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科技
唐晴见到旗袍, 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漂亮旗袍。
“这做工简直了。”唐晴说,“之前看你身上穿的衣服,我就喜欢得很, 还想过男装也无所谓嘛,我都想买两身来穿。”
想着出钱, 让君秋澜他师娘再做两套。
后来一想,也不合适。
这算是私人定制了, 全世界就这么一套,她这个舞蹈家跟君秋澜穿一样的,像什么话?
特别是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得太快了,说不准传来传去会传成什么样呢。
干脆也就没有开过这个口。
结果没想到,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居然还能收到意外之喜。
“我太喜欢了,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师娘。”
这旗袍从裁剪到缝合, 再到上面的刺绣,都是手工完成的, 她还是识货的。
做这么两身旗袍, 恐怕花费的时间和金钱也都不会少, 特别是这料子, 也如此的与众不同。
柔软,却又十分有型,不会显得软塌塌的, 也不会觉得很硬。
君秋澜见唐老师爱不释手的模样,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高兴的。
颜景在旁边幽幽道:“嫂子, 你这样喜欢这两套旗袍,我哥会吃醋的吧?”
君秋澜心中警铃敲响。
是他疏忽了。
原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么严苛的男女大防,异性之间交友,互赠礼物,也实属正常。
大概是时下的女子与他从前接触过的都不同,唐晴活得逍遥又自在,导致他忽略了唐晴是已婚女性。
贸然给已婚女性送衣裳,似乎确实不太对劲。
唐晴却不想这么复杂,她瞪眼回颜景:“我看吃醋的人是你吧,怎么?你没收到过澜澜的礼物?”
颜景给哽住了。
唐晴还没放过他,“我教人家小澜澜跳舞,再怎么都算是师徒关系吧,他孝敬我两身衣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颜景扶额:“那是我说错话了。”
君秋澜也忍俊不禁,确实是如此,在他的观念里,也算是一日为师了。
送舞蹈老师两套衣服,也实属正常。
“好了,不闲扯了。”唐晴看了看君秋澜:“去换衣服吧,让我看看你基本功如何了,这段时间有没有联系。”
君秋澜颔首,换完衣服回来的时候,颜景已经溜了。
他还稍微有些意外。
唐晴解释了一嘴:“他得去学礼仪和行为的那边盯一下,可能过会儿过来吧。”
君秋澜点点头,“那我先开始练基本功?”
“当然,后续学着一场舞蹈,你每日的基本功也不能落下。”
这是应该的。
从上次的学习回来之后,君秋澜几乎就没有断过基本功的练习。
这会儿让老师验收成果,他的表现也是让唐老师连连点头。
唐晴之前就觉得君秋澜十分有天赋了,但练习的时间太短,她也不能给出一个中肯的判定,现在呢,她更能笃定君秋澜的天赋了。
确实是个适合练舞的好苗子。
唐晴鼓掌:“很不错,能看得出来你没有偷懒。”
君秋澜轻笑,“不敢偷懒,否则颜大导演就得把我换掉了。”
“趁我不在,说我坏话,是吧?”颜景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唐晴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你是通过了试镜,通过了舞蹈考核的,除非你被爆出重大的黑料,否则是不可能会更换演员的。”
之前就因为君秋澜饰演的角色太难找,这才导致了这部电影一直没能启动。
想来也是缘分到了,才遇到君秋澜这么一个神仙演员。
唐晴有时候都在想,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角色,这部电影,是不是会无限期延长。
君秋澜也轻笑:“没办法,颜景导演的电影,实在是不想错过,自然要更加努力地练习。”
颜景挑起眉峰:“我可是记得,之前某个人接二连三地拒绝了我好多次。”
君秋澜哽了一下,“还不是你说要跳什么搔首弄姿的舞蹈,这对我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颜景无奈,看看唐晴,又看看君秋澜。
然后叹了口气,才说:“剧本你也看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你也应该知道了,那一场戏,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你也应该知道了,搔首弄姿这个词,真的很难避免。”
君秋澜颔首:“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了。”
之前去学跳舞的时候,他心里就想过了,只要不是短视频上面那种擦边儿舞,其他的,带着妩媚,魅惑的,也不是不能演。
再后来通过试镜之后,颜景之后给他发来了更改过后的剧本,他又觉得这个人设很不错。
隐忍中重生。
放到小说里就是美强惨。
再依照剧情角色的人设,他会跳什么样的舞,会在那一场‘被卖’的戏份中,如何展示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
都是剧情需要。
像他这样,只有一场略微妖娆的舞蹈罢了,又不是床戏。
床戏,是君秋澜再三找颜景确定过的,肯定是没有的。
颜景也说了,除非剧情确实需要,否则他不会拍床戏用来博眼球。
唐晴:“好了,也不耽误时间了,上回教你学过跳舞之后,我重新编排了一支舞,不过颜景也拿不定主意,所以两支舞你都得学,还得要学好,具体会用哪一支舞蹈,那可能就要等你们拍摄的时候,看你的镜头表情,还有当时的场景和情绪了。”
君秋澜颔首:“我明白。”
教学开始。
唐晴还是先展示了一遍,两支舞都跳了,感觉还是很不同的,但君秋澜说不上来。
总归,两支舞蹈都特别漂亮。
柔,媚,还娇。
可是里面却藏着风骨。
是这位角色不屈的脊梁。
比他曾经想象中的搔首弄姿的程度,好太多了,也大大减少了他的心理压力。
毕竟爹娘以后都还等着要看呢。
君秋澜一边看,一边融入角色。
还是感觉有些无法融会贯通。
颜景在旁边看着:“先把舞蹈学会了再说,后面的,等到开拍了再研究也不迟。”
君秋澜点点头。
从这天气,他就一头扎入了舞蹈的学习中。
这次的舞蹈难度,比上次为了通过试镜的难度要高太多了。
为了电影的细节完美,唐晴对君秋澜的学习也十分严苛。
但是最严苛的,还是颜景。
第一支舞,已经学了一半了,但是达不到颜景的要求。
“眼神不对,你的眼神太有力量了,不像是跳舞,是像要提剑上战场。”
君秋澜扶额:“我再琢磨琢磨吧。”
颜景点点头:“也不着急,慢慢来。”
他就没打算正式拍摄的时候能一镜到底直接过。
兴许每一个镜头,都得反复打磨很多遍。
先学舞蹈动作吧。
颜景想了想:“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声色场所?”
君秋澜一整个大震撼:“什么?”
颜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都白问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让君秋澜或许可以去声色场所看看,但人家年纪小,万一去了之后,学坏了呢?
索性他还是闭嘴了。
“给你放两天的假吧,你去找一找感觉,多去看看古代声色场所,里面的角色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姿态。”
一句话,还把君秋澜给吓一跳。
多去看看古代声色场所,差点儿以为颜景知道他是穿越来的了。
仔细想想,应该是要他去看看古装电视剧里的声色场所。
他道:“我知道了,会尽快找状态的。”
颜景:“是我要求严苛,但这也是为了将这个角色诠释得更完美。”
贵公子,被新帝充入教坊司,就是为了羞辱他。
他确实是不屈的,但时局让他在那一刻必须屈服,否则他那些还幸存的家人,兴许就危险了。
所以这场戏很重要。
角色的情绪也很复杂,但当他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他必须被‘同化’。
颜景掰开了揉碎了,慢慢讲给君秋澜听。
君秋澜也听得很仔细。
他还没有接触过情感和情绪都如此复杂的角色。
“回去休息吧。”颜景说完,也笑了一下,“总归要张弛有度,有时候钻了牛角尖,更是磨不出来。”
君秋澜明白这个道理。
刚好,他也有事情要去办了。
村里新来了两位知青,父亲这几天跟他们接触了一下,这两位比之前那位张秀才,要好太多了。
为人十分谦逊,教导学生,也十分有耐心。
而且,出乎意料的,这两位都是商籍出身。
上回君秋澜去找段文说过之后,这次重新选拔,就没有再局限于出身,甚至是功名。
能通过段文考核的,还要做一张君秋澜给出的试卷。
这张试卷是为了考验人品的。
里面出的题型,基本上在村子里做知青任教的时候,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让大家说一说,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会有什么做法。
从他们的答题内容,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了。
虽然这样还是不能完全避免他们担心的问题,毕竟肯定会有人刻意去迎合这些问题,以及考官想要的答案。
总归是比光看学问要好一些。
这回他们村来的两个人,都是城里的富户,还都是家里的小儿子。
这时代,除非长子难堪大用,否则是轮不到小儿子去继承家产的。
如今官府出了这个政策,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新的出路。
怎么都算是吃官家饭了,是段知府钦命的教书夫子,虽然不算官,但应该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吏了。
也就导致,来到他们村的两个年轻人,干劲都十分充足。
年纪也不大,湳風每天好像都有使不完的牛劲。
除了教村学的孩子们读书,每天都抽时间去晒谷场,让里正集结村民,让大家一起学习。
还有那些家贫,没办法送孩子去学堂,通通都来。
小孩子,也是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
由于有两个夫子的带领,原本在村学读书的孩子,也自发去了人群,去教他们的叔伯婶娘。
一时之间,村里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至于原本的李秀才,他也在君郁的劝说下,去参与了考试,然后被分到隔壁村子里去了。
离家也不远,每天都还能回家。
回家之后,三个读书人,都还能分享一下彼此的教学经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君秋澜得了两天的假期,不用去学习,他也准备赶紧把手里的事情给办了。
总不能次次都是晚上出门去见这些加入他们的同志。
还有,之前答应给同志们买的书籍,也全部都到了。
不光是如此。
因为这次给出去的书太多了,君秋澜在书到了之后,还亲自看了一遍,把不合适的地方都给撕了,或者涂改了。
他们确实是需要先进的思想,但步子也不能一次性跨越得太大。
还有那些什么出版社,出版地址这些,该涂掉就涂掉。
虽然这个世界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另一本书,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还有要给段文和苏先生的对讲机。
这个东西,确实是很有必要备上。
有时候,只是有几句话需要谈,但沟通不方便,还是得亲自出门去找一趟对方。
有了对讲机就方便多了。
大大节省了沟通成本。
君秋澜琢磨着,等以后安排下去的知青,被宣传干事们‘洗脑’之后,也可以准备上。
除了是方便他们跟知青联系,及时传达消息政令之外。
还有一点,边城的村子,是存在外地威胁的。
边城的边境线,不会像另一个世界那般防守得十分严密。
关外的戎狄,兴许什么时候就心血来潮,一小队人马偷偷潜入,然后再摸进村子里烧杀抢掠。
村民也在霍潋的带领下,组织训练了自卫安保队。
如果敌方人少,他们尚且还能对付,如果能多呢?
那就得及时通知霍潋,霍潋那边也能及时派兵出发去救援。
唯一的问题,就是用电问题了。
离城里近的地方,君秋澜还能单独让段文开辟出一间屋子,专门供给大家充电,在使用并不频繁的情况下,支撑五六天是没有问题的,五六天进城充一次电,虽然麻烦一点,但也能行得通。
但是更远一些的村,镇,又该怎么办呢?
用蓄电池?
或许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合适。
君秋澜抱着东西往城里去的时候,都还在琢磨这个问题,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他们自己能发电。
发电的原理,倒是不算难。
水力发电,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都是可以实现的。
现在就寄托于之前对物理感兴趣的同志了。
君秋澜直接去了苏长寻的小院儿。
现在人多了,住不开,颜宿把隔壁的院子都买了下来。
以供他们这些新同志居住,甚至是研究学问。
君秋澜抱着好几个大箱子进门,小厮刘同瞧见了,连忙接了过来。
“君公子,不若还是多买一辆驴车牛车吧。”
次次进城,都是靠自己走着过来。
远倒是不远,就是带的东西太多,确实是不方便。
君秋澜笑了笑,家里的驴车,现在爹娘和宋彦在用,他出门的时间也不多,也没琢磨要多买一头牲畜。
不过今天抱了这么多书,还有对讲机,确实是有点儿累了。
刘同赶紧给君秋澜上了茶水,“先生去隔壁了,马上回来,您也休息一会儿,有事情就招呼小的一声。”
君秋澜:“还是叫同志吧,柳同志,也莫要小的小的这么自称了。”
刘同也笑:“先生都跟我们说了,就是短时间内还没习惯。”
先生说了,以后就是人人平等的世界了,就算是小厮,也要活得有尊严。
刘同其实不懂。
苏先生待他们如师如父,名义上是小厮,其实与半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尊严,他们也没有觉得自己没有尊严。
兴许是境况不同吧,刘同心里想,是先生仁厚,所以他们才能有尊严地做个小厮,其他府邸宅院里的家丁小厮,就没有他们这种待遇了。
若是遇到好的主家,只要勤勤恳恳做事,也不至于被打骂。
若是主家脾性不好,就算是你躲得远远的,也有可能惹到主家生气,成为主家的出气筒。
哎……
从前好似见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以后必然不同了。
刘同是打心眼里尊敬苏先生和君公子的。
一个人人平等,人人都能吃饱饭,穿上新衣服的世界,多么值得令人向往。
刘同甚至都在想,如果真的能达到这样的理想世界,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生命。
苏长寻很快就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上次见过的同志们。
“君同志。”
大家彼此以平辈的拱手礼问好。
君秋澜也回礼。
这样的社交礼仪,其实很不错,确实没必要完全去掉。
那种动不动就要下跪的,那才是封建糟粕,需要被清除。
君秋澜也没废话,他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就是过来送东西,然后顺便跟他们说说使用方式,以及后续的一些安排。
电风扇开启了摇头模式,但是在说话的人,和听人说话的人,都不停地在点头。
表达赞同,也表达惊诧。
电风扇,之前就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了,没想到还有对讲机这样的好东西。
弄得苏长寻都欲言又止的。
这东西实在是神奇,但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
君秋澜的奇遇,到底有多奇?
