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挖人
门外的荣兆祥几人听到屋内杂乱的动静,还以为是陈茵的诊断出了什么问题。
但骤然听到儿子给刘嵩叫保安的语气,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夫妻俩抢在保安前面进入病房,看见的就是父亲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
而刘嵩则是双目紧闭瘫倒在地,脑袋前面还能看到一滩呈现喷射状的血迹。
荣兆祥戒备的目光在荣谦、杨国华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在琢磨到底是谁把刘大夫弄成这样的。
荣琮眉心紧蹙,一股胀疼感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听见屋内多出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父亲怀疑的眼神,不愿多说。
直接冲着身后跟来的保安们摆摆手,“把人拖走,叫个医院的医生看一下。”
“琮儿,刘大夫他……”荣兆祥忍不住开口询问。
如果不是父亲询问,荣琮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一个港城赫赫有名的大夫败在一个年轻大夫手下也就算了,气量也小。
他捂住额头,长吐一口气,不给面子地说:
“被气昏了。”
“气…气昏的?”荣兆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无法运转。
他猛地回头看着像是一滩烂泥的刘嵩,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果此时他还看不出病房内的变化,那他就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荣谦对其他人的事并不关心,最要紧的是杨国华手中的方子。
他向前跨一大步,从杨国华的手中接过药方,开口道:“我现在就去给爷爷抓药。”
说罢,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被荣家姑奶奶请来的大夫李武也到了,听到荣谦的话,立即出声询问:
“请问药方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话音刚落,荣家人立即辨别出来人的声音,齐刷刷抬头朝门口看过去,态度恭敬地说:
“李老。”
“李老,您来了。”荣谦高兴地看着病房门前的身影。
其实他最开始也是想请这位享誉中外的名老中医给爷爷看诊,只是听说对方刚生了一场大病,已经不出首都看诊,没想到还能在东俞看见对方?
李武点点头,继续朝着病房深入,很好奇此时病房内的人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方子,竟然能把刘嵩气成那样。
他尝试性地朝着荣谦伸出手,想要看一看。
荣谦却下意识收回手,转身看了陈茵一眼,请求对方的意见。
毕竟在有些大夫看来,开的方子也是需要严格保密的。
陈茵抬眸看向门口精神矍铄的老人和荣谦,点点头,同意对方的请求。
“李老,您看,这是陈大夫开出的方子。”
李武一边接过药方,一边看着陈茵,眼神中是无法掩藏的震惊和赞叹。
因为能够将刘嵩气晕的年轻人就不是一般人。
同时,他快步朝着病床靠近,进屋时他就发现了病人的不对劲,按照常理来说,病房内的气息不会那么难闻。
当李武与荣老爷子的距离越近,那种感受越强烈。
直至他看见被杨国华留在病人嘴里的勺子,一提,状况堪忧的舌头状态闯入视线。
荣兆祥看着李老的背影,心急地问道:
“李老,我爸还有救吗?我们家里人是不是应该提前预备着。”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荣谦都不愿意竖起耳朵。
李武看了一眼手里的药方,给出相同的答案。
“开方的大夫很是对症,大承气汤峻下热结,增液汤增水行舟,可以为荣老爷子通腑实,开上闭。”
闻言,荣兆祥高兴的同时,还有些心梗,为什么准确判断出父亲病情的人不是他们大房请来的呢?
想到这,他迅速闭紧眼睛,再次睁开,脸上挂着属于商人的笑容。
“好好好!小谦你快把药方给医院送过去,抓紧时间让人把药送过来。”
语气流畅自然,像是之前的对峙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荣谦对大伯的变脸艺术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地接过药方,亲自跟着医院的医生往药房走。
杨国华看了一眼李老,笑眯眯地主动介绍道:
“李老,这是我们保健局的大夫陈茵陈大夫。”
“上次我怎么没见过你?”
毕竟像是陈茵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力不俗的后辈,李武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杨国华也意识到李武说的是哪一次,帮着
解释道:
“陈大夫不久之前才加入我们保健局,李老您住院的那个时候,陈大夫并没有在。”
“怪不得我说没见过陈大夫。”
李武肯定地点点头,赞赏的目光一直在陈茵身上停留。
从众人的称呼中,陈茵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不一般,在杨国华挤眉弄眼的督促下,她上前一步主动打招呼。
“李老,您好。”
“陈大夫年纪轻轻看诊就如此老练,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怀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中医的。胆大敢为,称得上中医届年轻一辈人物。”
“李老,您谬赞了。”
“不不不!我姓李的从来不说大话,连刘嵩那个家伙都败在你手里。要是被首都那群人知道,肯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武看着陈茵谦虚的模样,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满意,话里却没这么说。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茵竟然出声反驳。
“李老,刘大夫并不是输给了我,而是在看诊的时候粗心大意,没有小心求证。不然以刘大夫的医术,必然也能发现病人身上不同症状之间的矛盾。”
陈茵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可只要是经历了刚刚病房前对峙的人,都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刘嵩对陈茵的蔑视。
李武虽然没看到,但听到陈茵的话,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紧接着,他以一个中医同仁的身份和陈茵根据荣老爷子的病进行交流。
隐隐约约间,荣老爷子的病房俨然变成了两人专业知识交流的会场。
像是杨国华这样的专业人士,听得是津津有味,从两人的对话中清晰了不少以前治病救人时遇到的不明之处。
但是对于荣朝辉和许珍,却像是听天书一样,可当着李老的面,又不敢出声打断。
最后还是带着汤药出现的荣谦,打破了病房内学术气息浓郁的氛围。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医院的副院长和中西医结合科的医生,毕竟荣老爷子的身份不一般,大家都不敢怠慢。
赵春生和魏远志看着病房里的杨国华和陈茵,明显有些接受不能。
他们俩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自家医院看见两人?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陈茵身上,心想:该不会荣二少口中为荣老爷子开方的人就是陈茵吧?
一时间,赵春生额头汗如雨下,袖口不停地擦拭也无法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想要用尿遁离开,“张院长我突然肚子不……”
话还没说完,赵春生立即被眼尖的杨国华发现。
看见这个上次想要给陈茵挖坑的小人,杨国华自然不能放过对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喊道:
“赵主任——你也来了。”
张院长还没听完赵春生的话,就被杨国华的声音吸引过去。
作为市里最大的两家医院的中医内科副主任,张院长自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让他疑惑地是,杨国华一个市中医院的医生,怎么会在自家医院?还出现在最重要的病人——荣老爷子的病房里。
“杨主任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杨国华瞬间挺起胸膛,志得意满地说:
“这不是荣二少托我给他介绍好大夫,我就把陈大夫给他介绍过来。刚刚给荣老爷子看了诊,已经开好了方子,药方李老也觉得非常好。”
“陈大夫,”张院长跟随杨国华的眼神,朝陈茵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见对方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心里是止不住的惊讶。
他刚刚进入病房时,还以为对方是荣家带来的人。
毕竟在中医这一道上,成名者多为中老年人,而其中女性的人数更是屈指可数。
因为以前一贯讲究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也就是现如今国家发展,大学林立,但是医学大部分时间也不是女学生的第一选择。
张院长好奇地想要进一步打听陈茵的情况,想要知道对方的老师是谁,从哪个学校毕业的?竟然如此年轻就有此成就。
杨国华面对张院长投来的询问眼神,嘴角一勾,眼神略过赵春生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赵春生的脑子里警铃大作,转身想要逃离现场。
下一秒,他恐惧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赵主任不是也见过陈大夫的吗?就上次市里的活动,我们晚上还在会议厅里好好交流一番,不如就赵主任介绍介绍吧?”
谁能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杨国华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作为一个地方的同仁,一点面子也不给。
张院长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杨国华和陈大夫与自家医院的赵主任不对付,就枉费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后勤工作。
他扭头看向陈茵,声音讨好地说:
“原来陈大夫也参加了之前的工作会,想来卢局长的病就是您照看的吧。”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赵春生紧张地用袖口擦拭额角,回头笑对众人。
因为他不止知道陈茵治好了卢局长,听说赵秘书的母亲也逐渐在恢复。
陈茵点点头,肯定了张院长的猜测。
一时间,张院长看向陈茵的眼神越发热切。
虽说他们医院主要是以西医治疗为主,可要是有陈茵这样的中医大拿对他们医院不管是评级还是捐献器械或资金都有莫大的好处。
在几人的对话中,荣兆祥一家总算是知道陈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谁能够想到在东俞这个小地方竟然还有自己培养出来的中医圣手?
如果他们提早知道东俞来了如此厉害的新人,哪里还有荣谦的机会?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被他们念叨的荣谦,正在小心翼翼地给爷爷喂药。
因为治疗耽误的时间有点久,病人吞咽困难,一碗药喂了接近半个小时。
大家能够明显的看到,随着荣老爷子喝下去的药越来越多,他灰败的面色逐渐好转。
就在荣家人觉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荣老爷子突然面色胀红,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似的。
荣谦的心瞬间提起来,紧张地看着陈茵的方向。
“陈大夫,我爷爷这是……”
“不必担忧,大黄有泄下的功效,病人应该是想要宣泄出体内多余的热。”
陈茵镇定的语气将荣家人躁动的人安抚。
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老爷子要开始大便。
虽然是亲人,但是要让他们亲自动手照顾还是太为难人了。
而且,老爷子这种情况也不适宜这么多人待在病房。
荣兆祥伸出手态度恭敬地将人从病房里带出去,再叫来一直贴身照顾老爷子的芳姨,剩下的事就不用陈茵她们操心了。
“陈大夫,这边请。”
荣谦走出病房,立即邀请陈茵往准备的休息室走去。
至于荣家大房则是去办自己的事,李老被医院的人请走,三方渐渐分开。
一进屋,立即有人给三人倒茶。
荣谦看着陈茵稚嫩的脸庞,越发坚定心中的念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将陈茵牢牢绑在荣家的船上。
“陈大夫,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现在爷爷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们荣家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陈
大夫收下。”
说话间,荣谦从胸口取出一叠支票,利落地在上面写好数字、签名,然后递到陈茵面前。
外出看诊,陈茵是收费,但是看着眼前的数字,还是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当即将支票反扣在桌上,不赞同地说:
“荣同志,你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仅仅是外出看诊而已,我只收取十块的诊费,加上交通费用,你给我五十都算多的。现在整整翻了一千倍,真的是太多了,我不能收。”
此言一出,荣谦看向陈茵的目光越发崇拜。
医术高明,又淡泊名利的好大夫,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给出的钱不够多。
“不不不!陈大夫,给你的诊费对我们荣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不必推脱。”
荣谦将面前的支票再次朝陈茵的方向推过去,陈茵又往外推。
只留下第三人杨国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在心中计算荣家到底是多有钱的大集团,五十万居然只是九牛一毛。
双方来回推拉,最后还是荣谦服输,不得不按照陈茵的说话,给对方开了一张五十块的支票。
但是想让他就此放弃原有的目的,肯定是不可能的。
荣谦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铜溪镇看见的医馆,明显和陈茵的医术不太相配。
于是,他自认为提出一个好的提议。
“不知道陈大夫愿不愿意转到港城去创办医馆?在那里,陈大夫肯定会拥有更好的医馆,不用再每日忙忙碌碌,过上更好的生活。”
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张院长,刚和李老他们分开,就忍不住询问赵春生关于陈茵的具体信息。
当知道陈茵并不是市中医院的医生,而是自家独立看诊的小医馆医生,顿时兴致高昂。
“好好好!既然陈大夫并没有在什么医院入职,来我们医院不是正好?”
