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闹事
一行人吃完饭,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分开回家休息。
当然,陈茵没忘记自己今早答应人的事。
第二天早早起床,准备和柳梦溪、齐闻仲两人一起传授五禽戏的事。
下楼的路上,遇到好几个和她们一样早起的人。
等来到场地,才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对晨起锻炼组织者——刘春梅同志叫来的。
刘春梅看见陈茵三人的身影,非常激动,疯狂摆动高举的手,喊道:
“这里这里!”
闻言,陈茵三人加快脚下的步子,来到刘春梅面前。
陈茵匆匆看了周围一眼,有些诧异地说:“今天来锻炼的人似乎比昨天要多上不少。”
“这不是听说医院新来的大夫要传授强身健体的锻炼方法,一些平日里只记得要去菜市场抢新鲜菜的人,都特意挪开时间来学习。”
刘春梅这话说的不假,昨日晨起遇见陈茵之后,她回家立即和女儿打听消息。
这才得知住在六栋的新鲜面孔,竟然就是这两天在整个医院传的风风火火的陈大夫。
一听对方的医术如此了得,想必锻炼身体的五禽戏也差不到哪里去。
刘春梅立即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家属院,让大家都加入到她们的活动当中。
这不?她还带上了自家的两个小年轻,准备操练起来。
对此,杜明辉和杜明瑶努力撕开被紧紧黏住的眼皮,扯了扯根本毫无弧度的嘴角,心想:谁家要上学的孩子五点多就要被人从床上挖起来?
陈茵没想到大家如此积极,当即点头表示:
“我一定会努力传授大家学习五禽戏的法门的,争取大家都可以尽快练上。我妈、外公外婆之前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五禽戏,现在身体硬朗了不少。”
“好好好!等人到齐,我们马上开始练习。”
刘春梅一听,心中越发来劲,刚和陈茵说完话,就迫不及待地转身透过昏暗的光线,想要将人员看清楚,到底是谁还没来。
不一会儿,全员到达,整整齐齐地站在家属院的广场上。
陈茵将人分成三队,她和柳梦溪、齐闻仲分别教学一支队伍,方便大家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学习。
“大家放心,我们三个已经快打了一年的五禽戏,教学起来不会有任何不同。”
此言一出,刚刚心思浮动,只想要站在陈茵身后的人,慢慢挪回步子。
随即纷纷好奇地开始打听柳梦溪和齐闻仲的姓名,甚至是两人的年龄和婚姻状况。
眼见众人的话题越说越偏离正题,刘春梅立即出声打断。
“诶诶诶!别忘了,我们今早是来干什么的?想要知道其他的,等结束之后再说。”
“陈大夫,你快开始吧。”
“好。”
陈茵点点头,转身面对人群,一边讲解,一边做动作。
“大家听我说,跟着我的动作一起练习。”
“首先,两脚开立,双手自然下垂,目视前方,舌抵上腭,调匀呼吸,意守丹田①。意守丹田就是将吸入的空气,向下压缩至小腹,收紧,感受小腹有种隐隐发热的感觉②。”
“然后就是我们预准备的动作,起势调息,上提……①”
传授五禽戏期间,陈茵时不时会停下动作,亲手下场指导,确保大家的动作做到位。
第一遍是模仿学习,第二遍大家就可以开始跟上一点了。
三遍过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上班、小学的时间点,只能暂时解散今天的学习队伍。
一群人看着陈茵即将离去的身影,眼神中满是兴奋和不舍。
“陈大夫你教的这一手五禽戏真的是太厉害了!不过简单打了三遍,我感觉浑身冒汗。”
“不止如此,我觉得自己以前一到下雨天就冷的骨头缝,现在竟然隐隐发热。”
“陈大夫,明天你还会来了?”
“陈大夫,五禽戏谁都可以练吗?有没有年龄限制?”
……
一时间,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对着陈茵的耳朵发起进攻,全部混杂在一起,她根本无从分辨。
她无奈高举双手,喊道:
“时间不早,我要去上班了,明天同一时间,再会。”
刘春梅也帮着陈茵从人群中逃离,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陈大夫,我们一帮小地方的人,都没什么见识,你不要介意。明天,明天我们还在相同的地方等着你的到来。”
“明天见。”
陈茵缩着手告别,刘春梅也带着家里的两个小辈,一起朝家里走去。
路上,她一脸得意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故意发问。
“怎么样?今天外婆没带你们俩来错地方吧?陈大夫可是你妈她们一致同意请来的名医,教的东西肯定不一般,就你们两个小家伙不识好东西。”
此时,早已经精神焕发,满脸潮红,身体微微发汗的杜明辉和杜明瑶两人,根本不好意思反驳外婆的话。
刚开始练习的时候,两人根本没把陈茵放在眼里。
可随着动作越来越到位,两人像是身体里突然冒出一股劲似的,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因为高中的课程比较重,一天基本上只能睡六个小时,早上严重精神不足。
但是今天的两人,那是精神百倍。
就连在家中准备早饭的刘意烟都忍不住惊讶地瞪大双眼,震惊地问:
“妈,今早你是带他们去哪里了?怎么看起来像是老杜喝了一碗浓茶一样?”
“哈哈哈!”
刘春梅得意地笑出声,“你不是昨晚就知道了吗?我带着他们俩一起下去跟陈大夫一起打五禽戏了。”
话音未落,杜明瑶就迫不及待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出来。
“妈,你是不知道,陈大夫不止长的漂亮,打起五禽戏来,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一种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
“
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明刚开始我就是只想要去糊弄一次的,可打着打着,我就跟上了陈大夫的动作,整个人的精神都提起来了。我敢说,要是现在给我一篇《出师表》,我现在就可以背下来。”
女儿能够说出这种话,刘意烟飞速放下手中的面碗,追问道:
“真的效果这么好?”
“妈,妹妹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精神好的很。”
“好!那你们俩以后每天早上都跟着你外婆一起起床锻炼。”
此言一出,杜明辉和杜明瑶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什么大坑。
虽然两人现在的精神很好,但是一想到每天都要早早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顿时浑身无力,瘫软地靠在椅子上。
“作怪!”
刘意烟拍了儿子的脑袋一巴掌,笑道。
其他跟随陈茵锻炼后回家的人,也纷纷也家里人诉说锻炼之后的变化,让陈茵在县医院的名声再一次传扬开来。
与此同时,陈茵三人已经吃过早饭,洗漱后,朝着门诊大楼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刘显华依旧比三人更早到达,早早在诊室内等候,把卫生打扫干净。
“小刘,你辛苦了。”
“和陈大夫你们一天的门诊相比,我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除了这些,我暂时也帮不上其他的忙。”
刘显华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跟在陈茵身边学习的这两天,他可算是清楚了,他现在的积淀,连还没从大学毕业的齐闻仲都不如,要是不帮着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见状,陈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简单整理一下自己带来的东西,开口道:
“可以开始看诊了。”
“我这就去叫人进来!”刘显华冲在第一个,帮忙叫人。
虽然时间还没来到正式看诊的时间,但是他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刘显华来说,就是提一嘴的事,但是对于患者而言,兼职就是大惊喜。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准时看诊,却提前看诊的大夫,惊喜的有些不知所措,脚步慌乱地冲进诊室。
但当对上陈茵那张脸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收敛脸上的兴奋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落座在位置上。
“陈大夫。”成旭态度恭敬地将手里的挂号纸递过去。
柳梦溪将挂号纸接过手,陈茵开始询问。
“说说吧,身体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成旭听到陈茵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而是将自己另外一只一直攥紧拳头的手伸出来,露出里面被紧紧攥着的卫生纸。
“陈大夫你看,这纸是我从家里出门的时候拿上着,距离现在不过半小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此言一出,诊室内的几人都震惊了。
因为被成旭攥紧在掌心的手纸,早已经成为湿答答的一团,捏出指缝和关节的痕迹。
正常情况来说,一个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这么多的汗的。
进门时,陈茵就发现了患者大汗淋漓,原本是以为为了看病长途跋涉所致,现在看来,竟然是其他原因引起的。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除了汗多,平日里还有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表现?”
“差不多是去年这个时候得的,我当时就看了医生。医生说是什么神经紊乱,刚开始有点效果,但是一停药,立马复发。”
“并且逐渐除了发汗之后,还有头晕目眩和失眠的症状,把我这一年弄的是苦不堪言。”
说起来,成旭真的是一把辛酸泪,差点泪洒当场。
夏日出汗多,倒也不妨事,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大冬天的,他几乎每天要换两次内里的贴身衣服,还要待在温度适合的空间,不然迎接他的就是一次次受冷感冒。
偶然听说县里来了一个神医,成旭当即就找上门,抢在今天第一个看病。
“别着急,先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我们才能根据你的症状,找准病因。”
齐闻仲见对方说的语调都变了,连忙出声提醒。
成旭惊慌地擦擦眼角的泪珠,连连点头。
至此,陈茵继续追问:“大便小便正常吗?”
