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承认得太快了


    看完江琴一家的事,江遐年陷入了沉默,是她见识太短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隐秘又狠毒的手段,被对付的人,根本难以察觉。


    她有些想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手中的权力,可以直接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老侯爷不着痕迹地将小孙女搂紧了一些,让她不要害怕。人心就是这样的,不能直视。


    江玉成有些担忧地看着小闺女,她还是太小了,没见识过什么人心险恶,此时突然了解到这些,心中的害怕和无措,太正常了。


    “玉成,你这么盯着你女儿做什么?你小时候你爹可没有那么抱过你。”七叔爷察觉到老侯爷和江玉成父子的情绪有些不对,故意玩笑道。


    江玉成看了这个七叔一眼,没有应答,只是对老侯爷道:“爹,年年好像有些困了,让我来哄她睡觉吧。”


    老侯爷想了想,将小孙女递给了儿子。


    江玉成抱过女儿,就站起身来,跟七叔爷欠了欠身,就走了出去。


    江遐年嘀咕道:【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刚刚七叔爷又在挑拨祖父和爹的关系了。】


    难道七叔爷以为,自家爹是在羡慕自己,能被祖父那样抱着不成?


    江玉成无奈道:“年年一整日没睡了吧?睡一会儿吧,别伤了精神,嗯?”


    江遐年还真有点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趴在亲爹肩膀上很快睡着了。


    将女儿哄睡以后,江玉成立即召了人来,命人带着府医去江琴家看看。


    这么几年下来,江琴家的境况恐怕更加艰难了。


    府医走后没多久,那雪就突然从小变大,大片大片地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这样的雪天,对穷人来说是追魂夺命的冷厉,克扣他们的钱粮等物,还有御寒的东西,与杀人无异了。


    江玉成在外冷静了一会儿后,才回到书房里,若无其事地继续商量祭祖的事。


    等到事情说完,天已经有些略黑沉,是快要吃晚膳的时候了。


    七叔爷本以为老侯爷会留他用晚膳,没想到人家送客送得十分麻利。


    七叔爷只好顶风冒雪地走了。


    江玉群也有些不解,问道:“爹,这样的天气,何不留七叔用个饭呢?”


    老侯爷无力地摆了摆手,一副没有要解释的模样,一旁的江玉成也陷入了沉默。他爹不肯开口,他就更不适合说了,这个弟弟对他并不怎么信任,说了反而招人怀疑。


    江玉群有些尴尬地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正要找补两句,突然听到窗外有三声扣响。


    江玉成精神一震,问道:“情况如何?”


    屋外立刻有个难辨雌雄老幼的声音答道:“禀侯爷,禀大人,江家族中五十四户穷困人家,兄弟们都一一探访了一番,米缸中的米都有生虫,面也是陈面,还有些生霉了,肉无一例外都有腥臭味,肉色也发黑……”


    老侯爷和江玉成都沉着脸听着,有江遐年的提前告知,父子两没觉得意外,只有江玉群格外惊讶诧异。


    密探不仅查了粮食,还查了过年用的糖果等物,以及新年应该发的新棉衣之类的,无一例外都有问题。


    族中每年过年时,都会拨数百两银子为族中贫弱之家置办一应用物,按照这个水平的话,负责采购的人,恐怕只花了一百两在这事儿上,剩下的全都贪墨了。


    外面的密探禀明了情况,很快退下去了,江玉群迫不及待地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声音发沉:“玉成,你给他解释一下吧。”


    江玉成应了是,就借口收到了一些消息,说七叔爷克扣族人用度,就派密探暗中去探访了一番。


    江玉成的语气平静,江玉群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刚刚还在这里,与他们父子相谈得其乐融融的七叔爷,竟然会做出这等事?


    “爹,会不会是下面的管事的欺下瞒上了?”江玉群不可置信地问,他还是难以相信,七叔会做出这等事。


    老侯爷看着自家老二的反应,意味不明地看了一会儿后,才道:“玉群,证据摆在了面前了,你还这样想,可见你七叔平日里,做得有多好。”


    江玉成帮弟弟说话:“爹,此事也不怪二弟惊讶,我刚知晓时,也很意外。”


    要不是出于对闺女百分百的信任,江玉成也没法那么快接受相信这个事实。


    江玉群有些复杂地看了大哥一眼,自打春尾宴后,他不像从前那么敌视江玉成了,但也没法一下子尽弃前嫌,与大哥交好。兄弟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尴不尬的关系。


    “行了,信不信不是重点。玉成,你可给你媳妇说了?”


    “已经派人送过消息给她了,幸好侯府的一些铺子,还能调出米面粮油来,就是棉衣和被子还差了一些,茹儿应该会跟乔家说的。”


    江玉群一下子想起来,下午刚过来的时候,他爹就说过的大嫂因为要为大侄子和小侄女祈福,决定帮助族人的事,难怪他觉得有些仓促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借口。于是他立马道:“爹,若是大嫂那边还缺,我们二房这边应该能匀一些出来的。”


    老侯爷点头道:“那就好,这事儿你们兄弟两一起去办吧。”


    说着,老侯爷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到外面那大雪纷飞的景象,道:“今日你们七叔,差点就把让我支持他当族长的话,直白地说出来了。要不是我挡了两回,又岔开了几次,今天都没法应付过去。”


    江玉群这才明白,为何亲爹没有照例留七叔用晚膳。


    若是留下用膳,必然会喝酒,到时候七叔借着酒劲,真把当族长的事儿说出来,想婉拒都难。


    七叔做出这等苛待族人的事,他爹肯定不能让七叔当族长了。


    “爹,七叔克扣一事,须得揭发出来。”江玉成很快反应过来了。


    江玉群立马道:“以七叔的性子,应该早就找好背锅的人了吧?”


    老侯爷转过身来,道:“我们又不是想这一次,就将他打落。此事一发,他暂时就开不了口让我们侯府送他上族长的位置了。”


    “七叔在族中经营近十年,又有四叔爷为他打好的人心基础,一时半会是没法直接将他拉下来的。”江玉成补充道。


    江玉群也不笨,逐渐领悟过来了:“所以先将此事揭发出来,至少要拖慢一些他的进度。”


    父子三人就此事,好好地商量了一番。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侯府各处就升起了灯火,照得通明。


    平日里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江遐年,也被迫早早地就醒了,木木呆呆地任由乔氏给她梳洗装扮。


    弄好了后,乔氏将小闺女交给江巧年照看,自己忙着去招待族中女眷了。


    等到天亮起时,便正式开祠堂祭祖。


    女眷们和男人们一样,也要守在祠堂外等着,先由老侯爷念一篇祷文,然后由族中的长辈,在前头照着族谱念名字,一家一家地进去给祖宗磕头上香。


    整个过程又长又繁琐,江遐年早早地被抱着去祖宗跟前露了脸以后,就在下面昏昏欲睡了。


    幸好娘和亲姐都体谅她被吵醒,还帮她遮掩着。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祭祖也终于接近尾声了,江遐年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祭祖完毕后,这些族人都会留在侯府吃顿饭再回去。


    就在大家推杯至盏的时候,有个身影背着两个袋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侯府:“侯爷!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这一嗓子,让前院的客人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杯盏等物,朝着门口看过去。


    老侯爷微微抬了抬下巴,立马就有人去将被拦在前头的人,带了进来。


    大多数族人不认得这人,坐在主桌的七叔爷,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由得瞳孔一缩。来人正是江琴!


    只见江琴快速跑了过来,手脚麻利的将两个口袋打开,抓住口袋的底部一倒,里面长虫的米、发霉的面,还有一块暗沉成了褐色的肉,都摊在了所有人面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飞快地跪在了地上,大声道:“侯爷!求您看在咱们都是江家人的份上,救救我们的命吧!这就是七爷给我们这些族人的粮食,这叫我们怎么过年,怎么过冬啊!”


    江遐年被姐姐抱着偷偷摸到前院门口时,正好听到江琴这控诉一般的声音。


    昨天才吃了瓜,了解了江琴的遭遇,今天她就出现在这儿告状了,真是太刺激了。


    江遐年期盼着祖父和爹,能明察秋毫,把那个会装会演的七叔爷真面目揭露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老侯爷和江玉成就知道,小孙女又来凑热闹了。


    这事儿也是托她的福,能够被发现的,她想看个热闹也不稀奇。


    父子两装作没发现她来了,看了七叔爷一眼后,又转向了江琴:“你说你是我们江家族人,你叫什么名,父母又是何人?”


    江琴忙应道:“晚辈江琴,我爹叫江大川,我娘叫杨翠儿,我爹说,我家往上两百年,跟侯府是一家的。”


    老侯爷招了招手,管家江信就上前道:“回侯爷,江大川是侯府天祖一脉的。”


    算算时间,天祖那一辈倒是不到两百年,但也有一百多年了。


    有了江信的话,众人才信了这个江琴的身份。


    老侯爷又转向七叔爷,问道:“七弟,这位本家姑娘的话,可是真的?”


    众人又唰唰地看向七叔爷,果然看到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江遐年也伸着脖子左看右看了一会儿,终于能看清七叔爷的表情了,发现他那一脸震惊没有一点假装的痕迹,就忍不住撇嘴,可真会装!


    “二哥如此问我,令我十分惭愧,因为此事虽是我吩咐人去做的,却不知……不知下面的人会这样糊弄,”说着,他一脸愧疚道:“这都是我的错。”


    一开口,就先甩了锅,但又将责任揽到身上,应变能力真强!


    江遐年啧啧称奇:【这个事情,明明打了七叔爷一个措手不及,他却能立马做出最恰当的反应,真是厉害!可惜了他一肚子聪明劲儿,又不肯走正道。】


    江琴也没想到,这个七爷在自家这种穷困的族人面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到了侯府这样有权势有地位的族人跟前,又做出这般通情达理的模样,惊得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只见过底层人的穷凶极恶,哪里见识过这等变脸的能耐,整个人都呆住了。


    其他人忍不住议论纷纷:“七爷为人仁厚和善,不会做出这等刻薄之事的,定是下面的人背着他做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一袋米一袋面一块肉,又不值几个铜子儿,哪里要费那心。”


    “咱们族中产业不少,从哪儿捞好处不是捞?何必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下手?”


    “这姑娘是故意选了今天来的吧?祭祖不见人,告状倒是跑得挺快的。”


    ……


    听着周围的人的议论,江琴感觉脑瓜子里有点嗡嗡的,几乎要晕过去。


    明明她才是受害的人,为什么这些人都帮着欺负人的七爷说话?难道就是因为七爷比她们家有权有势吗?


    江遐年听到族人们的议论,忍不住吐槽:【难怪侯府倒台的时候,江氏一族屁都没敢放一个,连我这个有机会保下的侯府血脉,都没人伸手拉一把,族里都是这种人了啊!也难怪七叔爷觉得自己能当族长,族人们太好哄骗了呗。】


    老侯爷和江玉成听到身边的议论,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神,庆幸已经商议好了,今日之事先点到为止,不然以族中如今的人心向背,别说拉这位七爷下马了,怕是侯府自己也讨不着好。


    于是,老侯爷道:“既如此,七弟是让哪位管事负责此事的,叫过来问问看吧!我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能爬到我们江家人头上作威作福,还吸我们江家人的血供养自己!”