说完,张院长目光冷冰冰地看着赵春生,“赵主任,你说是吧?”
“是是是!”
赵春生狼狈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忙不迭地应承。
“既然赵主任你也觉得合理,你和陈大夫还同是保健局的同僚,由你去邀请陈大夫加入我们医院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一听这话,赵春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虽然他作为医院一个科室的副主任,地位看着很高,但谁让他们科室在医院不受重视。
他能够加入保健局,那也是因为东俞市根本就没有几个说的上名字的中医,论资排辈也轮到了他。
他和陈茵这种被上面因为医术推荐入局的人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的。
而且,赵春生觉得陈茵应该已经知道他对她使坏,陈茵能够同意就见鬼了。
想到这,他刚张口准备拒绝,张院长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抬脚离开。
赵春生看着远去的背影呆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另一边,陈茵不知道第几次听到类似的邀请,再次给出拒绝的话语。
荣谦从刚刚支票的事,就意识到陈茵是一个性子执拗的人,因而不再劝说。
听到有人来报荣老爷子清醒过来,三人迅速起身,朝着病房的位置靠近。
这一次,不用荣谦说话,所有人瞬间放开一个位置,供陈茵往前走。
苏醒过来的宋榕和扶着她的荣朝辉,一脸惊喜地看着陈茵的荣谦,不敢想象自家竟然走了狗屎运,还真的找到了一位好大夫。
两人挺起胸膛,越过荣琮,来到更加靠近老爷子的位置。
陈茵看了一眼快要将整个病房塞满的荣家人,冷声道:
“病人刚刚清醒,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你们先出去,别干扰病人休息。”
众人对视一番,默默往后走。
随即,陈茵落座,给病床上的荣老爷子看诊。
果然,在宣泄体内的燥热之后,脉象已经逐渐恢复,再喝上两剂,就可以更换成其他的方子,固本培元。
陈茵收回手再次开方,递到荣谦面前。
“荣同志,这是我开的方子。等病人喝完之前的大承气汤合增液汤后,就给病人换成这剂固本培元散。其他的,我相信依你们荣家的地位,应该不用我多说。”
“我镇上的医馆还有其他的病人在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荣谦再阻拦就有些说不过去,只是他也提出自己的请求。
“陈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们荣家不会忘记。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不如我们先一起吃一顿饭,再让司机送你回去。”
“吃饭可以,送就算了,还是坐火车回去方便一点。”
陈茵的话让荣谦回忆起了早上不美好的记忆,无奈点头同意,心中却在暗暗琢磨从铜溪镇到市区这一段路的事情。
饭后,司机恭敬地将陈茵送到火车站,直至看着陈茵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
他根本想不到竟然真的有高人住在小镇看诊,让他大开眼界,从此再也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
下午四点,陈茵回到医馆。
柳梦溪和齐闻仲看着出现的身影,有些不敢置信。
“特意上门连夜求医,竟然这么快就看好了?”柳梦溪惊诧地问。
“一定是茵茵的医术又进步了,肯定让其他人目瞪口呆。”
齐闻仲已经在大脑里自动帮陈茵脑补,连连点头肯定自己的猜测。
陈茵面对两人闪烁着亮光的眸子,无奈地笑了笑,转而问起其他。
“今天有没有遇上看不出病因的病人?”
“有!”
一说到这,柳梦溪根本来不及思考今天陈茵是如何在市里大杀四方的,脑子全都是今天遇见的病人。
“病人是中午来的,还是特意从外地来的。说是……说是和沈心怡小朋友在同一家医院看病,忽然瞥见对方新拍的彩超,发现已经没有之前的症状。”
“一番询问之下,知道是你治愈的,特意从外地赶来求医。可惜刚好赶上你不在的时候,现在人应该在镇上的宾馆休息。”
闻言,陈茵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吩咐道:
“时间还早,闻仲你去看看人还在不在?在就带过来,我现在看诊。”
“我这就去。”
齐闻仲一听到声音,立即回应。抬头看了一眼像铁打一样的陈茵,快步往外走。
柳梦溪有些担忧地看着陈茵发白的面色,问道:
“茵茵你刚从市里回来,肯定看的病不简单,耗费了这么多的心神,应该等到明天再开始看诊才对。”
“病人特意从外地赶来,病情肯定很危急,早一分救治,就多一分希望。”
说着,陈茵快步朝后院走去,卸下身上的装备,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在诊室等候。
另一边,齐闻仲加快脚步往宾馆赶。
一进大门,立即和老板打听消息,“请问老板,中午入住宾馆的母子俩在哪间房?”
自从陈茵出名之后,连带着齐闻仲和柳梦溪也在镇上居民之间口口相传。
所以在他进门的一瞬间,老板立即将人认出来。
虽然对方是赫赫有名的医生,但是基本的职业操守,老板还是遵守的。
她目光怀疑地在齐闻仲身上来回打量,语气戒备地问:
“你找她们俩干什么?”
看着老板的模样,齐闻仲立即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她们母子俩是来向陈大夫求医的,陈大夫刚从市里赶回来,我特意来通知她们可以去看诊了。”
“哦哦哦!”
治病救人的大事老板也不敢耽误,忙不迭地应声,随后不假思索地直接说出母子俩的房间号。
“8208!”
话音未落,老板已经从柜台里跑出来,带着齐闻仲一起朝着母子俩的房间走去。
“叩叩叩!叩叩叩!”
“谁呀谁呀?小声点。”
随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现的赫然是齐闻仲早上见过的身影——黄萱同志。
黄萱看着门口的老板,目光疑惑,可当看见齐闻仲,
脸上立即爆发出激动的笑容。
刚刚被刻意压低的嗓音立即恢复正常,声音急切地说:
“齐大夫,是有陈大夫的消息了吗?”
“没错,我们陈大夫已经从市里赶回来,黄同志你赶紧带着你儿子去医馆看诊,我是特意来通知你的。”
第52章 心虚胆怯
“好好好!”
黄萱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地连声叫好,转身将躺在床上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小宝,妈妈带你去看大夫。”语气轻柔温和,让人不自觉地压低声线。
老板好奇地打量了客人怀里的孩子一眼,想要看看是来找陈茵治疗什么病。
一抬眼,看见的还是和客人入住时一样,孩子死死地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外人根本没有探查的余地。
齐闻仲对眼前的状况早有准备,之前看诊时,母子俩也是眼前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从黄萱被重物绳索勒出痕迹的手中接过袋子。
“黄同志,我来帮你拿着,你抱着孩子就行。”
黄萱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对着齐闻仲露出感激的眼神,“那就谢谢你了齐大夫。”
两人朝老板点点头,迅速下楼往医馆的方向赶去。
柳梦溪站在门口迎接两人,手朝诊室的方向伸。
“黄女士,陈大夫在里面,你带着孩子进去吧。”
“多谢柳大夫。”
黄萱感动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谢意,自从来到铜溪镇,她得到的帮助比她想的多多了。
她感激地冲着柳梦溪连连点头,快步朝着诊室走去。
一进门,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锁定在陈茵身上。
虽然在和沈檀夫妻俩打听消息的时候,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陈茵很年轻,但是眼前出现的年轻姑娘还是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就在这时,或许是维持一个姿势太长,孩子忍不住发出不舒服的嘤咛。
“嗯~”
“小宝,你怎么了?”黄萱根本顾不上观察陈茵,忧心忡忡地朝怀里的孩子看过去。
陈茵迅速从对面转移到母子身旁,仔细观察孩子的情况。
孩子不舒服地将脑袋从怀里抬起来,能够明显地看到孩子面色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眼底发青,脸型瘦削,气息微弱。
依稀可以看见孩子微微鼓起又落下的胸膛,可见其呼吸频率缓慢。
李舒抬起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姐姐(陈茵),立即将脑袋重新埋回去,甚至身体微微发抖。
见状,陈茵眉心紧蹙,对病人的情况有所怀疑。
黄萱下意识地朝吓倒孩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陈大夫,立即放下心防,忧心地说:
“陈大夫,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小宝就是这样,害怕见到人。只要看见陌生人靠近,就忍不住发抖,心跳加速。”
说到这,她的声音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
黄萱宣泄完悲伤的情绪后,吸了吸鼻子,收拾好情绪,不好意思地看着陈茵说:
“不好意思,让陈大夫你见笑了。我想让你看看我家小宝还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她缓缓地怀里的孩子伸出来,想要让陈茵看清楚。
可李舒哪里受得了这种安全领域消失的感觉,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身体藏的更严实。
一时间,黄萱不知道是该把孩子抱紧,还是伸出去让大夫仔细看看。
陈茵看出孩子的心病严重,出声安抚道:
“同志不用紧张,先把孩子照顾好,等他情绪稳定了,我们才好开始看诊。不然孩子心绪紧张,也会影响对病因的判断。”
大夫都这样说了,黄萱自然是先将怀里的孩子照顾好。
这一安抚,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还好期间并没有其他人前来看诊,陈茵三人陪着黄萱母子俩一直在医馆里待着。
最后还是柳梦溪使出哄孩子神奇——棒棒糖,才得以开始此次问诊。
紧接着,再黄萱面前出现神奇的一幕,三个大夫如出一辙地拿出纸笔。
陈茵抬眸看向眼前的黄萱,开口询问详细信息。
“同志,请说一下孩子的姓名和年龄。”
“我儿子叫李舒,今年五岁。”
“那他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心脏不舒服,经常做噩梦,睡不着,一醒来就喊胸口疼。但是我们去医院做了很多检查,医院都说孩子的心脏没什么大问题。可孩子不舒服,我们还是想找医生看看。”
说着,黄萱取出齐闻仲帮忙拿来的病历和各种检查单子。
“陈大夫你看看,这些都是近一年我们家小宝在医院的检查记录,你看看上面的信息就知道了。”
陈茵接过检查单,随便扫了一眼,继续将目光放在病人身上。
“孩子第一次做噩梦、失眠是什么时候?”