“挺好的。”
……
在问诊结束后,陈茵起身,来到成旭身边,亲手检查了一下对方贴身的衣服,全都是湿的。
并且其四肢还伴有阙冷的症状;舌质淡白,舌苔白滑;脉象细滑。
就在陈茵将患者的所有表现出的症状,综合在一起,查找病因的时候,门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此时,走廊上热闹非凡。
刘丽丽和林耀两人素不相识,自然也没一起约定今天上门。
昨天高尚明把自己打听而来的消息告知刘丽丽之后,她在家里深思熟虑一整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既不贵重,又能够表达她们一家真诚谢意的礼物——锦旗。
还真别说,有些时候,对一个医生来说,锦旗所代表的荣誉,比金钱都让人欢喜。
高尚明当即连连夸赞妻子的脑子转的快。
为了能够尽快把锦旗送到陈茵手中,刘丽丽直接加价请人做,今天就送上门。
送上门的时间也是她特意选择的,赶在早上马上开始门诊工作的时间。
既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也不耽误陈茵的正常工作。
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林耀,只不过林耀是突然想到锦旗的,手里还带着特意准备的感谢红包,风风火火,跨着大步就往医院赶。
两人不期而遇,下意识地看了对方手里锦旗的赠送对象。
发现是一个人的时候,不禁相视一笑,一起朝着陈茵诊室的方向走来。
诊室外的走廊,一早就坐满了因为陈茵名声而赶来的患者们。
当看到陈茵刚刚入驻县医院,就有患者送锦旗上门,还不止一个,立即兴奋地议论起来。
“我看这个陈大夫是真的不错,这年头谁会轻易送锦旗?”
“一来就是两个送锦旗的,妈,我这次带你看的医生绝对出不了错,一定能够让你不再难受。”
“不只是看病,这个陈大夫锻炼身体也有一手,我今天早上跟着她一起锻炼身体,骨头缝都暖和了。”
“什么锻炼方法?怎样才可以跟着陈大夫锻炼身体?”
……
众人的话题渐渐飘远,但无一例外都是对于陈茵的夸赞。
作为话题的引起者——刘丽丽和林耀无奈地挤开人群,想要把锦旗亲自送给陈茵。
两人正准备叩响房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令人不适的怒骂声。
“姓陈的医生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我儿子不能生?”
“今天,我就要把她的摊子给砸了!”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医院里姓陈的其他医生,可随着对面一伙人走的越来越近,众人忽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陈茵。
这下子可算是把大家给弄不会了。
“这位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陈茵陈大夫的医术大家都有目共睹,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年头不育也不是什么大病,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就是,谁说了不能生孩子一定是女方的错?”
在场有人将闹事的人认出来,正是朱媛媛的夫家——陈家。
刚刚为首骂人的正是陈母,她儿子和丈夫跟在她身后壮声势,看起来是要来找陈大夫麻烦。
众人想起前天流传开来的消息,目光纷纷朝陈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对方高高壮壮的,还真看不出来那方面不行。
众人奚落的声音和频频投来的鄙夷目光,把陈桥臊的满脸通红,他下意识地拽住母亲的袖口,眼神中含着退缩之意。
“妈,要不今天还是算了。”
早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陈母,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一把甩开儿子的手。
“算什么算!这种庸医敢乱说话,就要遭受人民的制裁!”
“看我今天不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名医’脸皮给我撕下来!”
说着,陈母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着刘丽丽两人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刘丽丽和林耀都是亲身体验过陈茵医术的,怎么能容忍对方如此污蔑?甚至还要动手,直接成为两座门神,笔直地站在诊室门口。
陈母刚想伸手扭动门锁,就被刘丽丽和林耀伸出的手阻拦。
“你们俩谁呀!”
陈母一看有人敢拦自己,立即瞪着一双牛眼,质问两人。
刘丽丽和林耀瞥了对方一眼,立即将手里的锦旗在陈母眼前展开。
林耀更是挺起凸出来的肚子,直接挡在陈母面前,手指着锦旗上的字,问道:
“识字吗?”
陈母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看清楚了,”林耀的手直接在每一个字上划过,并同时念出声。
“赠:云川县人民医院中医科陈茵大夫,‘妙手回春,仁心仁术。’林耀赠。”
陈母虽然不识字,但是妙手回春,仁心仁术几个字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当即质问道:
“你谁呀你!姓陈的在外面勾搭的人是吧?一个
野男人也敢挡在我面前,真的是人心不古。要是在往前二十年,我一定举报你,让你去牛棚待着!”
话音未落,陈母作势就要把林耀推开。
林耀一个做工程的,性子也只有在部分人面前还好,可没有什么不打老人和妇孺的准则。
当即一把反推,冷笑道:“我可没说我不还手,想动手,你可得想想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承受?”
陈母被林耀威胁的面孔吓得往后退步,嘴巴止不住地颤抖。
刚准备转身,余光瞥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男人,当即怒吼道:
“你们俩是不是男人?看见我在这里被人欺负,一句话也不说是吧?”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整个走廊的人笑出声。
“哈哈哈哈!”
“我们都是相信陈大夫医术的人,有一个或许是男人,另外一个,大概率不是吧?”
“还真有个不是的。”
……
众人戏谑的目光不断扫在陈桥的下半身,把陈桥吓得并拢双腿,生怕被外人看出异样。
众目睽睽之下,陈父只觉得面上无光,硬着头皮走到妻子面前,低声道:
“这么多的人,我们能怎么办?不如换人少的时候再来?”
就在这时,听闻陈家人前来闹事的马长英和朱媛媛急匆匆赶赴陈茵所在的诊室。
和两人一起来的还有医院的保卫人员,他们一听有人敢对近两天医院最火热的人物——陈茵大夫门前闹事,带着武器就往诊室靠近。
谁不知道陈茵现在就是医院一等一的大人物,敢来闹事,真的是不长眼睛。
马长英有了陈茵的诊断,近两天是春风得意,尤其是在面对陈家人的时候,再也没有心虚的感觉。
刚到现场,立即和陈母对起来。
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朱媛媛冷着一张脸站在母亲身旁,向陈桥投去鄙夷的眼神。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桥不只是是生孩子不行,竟然连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
医院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门外闹哄哄的,陈茵她们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
因为要为病人诊治,陈茵并没有第一时间出门解决,想要先给病人开方。
但是因为传言而上门的成旭傻眼了,他伸长耳朵,想要听清楚此次医闹的具体原因。
当听到涉及不育方面时,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陈茵,问道:
“陈大夫,要不然您还是先去外面看一眼?我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陈茵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对面的患者一眼,看清楚对方眼神中的犹豫不决和顾虑。
“行,麻烦你等一会儿。”
眼见不解决外面的事,估计患者开了药也会对药方有所顾虑,进而对影响疗效。
陈茵站起身,果断往门的方向走去。
早已被外面声音惹怒的柳梦溪三人,紧随其后,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竟然敢污蔑陈茵的医术和为人。
“咔哒!”
原本吵闹不堪的走廊,忽然被传来的开门声压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保安看了一眼陈茵,立即开口表示:“陈大夫,闹事的人我们马上就会解决,您继续看诊,不用在意。”
马长英也紧跟着补充道:“陈大夫,苍天有眼,有些人黑心烂肠,敢欺负我女儿,陈大夫不用在意这些脏东西。”
陈家人立即循着两人的视线朝陈茵的方向看过去。
当发现陈茵容貌出色时,陈桥的双眸瞬间陷入呆滞,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陈母看着年纪轻轻的陈茵,当即质问道:“你就是那个姓陈的!”
话音刚落,被团团围住的人群外忽然响起一句严肃的询问声。
“是谁在闹事?”——
作者有话说:①新华社
②百度百科
第82章 下焦湿热
“是谁报的警?”
两句询问一前一后,这时才有人意识到是有警察来了。
拥挤的人群立即让开一条道,让站在最外面的警察进入人群中心,更便于了解事情真相。
陈家人一看到警察来了,内心慌乱不已。
陈桥更是软了双腿,死死拽住母亲的衣摆,声音慌张地乞求道:“妈,不如我们走吧?”