    他威严的声音,一下子传进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七叔爷暗暗咬牙,老侯爷这么一说,就是把江琴和在座的各位,都划到了同一阵线了,这个“江家人”一出,就会让许多人生出同仇敌忾的感觉来,不舍弃一两个人顶这个雷,他自己怕是没办法好好脱身了。


    江遐年欣赏着七叔爷的表情,心里乐得很:【七叔爷快心痛死了,要用心腹顶锅才行啊!不然回头祖父和爹审问起来,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问三不知,就糊弄不过去了!活该!那些爪牙也没一个好东西,欺男霸女、克扣用度、踩地捧高、耀武扬威的事都没少干。】


    通过江遐年的心里话,老侯爷等人都知道了,七叔爷是用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才说出了两个心腹的名字。


    很快人被押了过来,江琴一看到他们,眼睛就要冒火了,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他们,让他们好好出一次血。


    两人被押着跪下后,不等老侯爷开口发问,七叔爷就抢先开口道:“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克扣了发放给族人们的银钱和粮食了?!”


    老侯爷看了心急的七叔爷一眼,心中知道他这是看似询问,实则是在暗示和威胁,让两个人背下这个锅。


    果然,两个人很快露出惶恐的模样,道:“爷饶命!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认错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实在是过于丝滑了。


    作为刑部官员的江玉成,即便是没有闺女心里话的提醒,就冲这份二话不说就认罪的态度,也猜得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心中有些怒意的江玉成,直接道:“爹,请将这两人交给我来审问吧,他们既然敢贪墨接济族人的钱粮等物,保不齐还有别的坏事。七叔,这等人受你恩惠,却不念恩情,我定会帮你将两个人的事儿抖落干净!”


    老侯爷心中准允,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道:“这到底是你七叔的人。”说着,就看向了这位堂弟。


    七叔爷心中终于有些慌张了,江玉成这个侄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十八年前还未及冠,就在与靖国大军作战的战场上崭露头角,时人评价他冲入敌军中时犹如蛟龙入海,气势难当。如今他在已在刑部多年,敛去了浑身的锐气光芒,但暗中积累的本事,怕是更加难测。自己这两个心腹,落入他的手中后,恐怕真的会被查问得一干二净,那还有些事……


    想到这里,一个不字差点就冲出了喉咙来。


    七叔爷咽了咽口水后,才道:“明日便是大年初一,侄儿要进宫拜年,又要应对各府官老爷们的应酬,时间宝贵,花在这两畜生身上,怕是不值当。”


    江玉成笑了笑,道:“多谢七叔为侄儿考虑,只是审问这样的人,侄儿不必花太多心思,手下人也能给办好的。”


    江遐年此时心情好多了:【没想到七叔爷竟然会害怕我爹!甚至怕我爹胜过怕祖父!我爹有那么可怕吗?】


    这个事倒是挺让大家意外的,这七叔爷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不害怕户部的老侯爷,而是害怕刑部的江玉成啊!


    七叔爷在江玉成的逼视和老侯爷深沉的目光中,迫不得已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侄儿了。”


    江玉成故意道:“多谢七叔信任,侄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他一挥手,立马有府兵钻了出来,凶神恶煞地将两个人拖了下去。


    气氛顿时一松,族人们也议论纷纷,一边骂两个坏心眼的下人,一边同情七爷就这么被人蒙骗了。


    老侯爷看了眼还跪在地上,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江琴,道:“你既然来了,就去后院与女眷们吃顿饭吧!”


    受了乔氏的吩咐,早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齐嬷嬷,立即上前将江琴领着去了后院。


    刚穿过了回廊,江琴像是才醒过神来一般,有些慌张道:“不行,我不能在侯府留太久,我爹娘还在家里。”


    齐嬷嬷拉住了她,道:“先别急,我们夫人有话要问你,也有些话想告诉你。”


    江琴顿了顿,问:“什么话?”


    “这就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能知道的了。”


    齐嬷嬷命人给江琴单独开了一桌,各色菜品都摆了,江琴忸怩着说自己吃不完那么多,齐嬷嬷就让她打包回去。


    江遐年吃完瓜,心满意足了一些,回到后院继续吃饭时,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鱼肉和半碗蔬菜泥。


    乔氏看着撑得自己摸小肚子的江遐年,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昨儿还因为江琴家的事,心情郁郁,今日就这么开心了,真是个善恶分明的乖崽崽。


    见江遐年确实挂心江琴家的事,乔氏见江琴时,就带着她了。


    有些粗糙地见礼后,乔氏看着眼前生得挺壮实的姑娘,问道:“府医可与你说了你爹娘的病情?”


    江琴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夫和我说了要如何养我娘的病,但我爹的他没细说……”


    江琴有很多话想问,可是想到今日是除夕,是个大喜的节日,提生病的事怕触了侯府的霉头,侯府是她家的恩人,她不想这么对恩人。


    乔氏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姑娘,道:“府医与我说了你爹的病情。”


    江琴顿时期待地看着乔氏,乔氏感觉有些不敢看她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略略撇开视线后,才道:“府医想让你做好准备,你爹他……撑不了多久了。”


    江琴一听,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有些茫然地张望了一下,又看向了乔氏,张了张嘴,很想求一求眼前的夫人,救一救她爹,可是喉咙好像发不出声音了,只有眼泪一下子就冲了下来。


    乔氏看着她那模样,又同情又可怜,还有些无奈,这姑娘不到十岁就一心扑在父母身上,什么亲事什么自己都顾不上了,没了父亲对她来说,就像一根支柱塌了。


    乔氏顿了顿后,才继续道:“府医说,其实你爹一直在撑着一口气,他不放心你和你娘。今年冬天雪比往年都要大,之前又……不少人比你爹好一些都没撑过去,你爹却还撑到了现在,是因为他不想死在这过年的时候,让你们母女往后每年过年,还要过他的忌日,这喜庆的节日都不能尽兴。府医看得出,他也很难。”


    江琴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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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心软又可爱的崽崽


    江琴哭了小一刻钟,才逐渐歇了声儿。


    乔氏耐心地等她平复了一些情绪,才道:“对于你娘的病情,府医说她若是能好生养着,她倒是不用遭那么多罪。”


    听到乔氏说起自己的娘,江琴忙抹了抹眼泪,问道:“是不是只要用上好药材,我娘就能好起来?”


    乔氏摇了摇头,道:“不仅仅是好大夫,好药材,还有好的居所,好的住处。福京夏日偏炎热,冬日又太寒冷,你娘身子兼有热淤和寒淤之症,让府医都觉得棘手。按照府医的意思,大夫施用再多的药与针,也不如给她换给凉热变化没那么大的地方居住。”


    江琴忙问道:“那大夫的意思是?”


    “府医只是这样与我说了,所以我今日留下你,就是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带着你娘去南方?南方总的来说更暖和,冬日里即便是下雪也不会像福京这般铺天盖地的,凉热交替不那么强的话,对你娘的身子更好。”


    江琴顿时愣住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她们一家两个药罐子,离开了家族去别的地方,根本难以活下去。


    乔氏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便继续解释道:“若你们家搬去南方,族中该给的接济也不会少你们的。另外,我妹妹在南边做生意,她养蚕的地方正缺人,你若能吃得了苦,能好好干活,我就写信让她招你过去做工。族中的接济加上你做工的工钱,养活你和你娘应该没问题的。”


    江琴顿时有些晕晕乎乎的,乔氏给她指的路,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自己也才是一个十多岁的姑娘,连福京都没出过,对外面的世界更是毫无概念,而且还有一个病弱的娘需要她照顾,去南方真的会更好吗?


    见江琴有些迷茫,乔氏道:“此事也不急,你可以回去以后慢慢考虑,近段时间,侯府会注意你们的情况的,你也不用担心七爷会有其他动作。若你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就来找侯府便是。”


    听了这话,江琴的眼眶又有些泛酸了,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样安慰过她,给她依仗和底气,一种陌生的安全感,让她心里热热的,脑袋胀胀的。


    她直接给乔氏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时候不早了,江琴带着满腔的感激和有些复杂的心情,跟乔氏道别后,拿上齐嬷嬷为她装好了的食物,踩着积雪离开了侯府。


    此时,太阳难得出现在了天上,明晃晃的,似乎让世界都明亮了一些。


    江遐年看着乔氏为江琴想的出路,赞叹道:【我娘真好!果然人美心善。我娘没说出口的是,怕七叔爷等事情过去后,再继续针对江琴吧?这事儿虽然让七叔爷混过去了,但也让他付出了两个心腹,以他小心眼的性格,肯定会记恨上江琴的。侯府能照管她一时,却照管不了一世。】


    这都让小家伙看出来了,乔氏抱起闺女亲了亲,这孩子说话真让人心里舒坦。


    下午江遐年多睡了一会儿,就等着晚上守岁时能晚一点睡。


    在除夕宴之前,江玉成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在这阖家团圆的宴席上,侯府的人终于来齐了,江遐年也终于见到了自家爹的所有兄弟和他们的家室。


    乔氏抱着江遐年到达主院,给长辈行礼的时候,坐在上首的老侯爷就道:“把年年给我吧!”


    江遐年想着亲娘作为长媳,这除夕宴也少不得她张罗,不给她添乱添累才是正经,便乖乖地朝着祖父伸出了双手。


    老侯爷听到了小孙女的心里话,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这小机灵鬼,还挺会心疼你娘。”


    江遐年嘿嘿一笑,讨好道:“祖祖拜年!祖祖长寿!”


    十个多月的小嘴儿还不太灵活,江遐年偷偷练了好多遍,才能如此熟练地说出这几句新年贺词呢。


    果然她一开口,就惊得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老侯爷也很惊奇,一边掏出装着金叶子的红包给江遐年,一边问乔氏:“这是你们教的?”


    乔氏带着笑意答道:“不是的爹,我和玉成都忙,没时间教她,可能是巧儿和雅儿教的罢?”


    江巧年和蒋雅齐齐摇头:“不是我们。”


    江达年大声道:“嗐!我妹妹那么聪明,哪里还要人教她?她就是天生会的!”


    江寻年忙拉了这个显眼包弟弟一把,不说别人信不信这话,万一让年年起了疑心,以后还要不要听她的心里话了?七叔爷今儿才因为妹妹的心里话,就被祖父和爹抓了小尾巴呢,以后不想吃这些瓜了吗?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不过此时江遐年正努力用她那不太灵活的小手,努力打开烫金的红包,看看里面装了几片金叶子,根本没在意她亲哥说了啥。


    老侯爷得了江达年的提醒,也猜到应该是小孙女自己想的话,就没再追问了,而是贴心地帮手指不太听话的小孙女,打开了红包,低声道:“祖父肯定不止给你红包里的这些,待回去了,让你爹娘给你看哈!”


