物,还有人们逐渐改变的想法。
末世前的生活图景，随着大范围的过度饥饿被驱散而变得似乎唾手可得起来。
又一茬青菜从发芽到采收，刘天扬提着采收好的菜篮子到田埂交错的十字路口处称重计数，核对完自己今天的工作量无误后才脱下帽子扇风。
虽然只是摘菜，可刘天扬长期不怎么干活,还是累得慌。不过好在干了三五天以后,疲惫渐渐少了一些,也能逐渐坚持下来了。让刘建华都对他刮目相看,以为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改变了。
但其实刘天扬做这些根本不是出于什么给父亲分担的心理，他借着扇风的动作目光再次望向几十米外的一块茄子地里的张成，对方背对着刘天扬动作十分麻利，看上去和周围忙碌的其他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距离那晚看见张成疑似生啃兔肉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阵子张成一直安分待在基地里,做最基础的脏活累活，可是刘天扬觉得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今天青菜叶打六折,你要不要带一点回去？可以直接从你的工资里扣。”负责记账的头也没抬地说道。
这里的青菜叶指的是采摘的时候掉下来的那部分,味道没有任何差别。
刘天扬对于吃肉的心理阴影消散了许多，最近已经逐渐可以吃一些肉了，可是还是保留了对蔬菜的偏爱,因而当即点头：“好啊，给我来一斤！”
不止青菜，大部分在这里受到损伤,无法像完整体一样保存比较久的蔬菜都会打折出售，只不过他们这些采收人员可以第一手买到而已。
刘天扬去其他称重点逛了逛，又捡漏了几斤其他蔬菜，一天的工资也就差不多花光了。像刘天扬一样会在收工时买上一些菜的人是大多数，少数不买的基本是十分俭省，前些天买回去的便宜菜还没吃完的。不过其他人手脚麻利，买个菜也不需要花完一天工资。
但唯有一个人，刘天扬蹲在称重点旁，假意挑挑拣拣，余光实则盯着从田里上来的张成，听见张成在称重完毕，记录了今天工资以后，照常没有在意这些打折出售的蔬菜，如往常一样直接离开了。
邪门得很呐。
刘天扬始终没有放下过对张成的怀疑，因此一直在紧密观察对方。张成在那次意外后就换去了住宿条件比较好的位置，独自住在了一栋老房子里，这个举动在刘天扬看来就更加可疑了。
而且刘天扬已经通过长期观察，摸出了张成的行动规律，他不仅不在这里买蔬菜，就连市场里也只在肉铺摊上会有他的身影。除此之外，张成每隔三天左右会离开基地一次，常常深夜不归。
最近天气热，刘天扬猫在外面等他的时候差点被一窝变异蚊子包圆了，好在有巡逻人员及时经过把他救下。
刘天扬拎着菜远远跟在张成身后，脑袋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又很好奇张成到底离开基地做什么去了。
路过的人正聊着天，声音也飘到刘天扬的耳畔。
“现在食物比以前多了，不用到外面拼命也能混一口饭吃，那些异能者还吆五喝六的，真是看不惯他们。”
“嘘，小声点！被人听见你找揍呢？”
“有什么可嘘的，你不知道外面有传言说这种变异是不对的吗，是病，得治！”
“这要是病，那要是能传染给我就好了。”
“等其他人的病好了，你就不用盼着染病了！”
这嘀嘀咕咕的声音没有在刘天扬这个普通人面前遮掩，叫他忍不住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另外两个普通人，察觉到刘天扬审视的目光，侧目看过来，见是这个拼哥拼爹的懒货，立刻斜了他一眼。
“哎，”刘天扬本来想理论两句，可对方抬起手比了比拳头，他就虚了，将未出口的抱怨吞了回去，怕真的被揍，赶紧快走两步。
等确定对方无法听见自己的吐槽以后，刘天扬才开口自语道：“什么病不病的，这要真的是病，我爸的病可不能没有。”
他还指着啃他爸的老呢。
不过刘天扬并不是第一次听见类似言论了，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这类言论在基地内有一定的流传度。即便刘天扬已经很久没有离开1号基地，但也知道这样的言论不可能只在1号基地凭空出现。
甩甩脑袋，刘天扬再次望向张成的背影。发现对方正在前面和人讲话，离得远，刘天扬能听见的也就几句。
包括“要出去一趟，有些要紧事。”
“不去不行啊。”等零星飘散在夏日的风里吹到了刘天扬的耳边，让他在捕捉到关键词后抓心挠肝的。
恰好此时看见刘建华在巷子口出现，“天扬啊。”
刘天扬一股脑将手里的菜交给他，“爸你先把菜拿回去把饭做好，我还想出去转转。”
“哎！”刘建华还想说什么，刘天扬已经转身跑了。
一直跟着张成离开基地，张成的脚步很快，刘天扬既要保持不跟丢的状态，又要不被发现，不得不时不时小跑一段。好在张成偶尔会停几秒看看路再继续，这才没叫刘天扬跟丢了。
不过在几分钟后，张成还是消失在了刘天扬的视野中。
刘天扬看看天色，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位置，这里除了有一片小树林外人迹罕至，也没有其他遮蔽物，难道张成就是进了这片林子？