“谁说要走?警察来了正好,正好给我们家公道。”
此时,陈母依旧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在她看来,因为陈茵的诊断而形成的流言,完全就是对于自己儿子的污蔑,严重影响到儿子的名声,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冤屈。
想到这,陈母直接对着警察们说:
“你们来的正好,我要举报县医院的陈大夫医术不精,胡言乱语,对我儿子造成恶劣的影响,你们去把她抓起来。”
接警的胡浩和杨谦是一阵无语,心想:这人来闹事也不提前打听清楚情况吗?
之前县里不少人就听说过陈大夫和傅县长的关系密切,现在陈大夫还在市里出了名,谁愿意得罪陈大夫?
就在两人无奈地准备出声安抚时,林耀和刘丽丽等人不乐意了。
“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要听她乱说,陈大夫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这人呐,有病就得及时治疗。”
“陈大夫妙手回春,才两天我的病就好了,我愿意给陈大夫作证。”
“就是就是,警察同志,我们都是来找陈大夫看病的病人,你们可不能随便把陈大夫带走。”
……
陈母的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等候的病人纷纷仗义执言。
刚刚他们是在看热闹,可是现在已经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谁还能继续干眼看着?
至于陈茵本人,早已经被大家忽略的干净。
胡浩和杨谦看了看又吵起来的人群,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温和的表情,怒吼道:
“都给我安
静!报警人是谁?”
“是我,是我。”
一道身影从陈茵隔壁的诊室门挤出来,笑眯眯地举起手示意。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对方集中。
路航笑容依旧,解释道:“我们里面的诊室也在看诊,外面吵闹和打斗严重影响到我们主任的判断,报警想让警察同志把闹事的带走。”
在场谁能想到警竟然是一个“外人”报的?
所有人瞬间将眼神从路航身上转移到陈家人身上,闹事者,有目共睹。
胡浩和杨谦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直接了当地指向陈家人。
“来,和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为什么是我们?那个陈大夫呢?她才是罪魁祸首。”
“难不成你们之间也有什么勾当?竟然包庇那个庸医!”
陈母的话不可谓不恶毒,就算这种事不是真的,只要透过人的嘴巴说出去,绝对会影响到陈茵的名声。
陈茵仔细将陈家人打量了一遍,发现自己对她们毫无印象。
她有些疑惑地转身看了柳梦溪一眼,问道:“梦溪你对这家人有印象吗?”
“没有。”身后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陈茵刚来县医院没几天,经手的病人也就一百出头。如果经过手,怎么可能四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面对两个警察投来的无奈眼神,陈茵一开口,把在场对前情不了解的人都问懵了。
“我好像并没有给你儿子看诊过?如果来的话,我们医院会有记录。你现在闹事,严重干扰到了我们几个诊室的正常运行,并且对我进行辱骂。”
“你这种寻衅滋事的行为,法律规定,可以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语调不高,但话语的内容足以把心虚的人吓死。
此时,不少人才知道,原来陈茵并没有给陈桥看过诊,那么陈母的话从何而来?
陈母听到陈茵类似于威胁的话,当即暴怒,想要一头往陈茵身上撞过来。
而有些担心妻子影响到儿子工作的陈父,假惺惺地将妻子拽住,装成苦主,一脸可怜兮兮地说:
“是。陈大夫你是没有为我儿子看过诊。”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嘶——”
“都没看过诊,就来找陈大夫的麻烦,这不是寻衅滋事是什么?”
“陈大夫真倒霉,竟然遇上了这种人。”
……
陈父话锋一转,手指着一旁的马长英和朱媛媛母女俩说:
“但是你给我家儿媳妇看的诊,你说她的身体没问题,但又三年没怀上孩子。这不就成了我儿子的问题吗?你说说,是不是你说的我儿子生不了孩子?”
“现在,我儿媳妇要以这个理由离婚。你害的我一家支离破碎,我们不找你麻烦,该找谁的麻烦?”
闻言,围观的群众赞同地点点头。
的确,这生孩子不是女人的问题,就是男人的问题。现在女人的责任刨除了,那不就是男人的问题?
只不过大家一贯都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这类思想。
一想到因此就要破坏一个家庭,不少人唏嘘地叹气。
但也有人一下子找出其中的诡辩之处,出声反驳。
“以前男人不都是以女人生不出孩子休妻?现在男人生不出孩子,女人想要休夫怎么了?”
“我可是听说这些年小朱为了生孩子,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现在查明真相,想要离婚发泄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生不了孩子,又不是说不能治。这不就有陈大夫吗?”
“都这样得罪陈大夫了,陈大夫还能真心为他们看诊?”
……
其中还有人给陈家出主意,让陈桥看诊恢复生育能力,一对小夫妻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陈家父子俩被大家的话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逐渐绷紧。
但是想起自家看的大师说的话,强撑着脸面不服输。
“陈大夫,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问题!”
陈父在众人眼神的征讨下,语调一下子拔高,与脸上可怜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做人要实事求是,我没有为你儿子看过诊,今天完全是你们家找上门,寻衅滋事。尤其是你们俩,躲在一个女人身后,看她冲锋陷阵,令人不齿。”
陈茵的话让在场的不少人回想陈母怒骂时的场景,不得不说,陈茵说得对。
一时间,大家不止是看着陈桥面露鄙夷,陈父也有了相同的待遇。
“我看陈家是一个男人都没有。”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一个身残,一个心残,都不是男人。”
听到众人的评判,陈父咬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让陈茵承认,自己的儿子是能生孩子的,不然他们陈家八代单传要怎么办?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找上门闹事,医院还怎么能开下去?”
柳梦溪实在是无法容忍眼前乱糟糟的环境,直接吐槽。
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俩应该也听到他们自己说的话,单纯就是来找我们陈大夫麻烦的,直接把人扣起来,带走,我们还有好多病人在等着救命呢。”
胡浩和杨谦也觉得事实清晰明了,当即跨步上前,分别拽住陈父和陈桥。
“走吧。敢来医院闹事,就走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
陈母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被带走,立即冲到警察前面,质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明明我们家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抓我们?”
陈父被妻子的叫喊声从自我复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死死抱住走廊里的围栏,扭过头,对着陈茵吼道:
“我儿子如此高大,肯定能生孩子!是你这个大夫看错了,看错了——”
“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一直抱着不离开!”
一副胡搅蛮缠的架势,不止是陈茵和围观人群看呆了,就连和陈父待在一个屋檐下三年的朱媛媛都看呆了。
从前她一直觉得陈家唯一一个讲理的人就是陈父,现在看来,不过是伪装的好罢了。
之前她还因为陈父的乞求犹豫过,真的是把她骗的团团转。
朱媛媛当即决定听母亲的话,一定要和陈桥离婚,不然她这辈子都要毁了。
面对陈父的威胁,陈茵将目光转移到陈桥身上,问道:
“你想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于的身体状况进行粗略的判断吗?”
毕竟她的话一说出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陈桥犹豫片刻,在父母鼓励中暗含压迫力的眼神下,梗着脖子点点头。
没有问诊环节,也无法进行舌诊和脉诊,陈茵只能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进行粗糙的诊断。
“虽然你看似身材高大,实则体胖,肌肉不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外强中干。”
“而且你面色暗黄发黑,声音低沉,并不是你故意的,而是你无法自主改变。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你嘴角挂着一层浅黄色的粘液,加上你说话时不自觉地蹙眉,证明你口苦微腻。”
“当然,更能够说明你目前身体状况的,还是你行走时下意识地动作,似乎在刻意地避免对双腿之间的触碰和拉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朝着陈桥的双腿看过去。
“你走路不急不缓,甚至有些刻意的拖着腿走,想必你的下腹部目前已经出现了令你难以启齿的变化。”
一听这话,陈桥被吓得脸色煞白。
之前的话,他还能当作是陈茵一眼扫过来就能看到的情况,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现在,对方就连自己身体内被衣物遮挡的异样,都能看出,岂不是证明自己真的有问题?
陈桥的一颗心无法抑制地在胸腔加速跳动,他下意识地想要请求陈茵的帮助,可张开的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观察当中,表情一变,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马上就有人在人群中低声议论起来。
“我就说陈大夫的诊断不会有错的,现在清晰明了了吧?”