黄萱双眼往上翻,努力回忆孩子初期不舒服的日期,回道:“是在他三岁的时候。”
“孩子是突然被梦惊醒,还是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陈茵继续追问。
闻言,黄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将上半身朝着桌子的方向靠近,压低声线说:
“那一天,我家婆婆帮忙带孩子,说是看见有人跳楼。我们都怀疑孩子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被脏东西冲撞了。特意带着孩子去找有名的神婆做法事,但还是一无所获。”
由于前些年的严打,这类事情黄萱还是不敢大声说出来,害怕引起什么麻烦。
“是就在孩子面前?还是有几十米?”
“好像有近一百米,不是说孩子的眼睛更亮更清楚吗?应该能看得清。”
此言一出,别说陈茵,就连柳梦溪和齐闻仲都不相信三岁孩子是被跳楼的人吓到。
“除了跳楼,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黄萱没想到陈茵并不相信自己给出的理由,不由得绞尽脑汁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
“孩子当天是和小区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奶奶在一旁看着,顺道和其他人一起聊天解闷。等到我们晚上回来,才知道对面大楼有人跳楼的事,紧接着孩子晚上就睡不着了。”
“那孩子的梦中有没有呓语?”
“鬼!”黄萱突然大声喊道。
“哇哇哇哇——”
孩子被吓哭的声音立即在诊室里炸开,黄萱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抚,内心都是歉意,都是她把孩子吓倒的。
等到哭声渐渐止住,陈茵才继续问诊。
“我看孩子病历上写着孩子早产,是否孩子平日里就不太能够经受惊吓?”
“是是是!我们家孩子胆小,自己打个喷嚏也会被吓到。所以一岁前从不带他出去玩,也就是三岁的时候才和小区其他孩子认识,尝试在一起玩。还有……”
黄萱像是被陈茵的提示打开话匣子一样,连连给出证明孩子本来就胆小的证据。
这一切都印证了陈茵的猜测,等黄萱说完后,开始舌诊。
“来,帮孩子把舌头伸出来。”
在一番艰难安抚后,陈茵看见了孩子舌头的情况,舌苔薄白。
随后诊脉,确认其脉象虚里起落无序,印证了之前表现出的其他症状。
将所有的判断写好之后,陈茵对面黄萱一脸期盼的模样,将自己判断的病因说出。
“孩子先天失养,心虚胆怯易惊。两年前应该是被什么吓倒,致使孩子体内气机逆乱,心神不宁,从而少寐多梦①。”
“所以需要给孩子镇惊定志,养心安神。我这里先给你开安神定志丸,吃完再来复诊。”
“好!”
黄萱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结果,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回答陈茵的话。
等她回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被齐闻仲带到药柜前。
她抱紧怀里的孩子,满脸都是歉意地看着齐闻仲,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齐大夫,我是不是应该当面和陈大夫说声谢谢。刚刚被陈大夫公布的好消息惊喜到,忘记了。”
“不用,黄同志你下次来也是一样的,而且陈大夫也不在意这些。”
说着,齐闻
仲按照药方取出上面所需的药材,处理好,当着黄萱的面将其制成丸剂。
“黄同志,你一定要记得按照医嘱送服,千万别让孩子误用。”
“我知道我知道。”
黄萱连连点头,带着药和孩子往宾馆的方向走。
等她离开,医馆合上门,今天的看诊算是正式结束。
三人回到后院开始用饭。
饭后,则是三人对李舒病因的交流时间。
每日只要是有柳梦溪和齐闻仲不明白的地方,两人都会借此机会和陈茵讨教。
柳梦溪率先开口,说来她毕竟是李舒的第一个看诊大夫。
“茵茵,中午黄同志就带着孩子过来了。我先给他看了一会儿,发现李舒少寐多梦,脉数,虚里起落无序。判断出李舒的心悸应该是虚证,但是更进一步的判断就没那么准确了。”
“我印象中,像是他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心阴不足,也有可能是心虚胆怯,甚至有可能是肝的问题。你是怎么判断的?”
陈茵先是点点头肯定柳梦溪的判断,再开口说清楚。
“你说的症状的确和心阴不足有些相识,但是患者并没有出现盗汗等情况,你可以更仔细地观察孩子的情况。很明显孩子坐卧不安,连和外人正常的对视都成问题,加上多梦心胆虚,这都证明患者是心虚胆怯。”
解答完第一个问题,陈茵补充道:
“至于你说的肝的问题。我们知道肝主疏泄,心主神志,二者的关系十分密切。一旦二者异常,的确会出现心悸的情况。”
“但是在脉诊的时候,我们就能够判断出此次的主因在心。”
“肝为心之母脏,心病有所影响。治病的时候要找准主因,等心的状况缓解,肝所引起的症状就会消失。”
柳梦溪心中的困惑得到解答,忍不住连连点头。
接下来就是齐闻仲,他对今天陈茵上门看诊的情况很是好奇。
看着三人同样好奇的眼神,陈茵无奈地摇摇头,将今天的经历道出。
当听到陈茵一路颠簸前往市区时,三人同仇敌忾,一起吐槽路况。
听到荣家人对陈茵的轻视时,更是恨不得当面和对方对峙。
听到陈茵收到的治疗费是五十万时,三人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因为这个金额实在是超出三人的预料。
如果陈茵是那种容易满足的人,五十万可以让陈茵在小镇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根本不用看诊。
但当听说陈茵婉拒时,三人可惜的同时又觉得不愧是陈茵。
因为大陆个人买卖不喜欢用支票,大家都没看过私人支票是什么样的,纷纷好奇地想要看一看。
见状,陈茵只得取出自己的背包,将里面放着的支票取出来。
“看看吧,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吴冬梅心急地接过支票,双手紧紧地压在桌上,眯着双眼想要将支票的模样看清楚。
柳梦溪和齐闻仲也凑过脑袋去看,发现支票上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就在柳梦溪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睁大眼睛,几乎是将自己的脑袋都快压在支票上,把其他三人看的一头雾水。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柳梦溪忽然手指着金额前面的符号,问道:
“茵茵,你看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闻言,齐闻仲快速将脑袋凑近,一不小心直接和柳梦溪的脑袋撞在一起。
“哎呀!”
头顶剧烈的疼痛感让两人忍不住喊出声。
齐闻仲自知犯错,惊慌失措地直接伸过手护住柳梦溪的脑袋,想要看清楚具体情况。
“柳大夫,我看看有没有鼓胀?”
“不用不用。”
此刻,柳梦溪的声音比齐闻仲这个做错事的人还要慌乱。
她迅速收回自己的脑袋,故作镇定地用手按压刚刚被齐闻仲碰过的地方,抬着下巴解释道:
“没事,你的脑袋又不是铁做的。”
“抱歉,抱歉。”话虽如此,做错事的人还是要道歉。
这个小片段并不没干扰几人对支票的好奇,刚刚柳梦溪扔出话可是把吴冬梅的好奇牢牢钓起来。
她努力去看也看不明白,只能将期望放在另外三个年轻人身上。
看了一眼最近的齐闻仲,立即指着金额前面的标识,开口道:
“梦溪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小齐,你看看认不认识?”
闻言,齐闻仲再次靠近支票,一眼就将上面的符号看清楚,震惊地喊出声:
“美元!”