君秋澜看着苏先生,莞尔一笑:“如今,更是要紧着发展情况,这些科技,算是借用,以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研究。”
他教会了大家使用。
“以后有事情,大家在对讲机里呼叫彼此一声,就能收到消息,也方便了沟通。”
一众同志都傻愣愣地点头。
没办法,这个对讲机对他们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跟之前的风扇还不同。
比如其中有一位研究过墨家机关术的,看过之后,就了解了一个大概。
也算是机关术的一种。
就是此物珍贵,没办法让他拆了研究,否则他肯定能找出窍门,以后自己也能造出来。
但是这对讲机就完全不同了。
古神话故事中,仙人们都可以千里传音,用的是法术。
对讲机没有千里传音那么恐怖,但它到底是通过什么原理来进行传播的?
君秋澜叹了口气,多解释了两句:“通过电磁波传递消息,这个电磁波,具体是什么,我也讲不清,这几本书里,应该能找到答案。”
他把基本物理书给拿了出来。
然后继续说:“风扇,对讲机,也统称为电器,其中最离不开的,就是电,如果有对这门学问感兴趣的,不妨先从电力的研究下手,否则,就算你们研究出电风扇对讲机,没有电,也无法使用。”
电力。
将雷电之力运用在生活中吗?
这难道也不算是神仙手段吗?
君秋澜继续说:“电力的运用确实是很广泛,如果有充足的电力,我们还能研究用电的灯,有能扇风的风扇,那自然也能有用电就可以发热的小太阳,或者,洗衣做饭,都可以使用电力。”
现在大家对电的了解太少了,他只能举一些简单的例子。
可这些简单的例子,就已经让大家再次陷入惊叹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这电,好像也太神奇了。
“关于电力的事情,我们会好好研究的。”本就对这些自然现象好奇的同志,抚摸着面前的书籍,几乎是如获至宝。
君秋澜现在也只能说把科技的种子给埋下去,是否会开花结果,时间就能给他们答案了。
他就不信了,他们抄作业,还抄不出满分答案吗?
说完电的事情,他又把律法的书籍都拿了出来。
法律,民法典。
蒋律就是擅长律法的人才,精通古今所有的律法,“前些日子,段同志也招了在下去讨论更改边城法律的事情,目前只出了一个简章,并未完善。”
君秋澜知道这个事情,还是他跟段师兄说的。
“这几本书,大概算是另一个世界的法律,蒋同志或许可以做出一个参考,记住了,法律的重要性,就是要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蒋律 :“在下明白。”
时下,许多法律确实是不公平。
比如,男女在成婚之后,在外偷情,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家偷偷处理了,少有能闹到公堂上来的。
只是,但凡闹到公堂上的,得到的判决都不会公正。
比如,男子有了外室,法律跟不上是不管的,对于某些人来说,甚至还能算得上是风流韵事,是酒桌上的谈资。
除非他偷情的对象本是有家之妇,那就会按照一定的情况,让这位男子对那妇人的丈夫进行赔偿。
大部分都是金钱上的赔偿。
但同样的事情,落在女子身上便不同了。
女子在外偷情,闹上公堂,要滚钉床,意为她不贞不洁,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
哪怕那女子是被人强迫威胁,为了保命,不得不妥协的,统一都会觉得是那女子不守妇道,是女子的问题。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判罚。
实在是不公平。
特别是蒋律了解到了他们现在的精神 ,他们踏上征程的道路。
人人平等,平等的不仅仅是士农工商,不仅仅是什么良籍贱籍,还有最重要的男女。
这个世界就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没有道理,所有的事情都让男人占了好处。
他把自己的一些见解说给了君秋澜听。
君秋澜听着也是止不住地点头,这个蒋律还真有点儿意思。
法律的问题,他跟段师兄商量过,最后拍板定下来的版本,一定要让他点头才可以。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一个问题,他们的法律,是被男子给拟定出来的。
身为男性,确实是很难设身处地地站在另一个性别去考虑问题。
就连君秋澜自己,也不能完全做到。
只能说,通过法律,一步步地进行约束,慢慢提升妇女们的待遇,至少同样的案件,男女的判罚得要一样,这才算公平。
他也确实是没想到,蒋律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这几本书,还望蒋同志好好研读。”
“我明白,定然不负君同志的嘱托和期望。”
还有一些别的书籍,也都交给了他们。
每个人都有收获。
这崭新的书籍啊。
翻开书,里面的字缺胳膊少腿。
这事情,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苏先生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甚至,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简体字,似乎更适合在民间进行一个推广。
笔画简单了,学习的难度自然就降低了。
只是奈何他们现在完全学会简体字的人都不多。
光靠他们几个人,学会简体字,还得要教出一批能去民间传道授业的夫子。
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慢慢来吧。
先提高全民的识字程度,再进一步发展。
总归,这个事情已经写上了他们的备忘录,以后时机成熟了,必然会实施。
君秋澜把书籍和对讲机,还有后续的安排,嘱托,都交代清楚之后,他也没有多留了。
他也得忙活他自己的事情。
演戏。
颜景给他放了两天假期,让他去看电视剧里的风月场所里的画面。
他人都在古代了,还需要去看电视剧?
直接去实地考察,这不是更真实了吗?
其实,君秋澜也纠结一个问题。
就是关于青楼和南风馆的整改问题。
这样的场合,在另一个世界,都是违法场合,是不允许做皮肉生意的。
但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同。
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如果强制性地把这些场所给封闭了,那么场所里的姑娘,小倌儿,又该何去何从?
时下大众对他们的接受程度并不高,尽管他们都是被迫的——
作者有话说:7000更新奉上。
今天给作者放个假吧,没有加更,感谢大家的理解呀。
么么哒。[亲亲][亲亲][亲亲]
第97章 青楼
如果能好好活着, 像一个正常人这般活着。
哪怕是辛苦一些,在地里刨食,他们也都是愿意的。
几乎没有任何青楼姑娘和南风小倌儿是主动踏入这一道门的。
绝大多数, 都是被人给卖了。
有的是被爹娘卖了,有的是被丈夫给卖了。
南风馆的情况兴许要好一些, 因为几乎没有卖家里男丁的人家,南风馆里, 也基本上都是活不下去,想找一条活路的。
除了这些情况,就是被诓骗,拐卖。
另一个世界,若是有人还敢物化女性, 底下肯定会有正义使者。
但这个世界似乎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子女,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父母的财产。
君秋澜叹息,他们创造更多的岗位, 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实现自我的价值,从而不会被忽视, 能让家里人看到她们创造的价值, 不会再被爹娘轻易地卖掉。
至于拐卖, 一定是零容忍的。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 君秋澜就豁然开朗了。
还是得要把这种场所给关掉。
只有关掉这样的场所,以后才能更大程度地杜绝人贩子的出现。
至于卖给富人家做丫鬟小厮,以后这个情况再慢慢改进雇佣合同吧。
君秋澜想明白之后, 先去了边城最大的青楼。
即便是大白天,依旧是热闹得很。
君秋澜的心情有些复杂,刚走到门口, 就被老鸨给拉住了。
“小郎君,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君秋澜也尴尬,他确实是第一回来到这样的场所。
老鸨看着君秋澜的长相,比他楼里最漂亮的姑娘都还要精致。
真到这里来玩,谁嫖谁都说不准了。
君秋澜讪笑了一下,递过去一块银子:“姐姐行行好,我就是进去长长见识,听姐姐们讲讲故事,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总归我给钱就是了。”
老鸨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
“那成吧,你跟我来。”
一进门,君秋澜就收获了无数的目光,男子女子,都有。
似乎都很好奇,他这样一位公子,居然还需要来青楼找乐子?
一楼大厅,都是属于低消费人群,里面什么人都有。
进来的,也并非是全部都为了那档子事儿,有的也只是进来听小曲儿,摸小手儿。
当然,也并不代表他们不想,也可能是消费不起。
毕竟这里是边城最大的青楼了。
君秋澜从进门起,心中百态。
那些穿着清凉,擦脂抹粉的姑娘,年纪都很小,估摸着都跟婉儿差不多的年纪。
放到现代,也就是初高中生的年纪。
可她们却早早踏入红尘,挂上假面的笑容,迎来送往。
还有那些顾客。
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文人学子,商贾富户,貌似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君秋澜心情复杂,被老鸨引入了二楼的雅间。
“说吧,公子来我们倚红楼,到底有何贵干?”
她打量着君秋澜的气度:“是新来的官儿,还是从前被流放的?”
君秋澜:“姐姐坐吧,慢慢聊,总归也不算是坏事。”
老鸨将信将疑:“叫我一声常姐就行。”
君秋澜从善如流:“常姐可否考虑过转行?”
常姐就笑了,是哈哈大笑,笑出眼泪的程度。
“转行?公子要我们这些残花败柳去做什么呢?是让姐妹们都回家,等着嫁人吗?”
她盯着君秋澜的眼睛:“公子也应该知道,来我这楼里的,几乎没有一个是自愿的,都是被家里卖来的,遣送她们回家,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第二次被卖掉。”
“假如以后父母不能再随意发卖自己的孩子了呢?假如姑娘们,能有新的营生呢?”
老鸨给哽住了,“你到底是谁,什么身份?”
君秋澜笑了笑:“常姐目光如炬,方才不也猜到了我是被流放过来的吗?”
他叹了一口气:“之前流放太子的风波,常姐应当是听过的吧。”
常姐真当是愣住 ,来这青楼的,什么人都有,她们的消息自然也十分灵通。
不过,太子被废,流放到了边城,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们不得照常做自己的皮肉生意,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吗?
倒是闲暇的时候,聊上两句,说太子从前身边定然美女如云,不知道会不会来光顾她们的生意,她们和京城的姑娘相比,又如何?是否能入太子的眼。
不过,这也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常姐也是没想到,今天真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废太子。
长得一表人才,比她们想象中要俊朗太多了,让楼里的姑娘们见到都要自惭形秽的地步。
常姐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你和官府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但我只知道,我这楼开着,姑娘们就有一口饭吃,我养了一帮打手,只要不是来头太硬的,寻常三教九流,也不敢在我这楼里惹是生非。”
把青楼关了,姑娘们该去做什么?
像她们这样的身份,出去了之后,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死。
君秋澜:“总归,此类营生,并非长久之计,晚辈看常姐应当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应该明白这些道理才对。”
常姐苦笑了一下,“当年我爹犯事儿,举家流放,娘死在了流放路上,我爹那个混球,到了地方之后,为了能安顿下来,为了我那弟弟,把我卖进了这个楼里,这一待就是十八载,我也从一个黄花大闺女,混成了倚红楼的老鸨。”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很平静。
但君秋澜却听出了她语气平静的背后藏了多少的血和泪。
若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把女儿卖去做丫鬟,甚至是做妾室,也好过卖到青楼。
唯一的原因,也只能是常姐的父亲不是个人,青楼给的价格更高。
他也有些沉默,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话。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如果从根源上杜绝买卖人口,这样的悲剧就能减少发生了。”
常姐还是笑:“大半的姑娘是被爹娘卖过来的,也有少部分是被拐卖来的,只有那么一两个,是自愿来的。”
这地方虽然不体面,但赚一些块钱,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君秋澜摇摇头:“常姐也应该知道,这生意也是吃青春饭的,等到姑娘们上了年纪,又该何去何从?”