“也不知道陈家刚刚在嘴硬什么,连陈大夫的医术都没打听就来闹事,现在算是踢到铁板了。”
“之前或许还有机会生孩子,现在是骑虎难下喽。”
……
围观人群看热闹的心不减,准备看陈家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桥没有说话,陈茵继续将自己的诊断道出。
“因为只是简单地进行了望闻二诊,结果并不符合四诊标准。如果你想要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劝你尽快就医。根据我的判断,我认为你这是下焦湿热,精气不化。”
陈父看了一眼儿子的模样,知道陈茵说的是正确的。
但是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错误的,是故意前来闹事的。
当即抓住陈茵开口的话语,反驳道:
“你承认了是吧?承认了是吧!都没怎么诊断,就认为我儿子有问题,你个乱说话的小姑娘。你的话,我们全家一个字都不会信,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一家人直接被警察犹如死狗一般拖走。
闹事者离开,陈茵转身朝诊室内走去,对着成旭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影响到你的看诊了。”
“没事没事,我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此刻,成旭对于陈茵的医术那是信了十分。
就凭刚刚透过缝隙观察到的情况,足以证明陈茵的医术有多好,看来这次他的病总算是能够解决了。
陈茵感谢地颔首,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工作。
她一边提起笔,一边对成旭说:
“经过我的诊断,我认为你这是卫阳不足,表虚不固。需要调和营卫,温阳益气,固表敛汗①。我给你开一剂桂枝加附子汤,全方能对你目前的症状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陈大夫你真的是谦虚了,等喝完开的方剂,我需要来复诊吗?”
成旭激动地从陈茵手中将药方接过,小心翼翼地捏住纸张边缘,生怕自己掌心的汗珠将上面的字打湿,使得其模糊不清,影响药房工作人员抓药。
“按理来说不需要,但是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放心,或者是症状没有得到解决,可以来复查。”
“好好好!多谢陈大夫。”
有了陈茵的这句话,成旭更加安心,拿着新鲜出炉的药方,兴奋地朝门口奔去。
他刚出房门,在外等候已久的刘丽丽和林耀抢在刘显华开口前挤入诊室。
“陈大夫!”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与此同时,两人的双手高举锦旗,生怕陈茵不知道她们到来的目的。
陈茵抬头看了一下两人,迅速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刘丽丽知道陈茵举动的原因,连忙解释道:
“原本是想趁着陈大夫你还没开始门诊时,在不耽误你工作的情况下,赠送锦旗的。但没想到陈大夫你一心治病救人,提前开始门诊,是我们来晚了。”
林耀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向前一个大跨步,想要把锦旗直接塞到陈茵手里。
“陈大夫,我刚刚用了你开的一剂药,身体立刻就舒服了。我们老家感谢医生,都喜欢赠送锦旗,还请您收下。”
“还有这事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您也一定要收下。”
说着,林耀还想把藏在腋下包里的红包塞进陈茵手里。
陈茵当即用双手拿起锦旗,表情严肃地看着林耀。
“锦旗,我们可以收下,但是红包万万不行,你必须收回去,要不然以后就别找我看病了。”
“啊?”林耀呆傻地看着陈茵,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不收钱的人。
不管是看病的时候,想要求更好的医生治疗;还是在工作中,想要承接到更好的工程,一些小手段都是十分必须的。
刘丽丽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对廖主任的提醒表示真诚的感谢。
如果不是提前打听好消息,现在估计犯到陈大夫面前的就是她了。
她一把挤开没有反应的林耀,抢着出现在陈茵面前。
“陈大夫,吃过你开的药之后,我女儿马上就有食欲了,甚至还会自己开口说饿。”
“这副锦旗是我们家两口子商量之后,特意请人制作的,还请你收下。”
“食欲有所恢复就好。”
陈茵微笑表示谢意,一旁的柳梦溪帮忙把锦旗接下。
刘丽丽不愿再打扰陈茵看诊的时间,当即抬脚离开。
至于有些惹怒陈茵的林耀,自然是刘显华帮忙将人推开,顺道提醒下一位患者进入诊室看病。
刚刚门没有关,外面的人将里面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当面给医生送红包,之前不少人都是听过流言,没想到还有能够亲眼看的一天。
锦旗所代表的荣誉场面没看到,差点看到医生收红包。
“我早就听说过,有些医生收了红包之后才会用心给病人治病。”
“该不会陈大夫也是这样的人吧?今天我来可没准备那么多钱,要不我回家一趟,下午再来?”
“这是看病之后,想要感谢陈大夫送的,陈大夫又不一定会收。”
……
在一群人忐忑不安的窥视当中,陈茵并未收下,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被带到派出所的陈家人依旧认死理,并没有停下对陈茵的污蔑。
一家人自欺欺人的行为在派出所的人看来和跳梁小丑没什么两样。
不管如何问询,两人都依旧没有承认错误,被处以拘留三天。
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今早跟随陈茵她们一起锻炼的杜明辉和杜明瑶两兄妹。
两人原本以为精神振奋的效果很短,可当来到学校之后,两人惊奇地发现,今天的精神状况不同于以往。
不止听课的效率好了,整个课间一点想睡的念头都没有,好多知识都被完好地装进脑子里。
兄妹俩精神奕奕的状态和班上其他课间倒头就睡的人形成强烈对比,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让前来巡视的班主任惊讶不已。
医院里,陈茵还在继续看诊。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陈茵每天规律地进行,晨起锻炼,上班,回家整理医案,睡觉,循环往复。
终于来到了以前医馆并没能享受到的周末休息时间。
作为临时性人员,陈茵并没有其他的值班要求,当即准备带着柳梦溪和齐闻仲回镇上一趟。
“好好好!我也想看看现在医馆是什么情况。”柳梦溪激动地连连拍手。
齐闻仲当然也想要回去,对他来说,县医院和医馆完全不一样。
并且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想要回去一趟。
“来县医院的第一天,种苗商就已经把货发了过来,也不知道现在青山村的草药种植如何,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行。正好县里有很多镇上没有的东西,我们买些带回去。”
说起来,陈茵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家里人,心中十分思念。
另外两个不缺钱的人更不用说,陈茵刚说出自己的想法,两人兴奋地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要带回去什么礼物,送给谁。
三人趁着周五晚上休息的时间把东西买好,翌日一早,天没亮就直接出发。
车行驶到距离医馆二十米的位置,就已经走不动了。
陈茵惊讶地伸出脑袋查看,发现原先医馆和周边的几个铺子,早已经被机器拆的一干二净。
目前有不少的大型机械和各种建筑材料堆积在道路一旁,因为东西太多,挤占了公路的部分空间。
原本镇上的公路两辆车一起走就显得十分拥挤,需要格外小心。
现在建筑材料的加入,直接把公路变成单行道。
随即,陈茵立即从车上下来,双手拎着东西朝工地靠近。
正巧今天孙明颖也在工地监督,看到陈茵的身影,立即兴奋地上前。
“陈大夫,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周末不值班,回家看看。孙老板,以后工地的东西堆放,不要影响到周围居民的正常生活,对医馆的影响不好。”
陈茵的语气并没有很严肃,但孙明颖一颗心高高提起,立即朝公路的位置看去。
当看到公路被挤占时,当即表示:
“昨夜连夜送材料,估计是司机没注意。陈大夫,你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手转移。”——
作者有话说:①《国家级名中医李延验案选》
第83章 种树
说完,孙明颖立即安排秘书去处理。
她自己则是和陈茵描述了一下医馆重建的进度。
目前,医馆旧址已经全部拆除,处于大型机器进场开始挖地基的阶段。
派出来的挖掘机占据在地基四角,估计花不了两天,就能够将所需的地基挖好。
陈茵承认眼前的进度超出了她的预期,看着地基上一个个大型的“车,”她不禁提醒道:
“孙老板,资金方
面有什么不足的,你一定要和我说。”
“陈大夫,我是商人,怎么可能会做亏本买卖呢?”孙明颖爽朗一笑。
拜别孙明颖,三人拎着东西继续朝青山村走去。
等到了村里,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不少人家的烟囱都飘起炊烟,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陈茵三人到家的时候,母亲和大舅她们这些去种树的人都还没回来。
外婆看到陈茵的身影,惊喜地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陈茵的手。
“茵茵,你怎么有空回来了?不是听你妈说,你最近都在县医院上班吗?”
“外婆,今天周末,不上班,我带着梦溪和闻仲回家来看看你们。”
“好好好!”
外婆连喊了三声好,但是在注意到三人手里拎着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回家就回家,还带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是带了一点镇上买不到的东西。”
说罢,陈茵将袋子里的东西展示出来,“您看,这是我们在县城里遇到的卖羊肉。现在冬末春初,炖汤喝起来最暖身体。”
柳梦溪也跟着展示自己买来的小玩意,有给鸣凤和青鸾的头花、发卡,也有给外公外婆的棉鞋,还有……
反正三人的手里满满当当都是给家里带的小礼物,看起来都是一些小商品,不起眼,但是堆积在一起,数量让人惊讶。
外婆李春禾看了忍不住担忧地说:
“你们三个孩子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从县里带回来的,肯定累了,吃过饭就先休息,你妈和大舅她们估计已经在地里吃了。”
“外婆,你别急,最近我妈和大舅她们中午都忙得赶不及吃饭吗?”