    江遐年顿时眼睛亮了,祖父人还怪好的嘞!竟然会悄悄给自己塞过年红包!回去一定要让娘给自己看看,然后放进自己专门的库房收好,这可是长大以后吃香喝辣点男模的资本啊!都要攥在自己手里,连娘都不能信!


    这下,两个哥哥和姐姐立马都知道了,祖父私底下还给了妹妹红包,但他们一点都不嫉妒,那是妹妹应得的!


    乔氏有点无语,这孩子才夸完自己人美心善呢,转头就觉得自己会贪墨了她的红包。


    乔氏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江遐年被“妈妈帮你收着”的恐惧支配了多年,才会那么担心啦!


    江玉成心里却有些偷着乐,真好,闺女根本没打算攒嫁妆,没打算过嫁人那么没志气的事儿,只想着攒小金库,真是个目标明确的乖女儿!


    不过,老侯爷对江遐年这个小孙女的宠溺态度,让其他各房看在眼里,吃味在心里:不是,凭什么呀?老侯爷连对孙子们都没那么亲昵宠爱过,为什么会对这么个孙女非同寻常?自己的孩子差在哪里了?


    四房媳妇张氏忍不住挤了挤丈夫,看了上首一眼,又剜了丈夫和孩子们一眼,丈夫和孩子都从她的眼神里,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们,讨好侯爷都不会,都是废物!


    五房媳妇贺氏脸上的笑意好似还维持着,但仔细一看,就会觉得有些假,她装作漫不经心地给女儿扯了扯衣裳袖子,又扶了扶珠花的样子,可她的眼神中的冰冷,难以掩饰。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房吃亏就吃亏在还没生出儿子来,所以不仅老侯爷不疼,连婆婆也不爱,可现在大房小女儿受到了那么多宠爱,让她不得不认清一个冰冷的事实:五房不得宠,在侯爷跟前没脸面,跟有没有孙子无关,就算是孙女老侯爷也会喜欢,五房不得宠就是不得宠,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剩下的庶子们,更是连嫉妒的心思都懒得有了。


    侯府确实不看重嫡庶,但那是基于你有能耐的基础上,他们的不幸就是,嫡出的老大老二都比他们有出息太多。


    江遐年开开心心地数了数自己红包里有五片金叶子,然后认真仔细地收了起来。


    看着她努力往小口袋塞红包,老侯爷都被她那模样给可爱得心都化了,十分热情地帮她拉开佩戴在身上的钱袋子,让她将红包装进去,还喜滋滋地拍了拍。


    老侯爷看到她这一套动作下来,开心得想要掏出第二个红包来逗逗她了,突然就看到小孙女的动作一僵:【不对,谁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的。】


    江遐年扭过头,搜寻了一番,老侯爷等人和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有江达年还在赞叹:妹妹真厉害,一口气说了三个成语!我妹妹果然是天才!


    没一会儿,江遐年就锁定了视线的来源:【那人我没见过,但她坐在二叔身边,应该就是二叔的妻子,也就是我的二婶梁氏吧?我们都没打过照面,她为啥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我?哦……她替她女儿嫉妒我呢!我那个堂姐比我只大了几个月,但好像生下来身体底子就不好,所以很少出来见人,二婶这一年多也主要将精力用在了照顾堂姐的身上。】


    老侯爷等人一听,顿时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江玉群身边的梁氏,梁氏不由得一惊,忙收回了视线,低头侧过身,试图躲开老侯爷和江玉成等人凌厉的目光。


    江玉群也被亲爹和大哥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正含饴弄孙心情不错的亲爹,怎么突然那么严厉地看向了自己。


    老侯也和江玉成也不太理解,梁氏此人平日比较低调,二房的事一般由江玉群出面;再加上大房和二房不睦,所以大房和二房私底下打交道得少,哪怕同住在侯府,江遐年没见过梁氏也很正常。梁氏不愿和大房有过多往来,也是怕惹丈夫不快。


    可是,没有交集的话,她对小年年的嫉妒也就太没来由了吧?


    乔氏对这个妯娌也不太熟,哪怕两人做妯娌十几年了,却没有一起出门过,连出去应酬都是不一道的,同为母亲,她倒是能明白梁氏心中的苦,自家女儿病弱,同在一府的妯娌的女儿,却生得健康又伶俐讨喜,衬托得她和她女儿十分不幸和倒霉。


    但那又怎么样,梁氏和她女儿的不幸,可不是自己这一房造成的,她就不该对年年有不好的心思。


    【二婶还因为今日我们家接济族人的事,心中有所不满。她只知道,我们大房接济族人,是为了给远在雄关的大哥和我祈福,并不知道侯府是为了在不引起七叔爷怀疑的情况下,帮穷苦的族人们过好这个年,帮他们熬过这一个冬天,才找了这个说辞的。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今天祖父突然和七叔爷提这个事的时候,我感觉挺突兀呢!看来密探也是在我吃瓜之前没多久,才发现七叔爷的小动作的。】


    老侯爷和江玉成默默汗颜,其实这都是年年你的功劳啊!


    幸好江遐年没纠结这个点,继续看了下去:【二婶觉得我们大房自己要做好事,博名声,却用她们二房的东西去垫巴,把她们二房当冤大头了,所以心中有些怨气,但她又不敢和二叔说,就记到了我们大房的身上……呃……】


    听到这里,乔氏都有点被气乐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儿?


    老侯爷突然传话要接济族人,时间紧任务重,要一下子筹措到那么多东西不容易,正好二房说可以帮着填补一部分,她想着尽快让族人们拿到东西,过一个舒心舒服的年,所以没多想,就将东西收了过来,一起分配了下去。没想到这个妯娌是这么想的。


    乔氏也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也是自己太着急了,那些东西就算不用二房填补,她送个信回乔家,乔家也能及时送过来的,这个事情的教训,她记下来。


    于是她走了几步,离二房近了一些,笑着道:“昨日我们大房急着筹措钱粮棉被棉衣之类的过冬之物,有些缺漏,多亏了你们二房及时慷慨解囊,帮我们补上了。”


    心知肚明的江玉群一听,正要客气说二房出些力是应该的,结果乔氏根本没有给他接话的空隙,继续道:“只是这是我们大房的事,不好白拿了你们二房的东西,待会儿吃完团圆宴,我就会将折算出来的银钱送到你们院子里的。”


    这下不仅梁氏吃了一惊,江玉群更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大嫂,这……这事儿不是这样的,这……”


    江玉群想要解释,可这里除了他自己和亲爹大哥和大嫂,其他人都不知情。这事儿之所以没公开来,也是不想让七叔那边知晓,江琴今日在祭祖宴上捅出贪墨克扣的事,其实是侯府的手笔,若他在这里说出来了,今晚就会传到七叔耳朵里去。


    江玉群急得抓耳挠腮的,事情是他主动说要帮忙的,现在又要大房贴补银两,这叫他爹怎么想?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来,他岂不是远不如他大哥识大体、有善心了?


    被大哥压一头,是江玉群最不能接受的事。


    更何况,那些东西折算下来,也不过上百两银子,二房还没穷到一百多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


    江玉成心里头也有些气,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弟一直不满自己,所以不管弟弟如何冲他来,他也不会多在意,但二房还招惹到他闺女身上,他就有些忍不了了,语气有点生硬道:“二弟不必推辞,不要为了那么点银钱,坏了咱们家的和气。”


    江玉群更觉得吃瘪了,心里又气又急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老侯爷对此事心知肚明,一锤定音道:“玉群,此事就按你大嫂说的办吧,不必再纠缠。”


    江玉群没想到,对内情一清二楚的亲爹也这么说,顿时感觉有些颓丧,恹恹地应道:“是,爹。”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看着二房有些丧气和坐立不安的模样,大房众人才感觉出了气了。


    东西银钱什么的都是小事,但不能对妹妹动坏心眼儿!


    江遐年没太注意大房和二房的交锋,还在继续吃着瓜,【今天下午爹就从七叔爷那两个手下嘴里掏出了不少东西,把两个人的家抄了,抄出了不少金银财宝和好东西,哈哈……真是太快人心!不过,爹带人抄家好像没抄干净啊,那个吴顺意家,还有田地的地契藏在了茅房的墙缝中,那个罗三家还藏了银票之类的在屋顶的瓦片下,啧啧!太有才了!连茅房那个粪坑里,还用盒子和油布纸包着金砖藏在底下呢!】


    江遐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这两人藏东西的手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哪里恶心哪里隐蔽,他们就往哪里藏,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江玉成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赶紧将闺女说的地方记下来,回头就带人去抄了。


    本来抄出来的金银财物、田宅契和地契够多了,没想到他们还藏了那么多!这两个蠹虫到底在江家族中吸了多少血?!


    江遐年看完藏宝贝的地儿,眼睛转了转,将这一部分偷偷复制了一份,收藏了起来:【嘿嘿……等我长大一些,就找机会把那些东西找出来,反正那两家人已经被爹拿下了,住进去的新人肯定也不知道房子里还藏着宝贝,咦嘿嘿……】


    老侯爷:……


    江玉成:……


    乔氏:……


    全家都为妹妹这种公开密谋做坏事的举动扶额,这下更加不能让妹妹知道,一家人都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了!


    只有江达年内心抑制不住激动:诶嘿!妹妹的主意真好!到时候我就帮妹妹去干活,妹妹肯定得分我一些!


    江遐年暗暗美了一会儿后,才继续看下面的内容:【抄出来的银钱宝贝,在登记造册后,要归到族里的公中……啧啧,要我说,只要七叔爷还掌握着族中的大权,这东西归到公中,就等于又回到了他私人口袋里。想想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吴顺意和罗三通过七叔爷的手得到的,结果转了一圈还回到七叔爷手里,真是太讽刺了。没有七叔爷的首肯,那两狗东西哪里弄得到那么多宝贝?】


    江遐年很是不忿,与其把东西还到族里的公中,还不如给自己呢!至少自己不会仗着那么多家底去做坏事不是?


    老侯爷和大房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妹妹就是超级爱那些宝贝!


    可是,妹妹这副财迷的小模样,不仅不讨人厌,反而显得太可爱了!


    江寻年和江巧年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己要分多少压岁钱给妹妹,乔氏和江玉成盘算着,要把给小闺女的压岁钱再增厚多少。只要多给一些金玉宝贝,年年就能开心起来,也太好哄了吧?