“我没看错的话,上面的应该是美元的符号。如果换成我们国家货币的话,金额能够翻好几番。”
吴冬梅一听,眼睛瞪到最大,似乎是想要将这个符号刻进心里。
而陈茵则是知道了自己一再婉拒,还是得到了超出正常水平的诊费。
想到荣谦签订支票时的模样,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她无奈地摇摇头。
对面,吴冬梅一想到眼前的支票就是前些年各工厂念叨的外汇,忍不住想要将眼前的支票藏起来当做传家宝。
得知她的想法后,三人好一番劝说,吴冬梅才打消念头。
实在是那些年外汇这个指标深深地刻在所有国人心头,哪怕时代变换,转外汇对现在的国人不是什么难题。
但是乍一看到,吴冬梅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念头。
说完这些事,时间已经来到九点。
今天陈茵可以说是早出晚归,看了两个大病,身心俱疲,简单洗漱后迅速入睡。
翌日打开医馆大门,又是新的一天。
对于陈茵来说,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就不只是如此了。
自打昨天赵春生被张院长安排任务后,就一直下不定决心求陈茵一个小辈。
但是一想到张院长的语气,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辗转反侧一晚后,顶着疲惫的身体和发虚的双眼,出现在医院住院部大楼。
赵春生的运气还算是好的,刚靠近荣老爷子所在的病房,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住,还不等他开口解释,荣谦的身影正好从门口出来。
他的脸上立即挂上熟悉的谄媚笑容,弯着腰,一脸恭敬地说:
“荣二少好,我是医院的医生赵春生。”
在爷爷刚送到这家医院的时候,荣谦看见对方一起参加会诊,不算陌生。
所以在赵春生出声后,他迅速抬起一只手,示意保安可以将戒备的双手收回去。
“一大早不知道赵医生有什么事?我爷爷还在休息。”
一听这话,赵春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一大步,尴尬地笑着说:
“休息好,休息好,我不是来打扰荣老爷休息的。我是想来问一问,昨天给荣老爷看诊的陈大夫下榻在哪个酒店?我们医院托我为代表,有些事想要找陈大夫聊一聊,聊一聊。”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生怕和荣谦有什么误会。
殊不知他话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经足够让荣谦不将他这个人看在眼里。
昨天杨主任的话依稀还在耳边,一个和陈大夫有矛盾的人,荣谦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陈大夫的不尊重。
随即,他拿出作为荣家二少爷的气势,冷声道:
“陈大夫的去向不是你可以打听的。”
话音未落,人的脚步声已经在走廊响起。
只留下依旧面部表情的保安和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赵春生站在原地。
赵春生维持这样的动作直至双腿发软,才缓缓朝着远离病房的方向远去。
眼见无法从荣家人口中打听到消息,医院昨日又眼睁睁看着陈茵乘坐荣家人的车离开,他只能将希望放在其他路径上。
不一会儿,赵春生就和科室请假,来到了保健局。
他习惯性地想要和余温套近乎,从而打探出陈茵的家庭地址。
就算是最近不知道陈茵待在哪里,但是陈茵总会回家的吧?到时候,他还是可以完成张院长的任务。
不曾想,这一次余温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直接给出答案。
“赵主任,你也知道的,有些信息我们局里是严格保密的。毕竟你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会做什么,陈大夫可是我们局的重要人物。”
赵春生一听,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家伙是在和自己打哈哈。
之前陈茵第一次报道的时候,消息不就是眼前的人透露出来的,现在竟然还想要装模作样。
如果是以前,赵春生必定会凭借自己的地位,给余温一个教训。
可想到现如今陈茵的名声已经在东俞的上层宣传开来,他之前对陈茵的蔑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因而,一贯强势示人的赵春生,扬起和蔼的笑脸,解释道:
“余秘书,其实也不是我想要陈大夫的地址,是我们医院需要,特意派我来接洽而已,你行个方便,我们医院也方便。”
自觉已经搬出大山,谅余温也不敢继续推诿。
就在赵春生志得意满的时候,一道温和却有力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主任,稀客稀客,既然来了就一起到我的办公室一起说说话吧。”
赵春生循着声音往后一转,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孙传炆,他们保健局的局长。
余温恭敬地对着孙传炆恭敬,喊道:“局长。”
“砰~”
杯盖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孙传炆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点头,抬脚往办公室里面走去。
见状,赵春生擦了擦鼻尖的汗珠,紧跟着进入办公室。
两人在办公室内的谈话外人不得而知,但是赵春生从办公室里出来时的状态,经过当天保健局的人的描述,瞬间传遍整栋大楼。
进去时挺直的腰杆折了半截,一张脸煞白,汗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所以,陈茵在铜溪镇安心地给病人看诊,并未看见赵春生的身影出现。
因为几人在医馆待了三四天的时间,积累的病患已经完全解决。
眼见医馆又回到之前门可罗雀的状况,柳梦溪无聊地在医馆里走来走去,循环往复的脚步声使得凉爽的初冬都变得有些烦躁。
陈茵误以为对方是觉得无聊了,提议道:
“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前面的溪流钓鱼,我妈说最近有不少人在那里垂钓。”
一听这话,柳梦溪瞬间转换位置,来到陈茵身边坐着。
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捧着脑袋,双眼不停转动,问道:
“茵茵,我们是不是应该下乡看诊?我记得距离上次去小李村已经快半个多月了。”
陈茵粗略地计算时间,和好友说的差不多,只是明后两天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先不急,明天李舒要来复诊,闻仲也还在学校,我们等一等他。”——
作者有话说:①《中医儿科学》
第53章 锦旗
听到后面的理由,柳梦溪才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忘记的人是谁。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得等一等小齐师弟,多一个免费的劳力。”
翌日,黄萱准时带着儿子上门复查。
第一眼陈茵和柳梦溪就可以确认孩子用药后疗效显著。
因为此次李舒出现时,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面上带了不少血色,曾经发青的眼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可见他回去用药后休息状态好了很多。
更为吸引人注意的是,李舒竟然没有一直埋在母亲怀里,畏首畏尾,而是对着陈茵两人露出好奇的目光。
黄萱注意到大夫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更深,感激地说:
“我们一家子都感谢陈大夫的大恩大德,如果没有您,还不知道孩子会是什么状况。”
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对孩子的情况最清楚,自然也明白这两天孩子的变化有多大。
说罢,黄萱抱着孩子,对着陈茵深深鞠躬。
“不用客气,快把孩子报过来,我再看看他现在的状况如何。”
听到陈茵的话,黄萱立即站起身,将怀里的孩子递过去。
虽然孩子身体的病已经好了不少,但是积年累月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陈茵的靠近。
无奈,黄萱只能将孩子抱在怀里,和上次一样看诊。
经过陈茵一系列的诊断,确认孩子的病情已经痊愈大半,剩下的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下一些功夫。
她先是将之前吃的安神定志丸换下,更换为更适合孩子此时情况的百合地黄汤加减。
同时,她还着重交代了孩子平日里的养护注意事项。
“回去之后,最好能够带着孩子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强身健体。马上就要到冬天,要注意预防感冒等病症,避免病情再起。还有就是平日里的饮食一定要清淡有营养,不要一贯让孩子模仿我们西南地区的饮食习惯。”
“诶诶诶!”黄萱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并保证道:
“陈大夫,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医嘱照顾孩子的,绝对不会让他再复发。”
随即,陈茵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对方。
“去抓药吧。”
黄萱激动地接过药方,自知没有意外的话,可能和陈大夫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
因而跨出门的一刹那,她抱着孩子回头,再次给陈茵深深鞠了一躬。
告别黄萱母子俩之后,医馆又回到之前的平静。
如此安静的氛围让柳梦溪很是不习惯,但她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心想:她是被茵茵影响了吗?怎么连休息都不喜欢?
就在她迷茫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柳梦溪误以为地以为是哪家的电视或者录音机在发出声音,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因为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大,很明显敲锣打鼓的队伍在朝着医馆的位置靠近。
她好奇地站起身,伸长脖子往远处的方向望。
不多时,能够看到一群庞大的花花绿绿的队伍堵满了整条街,她以为有热闹可以看,兴奋地喊出声。
“伯母、茵茵!快来快来,街上好像有人家在办喜事。”
“喜事?”
吴冬梅仔细在脑中搜寻,都没印象附近哪家有喜事要办,好奇地放下手里的账本,朝着街道靠近。
陈茵也跟着一起外出看热闹。
和他们一样的还有街上的其他人家,一脸好奇地出门围观队伍。
最靠近街头的商户最先看到队伍,被快要将街都堵上的队伍,忍不住震惊地喊出声。
“这是哪家店开张?竟然请来这么大的队伍,这得花多少钱?”
“诶!除了敲锣打鼓的,竟然还有舞狮——”
“舞狮!舞狮在哪里?”
这种新鲜玩意大家都只在电视上看过,一听到队伍里有舞狮的,纷纷探出好奇的脑袋。
不一会儿,铜溪镇的街道上出现神奇的一幕。
街道上缓缓走动着一群敲锣打鼓的换了队伍,是不是还有舞狮的人跳起,引来一阵欢呼。
街道两旁则是伸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构成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看着舞狮队伍的大手笔,众人都非常好奇是哪家店在庆祝,跟着舞狮的队伍后面一路往前走。
不一会儿,舞狮的队伍就要来到靠近医馆的位置。
有人忍不住猜测道:“该不是惠民堂请的吧?”
刚出声,立即被身边的人反驳,“这怎么可能?惠民堂早就开张过了,又没有什么周年庆之类的活动。更何况你觉得陈大夫收的医药费可以请眼前的队伍吗?”
话音刚落,刚刚还被人张口否决不可能发生的事直接变为现实。
因为舞狮的队伍在走到惠民堂门前时,直接停下队伍。
敲锣打鼓的分别立在医馆大门两侧,两头狮子一左一右站在门前,随着音乐声开始展示高超的舞狮技艺。
看得周围人忍不住大声叫好。
“好!好!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好!”
……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浸在舞狮带来的震撼当中,完全忘记了为什么舞狮会出现在医馆门前。
直至舞狮的动作停止,音乐声渐止,众人才想起一直惦记的事。
和吴冬梅熟悉的,直接了当地问出声:
“冬梅,你们家这是有什么大喜事?怎么还请了电视上的舞狮队伍?弄的挺热闹的嘛。”
“也不知道这个舞狮队伍多少钱,我爸七十大寿的时候,我也想请过来,热闹热闹。”
“镇上敲锣打鼓都要几十块,只怕是不便宜。”
吴冬梅都还没出声,一群人已经把流程走完了。
最后只能等大家停下声音,她才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我们家也不知道,队伍不是我们请的。”
说完,吴冬梅皱着眉头看向舞狮队伍领头的,想要问一问对方是谁请过来的?她们家可没请人,想要她出钱不可能。
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说出话,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医馆门前。
陈茵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肯定是他的手笔,毕竟在他们东俞还没流行舞狮庆贺。
“荣同志,队伍是你请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还是说出口的语气非常坚定。
荣谦得意地笑了笑,从秘书的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谢礼——锦旗。
红色的旗子上写有“妙手回春”四个大字,上面还标注有陈茵和荣老爷子的姓名,以及日期。
锦旗一出现,瞬间点燃在场的气氛。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送小陈大夫锦旗呢?多好的东西。”
“刚刚谁说不可能是医馆的舞狮队伍,现在看见了吧?是病人家属特意上门感谢的。”
“这可真的是大手笔,和锦旗比起来,应该是舞狮的敲锣打鼓的队伍更贵吧?”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荣谦双手捧着锦旗,缓缓朝着陈茵靠近,笑着说:
“陈大夫,我爷爷在你离开的第二日就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你只收下一点点诊费后,良心不安,再三嘱托我一定要表达出我们家的谢意。”
“思来想去,我觉得对于您这样的中医圣手来说,还是赞誉最高的锦旗最为合适。上面的字都是我爷爷亲自写的,作为他不能亲自到场感谢的敬意。”
作为一个大夫,没有比收到来自病人及其家属送的锦旗更高的赞誉。
柳梦溪激动地忍不住跺脚,小心翼翼地推着陈茵往前接过。
嘴边还在低声地催促:“茵茵,你快去呀,快去。”
陈茵真的没有能够拒绝锦旗的理由,她双手接过荣谦递过来的锦旗,看着上面黄色的字体,胸口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多谢。”
“这是陈大夫您应得的。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时间?我爷爷想亲自请您吃顿饭,聊表谢意。”
荣谦看见陈茵收下礼物,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立即提出爷爷的请求。
说到请客吃饭,陈茵摇摇头表示拒绝。
“抱歉,目前安排有其他事,恐怕无法赴约。”
“真是遗憾。”
说完,荣谦抬头将医馆全貌打量一遍,再次坚定内心的想法。
“不知道我能否进入陈大夫的医馆参观一二?”