刘天扬正在探头探脑，张成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喂。”
刘天扬被吓一跳，迅速回头，对上张成早有预料一般的目光，脸色有些窘迫，打哈哈道：“那个，挺巧啊。”
“巧吗？”张成反问，他显然知道刘天扬跟着自己的事情。
“我就是好奇……”刘天扬忍不住说了真话，“就跟来看看，你是不是来打猎的啊，其实可以理解。”
当过丧尸，有一些特殊的饮食习惯都是正常的。
后半句话刘天扬没有说出口，但张成好像听懂了。
远处有一只落单的丧尸走来，从外貌上已经无法判断它的性别，不过等级很低，即便是刘天扬也可以对付。刘天扬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握住，准备等丧尸到自己面前以后立刻就砸下去。却没想到丧尸朝着张成走去，越走越近，眼看着已经到了攻击范围，张成却依旧一动不动。
刘天扬急道：“喂，丧尸啊！”
他本想冲上去打丧尸，可第六感又让他止步不前，张成的表情太奇怪了，好像它们依旧是同类似的。这种从容，让刘天扬想起了张成身处丧尸堆里的样子。
而后刘天扬的感觉竟被验证，那只丧尸不仅没有攻击张成，甚至似乎能够和张成沟通。
当丧尸和张成一齐望向刘天扬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后背一麻。之所以敢跟着张成出来，无非是刘天扬觉得就算有什么事，张成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2对1，他就没有这种自信了。
刘天扬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几分谄媚的笑容：“你看这，我爸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就先走了哈。”
他说完转身就跑，然而耳边的呼呼风声中，身后的张成速度比刘天扬更快，一下就把刘天扬扑倒在了树林边缘，力大无穷，一把掐住了刘天扬的脖子，冷冷地盯着刘天扬。
因为无法呼吸，刘天扬的脸色逐渐涨红了，又听见张成缓缓说：“你盯着我这么久，发现什么了吗？”
刘天扬艰难摇头，拼命想要挣扎却因为力量悬殊而无果。
张成似乎发了一点善心，又或者纯粹是想延长折磨猎物的时间，问他：“想知道吗？”
刘天扬先是艰难点头，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现在是丧尸，还是，人？”
张成想了想说：“都不算，我是更优于这二者的品种，丧尸只不过劣质版的我，而人，现在是我的猎物罢了。”
他的眼中闪着热切的光，和刘天扬曾经见过的总基地中的屠夫一样，那是自恃更高的得意。
刘天扬无法顺畅呼吸，脸颊已经红到极点，渐渐快要失去意识，他的双足在地上乱蹬，手里努力扬起一块石头，却没有砸向张成而是扔进了树林里。
石块在地上蹦跶几下，安静蛰伏在了草丛里。
有一群飞鸟忽然从林中飞出，朝着远方离开。
张成没有在意刘天扬临死之前的小小挣扎，他也不想将刘天扬掐死再吃。此时见刘天扬的挣扎力度已经几近于无，他便低下头去，打算用尖锐的牙齿了结刘天扬的性命。
然而在血浆崩裂前一秒，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刘天扬的脑袋旁。张成抬起已经出现血色的眸子看去，有限的视野里出现的是一双尖锐硕大的爪子。
张成将脑袋彻底抬起，这才看清了出现的生物是什么，竟然是一只有猛禽那么大的普通外形的母鸡，母鸡正侧脸看着他，好像在审视他的下一个举动，目光十足呆傻。
在他这一愣神的间隙里，刘天扬努力吸了两口气，挣扎着扭身朝着母鸡爬，一边爬还一边哑声道：“救救我，我是江乐弟弟啊，看在江乐的份上，救我……”
张成难以理解地看着刘天扬开始和一只母鸡对话，到现在还用他那个已经死了且关系不怎么样的哥哥当筹码，简直是精神失常，在张成看来这只呆瓜一样的母鸡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他带回基地里塞牙缝。
他死过一次，中间有一段时间不在基地，没有经历过农场用飞禽走兽运输种苗的阶段，所以并不知道这只母鸡的确是农场的。
而刘天扬之前揣着江乐弟弟的身份，偶尔还尝试和这只母鸡套近乎，只不过一直没有成功而已。后面向平的人代替了运输种苗的母鸡，这只母鸡也没有离开，而是在这片距离1号基地不远的小树林里生活了下来。
张成随手拨弄了下，将这只站得太近的母鸡拨弄到一边，而后一把抓回爬出去半个身位的刘天扬，不再拖延，准备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可是唇齿间还没来得及尝到最美味的人类血肉的滋味，张成先感受到了后脑勺传来的巨大麻木感。他虽然恢复了人的形态和记忆，可是感官上依旧像丧尸一般，如果不是过于突出的伤害，他是不会有感觉的。
张成无法自控地仰头往后倒去，在意识逐渐抽离之际，伸手摸到了自己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硕大的空洞，几乎没了半个脑袋。而眼前的那只母鸡，正随口吐出口中啄下的人类头盖骨，眼神带着死神般的冷峻。