    江遐年惋惜了一下宝贝们又要落入歹人之手后,又继续查看起了系统:【爹打算跟族里商量,用抄出来的银钱,补偿一下族中那五十四户困难户,以弥补这些年他们被克扣和剥削的钱物。爹这个想法是很不错啦,不过……他们突然得到一笔重金的话,也不太安全吧?更何况,其中还有些吃喝嫖赌的,银钱到了他们手里,也只会被浪费掉。还不如设立一个类似信托的机构,派可信的人管着,算是帮他们存一笔钱,等到他们急用的时候,就可以去支取救急……啊呀,算了,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万一七叔爷在里面带一带节奏,说是我爹想要吞没他们的钱,那脏水可就泼回来了。钱的事儿真是太敏感了。】


    江遐年很快就抛弃的想法,倒是让江玉成和老侯爷有些心动,年年担心的有道理,钱财到了那些族人的手里,就像水被倒进了竹篮里似的,根本留不住。


    只是,这事儿要怎么操作,还得细细谋划。


    甩开了管钱这个头疼问题的江遐年,查看了一下族中困难户眼下的情况,见大多数人正穿着新衣裳,一家老小围着火堆用新米新面和新鲜的肉做年夜饭,心里就暖暖的,更加喜欢自己的家人们了,他们可真好啊!


    她不知道的是,听着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描述着各家各户其乐融融的情形,老侯爷和江玉成等人的心里,也是软软的,不仅因为各家得到了帮助,正在度过一个幸福的新年,也为这个崽崽柔软的心肠而感动着。


    江玉成越看自家闺女,心就越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将闺女抢过来,好好亲香亲香,可他一挪动,老侯爷似乎就察觉了他的目的,立马不悦地瞪视过来,江玉成只好讪讪地放下了手臂。


    乔氏和江巧年看着江遐年,两眼都快成星星眼了,小年年怎么会这么温柔可爱呢?真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一样,是个又善良又漂亮的崽崽,乔氏甚至都快自我怀疑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竟然能生出这么好的女儿来。


    老侯爷也满脸慈爱地看着小孙女,这么招人心疼的孩子,真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好事都给她。


    只是,老侯爷越是充满喜爱,其他人就越觉得不舒服,尤其是被关了大半年禁闭,在侯府几乎边缘化了的老夫人,心中更是不舒服,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状似无意道:“时候不早了。”


    老侯爷看了看滴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吩咐管家江信道:“去厨房看看家宴准备得如何了。”


    “是,侯爷。”


    乔氏见家宴即将开始,忙上前去,要将闺女接过来,老侯爷舍不得,轻咳了一声,道:“明年她长大了,就没法抱在怀里吃饭了,今年就破例一次吧。”


    乔氏只好应道:“是。”


    江家众人再次惊讶,对老侯爷有多宠爱这个小孙女,有了更深的认知。


    江遐年自己个儿倒没在意那么多,因为刚刚老夫人的开腔,让她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正好今天七叔爷那瓜吃得差不多了,注意力就转移了过去:【七叔爷和老夫人的联系比我想象中的多,让我瞅瞅是咋回事。】


    老侯爷有点紧张,大房众人却有些兴奋起来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年年都没怎么吃过老夫人的瓜,好好挖一挖老夫人的秘密呢!总算是让他们盼到了,没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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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终于等到答案


    老侯爷倒是想让小孙女别着急,先吃些东西再说,别饿着了。


    只是江遐年完全兴致勃勃的,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瓜,就恨不得一口气吃个完整。


    几张桌子开始流水一般地上菜,待菜上齐之后,老侯爷就抱着江遐年落了座,正好老夫人坐在了老侯爷的左手边。


    江遐年看着系统里的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偷偷看了老夫人几眼,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江玉成拿了给江遐年吃饭的椅子过来,老侯爷也没有放下小孙女的意思,江遐年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怀里。


    【天啦噜,这事儿也未免太……太……】江遐年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形容。


    除夕宴开席看似井然有序,实则大房众人都在努力听妹妹的心里话。老夫人到底做了什么奇葩事,让妹妹这么惊讶?


    众人落座后,便是老侯爷一年一度的除旧迎新词。


    只是,老侯爷单手托着小孙女,另一手端着酒杯站起来,刚说了两句,就突然听到小孙女又继续道:【原来老夫人和七叔爷,在年轻时就有联系了。当初七叔爷相看福京未婚淑女的时候,就和老夫人相过?这黄历可真老啊!现在两人都是祖父祖母辈了。其实两个人都是四十多的年纪呢,还挺相近的。】


    听到这里,老侯爷本来准备好的新年贺词,因为江遐年开始翻这些旧事,而直接省掉了,干脆利落地收了尾,就让儿孙们吃好喝好。


    其他各房还有些反应过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有些没回过神来。


    不过今年不用被训话,大家心里头都松了口气,在老侯爷先下了第一筷子后,其他人就纷纷举筷,吃起了这除夕宴。


    老夫人和七叔爷当年还相看过,大房连江玉成都暗暗吃惊,这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大姐江玉容也没和他说过,估计江玉容也没在女眷的圈子里听说过这事儿,瞒得还挺严实啊。


    乔氏和江巧年暗暗吃惊,江达年忍不住抬头,伸长了脖子去看老夫人,被坐在他身侧特地盯着他的江寻年一把摁住,免得他这显眼包太显眼了。


    当然,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年轻娶亲的时候,谁家不是看了又看的,相看过彼此也不奇怪。


    放在当年,张家和七叔爷家还算般配。


    年龄的事,让江遐年突然发现,其实自家祖父比老夫人大了七八岁,老夫人又只比自己爹大了十岁左右,老夫人虽是侯夫人,辈分不低,但年纪并不算很大。


    【一定是因为她面相显老,打扮也有些老气,我才感觉她和祖父一样五十多岁了。】江遐年吐槽道,才不承认是自己没看出来。


    江巧年偷偷打量了一下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有几分道理,老夫人的嘴边有两道深深地法令纹,眉间也有川字纹,再加上略显浮囊白胖的脸颊,整个人不仅显老,还显得很凶。


    而且她为了把握住侯夫人这个角色,身上的衣衫不是深褐色就是鸦青色,再要么是深重得几乎全黑的红色,身上的绣花都是万字福纹之类的常见老气花色,虽增加了端庄持重的感觉,但确实让她显老不少。


    江巧年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慧敏公主等那些年纪比老夫人要大,但更显年轻的贵妇的装扮,越发觉得人靠衣装不假。


    往常只觉得老夫人不好打交道,整个人透着一股暮气和凶狠感,现在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当初张家和江家相看的时候,老夫人见过七叔爷两回,心中是愿意他的,甚至还想象过嫁给七叔爷以后的生活。唔……这个也可以理解,七叔爷现在也能看得出,年轻时确实有几分姿色的,俘获几个闺阁少女的春心不难。】


    听到小孙女轻描淡写地认可七叔爷这个长辈的长相,还用了“姿色”这个词儿,老侯爷差点没被呛住,这孩子真是越发胆大了。


    不过,以堂弟做的那些事,小孙女对他没有尊重之情也可以理解。


    老侯爷稍稍轻咳了一下,掩饰住了刚刚的失态。大房的人却领悟了:哦!原来老夫人喜欢的是七叔爷那种身上有书卷气的儒雅男人,而不是自家祖父这种气势逼人,一看就很强势的男人啊!


    几个小辈忍不住拿七叔爷和自家祖父放在一起比了比,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老夫人什么眼神,祖父可甩七叔爷那种伪君子好几十条街!


    【就在张家和七叔爷家差点将事情定下来的时候,侯府突然开始要给丧妻两年的祖父再续弦了。那个时候的祖父,因为前面两任正妻都早亡,虽然我亲祖母是病亡,二祖母是意外去世,祖父还是有了克妻的名声。这名头一传开,祖父要找个好的结婚对象更难,曾祖和祖父本以为可能要等个两三年才寻得到,结果张家突然觉得,既然是和江家结亲,继承了侯府的嫡支,和被封为了世子铁定能袭爵的祖父更划算,于是,张家趁着老夫人和七叔爷的事没定下,赶紧撇清了干系,转身托人来试探侯府的意思。】


    老侯爷瞥了一眼身边的妻子,他知道她和自家堂弟相看过,没想到两个人的婚事差点就成了,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他没很在意,反而因为江遐年的话,回忆起了当年的一幕幕。


    【祖父和曾祖对老夫人这个人选还算满意,那时二祖母娘家和赵家,也就是亲祖母娘家,都打过这门亲事的主意,两家都借由自家姑娘留下的孩子在侯府无人照管,放心不下为由,想再嫁一个姑娘过来填房。毕竟祖父那时已经是世子,只要曾祖一去,妥妥地多了个做侯夫人的姑娘,稳赚不赔。因为这事,两家还公开闹过,让人看了一场笑话。曾祖和祖父当然知道,无论是娶哪一家的姑娘,对爹和二叔中的一个都不公平,甚至可能会两个孩子都要被欺负。经过筛选,父子两觉得张家门楣低了一些,但姑娘挺好,最为合适。再加上张家说,和七叔爷相看过但两家觉得不合适,曾祖还跟七叔爷家确认过一回,才定下了娶老夫人进门的事。】


    老侯爷心中有些暗悔,要不是另外两个曾经的亲家一直想尽办法相逼,侯府也不至于在没摸清楚张家实情的情况下,就迅速定下了亲事了。年年说过的张家那些事,真是龌龊至极。


    当然,当年张家的太爷还在世,家风也没有差到如今的地步的,只是张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而已。


    【侯府应下亲事的事,让张家欣喜若狂,但让当时还是少女的老夫人如遭雷劈,她刚还在期盼着嫁给七叔爷呢,结果转身定了祖父这个有克妻名声,还看上去十分粗鲁不讲理的武将,即便是她娘劝她说,嫁进侯府就是世子夫人,将来能的那个侯夫人的,也没能让老夫人开心起来。这真让人意外,如今满心想着给儿子搞爵位的老夫人,当年还有些恋爱脑?啧啧……】


    听着闺女的话,江玉成忍不住拿眼睛看了亲爹一眼一眼又一眼,不知道亲爹听到年年说,老夫人觉得他粗鲁不讲理还克妻,是什么感觉。


    感觉到了儿子的视线,老侯爷扭头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想着看亲爹的笑话,真是没规矩!