“请进!”陈茵往旁边退了一步,伸出手,示意对方往里走。
荣谦也伸了伸手,请陈茵走在前面。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去。
吴冬梅和柳梦溪好奇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从陈茵的手中接过锦旗,想要将锦旗的样子刻在心里。
医馆门外,荣谦的秘书看了医馆一眼,摆摆手,示意舞狮的队伍离开。
不一会儿,医馆门前热闹的场景不再,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围观群众们的热情。
“我一看那个小伙子就知道他家庭状况不一般,他该不会是看上小陈大夫了吧?”
“郎才女貌,很般配呀!”
“小陈大夫的医术在手谁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我看这个年轻人眼神中里透露出商人的精明,和小陈大夫的性格不太适合。”
“人家女有才,男有财,和你们这些嚼舌根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
议论中,不少人因为持有不同的意见直接在街上吵起来,也算是铜溪镇的一道风景线。
医馆内,荣谦不过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将医馆的全貌看清楚。
情况和他想的一样,这间医馆狭小、破败,和陈茵以及她的医术格格不入。
于是,他转过身,对上陈茵的视线,提议道:
“陈大夫你有没有想过扩大医馆的规模?将医馆重新装修一遍。”
“说实话,在第一次上门求医的时候,我就觉得现在的医馆不像是名医坐堂的环境。依陈大夫的医术,只要传扬开来,上门求医的人必定络绎不绝,眼前的医馆还是太小了一点。”
“荣同志多虑了,医馆暂时还没有遇见你说的情况。我们小镇居民有限,医馆已经足够。”
陈茵跟随荣谦的话语想象医馆门庭若市的画面,只觉得离自己很远。
而且她们医馆的位置本来就是有限的,除非可以购买其他的地皮,不然医馆估计只能维持现在的大小,最多就是多建几层。
只是不管是哪种修建方式,对于现在的惠民堂来说,都为时尚早。
荣谦只觉得陈茵对自己医术的魅力还是太低估了,他仿佛已经看见医馆被挤爆的画面。
随即,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朝陈茵递过去。
“陈大夫,我相信医馆马上就会迎来火爆的那一天。这是我的私人名片,上面这个电话随时可以联系到我。如果哪一天你改变了主意,或者是有了关于新医馆的想法,欢迎你拨打我的电话。我们荣家永远会为你的惠民堂贡献一份力量。”
此言一出,陈茵只觉手里的名片似有千斤重。
“荣同志,我……”
“陈大夫,你不必拒绝。你救了我爷爷的命,就是救了我们荣家的命。仅仅一间医馆而已,不足挂齿。”
说完,荣谦潇洒转身离去,只留下陈茵拿着手中的名片站在原地。
看着荣谦远去的背影,吴冬梅和柳梦溪手捧着锦旗缓缓靠近,目光在名片上扫来扫去。
一想到对方就是出手阔绰的病人家属,就忍不住思考对方帮忙修建医馆的可能性。
柳梦溪敏锐地注意到名片上面的姓名和公司名称,忍不住吸气,惊讶地说:
“这位荣同志的荣是港城鑫荣的荣!”
说着,她将手里的锦旗展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上面的黄色字体,问道:
“这上面的字该不会是用金子写的吧?”
吴冬梅听到这话,心猛地一跳,迅速将眼睛凑到字体上,皱着眉头仔细观察。
“嘶~应该不会吧?”
但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有很大可能,毕竟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外汇的人,用点金粉写字似乎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想到这,吴冬梅迅速从柳梦溪的手中夺过锦旗,语气严肃地说:
“不行,这幅锦旗不能直接挂在外面,我要去照相馆买个相框,把它框起来,不然我不放心。”
说完就干,吴冬梅小心翼翼地将字体朝内卷起来,将锦旗带到自己的房间藏好。
随即大步往照相馆的方向走去,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柳梦溪目光呆滞地看着伯母的举动,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顿一顿地转动脖子,看着陈茵说:
“茵茵,伯母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是你刚刚提醒她的吗?”陈茵好意提醒一点。
闻言,柳梦溪无措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
想到嘛。”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陈茵将手里的名片在抽屉底部,转身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
柳梦溪待在一旁烧火帮忙,灶房里除了火花爆炸时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她被香味诱惑到时发出的鼻子吸气声。
等吴冬梅带着满意的相框回家时,陈茵和柳梦溪已经准备好饭菜。
饭后,三人一起将锦旗装裱好,摆放在医馆最显眼的位置,保证每一个进入医馆的人都可以一眼看见锦旗。
可以说这个目的很成功,因为就在齐闻仲回到医馆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锦旗的存在。
红和黄的配色在医馆棕色的主色调下格外瞩目。
齐闻仲刚进门,就被对面的浓烈色彩吸引视线,他一边靠近,一边默默念出上面的字。
吴冬梅看到他的小表情,脸上不禁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最近几天,只要出现这样的画面,她就控制不住的笑意。
这不?齐闻仲刚走到面前,吴冬梅就迫不及待将锦旗的来处说清楚。
听着她嘴里描述的热闹场景,齐闻仲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心中再一次对自己不能随时待在医馆感到厌烦。
脑子里已经开始计算这个学期还有几天,期待能够长时间待在医馆的那一天。
面对伯母得意的口吻,齐闻仲丝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茵茵姐的医术这么好,早就应该收到锦旗。伯母,依我看,应该先把医馆的一面墙整理出来,往后说不定锦旗都不够位置挂。”
“哈哈哈哈!”
想象到哪种画面,吴冬梅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传到诊室里,陈茵和柳梦溪无奈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锦旗挂上之后,两人的耳畔笑声不断,已经成了医馆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几乎每一个进门看病的人,都会在抓药的时候迎来吴冬梅的笑声。
对于母亲的乐趣,陈茵不做打扰,继续看诊。
只是这一次母亲和齐闻仲聊天的时间格外长,直至陈茵两人结束看诊也没有停下。
眼见没有其他病人上门,几人一起处理药材,一边谈天说地。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几人准备药材的速度很快,翌日一早顶着萧瑟的寒风出门。
等一行人走到青山村,浑身发热,额头都是汗珠。
李春禾看到外孙女一行人狼狈的模样,连忙招手几人进入灶房取暖,烘干身体的汗水。
“快快快!先进屋,我给你们煮碗姜汤驱驱寒。”
说着,外婆立即忙活起来,不给陈茵几人一点拒绝的机会。
受了寒气,喝一碗姜汤驱寒正好。
坐在炉子旁,不一会儿身上的汗水就干透了,三人穿上外套,喝完姜汤,已经完全从疲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和上次一样,几人刚到达村支书家的人就上门打听消息。
确认过义诊的具体时间后,立即带着消息回去安排。
只是这一次上门的人并不是吴玉树,而是村支书家的吴玉莳。
陈茵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得知因为大舅家决定种植中药材,支书爷爷家跟上之后,支书爷爷家的中药材种植都托付在吴玉树身上。
显然是希望吴玉树可以通过掌握种植技术,往后带着村里人一起挣钱。
一想到玉树哥一个年轻小伙子一直待在村里,为的就是继承支书爷爷的愿望,有此安排,并不是很令人意外。
陈茵看了一眼家里的情况,好奇地问:
“外婆,外公和大舅、大舅妈他们都去清理荒山了吗?”
“最近天气转凉,正好把山清理出来,先把大的木头全砍了。再在山脚清理出一片隔离带,到时候一烧,就全部处理干净了。”
“放火烧山,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引起火灾。”陈茵担忧地说。
李春禾点点头,语气平和地说:
“你放心,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处理荒山的,大家都有经验,不会出问题的。而且也不是现在就烧,要等下雨再说。”
柳梦溪和齐闻仲仅仅是靠想象,都能猜到届时的场面会有多大,忍不住怀疑地说:
“这么大的烟雾,不会把镇上的警察吸引过来吗?”
“一块一块烧,等传到镇上,山早清理完了。”
李春禾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于山林的处理,土生土长的村民自有一套经验,心中丝毫没有担忧。
眼见说不通,陈茵只能在第二天看到吴玉树的时候,再三叮嘱。
吴玉树赞同地点点头说:“茵茵,大家伙儿都知道注意防火安全。而且我爷爷还是村支书,一定会严格办事的。”
“那就好,种植是好事,千万别变成坏事。”
这下子陈茵才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埋头赶路,根本没有时间说话。
因为这一次前往的村子特别偏僻,需要越过一座座山,一路沿着山谷的小道才可以到达,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陈茵在附近义诊的消息,竟然上门拜访村支书。
陈茵在仔细查看铜溪镇的地图后,才定下这个最远的村子。
想来如此偏僻的地方,一定缺医少药,更加需要得到大夫的帮助。
怀着这样的念头,一个半小时后,陈茵一行人看见了大王山村的雏形。
一座座木屋矗立在山间,屋顶是最便宜的茅草和树皮,一间砖房都没有,经济状况堪忧。
看到这种场景,陈茵下意识地加快脚下的步伐。
“马上就到了,最后再加把劲,就可以开始坐下看诊。”
柳梦溪一听就知道陈茵在说自己,有了之前的经历,她已经尽量锻炼身体,但还是难以支持高强度的跋涉。
但是看着眼前贫苦的山区,她深吸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难以想象还会有如此贫穷的地方。
第54章 大王山村
不一会儿,陈茵一行人来到遇见的第一户人家门前。
吴玉树刚准备开口询问村委在什么位置,不曾想屋子里的人一看见有陌生人靠近,迅速把身体往回缩,“啪”地一声合上门,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画面一样。
他张开的嘴巴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合上,疑惑地说:
“大王山村的人怎么这样胆小?我看那天他们村的村长上门的时候,看起来挺有文化的。”
“或许是她们这里难得看见生人,走,我们继续往前问几个人家。”
陈茵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朝着下一户最近的村民家走。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十点,纵使按农历算已经是冬天,但在东俞这个时间的太阳依旧很烈,晒的人口干舌燥。
只有走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才能感受到凉爽。
但待久了,后背又会蔓延着一股浸入骨头里的寒意,让人浑身不舒服。
柳梦溪还没躲一会儿太阳,又现身在太阳底下,看着大早上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村长,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茵茵,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下地干活了吗?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
陈茵抱有相同的疑惑,向吴玉树这个唯一多熟悉一点大王山村的人投去好奇的眼神。
对此,吴玉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将大王山村求医时的情况说出来。
“具体我也不清楚,大王山村的人比较排外,也不喜欢出山,只会偶尔出山和其他村的人换必需品。如果不是之前剿匪,大家都不知道深山里还有一个村子。”
“至于来找我爷爷求医的大王山村村长,是你玉成哥媳妇的父亲,应该是她和自己父亲说了。”
“原来这个村子还有人嫁到青山村。”
“她是第一个,别说姑娘,小伙子我们在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大王山村的。”
吴玉树摇摇头,似有感慨地说。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一处茅草屋前,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婆婆和一岁多的小孩子。
难得看见村子里外出活动的人,吴玉树急切地喊道:
“奶奶,请问你们村的村委在哪里?”