刘天扬手脚并用爬到母鸡身后，看着张成的尸体半天没缓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和母鸡说：“谢，谢谢啊，那个，江乐现在还活着吗？”
母鸡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回到了树林里，在某棵树上毫无存在感地继续安静窝下，不言不语地将周围发生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
需要记录下来的事情会在农场后台出现，对于救了刘天扬一命的事情，老母鸡判断过后觉得不需要特别记录，反正无论是刘天扬还是李天扬，有丧尸杀人它就会出手，这是老母鸡身上的底层代码。
不过刘天扬后面这句提问，老母鸡在思索后还是记录了下来，稍后就传输到了后台。
与此同时与老母鸡差不多的，暂时停驻在农场外的牲畜家禽们也将一天之中有用的信息传了回来。
江乐正处于升级的后半程末尾，并没有完全苏醒，但意识和农场共通，还是查收到了一些信息，他的思维在刘天扬的这句话上停留了0.1秒，确定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后很快略过。
从各个基地当前的情况看，向平的净化流程还没开始，但也快了。
江乐抛弃掉这些繁杂的信息，继续将意识扎入深海之中，希望自己的升级进程加快，再加快一些。
——
与此同时的和平农场中。
“快点，最后一车了！装完就回家去了。”两个异能者站在一辆推车后面，招呼着同伴加快动作。
对于周围跑来跑去的孩子，他们并没多在意。
农场里是有一些小孩的，常来常往的异能者早都眼熟了。
菜蔬种苗装齐整后，推车在异能者的全速推动下，很快进入地下通道，朝着总基地狂奔而去。
通道里的异能气息混杂，在高速下更是瞬息变幻，如果不停下来仔细感受很难体会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二三级的异能等级混杂其中更是完全被高等异能掩盖住。
文涛小心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鸭笼角落，心中默默祈祷着。离开农场让他恐惧，可是大樟树才承载了他心中最本源的寄托与依恋，在了解它现在身处何地以后，文涛实在忍不住冲动。
向平是残害他们一村人的凶手，他不相信老樟树是真心要当向平的帮凶的。
同时文涛在这段时间里面一直隐约感受到了大樟树的召唤，终于在今天找到机会克服恐惧，偷偷钻进了这辆前往总基地的车。
在鸭笼里颠簸了几个钟头，文涛沉沉睡去，一直到熟悉的颠簸消失，文涛才再次睁开眼。
周遭的环境与气息已经改变，从鸭笼的缝隙中他可以看见好几双腿站在外面，就要弯腰来将鸭笼取出去。
怎么办，这样一定会被马上发现的！文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人忽然停下了动作。
“先去拆后面那一辆吧，那边的东西不经压。”
“对，先去处理那个。”
他们脚步稍稍走远，文涛立刻打开鸭笼从里面偷偷钻了出来，顺着脑海里那熟悉的指引猫着腰从数辆车后躲过，一路来到了总基地内最低矮的那栋建筑外。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是文涛的脑海里莫名却像是有一幅此地完整的地图。这个感觉他很熟悉，是大樟树的指引。文涛的不安和恐惧消散很多，心中全是要和大樟树再度相逢的喜悦。
门前有守卫站着，看见文涛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可是文涛并不害怕。守卫的表情也没有维持超过一秒，很快脸色就被呆滞取代，他掏出自己的工作卡将门刷开，让文涛走了进去。
文涛像个小老鼠一般钻进了楼栋中。
而在大门关上的瞬间，总基地大门处的守卫忽然挺直身体，十分敬畏地朝着外面低头。
向平与妻女一道站在巨型化的黑蛇身上，黑蛇缓缓游入了基地当中。
已经在东舫基地待了有一段时间的向平突然回来了，文涛只觉得脑海中的感应空了一瞬，却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第79章
黑蛇游动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随着时间，它身体上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已经到了即便忍耐也无法忽视的程度。
“咳咳咳。”黑蛇吐掉口中的血沫,忽略掉其中混杂着的碎骨,慢慢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将头枕在了那只江乐交给它的盒子上，它对时间的感知有些模糊，并不清楚距离上一次和江乐见面又过了多少天。
希望江乐能快点出来，它可一点都不想死呢。
黑蛇在窝里睡了一会儿，感受到了向平的召唤而不得不睁开困顿的眼睛,转身朝着召唤来源处而去。