    江玉成有些绷不住笑了起来,怀疑亲爹这是恼羞成怒了。


    乔氏的关注点却在于,原来一心向着男人的这种情况,年年叫恋爱脑呢,反正她闺女们不能做恋爱脑,作为亲娘可得警醒一些。


    【老夫人带着不甘心和怨愤,嫁进了侯府。祖父虽是第三次娶亲,可两人年纪相差有些大,再加上老夫人那时候显得有些文文弱弱的,总是蹙眉叹气,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祖父不会哄人,也不想太过孟浪吓着人家,特地给出些时间,让初嫁入侯府的老夫人熟悉和了解侯府。结果老夫人就感觉,祖父对她很冷淡,一心只有军中的事,感觉自己这个新婚妻子受到了冷待和嫌弃。好吧……这要是放在先婚后爱的言情文里,算是小误会和波折,但现实很难有那么多戏剧性发展。老夫人见祖父不咋理她,又要照顾大姑和爹他们几个孩子,就觉得自己命苦,没嫁自己喜欢的少年不说,年纪轻轻就要给人当后妈,跟老妈子有什么区别,心中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


    江遐年也没想到,老夫人和祖父的不合,在婚前就有了伏笔和隐忧,之前还以为是老夫人生了孩子以后,为了给孩子抢爵位,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老侯爷也觉得有些委屈,他当年确实是好心,但没想到妻子心中其实惦念着别人啊,要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快定下亲事的。而且,也没想到,老夫人的想法,和他是完全相反的,将好意全都当做了恶意。


    看来,有些人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老夫人不高兴,又不甘心给祖父当老妈子还要受冷待,于是就时常找理由回娘家,次数多了,张家也不乐意,她娘旁敲侧击地才知道,自家姑娘还在暗暗赌气呢!虽然老夫人的娘觉得老夫人太傻了,都是世子妃了,又正年轻貌美,还不赶紧趁这个时候笼络住丈夫的心,竟然在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于是她娘就给她洗脑,啊不是,是开解心事,劝老夫人朝前看,只要生了儿子稳住了地位,对付前头生的孩子那是手拿把掐的,也就不用当老妈子了,有了儿子,以后整个侯府都是她的,要什么样的少年没有,七叔爷那种都算老帮菜了。咦~老夫人她娘的思想还真是超前,这是用点男模的大饼哄老夫人么?咦惹!老夫人还真吃这套!原来老夫人也颜控,是大shai迷呢!】


    发现了老夫人的另一面,让江遐年挺意外,老夫人婚前肯定没和七叔爷有过多的接触,迷上也全因皮囊。如果论长相,同出一脉的老侯爷并不比七叔爷差,在江遐年看来,祖父甚至还要更好看一些。可老夫人吃书生那一款,偏老侯爷是武将,走的是粗枝大叶的路线,与老夫人的喜好背道而驰了。


    江遐年惋惜不已,男人看美女都能欣赏风情各异的,跟收集限量款似的,每种都想拥有,为何老夫人就没想开,非死盯着那一款呢?格局打开啊!


    听着小闺女的暴言,甚至还说到了亲祖父身上,乔氏忍不住扶额,这孩子知道得多就算了,就当她以后不好哄骗,但干嘛那么放飞自己啊!


    吐槽了老夫人钻牛角尖的做法后,江遐年继续道:【老夫人刚开始没太听进去,但次数多了,想法自然有些转变了,虽然侯府没给她什么压力,但她娘给她描述的将来很有压力。再加上祖父又有妾室查出身孕,让老夫人确实产生了危机感,很快,老夫人就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四叔了。老夫人怀四叔的时候,七叔爷也娶妻了,作为孕妇的老夫人本不宜去观礼的,但她还是去了,果然,回来就哭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和七叔爷确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事儿老侯爷还有点印象,只是他不知道老夫人是为七堂弟成亲而哭,只说孕期的女子都是这样,看到花草都会想哭,他也没多想。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然知晓了原因。


    【接下来,老夫人安安稳稳生下了四叔,她娘就提醒她要防备好我爹和二叔,防止兄弟两结盟,还催她要再生个儿子,稳固地位。老夫人对七叔爷死了心后,再加上生了孩子,心思确实放回了侯府的后院,她有了新的目标,就是要为她儿子拿下侯府,将前面两个继子赶出去。于是,老夫人按照她娘教的方法,开始分化爹和二叔。手段也很简单,在了解了二祖母因脚滑落水溺亡的经过后,她便开始给还懵懂的二叔灌输一个观念:二祖母是因为我爹才溺死的。】


    看到这里,江遐年忍不住嘀咕:【嘿,这手法好熟悉,那么多年的宅斗文没白看!这可是经典宅斗手段,分化敌对的阵营,让他们互相敌视消耗,自己就能坐收渔利啦!老夫人她娘有两把刷子啊!】


    突然,一旁发出“叮铃”一声,大家都看过去,发现是江玉成正仓促地用帕子擦嘴。


    “无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江玉成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道,心中具是惊涛骇浪。


    这么些年,他一直不理解,为何二弟江玉群如此敌视自己,处处与自己较劲争锋,可他又看得出,其实很多时候,二弟也很矛盾,似乎对自己做的事有些犹疑,可是问起来,二弟又只会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二弟的事,他和大姐江玉容仔细探讨过,也问过亲爹,甚至还找机会将二弟灌醉了,想趁机问出其中的缘由,却一直没得到结果。


    今天,却在这除夕宴上,如此突然地被小闺女说破了。


    原来,在二弟的心里,自己这个大哥,一直是他的杀母仇人,所以他憎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可因为两个人是亲兄弟,二弟心中也顾念这份亲情,时常下不去手,才显得矛盾又凶恶。


    江玉成深吸了一口气,将差点喷涌出来的眼泪咽下去,他知道老夫人在离间他和江玉群,却不知道老夫人心思那般狠毒,竟然用二娘的死做文章。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清清白白,当年他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小童,有何能耐去害得一个成人溺死?更何况,真要是他害的,故去的祖父和亲爹,都不会轻易让事情过去了。


    就在江玉成的情绪有点难以自抑的时候,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耳边传来乔氏温和的声音:“困扰你多年的问题,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明晰的答案,应该高兴才是。”


    江玉成看向乔氏,点了点头。


    乔氏端起酒杯,道:“我敬夫君一杯,多谢夫君这一年里为我和孩子们遮风挡雨。”


    江玉成也端起酒杯,没敢开口说话,怕嘶哑的声音被人听出不对劲。


    江玉成连着喝了两杯后,又借着敬老侯爷酒的机会,喝了一杯,才堪堪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


    江遐年见是大人们在喝酒,顿觉无趣,注意力又回到了瓜上面:【以二叔现在对我爹的态度来看,老夫人这一招挺成功的,二叔确实很厌恶我爹,所以处处和我爹争抢比较,有时还要借着年纪小的优势,告我爹的状,让祖父误会我爹。好在那时候我爹和大姑已经察觉到了老夫人的恶意,两个人时常在一起,大姑能为我爹佐证清白,再加上祖父对侯府管得严,事情到底如何,总能寻到人讲明白,二叔的栽赃才没成功过。而二叔这么相信这个事,也是因为二祖母留下的老人都这么说,他年纪小时难以辨别,长大后起了疑心,却无从查证起了。这事儿他问过祖父,但二叔在老夫人的有心带偏之下,已经预设了祖父会偏袒我爹的立场,即便是祖父说了不是,他也不太愿意相信。】


    【果然啊,当一个人怀疑你有错有罪的时候,即便证明你是清白的,那个人也不会相信的,你的罪名在被怀疑的那一刻就成立了。哪怕二叔后来长大了,也怀疑过这个事,但这个想法和观念太深入他的心了。再加上二叔一直依赖着这个事,才敌视我爹,与我爹争抢着长大,如果让他认识到他做一切的起点都是错的,就像是抽掉了他的一块心理基石,后果有点不好预计啊,就像一个人的信念崩塌了一样。】


    听到闺女的话,江玉成真是恨不得抓住她的手,告诉她那句“你的罪名在被怀疑的那一刻就成立了”,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么多年,他没少跟二弟示好,尝试修复关系,都失败了,仿佛他做什么二弟都不能接受,今日因为这句话就醍醐灌顶了,就是因为背上了杀了他娘的怀疑,二弟就再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好意了。


    老夫人这一招果然毒,招式简单却十分管用。


    老侯爷有些自责和后悔,他当初看第三任妻子生涩又娇怯,还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中,便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再加上第二任妻子做后娘挺尽责,他就没多想,以为第三个妻子会和第二个妻子一样,就算做不到将继子当亲生的看待,也不至于苛待。


    结果只因他看错了这一人,就导致兄弟两之间因为子虚乌有的事,隔阂敌对了几十年。


    尽管他在发现二儿子被身边人故意误导后,就立刻将人处理掉了,还是没能挽回他们的兄弟感情,反而因为下人们被处置一事,让老二觉得亲爹在包庇老大。


    没有防微杜渐地防止这两个儿子走向敌对,是老侯爷这大半辈子最深的遗憾了。


    所以在两个儿子先后娶亲后,就把他们从侯府整体中独立出去了,就是为了避免老夫人又插手两人房中的事,生出事端来。


    这么些年来,老侯爷也在努力回寰兄弟两的关系,他迟迟没有上书请立世子,这事是其中一层缘由。


    另外,老侯爷也试图让老二江玉群认识到,他娘的死,和老大真的无关。这些年江玉群的想法应该是有动摇的,或许他已经意识到了,他娘的死真的是他误解了大哥,但他现在还没什么勇气去承认这个错误,毕竟这个错误他已经坚持了半辈子了。


    老侯爷也是因为顾及到江遐年说的,江玉群的信念会崩塌,才没有粗暴地干涉这件事。


    不曾想小孙女吃瓜,让老大猝不及防地知晓了其中的根由,怕是上天的安排吧。


    父子两心情复杂地吃着东西,大房诸人却恍然大悟,难怪二叔一见到他们爹,就变得那么不客气,不好说话。是出于所谓的“杀母之仇”的话,也可以理解了。


    感谢年年,让大家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作为晚辈,他们插手不了长辈的事,但也满足了好奇心了。


    【这段时间,老夫人一边趁着和祖父熟悉起来,关系亲近了,努力地生孩子,一边忙着宅斗。祖父虽有几个妾室,但都领教过祖父的手段,十分知进退,根本不敢惹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主要对付我爹他们几个,二叔被老夫人分化离间了,我爹和大姑就形成了同盟,互相照应和帮助。唉,大姑也是惨,她因为是祖父的第一个女儿,祖父从小就稀罕,就招了老夫人的嫉妒,然后生她的姨娘就被害死了。就在老夫人忙着宅斗的时候,本被她放下的七叔爷,和她又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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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差一点点就真当王八了


    看到老夫人和七叔爷竟然又有了交集,不仅江遐年精神一阵,大房众人也来了兴致。


    江达年还特地挪了挪凳子,换到了一个可以看清祖父的角度,想看看祖父在得知老夫人与其他男人有往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江寻年暗暗翻了白眼,十分无语地摁着弟弟的脸,将江达年的头转了回去,不忘低声呵斥道:“学的礼仪都让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达年缩了缩脖子,但依旧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


    大房人心浮动,老侯爷反倒是最镇定的那个,他还不忘用专用小勺给小孙女挖了一勺面条煮南瓜泥,喂给了江遐年。


    【老夫人在她娘的催促洗脑下,生完四叔没多久,又怀胎生下了一个女儿,为了再生一个儿子,怀第三胎的时候,老夫人去白马寺上香求子,正好遇见了和夫人一起去白马寺求子的七叔爷。】


    听到白马寺这个地点,大房一家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怎么感觉阴魂不散的。


    【在白马寺看到七叔爷的时候,老夫人十分惊喜又激动,忍不住就上前打招呼,结果她凸起的肚子刺激到了七婶奶奶——咳,应该是这么叫的吧?老夫人看到七婶奶奶生气,还十分高兴,故意装肚子不舒服,让七叔爷扶一扶她,七叔爷竟然也没拒绝!啧啧!老夫人一个孕妇去上香,身边肯定不缺伺候的人,看来不仅老夫人是故意的,七叔爷也是故意的!老夫人又茶言茶语了一番,气走了七婶奶奶,然后和七叔爷小坐了一会儿,老夫人觉得七叔爷特别会说话,每一句关心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这唤起了她之前对七叔爷的感情……不是,恋爱脑这么难杀的吗?几句话就能把感觉又勾出来?】


    江遐年表示不理解,当了一辈子寡王的她,只知道看别人甜甜的恋爱很开心,但自己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她很奇怪,为何有些人就那么容易产生感情,难道是她自己不正常?