听到外村的口音,痦子婆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小孙孙,迅速抬头,眼神戒备地看着家门口的陌生人。
抬眼间,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陈茵和柳梦溪,都是顶顶漂亮的年轻姑娘。
下一秒,痦子婆的脸上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孩子放在篮子里,直接往孩子嘴里塞进去一块糖,迅速朝着陈茵几人的位置靠
近。
“哎呀!小伙子,你们找村委干什么?”
“我们是王村长请来的青山村的义诊队伍,这两位是我们的陈大夫和柳大夫,特意来大王山村义诊,也就是不用花钱就可以看病。等我们到了村委,把一切收拾好,奶奶你就可以来看病了。”
吴玉树一边说话,一边将陈茵和柳梦溪给对方指出来。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痦子婆是震惊又喜悦。
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女大夫,免费看病这种事竟然还能落在她们村上?
但听到后半段,明显是夸大了自己的年纪,痦子婆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恶意。
“原来是义诊的大夫,真的是大好事啊!小伙子,你们叫我痦子婆就行。”
说着,她熟练地指着自己嘴角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她外号的出处。
吴玉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追问道:
“所以,能请您帮我们指一下路吗?我们着急去村委找王村长,尽快把义诊的诊室搭起来。”
听到这,痦子婆也不再和几人纠缠,直接手指着对面一块难得的平地。
“那里就是我们村村委的位置,村长一家和其他干部也都住在那里,你们直接找过去就行。”
“多谢了!”
随即,陈茵一行人朝着村委方向走去。
几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痦子婆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露出痴痴的笑容。
路上,柳梦溪悄悄朝着陈茵的位置靠近,眉心紧蹙,试探性地问:
“茵茵,你刚刚有没有觉得那个痦子婆看我们俩的时候,像是在看一块肥肉似的,有点恶心人。”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明显是被痦子婆的眼神吓到。
陈茵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和好友有一样的感觉。
其实在进入村子里时,她就觉得村子怪怪的,痦子婆那种市侩,仿佛把人当做物品一般估价的眼神,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带着怀疑地眼神,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越靠近村委的位置,能够看见的人越多,众人想起刚刚误以为村里没人的担忧,忍不住笑着摇头。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村委前,看着破烂的村委建筑,以及被风雨侵袭过的门牌,有些意外。
要知道陈茵曾经去过的几个村长,村委都是最好的建筑,与大王山村天差地别。
就在一行人对着村委发愣的时候,王村长忽然出现在几人身边。
“几位就是青山村来的小陈大夫带的义诊队伍吧?”
闻言,陈茵转身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单薄,容貌俊秀,气质儒雅,看起来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年轻学者。
“您好!我是陈茵,您就是王村长吧?”
陈茵习惯性地伸出手,王村长伸出手上前碰了一下,迅速往后收。
“没错,我就是王智。”
“几位远道而来,先来我家休息一下吧。”
陈茵当即表示拒绝,“不用了,我们来就是给村民们看诊的,早一日看诊,村民们就早一天解决痛苦。王村长还是先将村民们都叫来,再安排一下可以充当诊室的屋子,我们马上收拾出诊室看诊。”
王智没想到名声赫赫的小陈大夫做起事来如此风风火火,一时间还有些难以反应。
意识到陈茵是认真的时候,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绽放,整张脸变得浓艳。
“小陈大夫真的是令人敬佩,是我准备不足。既然如此,小陈大夫先带着人去我家,找我妻子收拾出一间诊室,我去通知村里人。”
因为大王山村路途遥远,昨天并没有人来大王山村提前通知,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好!”
随即,两方人马分开,顶着村里其他人不算和善的目光,陈茵几人朝着王智所指的家里走去。
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正在水池旁边洗衣服。
温荣书一脸疑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们是?”
“我是来自青山村的陈茵,大家都叫我小陈大夫。”
“原来是小陈大夫!”
温荣书震惊地直接用衣摆擦拭手上的肥皂水,比起女儿口中的小陈大夫,眼前的小陈大夫比她想象的看起来年纪更小、更有气质。
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陈茵,又忽然往后倒退几步。
“你们先坐,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碗水,从青山村一路过来,肯定渴了。”
说完,温荣书迅速往屋子里走,将凳子拿出来,又给几人倒水。
面对快要黏在一起的嘴唇,大家都没有拒绝,迅速将碗里的水喝的干干净净。
休息完,还要忙正事。
温荣书听说爱人的安排后,直接将自家的堂屋腾出来。
堂屋面积大,又有桌椅,最适合充当临时诊室。
这个安排对陈茵她们来说,好的有些意外,毕竟待会儿看诊的时候人来人往,安排在堂屋明显会对村长一家的活动造成影响。
但既然对方如此安排,陈茵几人照做。
她们家带来的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各种药材,按照之前的习惯,摆放整齐,等着待会儿使用。
可直至陈茵她们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见村长带着其他村民来看诊。
疑惑的同时,陈茵让吴玉树他们先将号码牌做出来,避免待会儿队伍拥堵。
只可惜,她的安排就是多余的,过了一个小时也没看见一个病人上门问诊。
陈茵忍不住好奇地向村长妻子询问:
“姐,难不成你们村里的人都不愿意看大夫吗?还是不信任中医,亦或是几乎没什么人生病?”
话音刚落,温荣书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脸吓的煞白。
“不不不!不是的,我爱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茵几人都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竟然能把人吓成这样,刚准备张口,就看到温荣书落荒而逃的背影。
见状,柳梦溪悄声挪动身下的凳子,把脑袋压在陈茵身前的桌上,疑惑地说:
“这个村的人全都怪怪的,像是只有村长一个正常人似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齐闻仲也听了一耳朵,补充道:
“不对,村长难道就不奇怪吗?他看起来像一个书生似的,根本不像深山里的庄稼汉。”
柳梦溪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不得不承认齐闻仲观察仔细。
她直接对着齐闻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齐师弟,这次脑子转的挺快的。”
齐闻仲下意识地扬起嘴角,又利落地收回去,不再看向柳梦溪的方向。
就在众人等得快要眼神涣散时,王智终于带着一个小孩子和老人出现在院子里。
柳梦溪下意识地瞪大眼睛,想要证明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可无论她的眼睛张开闭合几次,眼前还是只有两个人。
不管是在小李村,还是在铜溪镇,亦或是远在市区,柳梦溪从来没有遇见过陈茵看诊遭遇这种冷待。
柳梦溪很想要确认自己脑子里的念头是错误的,直接对着王村长问:
“王村长,这就是你们村子唯一需要看诊的病人吗?”
王智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耐心解释道:
“你们突然来,村里也没有什么准备。大家大部分都在下地,我一家家的问过去,就这家的孩子有点不舒服,他爷爷有空带他过来看诊。”
说着,他缓缓转身看向身边的王五麻,“五叔,你带着孩子去看病吧。小陈大夫是青山村有名的大夫,治疗了好几个村子的病,治好孩子绝对没问题。”
王五麻戒备地看了柳梦溪和陈茵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成,我老人家就听一次你的。”
话音落下,他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往前走。
无论如何,来诊室的都是病人,柳梦溪笑容温柔地看向来人,将人拦在门口的位置。
“你好,我是柳大夫,在让陈大夫看诊之前,先来我这里看一遍。”
一听这话,王五麻警戒地抱紧怀里的孩子,质问道:
“你们到底想要
干什么!”
下一秒,他转身瞪着身后的王智,反问道:“我是相信你才带着我家孙子来的,你现在是想要带着这些外村人干什么?”
“五叔,五叔你别紧张,你听听人家大夫是怎么说的?”
王智没想到刚见面就产生不愉快,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
柳梦溪也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连忙复述一遍之前陈茵给小李村的解释。
王五麻一下子就找准其中关键,一脸不忿地说:
“你们看看整个院子除了我们爷孙俩,还有其他人吗?既然没人排队,那就我们先看。我们要给医术更高明的小陈大夫亲自看,你给我一边去。”
话音未落,王五麻抱着孩子往前走,路过柳梦溪时,一脚踢开柳梦溪的开诊桌子,直接往陈茵的位置走。
“砰!”
突然的巨响把柳梦溪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下意识地躲在吴玉树他们身后。
眼见情况不对,吴玉树几人迅速站到陈茵身边防备着。
对此,王五麻浑然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怀里双目紧闭的孩子放在桌上,一脸不客气地说:
“你快点给孩子看看,睡了都快一天了都还没醒。再不醒过来,该不会以后脑子会有问题吧?这样可不好娶媳妇、传宗接代。”
此言一出,瞬间将在场的人吓得不轻。
一个小孩子无缘无故昏睡一整天,怎么想都有可能是生了大病。
陈茵迅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孩子的脑袋等重要部位探查,急切地问道:
“孩子昏迷前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摔倒或者磕碰到哪里?是突然一下子,还是之前就有过短暂昏迷的情况?”
一连三个问题,把王五麻问得一脸烦躁,但还是给出答案。
“不知道,反正孩子到我手里的时候就是昏着的。”
“在你之前是孩子的爸妈还是奶奶照顾,要想尽快让孩子苏醒过来,最好找前一个照顾孩子的人详细说明一下之前的情况。”
说话间,陈茵已经从外部将孩子脑袋的情况查验清楚。
确认不是脑袋被摔过后,她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不曾想,她的话却让王五麻的面部越发狰狞,一脸不满地说: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既然你看病,你就给孩子看出来,不然我来找你干什么?”