“那可不,刚送来的鲜活苗子,要是不抓紧时间种下,死了怎么办?”
对于种植种苗的事,外婆也是十分关心。
她正准备转身往厨房再炒两个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陈茵三人。
“家里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菜,你们想吃什么,来厨房看看吧。”
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家里最主要的蔬菜就是萝卜白菜,剩下的就是过年杀猪制作的腊肉和腊肠。
虽然县医院食堂大厨的手艺很是美味,但看到腊肉和白菜,陈茵忽然想吃暖呼呼的锅子,简单,做起来速度也快一些。
不一会儿,吃的浑身上下暖呼呼的三人,婉拒外婆的提议,换上便于下地的鞋子和衣裳,往大舅买下的山头走去。
远远的,三人就看见远处的山头有好几道明显的身影在移动。
最先发现三人到来的是吴青鸾,她帮忙送饭,顺道在山上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茵茵姐!”清脆的喊声在山间回荡,不断重叠,减弱。
“青鸾,你干活还看医书?”
陈茵笑着回应对方,当看清楚吴青鸾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正在拔草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讶。
闻言,吴青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着草药都在地上长着,拔草的时候顺道可以和书本上的内容对应起来,加深印象。”
“挺好的,你在这边拔草,我去挖坑种树。”
随即,陈茵抬脚朝母亲的方向走去。
吴青鸾的声音很响亮,大家都在山上看见了陈茵的到来,尤其是吴冬梅,惊讶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她双手交叠放在锄头把手上,脑袋压在上方,斜着身体,默默等待陈茵的靠近。
等看到女儿走到身旁,吴冬梅问出和母亲一样的问题。
“怎么今天有空回来了?”
在她的印象中,女儿一上班,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医馆的大门也都天天开着。
“妈,你忘记了,我现在在县医院上班。人家是有休假的,和我们的小医馆可不一样。”
“那挺好的,你也能休息休息。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趟,你上什么山,这里有我和你大舅她们忙活就够了。”
吴冬梅指了指山上只剩下一半的空地,想要让女儿打道回府。
“在家闲着也不是什么事,想来帮帮你。”
闻言,吴冬梅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另外一边,吴秋丰已经停下手,当面向齐闻仲这个帮忙寻找种苗的人表示感谢。
没有对方,他们山上的种苗不可能那么早种下。
陈茵陪在母亲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在县医院遇见的病人和事。
当然,那些不开心的不会提及,话语中最多的就是关于晨练的。
说起晨练,吴冬梅觉得自己十分有发言权。
“五禽戏这么好,算她们城里人识货。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做过工,费力气,但是那种动作的效果和五禽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外公外婆一起锻炼之后,今年冬天也好过不少,一点不舒服的迹象都没有。”
“有效果就好。难得有空回来一趟,晚上我给大家看看身体。”
陈茵一边选中目标挖地,一边说。
她一锄头挖下去,不小心挖中石头,锄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站稳点,小心滚下去。”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陈茵有些惊讶,她抬眼看去,发现大表哥吴文博。
“文博哥,今天你没有出去外面找工作吗?”
吴文博一脸憨厚地傻笑,“家里这么多事,暂时就不出去了。而且我觉得茵茵你很聪明,能跟着你一起做事,肯定比我出去外面干活好多了。”
话语中充满了对陈茵的信任,让陈茵眉心一跳。
她在做生意一事上毫无经验,都不知道文博哥的信任是从何而来。
走回来的吴秋丰听到儿子的话,无奈地表示:
“虽然外头能挣上钱,但是耗人。我看你文博哥没多少文化,还不如回家种地,和玉树一样,回家帮忙更好。”
吴秋丰一向不喜在儿女面前展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看到儿子外出一年的模样,他觉得还不如回家忙上一阵子,尝试其他的机会。
万一不成功,想去工地打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说起村支书一家,陈茵手指对面的山头,问道:
“那边就是支书爷爷一家开辟的山头吧?我看他们似乎比大舅你们种的还要多。”
“那是,你支书爷爷那也是个有魄力的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很是守旧,但为了村里人,那是什么都愿意干。”
说起村支书,吴秋丰的语气中满是自豪。
陈茵瞬间感觉到肩头有沉甸甸的担子,开始琢磨为药材寻找销路。
如果今年支书和外公一家挣到了钱,明年势必会有更多的人跟在后面一起种植。
不管是产量,还是销路,都不是一点小打小闹能够解决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陈茵和母亲,以及柳梦溪、齐闻仲、外公都在这面山忙碌,大舅带着妻子和表哥在另一边种树。
人手充足,种苗种下的速度加快不少。
吴冬梅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快要消失的残阳,扯着嗓子朝父亲的方向喊道:
“爸,今天先回家吧?”
闻言,外公停下手中的动作,眺望远方的夕阳,点点头,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回道:
“种完手里这一棵就回去。”
闻言,所有人都默默加快手里的动作,争取把手里最后一点做完。
吴冬梅则是扔下手里的锄头,往山头爬,直至站在顶峰。
她伸长脖子往对面的山脚望去,对着还在弯腰种树的大哥、大嫂喊道:
“大哥,回家吃饭了——”
“马——上——”吴秋丰头也不抬,直接扯着嗓子回应。
吴冬梅看了两人的动作好几眼,确认两人种完手里的就会停下后,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她看了好几眼,都没发现吴文博的身影,正在疑惑对方去了哪里。
一转身,却撞见侄子双手染血地出现在眼前。
吴冬梅被吓得往后一个大退步,声音慌乱地问:“文博,你这是去哪里弄来的血?”
“嘿嘿!”
吴文博尴尬一笑,高高举起手里的剥了皮的兔子,“刚刚种树苗的时候,撞见一只出来找吃的兔子。我一锄头过去,兔子死的不能再死。就想着今天带回家加餐,先行找个地方剥了皮。”
“原来是兔子。”吴冬梅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走吧。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家吃饭。”
“好,小姑。”吴文博想到兔子血淋淋的模样,将其藏在身后,跟着小姑一起下山。
早已结束的陈茵一行人,正站在山脚下等着四人。
虽然吴文博把兔子藏的很好,但是手上和衣服上沾染的血色可不是那么好忽略的。
尤其是对于在场的三个大夫而言,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根本化不开。
外公吴贵靠山吃山一辈子,一看到大孙子的模样,立即追问道:
“你这是在山上找了什么好东西?”
“一只兔子,足足有三四斤,足够今晚加餐了。”
“兔子!”柳梦溪听到这两个字,惊喜地喊出声。
自打来了东俞,她都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吃过兔肉了。尤其是手撕兔,想想就流口水。
“柳大夫喜欢吃兔子,”吴文博好奇地问。
柳梦溪当即止不住地点头,“无论是手撕兔,还是干锅兔,或者是冷吃兔,都很好吃。”
听着她说话时急促吸口水的声音,大家都知道她是真的很爱吃。
齐闻仲默默在心中将这个爱好记下。
陈茵读大学的时候,也吃过一两次,想到自己出门让外婆炖上的羊肉,她提议道:
“家里已经炖了羊肉,这只兔子就做成手撕或者冷吃的吧?”
“没问题。”
吴文博当即答应下来,准备回家就开始做。
几人站在山脚下等了一会儿,吴秋丰和安红英夫妻俩才挑着水桶出现。
随后,一行人心情愉悦地往家里走,有人甚至还哼起歌。
还没走到家,仅仅是来到靠近院子的田埂,大家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鲜香。
“这羊肉闻起来就香,茵茵你挑选的羊肉很不错。”
大舅妈直白的夸赞让陈茵很不好意思,哪里是她选的好,而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卖羊肉的。
外婆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即从厨房走出来,打断陈茵想要解释的话。
“都到家门口了,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快点洗手吃饭,再煮一会儿,羊肉都要炖化了。”
此言一出,大家哪里还能压制住对于美食的渴望,纷纷往水池的方向冲过去。
不一会儿,众人端坐在餐桌旁,看着炉火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羊肉,以及和它最般配的对象——萝卜。
“快点吃吧,忙了一天都饿了。”
说着,外公伸出一筷子,其他人纷纷跟上,享受难得的美味。
大家在东俞都难得吃一次羊肉,猪肉最常见,有时候咬咬牙,也能买点牛肉尝尝滋味。
但是羊肉是真的见的少,吃下来,一个个都觉得是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饭后,陈茵给家里人诊脉,探查有没有暂时没暴露出来的疾病。
吴青鸾跟在她身边学习,借用家里人的身体,学习脉象和舌诊的判断。
柳梦溪和齐闻仲跟在吴文博身后,想要看看冷吃兔是怎样做的。
一个是等着吃,一个是想学习做法。
夜晚,吴家还迎来了村里人。
大家听说陈茵从县医院回来,只等吃过晚饭之后,急匆匆往吴家赶。
因为之前陈茵的义诊,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大病发生,来找她的几乎都是可以用针灸解决的各类痹症。
一不小心,又忙到了深夜。
翌日一早,大家继续去山头帮忙种树,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山间,吸引不少早起劳作的村民注意。
“你们说这茵茵是不是除了在医术上有点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啊?”