这句话一出,常姐也是沉默。
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见到过无数种楼里姐妹们的结局了。
有的被客人诓骗,说是赎她回去做小妾,可玩腻了,或者是年纪大了,少不了又是被卖掉的结局。
到那时,被卖的地方,比起她这倚红楼,不,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了。
更有甚者,直接是让她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有的是自己赎身回了家,带回去的钱财全都被爹娘哄骗,拿去供养了兄弟。
她们这样的人,再嫁好人家,也不可能。
要么是被卖给穷苦鳏夫做填房,要么是想办法让她病逝,死了都不放过,兴许会拿去配阴婚。
稍微好一些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嫁给残疾痴傻,家里又穷苦的人家,一辈子都搭上去了。
还有的,赎身之后也不回家,自己买一座小院子,原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门前总有是非,还有听不尽的闲言碎语。
没两年,就郁郁寡欢了。
像她这种,能赚到钱,从上一位老鸨手里把倚红楼接过手的,属于凤毛麟角了。
君秋澜说:“如果我能提供一些方案,让倚红楼转型,常姐是否会考虑?”
常姐也犹豫。
她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啊,受了这么多磨难才熬到了今天。
说实话,在做皮肉生意的这个行当,她算是比较有良心的老鸨了,姑娘们病了,她都掏钱给她们请大夫,姑娘们身子不爽利,也同意她们歇息几日,或是遇到难缠的客人,姑娘们不想接待,她也能叫打手把人给赶出去。
她知道这行当不好,无非就是熬日子,能顺利赚到赎身的钱,能离开这个地方,后续的事情先不谈,这都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更可怜的,是得了脏病。
可是转行,哪有那么容易?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行当不体面,但是赚钱快啊。
寻常老百姓,一年赚的钱,她们兴许一个月就赚到了。
好歹她这里是青楼,不是最低等的妓.院。
君秋澜也不多劝:“常姐或许考虑一下,具体做什么营生,我也还需要去研究研究,总归,我是希望大家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他心里也清楚,楼里的姑娘想要过正常人的日子,太难了。
就像常姐说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们了。
就算不能彻底转行,依旧做风月生意,从青楼到勾栏,总归也是一场进步吧。
他对娱乐方面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管是哪个世界,他都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行业。
还得去研究研究。
常姐笑了笑:“先不提了,郎君今日来,恐怕也不是为了来救风尘的吧。”
君秋澜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稍微有些难为情:“常姐可否叫几位擅长跳舞的姑娘,给我舞上一曲。”
常姐又是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她也是个爽朗的性子。
“成吧,那你等着。”
没过一会儿,君秋澜就闻到一阵脂粉的香气,熏得他都有些头晕了。
几位穿着清凉的姑娘鱼贯而入,还有些抱着乐器跟在后面的乐师。
常姐也没离开:“今天这位可是贵客,贵客只想看跳舞,妹妹们可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才行。”
几个姑娘掩着脸,笑得花枝乱颤的。
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出得起银子,又长得俊俏的公子,居然只想看跳舞,都不想同姐妹们一起快活一番。
想来也正常。
她们都已经算楼里长相标致的姑娘了,但是站在君秋澜面前,真的是被彻底给比下去了。
哪有男子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的?
弦乐器在乐师手里,发出靡靡之声。
姑娘们闻声起舞。
君秋澜也正色起来。
他是为了学习而来的。
平心而论,姑娘们的舞蹈功底都是很不错的。
要靠这个吃饭,自然也是用心去钻研过的。
从身段,到舞姿,再到脸上的表情,都有讲究。
君秋澜看得认真,弄得常姐都疑惑了。
这废太子,到湳風底是来干什么的?
总归不是来学姑娘们跳舞的吧?
城里今年有些许的变动,她接触的人多,自然也听到一些风声的。
但是,说实话,只要打仗不打到城里来,谁又当了皇帝,谁又反了谁,似乎跟她们都没有关系。
边城的将领是霍将军,有霍将军镇守边关,她们才能安心做生意,过日子。
真要跟朝廷打起来了……霍将军应该也是顶得住的吧?
要不然她每年捐献给霍夫人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也是没办法,做这个行业,要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背景,她们都是贱籍,只有被欺负到死的份儿。
自从她接过倚红楼之后,知道霍夫人每年都要给将士们做衣裳,她就想办法联络上了霍夫人,每年给一笔银子,也是为了给楼里求个安稳的保障。
废太子刚才跟她说的一席话,说实话,她是心动的。
她自己是这么苦过来的,当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能好好生活,能好好做人,谁想在这里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呢?
但,废太子的话,真的可信吗?
上位者,最是多变,也最是无情。
她肯定要担心这废太子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可万一……他是真的有办法改变现状呢?
别的不说,废太子刚才那句从根源上解决人口买卖的问题,就十分让她心动了。
她被卖过,无时无刻,不想主导自己的人生,可当初,即便是求死,也做不到。
且再观察观察吧。
君秋澜总共看了三支舞蹈,尽管他是用学习的心态,但依旧难免不自在。
常姐见君秋澜的表情,也乐呵。
原以为,这废太子年岁也不小了,应该经过人事了,她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像废太子这样的达官显贵,到年岁之后,都会安排通房,教他们通人事,这样才不会被她们这种莺莺燕燕给勾了心魂。
可今天来看,这废太子恐怕还是个雏儿吧。
姑娘们见这位郎君如此端庄,其实都没有跳那种勾人的舞蹈,算是比较正经的了。
至少在青楼,算是顶正经的舞蹈了。
“好了,姑娘们都下去吧。”
君秋澜抬手,“等等。”
他今天出门,带的钱也不算多,一人给了一颗碎银子。
“辛苦诸位姐们了,请诸位喝一杯茶水。”
姑娘们还有些不知所措,等常姐点了头,这才接了银子,然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君秋澜也不多留了。
“常姐,今日我说的事情,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既然您曾经也出生在大户人家,应当知晓勾栏与青楼的区别吧。”
常姐送他出门,“等你把人口买卖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再找人来跟我谈吧。”
君秋澜颔首,“我明白。”
他当然看得出常姐的担忧和顾虑。
走出倚红楼的大门之后,他心中也是惆怅。
有一个问题说得没错,青楼好歹比妓.院能强一点儿。
改革青楼,都如此困难,那么更恶劣的地方呢?
恐怕到时候还是得拟出一套合适的章程,最起码关了这种地方之后,能让姑娘们有一份稳定的,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否则,只是粗暴地关闭这种场所,无疑是让姑娘们直接去送死。
离开了青楼,他绕了一条街,去了南风馆。
同样也是到门口的时候就被老鸨给叫住了。
“小郎君,我可记得你。”老鸨笑眯眯的,“去年你四处奔波找活计,我让你来我这里,你拒绝我了。”
如此神仙长相的人,一见确实难忘。
君秋澜尴尬。
那时候刚到边城,为了找工作,是什么地方都去了。
当然了,他来南风馆不是为了那啥,是想来问问需不需要账房先生这一类的。
但南风馆里,怎么可能存在一位长相优异的清官人?
于是便作罢。
他道:“晚辈也记得,您说过边城的风都是刀子做的。”
老鸨看他如今的穿着打扮,已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看样子,今天是来寻欢的?”
君秋澜犹豫,他确实是喜欢男子的,再来这样的场所,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考虑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楼里是否有善于跳舞的舞技?我只想看跳舞,别的就免了。”
老鸨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来南风馆看男人跳舞。
要看跳舞,比如去倚红楼啊,那里的姑娘跳舞袅袅娉娉的,多好看。
但是送上门的生意,怎么可能拒绝。
楼里的小倌儿,也是要学这些的。
可以说,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要涉猎一些。
否则他们拿什么跟青楼的姑娘竞争?
还是二楼雅座,但这里的雅座与倚红楼那边的不同。
这里的雅座,推开窗,能直接从二楼看到楼下的舞台。
他们这里的生意,比不上青楼,毕竟好南风的人,确实不多。
特别是这大白天,生意更是冷清。
老鸨出去招呼了。
跳舞的还没上台,君秋澜雅座里的酒菜已经上桌了。
瞧着都还挺不错。
跑了一天了,确实是有点儿饿了,君秋澜就将就吃了几口。
还没等他吃饱,楼下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君秋澜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舞台四周被红色的帷幔给遮了起来,接下来,他就看到了让他几乎要自戳双目的画面。
老鸨刚好进来,“怎么样啊,小郎君,我们的舞蹈也不错吧。”
君秋澜闭着眼,舞台上只有两名男子交颈缠绵,跟舞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能有正常一点儿的舞蹈吗?”
老鸨笑得咯吱咯吱的,“什么叫正常的舞蹈?这样的舞蹈,你不喜欢吗?”
君秋澜侧过头,完全不敢再看。
“如果没有,那就作罢,结账吧,老板。”
一桌饭菜,虽然没吃几口,该结账还是结账吧。
老鸨这才确定他是真的不想看这种,当即拍手叫停了,“公子也别着急。”
她朝着下面喊了一声:“去把瑞公子给叫起来,让他给咱们的贵客跳一曲。”
老鸨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赶忙动了起来。
“公子可别着急,我们南风馆的瑞公子,跳舞可不输给倚红楼的,就连不好南风的客官,都得过来捧场。”
听了这话,君秋澜才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又坐了下来。
刚才在另一边的倚红楼,君秋澜对于风尘有了另一层次的了解。
但他觉得还不够。
男子与女子,是不同的,心境也会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在古代世界。
同是沦落到此处受辱,但古代男子似乎要更傲气。
那位所谓的瑞公子,起床收拾洗漱,应该还需要时间,听老鸨的语气,应该名气不小,傲气也应该更高,君秋澜等了一盏茶,都没见到人影,干脆又跟老鸨说起来整改的问题。
“什么?关门?换一个营生?那你让老娘吃什么?”
这位老鸨的态度和语气,那可就比常姐要差得多了。
君秋澜:“这样的营生,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老鸨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有需求,就会有生意,这个道理,郎君不会不懂吧。”
君秋澜也哽住了。
所以,不光是要解决风月场所的问题,还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些客源才行。
没有了客源,他们的生意也不可能做得下去。
君秋澜沉默,时下,不管是逛青楼还是南风馆,对许多人来说,居然是一种雅事。
老鸨继续说:“城里,南风馆就我这一家,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小巷里,里面都是暗.娼,十文钱二十文钱,都可以去快活一回,那边才是真正的毒瘤,多少脏病都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她以为君秋澜想关掉这样的场合是为了杜绝脏病的传染。
她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的场合,那你要那些姑娘,这些小倌儿,如何过日子?要那些空虚寂寞的男人,去何处寻欢作乐?没有了这样的场所,他们的私欲得不到发泄,真当不会对良家子出手吗?”
特别是他们这里是南风馆。
南风馆在文人里面,说起来勉强算是一桩雅事,但是在大众眼中,走后门,更是上不得台面的。
为什么他们这里白天的生意门可罗雀,是因为那些人晚上才敢偷偷来。
许多白天瞧着都一本正经的人,来了这里,才会化身恶魔。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发泄他原本的兽.欲。
君秋澜陷入了沉思。
固然,老鸨的话,说得没错。
如果能用低廉的价格去发泄,许多人就不会顶着犯罪的风险去侵犯良家子。
可是,这样的场所,存在的本质,就是错误的。
许多家里的妇人,兢兢业业一辈子,突然某一天发现自己生病了,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病,这病是怎么来的,根本不必多说。
君秋澜抬眸看着老鸨。
他知道应该是跟她说不通了。
还是等着他回去商量过后,得出一个具体的章程,然后再进行实施吧。
这事情,确实是太复杂了一些。
又是一盏茶下肚,瑞公子终于上台了。
舞台上的帷幔已经被揭开,瑞公子穿得端庄,五官也十分清俊,似乎根本不像是沦落到此处谋生的男子。
瑞公子抬眸看了一眼君秋澜。
君秋澜忽然觉得,此人的面相有些熟悉,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敢肯定,他与这瑞公子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琴弦拨弄,瑞公子翩然起舞。
一颦一笑,每一次的回眸,扭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
给了君秋澜极大的视觉冲击。
能看得出来,他跳的是不入流,是为了讨人欢心,勾人心魄的舞,可是你却无法将他与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
在这一刻,他突然都觉得,颜景的剧本,兴许交给这位瑞公子出演他的那个角色,也是十分合适的。
一曲终了。
君秋澜起身拊掌,“不知道瑞公子可否赏脸,上楼喝一杯。”
老鸨还是翻白眼儿,“我们瑞公子可清高得很,不轻易陪人的。”
话音刚落,瑞公子就对着君秋澜行了一礼,“奴恭敬不如从命。”
老鸨都哽住了。
左看看,右看看。
总归是在她这南风馆里,逃不出去。
当然了,她指的是瑞公子。
至于君秋澜这位客官,她现在可不敢打主意了。
从去年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只能从五官上分辨他的样貌确实是优越,现在就已经完全不同了,像是曾经被压弯的脊梁,再次挺了起来。
她都没弄清楚他的身份,哪里敢随便下手?
