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爱意上浮 > 第25章 Chapter 28 “複婚”
    第25章chapter“複婚”


    涂雪微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


    父亲出车祸后,她非常的崩溃,在得知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成为一个植物人时,她更是无比的惶恐、自责。


    至今回想起来,那都是一段暗无天日、痛苦万分的时光。她亲眼看着曾经像座大山一样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日渐显瘦,毫无生机,只能靠着一堆仪器维持着生命,却无能为力。


    学校的压力,专业上的迷茫,和陈嘉懿日益尖锐的矛盾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父亲突发的意外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一天,医生给了最终的诊断,说她爸爸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当天,陈嘉懿和她在医院里吵了一架,陈嘉懿愤怒地指责她娇纵任性,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爸爸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对于其它的指责,涂雪微可以反驳,只有这一项,辨无可辨,只能认罪。


    和陈嘉懿吵完架后,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浑浑噩噩不知所终。在病房里看着爸爸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想到他健康时充满干劲的模样,她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与其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不如直接死去。


    然后,她可以把自己这条命抵偿回去,这样,她和爸爸就能一起解脱了。


    涂雪微麻木地抬起手,就在她想把她爸爸脸上的氧气罩摘下来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少年闯了进来,他的出现生生地将她从魔怔中惊醒,她骤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一时间浑身都在颤抖。


    就像是被当场发现的杀人凶手,因为恐惧而变得歇斯底里。她怒斥那个少年随便进别人的病房,再恶狠狠地将他赶了出去,心里害怕又庆幸。


    当天晚上,她心里闷得慌,便去天台透气。路上她察觉到有人尾随自己,便装作一无所知,半道上杀了个回马抢,正好将鬼鬼祟祟跟踪她的人逮个正着。


    那人正是下午闯入病房的缠头少年。


    涂雪微问他为什么跟着她,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她从他的字里行间拼凑出了他的意图,原来他是怕她跳楼。


    涂雪微觉得好笑,却也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后来她想,如果没有那个少年,那天她说不定真会从楼上跳下去。


    那晚之后,他们常常会在晚上一起溜去天台看星星。一开始,她以为他是病人,后来才知道他也是病人家属,他爸爸和她爸爸一样,生了重病。


    明明他爸爸也重症难医,他却时常安慰她,说她爸爸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她那时候态度消极,悲观地不抱有希望,还为难他说,他要是医生,她就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好,将来我会成为一名非常厉害的医生,所以你可以提前相信我的话。


    很幼稚的发言,后来事实证明的确是唯心主义,但那样的妄言却给了当时身在泥淖中的涂雪微一股力量,让她支撑了下去。


    那段时光极其艰难,但因为有那个少年的陪伴,她不至于窒息,和他在星空底下的会面就像是压抑生活里,一个得以喘息的空隙。


    比起朋友,他们更像是困境中互相扶持的战友,只在夜间分享心事,不过问其他。对倾述对象了解得越少,就越容易放下心防,把心里话说出来。涂雪微甚至都没问过那个少年的名字,就叫他“木乃伊”,他也欣然接受。


    后来,她爸爸转去私人疗养院,涂雪微自然不再去医院。转院那天,她去找“木乃伊”少年道别,却没能在他爸爸的病房里见到他。她便画了一张画,寄放在护士站那里,拜托护士看到他时转交给他。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少年。


    很短的一段缘分,但即使过了这么久,涂雪微还是记得那些细节。她捏着塑封的画,看着画上并肩坐在星空底下的少年少女,思绪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是她以的名义画的第一幅画,她绝对不会记错。


    陆西林就是“木乃伊”,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震惊,却没有産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难怪,难怪。


    一切都有迹可循。


    一切都合情合理。


    涂雪微失神良久,听到卧室里传来动静,回过神来把速写画夹回去,再把病历本放回原位,将那些药品都装进医药箱里。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进了卧室,摇了摇陆西林,喊他起来把解酒的口服液喝了。陆西林虽然喝醉了,但很配合,涂雪微推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递过口服液,他张嘴就咬住吸管。


    涂雪微见他把药喝了,递过杯子:“喝口水。”


    陆西林微微起身,就着杯子喝水,两只迷离的眼睛盯着涂雪微看了又看,然后脱力地往床上一躺,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低声说道:“完了,酒精中毒,出现幻觉了。”


    又醺醺然地说:“刘政,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吧。”


    涂雪微没忍住轻笑了声。她把杯子放在一旁,扯过被子盖在陆西林身上,之后弯腰拉下他的手,他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原来绷带下面是一张这样的脸。


    涂雪微伸手,在陆西林颊侧轻轻划了下,她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忽然勾起了唇,轻声道:“木乃伊,你还挺能瞒的。”


    ……


    陆西林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他正准备出门去参加涂雪微十八岁的成年画展,沈成渊突然找上门,约他打球。在知道他要去展览馆后,沈成渊表示今天没事,可以一起去看看。


    时隔多日,陆西林终于再次见到了涂雪微。她拿着一只画笔,当着前来观展的所有人的面,将自己多年来绘就的画作全毁了,并且宣告,以后再也不画油画了。


    她是那么的孤高绝傲,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沈成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涂雪微,就在那一天,他对陆西林说,那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梦里画面一转,陆西林上了大学。大一暑假,沈成渊回国,告诉他,他在国外碰到涂雪微了。他们在一个城市里上学,学校就在隔壁,他打算追求她。


    自那之后,陆西林时常从沈成渊那里听到涂雪微的消息,他约她吃饭、看电影、打网球……一开始沈成渊提起涂雪微,总是沮丧居多,因为涂雪微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陆西林虽然嘴上宽慰着沈成渊,其实心里暗暗高兴。