“我们镇上这么多村民自家种橘子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估计秋丰他们一家也要摔一跤大的。”
“这大夫和做生意怎么能一样?做生意可麻烦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贵叔一家就要全部外出打工还债了。”
……
几乎没一个村民的口中对他们能够干成水果生意有所期待。
但是也有人想到和吴秋丰一家一起干的村支书一家,不禁反问道:
“那为什么村支书也要一起?该不会他们种的是什么新品种的橘子吧?我听说在更南边的地方,他们那里的橘子个头更小、更甜,皮还薄,过年的时候最好卖了。”
“不可能!”
一声果断的否决声迅速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家朝发声的人看去,发现是村里最时髦,也是摔跟头摔的最狠的吴啸。
“啸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当然是我看过他们购买的苗子,都是些最普通的品种,连我以前种的都不如。哼!秋丰一家就准备背一屁股债吧。”
说完,他双手往背上一背,潇洒离去。
大家看了快要看不见背影的吴秋丰一行人,又看了走远的吴啸。
最终还是对吴啸这个“前人”的话更为信任,刚刚冒出要不要跟吴秋丰他们一起干的念头,瞬间被碾碎。
陈茵她们并不知道在离开后发生的一切,正兴致勃勃地在山间下套。
昨天的冷吃兔做出来之后,根本没有给它留过夜的时间,一家人一个晚上就造完了。
这不?
早上出门,柳梦溪依旧在回味做完冷吃兔的滋味。
吴文博听说柳大夫还想吃,当即表示,他可以在山上下套,看看还能不能抓住更多的兔子。
只要有收获,中午立马做了,让她们带去县城吃。
柳梦溪一听山里竟然还可以狩猎,顿时来了兴趣,跟着吴文博身后,往树林和小溪旁边钻。
齐闻仲跟在两人身后,说是要搭把手。
吴冬梅看着三个年轻人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感叹道:
“你大表哥也就是在这些方面有点劲头。”
“会点一技之长也挺好的,就是也不知道以后野兔会不会成为保护动物?那时候就不能吃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有打野猪的,现在就只能干看着它们霍霍田地里的东西。”
吴冬梅想起自己年幼时,村里人一起上山打猎后的欢呼场景,忍不住吐槽山里的野猪。
另一边,吴文博沿着昨天发现野兔的位置,一路往前走。
终于在一处小水坑旁边,发现了兔子粪便。
他当即表示,“这里有兔子的粪便,我们跟着粪便和脚印一起走,说不定能发现兔子的洞穴。”
“兔子洞!走走走,文博哥你带路。”
柳梦溪差点激动地喊出声,用手拍打吴文博的肩膀,催促他快点行动。
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在吴文博的肩膀上,几乎想要在上面灼出一个洞。
吴文博下意识地直起身体,驱赶背部的寒意,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还真让三人发现了兔子洞的踪迹,并且还是四个洞。
柳梦溪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吐槽道:“我看书上说的狡兔三窟还是少了,得四窟才行。”
吴文博则是开始对接下来的抓捕进行安排。
“麻烦柳大夫和齐大夫你们俩用石头和杂草把两个洞口堵起来,我在这个洞口熏烟。然后你们俩再在另外一个洞口用背篓堵着,等着兔子自投罗网。”
“好好好!”柳梦溪激动地拍拍手,立即照做。
齐闻仲看了两人一起,也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三人各就各位,吴文博立即点起手里的枯草落叶,对准洞口,让烟全部灌进洞里。
刚开始洞口并没有什么动静传来,过了一小会儿,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在耳边回荡。
柳梦溪紧张地用身体压住背篓,慌乱地问:
“齐闻仲,待会儿兔子应该不会从我们俩的手里逃脱吧?”
“不会。”
话音刚落,一个剧烈的撞击立即从背篓底部传导到柳梦溪身上。
她激动地再次压住怀
里的背篓,激动地说:“有了!有了!兔子自己钻进背篓来了!”
接下来的每一次撞击,柳梦溪都惊喜地发出叫喊声。
齐闻仲担心她一不留神脱手,一手护住背篓,一手挡在柳梦溪身后。
终于,五次撞击过后,洞口再也没有动静传来。
柳梦溪意犹未尽地抬起背篓,看着在里面乱窜的兔子,喊道:“五只兔子!足够大家吃一顿饱饱的。”
“四个洞,五只兔子,还不错。”
吴文博熄灭手里的火,走到两人身边,低头朝背篓里看了一眼。
随即,他从柳梦溪的手中接过背篓,“柳大夫你和齐大夫先回去吧,我去小溪旁把兔子处理一下。”
柳梦溪下意识地想要张口跟上,但忽然想到吴文博所说的处理是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文博哥你忙,你忙,我们先去种树苗了。”
就此,双方分开。
吴文博独自前往小溪处理兔子,柳梦溪和齐闻仲两人一起并肩往对面的山走去。
回程中,齐闻仲的面色比来时好了不少。
*
今天是周末,陈茵她们还需要赶回县城,准备明天的上班。
因而,她们三人和吴青鸾忙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后,拎着外婆做的冷吃兔往县里赶。
三人先是送吴青鸾进了学校,再叫车往县里驶去。
等她们到达县城,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
陈茵看了一眼手里沉甸甸的冷吃兔,“我还要给鸣凤送去一罐冷吃兔,你们俩先带着东西回家属院吧。”
柳梦溪和齐闻仲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自知身体已经很疲惫,当即点点头,同意陈茵的安排。
作为曾经的云川中学学生,柳梦溪对前往高中的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一路熟稔地走到校门口,一脸自然地跟着其他住校的学生走进大门。
门卫看到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并未阻拦。
陈茵慢慢走到宿舍楼,朝楼长宿舍走去,准备请对方帮忙喊一下鸣凤。
不曾想,刚好遇到下楼打饭的吴鸣凤。
吴鸣凤惊喜地看着陈茵的身影,喊道:“茵茵姐,你怎么来学校了?”——
作者有话说:禁止饲养、捕猎、食用野生动物!
第84章 肌衄
陈茵举起手里的冷吃兔,在吴鸣凤眼前微微摇晃。
“周末回家一趟,和你爸妈他们一起把买来的种苗种下去。恰巧在山上遇见了兔子,你哥把兔子一网打尽,做成冷吃兔,让我给你带一份。”
“茵茵姐,你可真好!”
吴鸣凤一把夺过罐子,声音黏糊的不行,把身后的同学们都看呆了。
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学校的食堂实在是太难吃了,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次荤腥。
去外面打牙祭,她又没有这种条件,陈茵送来的冷吃兔,简直就是她的救命良药。
陈茵一脸笑意地看着鸣凤的举动,和其他的大人一样,开始关心鸣凤的学习生活。
“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学习还能应付吗?”
“还不就是那样。”吴鸣凤努了努嘴,没有多说。
见状,陈茵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简单说了一下目前家中种植的进度和一些杂事后,她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不忘和吴鸣凤说: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县医院工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亦或是想要改善伙食,或是遇见不会的题目,都可以到县医院找我。下班的时间点,就去县医院的家属院,只要你提我的名字,会有人给你带路的。”
吴鸣凤听着前面的话,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些意动,但心中还在犹豫,不想去打扰陈茵。
可听到后面,她立马从话语中找出关键词,赞叹道:
“我就知道茵茵姐你这块金子,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发光,这么快就在县医院的家属院为众人所知了!”
“好了好了,我是告诉你有时间就去找我,不是让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知道了,我这学期每周日休假,周日我就去找茵茵姐你报道。”
约定好之后,两人分别。
翌日,家属院楼下的空地站着的人比起周五的时候又多了不少。
和以往绝大多数都是老年人不同,眼前的队伍中年轻人的比例多了不少,还有不少和杜明辉、杜明瑶一样的初高中生。
队伍一再扩大,家属院楼栋之间的空地就显得有些拥挤。
刘春梅对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自然是喜欢的。但是人一多,位置不够,她还得想想如何解决。
刘意烟看着母亲愁眉不展,忍不住问道:“妈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晨起锻炼的事。”
“我之前不是听你说,现在锻炼的队伍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你很高兴吗?”