再说了,她也是做‘良心’买卖的,也不敢搞那一套把人强留在楼里的戏码,否则君秋澜去年就逃不过了。
“劳烦给我们再上一壶好酒。”
君秋澜支开老鸨,“晚生要与瑞公子单独一叙。”
老鸨收了钱,吩咐人准备去了。
门被关上。
瑞公子立马就在君秋澜面前跪下了,“奴见过太子殿下。”
君秋澜心中一惊,连忙把他扶起,“我不记得你我二人见过,快快请坐吧。”
瑞公子苦笑了一声,“奴与太子殿下确实是没有见过,但是太子殿下的恩情,奴不敢忘。”
这就让君秋澜迷惑了。
瑞公子这才娓娓道来,三年前,那时候皇宫大肆开始选妃。
那时候皇帝刚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不久,但是后宫中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好些年前纳进宫的了。
如今他有了生育的能力,自然是要再挑选一些妙龄女子入宫才好。
瑞公子,也在内。
君秋澜诧异了,“可,可你是男子啊。”
老皇帝再怎么也不可能选男妃进宫吧。
大概是他的小表情太过于震惊和疑惑,瑞公子都没忍住笑了一声儿。
“殿下还记得户部侍郎贪污案吧。”
君秋澜点点头,当年这个事情,初期也算是他一手督办的。
瑞公子继续说:“我原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子,不,准确来说,我姨娘一直是把我当姑娘养大的,她知道,我那位爹,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我的嫡长兄更是霸道,在我之前出生的几位庶子,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早夭了。”
他亲娘也只是个商贾出身的女子,考虑问题并没有那么周全,只知道大公子容不下其他的‘兄弟’,倒是那些庶女们都活了下来,如此这般,才出此下策,买通了产婆,说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也自幼被当成姑娘养大的。
如果不是选妃的官员进来看到他‘身板’好,是传统意义上好生养的体型,兴许都不会出岔子,他也会在安排下,落水假死,从此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他和娘亲为了这个事情,筹谋了整整十五年。
但是他被选中了。
他那位从来不曾正眼看过他的父亲,立马对他重视了起来。
整日里派人盯着他。
别看是皇帝选妃,但其实许多适龄的姑娘,都是不愿意的。
一来,是皇帝也太老了,谁想嫁入深宫,去伺候一个比她们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子呢?
二来,稍微聪明一点的,都知道那时是朝堂上的漩涡,侥幸为老皇帝生下一儿半女的,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瑞公子也知道他父亲这些年偷偷做了什么勾当,再加上,他的娘亲本也是被强抢入府的,外祖家的财产也通通被他那位父亲吞并了。
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偷摸儿地收集了一些证据。
让他娘亲借用给他买料子做几身体面的衣裳的时机,将证据给送了出去。
“原来当初给我送信的人是你。”君秋澜这才恍然。
户部侍郎贪污,其实从早几年前就查起了。
但是一直证据不足。
后来在街上创到一位妇人,怀中便多了一封信,信中给他指了一条线索,让他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但是信中也明说了,要帮他保住送信的妇人。
君秋澜也信守了承诺。
“你娘……”
瑞公子笑了笑:“我娘回了祖籍,安置了一方小院儿,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事情,君秋澜没有经手,当初也是安排自己下面的人去做的。
“可是你却为何沦落到此处了?”
案件调查清楚,选妃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户部侍郎全族男丁都被砍头。
女子免了砍头的命运,但是却被流放充入几个边境军营了。
具体去军营做什么,也不必多说。
想来他也是阴差阳错被流放到了边城。
这其中,君秋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说:8000更新奉上,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呀。
第98章 不公
当初, 瑞公子的母亲确实是因为有君秋澜暗中操作,才得以脱身,派人送她回了祖籍, 给了一笔银子。
当时虽然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了,但是他作为太子, 刚破获了一起特大贪污案,手中的权力还是有的, 保下一位妇人再加一位‘小姐’,问题都不大。
更何况,这瑞公子作为证据线索的提供者,就算是没有他,依旧可以将功折过。
为何就甘愿被流放?
要知道, 女子流放到军营里, 干的可不是什么烧水做饭的活计,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瑞公子大概是知道君秋澜的疑惑,特意解释了一句。
“霍将军也是好人。”他说:“霍将军不允许军营里出现军.妓, 我们一帮人被拉过来的时候,霍将军就问了大家愿不愿意留下给将士们做媳妇儿, 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军营里的一帮糙汉子, 要娶媳妇儿, 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不愿意的, 都被遣散了,让她们自行谋生。
但不管是庶女还是嫡女,从前都是养在闺阁娇小姐, 虽然待遇不一样,也包括他,至少是不缺吃穿的, 让她们自己去谋生,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当初大部分的女子都选择了嫁人,毕竟霍将军名声在外,麾下还是有不少好男儿的。
但他不行。
虽然他是女儿打扮,但他知道他是男子。
他拒绝了那些示好的将士,被霍将军遣散,自行谋生。
除了不能离开边城,其他的,都挺好的。
君秋澜还是不能理解:“那你为何会流落到此处?”
瑞公子也是苦笑:“我本善乐舞,从前被当作女子教养,也非全然是坏处,至少礼乐歌舞,都是要学的。”
学这些,可不是亲娘给他安排的。
是他那位混球父亲,府里的姑娘,都是被他当成资源的,以后都是要送出去伺候人的。
别看户部侍郎是个不小的官儿了,但是京城这个地方,是各种世家大族,皇亲贵胄的聚集地,户部侍郎,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
自然的,妙龄女子,就变成了一种资源,学的都是一些讨人欢心的技能。
他被霍将军遣散之后,四处谋生计,通通碰壁,直到来到南风馆,想聘个乐师或者舞技老师的职位。
老鸨眼尖,一眼看出他是男子,当即就让他留下了。
最开始,确实是乐师和舞技老师。
但是后来,老鸨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他的身份,直接道破了他男儿身的身份。
他的男儿身一旦恢复,那他就是要被砍头的漏网之鱼。
以此,作为交换,也作为威胁。
老鸨想办法给他弄了个男儿身的身份,从前的蕊儿姑娘就死了,只有瑞公子活下来了,代价就是他留在这里五年。
不需要他接客,但日常陪客人侍候酒水,教其他的小倌儿弹琴跳舞。
说得更直白一些,他就是被当成姑娘养大的,尽管他很小就知道他是男儿身了,但是所接受的教育,唯一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当初把证据交了出去。
否则,他一个男儿之身被送进宫,他和他娘,都活不了。
要说当时直接跟他那位父亲坦白,那他和他娘,同样也活不下来。
这也就导致了,他很难以一个男儿的心态去考虑事情,当初年纪又小,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后来渐渐看懂了这种场合是不能长留的,也想过要跑,但是次次都被老鸨给抓了回来。
好在,他签的是活契,待满五年就能走,老鸨却也没有真的强迫他去接客。
只是陪人吃饭喝酒,给人跳舞,虽然免不了被人揩油,却也凑合过吧。
君秋澜叹息:“当初你若是多送一封信,保住你,也并非没有可能性,或者,你想办法传出消息,说是你给出的证据,或者让你娘给我说一声,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瑞公子笑了笑:“当时我娘消失,我就被我爹给锁起来了,紧接着就是府邸被围,根本不会再有逃跑的机会了。”
年纪小,考虑事情也不够周全,他也并不是什么多么聪明的人。
君秋澜叹息:“那就跟我离开这里吧。”
“离开,那可不行。”老鸨刚好听见了。
君秋澜也不慌:“他该为你创造的价值,也创造出来了,或者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老鸨这就笑了,瑞公子留在他这里,其实也是个麻烦事儿。
毕竟是风月场所,长时间做清官人,顾客哪里能愿意。
好多人都盯着瑞公子呢。
她当初也打了这个主意,只要见识了这个地方赚钱的速度,然后又长期侵染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怕他的思想转变不过来。
但偏偏瑞公子他就是经受住了各种诱惑。
已经有几个看上瑞公子的大客户不满了,让她想想办法。
不是没尝试过给他用一些手段,结果这人宁可去死,都不愿意屈从。
死了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至少,现在还是有不少顾客是为了看瑞公子跳舞来的。
真要有人给他赎身……
老鸨的眼珠子转了转,“五千两银子。”
“嬷嬷,你太过分了。”瑞公子气得不行,“我与你本就是签的活契,现在也只剩了两年多时间,如何能要五千两银子?寻常小倌儿赎身,也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吧。”
老鸨轻笑:“那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赎身的钱少,是因为他们都是残花败柳了,赎身之后也不值钱了。”
君秋澜抬了手,也不多废话,“城里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扇,你想要吗?一台风扇,换他跟我走。”
“风扇?你知道那电风扇?”老鸨一下子就激动了,“你究竟是谁?”
现在听说过有风扇的地方就是将军府,还有那所女校,以及知府大人的府邸。
听说那风扇可神奇了,现在都有人出到上万两银子要买风扇了。
君秋澜:“你别管我是谁了,风扇,换他跟我走。”
老鸨稍微考虑了一下,“成交。”
君秋澜先给了点银子:“风扇三天之后才到,他现在跟我走,三天之后我会让人把给你送过来。”
“那不行,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君秋澜唯恐出现变故,“那是需要我去找知府大人或者是霍将军,你才放人吗?”
老鸨见他气度,又见他的口气,恐怕也不是能惹的人。
“你得给我留个地址。”
君秋澜:“若是没送到,你尽管去女校找我,女校的校长是我母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鸨就不敢多说了。
君秋澜:“去收拾东西吧。”
瑞公子心底滚烫,他原以为一辈子都难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老鸨如今还不曾用最恶心的手段来逼迫他,可以后呢?
到了五年的期限,他还真的走得了吗?
瑞公子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就收拾了两身换洗的衣裳,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想带走了。
走出门,君秋澜才问他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瑞公子吧?”
“殿下叫我田瑞吧,我跟我母亲姓。”
他就是他母亲的命,如果不是为了每个月都给他母亲送信,让母亲知道他平安,否则他撑不下去,他母亲也撑不下去。
君秋澜颔首:“那就先跟我回去吧。”
可他没想到,刚从街道走出来,就碰到了父亲大人。
君郁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儿子身上的脂粉气好像也太浓了,从什么地方沾染上的,似乎不言而喻。
而且跟在儿子身后的公子,不是他君郁以貌取人,但穿着打扮太明显了。
田瑞的衣裳,都是老鸨给他置办的,这样的场合,能给他置办多正经的衣裳吗?
君郁欲言又止,这一片地界,鱼龙混杂,他原本是来拜访一位老木匠的,结果没想到碰到儿子从南风馆里出来。
是他太纵容儿子了吗?
谁家好男儿会出入这样的场合啊?
而且,儿子这喜好,真的都不藏了吗?他看着这小倌儿还带着包袱,难不成还要带回家?
就算是真喜欢男子,寻个身家清白的,性格踏实的,不行吗?
君秋澜也很尴尬,“爹,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位以前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
“庶女?”君郁更懵逼了,这明显看着就是一位男子啊,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
田瑞又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君郁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事情说通了,君郁也就不怀疑自己的儿子,不过依照儿子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说特意去给人赎身。
君秋澜莞尔:“晚上回去再说吧,我先回村里,给田瑞安排个住的地方。”
带回家是不可能了。
家里有那么多电器,虽然现在能拿出来很多东西了,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太适合被外人知道。
村里的空屋子挺多的。
君秋澜找马忠说了一声,付了钱,就给安排上了,离君秋澜他们家还挺近的。
“你先收拾收拾安顿下来吧。”君秋澜又给了他一笔钱,不算多,但是安置一个家,是没有问题的。
田瑞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他才好,“不知殿下有何处用得上我的地方?”
他也不觉得君秋澜听完他的遭遇就那么轻易地给他赎身了,还是用电风扇那么珍贵的东西。
他哪里知道,君秋澜买一台电风扇才几十块钱,加上太阳能板,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他心里有数,君秋澜肯定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君秋澜笑了笑,“先不着急,你安顿之后再说吧。”
“好,多谢殿下。”
“也莫要喊我殿下了,以后喊君同志即可。”
田瑞一脸的懵逼,同志算个什么称呼?哪怕是公子或者先生呢?