再次来到那扇隐蔽的门前,黑蛇的脚步犹豫。它知道自己进入这里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因此还妄图挣扎一番。
“主人,我,我想……”它想找借口再推迟一番，可毫无理由可用。黑蛇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无法支撑下去。
向平的女儿对周围的环境很好奇，她在这栋建筑里虽然待过不少的时间,可是只停留在一间房里,此时正挂着向平给的工作牌在各个楼层里面打转，很快走到了地上几层仿照末世前建筑的房间处。
不同的对话和行动在同时进行着。
向平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黑蛇身上,给了黑蛇几秒钟的时间也没有听见它说出任何借口。
“你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换上新的身体对你只有好处。”向平的手握住了手术刀，姿态放松。
“你会继承自己的核晶，不过是换一具更新的身体而已,一切没有本质的改变。”
“可是我想，我还想再等等。”
黑蛇虽往房间里游了几寸，可迟疑实在太过明显。
向平放下手术刀,冷冷地望着它，黑蛇瞬间感受到莫大的痛苦从核晶内涌出来，它的身体不由自主抽搐起来，骨头扭曲得不成形。
好在这种痛苦只维持了一秒钟，很快随着向平的目光转移而消失。
“你想等什么？”向平问。
黑蛇想等江乐，想给自己换一个主人，想要活下去，可这一切无法说出口，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到江乐。
黑蛇希望江乐活下去，就算它自己死掉也希望江乐活下去。
“我就是有点怕痛，因为最近一直在痛。”黑蛇哑声道。
为了打消向平的怀疑，它乖乖爬上了手术床，主动掀开鳞片，下面脆弱的皮肉暴露给向平。
向平用手术刀划开黑蛇的血肉，本来想要直接掏出核晶，然而尖锐的手术刀在碰到蛇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向平的视线落在那质地依旧坚硬的骨头上，慢慢将手术刀收了回去。
任何治愈手段都会留下愈合的痕迹，黑蛇骨头上那不属于内部力量的治愈力让人无法忽视。
黑蛇没有感受到核晶被剥离时候的痛苦，甚至感觉到后颈处的伤口在缓慢愈合，还以为向平再次改换主意了，隐隐有些期待地问向平：“主人，今天又暂时先不开刀了吗？”
“你被治愈过，是谁？”向平的手术刀和金属托盘碰撞出轻微脆响，说话的内容却像是一声惊雷忽然在黑蛇的耳边炸开。
“是，是它自己好的啊。”黑蛇勉强辩解道。
向平的眼神冷漠，再次控制黑蛇的核晶迸发出难以忍受的精神痛苦，可是这一次持续了几十秒的折磨，即便奄奄一息，黑蛇还是坚持自己的答案，“是，是我自己愈合的。”
向平面色微变，正想加大折磨的力度，忽然门外传来小女孩的说话声：“你是个小哑巴吗，我爸爸可以帮你看病哦。”
向平扭头看去，只见朵朵手中正拉着一个比她小一些的男孩。
朵朵看见向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爸爸，我在楼上玩的时候在一个房间里面找到了这个小弟弟。”
丧尸对血肉的嗅觉灵敏，猎物无论如何躲藏都难以规避被找到的风险。
文涛一直没有说话，他努力挣扎却无法挣脱朵朵的拉扯，然而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蛋在看见向平的那一秒却瞬间由红转白，双眸也闪出恐惧夹杂憎恨的情绪。
向平的眸中实打实闪过了意外，他如何也没想过这个小男孩还活着，甚至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他的眼中由此出现了些许兴味，“看来今天有意思的事情还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樟树爷爷在你手上，我要来把它救回去！”
向平闻言笑了出来，一把抓住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十分虚弱的黑蛇，对女儿说：“朵朵，带着这个弟弟跟爸爸来。”
“好啊。”
文涛即便已经蹲下身万分不配合，可是还是被小女孩单手就拖着走，踉跄间不得不跟上了这父女二人的脚步。
过度的折磨让黑蛇的意识有些迷糊，脑海里只记得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江乐的存在，直到被向平随手扔到地上才有些回神。
他们此时所在是种植着被移栽过来的大樟树本体的房间，在一团绿光中间，大樟树正在那里静静站立着，对于被随手甩到地上的文涛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向平问大樟树：“还记得他吗？”
大樟树用只有向平和它能够听见的声音回答：“不记得。”
向平的眼神里没有多少信任，不过他看了一眼对男孩很是好奇的朵朵，决定先将文涛的事情放后处理。他的手指向地上残喘的黑蛇道：“搜它的记忆，看看它有什么隐瞒我的事情。”