刘意烟的话一出口,刘春梅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忧愁。
杜明瑶想起早上锻炼身体的画面,立即帮着解释道:
“妈,你前边说的对,后面不对。我们今天锻炼的时候,我和我哥的胳膊、腿都快撞到一起了,锻炼的时候提心吊胆的,动作也有点变形,效果大打折扣。”
此时,刘意烟总算是明白了。
“妈,这个问题我想想怎么解决。”
*
和往常一样,陈茵和柳梦溪、齐闻仲、刘显华开启第二周的门诊工作。
“一号!一号可以进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母亲激动地拽着女儿快速朝门的方向扑过来,吓得刘显华心猛地一坠,慌忙用双手扶住两人。
“别着急,别着急。”
“不好意思,对不起医生,”张蔷慌乱地站直身体,紧紧将女儿护在怀里,止不住地鞠躬道歉。
“没事儿,快进来看病。”
终于,在刘显华的再三提醒下,母女两人总算是跨出步子,走进诊室。
张蔷看了陈茵的面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心想:真的是位女大夫,希望能如裘主任说的那般厉害。
“陈医生。”
“请坐。”陈茵点点头,示意病人入座。
张蔷立即扶着女儿坐下,将自己之前在市人民医院进行的所有检查报告全部放在陈茵面前。
“陈大夫,我是市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的裘主任介绍来的。他说您在治疗特殊病上,总是会有自己的独到理解,所以我特意带着孩子从巫城找您看病。”
听到病人家属说的地名,在场的人都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巫城和他们云川可以说是一南一北,两地距离之远,让人不禁对张蔷生出倾佩之情。
陈茵却在脑中回想裘主任三个字,她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对方存在过的印象。
张蔷并没有因为几人的沉默而停下话语,继续介绍道:
“在市人民医院检查,认为我女儿向秋阳得的是过敏性紫癜,对虾、河蟹等河鲜、海鲜都存在过敏阳性反应。”
“回家之后,我就再也不让女儿接触这些食物。但没想到,刚从市医院离开,还没到家,根本就没碰过过敏物,女儿又出现了皮下紫癜。”
“陈大夫,求求你,帮帮我女儿吧。她还年轻,今年马上就要参加中考,有这种病,怎么能行啊!”
“家属别着急,别着急。”
看着家属几近崩溃的状态,陈茵连忙出声安抚对方。
柳梦溪则是从身前的抽屉里取出卫生纸,朝流泪的家属递过去。
看着妈妈的模样,作为孩子的向秋阳也很不好受,紧紧地抱住妈妈的后背,轻拍安慰。
背部落下的微弱响动,总算是让张蔷从崩溃的情绪中抽离。
她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再次朝陈茵投去乞求的目光。
陈茵点点头,将对方放在桌上的各类检查报告推到一旁,准备开始问诊。
张蔷看着陈茵的举动,不解地问:“陈大夫,这些检查都是我在市医院做的,可以供你参考吧?”
“我是中医,你挂的也是中医科的号。”
陈茵的回答并没有解决张蔷心中的疑惑,但她看出陈茵并不愿意过多地提及这类话题,有眼色没有继续追问。
随即,陈茵正式开始问诊。
“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说的皮下紫癜情况?”
“就是年初下雪的时候。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个地方很少下雪,孩子一看到雪,整个人都疯了。在老家和她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打雪仗、堆雪人,简直玩疯了。”
“第二天,孩子就感冒了。刚开始我们做父母都没有在意,孩子冬天感冒实在是太常见了,随便吃了点买的感冒药。”
“可后来,孩子洗澡的时候突然害怕的叫出声,我才发现孩子身体有了不正常的症状。”
说起来,张蔷的内心满是自责,如果那天她阻拦孩子玩雪就好了。
如此长的一段叙述,在陈茵的笔下仅挤在为:自述感冒引起皮下紫癜。
随即,她继续追问:“我听孩子还有点咳嗽,现在身上应该还有
紫癜存在的痕迹吧?”
“有有有!”
张蔷激动地连连点头,迅速举起女儿的手,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大量紫癜。
一大片紫癜浮在孩子的胳膊上,看的人头皮发麻,不敢直视。
陈茵却伸出手,直接用指腹按在患者的患处,感受其凸出来的痕迹。
随后重重按压,一抬,被按压过的位置一点颜色变化都没有。
与此同时,她对着患者问道:“疼吗?”
“不疼,很舒服。”
向秋阳给出的答案让刘显华大吃一惊。
紧接着,陈茵的问话立即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紫癜存在的时候,一直存在痒痒的感觉是吧?”
“医生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此时,轮到向秋阳震惊了。
张蔷听着陈茵和女儿的对话,担忧的心渐渐放回肚子里。
对于女儿惊讶的话语,她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背,解释道:“陈大夫医术高明,见过不知道多少病人,怎么可能猜不到?”
陈茵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继续对着患者问道:
“秋阳,除了紫癜和发痒,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向秋阳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张蔷立即帮着女儿解释,“这个病看着十分恐怖,但是硬要说有什么很不舒服的地方,倒也没有。除了更容易感冒之外,孩子并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平日里的食欲呢?大便小便情况如何?”
“都挺好的。”
“来,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啊——”向秋阳习惯性地张大嘴巴,猛然想起陈茵的话,连忙把舌头吐出来。
舌头上的异样让在场的大夫心猛地一跳,尤其是柳梦溪、齐闻仲和刘显华三人,立即在脑海中回想,像是眼前患者的舌诊表现,与什么主病相关。
只见向秋阳的舌尖发红,边缘呈现出紫暗色,舌苔薄黄。
加上患者的紫癜是在感冒之后引起的,陈茵对于患者的病因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接下来的脉诊接过,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向秋阳的脉象呈现出浮滑细数的特征,表明其内里实热。
最重,陈茵将得出的结论道出。
“我认为孩子是因为之前的玩雪,导致风寒袭表,营热络伤。我给她开一剂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合犀角地黄汤,疏风散邪,清热宁络①。”
就在陈茵在县医院为病人诊治的时候,并不知晓她已经更换执业地点的周雪问,带着两大包的行李,出现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正在施工的大型机械,脑袋不停地在工地和周围的铺子转来转去。
终于,她强迫自己的大脑压制住心中的胆怯和恐惧,想要找一位路边的居民问问情况。
但周雪问转了一圈,都没有打开嘴巴。
正巧遇到孙明颖来工地查看情况,发现有一个人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周围乱窜,直接找上周雪问。
“同志,你来这找人的吗?”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周雪问身体一抖,迅速转身朝来人看去。
发现是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同志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地把自己的来意说出。
“我是来找陈茵陈大夫的?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以前似乎就是陈大夫的医馆吧?”
周雪问根据陈茵留下的地址,和周围没有拆卸的房屋好牌,推断出医馆的大概位置。
孙明颖一听,来人是来找陈大夫的,顿时来了兴趣。
她先是点头,肯定周雪问的猜测,“没错,你指的是之前惠民堂所在的位置。”
“那现在惠民堂搬到哪里去了?”周问雪急切地追问道。
孙明颖摇摇头,“惠民堂并没有搬走。”
“那这怎么……”
“惠民堂正在重建,就建在原址上,你现在看到的所有地方,都会成为惠民堂的地盘。”
闻言,周雪问震惊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机器轰鸣的画面。
心想:这就是他们科室人人都嫌弃的小医馆、小地方吗?
她简单扫了一眼,估计建好之后的医馆,比她们整个科室在医院占据的面积都大。
不过想到陈大夫的医术,周雪问觉得眼前的医馆对于陈茵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
震惊过后,周雪问还没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直接抓住孙明颖这个主动挑起话题的人,追问道:
“惠民堂重建,那陈大夫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是?好像并不是来找陈大夫看病的?”
孙明颖仔细打量了周雪问一眼,没有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熟悉的迫切眼神,不由得好奇对方的目的。
周雪问根本没有什么防备的心思,当即将自己的来意道出。
当孙明颖听到周雪问是羊城人民医院来的进修医生时,哪怕她对陈茵的医术和魅力已经有了极大的信心,但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吸气。
羊城,全国经济实力前四的大都市,其中的医疗实力不容小觑。
而这种城市的医生竟然要来铜溪镇一个小镇的医馆进修?
