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蓝调时刻
“老大！”
听到有人喊他，青年的眼睫颤动了几下，随后睁开。
“怎么啦？看你急成这样。”
小助理急匆匆跑过来：“不好意思啊老大，昨天埃塞尔顺口问了我一句你在哪里，我一不小心泄露了你的行踪，他就，他就……”
在祝青序愈发犀利的目光下，小助理一跺脚，心一横：“他就跑到特罗姆瑟来了！”
“？”
祝青序眉心跳了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他腾地一声站起身：“他在哪里，你马上给我带路过去。”
自祝青序离开故土，前往西方国家留学开始，已经过去五年了。
完成学业后，祝青序便定居在了外国。他回到山城的次数寥寥无几，即使回去也只是看一眼母亲，探望完就走。
见和儿子如此疏远，陈女士只能在心里面干着急，但她无话可说。
——这个结局，难道不是她和丈夫一手促成的吗？
自作自受。
等到祝青序一行人急匆匆赶到机场时，埃塞尔还在悠闲地晃着腿，见到人一来便立刻闭上眼睛，一幅“我要被活活累死了”的样子。
祝青序：“……”
他眼皮跳了跳：“你在家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跑这个地方找我干嘛？”
埃塞尔哎呀一声。他晃晃头，脑袋上的金毛被带着乱晃，愈发显得那双蓝色眸子清澈愚蠢：“我这不是因为要是勇敢地追求爱情嘛，所以我才来找你了呀。”
祝青序：“……”
旁边的小助理没忍住，他捂着唇，随即偷偷笑了一声。祝青序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咳了一声，慌忙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
祝青序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他没再看椅子上的人，而是头也不回转过身，随即往外面走去：“走。”
似是没想到他有这种反应，李华哎了一声，他连忙站起身来。
“你要干什么啊？”
祝青序冷淡的嗓音随风飘来：“去买票，然后送你回国。”
“不要！我辛辛苦苦跑这里来，可不是想回去被父母教训的啊！”
一听这消息，埃塞尔音乐也不想听了，累也不想装了。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他连忙跑过去，随即祈求地抱住了祝青序的胳膊。
“我就在这里，只住几天……”
祝青序没说话。李华不情不愿地撇撇嘴，随即将抓着他胳膊的爪子移了下来。
他经常都是这样。
祝青序外形优越，性格冷淡。浅色的眸子犹如一层漂亮的无机质，看人时平淡的目光能透过柔软的发丝看过来，这让他在留学期间很快收获了一个外号——
“东方冷美人”。
而埃塞尔就是因为他的眼神心动，被俘获，并且坚持不懈地追了他两年的。
被人这样看，埃塞尔终于松开手，不服气地嚷嚷：“……我不闹了，你就让我住三天，三天就走。”
“一言为定。”
祝青序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
得到松口，埃塞尔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没再敢抱祝青序，而是自觉地走在一边，自觉地拉起了行李箱子：“你怎么这么难追啊，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难道说你们中国人就这么难追吗……”
嚷嚷得多了，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看上去就像一只大摇大摆的金毛。
“我不是拒绝过你了吗？”
说得多了，祝青序抬起眸子，随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埃塞尔吃了蔫，他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我就是抱怨一下嘛……”
祝青序收回目光。
察觉到老板心情不好，旁边的助理非常察言观色地把行李搬到车上，随即便发动了车子。一路无话。
祝青序和埃塞尔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对方是中美混血，家里有钱有势，是个响当当的大少爷。他们的人生本没有什么交集，但这人却死脑筋一样看上了他，并且一追就是两年。
外面的雪白茫茫一片。
正值旅游旺季，道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交杂着一些中国人的面孔。
路面的雪被扫开，埃塞尔偷偷往副驾看去，只见祝青序的半边侧脸埋没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没偷看够，身下的皮卡突然“腾”地一声停猛然停下。
埃塞尔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往窗外看去，下一秒面前的车门便无情地打开，对方说：“你就在这里下吧。”