大樟树依言，它和黑蛇之间压根没有任何情谊，现在甚至只想利用黑蛇尽可能转移向平对文涛的注意力。
黑蛇的意识之海被完全掌控了，它将江乐从这里救出去，它和江乐在海岛上的相处，它想要改换主人，它想要活下去，包括它将种子放在那些特殊的能量装置上的小动作。
只不过几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大樟树在权衡一切之后，并没有将所有信息都传递给向平。
它想要文涛活下去，而文涛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可能也许就寄托在江乐的身上。
将种子的细节隐去，大樟树把其他内容一股脑传输进向平的脑海中。
随着脑海里的信息越来越丰富，那一幕一幕让向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竟然没死，难怪……”他在黑蛇面前蹲下，语气透露出些许残忍，“没想到你这条笨蛇还能有这么多小心思，不过江乐没死也好，”
向平摊开手掌，其上瞬时出现了许多悬浮的闪闪发光的迷你陨石块，这些陨石块和黑蛇运输到各个基地的能量装置相互链接，只要亮着光就说明装置能够成功运作。
“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先拿他的农场开刀，试一试净化的最终效果。”
而至于黑蛇，向平无法容忍任何背叛行为，他起身的同时冷冷吐出一句，“杀了它。”
大樟树依言而行，对着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黑蛇发出一道锐利的精神力，让原本还在喘息的黑蛇霎时没了任何声息。
而文涛，向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让我们看看江乐还能不能救你一次。”
——
长久萦绕在神周的黑暗终于散去，每一次升级都是一次新的重生，这一次也不例外。江乐睁开眼睛，这次升级他花了31天，与原本预计的差不多。
宠物中血藤依旧是醒得最早的那个，小狼和变异参的进化进度条还在98、99左右，还要小半天的时间。
后台堆叠的消息无数，除去不重要的部分，剩下的还有两条。
“异常物体出现，检测为极度危险源，请宿主尽快处理！”
这条消息出现在半个月之前，显示危险的红点处于农场正中央的地下，在地图上不断闪着红光。
“恭喜宿主，农场经验值已经累满，可以升至下一级，升级内容如下：……”
系统显示的极度危险源应该就是向平放置在农场的净化装置，这样的红色闪光点并不仅仅出现在农场中，同样出现在许多其他基地里，不过暂时蛰伏着没有启动。
但江乐还是感受到了些许不安，就像是已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是在印证江乐心中的不安，农场地图上的红色光点不再是闪动的状态，而开始持之以恒散发红光。
整个农场中代表着人的点状标识在这个时候一齐停了下来，好像有所感应，就连江乐身处的空间里都隐隐震荡起来。
江乐低骂了一声，瞬间脱离系统空间，他没有在山洞中多流连，只将血藤塞入种植皿，紧了紧手中的表盘，开始朝着农场疾行而去。
——
农场中，人们在刚才好像一起感受到了一阵能量波动，但大多数人在下一秒就体感如常，因而没有太在意，继续开始工作。
但少数异能者们，毛小飞，孔书雅等人却像是被这股力量紧紧攥住，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累积起来的力量化作了一股无形的气体，从他们身体的每个毛孔往外泄露，不过几分钟后虚弱的感觉就已经出现。
毛小飞紧紧按住自己胸口，感受胸腔内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他尝试反抗，然而被压迫的感觉却更深。
他本来刚发现文涛失踪，正和孔书雅商议着出去寻找，却未想到有这样的突变。
大风阵阵凭空从农田里刮起，两人面色苍白地对视一眼，怕引起恐慌，暂时没有对外表露出什么。
但很快，即便他们想要隐瞒也无法了。向平出现了，他的手中正拉着毛小飞他们想要寻找的文涛。
文涛在被扔到地上后飞快转头朝着毛小飞等人跑来，等距离够近便一把扑到了孔书雅的怀中。
孔书雅紧紧抱住文涛，能感觉到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的异能等级似乎又下降了大半级。
“小涛，你还好吗？”毛小飞抬起文涛的脸颊，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雪白一片，毫无血色。
对比起一路上见到的普通员工，毛小飞很快意识到这种能量的夺取针对的是他们这些异能者，而文涛也是异能者之一。
他们这些大人也许还能多抵抗一段时间，可是目前还不到3级的文涛能够抵抗多久？
第80章
空气静默,力量对比悬殊，弱势一方好像只能在无能为力下节节溃败。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都是大多数人的写照，无论末世前还是末世后。