君秋澜带田瑞回来,确实是有事情用得上他。
除了想让田瑞教他跳舞之外,他还有别的事情想让田瑞去做。
田瑞做过十五年的‘女人’,以男子的身份,作为一个女人。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更多这个世道对于女性的不公平,他也能设身处地地为女性去考虑。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为女性提供一些工作岗位,教她们读书识字,但这个过程很漫长。
他们的能力也有限。
需要的是女性们真正意识到她们从前遭受到的不公平。
而这一切,需要一个带领他们的人。
要说直接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女性去带领,当然是好事情,但如果换了个性别呢?
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不过这个事情说得有些远了,这个田瑞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还需要去考察一下。
晚上,君秋澜跟父亲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君郁也是连连点头。
“你娘跟我说,学校里的女子也并非全部都是住校的,但凡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家的,她们都还是要回家。”
起初以为是家里人疼爱她们,住外面跟人挤一起,哪有住家里舒坦?
无非就是早起一些去上学罢了。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是这些女学生还要回去做家务,在学校里吃了晚饭,赶着天擦黑回去,还得去打猪草,牵羊儿出去吃草,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了。
也就是说,她们上午要学习,下午要做工,晚上还得干家务活。
她们的家人,往往也会说,你是个姑娘家,能去上学,已经是家里足够宽容了,说某某家的女儿,家里都没让她去参与学校招生,你得要懂得感恩,上了学,也得帮衬着家里,爹娘如何不容易,你去上学了,家务活也没人干了。
可偏偏,这些姑娘大多数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她们会想,她们现在能有机会读书识字,确实很不容易了,原本那些家务活都是她们该干的,现在也就是辛苦一些,回去把事情给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对吗?
并不是宋熙容和君郁觉得她们上完学还做工,回家之后就啥也不干才是对的。
家务活这个事情,就该是一家人共同分担的,也是应该的。
这个世道,基本上也不会有家里人闲着啥也不干的情况,她们的爹娘和其他亲人,也确实是需要忙碌其他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们的家人把活儿堆积起来,就等着她们下工之后回去干。
偏生姑娘们意识不到这一点。
硬要说起来。
这些姑娘的家里人,基本上都是看到做工能拿工钱,才同意她们来应聘的。
自家姑娘是否识字,好像并不太重要,就算是重视这个事情,考虑的恐怕也是以后能往上说婆家。
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
得要有人去做出改变,否则这些姑娘未来就很有可能被当成家里的血包。
君秋澜点点头,“这个事情得慢慢安排,一下子转变他们这种老思想,恐怕也是难的。”
真要动刀见血,兴许转变的速度能快一些,但君秋澜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这世道,每个人活着都很艰难了。
事情都说好了,君秋澜就准备回现代那边去了。
他在这边待了一天,手机也收不到信号,总得回去看看。
可他还没走,又被亲爹给拉住了。
君郁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儿子的个人情况,到底要不要聊一聊?
别的他都不担心,就怕儿子什么时候跟人学坏了。
另一个世界的情况,他虽然不完全清楚,但是从儿子的口中得知,另一个世界是开放的,文明的,也是自由的。
爱侣之间,也无须那么多的顾虑,相爱时便在一起,做尽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某一日感情不和了,或者因为别的问题,也可以自然而然地分开,并不影响他们以后再与另外的人走在一起。
不像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结了婚,那就是一辈子的的事情。
某些亲密的事情,按照传统,也得是正经成了婚,才能做的。
至于那些找外室,逛青楼,纳小妾,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至少在君郁眼中就是这样的。
所以他并不希望儿子也学会了那般‘自由’。
不至于说死了要与同一人在一起就必须终老,如果实在是不合适,分开也是对彼此都好。
他怕的就是儿子学得太‘自由’了。
“爹,你先说什么就说吧。”君秋澜也叹息,谁让他今天从南风馆里出来就被撞了个正着呢。
尽管他已经解释过是为了关闭这种场所,也是为了学跳舞,电影的需要,爹娘也是早就知情的,想必能理解。
但是撞上了,恐怕还是得说一说。
君郁犹豫了一下,“虽然你娘时不时会念叨你,让你找个贴心人,但也不是真的催你,爹也是希望你能在这个事情上慎重一些。”
君秋澜顿了一下。
爹一直都很聪明,他一直如此排斥聊起婚姻的问题,恐怕爹也猜到不少了。
只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按照传统,他们家这一脉,就剩他一个男丁了。
君郁看出儿子眼底的纠结,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大风大浪,我们一家人都已经走过来了,如今大家也都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了自己的梦想,我跟你娘,年岁也不小了,只希望儿女都能幸福,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别的也无所求了。”
君秋澜的眼眶子都快红了。
另一个世界,对于他们这样的群体,包容性已经很大了,可依旧会有不少的长辈无法理解,更是无法支持。
他君秋澜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开明的父母。
君郁笑了笑,他也算是博览群书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在书里见过这样的情况。
甚至,在京城的时候,不少达官显贵,家里也养了男妾。
可他觉得那般是不对的,不是他们喜爱男子不对,是明明喜爱男子,却与女子成婚。
儿子这边,他并不希望会发展成这样的情况。
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所谓的闲言碎语,强迫儿子去跟一位不喜欢的女子结婚生子,不光是对儿子不公平,更是对人家姑娘不公平。
他们家都是厚道人,做不出那种事情。
再说了,怕丢脸,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唯独不怕儿女过得不幸福吗?
相比之下,哪个更重要,已经无需多言了。
君郁笑看了儿子一眼:“别担心了,你娘那边,我会去慢慢给她做思想工作的。”
相对于君郁,宋熙容显得就更传统一些了。
君秋澜还是没忍住酸涩的眼眶,朝着父亲跪了下来。
“多谢父亲的理解。”
他心里头的大石头松了。
君郁赶紧扶起他:“你我父子之间,也不必说这些,总归,爹是希望你过得好,亦是希望能谨慎对待自己的未来,特别是你还身负如此大的秘密。”
万一什么时候,情绪上头,还未彻底清楚对方的人品之前,就一骨碌说出去了。
那可就危险了。
“我知道的,爹。”
“好了,不多说了,你不还得回去练舞吗?哦,对了,之前你问的装茶具的木箱,爹去找霍将军问了,已经给你寻回来二十个了,在库房里放着,你记得拿过去,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回一份礼,是应该的。”
“好,多谢父亲。”
君秋澜回了出租屋,心绪还是有些复杂。
直到手机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动,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一打开,基本上都是张力的消息。
张力要试镜一个颜景电影的角色,刚好安排在了今天,他都给忘了。
现在看到信息才知道,试镜成功了。
甚至颜景都没出面,是编剧和副导演一起试镜,然后一起拍板儿的。
也是为了避免被人说走后门吧。
君秋澜从张力那一堆表情包里,就看得出他有多激动了。
虽然只有一场戏,上场即杀青,但是对张力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如果不是君秋澜,他可能一辈子都难以触摸到颜景导演的电影试镜。
是了,很多演员主动投递简历,除非是颜景觉得他可能适合某个角色,才会通知对方来试镜之外,其实并不看这个人的名气或者演技。
但是,那些演员至少还有机会去投递简历。
想张力这样的群演,投递简历的机会都没有。
君秋澜笑着给张力回了信息,让他好好表现。
张力之前还接了个反派戏份,最近也差不多该杀青了。
毕竟是小角色,戏份也不算多。
张力回复了信息,“等我这边戏份杀青,我也要跟你一起进组学礼仪了,就是怕自己做不好,到头来丢了角色不说,还给你丢脸。”
“那就加油。”君秋澜鼓励他,“我当时只是提了一嘴,是颜导演觉得你合适,才让你去试镜的,这个试镜的结果,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加油,我相信你。”
张力那边又发来了一堆感谢的表情包。
君秋澜笑了笑,又开始回别的信息。
大概是他们这个草台班子都已经习惯了经常联系不上他,现在都懒得问了,各自说完了事情,然后又在群里说了一下,也就没有下文了。
只有颜景和曲丰在问,为什么电话又打不通了。
君秋澜扶额,看来以后不能再把手机给带回去了,就放在出租屋这边。
就算是无人接通,无人回信息,总归是能打通的。
否则,在这个信号塔都建到大漠草原上的去现金国家,再用手机没有信号这种借口就显得十分敷衍了。
颜景看到他终于回信息了,也是无奈。
“今晚本是想约你出来喝一杯的,顺便聊一聊角色。”
结果这么晚了,他都已经到家了,那就算了吧。
说起来,好像还有几分失落?
君秋澜看出来了,连忙解释了一嘴。
“今天去给你拉木箱了,手机忘了充电,关机了,木箱已经弄回来了,明天给你?”
如此,颜景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刚好给你放了两天假,明早我过来接你,顺便把木箱拉回来,哦对了,把君白送也带过来玩儿吧,最近院子这边多了几只小野猫,长得还挺可爱的。”
君秋澜带着笑意,给他回了个好字。
木箱的问题,他几乎从来没有多想,毕竟这木盒确实是挺漂亮的。
古代匠人的手工,有的时候,是完全胜过这边的机器生产的,不会很死板。
虽说木箱的花样都差不多,但不会完全一模一样。
至于曲丰的消息,就是跟他说了一声,他又到凤城了,也准备进组学习了,跟他说剧组见。
君秋澜也回了个好字。
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去拿箱子去了。
实木的,其实还挺重。
不过几十万斤的粮食,他都已经传送过了,二十个木箱,也不是多大一回事了。
木箱弄回来,堆积在客厅,君秋澜还给颜景拍了照片发过去。
“你明天是不是要准备一辆稍微大一点的车?”
颜景也说好。
木箱是爷爷要的,他自然不敢马虎。
次日一早,君秋澜习惯性早起,给家里买了早餐,还去了田瑞那边一趟。
跟他们原本住的小院儿差不多,已经安顿好了,家用的东西也置办齐全了。
“如果不是这里的气候太过于恶劣,我都想写信让娘亲也过来了。”
君秋澜琢磨了一下,“或许可以让你母亲过来,以后这个地方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灾也不是年年都有。”
话到此处,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先歇息几日吧,等电风扇送过去之后,我也有事情找你帮忙,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田瑞含笑:“必然不会,能帮到君同志,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回了家,他跟爹娘招呼了一声,叼着个大肉包就回了出租屋。
然后眼前一黑,颜景已经到门口了——
作者有话说:7000更新奉上。
这一周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加更,只有下班之后才有时间码字,感谢大家的理解,爱你们。
[比心][比心][比心]
第99章 怀疑
君秋澜也是没想到颜景这么早就过来了。
垂头看着自己一身穿着, 连忙开始脱衣服。
其实每次古代现代的来回穿越,别的都不麻烦,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但是换衣服是真的挺麻烦的。
从前他觉得,这个时代的夏装稍微有些不成体统了, 露胳膊还好,很多裤子都只湳風有半截, 跟亵裤似的。
但是衣服换多了,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衣服有多舒服。
穿脱都很方便。
别看古代这边热起来了,但衣服至少还是两层,一层亵衣,一层外衣。
只是用料更轻薄一些。
今日, 他也算是用最快的速度, 脱掉了两层衣服,换上了短袖和牛仔裤,随后又迅速把发髻随意扎了个半丸子。
在卫生间稍微照了一下镜子, 灵机一动,给自己的发梢和脖颈都弄了点儿水。
“不好意思, 久等了, 刚才洗澡去了。”君秋澜面色不改地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颜景和唐特。
颜景抬眸看到的就是一副面色红润, 疑似美人出浴的画面,移开眼神,不敢多看, 他道:“难怪电话没人接。”
君秋澜笑了笑,幸好今早只是过去送了个早餐,找田瑞说了几句话, 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也没把手机给带过去,要不然电话又打不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大早上关机?
“快进来吧。”君秋澜招呼颜景和唐特。
“早饭吃了吗?”颜景问。
“吃过了。”君秋澜刚才差点儿被一个大肉包给哽死过去。
木箱子都堆放在客厅。
他说:“总共有二十个,不知道颜爷爷够不够用。”
当时颜景给他回信说爷爷要二十来个。
颜景点点头,“够了,差不多就行。”
他是不太相信爷爷只是单纯地为了要这个木箱子,总觉得爷爷是有别的目的,但爷爷不说,他也猜不到。
这会儿,他也好奇呢。
打开木盒观察了一番。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能看出来全是手工打造的,做工不错,用料也不错,却也没到昂贵木料的地步。
这就让他更迷惑了。
唐特二话不说,已经开始搬东西了。
颜景转身在屋子里看了看:“君白送呢?”