    大房的一边听着,一边悄咪咪注意老侯爷的脸色,结果就很失望,老侯爷面色如常,似乎完全听不到小孙女在回顾他妻子和堂弟的往来。


    【这次交流,让老夫人开心了好久,结果几个月后,就传来七婶奶奶有了身孕的消息,气得老夫人直接动了胎气,提早将五叔生出来了。这……这太荒谬了吧?就白马寺那么客气的对话,也能让老夫人那么动情?她真的应该嫁给七叔爷,而不是我祖父。】江遐年皱着脸,越发不能理解。【接下来的几年,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七叔爷的行为还算正常,就是老夫人爱脑补,将七叔爷当做了一种寄托。好吧,这么看来,算是精神出轨了,祖父头顶还是有点绿的。】


    跟着妹妹吃瓜那么多,大房众人也大致理解了她的一些特殊表达,这个绿的另一层含义,大家是理解得透透的了,所以大家第一反应是看向老侯爷的头顶。


    老侯爷也无语住了,他对妻子心里想的那些不怎么在意,他是武夫没有风花雪月的天赋,但他很无奈小孙女给他扣得帽子。


    不过,老五早产的因由,竟然是这个,让老侯爷心里有点难受,当初生老五时颇为凶险,他十分生气,正好老夫人又拿出了秀姨娘害她的证据,就顺势将秀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了,如今才知道,秀姨娘也是个背锅的!现在想来,老夫人栽赃秀姨娘,是因为当时秀姨娘最受他喜爱,怀孩子的希望最大吧?


    老夫人那应变的能力,倒是让老侯爷有点刮目相看了,生孩子差点一尸两命了,还有心去暗算别人,真是没想到。


    江玉成想起五弟出生时的事,也有点后怕,要不是他当时恰好在军中被亲爹盯着操练,害老夫人早产的锅,就要落到他身上了。


    【中间这些有些无聊了,先跳过,一直到……嗯……这里,十九年前,靖国突然南下猛攻雄关,曾祖和祖父他们临危受命去迎敌守关,曾祖将族长之位交给了他四弟,也顺便将侯府的一些事托付给了他家,于是,族长家和侯府来往多了很多。老夫人时常借口侯府里的事,将七叔爷找来,很多时候都是什么桌子腿坏了,什么抓了个偷东西的下人之类的小事,老夫人完全可以自己处理的,但她就是想多创造机会和七叔爷接触相处,时间久了,七叔爷也看出了老夫人的心思,七叔爷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这不就是最典型的渣男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款渣男。】


    【两个人一个有心,一个不拒绝,事情算是比较顺利地往老夫人想要的方向发生了。眼看两个人暧昧到了一定的程度,老夫人决定要寻机达成目的,于是她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像往常一样,用无关紧要的理由,将七叔爷请到了侯府,借着感谢之类的理由,劝了七叔爷许多酒,七叔爷酒量挺不错的,也知道老夫人的目的,很快他就故意装醉,反正让他主动是不太可能的,既然是老夫人自己想要,他就干脆都让老夫人自己来拿。】


    到了这里,大房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江玉成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想听听事情后来如何了。


    几个晚辈都有些控制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蒋雅注意到江巧年的反应,问道:“巧儿怎么了?”


    江巧年啊了一声,忙找理由道:“没……没什么,这个果子酒有点凉了,喝着凉了我一下。”


    蒋雅立刻让人给她换了一杯:“那就不要喝了,这个时候喝凉的,容易伤脾胃。”


    江巧年说了是,应付了蒋雅后,忙竖起耳朵听后续。


    老夫人看上去古板又死气沉沉,总是拉着一张脸,没想到她竟然也有那般主动和热情的时候吗?大家都觉得难以想象。


    【事实上,当时老夫人的手也确实摸到了七叔爷身上去了,腰带都解开了,衣衫脱了一半,突然院门上就传来激烈的敲门声。两个人被惊吓到清醒了过来,立刻停止了动作,将衣衫重新穿起来,系上了腰带,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来的人是七叔爷他爹,也就是族长。原来族长也觉得老夫人找他儿子太频繁了,还总让他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又给不少谢礼和银钱,私底下盯紧了他们两,才能及时赶过来,坏了这桩事。】


    听到这里,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遗憾,这奸情竟然没发生啊?倒不是他们想让祖父戴帽子,就是挺想看热闹的,嘿嘿……


    老侯爷哪里不知几个人心里想的什么,冷哼了一声,他和父亲没有那么笨,妻儿留在京城,除了是给皇帝的人质,其他的事当然也会安排好。张知荷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两个人没有越界就算了,若真有不伦的事发生,今日也不会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吃家宴了。


    【差点被抓现行后,老夫人收敛了一些,但她并没有放弃,打算等一等,风头过去了一些,还可以再继续。只是她没想到,七叔爷被族长抓回去后,就直接被看紧了,连出门都没那么容易。为此,七叔爷心中老不痛快了,觉得明明是老夫人主动勾引自己的,为什么她没事,自己却要受到惩罚,自己可是男的!果然是个渣男,这事责任一半一半的,更何况,族长惩罚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事罔顾了人伦,还因为祖父在前线拼命,他却在后面偷人家媳妇,显得他人品秉性极差,想要教训他而已。不过七叔爷好像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人悟性不行,江遐年忍不住摇头,所以说他的聪明都用在了歪事儿上,没用在该用的地方。


    吃了一口祖父喂的肉糜,江遐年继续看了下去:【七叔爷就这么一直被关着到了曾祖和祖父他们凯旋,祖父回了福京,才给他解了禁。祖父他们得胜归来后,在民间的声望空前高涨,七叔爷这才反应过来,要是他和老夫人的事真成了,被捅了出去,那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他爹算是救了他一命啊!从此七叔爷对族长信服了,整个人显得乖了很多,族长还以为,他儿子终于转了性,变成了个好了人了。呵……族长好天真!其实七叔爷学到的道理是,要做坏事,第一个要做的打算就是如何隐藏自己,第二个要做的打算,是被发现后如何脱身。】


    人哪有那么容易变好啊,特别是七叔爷这种,一没有被责打,吃□□上的苦,二没有让他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之类的,受精神之磨砺,只是关了一段时间,关在府里还有妻妾陪他解闷,妻妾都接二连三地生孩子了,哪里能改得了他的秉性呢?


    【祖父他们回来后,我爹也从一个白身的侯府公子,成了军功加身的功臣,受到了皇帝①嘉奖,直接被授予了官职,入朝当了官。我爹身份的飞升,终于让老夫人感受到了危机,继子那样优秀和耀眼夺目,她儿子还在为了去学堂和书院的事,和她撒娇卖乖玩不入流的心眼子,这让老夫人很是焦虑,感觉这侯府恐怕要落到我爹手里了,到时候他们母子都要像其他庶子一样,直接一套宅子和一笔银钱就被打发出去了,这是老夫人不能接受的。许多个夜里,老夫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拼命想法子,眼看着我爹很快娶妻,又生了我大哥,继承侯府的资本越来越雄厚,她更加坐不住了。】


    【老夫人的娘去世后,她身边就没了能帮她和指点她的人,她哥张知兴倒是想帮,但张知兴没什么本事,脑子也不够灵活,连官场上的事都应付得很勉强,老夫人当然不敢问计于他。为了此事,老夫人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头风,寻医问药一段时间后,有个和尚突然主动上门来给她治。老夫人本不信的,结果那和尚一下子就猜到了老夫人的心病,还给她指了一条路:找七叔爷帮忙。】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尚,不仅江遐年注意到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事情怎么就这么巧?老夫人正着急夺爵的时候,就有个能帮她想办法的和尚上门来了?和尚为何会知道老夫人的心事?帮老夫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而且,他为何知道七叔爷会愿意帮老夫人?


    乔氏不由得想起了在江陵时,帮曹庆元陷害自己妹妹的和尚,也是装得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通晓人心的模样,要不是年年叫破了其中的阴谋,妹妹那一关怕是难过。


    没想到老夫人的背后,也有秃头的手笔?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大家凭直觉就觉察这个和尚来历不简单,但事情过去多年了,想要查也难以查清。


    江遐年也忍不住嘀咕:【这和尚有古怪,老夫人正瞌睡的时候,他就送上了枕头,也太奇怪了吧?让我瞧瞧他是何方神圣……好吧,除了他是白马寺的和尚这点,没有别的信息了,没用的系统!这么关键的人物,竟然扒不到来历。】


    系统委屈,但系统说不出来,没触发条件就是查不到嘛。


    先将烦人的和尚放到了一边,江遐年继续看了下去:【老夫人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去找七叔爷的,没想到七叔爷一下子就应了。那个时候,因为七叔爷表现好了很多——准确地说,是套上了一个更迷惑人的人设,族长就开始将族中的一些事交给他去办了。初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哪怕只是小小的权力,也让七叔爷十分兴奋,生出了勃勃雄心,正觉得族长给他的事儿太简单,不能让他好好发挥,刚好老夫人去找他帮忙,他就感觉机会来了。老夫人想争爵位,七叔爷也有一个掌权的野心,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老侯爷心中冷笑,好一个一拍即合,明明是狼狈为奸,臭的遇到烂的,一块儿发烂发臭了。


    他竟是不知道,那个堂弟还有插手侯府的事。爵位一事,族中本就没权插手,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为的就是避免因为谁都可以插一脚,导致爵位的传承出现混乱,子孙后辈因此而血脉相残。


    大概是因为,他爹当了族长,给了他勇气和幻觉,以为族里能干涉到爵位的更替吧?


    江玉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没想到,从小尊敬到大的七叔,背地里却是和老夫人一伙的,亏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对侯府的后辈们是一视同仁的。


    好在,江玉成很快调整了过来,自打能听见年年的心里话后,知晓了不少人的真实模样,已经对许多人失望了,多这么一个不多。早一点认识到人家的实质,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这里时,江遐年也有点紧张,七叔爷的阴险她是了解的,他和老夫人凑到了一起的话,里应外合,岂不是能更好地打压自己一家?往后面一看,江遐年才松了口气:【不过,七叔爷族中权力不大,能帮上老夫人的不多,至于后宅之事,老夫人自己大多能应付。倒是七叔爷在族中的事,还让老夫人帮了不少忙,譬如做假账的事。七叔爷克扣贪墨接济族人银钱物资的事,好几年都没有被发现,也是因为账目做得好,族长看账本发现不了问题,族中其他长辈也是如此,七叔爷才能安安稳稳地贪墨。】


    老侯爷和江玉成交换了一个眼神,七叔爷两个手下,还没来得及审问完,下午只来得及问一些比较浅表和简单的问题,还没查到账本的事情上去,没想到七叔爷做假账的事,还和老夫人有关系?