“你家住这里？”
面前的招牌早已陈旧褪色，埃塞尔盯着上面的英文小字好一会，好半天才认出了“hotel”这个词，他惊恐地转过身。
“你要把我扔宾馆？”
回应他的，是扬长而去的皮卡和溅他一身的细雪。
后视镜的人渐渐消失，小助理松开油门，他有些惊疑地看向旁边的老板。
“青序哥……”
祝青序虽然冷淡，但平时对人也没这么横冲直撞。但对埃塞尔这个人，老板就会立刻翻脸，像是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似的。
“下次别把地址泄露给他了。”
祝青序没再说话。小助理有些犹豫地抓着方向盘，他嗫嚅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可是，可是，埃塞尔这么好，老板你就没有半点心思吗？”
在祝青序没有出名之前，他就跟在他身边了。
祝青序的追求者很多，有华裔有外国人，这一切通通被他看进眼里。
——而埃塞尔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人傻钱多的纯情男大，小助理多了撮合的心思，所以才会故意把祝青序的地址告诉他。
“我不想谈恋爱。”
这个回答他已经听过很多次，助理抬起头，刚想辩解：“你……”
柔软细密的雪密密地落在玻璃上，随后又被雨刷器刷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已过晚上八点，但天边仍旧泛着明亮的光。街道的烤苹果味传进车窗，繁星如织，在天幕间构成一条柔软的，璀璨的缎子。
——每年这个时候，祝青序就会形影单只地过来采风，过几天就会离开这座城市，继续接他的拍摄商单。
一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神秘的仪式，一种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面对小助理的问题，祝青序只是沉思了下，最后便是不假思索地开口。
“我讨厌太热情的人。”
见着小助理陷入沉思，祝青序笑了下，随即郑重地告诉他：“太热情的人，日后会给人惹麻烦，因为他会将别人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狭小街道，最外层则是连绵交错的，漫山遍野的雪山。
祝青序的眼睫动了下，他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垂着眼，直到沉入那片让人安心的静谧里。
回到住所时，温暖的火炉早已被人升起，整个房子里散发着烤肉的焦香气息。
祝青序在门口站了一会。他抖着衣服，直到抖落干净身上的雪渍，将厚重的雪地靴脱下来后才进入屋内。
“Zhu，你回来了。”
祝青序笑着应了一声。青年跨步走到火炉边，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连着脸上冷淡的表情也褪去了几分。
“今天做了烤鹿肉和意面，你先过来吃吃吧。”
房东奶奶友善地笑了下，小助理哇了一声：“奶奶的手艺还是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他语速很快，老奶奶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随即催促道。
“快来。”
祝青序应了声。他大步走到餐桌前，随即熟练地拿起了刀叉。
“今年，还是住几天就走吗？”
老奶奶使用着挪威语，为防他们听不懂，她伸出手指，艰难地比划了几下。祝青序顿了一下，他回答：“是。”
“好的，我知道了。”
这位老奶奶是挪威本地人，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老了就以将房屋出租给外地旅客为生。
奶奶人很好，不仅会给租客们做吃的，有时候连整理房间也是她亲力亲为，总会仔仔细细地为他们打扫干净。
一顿饭在平平淡淡的寒暄中度过。
吃完晚饭，窗边的天色总算是暗了一些。
远处的太阳缓缓落下，漂亮的蓝光紧接着泛起，连着山脚下小城的灯光也橉节次比地亮起来，映亮了半边连绵的雪山。
“我先走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老奶奶拎着竹篮，她笑意盈盈地和他们打招呼。祝青序也站起身来，礼貌地和她互道晚安。
“对了。”
她掀开帘子的下一秒，老奶奶的身体顿了顿。柔软的风雪随着那道缝隙进入，最后消失在厚厚的毛毯里。
“最近也有中国人租了我的房子。Zhu，一到极昼季节，全世界的人都涌入了我们的小城，这样可真热闹。”
她喃喃自语地说着，顷刻间便放下了帘子。
外面细密的风雪被挡在了厚厚的布料之外，老奶奶住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作者有话说】
到特罗姆瑟啦！
小情侣很快就会和好的^^，本书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具体时间等我通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