不过又十几分钟,毛小飞和孔书雅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文涛更是呼吸不畅，出现了窒息一般的反应。
“停下，无论是什么都停下来，你可以杀了我们，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孔书雅艰难开口,声音沙哑。
“无辜？我看未必吧,放心,这不会要你们的命,只是会净化你们体内的异能,等到你们当中等级最高的异能被抽空后，它自然会停下的。”
农场中的异能者的异能等级各不相同，最高的是毛小飞，倘若这所谓的净化对异能抽取速度是均匀的话,等抽空毛小飞的异能,其他人早就被抽取到成为一具空壳了。
向平看似宽和的话语实际上宣判了文涛的死刑。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向平身侧冒出,忽然笼罩住了文涛等人,这股能量罩隔绝了那股抽取之力，让被保护着的人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文涛蜷缩在孔书雅的肩头的脑袋动了动，口中吐露出几个字：“樟树爷爷……”
向平垂眸看着还身处于自己空间中的大樟树,脸上露出意料之内的冷笑，“我真是不懂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忍不住要找死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对农场出手,除了逼迫不知所踪的江乐现身外，也想看看樟树是否有了二心。无论是黑蛇还是樟树，对于向平来说都不过是工具，他对工具有百分百的把控，绝对的控制带来相对的轻视。
向平抬起手，掌心中间出现大樟树的缩影，它的异能等级再次出现快速倒退，仿佛回到了文西村被屠戮的那一天晚上。
向平的目光无动于衷落在那跳动的数字上，他的掌心收拢，好像随手就可以捏碎大樟树。
但就在此时，周围忽然开始地动山摇般震颤起来。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毛小飞等农场员工最先发现这声音代表着什么。原本已经被拆除的农场防御围墙正拔地而起，连同农场里与江乐绑定的防御能量也再次出现，且前所未有的充盈。
“是江哥，江哥回来了。”毛小飞惊喜道。
他和孔书雅对视一眼，飞速带着文涛和身边几个人一起退到了农场围墙后面。
向平未想到这座农场竟然还有这样一层防御，他暂时抹去了大樟树的意识，将它收入空间当中，想要跟着毛小飞他们一起进入农场围墙内。然而没想到还没完全成型的围墙已经凝出一层类似结界的东西，察觉到不属于农场的力量靠近，立刻将向平给弹了出去。
向平后退着轻轻落在地上，正打算强行冲开农场围墙，一阵微风吹来让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一把凭空出现的刀从向平脸侧划过，被向平偏头躲过最锋利危险处，却仍旧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破了他的防御。
江乐像幻影一般出现在向平面前，但他没有专注于先和向平颤抖，无数藤蔓从江乐的手背涌出后迅速钻进地下。农场之下的每一寸土地对于血藤来说都无比熟悉，子藤很快就在复杂的地道间找到了位于农场下方最中心位置的那一只能量盒。
子藤抓起能量盒迅速朝着地表靠近，只是距离能量盒太近的子藤被迅速吸干藤条内的能量，移速不断变慢。好在子藤数量多，其他藤条很快接力补上，还是在十几秒内将这只盒子从地下运了上来。
在这十几秒时间里，血藤虽然几度想要破坏盒内的陨石块，可均无果。
向平的目光饶有兴味地看着江乐，两人没有说话，向平直接从自己的空间中放出了几只高等变异种，自己则擦了擦脸上的血，再次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复刻一场曾经围观过的斗兽。
“你的另外两只变异种呢，应该没有死吧？”向平问。
江乐没有理会他，只迅速躲过朝自己扑来的变异兽，通过与血藤之间的主宠感应，在弯腰间正好接过子藤从地下递上来的陨石盒。
江乐已经知道无法轻易破坏，干脆将它直接收入了空间仓库中。任何东西进入仓库以后都会停滞在被放置入内那一刻的状态，希望这个法则不会因为这只能量盒而改变。
好在规则没有失效，被放入空间仓库中的能量盒不再有异动，那无限抽取的能量也被暂时阻隔了。
“江哥！”毛小飞透过还未完全建成的围墙蹦跳着朝江乐喊，好像还想出来帮他。
“在里面待着！”江乐严厉道。
农场外有少数围观的普通人在看见向平放出那些变异兽后也都惊恐地躲回了各自的房中，偌大的农场好似只剩下江乐和向平两人。
“没想到你还活着。”向平开口，语气如老友寒暄。
江乐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你还没死，我怎么也不敢先死了。”
向平本人的异能等级并不算太高，起码第一下他会被江乐的骨刀伤到，可以说明如果撇去外力的干涉，他是打不过江乐的。