君秋澜也面不改色,现在的谎话是开口就来:“这不是为了拿箱子,送送被抵押出去了。”
原本说好要带君白送一起去玩儿的,结果刚才过来的时候忘了,折回去再带过来,恐怕也赶不及。
最近爹娘都挺忙的,担心送送没人照顾,去城里的时候,都会把送送给带走。
他都在琢磨,要不然以后的白天就把君白送接到这边来吧,家里给他开上空调,吃喝都准备好,也不担心他会热着饿着。
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好。
君白送不属于独居小猫咪,从小就有人带着的,很少有一只猫待一整天的情况,平时也喜欢跟人黏着,喜欢被人抱着。
在家里那边的时候,就算偶尔家里没人,君白送还能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也很欢乐。
但是接过来……
他看了看自家的房子,不,这还不是自己的房子,是出租屋,就只有这么大一点的地方。
他说:“下回再带君白送过去玩儿吧,先生那边带着君白送上山去了。”
颜景忍俊不禁,想来那位砚耕先生也是喜欢猫儿的。
君秋澜继续说:“明后天就接回来,别担心,老师那边很安全。”
“知道。”颜景说,“否则你也不会把君白送给送过去。”
君秋澜含笑,“走吧,一起搬箱子。”
三个大男人,二十个箱子,搬起来就很轻松了。
到四合院那边的时候,颜淮也才起床不久,正在跟自家的时尚老太太斗嘴呢。
“颜爷爷,奶奶,今日叨扰了。”
“哟,既白来了,哪里叨扰了,爷爷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君既白,听说既白还是那位砚耕先生给君秋澜取的字。
这也是让颜淮更加笃定砚耕先生来历的一条。
当代社会,还有谁会给晚辈取字的?
当初,他给儿子取字的时候,周边还有人说他装文化人呢,那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给孙子取字,孙子又更是完全接受现代教育的,也不太理解他这种老古董习惯。
现在,总算是在这个异世界找到知音了。
瞧瞧人家砚耕先生,还给自己的弟子取表字呢。
既白,跟他给颜景取的未晞,也算是对上了。
突然有一种他乡觅知音的感受。
颜淮的夫人,傅老太太也精神抖擞的,两步过来,就拉住君秋澜的手。
“乖宝孙儿,昨晚知道你要来,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汤,刚好适合早上喝。”
君秋澜还挺不好意思的,“辛苦傅奶奶了。”
傅老太太笑眯眯的,“不辛苦,反正都是保姆炖的汤。”
君秋澜乐不可支。
颜景也乐,老太太确实是喜欢君秋澜,感觉还有点儿喜欢过头了。
想到其中原因,他还有几分无奈。
尽管奶奶是个时尚老太太,但他这个年纪都不谈恋爱,在他们看起来,似乎也不太正常。
至于君秋澜……
颜景看了一眼乖巧喝汤的君秋澜,垂眸移开了目光。
这么多年,不曾谈过恋爱,总归是要谨慎一些的。
抛开他对君秋澜那几分俗欲,君秋澜同样也是一位值得终身结交的挚友。
若是贸贸然捅破这层窗户纸,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倒不是不能继续做朋友,是怕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破碎故事之心》里的一句话: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
想到这句话,他感觉心脏又荡了一下。
“喝汤,你也来一碗。”傅老太太给亲孙子也补补,“你们年轻人现在压力大,也是不容易,电影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颜景缓过心神说,“现在的培训学习也挺顺利的。”
至于君秋澜这边,舞蹈学习,其实也没有问题,就是眼神,情绪,还差点儿意思。
大概还需要悟一悟。
也不着急,真到开拍了,把个人情绪代入角色之后,说不定就能悟出来了。
二十个木箱送进了院子,颜淮也没急着去看。
陪着孙子们喝了一碗汤,然后又被老太太嫌弃了一番。
君秋澜看着心里都温暖,这一家人的相处模式,也是令人羡慕的。
吃过饭,君秋澜才把父亲给颜老爷子的回信拿了出来。
上回颜老爷子给父亲写了信。
父亲还觉得惊奇,但在他看来,书画交友,以文会友,是很正常的。
从前,他也有书画流传出去。
偶尔也会收到各界书法爱好者的来信。
他也习惯了,基本上都会回。
只是这回,收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书法爱好者的来信,心中颇为激动,十分慎重地给颜淮写了回信。
君秋澜也看过颜老爷子给父亲写的信,里面都是一些关于书法和绘画的内容,以及个人的见解。
颜淮拿着信,心中也感慨,之前他写信,也就是为了看看这位砚耕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否能信得过。
毕竟这秘密,确实是事关重大。
他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多年了,除了清珩之外,他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没有说过,尽管老婆可能猜到了,但也没点破,心照不宣罢了。
看过信,他就只感觉这位砚耕先生是一位真切喜爱书法绘画的文人。
想来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否则在那个世界,能读得起书的人不多,普通读书人,也都是为了科举而生,读的都是以四书五经为主,博览群书的可能性不高。
这位砚耕先生,就看得出他的知识很渊博。
其他的,暂且还看不出什么。
大概这位砚耕先生同样谨慎,里面还有几个网络用词,瞧着还挺有趣。
颜淮没着急,来日方长,慢慢聊。
彼此都有秘密,藏着掖着,也很正常。
“既白,又要拜托你做个信使了。”颜淮含笑,“晚些时候,我还得给砚耕先生回信,砚耕先生可不得了,书法造诣,比老头子我想得还高,以后恐怕都得麻烦既白帮我送信了,与砚耕先生交个笔友,想来也是一桩雅事了。”
君秋澜含笑:“不麻烦的,我老师收到来信,也是很高兴的,这封回信,他都斟酌几天才写好,就怕对不住老爷子的喜欢。”
颜淮心中一动:“不知砚耕先生可否赏光,出山与老头子一起喝杯茶,下一盘棋。”
颜景在旁边搭话:“爷爷,喝茶就行,下棋的话,你也不怕被人砚耕先生嫌弃,你看你连既白都下不过。”
颜淮哼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能下得过一样。”
“我这不是遗传了自己的爷爷?”颜景笑着回怼。
颜淮气得想把亲孙子给揍一顿。
君秋澜扬起了嘴角,“老师暂时确实是不方便出山,以后如果有机会,既白一定将二位长辈约在一起喝茶。”
颜淮还是笑着点头,然后嫌弃亲孙子:“你看看人家。”
颜淮扶额。
不过,如果是只看气质的话,好像爷爷跟君秋澜确实更像一家人。
这种感觉怪怪的。
颜淮还准备去看看木箱,也就不打扰他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你们玩儿吧,我得去想想怎么跟砚耕先生回信。”
傅奶奶也笑眯眯的,“我也得去看看我才种下去的花,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啊,不是,好好聊电影,我还等着带我老姐妹去包场呢。”
说完就溜达溜达走了。
大概是被颜景的奶奶调侃过两回了,君秋澜这回的接受程度居然高了不少。
他和颜景培养感情?
说实话,他还没弄懂他对颜景的情愫到底是挚友之间的感情,还是个人私欲的感情。
他对感情这一道,几乎是完全空白的。
主要是从前根本就不敢想要如何与一位男子度过一生。
至于现在,自由了。
但是,他身怀秘密,古代那边还有那么大的重担,真的适合去考虑个人问题吗?
颜景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但他的秘密,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那么多穿越的电视剧,那么多穿越的小说,结果就混进来他这么一个真的。
不,不对。
清珩师父说大几十年前,也遇到过跟他情况相似的人。
清珩师父也不肯说这位前辈是谁,也不愿为他引荐,只说缘分到了,自然就能见到了。
君秋澜突然脑子炸了一下,好像想到些什么,但是脑海里似乎又什么都没留下。
眼神有点儿懵懵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
凤城靠山,夏季也不算十分炎热。
颜景提议道:“出去走走?带你去看看小猫儿。”
君秋澜笑着点头,昨日颜景让他把君白送带来,就是想给君白送介绍两个小伙伴呢。
小猫咪很可爱,软乎乎的,见到人也不怕,夹着嗓子就过来蹭裤腿儿了。
还好颜景早有准备,把带过来的罐罐都给打开了。
小猫咪嚼嚼嚼,吃得特别开心,甚至还不忘了把自己的尾巴绕在君秋澜的脚腕上。
颜景:“也是奇了怪了,我总觉得我是吸猫体质,这两只小猫,我也喂了好几天了,结果好像现在更亲近你。”
君秋澜忍笑:“大概是我身上有君白送的味道,他们把我当同类了?”
“也对,在猫眼里,人类就是一种长相奇怪的猫咪。”
君秋澜意外:“还有这种说法呢?”
颜景点点头:“狗狗基本上都能意识到自己是狗,不是人,但是猫不同……”
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又围绕着猫咪的话题,聊了好一阵。
颜淮这边,坐在书房里喝茶,但茶已经凉了。
之前还能说自己是猜测,不敢百分之百的笃定,现在,他几乎没有任何疑虑了。
每一个箱子里,都有同样的图标。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
但每一个箱子都有,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当年,他也是学了这个世界,为他们颜氏一族定制一个商标,以后大家看到这个商标,就知道是他们颜氏的出品。
也算是将他们整个颜氏都紧密联系在一起。
结果这商标还没在市面上出现多久,这个名声还没打出去,家族就出事了。
颜淮发出冗长的一声叹息。
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颜氏一族剩下的人,都过得如何了?
现在看到图标还存在,想必是流传下来了。
再一细想,当年那位皇帝在位的时候,也算是难得的贤明君主了,颜氏剩下的人,留下了一条活路,也得是那位帝王仁慈,没有赶尽杀绝。
不,或许不是仁慈。
说不定那位帝王留着颜氏一族人的性命,就是为了等着他再次出现。
虽然他带了‘大逆不道’的东西回去,但那时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带回去了挺多好东西,也都是能改善民生的。
只要是明君,就不可能对那些东西不动心。
别说普通人想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了,帝王也不能免俗,他们也想要被流传千古。
颜淮又叹息了一声。
大几十年都过去了,那位皇帝应当也早就驾鹤西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帝王又过了几代了?
现在的帝王是否对当年的事情知情?
想来,当初的皇帝恐怕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广而告之。
毕竟太过于骇人。
而且那位皇帝来清算他们家的时候,都只能算是暗杀。
当然了,那些世家大族,不可能不知道那是皇帝的人。
不知道缘由,只知道颜氏一族,一夜破灭,恐怕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吧,也怕自己的家族招惹到颜氏的事情上去。
颜淮心想,世家大族,大概是一知半解,民间,恐怕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但是,既然皇帝如此防着他,不可能不给后继之君留话。
想来颜氏一族,如今也算不得完全安全吧。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呢?
古代世界动荡不安,今朝还是黄袍加身,明日可能就成亡国之君,成了阶下囚。
颜淮的年纪也大了,当年的事情,也是他鲁莽了,如果不是如此,恐怕也不会给颜氏一族招来灭顶之灾。
不过!!!
颜淮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错的是那个封建制度的世界,是以皇权为上的世界。
少内耗自己,多去别人身上寻找原因。
这位砚耕先生,想来是比他谨慎多了。
按照清珩的说法,君秋澜小时候在砚耕先生家里住了几年,恰好跟他错过了,君秋澜现在二十岁。
那也就是说,砚耕先生至少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
十几年,一直隐居在凤城这个小地方,要不是君秋澜要卖折扇赚钱,恐怕都传不出名声?
等等!!!
君秋澜!!!
君,是国姓。
想到这个事情,颜淮突然有些脊背发凉。
颜淮一直都知道,道观里的人,都是没有身份证的。
当年他下山之后,也是好不容易把身份给落实了,还回道观说起过这个事情。
结果道观里的事情,清珩不让他插手,不,准确来说,是清珩的师父,当年不要他插手。
说是一切都有缘法。
他们本来就是方外之人,有没湳風有俗世的身份,并不重要。
颜淮当年也是信服清珩和那位老道长的。
不过……那位老道长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对,清珩跟他保证过,不会跟任何人说。
清珩这个人看起来不着调,但实际上十分守信。
也难说清了,老道长已经作古多年,而且玄妙之事,又如何说得清呢?
说会道观里大家身份证的问题,去年突然办了身份证,是山脚下的机关单位发现了他们都没有身份,这才给他们补录上去的。
办身份证,就得有姓氏。
清珩偷懒,清也勉强算个姓,他身份证上就只有清珩二字。
但是其他的道士,都在自己的法号前面加了个姓氏。
要说跟着清珩姓,那是不能的。
清珩的清,是他在道观里的辈分。
徒子徒孙,是不能用这个字的。
而道士们都是孤儿,从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就让他们自己想了个姓氏。
大多都比较偏爱冷门一些的姓氏。
就像君秋澜的大师兄,鸿焱,给自己取了个盛字当姓,还有个小道士,给自己取了个璩字当姓。
或者是给自己算过卦,他的法号适合什么姓氏等等。
君秋澜的君,颜淮也一直是认为他也是给自己取了个冷门的姓氏。
如今想来,君秋澜的字,既白,是砚耕先生取的。
那么他的姓呢?