这种态度明显是不愿意合作,有这样的家属,想要尽快找出病人的病因,困难重重。
但陈茵是个医者,不得不继续探查。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确认孩子并没有任何外伤,那么昏迷就只能是其他因素造成的。
因而,她只能继续向王五麻打听情况。
“孩子是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王五麻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当猛然间想到什么,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陈茵,质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眼见病人家属像是被触碰到什么按钮似的应急,陈茵只能耐心解释道:
“孩子几岁,和我们开药时的分量息息相。万一误用药量,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怎么办?”
这个理由勉强在王五麻的心里说得过去。
于是,他抿紧嘴唇,思考许久后说:“孩子叫狗蛋,今年五岁。”
“五岁,那你这孩子照顾的挺好的。”
围观的齐闻仲忍不住出声,实在是眼前的小孩子看起来有点白白胖胖,绝对是家长喜欢的小孩子。
王五麻听到这话,像是被踩中笑点似的,第一次在诊室里露出笑容。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喜欢。”
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错处。
因此这一段简单的对话就像是一阵风似的,消散在空气中。
陈茵想着家属的心情好,接下来的问诊也应该很顺利才对。
但是她的每一次问话,对方都要思考一会儿才回答,并且说的磕磕绊绊的,明显不是平常照顾孩子的人。
她很想让孩子的父母亲自上门,但王五麻一听到这话,就露出戒备的眼神。
无奈,在大王山村的第一次看诊只能在这种奇怪的对话中进行。
陈茵在问诊结束后,进行了舌诊和脉诊。
种种迹象表明,孩子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无病无痛,甚至还很强壮,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昏迷呢?
想不明白病因,陈茵眉心紧蹙,一番纠结后,将自己的诊断道出。
“抱歉,我才疏学浅,并没有看出孩子是什么病。在我看来,孩子除了脉搏迟缓外,其他都很正常。仔细看孩子舌质淡红润泽,附有薄薄一层白色舌苔……”
柳梦溪和齐闻仲也是第一次遇见连陈茵都无法诊断出的病症。
两人伸长耳朵,想要从陈茵的辨证中听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可两人听来听去,都觉得陈茵的话十分有道理,孩子就是个健康的孩子,根本没有生病。
但他为什么又呈现出昏迷的状态呢?
在场的三人都疑惑不解,眉心紧的可以夹碎核桃。
“啪!”
就在这时,王五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小陈大夫,如果这么小的孩子吃了催眠药会怎么样?”
“什么!”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喊声。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吃催眠药呢?再看孩子睡了一天都没苏醒,明显是超量服用,造成的后果难以估量。
“你们怎么能给孩子吃安眠药呢!”陈茵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暴怒的样子。
与此同时,她直接将桌上的孩子揽到身前,用手撬开孩子的嘴巴,观察口腔的状态。
当看见牙齿缝里残余的白色粉末时,她意识到孩子吃下的可能不仅仅是“超量。”
“孩子这么小,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不行!我要先给孩子放血治疗,梦溪你快把银针取出来消毒,闻仲你去将提前制好的安宫牛黄丸取出来。待孩子针灸结束,立刻服下。”
顷刻间,所有人都按照陈茵的安排行动起来。
只留下王五麻呆愣地坐在原地,脑子无法运转,他想不通不就是吃了点安眠药吗?孩子怎么会没了命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瞬间焦急起来,原本故作倨傲的脸庞骤然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
一双手想要从陈茵的手中夺过孩子,大声唤醒,但是想到陈茵在王智口中的神奇医术,附近也没其他大夫,以及一根根刺入孩子脑袋的银针,王五麻只能强忍着收回手。
随后无力地紧紧贴在桌上,对着陈茵发出乞求的声音。
“小陈大夫!小陈大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如果孩子没了,我王五麻一脉就要断子绝孙,我们家可没钱再‘生’一个孩子。”
悲痛欲绝的哭声发自肺腑,柳梦溪听着都觉得眼睛发酸,为爷孙俩的感情感到可惜。
陈茵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手里的动作。
随着她刺入的穴位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扎满孩子脑袋的时候,时刻注意孙子情况的王五麻突然惊喜喊出声:
“动了!动了!”
“孩子的眼皮动了!孩子活
过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王五麻激动的手舞足蹈,肆意地宣泄内心激动的情绪,恨不得跟全村人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王五麻有孙子了!有可以传宗接代的大孙子了!看谁以后还敢看不起他们家。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紧绷的心缓缓落下,孩子总算是救回来了。
第55章 疑点重重
刚开始只是眼皮子在动,不一会儿,孩子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动。
随着陈茵落下的针越来越多,孩子身上恢复清醒的表现也越来越多。
只可惜孩子吃的安眠药过量,陈茵费劲全力,也只是让孩子睁开眼睛几秒钟,又迅速合上。
“我大孙子这是怎么了?”王五麻惊慌失措地喊道。
因为刚刚的一幕,他现在的态度好的不得了,生怕惹怒陈茵这个医术好的大夫。
“孩子应该是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是想要与安眠药的药力抵抗还是有些困难。我们先给孩子喂一粒安宫牛黄丸,回去之后你们多给孩子喂些绿豆水、粥水,让孩子多多排尿,将体内过量的药排出去。”
陈茵缓缓抽出孩子头上的银针,再次给出医嘱。
王五麻听见孩子没事,激动地连连点头,“诶诶诶!陈大夫,我们一定会照办的。”
此时,齐闻仲已经将药丸取出来,在陈茵结束针灸的那一刻,迅速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孩子的嘴巴,高抬下巴,将药丸呈现中空的状态落入喉咙。
在生理反应的助力下,药丸从喉咙滑下去。
齐闻仲不放心地给孩子喂了几口水,验证药丸已经吞下后,带着杯子往后退。
王五麻看着孩子已经治好,高兴地把孩子一把抱在怀里。
下一秒,看见面容严肃的陈茵,心不自觉地提起。
从刚进门时不可一世的蔑视,到刚刚的恭敬,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化为谦卑和羞愧。
“陈…陈大夫……”王五麻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就紧张地吞咽口水。
他迅速将双手环抱孩子的姿势换为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急促地在身上各个位置摸来摸去,显然是一无所获。
屋内众人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柳梦溪更是误以为眼前的人是发病了吗?怎么开始胡乱摸索?
“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们除了看小孩子,大人的病也能看。”
闻言,王五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我没带钱,陈大夫,我先回家一趟,再给你送钱行不行,孩子可以暂时压在你这里。”
说着,他就要将怀里的孩子重新放回桌上,丝毫不见刚刚紧张的模样。
几人听到是钱的事,陈茵立即站出来解释。
“你放心,我们的义诊是不收诊费的。而药费,目前由市区的徐廷老板和小李村的李沐和沈檀夫妻俩赞助,也不需要你付。”
王五麻没听说过世间还有这种好事,脑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的脑子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看病一点钱都不需要花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移,一双眼睛却紧紧地锁定在陈茵几人脸上。
似乎只要自己的动作引起对方的反应,他就会立即翻脸逃跑。
可直至王五麻退到门槛,也没看见对面有什么动作,忍不住感叹道:
“现在外面的世界真的是越变越快,连看病这种好事都不用花钱了!”
“多谢各位大夫,我先带着孩子回家了。”
话音未落,他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原本陈茵几人以为有了王五麻他们家的例子后,村里会出现更多看病的人。
但是没想到,几人一直在诊室里等到下午四点,也没看见除王村长夫妻俩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上门,就连门外经过的人都没有。
别说在镇上,就算是在村里,也没见过像是大王山村这么奇怪的村子。
没有等到想来看病的人,陈茵拒绝王村长挽留在村里休息的提议,和大家伙儿一起回村。
路上,柳梦溪脑子情不自禁地回想早来来时的画面,问道:
“茵茵你不是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就直接在大王山村对付几晚吗?我们连换洗衣服都带了,为什么刚刚要拒绝王村长的提议?”
“他们村没什么人看病,我们一来一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多,也不耽误给病人看诊。”
陈茵给出了一个柳梦溪觉得有些说不通的理由,但是她又想不出其他的原因,郁闷地点点头。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吴玉树,给出了柳梦溪想要的理由。
“这个大王山村和王村长以及他女儿说的挺不一样的,在那里待一晚上,就我们这几个人,有些不安全,还是回家的好。”
“他们村无论是早上去的时候,还是中午休息、看诊,又或是我们刚刚回来,人都没看见几个,奇奇怪怪。”
“而且他们村的田地还荒了不少,这在我们村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紧接着,其他跟着一起来的村民也说出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柳梦溪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还有还有!他们村我们经过人家的时候,家里基本上只有年老的奶奶爷爷和孙子,一个年轻人都没看到。”
“这个村子该不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吧?”
齐闻仲当即给出了一种可能的理由,毕竟王大山村地处偏远,又是山区,根本没多少地可以种。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腾飞,外出打工是不少年轻人的选择。
就连青山村年轻人的比例也比正常的低了不少,身边的吴玉树就像是一个异类。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猜测,今天显然是无法解开大王山村的谜题。
一行人迈着双腿回到青山村,到了分开的时候,吴玉树提议说:
“茵茵,我看今天大王山村的情况,不如明天我们多带几个人去大王山村吧?”
“行,多来几个身强体壮的人。”陈茵迅速答应下来,还给出要求。
吴玉树没想到陈茵答应的这么快,脑子下意识地重重点了一下。
等到陈茵几人都已经走远,他才恍惚意识到:是不是茵茵也发现了大王山村不对劲的地方?准备明天带着多一点人去壮声势?
陈茵的想法他不得而知,但是跟在她身边的柳梦溪和齐闻仲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为什么要身强体壮的人?”