当然，问题就出在外力干涉上。
向平这会儿随手放出的变异种都是十级往上的变异种，足够对江乐造成拖延和干涉。再看向平脸上气定神闲的表情，这第一批被放出的变异种很大概率并不是他所拥有的最强的。
想要彻底解决战斗，江乐打算做的并不是和这些变异种缠斗，而是想办法直接对向平出手。
沉重的骨刀在江乐的手中轻若无物，随着他的身影不断变换着位置，几只等级低于江乐的变异兽在骨刀的攻击下迅速出现无数伤痕，配合着血藤对于江乐制造出的伤处的攻击，战局很快出现了明显的高下之分。
江乐的实力和上一次向平看见他时相比提升得不止一星半点。
向平脸上的轻松肉眼可见地少了一些，他抬起手，再次放出四五只等级更高的变异兽，这只变异兽的等级已经基本和江乐持平，甚至比江乐更高。
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江乐在斩断一只变异猿的手臂时，被飞扑而来的猛虎重重压到地上，兽口张开正要狠狠咬断他的脖子时，变异虎脚下的江乐却忽然消失，化作一阵飞尘让变异虎的脚下一空。
等变异虎反应过来，江乐已经站在它的脖颈上，凭空出现的骨刀砍进它的皮肉里，仿佛利齿深深嵌入。
变异虎咆哮一声，想要把江乐甩下，可在那之前江乐已经消失。
向平拥有的这些变异种全部都是高等级低星级的，这就造成一个结果，它们的战斗力和攻势虽然猛烈，可是智商等方面实在欠佳，而且发展很不均衡，高攻低防，高防低攻，没有均衡发展的存在。
这也符合向平对它们工具化，随时可以抛弃的定位。
血藤的等级虽然也比不上向平放出的一些变异兽，可是智商比它们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与江乐的配合也十分熟稔，即便以少打多也没有露出下风。
“小黑在哪里？”江乐在战斗间抽空询问，目光紧盯着向平审视他的表情。
即便从未听过这个称呼，可向平也知道江乐指的是谁。
向平已经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也看出了江乐暂时少了两只宠物。收起几分居高临下逗趣的态度，向平打算速战速决。
为了扰乱江乐的心绪，向平刻意道：“已经杀了，它好像死不瞑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
江乐的表情果然改变。他早就知道向平是个自大的人渣，但此时依旧恶心不已。
向平嘴角微弯，手中却打开空间放出了一只变异巨蜥，对它下达指令：“杀了他，然后扫平这里。”
向平说的一切话术都是想要刺激江乐，情绪波动越大，人越是会有破绽。
巨蜥的等级为12级，12，几乎已经是任何变异种的半圆满等级，进化的分水岭。这只巨蜥不仅等级高，潜力星级也有4星，注定不会像其他变异兽一般愚钝好对付。
江乐没有恐惧，但他还是扭头朝着远离农场居住区的方向奔跑，和这样的变异兽打斗起来势必天翻地覆，离平民越远越好。
巨蜥四爪朝地，飞奔的速度也非常之快，几乎瞬间与江乐的视线齐平。
好在这次升级以后江乐对于自身的形态转变已经掌握得更加精准，他几次化风躲过巨蜥的袭击。在又一次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巨蜥的啃咬后，江乐忽然感觉到来自空间内的一阵强烈异动。
是小狼的能量波动。
主宠之间对各自的处境有感应，升级末期对外界的感知已经不那么朦胧。小狼很可能是感受到了变异巨蜥的存在，提前从升级中醒了过来。
江乐来不及想太多，指尖碰到自己的手腕，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只12级的变异巨狼撕空出现，银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的毛发全都因为愤怒炸开，完全体的巨狼光是犬牙就有大半个江乐那么长，与巨蜥撕打在一起的瞬间便发出瘆人的撕咬声，让人脊骨发寒。
地下钻出无数子藤，配合着变异狼的进攻寻找插入的时机。
江乐确定小狼对付巨蜥暂时不会落下风后，迅速选择折返，一路上又杀了几只追来的变异兽，耽搁了半个小时左右，等回到向平刚才待的地方，向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地上还残留着许多番茄等作物爆炸后的痕迹。
不过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依旧给江乐留下了追击的线索。
江乐本打算先折返回去和小狼一起先将那只变异巨蜥处理掉，没想到小狼先出现了。
“那只变异兽呢？”江乐问。
小狼于半空中将身形缩小了一些，“跑了。”
因为很快跑出了农场范围，它又担心江乐的安全，小狼没有继续追击。
江乐跳上狼背，“追上去。”
主宠二人并不需要太多的沟通，循着向平气息消失的方向钻入地下通道。即便通道内的气息纷杂，可是最后消失的那股还是无法被掩饰。
等再次从地下回到地面，江乐和小狼已经出现在了总基地之外。
这里与他们上次到来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差别，但就是这样反而让江乐更加警惕起来。