    江玉成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老侯爷身上的气压也低了下去。


    父子两不约而同地想到,既然老夫人能帮七叔爷做假账,说明她在其他的地方也做过许多假账,才能练出一手难以察觉的做假账的本领来。


    如今,侯府的账目虽然分了好几块,大头还是由老侯爷自己掌着的,大房和二房各自管各自的账目,但还有不小的一部分,比如侯府的收益、对外人情往来、买卖下人和打赏下人……生活中名目繁多的银钱进出,还在老夫人手里。


    管家权是给她下了,但老夫人也在侯府经营了数十年了,许多事情怕是……


    父子两脑中飞快地过着老夫人这些年管过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吓人。


    乔氏一样吃惊,老夫人一直以她出身乔家那种祖上是商户,肯定精于算计为理由攻讦打压她,没想到老夫人自己在算计和做假账这一套上,比她这个所谓的商户女还要厉害。


    这叫什么?自己做过的事,就以为别人也会做?好像不是很恰当。


    【因为老夫人这一手本事,七叔爷对老夫人热情了不少,连带给老夫人出主意也用心多了。二叔当年差点娶了当时的刑部郎中黄孟鸿的嫡女,结果因为意外而娶了现在的二婶,就是七叔爷帮着出主意,并且里应外合帮着谋划实施的。】


    江玉成和乔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玉群和梁氏,也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波折,本以为江玉群与梁氏的事是意外,没想到竟然是老夫人和七叔联手做的?


    乔氏看向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妯娌梁氏,见她开席这么久了,还有些拘谨和不自在,就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选中她了。


    江寻年几个人却好奇死了,二叔娶亲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呢,连大哥都不到三岁,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叔才娶了二婶的?


    在他们满心期待着妹妹解惑的时候,妹妹却直接跳过了这事儿,【老夫人最想扳倒的是我爹,可我爹早已经羽翼渐丰,不是她能轻易下手的了,我大哥身边也被我爹和我祖父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老夫人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于是她想从我二叔下手,最好能栽赃到我爹身上,那样才能一石二鸟。当初二婶怀振裕哥的时候,就出现过滑胎的迹象,差点就让我娘背锅了,幸好被我爹识破了。今年春尾宴上,振裕哥差点摔个高位截瘫的事,也是这个调调啊!原来这是她惯用的方法。后续还出现过好些次类似的事儿,我爹心眼子多,所以我们大房中招的时候不多,但二叔心眼子少一些,心思不够细密,再加上二婶胆小不够机灵,尽管我祖父明里暗里地提醒过多次,要提防老夫人,二房还是吃过不少亏,二婶生下振裕哥后,肚子再没有动静,直到去年才生下病弱的堂姐,就是老夫人努力的结果。】


    江遐年看着系统中列出来的事项单子,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真的是很努力很认真地在夺爵了,但凡老侯爷对侯府的管理松懈一些,或者偏心老夫人一些,但凡亲爹少了几分机灵,她的战绩就会辉煌很多。


    这些事,老侯爷和江玉成心中都有数,所以江玉成的关注点有点歪了:闺女说自己心眼子多,到底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呢?应该是夸的吧?没有那么多心眼子,护不住妻儿啊!嗯,肯定是在夸奖自己呢!


    这么想着,江玉成受过几次冲击的心脏,才感觉舒坦了一点,喝了一口酒后就感觉更加熨帖了。


    乔氏和几个孩子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的,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老夫人竟然下过那么多次手,一家人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啊。


    【奇了怪了,老夫人做了那么多坏事,都危及到子嗣安全了,为何祖父没休妻呢?子嗣不是古代人最看重的吗?哦,原来是七叔爷帮着做风险把控呢,一个是把控住老夫人害了人不被发现,另一个是害了人被发现了如何甩锅——和前面照应上了!有七叔爷的技术指导,老夫人每次都踩着底线做坏事,目标精准地定位于破坏祖父和两个儿子的父子关系,以及爹和二叔的兄弟关系,还有毁掉两个继子,名声和身体毁掉一个,使其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就行,不一定非要了命。夺爵宅斗还能这么规划的嘛?服了!当然,祖父想要休了老夫人,也没那么容易,因为老夫人为曾祖守孝了三年,这是三不去的一条,也算是护身符,只要老夫人不犯原则性错误,或者犯了不被抓到直接的证据,钉死了罪名,她就能保住侯夫人的身份。正好七叔爷在族中话语权越来越重,可以用这条帮她压住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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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这两人的致富经是刑法吧?


    突然发现有那么多原因,让自己祖父没法休妻,江遐年苦恼地抓了抓头,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这样的妻子,就是侯府的搅家精啊。难怪侯府现在明明有实权在手,子孙后辈又都不错,结果还是落到了抄家砍头流放的下场,有这样一个致力于从内部分裂侯府的人在,侯府能撑那么多年都是奇迹了。


    【难怪《红楼梦》中的探春说,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看书的时候只觉得很有道理,探春很有悟性,成了当事人,才能切身理解这里面的深意。老夫人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想着借外力来搞宅斗,在侯府搞事。】


    江遐年对老夫人的厌恶达到了巅峰。


    之前因为她的狠毒和极度自私而厌恶,但稍稍能理解她的立场,现在是无法理解她的愚蠢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老夫人出自官宦之家,也度过一些书,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侯府都没了,她儿子上哪儿继承爵位去?


    听到小孙女愤愤不平的声音,老侯爷心中也十分震撼,虽然《红楼梦》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像香艳的话本子,但那句话是真正的振聋发聩。这个道理,放在打仗时也一样,军纪言明,士气高涨,上下一心,就容易打胜仗,但若内部矛盾重重,甚至各自为政,那必然是要打败仗的。


    延引到一家一国,当然也是如此了。


    九年后侯府倒台的缘由,如今还无从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侯府内部肯定也出问题了,之前小孙女还提过一嘴,说大房的孩子接二连三出事,说不定就是侯府内乱的表现。


    想到这里,老侯爷赶紧喝了一杯酒,才堪堪压住扑通乱跳的心。


    江玉成也陷入了深思,年年的那句话,虽是从别处学来的,却颇有深意。往常只觉得,老夫人的一系列动作,只是为争夺爵位的斗争,现在细想起来,其实就是在乱家!


    他心中有些忧虑,但想到亲爹也听到了年年的话,应该会有所领悟,便决定用完这团圆宴,就和亲爹好好谈一谈这个事。


    江巧年和江寻年都细细琢磨着妹妹的话,只有江达年还在惊叹,老夫人竟然和七叔爷走得那么近!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不仅侯府要吵一场,族里也会不得安生吧?


    想到七叔爷看上去那么正经的人,竟然差点和老夫人有首尾,江达年就对“道貌岸然”几个字体会更深了。


    看着这些年里,老夫人和七叔爷内外配合,做出的那些事,江遐年就感觉,【这两人当年要是真成了就好了,他们两真是绝配,三观上十分契合,所以一起做坏事格外合拍,真应该锁死。这些年里,两个人的合作越来越合拍以后,做的事也越来越恶心,手也伸得越来越长了。大概五六年前,七叔爷代族长去巡视族田的时候,恰好遇到当地县里有两个纨绔,为争一个女子,互相争斗了几个月后,在一次全武行的打斗中,一个将另一个打成了聋子,差点还戳瞎了眼睛——啧,这剧情好眼熟啊!接下来不会是两家为此事对簿公堂,打人的一方要赔钱要被惩罚,家中舍不得,就找关系免罪责吧?然后找到了七叔爷身上?果然,还真是……】


    江遐年一整个无语住了,这案子不就是《红楼梦》里的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么,只是性质没有那么严重,没像薛蟠一样打死人。江遐年就觉得奇了怪了,为什么纨绔们都是一个德性,非要和别人抢人抢东西。


    对于纨绔们的行事作风,其他人都比江遐年熟悉,所以听说两个纨绔为抢一个女子,耳朵都被打聋了,也毫不意外,只十分焦急,找到七叔爷做什么?难道让他断案不成?他又不是官身,没那个本事啊!


    【打人的一方,给七叔爷送了五百两银子,七叔爷就用侯府去弹压了一下受害一方,顺便还给当地的知县一点压力——不是,凭什么啊?七叔爷再是族人,也不能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做事吧?更何况是这种扰乱地方司法公正的事!就为了五百两,七叔爷就把侯府给卖了?眼皮子太浅了吧!】江遐年真是感觉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的。


    哪怕她还不是很明白古代的规矩和风气习惯,但基于基础的是非观,也知道这种做法是很要命的。


    再说了,他用侯府的名头做事,就是好处他自己得了,然后锅由侯府背了呗!


    淦!江遐年想打人了!


    老侯爷和江玉成一众人都十分吃惊,七叔爷竟然还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做过这等事?!他们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要用侯府名头出面,除了老侯爷有那个权力,连江玉成都要相机行事,只有关系不那么重大的事,才能代表侯府,否则要请示得到老侯爷的同意的。这不仅是侯府的规矩,也算是权贵们约定俗成的,否则官职和爵位的威风可以随意被人施用,损伤的是权贵们自己的利益。


    江玉成看向老侯爷,脸上难掩忧虑和担心,老侯爷略点了点头,意思是此事回头要去查证。


    至于七叔爷为何能顺利让人相信他是侯府的人,想必信物也是老夫人给的。


    七叔爷不一定要用他的真实身份做事,直接用侯府管事的身份印鉴之类的就行。


    这回,老侯爷心底是真的有些冒冷气了,本以为妻子张知荷的举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想到人家背地里做出了那么多事,自己却一无所知。真是好本事!


    江遐年也没注意到家人们都有些坐不住了,继续吃着让亲爹和亲祖父越来越坐立难安的大瓜,【在这个案子后,七叔爷依旧用侯府的名头,先后干扰了数十桩案子的断决?啧啧!他还设置了一个规矩,后来五百两还只是敲门砖,想要得到他的帮助,还根据事情难易程度定价,少的要一两千两,高的要五千两?!天哪,而且事情处理好后,还要付一些尾款作为好处,这部分大多是收的字画古董珠宝之类的宝贝,甚至还收过美女?!这些收益,是七叔爷和老夫人两个人分的,嘶……也就是七叔爷在接管了接济贫困族人的活儿,觉醒了贪财的本能后,就开始通过这个歪门邪道搞钱了?】


    江巧年真的感觉如坐针毡了,小屁股忍不住挪来挪去,这些事儿要是真的捅出去,侯府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锅,不知道要被怎么惩罚了!