是不是也跟砚耕先生有关?
或者砚耕先生本就姓君?
颜淮握住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万一,那位砚耕先生真的是皇族的后代呢?
就算改朝换代,只要不是暴戾的君王,都不会对皇室遗脉赶尽杀绝。
如果没有改朝换代呢?
颜淮突然间也摸不准了。
傅老夫人进门,看到的就是自己丈夫魂不守舍的模样。
傅老太太名傅芩,她也看了看那些木箱。
“是家乡那边有消息了吗?”
同床共枕一辈子,如何能没有猜测呢?
还有那几个丈夫祭拜的牌位,也只说是家中长辈,她又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当年,两人是经人介绍结的婚,那时的讯息还不够发达,就算她有猜测,也只能猜测丈夫可能是从前的老地主家的孩子,偶尔有些老封建,但是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也很快。
现在的资讯多发达,她又是一个喜欢新鲜事物的老太太,心中早就有想法了。
虽然难以置信,但除了这个猜测,恐怕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她了。
颜淮叹了口气,拉住老妻的手,“如今只知道他们还在。”
傅芩拍了拍丈夫的手,“在就好,你这些年没有回去过,想必也是有顾虑。”
颜淮点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大约一甲子了,他也从十几岁莽莽撞撞的少年人,活到了如今白发苍苍的模样。
家乡的事情,他一直挂怀。
妻子说的,也不完全对。
从出事之后,他并非是完全没有回去过。
早年间,不甘心,还是偷偷回去过的。
只是头发剪了,他也用在深山修行的和尚给掩饰过去了。
但是,他没有路引,除了当年逃亡过去的小村镇,他哪里都去不了。
小村镇里,能得到的信息就太少了。
再后来,官府贴了一张通缉令出来,上面赫然就是他的样子。
想来,也是皇帝并没有放弃找寻他。
在那之后,他就不敢回去了。
他害怕他的出现,会给其他颜氏子弟带去灾祸。
如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突然间得到家乡的消息了,心绪确实是纷杂。
傅岑虽然不知全貌,但想来,应该是和君秋澜有关。
“我看啊,你还不如直接问君秋澜,这小孩儿挺乖的,也挺实诚,如今你颜氏也早已在这边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也绝不是他人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颜淮笑了笑,“我是担心家乡那边的族亲,这事情,我再琢磨琢磨吧。”
正在院子里跳舞的君秋澜,突然打了个喷嚏。
君秋澜和颜景,从小猫聊到了电影,又说起他们的剧本,以及君秋澜学跳舞的事情。
君秋澜去了一趟青楼,稍微领悟了一些,然后又看了田瑞跳舞,心中就更是有底了。
刚才颜景问起来,他也说了一下自己的感悟。
颜景来了点兴趣,问他介不介意展示一下。
都做了演员了,君秋澜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刚一起势,颜景就是眼前一亮。
这才过去一天,君秋澜眼神里的变化,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已经初步达到他的设想了。
这人到底是多有天赋?
被一个喷嚏打断之后,君秋澜也没再继续往下跳了。
颜景给他递了一杯凉茶,“歇会儿吧,天热起来了。”
君秋澜点点头,“怎么样?”
颜景含笑,眼中的欣赏都快溢出来了,“进步很大,有没有人说过,你好像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
君秋澜勾了勾嘴角,“你眼神烫到我了。”
说完就是一顿。
这句话,似乎暧昧了一些。
两个人同时撇开了眼神。
过了几瞬,还是颜景开了口。
“是看了什么,让你有这么深的领悟?”
君秋澜面不改色:“不是你让我去看影视剧里的青楼戏份吗?”
颜景歪了脑袋,那些青楼的戏份,只能说让君秋澜去找一找感觉,但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群演戏份,基本上也就只有几秒钟的镜头,给几个有台词的特约或近景群演一个戏份。
演员也基本上是从肢体,以及黏腻的言语去诠释这个身份。
就这样的戏份,能让君秋澜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颜景又轻微地摇了摇头,每个人对角色的诠释不同,对于演技的方式也有差异。
不管君秋澜是从什么地方开悟的,就这一天的工夫能有这么大的转变,那就是老天爷喂饭吃。
“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吧,争取早点儿把跳舞学完,关于礼仪,以及行走坐卧,你后续跟着学两天就行了。”
君秋澜颔首,又开玩笑:“保证不辜负颜大导演的期待。”
颜景的眉眼溢出笑意。
虽然君秋澜平时表现出来的也是成熟稳重的形象,却也不能忽略了他才二十岁。
偶尔流露出来的少年感,似乎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似乎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中午跟老爷子一起吃了顿饭。
老爷子似乎有话想跟君秋澜说,最后也没说出口,下午早早去睡午觉了。
刚好颜景要去剧组,君秋澜就顺势提出告别,“奶奶,下次再过来看你。”
傅岑笑得和蔼:“好孩子,对了,你给我孙媳妇儿做的旗袍,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件,我让老头子给我画了个花样。”
一件衣服,君秋澜本来应该一口答应的。
但是娘亲现在也忙。
他不能总让娘亲为了给他做人情而操劳。
之前娘亲觉得日子清闲,想找事情做,也就罢了。
现在娘亲忙得早出晚归的,他就有些舍不得娘亲再为此事操劳了。
尽管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娘亲肯定会答应。
但是拒绝傅奶奶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君秋澜仔细斟酌了片刻,“奶奶,我也不满您,我师娘最近有些忙,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师娘的姐妹帮您做。”
隔壁赵老夫人,以及三位婶子的绣活儿都十分不错。
之前也帮着娘亲给他做过衣裳,嘴巴也严实,从来不多问,也不往外多说一句话。
出钱让她们帮忙做一件旗袍,问题也不大。
傅岑还是笑:“当然可以,就是还请你师娘帮忙参谋一下。”
老太太送上一只锦盒:“黄白之物有些俗气了,这是送你师娘的一点儿小礼物,不要推辞。”
君秋澜接了过来,“那就多谢傅奶奶了。”
“不客气,有时间就跟颜景回来玩儿。”傅岑向他们挥手。
君秋澜坐上颜景的车,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颜爷爷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颜景琢磨,说不准是因为他和君秋澜之间的关系问题?
毕竟爷爷有时候真的挺老封建的。
万一接受不了呢?万一是今天奶奶跟爷爷说过什么呢?
他没说把自己的猜想给君秋澜说。
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们现在彼此之间的氛围,偶尔确实是奇怪了一些。
颜景想了想:“多半是想让你求你师父出来面基,不信你问问你师父,看我爷爷今天写了什么信吧。”
君秋澜心里也是一乐。
左手揣着颜爷爷的信,右手捏着傅奶奶给的锦盒。
“我就发现了,每次去你家,我都没有空手离开过。”
颜景:“礼尚往来嘛。”
送到小区门口。
“记得明天准时过来报道。”
他还忙着去剧组处理一点事情,就不送君秋澜上楼了。
君秋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天见。”
有了田瑞这个秘密老师的加入,君秋澜学跳舞的进度,那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唐晴都表示惊叹,说他不做舞蹈演员都可惜了。
至于田瑞这边。
在太子殿下找到他,让他教他跳舞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堂堂一个太子,就算是废太子了吧,学跳舞做什么?
还不学那种四平八稳的宫廷舞,学的就是勾栏样式。
要不是君秋澜真的给老鸨送去了一台风扇,又把他的契约带了回来,他都要怀疑君秋澜是在给他开什么天大的玩笑了。
难不成这个太子被废之后,心理扭曲,有了这种特殊癖好?
或者说,这位太子殿下,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
田瑞心里是咯噔又咯噔,他在南风馆待了这么久,也见识了不少。
君秋澜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雌伏他人之下的男子吧?——
作者有话说:8000更新奉上,七月的最后一天啦,本月总更新27万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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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比心][比心][比心]
第100章 天刑
君秋澜可不知道田瑞对他的这些猜测。
要学跳舞是没错, 喜欢男人,也没错。
但他学跳舞,可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唐晴和颜景都不知道君秋澜有一个真切在古代风月场所待过的老师, 只是觉得他的进步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那些细微的改变,或许也仅仅只是一个抬眸, 眼波流转间,就已然能让这个角色更加完美。
至于舞蹈动作。
君秋澜也从最开始的依葫芦画瓢, 只能跟着唐晴学习之外,后来都能自己提供一些意见或者建议,将舞蹈动作做一些简单的设计和更改。
两支舞,君秋澜在电影开机之前,早早就学完了。
“可别忘了练习, 你这场跳舞的戏份, 真等到拍摄,还得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
颜景的电影,那可不是网剧。
寻常的网剧, 电视剧,能有三四个月左右的拍摄时间就差不多了。
颜景的电影, 几乎每一个镜头都得精雕细琢, 拍半年以上, 都实属正常。
两个小时的电影, 需要数千人的共同协作,才能呈现在观众的眼前。
不得不说,也得是一个大工程了。
君秋澜学完跳舞之后, 也加入了礼仪的学习小组。
这个组里,全都是艺人朋友,也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要演员们。
君秋澜也算是第一次跟大家认了个全脸。
基本上都是生面孔, 只是少有几个在电视上见到过的。
看来颜景更喜欢用新人这个消息是完全没错的。
唯三的熟人,就是曲丰和张力,还有杜若姐了。
别看张力只有一场戏,出场就杀青,但也算是重头戏了。
“小澜澜,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曲丰蹭过来打招呼。
曲丰到了凤城之后,两人之间联系过,后来又私下聚过餐,聊过一些。
君秋澜也把之前答应周沃的签名照,找曲丰要了。
曲丰当时还开玩笑呢,说以为君秋澜也成了他小迷弟了呢。
不过,君秋澜到底有没有成为他的小迷弟,这不重要,反正他是要成君秋澜的小迷弟了。
哦,不对,他比君秋澜大了好几岁,算小迷哥?
进了组,大家还在一起学习礼仪,私底下肯定会一起讨论剧本的。
都是有分寸的人,而且颜景那合同上,泄露剧本的违约金,几乎是天价,也没人敢往外说,也就是一个组的自己人,大家互相讨论一下还行。
关于君秋澜的角色,曲丰也已经知晓了。
怎么说呢,君秋澜这个角色,太过于复杂了。
想要完美诠释,也很难。
但是曲丰之前跟君秋澜单独相聚的时候,君秋澜给他摆了几个范儿,拿捏得妥妥的。
曲丰当时就说了,要换他去演绎这个角色,估计等电影上映,他得被网友骂死了。
没办法。
虽然他的长相也不差,古装扮相也是网友们公认的好看,但是要拿捏这种第一美人称号的角色,他总觉得自己还差一点儿意思。
反而是君秋澜,本就优越的长相,搭配上他独特的气质,与这个角色的适配程度,简直是恰到好处。
这会儿两人又碰了头,曲丰又小声蛐蛐问他。
“跳舞学完啦?”
君秋澜颔首,“学完了,但是每天都还得练习,颜导说我这场戏开拍,估计还得再等一两个月。”
这都还是前面拍摄顺利的情况下。
如果前面的拍摄不顺利,那等到他这一场戏份,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曲丰忍笑:“你也是够辛苦。”
为艺术献身,跳一些与演员本人完全不符合的舞蹈,曲丰也是能接受的。
他继续说:“比我们还多学一样东西,学礼仪就够复杂了,就连弯腰拱手的弧度,为了镜头的美感,都得要练到同一个角度。”
君秋澜表情稍微怪异了一点点:“颜导说让我跟着随便学学就行。”
曲丰给哽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嘴巴又闲不住:“那你知道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谁了吗?”