在他们赶路的过程里，变异参也稍微提早一些从升级当中苏醒过来，被江乐安置回了种植皿中。
江乐查看了宠物面板，变异参的苏醒虽然提早了，可是和原本既定的升级完成时间也差不了太多，因而没有太大影响。小狼不同，它距离原本的苏醒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强行苏醒的结果直接反应在了它的生命条上，系统直接扣除了它十点永久生命值。
江乐差点对着系统骂它祖宗，又忍不住想敲笨狗脑袋，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将这事儿先放到脑后。
江乐从狼背上跳下来，看见总基地的大门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缓缓开启。
几百名异能者面目冷峻地看着他，而向平正站在他们身后。他的意志就是这些异能者的意志。
江乐的目光在异能者之中扫了一眼，发现陈平、温存鹰等人也在其中，只不过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向平的如出一辙。
“与其说是我异想天开，我反而觉得是你更异想天开啊，江乐。”向平的目光冷凝在江乐身上，“到底我们谁才是虚伪的救世主？”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上。”江乐开口，“我会犯错，会做错误的决定，我只想安静过自己的生活，我也没那么伟大。”
江乐自认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充满缺点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向平做的事情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倘若向平只在东舫基地中塑造乌托邦，江乐大概率不会去管他做什么。只是桩桩件件互相牵扯，等回过神来时，他和向平已经被牵扯进了相交的命运轨迹中。
“无论如何，”向平掌中出现无数小光点，他的手掌猛然收拢，将那一团光点捏碎，被安放在不同基地中的能量盒同时被启动，“你也许能暂时救下你的农场，可这世界注定开始净化，你无法阻拦它回归正常的脚步。”
向平原以为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的江乐会起码露出慌乱的神色，却没想到江乐的表情不变，他只是说：“去你的狗屁净化。”
江乐骂完，将意念凝结至脑海，感应到了那无数被提前放置在能量盒旁边安静蛰伏着的种子，他低声念道：“发芽，生长。”
如果有什么力量是能够突破一切坚固防御的，那就是种子的抽芽，看上去稚嫩弱小，却总是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向平没有理会江乐的咒骂，他只感受到无数的力量通过能量盒遥遥传送回来，传输进他的身体里。
江乐也看出了能量开始涌入向平的身体，他质问道：“你竟然把能量链接到了你的身上！？”
向平笑着看向自己周身萦绕的能量，感受能量平稳融入体内的舒畅感觉，“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输入的，但你倒比我想的难对付一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只能提前使用这股力量了。”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无数种苗的根系已经缠绕住了整个能量盒，很快通过种种缝隙嵌入了盒子里，紧贴住陨石本身开始直接抽取陨石的能量。
陨石的能量纯粹，各类种苗的根系在一触碰到它时就立刻开始疯狂获取能量。
无数基地中，异能者们才开始察觉不对劲，隐约感受到了能量的流失，还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基地中心位置便忽然拔地而起几株种苗。种苗种类虽然有所不同，然而生长速度都惊人极了，大概只是几秒钟时间，原本看上去还很正常的种苗就长到了几十米高，高高撑开的枝条几乎将整个基地笼罩住，枝条上更是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开始结果、成熟、掉落。
速度之快，即便这些作物很快将生长的枝条延伸到了基地之外，可是还是没拦住在基地内下了一场果实雨，而后落在基地之外的果实更是基地内的几十倍那么多，让无数基地一时间淹没在了各种果蔬的海洋中。
人们在一开始的惊诧后很快被狂喜包围住，纷纷开始收集这些凭空出现的果实。
直到陨石能量被植物根系抽空，这种生长才停了下来。
而遥遥之处，总基地外，向平脸上的笑容不再，他面容扭曲地发现那股能量在短暂出现后完全停滞住了，无论他怎么感应都像是空竭了一般。
向平咬牙看向江乐：“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