    而且,这些事儿要是延续到九年后,估计也是侯府一个难以洗脱的罪名了,砍几个人头都是正常操作,抄家就更不用提了。


    要说这事儿和侯府没有关系,也不对,因为老夫人参与了分赃,她是侯夫人,就代表着侯府啊!就算是侯府诸人说自己不知情,也没享受到好处,外人又如何会信?皇帝如何会信?老夫人自己独吞了钱财,大家没沾过那些脏钱,结果定罪的时候,大家都要被砍头抄家流放,谁也逃不过。


    江遐年感觉真是太冤枉了,和她没享受过侯府的荣华富贵,却因侯府倒台而要被流放一样冤枉。


    听到这里,老侯爷和江玉成两人的脸,齐齐沉了下去,乔氏等人心中也惊骇不已,这会子他们好像能猜到一些,侯府倒台的时候,会有什么罪名了。


    在江达年几乎要叫出声的时候,江寻年眼疾手快地拿了一个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江巧年不想被身边的蒋雅发现异常,便顾不上规矩礼仪和形象了,做出埋头猛吃的模样。


    江玉群注意到亲哥江玉成的脸色时,被吓了一跳,想要出口暗讽几句时,突然发现亲爹的脸也不遑多让,忍不住关切道:“爹,大哥,你们还好吧?”


    这话将大家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主桌上来了。


    老侯爷和江玉成忙调整脸色,将情绪都压下去。


    “无事,可能是这酒有点上脸了。”老侯爷故作云淡风轻道。


    江玉成也附和道:“无事,二弟不用担心。”


    江玉群有些不解,自己爹喝酒还会上脸?这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是因为这个酒不一样?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品了品自己酒杯中的酒,和往常没很大区别呀。


    江遐年的话,让能听见的人,都有些食之无味了,江玉成干脆放下筷子,对老侯爷道:“爹,儿子吃好了,年年让儿子来照顾吧。”


    老侯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孙女交给了儿子:“她刚刚吃的不多,你再喂一些鸡汤和鱼肉给她。”


    “是。”


    江遐年换到了亲爹的怀里,吃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一些,但她的注意力无法从系统中挪开,便一边机械地吃着东西,一边看系统,【七叔爷插手过的案子我看看,唔……都是福京附近的县镇的案子,刚开始还有些什么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案子,后面就大多是经济纠纷了,什么田地的买卖,铺面的交易,还有同行的竞争之类的……原来七叔爷是觉得牵涉到这种案子中的人,一般都是有些家底的,能掏得起钱,才愿意插手,否则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嚯!所以这几年里,只有数十桩案子,还得感谢七叔爷优化客户资源吗?不然会牵扯到更多?】


    江遐年真是给气笑了,还真是看钱下菜碟儿。


    乔氏听到这儿,心情十分复杂,这七叔要是去做生意,肯定也会做的挺大,这种意识和观念,许多人做生意十几年都未必有呢!年年说的真对,七叔真的是聪明用错了地方。


    有心的江玉成等人,则暗暗记下了江遐年提到的几个关键信息,要去好好查证一番,事情属实的话,要将事情善后好,否则以后都会反噬到侯府身上的。


    【不得不说,七叔爷和老夫人还真是捞钱鬼才,】江遐年看到后面,又感叹起来,【因为两个地主乡绅打田地管事,七叔爷就了解了土地流转的方式,开始利用手中的资源强占民田了。如今,七叔爷手里有四千多近五千亩的优质田地,老夫人手里也有两千多亩,当然这些田地都没有挂在他们自己名下,而是让手下的人和……亲戚?代为持有。七叔爷肯定不敢用族人,所以就让签了死契的下人代持,老夫人的挂在了她娘家人名下?张家人那个鬼样子了,老夫人还那么信任他们?我看应该都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个事实,真是让江遐年觉得很是酸爽,老夫人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敛财,这妥妥是要让侯府背锅的,但她竟然敢将资产让娘家人拿着,江遐年佩服她敢想敢干,拿不回来的时候,老夫人肯定要气死了。


    张家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家,让他们帮忙代持容易,要回来就难了。更何况如今张家落魄了,罚没了大半家产,更加不愿意交出老夫人让他们代持的资产了。


    这时,乔氏也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奇怪,张家明明没那么多家底了,为何今年送的礼却依旧那么多,本以为他们是勒紧了裤腰带,才送得起的,没想到是因为人家暗中还有那么多财物!而且还是老夫人给他们送过去的!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啃婆家,养娘家?


    只是侯府被啃了都没有发现。


    乔氏激动之下,正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江玉成,突然想起闺女就在他怀里,这个时候说,肯定会被闺女听见,只好先忍下了。


    老侯爷和江玉成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去,此时两个人都只在心里默默地记账。


    这些事,又要花费他们很多精力去擦屁股了。


    【除了田地这种最具稳定的固定资产,两人还偷偷放印子钱,那些想找七叔爷帮忙打官司平事,又一时凑不齐银钱的,就可以找他们在外安排的所谓当铺之类的借钱,然后借出去的钱,还能回到两个人手里,后面催债不仅能收到钱,还能收回一笔利息。牛哇牛哇,他们两还从不借给穷逼,只借有家财的人,只要家中有些资产,哪怕是赌徒之类的,他们也肯出借,反正一手侯府压人,另一手暴力催收,十之八*九是能收回来的。凭着这一手,这几年已经敛财近十万银子了!啧啧!果然发财的路子都写在了刑法里,这牢饭断头饭已经上灶的了。】


    江遐年整个人有点发麻,江玉成再给她喂鱼肉时,她直接推开了。


    老夫人都已经给全家在做断头饭了,她如何还能吃得下啊?


    【侯府还能撑九年,真是个奇迹,要不是十九年前有守国门之功,怕是两三年就得玩完了!现在还只有收受贿赂、强占民田、放印子钱这些罪名,刑法致富经上的其他业务还没开展,是还没来得及吧?再给他们几年,估计什么赌场青楼,甚至贩卖私盐和私铁,私挖金矿之类的九族直通地府门票,都能搞到手了。这些事儿,还是早发现早解决为妙,否则老夫人和七叔爷的业务范围越大,插足的行业越多,侯府就碎得更厉害啊!啊!又是恨自己还不能说话的一天!】


    想到自己要被犯罪分子连累了,江遐年就有些焦虑,年夜饭也吃不下了,要不是除夕和初一不能哭,意头不好,江遐年真想哭一哭。


    江遐年的负面情绪,感染了知情的所有人,老侯爷突然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完了,玉成,你随我来!”


    说着,站起身朝外走去。


    江玉成应了是,将女儿交给乔氏后,赶忙跟了上去。


    老侯爷走了,其他各房顿时感觉轻松了下来,年幼的孩子们说话都大声了一些。


    江玉群有些不甘地看向江玉成消失的背影,老夫人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对于老夫人来说,最让她高兴的是,莫过于看到二房嫉妒大房了。如果春尾宴那次真的成了,那她会更开心,有些可惜那么精心的布置了。


    乔氏也注意到了江玉群的反应,并未很在意,反而用心哄起了女儿:“年年怎么了呀?是困了还是累了呀?娘抱抱你好不好?年年崽崽,娘的乖崽崽……”


    这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孩子们在吃完饭后,便去了院子中放烟火,在浓重的黑夜下,烟火绽放出耀眼又绚丽的光芒,让人察觉不了这富丽堂皇背后的暗流和危机。


    江玉成跟随老侯爷到了书房,将所有人遣开了以后,父子两相对坐下来。


    在茶香袅袅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都还在回顾着江遐年说的那些事儿。


    一会儿后,江玉成道:“爹,我想用一用笔墨。”


    老侯爷轻轻颔首:“自己去取用吧!”


    江玉成来到书桌前,取了纸和墨,将还记得的七叔爷插手过的案子的信息记下来,以及他们牵涉到了哪些不法之事中。


    写下来后,给老侯爷过目一番,补充了一些地方。


    将纸收起来后,江玉成想说话,却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白天还以为,七叔爷只是在族内利用其权力和地位,去欺压其他的族人,没想到他胆大包天,竟然敢用侯府的名头在外面插手地方政务了。


    江遐年提到的几个事情,放在福京任何一门权贵身上,都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爹,之前春尾宴那事儿后,你猜测说外面有人帮老夫人争夺爵位,为的是对付侯府,那人是不是七叔爷?”


    老夫人在府外有帮手的事,之前是猜测,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那个人竟然是族中人,还是他们一直以为与侯府十分亲厚的七叔。


    老侯爷沉吟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看着不像,你七叔,还拿不出那样厉害的杀手来。”


    江玉成一想,觉得也是,春尾宴上的杀手是他亲自审的,显然是精挑细选的苗子,用了不少银钱和精力训练出来的。七叔要是有那等能耐,不至于还在靠着贿赂、强占之类的法子搞钱了,侯府都能被他抢过去。


    “所以,老夫人身后,除了七叔,其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掺和?”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年年说,是一个白马寺的和尚,将他们两攒到一起的,和尚是关键。可惜年年没能查到更多关于那个和尚的东西。”


    没有和尚攒局拉线,两个人可能还是之前那种男女关系,攒到了一起,两人才敢说出自己更深层的目的和打算,才能狼狈为奸地凑到一起去。


    江玉成思索了一番后,又道:“爹,年年说起那个和尚的时候,我就想起茹儿她们在江陵时,就有个和尚帮着茹儿妹妹的前夫,那个叫曹庆元的,算计茹儿妹妹乔若衡的事,而且那个和尚也是白马寺的,这两会不会是同一人?”


    老侯爷摇头:“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合,两个和尚都是白马寺的,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上半年时,白马寺的和尚帮着安国公府算计你妻女的事,你应该有所察觉吧?这个寺庙里头,很有文章,连太子都能轻松应付,一个两个和尚,都只是细枝末节。”


    江玉成顿时感觉有点寒毛直竖,这么想来,那白马寺就不是几个和尚有问题,而是整个寺庙都有问题。是了,连年年都说过这个白马寺很奇怪,但是查不到里头为何奇怪。


    “爹,那咱们派一人盯着白马寺一些吧?”江玉成急切道。


    既然好些侯府相关的事情里,都有白马寺和尚的身影,那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要尽快去查一查才是。


    老侯爷应道:“盯是当然要派人盯着的,只是白马寺香火不少,每日来往的人极多,若真能发现什么,早就被来来往往的香众给发现了,对此,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白马寺的事,咱们先放一放,最要紧的,还是解决那两个祸头子在外头捅的窟窿,招惹的麻烦。”


    两个祸头子很明显指的是七叔爷和老夫人,老侯爷说起他们两,眼神冰冷了许多,语气中也有些咬牙切齿。


    那两人不仅是在挖侯府和江家的根基,也是给了老侯爷这个江氏一族领头人一巴掌,竟然敢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当他是死人了吗?


    江玉成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试探道:“此事也需要二弟一起商议吧?有些事……有必要让他也知晓。”——


    作者有话说:谢谢送营养液的大家,阿晋好像又抽抽了,选不着送了营养液的仙女们了,乌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