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冲昏了薛长松的头脑——他昨天忘了写作业。
    直到课代表来收,薛长松才想起来自己连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好问了柯时来,趁中午午休的时间在教室补。
    柯时来看他这么几道题都做了老半天,更确定薛长松是遇到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他爸下了死命令,让他必须保护好薛长松这根清北苗子。
    柯时来指了指自己说:“爹我也是清北苗子。”
    柯主任说市状元和普通清北学生该保哪个他还是分得清的。
    行吧,柯时来想,为了他爸的市状元苗子。
    他坐在座位上,不断给自己洗脑:我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崩山摧五壮士气冲斗牛义薄云天区区几个黄毛混混……
    薛长松忽然站起来,柯时来一惊:这就要上战场了?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薛长松:“你还不走?”
    柯时来没听出来薛长松想让他让一让的意思,问:“是不是要去约架了?在哪儿?”
    薛长松:“……”
    他想跟柯时来说明堂根本不会打他,但他已经说倦了。
    见他不语,柯时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很警惕,生怕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个黄毛让他这位勇士中道崩殂。
    直到看见脑袋顶上食堂的招牌,他才终于确定:“哈哈,原来你真的不是去约架啊。”
    薛长松的语气很疲倦:“是啊,你也没吃饭吧?都不饿的吗?”
    柯时来瞬间热泪盈眶,他和薛长松当了两年同学了,对方还是第一次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果然,就算是根木头也会被他豪气干云的义气所折服啊!
    柯时来感动得请薛长松吃了一根平常都舍不得买的八块钱一根的烤肠——刷的他爸的饭卡。
    等吃完饭,薛长松一放筷子,柯时来也跟着站起来,这下总是去约架了吧!
    薛长松说还有一会儿就该上课了回教室吧。
    柯时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薛长松突然顿住,说有东西忘在了食堂,让柯时来自己先回去。
    柯时来眯了眯眼,他跟薛长松一块儿出来的。薛长松除了饭卡什么都没拿,现在饭卡就捏在对方手里。
    他一定是想甩开自己独自赴约!
    ·
    薛长松确实是想甩开柯时来。
    明堂中午不怎么回家,都是司机送饭过来,他想去明堂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
    而且柯时来太烦了!
    医务室没人,体育器材室没人,那应该是在操场。
    还没走进操场,他就远远地看见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儿,其中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比明堂壮得多。
    明堂坐在最中间,脸很冷。
    他这一招是跟他妈学的。
    徐|明珠当老板很有一套,气势相当唬人。明堂需要吓唬谁的时候就学她。
    “你们谁去找薛长松麻烦了?”
    其实一开始,没人知道他是找薛长松写作业的。
    都怪柯主任,非得把薛长松的作文当模范印出来满年级得发。
    也怪薛长松,帮别人写作业那么认真干嘛,糊弄两笔得了。
    这下好了,被认出来了吧?
    还得他来兜底。
    听见明堂问话,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干的?”
    “不是啊!我闲的啊?”
    “那是谁?”
    “你?”
    “我没事找他麻烦干嘛?我不招惹好学生的,麻烦。”
    几个人推脱了半天,突然有个人反应过来:“找他麻烦又怎么了?有人罩着他?”
    明堂:“……”
    煞笔吧!这都看不出来!就是我在罩着啊!
    “我怎么知道?”明堂说,“我就是问问。”
    操场围栏外,薛长松身后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是来打架的。”
    薛长松想起早上柯主任忽然出现在他和明堂旁边的事:“……”
    连“背后灵”这种特殊技能也会遗传的吗?!
    “你还说他人很好,我跟你讲,这几个都是年级里有名的刺儿头,跟他们混在一起,再好的人也坏了!”