谁看起来都像是主角,但谁都又不像是主角。
私底下讨论剧本的时候,每一个角色的人物弧光,剧情线,都是完整的。
就像君秋澜这个角色一样,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完整剧情,前因后果,起承转合,一样没少。
除了那些明确会死在剧情中的角色,感觉大家都差不多,剧情线都很完整。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主角到底是谁。
君秋澜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问过颜导,他说等以后我们就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敲门走了进来。
影帝傅宵。
“打扰各位了,我也是来学习的,大家继续吧。”
说着话,他就朝君秋澜这边给走了过来,站到了君秋澜身边。
尽管说傅宵的态度十分亲和,但傅宵是谁,曾经是最年轻的三金影帝。
现在的江湖地位,也是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礼仪课堂上就不再安稳了,就连授课的礼仪老师都卡壳儿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座的,有像君秋澜和曲丰这样的流量演员,也有老戏骨,还有很多新人演员。
但是没有一个能和傅宵比肩的。
大家几乎默认的,傅宵肯定是主演了。
谁也没想过,傅宵现在这种咖位还来给电影做配的。
不过也说不准,有人心里也会想,毕竟这是颜景的电影。
圈内无数成名多年的演员,都会主动给颜景投递个人简历,有的甚至还托关系,能让自己在颜景的电影里出演一个角色。
傅宵对着大家笑了笑:“不好意思,确实是飞机晚点了,今天才来晚了,大家继续训练吧,我也得追赶大家的学习进度了,电影快开拍了,不要耽误了进度。”
授课的礼仪老师这才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上课。
只是课堂上还是难免有人在窃窃私语。
好在大家都学得差不多了,礼仪老师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折扇公子?”傅宵自己都开始小声蛐蛐了。
君秋澜意外,他跟傅宵好像也没有什么接触吧。
倒是曲丰提醒他了,“你去年不是做过手替吗?”
君秋澜恍然大悟,下意识地看向傅宵的手。
短胖短胖的,倒也说不上丑,主要是跟他的长相气质,完全不搭。
甚至他这双手有些像是被组装出来的一样。
不像是原装的。
傅宵注意到他的眼神,稍微无语了一会儿。
“去年那会儿,我拍戏忙,都没打个照面。”傅宵说:“那部电影这几天也要上了,你到时候注意看看吧,哈哈哈哈。”
他预测到网络上一定会有的动向,他自己都想笑。
君秋澜也勾了勾嘴唇。
曲丰的视线在两人手上来回旋转,然后直接噗嗤一声,直接是没忍住。
傅宵出道多年,身上没有任何黑料,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双手,而且是粉丝都嫌弃的程度。
真的不知道到时候君秋澜这双手嫁接到傅宵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傅宵也乐呵:“你这个年轻人,都不知道对前辈放尊重点吗?”
“哈哈哈,不好意思傅老师。”曲丰忍笑忍得辛苦。
傅宵稍微无语了一会儿,“得了吧。”
说完他又看向君秋澜:“我听颜景提起过你好几回了,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等会儿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机会聚一聚啊。”
君秋澜颔首:“等下课吧,傅老师。”
大概是他们三个人的动静太大,而且傅宵本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关注,礼仪老师清了清嗓子,又朝着他们递了几个眼神。
几个人这才收住了课堂的玩笑话,开始认真上课。
对于君秋澜而言,上课跟同窗一起开小差,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体验了。
只是傅宵的话……
君秋澜突然想起来曲丰跟他说的一则八卦消息。
傅宵好像跟颜景是一对?
不过,这都是空穴来风的消息。
颜景那边,傅奶奶好像说过,颜景是母胎单身来着。
所以两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傅宵的入驻,直接让整个剧组都活跃了起来。
不光是他们这帮主要演员,就连群演那边参与培训的演员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剧本不可以泄漏,但是颜景的剧组入驻了凤城影视基地,这个消息早就已经爆出去了。
所以之前网友们猜测颜景的电影到底处于什么朝代的,现在也只剩了两个结论。
年代,以及古代。
凤城影视基地,也不是没有现代风格的拍摄场地。
君秋澜之前做群演的时候,演过不少的角色,去过不少的剧组。
但是总体来说,凤城影视基地,还是以古装戏为主,现代戏的剧组,基本上还是更喜欢在城市里拍摄。
也是节约成本的一种方式。
这回,傅宵进组,颜景的剧组,又一次上了热搜。
可见网友们对颜景这部电影的期待。
同时,大家也几乎都默认了,傅宵会是这部电影的主角。
“什么主角啊?”傅宵都还在吐槽:“我总共出场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
这天也是下了培训课之后,几个人终于有时间约在了一起。
聚一聚。
说起网上的推论,傅宵也是无语,“当时颜景找我的时候,我也以为是主角呢,再不济,也得是一个重要的配角吧,比如男二男三,结果男十号都排不上号。”
曲丰也意外:“真的不是啊?”
君秋澜的眼神落在了颜景的身上,意思也不言而喻。
颜景忍俊不禁:“早说过了,这部戏没有绝对的主角,每个人都可以是主角,是他们自己故事线上的主角。”
曲丰若有所思,“可是等电影上映,不是得分个番位吗?以后送去评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这个要怎么划分呢?”
颜景摆摆手:“这个不重要,等拍摄结束之后再说。”
君秋澜这个时候倒是开了口:“说起这个颁奖典礼,我这两天也收到了一份邀请函,说我被提名了最佳新人,这个要去吗?”
“我去~”曲丰就激动了,“去啊,肯定得去啊。”
君秋澜虽然是从去年开始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但是真要算他的出道时间,还得是今年。
就说他和君秋澜合作的电视剧,庶子攻略,去年年底开播的。
说是年底,但是按照阳历来算,已经是一月份了。
后来还有一部小成本网剧,在网上也算是小爆了一把,君秋澜在里面饰演了一个侍卫。
再然后,就是王导的金匮了。
金匮才播出不久,口碑就已经爆了。
毕竟是老牌导演了,也是很会调.教演员的。
君秋澜在里面饰演的戚公子,虽然算是个反派,但前期一直以柔弱书生示人,君秋澜也把柔弱书生这个角色拿捏得恰到好处,到最后掉马,人设性格上的反差,也极其的明显。
曲丰说:“多半都是因为这个角色,你才提名了最佳新人奖。”
君秋澜点点头:“就是没想到,剧都还没播完呢。”
“这个不重要,最佳新人奖,每个艺人,一生之中只有一次获奖或提名的机会。”
最佳新人奖,他要怎么解释新人奖这个问题呢。
颜景:“去吧,不管能不能得奖,也算是去见见世面。”
“电影要开拍了。”君秋澜说:“我都还没想好呢,而且,不是说等开拍之后,剧组不让随便请假吗?”
颜景忍俊不禁:“我要怎么跟你解释,不让随便请假这几个字呢?”
曲丰哈哈大笑。
颜景继续说:“不能随便请假,也是为了不让演员轧戏,好不容易融入角色了,又去别的剧组晃悠两天,这戏还怎么演?但真要有事情,请假也是常理之中。”
当然了,如果是想请假去录几天综艺什么的,颜景也不大会同意。
如果是参加颁奖典礼,或者公益性质的官方活动,他肯定是会批假的。
君秋澜琢磨了一会儿:“那我就去看看吧。”
刚好,边城那边,也需要他出现两天了,去参加颁奖典礼,请个两三天的假期,刚刚好。
没办法,毕竟是交通不方便。
颜景颔首:“你没去过,到时候让曲丰跟你说说,话说回来,你的这个草台班子,真的不打算加人手了吗?”
一个经纪人,一个助理,两个艺人。
听说大家都是身兼数职。
而且都不是专业的。
也就是最近君秋澜的发展很平稳,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也没有重要的场合需要出席。
但是这回不同。
颁奖典礼,礼服总得要有一套吧?
入场红毯之前的车,总要租一辆吧。
后续不管是否获奖,他个人微博和工作室微博,都得要有后续的公关能力吧。
颜景对他这个草台班子表示质疑。
君秋澜含笑:“大家其实都做得不错,慢慢摸索吧,只要不出大差池,问题也不大,粉丝都知道我只有一个草台班子了。”
傅宵:“这不正好了?我也要去参加这次典礼,不过我这回是过去做颁奖嘉宾的,我跟我团队说一下,刚好我们现在又是在同一个剧组了,你跟我一起走红毯得了。”
他这个咖位,主动邀请新人演员走红毯,那就是为了提携后辈了。
曲丰激动地扯了扯君秋澜的衣服,眼神亮晶晶的。
颜景若有所思:“这样也好,不过车就不要坐同一辆了,免得绯闻麻烦,刚好是在沪上,我让我助理给你安排一下就行了。”
君秋澜莞尔:“那就多谢傅哥和颜导了。”
都给他安排周全了。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客气。”傅宵性格也挺好的,不像是传闻中那么高冷,他说:“都是姑姑跟我说,我们在一个剧组,让我多照顾照顾你,别让颜景欺负你。”
君秋澜这下就意外了:“姑姑?”
傅宵笑得畅快:“哈哈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颜景的奶奶,是我姑姑,按照辈分,颜景都得叫我一声表叔,我父亲是姑姑最小的弟弟,所以这辈分才差了。”
颜景无语:“老辈子请你出去,不要参与我们年轻人的聚会。”
“天呐,是真的没想到。”曲丰作为一个吃瓜群众:“之前网上还流传过你俩的绯闻来着。”
傅宵和颜景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十分嫌弃。
两个人因为年纪的问题,再加上辈分,小时候其实并不在一起长大,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两个人都进了这个圈子,这才算熟络起来了。
关于绯闻的事情,这东西,如果是男女之间的绯闻,两人都是统一步调,肯定是立马就澄清了。
但是男男绯闻,一定要去澄清的话,反而显得怪怪的。
君秋澜不知道怎么的,得知两人的身份之后,心底竟然有几分松快。
说不清。
聚餐结束之后,送君秋澜回去的路上,傅宵又提起个事儿。
“对了,我那部电影今天就上映了,网上肯定会对我的手指指点点,你关注一下吧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网友们能不能扒得出,究竟是谁坐做了傅宵的手替。
君秋澜说好,然后又道:“明天见吧。”
说是关注网上的动向,但君秋澜还是第二天从古代回来之后,才上网随便看了一下。
傅宵的‘手’,确实是上热搜了。
但是也没人扒到君秋澜就是傅宵的手替。
手好看的人不少。
做替身演员的,什么类型的都有,基本上都不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君秋澜稍微刷了一下,就没再关注了。
剧组的培训已经进入尾声了。
等到验收合格,剧组就能正式开机了。
出乎意料的,颜景还神叨叨地,找了君秋澜,让君秋澜帮他算一个黄道吉日。
弄得君秋澜还一阵无奈。
“你不是道士吗?”
之前听人说金匮剧组的开机黄道吉日也是君秋澜算的。
颜景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这不是大家都要走这个流程吗?他也算是入乡随俗?
君秋澜扶额:“我只会一点儿粗浅的,真要算好日子,找我师父吧,我是说清珩师父。”
“就是你师父让我找你的,你也是最近忙,还不知道,清珩道长又被我爷爷给叫下山了,俩老头儿天天在家里斗嘴来着。”
君秋澜乐不可□□我就试试吧。”
黄道吉日算好,电影剧组《天刑》正式开机。
君秋澜这也是见识到了大剧组和普通剧组的区别。
不管是服化道,还是拍摄用的仪器,跟从前都不是一个档次。
演员们从进入剧组开始,就要保持住自己的状态了。
哪怕是吃盒饭,都得要端着古人的仪态。
君秋澜的适应度还挺不错,毕竟他前面十九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其他人倒是有些吃力。
顺便也得说一句,剧组的盒饭都跟以往的盒饭不同,就连曲丰都不给自己开小灶了。
电影的开拍,君秋澜也见识到了另外一个颜景。
寻常的颜景,是一丝不苟的,偶尔甚至是有些精致得过分了。
但是进入工作状态的颜景,稍微就显出几分落拓艺术家的气息。
而且,颜景对电影镜头的严谨程度,也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瑕疵,他都会选择重新再来一条。
就算是副导演觉得能过关了,他说不行就不行。
整个剧组都是颜景的一言堂。
犯了错的演员,不管你是新人还是老戏骨,该挨骂的就自己受着,但没有一个人表示不服气的。
也是难怪他的作品都如此有口碑了。
君秋澜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外界传言颜景是自带斯文败类人设的导演,但他并不如此觉得。
一个人的样貌,气质,不能决定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前期都没有君秋澜的戏份。
但是不管有没有戏份的演员,进组之后,每天都得按时来报到。
剧组开拍一个礼拜,君秋澜也要出发了。
与他一同出发的,还有傅宵。
之前就说好的,颁奖典礼,傅宵邀请君秋澜一起走红毯。
就连高铁,剧组都是一起给他们定好的。
凤城影视基地的高铁终于开通了。
虽然速度没有飞机这么迅猛,但是方便了不少。
从影视基地打车过去,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事情。
硬币立在窗边,几乎纹丝不动。
第一回坐上高铁的君秋澜,再次被这个世界的科技刷新认知。
这回的颁奖典礼比较重要,徐素和柳悦,她们俩都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后续还有不少的琐事需要她们去安排。
君秋澜现在也算是理解,为什么所有艺人都要有自己的团队了。
这些琐事都可以交给团队去处理。
而他也能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古代那边还在等他呢——
作者有话说:几天就当给作者放个假,6000更新奉上,爱你们[比心][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