“茵茵姐,你是觉得我们明天去大王山村会发生什么事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追问,在陈茵的两侧耳朵犹如双倍暴击。
她伸手压了压耳朵,缓缓开口解释:
“大王山村是和我之前去过的几个村子都不一样,但是要说会发生什么坏事,那也不一定。只是我的心底总觉得他们村有什么秘密,明天多带一点人去探秘。”
“探秘!?我喜欢。”柳梦溪惊喜地喊道,眼神中满是兴奋。
这一刻,齐闻仲不得不庆幸自己之前多多锻炼身体,不然真的担心自己给茵茵姐拖后腿。
只是他瞥了一眼身旁兴奋的柳梦溪,纠结好一会儿后,低声道:
“那明天柳大夫不去是不是好一点?我担心……”
齐闻仲的话还没说完,立即被柳梦溪反驳。
她一把推开齐闻仲的肩膀,高抬手臂,握紧拳头,想要
展示自己的上肢力量。
只可惜现在穿着外套,她的想法只能是无用功。
“我可是跟着茵茵练了很久的五禽戏,打不死人,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明天要警醒一点。”
话音刚落,吴秋丰的声音立即在耳畔响起,“茵茵,你说什么要警醒一点?是去义诊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发生。”陈茵给出一个大舅根本不相信的答案。
“没事发生,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吴秋丰怀疑的目光在对面三人的脸上来回巡视,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失望了,柳梦溪和齐闻仲都在点头肯定陈茵的话语。
只是柳梦溪在看见吴秋丰疑惑的目光后,忍不住补充道:
“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茵茵才提醒我们要警醒一点。”
“嗯?”
“今天我们去大王山村义诊,一整天就来了一个病人看诊,他……”
随即,柳梦溪在今天在大王山村的经历,简练地说了一遍。
通过这些介绍,吴秋丰也意识到了大王山村的不对劲,担忧地说:
“不如你们明天就别去了吧?我们先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大王山村的情况,要不然你们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很危险的。”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入院子。
听到几人在谈及大王山村的异样,作为家中年龄最大的外公和外婆,也把自己印象中的大王山村说出来。
“他们大王山村以前就是个土匪窝,虽然建国剿匪之后,那里已经没有了土匪的身影,但是住在那里的村民,基本上都是土匪窝里剩下来的人。”
“那群土匪,以前每到了秋收的时候,都会下山抢掠。他们不止是抢粮食,还抢女人。听说剿匪结束之后,那些姑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连根骨头都没看见。”
说到这,外婆李春禾的心情明显悲伤起来。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一个熟悉的姐姐就是这样失踪的。当年她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因为年纪,逃过一劫。
“这种土匪窝子出生的人,说不准也带了土匪的根,万一你们去了,发生什么危险就不好了。茵茵,听外婆的,明天就别去了,药材丢在那里,也比你人丢了要好。”
“已经答应好的事,我不好失言。明天还是多带点人去,要是明天还没有病人,就结束大王山村的义诊。”
陈茵摇摇头,说出心中的想法。
外公吴贵见她还是坚持内心的准则,深吸一口烟,提议道:
“既然怀疑大王山村不对劲,又没有证据。明天除了多带一些人之外,再喊宗旭他叫上几个同事,一起去大王山村看看。路费我们家出,就图安心。”
“宗旭是谁呀?”柳梦溪凑在陈茵耳边问道。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已经足够其他人听见。
吴秋丰立即开口解答她心中的困惑,跟着父亲一起劝道:
“你宗旭叔好歹也是一个民警,对这种事还是有点手段的。带上几个同事,总比我们这些只会使蛮力的村里汉子好。”
陈茵知道这个提议很好,但她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回道:
“可是现在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不晚不晚,我现在就去找村长说道说道。”
吴贵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没吃饭就着急忙慌往村支书家的方向小跑。
见状,吴秋丰紧跟着一起跑上去。
此时村长家,吴玉树也将今天的经历和爷爷说了一遍。
如果还意识不到不对劲的话,吴剩也枉做了这么多年的村支书。
所以当吴贵和吴秋丰父子俩赶到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立即得到吴剩的附和。
一群人直接连夜赶往镇上,把吴宗旭和他们的同事找出来。
至于理由,就说是在大王山村发现了以前土匪的武器。
今年开始全面禁枪,他们村的土枪都被搜刮干净,一支不剩,火药什么的就被说了。
在他们这样的山里人家,家里没点枪打猎,以前根本就活不下来。
至于大王山村这种更加偏远,曾经还是土匪窝的地方,就更加不可能没有枪支的存在。
但是万一没有呢?
这种概率极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吴秋丰他们找到吴宗旭后,只是说自己好像听见了大王山村存在枪支在山里打猎的声音,具体并没有看见。
吴宗旭一听说全面禁枪的禁令都出台快一年了,竟然还有村子没把枪支上交,这还得了?
至于听错了,他们当警察的从来不相信这种误会。
只是苦于现在天还黑,派出所没什么人,他们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去派出所找人一起去大王山村。
翌日,在镇上警察出发的同时,陈茵带着新鲜出炉的十人队伍,朝着大王山村的方向进发。
和昨天不同的是,昨天来到村子时,村子里的人很少。
可今天十几人从村口一路走到村长家,见到了不少人,清一色的都是中青年男子。
他们朝着陈茵一行人的队伍投来好奇、戒备或是兴奋的眼神。
等走到村长家的时候,柳梦溪不受控制地身体颤栗,像是在抖掉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似的。
“小陈大夫,你们来了!”
王智笑吟吟地上前迎接几人,伸手展示了院子里正在等候的村民们。
“小陈大夫,自从昨天你们离开之后,我就一家一家的去做功夫。今天一大早,不少人就特意来我家院子等着,现在可以开始义诊了吧?”
“当然可以,我们马上就好。”
陈茵看了一眼院子里奇怪的病人们,点点头以示回应。
随即,她快步上前,朝着堂屋走去,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帮忙。
只是今天的看诊和昨天不一样,虽然今天来了四五个病人,但是出于对大王山村的怀疑,柳梦溪不再进行看诊的任务,全部直接在她自己手上看一遍就够了。
陈茵坐在凳子上,朝着院子里的病人和家属喊道:
“第一个看病的,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站在院子里的一个中年男子蛮横地拉着身边的妻子,直接往堂屋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女人显然没有对丈夫的动作有准备,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眼见着女人鼓起的肚子就要接触到地面,陈茵被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把人接住。
堂屋内的其他人动作也都差不多,纷纷为女人和腹中的孩子而担忧。
“你想带着我的儿子去死吗!”
男子王大强一声怒喝,一把将妻子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的肚子往陈茵的方向靠近。
两人刚靠近,陈茵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压低眸子,锐利的眼睛朝着女人全身上下扫视,想要看出到底是哪个地方在流血。
因为眼前女子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
蓬头垢面都算好的,露出的手瘦骨嶙峋,仿佛一层皮贴在骨头上,脆弱不堪。
手腕上还留有瘀血的痕迹,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手臂,似乎还能看见鞭伤。
衣服空荡荡地罩在身上,明显不合身。
虽然陈茵对家暴的普遍性有所听闻,但是眼前这对夫妻的状况还是让她忍不住蹙眉。
王大强对陈茵的表情一点探究的欲望都没有,一把将妻子推着坐在凳子上,理直气壮地说:
“你给她看看肚子里怀的是不是男孩?”
这种语气和内容听得柳梦溪的拳头都硬了,不等陈茵回答,愤怒地斥责道:
“你现在一个当老公的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肚子里怀的是不是男孩!你最应该关心的是,这个孩子还能不能活下来?”
“你看看你妻子的模样,都快瘦成人干了,这样的人能剩下孩子吗?”
“你一个大男人吃的膘肥体壮的,把自己的妻子饿成这样,你是个男人嘛你!”
柳梦溪一股脑地把心中的不满宣泄出来,其实她在看到院子里一水的弱女子和强壮男人的搭配时,就已经恼火。
刚刚王大强的话,直接给了她一个爆发的口子。
“砰!”
王大强也不惯着柳梦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口地污言秽语。
“***是谁呀你!老子的事你个小娘们也配管?至于我是不是男人,没看见我女人怀着孩子!瞎眼的东西。”
他手指着柳梦溪的眼睛,双眼瞪着和牛眼一样,似乎想要将柳梦溪撕碎。
可柳梦溪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根本看不惯对方打女人的模样,撸起袖子,准备直接冲上去和对面打一架。
眼见情势不对,齐闻仲连忙拉住柳梦溪的手,将人拦住。
“冷静,冷静,你这小胳膊小腿是打不过对方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孕妇的健康。”
听到最后一句话,柳梦溪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往后退了一步。
“嗤!”
此情此景,王大强忍不住嗤笑一声,得意洋洋地站在妻子身边,将目光转移到陈茵身上。
“小姑娘,看一看我女人怀的是不是男孩?听老五说,你还算是有点东西。”
漫不经心地语气配上那双仿佛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嚣张眼神,看得众人心里忍不住冒火。
陈茵面不改色,眼神一如既往地镇定,仿佛没听到对面的话一样。
“我不看男女,如果你只是为这来的,你自己可以离开了。”
听到前半段,王大强忍不住想要给陈茵一个教训。
可听到后半段,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不敢置信地问:
“你刚刚说什么?让我自己离开?”
“难不成
我不看胎儿男女?你就要把这样一个已经出现流产征兆的孕妇带回去!”
熟悉陈茵的人已经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有些生气了。
但王大强却丝毫没留意到,鄙夷地看了一眼陈茵,又看了一眼像个傻子一样的女人,冷笑一声。
“庸医。”
“走!”
说着,王大强就要将孕妇拉开,显然是准备直接带着人走。
但他刚低头,心被吓得一颤,差点直接从嗓子眼跳出来,手指惊慌失措地指着地上不停滴落的血珠。
“流……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脑海中满是问号,立即沿着王大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孕妇坐着的凳子下一滴滴细密的血珠正在下落,那么来源就只能是……
别说王大强,其他人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陈茵迅速反应过来,也想通了刚刚一直疑惑的地方,喊道:
“快!将孕妇扶到床上躺起来。”
这一声就像是一支强心剂,迅速给慌乱的众人指明方向。
王智指挥着大家伙儿把孕妇扶到自家的客房去躺着,青山村来的村民们一拥而上帮忙搀扶。
眼见儿子要离自己远去,王大强还想要阻拦。
可人命关天的事,大家怎么会在乎王大强的想法,直接抱着人往房间走。
陈茵带着“药箱”跟在后面,准备开始急救。
王大强根本无法容忍孕妇离开自己的视线,紧随其后。
一行人站在房间里,把空间挤的满满当当。
陈茵当即摆手,命令道:“除了梦溪,所有人都给我在外面等着。”
“好!”
吴玉树第一个回应,并带着村里人一起将王大强带出去,不给两人观察的机会。
房间内,柳梦溪忽然瞥见厚重刘海下孕妇麻木的眼神,心中一骇,忍不住抓住陈茵的胳膊。
“茵茵,这个孕妇该不会活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