    “你再看看这身材,嗑蛋白粉长大的吧,四肢这么发达,你打不过的,”柯时来一副人赃并获的样子,“走吧,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来抓……”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围在明堂身后的人散开,勾肩搭背地走了,只剩下明堂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
    薛长松正想抬步往操场走,就听到柯时来用他诡异的脑回路思考出来一个新的结论:“单挑?有种。”
    薛长松:“……”
    说话间,那几人已经走出了操场。
    薛长松和柯时来离他们不远,午间难得的一阵风把声音送过来。
    “拽什么拽?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
    “嘁,下回明堂请客的时候你别来。”另一个人出语讥讽,可是听得出来并不是为了维护明堂。
    还有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薛长松知道这个人还是徐|明珠女士的秘书说的。他们家的厂子经营不善,产量跟质量都比不上其他公司,丢掉了单子,求到徐|明珠女士那里。
    薛长松当时觉得这人眼熟,多问了一句,秘书说叫李朝阳。
    李朝阳说:“你们不吃就不吃,我们家拿着宝华春的单子,可不敢跟这位大少爷唱反调。”
    宝华春是徐|明珠女士的公司。
    柯时来沉默了两秒:“什么人啊?吃着人家的嘴还那么臭。”
    薛长松的脸色阴沉沉的,目光阴翳地看着那群人的背影。
    柯时来还在絮絮叨叨:“难道明堂真没准备打你?他这群朋友看上去也没那么铁。”
    薛长松站起来:“他没什么朋友。”
    “呃……”柯时来罕见地语塞了一下,什么意思?是在反驳“朋友”这个词吗?
    “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快回教室吧,一会儿上课了,”薛长松说,“我听班长说她要早到二十分钟刷题,现在应该在教室了吧?”
    多亏柯时来这个话痨,薛长松才知道他和一班班长一直争夺着班里第二名的宝座。
    柯时来:“靠,你不早说!”
    冬天难得的暖阳,撒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明堂眯着眼,仰着头晒太阳。
    也不是李朝阳他们找了薛长松的麻烦,那薛长松怎么忽然不接写作业的活了?
    脑子被太阳晒得发昏,有点困,明堂恹恹地想,又想薛长松干嘛?管他去死。
    薛长松走近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明堂昏昏欲睡,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太阳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连柔软的发丝都被照得黄灿灿的。
    是看起来会让人心里发热的样子。
    一片阴影投下来,挡住了阳光。
    明堂不耐地睁开眼,谁啊这么没眼色。
    眼睛有一瞬间适应不了光线,明堂只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薛长松?
    明堂把搭在前面椅背上的腿放下来,坐直了:“找我有事?”
    薛长松点点头:“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说。”明堂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这双鞋什么时候买的来着?是不是徐|明珠女士送的?还是小姨送的?也有可能是徐蓝……
    薛长松自顾自在明堂旁边坐下,把一张纸递到明堂面前。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跟送情书似的。
    明堂接过来,打开。
    07:00-07:40背诵课文
    08:00-09:00做一节数学课本上的课后练习
    明堂:“?”
    薛长松的学习计划?给他看干什么?
    “挺好,你好好努力。”他把计划书还给薛长松。
    薛长松推回来,温声道:“再仔细看看?”
    明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耐着性子往下看:
    18:00-19:00做两套历史选择题
    ……
    薛长松怕他看不明白,还从旁解释:“你的基础不太好,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们就先不做了好不好?还是要抓基础,你学的是文科,好好背一背,基础分肯定是……”
    明堂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薛长松。
    明堂的瞳仁是有些发棕的那种,认真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一种被他放在了心上的错觉。
    薛长松想。
    其实明堂想的是:薛长松真有神经病啊啊啊啊啊!
    他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疯了啊啊啊啊啊!
    明天就让徐|明珠女士逮他到医院去看病啊啊啊啊啊!
    “怎么样?”薛长松偏偏看起来还很正常,语调甚至有种哄小孩似的温柔。
    这就更不对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看起来很正常的疯子疯起来才可怕呢!
    薛长松一上午时间,除了复习那些他忘的差不多了的知识点,就是在打腹稿。
    他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宝华春需要有人管理,徐|明珠女士日后年纪上来了,也不能只靠着小姨和徐蓝吧?
    如果明堂在国内的话……
    他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明堂“蹭”地一下站起来,退后两步,惊恐地看着他,然后跑了。
    薛长松:“……”
    行吧,至少把计划书拿走了不是?
    明堂跑到半路,又想起来什么,“噔噔噔”跑回来,把计划书拍到薛长松怀里:“还给你!”
    又跑走了。
    薛长松:“明堂!慢点!别摔着!”
    话音刚落,明堂就趔趄了一下。
    薛长松下意识做了一个扶的动作,然后想起来他跟明堂隔了一百多米。
    明堂爱干净,在椅子上垫了件外套,跑得太急,忘了拿。
    薛长松拿着衣服追上去:“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你走开啊!”
    --
    @m!ng:
    今天碰到一个跟薛长松一样惨的人。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怎么这么多?
    可恶的就薛长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