    直到大二那年暑假,有一天宋丽英带着他去沈家还钱,之后老调重弹,告诉他要感恩,要报答沈家人。正好那天沈成渊又在涂雪微那里碰了壁,和他抱怨她难追,陆西林沉默了良久,提了个建议,让沈成渊带涂雪微去做一些不同寻常的、刺激的事情。


    后来,涂雪微和沈成渊就在一起了。


    陆西林为此消沉了许久,最终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尚在樊笼之中,自己都没办法周全,遑论追求喜欢的姑娘。涂雪微值得最好的,沈成渊样样都比他更好,如果她愿意接受沈成渊,他便祝福。


    梦境纷繁,平日里压抑着的情感挣脱了束缚,海啸似的席卷而来,将人吞没。


    陆西林感到一阵窒息,身体的自救机制迫使他醒了过来。他喘息着睁开眼,脑海中还残留着醒来前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出国进修的第一年,沈成渊带着涂雪微来见他,几年不见,她的样貌并未在他的记忆中模糊,反而愈加清晰。她没有认出他,见到他,她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成渊的女朋友,涂雪微。


    陆西林的心髒一阵剧痛,忍不住侧过身想蜷缩起来,结果碰到了身边的人。


    ——床上有人?!


    陆西林头皮炸开,一下子吓精神了。


    涂雪微睡得浅,被陆西林一碰,就睁开了眼睛。她侧卧着,和陆西林对视了几秒,眨眨眼说:“你醒了啊。”


    陆西林吓得腾地坐起来,先是拉开被子检查了自己一番,见衣服都还在,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到刚睡醒的涂雪微,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涂小姐,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陆西林被吓得魂飞天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忘了?是你把我拉上来的。”涂雪微坐起来说。


    “我?”陆西林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涂雪微噙着笑,面不改色道:“陆医生,你昨天喝醉了,拉着我不松手,我只好留下来。”


    “我拉着你不松手?”陆西林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觉得自己喝醉了,对着涂雪微没准真能干出这种事。


    他一慌,“对不起”就在嘴边了,忽然想到了个关键问题:“……你怎么会在我家?”


    涂雪微:“你叫我来的。”


    陆西林瞪大眼睛:“又是我?”


    面对陆西林怀疑的眼神,涂雪微一派从容:“昨晚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忘了?”


    陆西林的脑袋都要炸了,他平时不怎么喝酒,除了外科医生的操守外,还因为只要一断片,第二天起来他就跟失忆一样。之前在国外,有一回他喝醉了,在涂雪微的公寓楼下坐了一晚上,隔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陆西林捂了捂额头,一脸痛苦:“我忘了。”又忐忑地问:“我和你说什么了?”


    涂雪微盯着陆西林看了几秒,他断片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不安也是真的。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那你怎么过来了?”


    “刘医生说你喝醉了,哭着喊着要见我,所以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


    “!”陆西林心头一坠,惊道:“我哭着喊着要见你?”


    涂雪微见陆西林吓得脸都白了,眸光微泛,说道:“这个你就要问刘医生了,我过来的时候你很安分,没有说什么话。”


    陆西林闻言,一颗心落了地。他敲了敲脑袋,实在记不清昨晚的事了,只隐约记得睡前是看到了涂雪微,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把刘政看成了她,现在看来,那就是她!


    刘政这小子,怎么能自己一走了之,单单把涂雪微留下呢?


    “刘政……没和你说什么吧?”陆西林试探道。


    “刘医生应该和我说什么?”涂雪微反问。


    陆西林的记忆因为酒精有了断裂,他记得昨晚自己分明和刘政说了些什么,但具体的内容完全忘了。


    喝酒误事,陆西林摁了摁眉骨,接受现实。他抬头看向涂雪微,不大自在地说:“涂小姐,刘政大概误会我们的关系了,所以才把你叫过来。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冒犯了。”


    涂雪微:“没什么,刘医生没误会,我们是夫妻,谈不上冒犯。”


    陆西林咳一声:“那不是……要离婚了嘛。”


    “在没真正申请离婚之前,我们都是夫妻关系,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涂雪微挟着一抹笑,目光意味深长地从上到下扫视着陆西林,跟羽毛一样,骚得人心里痒痒的。她嘴上说着陆西林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但眼神倒好像是想对他做什么。


    陆西林默默地扯起被子裹住自己,表情格外坚贞:“涂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涂雪微掀眼:“我没有开玩笑。”


    陆西林懵了,问:“什么意思?”


    “我反悔了。”


    陆西林僵住,涂雪微看着他,接着说道:“我忽然又觉得,和陆医生你结婚挺好的,所以不打算和你离婚了。”


    “?”


    陆西林好不容易才做好即将离婚的心理准备,现在涂雪微又告诉他,不离了。


    他皱起眉头:“涂小姐,你不会是耍着我玩吧?”


    涂雪微摇头。


    “你怎么……为什么……之前不是说……”陆西林语无伦次,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涂雪微反悔离婚,和当初说要结婚一样突然,直接把他的脑子整宕机了。


    “陆医生,我说过,这场婚姻什么时候结束只能由我来决定,还记得吗?”涂雪微问。


    陆西林点头。


    “现在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涂雪微往陆西林跟前凑近,看见他跟小媳妇儿似的往被子里缩,没忍住翘起了嘴角:“我知道你当初和我去领证不是自愿的,这次我不逼你,之后我们的婚姻是结束还是继续,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