若是被外人听到,恐怕会以为是谁在说大话。
孙明颖却一丝怀疑都没有,她知道陈茵年后去了羊城的事,当即好奇地打听,陈茵到底是在羊城展现了哪一手,竟然能让人追到这里来。
周雪问心中已经完全把孙明颖当做信赖的人,立即描述陈茵所展现的神奇针法。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并不妨碍她说的津津有味。
“银针止血”四个大字,几乎快把孙明颖的脑袋震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针法。
再次在心中肯
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一定会在这里将孙家的酒店业发扬光大。
随即,孙明颖告知了周雪问目前陈茵在县医院进行门诊的事,并特意派一辆车送她。
周雪问一听,当即连连摆手,两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孙明颖见对方不愿意,当即解释道:
“看到了吧?惠民堂就是我负责重建工程。正好车队要去县里运材料,顺带带你一路。都是陈大夫的朋友,不用如此客气。”
周雪问看了一眼手里满满两大袋的行李,感激地说:
“那多谢了,我叫周雪问。”
“周医生你好,我叫孙明颖,以后会有更多机会见面的。”
随后周雪问乘坐卡车前往县医院,本来车是要将她直接送到医院门口的,不曾想,路上遇到车祸,整个街道被堵的严严实实的,短时间内根本没有通畅的机会。
周雪问的理智告诉她,遇到车祸,她应该为伤者感到伤心。
但是这一刻,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心潮澎湃,像是即将踏上战场似的。
她迅速下了车,直接两手拎着行李越过车祸发生的地点,随便叫了一辆路边的摩托车。
“师傅!快,给我跟上前面那辆救护车。”
“姑娘,车里是你认识的人?”
司机没听到周雪问的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让你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轰——”
一声轰鸣,根本不给周雪问回答的机会,摩托车直接射了出去。
摩托车的救护车的距离在飞速靠近,但现在,周雪问管不了那么多。
云川的寒风不是吃素的,纵使在下车后,她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不少衣服。
但是在摩托车加速行驶的条件下,被明晃晃露出来的脸,完全成了受冻的重灾区。
即使下了车,周雪问的脸和脑子却都像是冻住了一样,迟迟没有反应。
她只是机械性地付完钱,跟着救护车的步伐,一起走入急诊大门。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她淹没。
终于,在医生一句“怀疑内脏破裂”的喊声下,周雪问的理智回笼,着急地随意抓住一位护士,问道:
“请问陈大夫在哪里?”
最近,陈茵可以说是火遍了整个云川县,护士一听这两个字,立即利索地回道:
“找陈大夫看病去门诊,不在急诊!”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周雪问连忙拎起行李,急匆匆地往门诊大楼赶去,不顾其他人说的今日陈茵挂号结束的劝阻,大步朝着陈茵所在的诊室走去。
她很幸运,赶到的时候正巧遇上患者从诊室出来,透过打开的门缝,清楚地看见里面的陈茵。
此时此刻,周雪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激动地喊道:
“陈大夫!”
声音之大,在整个走廊引起阵阵回声。
陈茵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当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周雪问的时候,惊讶地睁大双眼,迅速站起身,“周大夫,你怎么来了?”
听到门口站着的是大夫,刚刚误以为是有人想要插队的病人,纷纷收回腿。
周雪问有些疑惑地说:“梁主任说,进修的事已经和您说好了。”
“是,的确。你刚从羊城赶过来是吧?先进来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会儿,门诊结束之后再说。”
陈茵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说她觉得不会有人来她们这个穷乡僻壤进修是吗?
她只能先招呼周雪问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此时,柳梦溪和齐闻仲也知道了,眼前的人竟然是因为陈茵去了羊城短短一周而吸引来的人。
作为同在陈茵手下学习的人,两人看向周雪问这个竞争对手的眼神可不算很友好。
周雪问拎着行李进入诊室,随意找了一个角落放下。
趁着刘显华叫下一个病人的时候,她将自己在来的路上遇见车祸的事情道出。
“我跟着救护车到急诊看了一眼,有医生判断可能是内脏出血。”
看向周雪问满眼都是期待和请求的眼神,陈茵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个。
既然知道,她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当即叫停了叫号的举动,和下一位病人道歉,说明自己现在有急事要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病人被陈茵急匆匆的举动惊到,当即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随即,陈茵拿上针包,让刘显华带路,一路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还紧紧跟着柳梦溪、齐闻仲和周雪问三人。
一路上,五人行色匆匆的模样,让见过陈茵的人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位门诊以来,无往而不利的大夫出现这种状态?
就在五人赶到手术区域外的警戒线,正好遇到被叫来紧急支援的高尚明。
高尚明一脸疑惑地看着陈茵的身影,不明白对方一个中医怎么会在这里。
“陈大夫,您怎么来这儿?该不会里面有您……”
“没有,只是我听说医院接收了车祸的伤者,初步判断是内出血。我在止血一道上,还算是有点心得。想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陈茵直接了当地将自己的来意道出,根本不在意高尚明看着她平静的表情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内心是有多么的震惊。
周雪问看着没有反应的高尚明,还以为是对方不相信陈茵的实力,当即将陈茵在她们医院所展现的那一手说出来。
此时,高尚明惊讶地在心中尖叫,恨不得多一个人分享,宣泄内心的震惊。
他也听说了病人极大概率是内脏破裂,并且是被撞到的肋骨刺穿肺部,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这种手术,他们县医院根本无法应对。
但是现在想送去市里,肯定是来不及的,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高尚明想到陈茵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这种危险性极高的手术,他并不希望对方参与。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会对陈茵的名声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行,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①《医论医话及疑难重症中医临证思辨录》
第85章 不信任
“陈大夫,患者并不是其他病症,而是更为复杂的外科。纵使您有神力,我们医院也从未进行过类似的大型手术,有极高的概率会出现危险情况,会对您的声誉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所以,请原谅我不能答应。”高尚明思来想去都是不同意,抬脚就往门走去。
“诶!”周雪问下意识地就要伸手阻拦。
明明她刚刚都已经阐述过陈茵的优秀案例,为什么不同意呢?能多救一个人不好吗?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都大门冲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喊道:
“血袋!血库,要更多的血。”
熟悉医院流程的高尚明知道,一定是病人失血过多,血压极速下降,手术室里提前准备的血不够了。
虽然有电话可以通知血库的人,但是每每到这个时候,还是人亲自跑一趟的速度更快。
一时间,是让陈茵加入手术,增强一点救活的可能性,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却让病人躺在手术台上让生命渐渐流逝?
两种念头在高尚明的脑子里紧紧缠绕,一直迈不下脚下的步子。
陈茵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可能救活的病人在眼前消失,一把抓住高尚明的肩膀,将人拦住。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或者会对我的声誉产生什么影响,这些我都会一力承担。高医生,伤者危在旦夕,快一秒,伤者就多一份存活的机会。”
高尚明听到陈茵这样说,无奈地带着她进入手术室。
至于其他跟着来的人,则被留在门口,不被允许入内。
周雪问看着合上的大门,内心激动又紧张,激动陈茵又要展示自己的一手神奇针法,紧张的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救活伤者的生命。
对于柳梦溪和齐闻仲而言,心中兴奋居多,还夹杂着一丝懊恼。
为什么她们俩就不能亲眼看着陈茵做手术呢?
在场最紧、最担忧的恐怕只有刘显华,作为一个待在中医科四年的医生,他最清楚西医和中医之间的隔阂和矛盾。
最近陈大夫的出现,让他们科室在医院出了好一阵的风头。
但是这些风头都仅限于那些能够为传统中医能够治疗的疾病,但是手术,尤其是这种开腹手术,中医根本没有学习和成长的土壤。
刘显华不知道陈茵这次能不能救下病人,但他知道,如果陈大夫因为这一次的手术出现不可预料的影响的话,老师不会放过他。
于是乎,趁着其他几人都伸长脑袋,想要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时候,他急匆匆说了一句离开的话,飞速朝着中医科的办公室跑去。
手术
室里,大家看着高尚明把陈茵带进来,也是一脸的不解。
尤其是作为此次主刀的蕲春和,看着陈茵的面容,冷声呵斥道:“胡闹!”
随即,他的视线迅速转到高尚明身上,“你也跟着胡闹!”
“蕲主任,陈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准真的能在手术上帮到我们。”高尚明扬起苍白的脸强辩解。
“中医会动刀吗?在这种手术面前能做什么!”
蕲春和再次从鼻子喷出两股气,看向陈茵的目光中满是不赞同。
陈茵的名声他自然也是听过的,但是作为一个西医,他仅认为那是来自家属们的心理疗法、心理安慰罢了。
中医,一种并没有多少科学依据的学科,根本不适宜参与到他们的手术当中来。
“伤者性命危在旦夕,我并不想解释那么多。中医也是有外科相关的诊疗记录的,只是我们动手的机会不多,在这类体内的切除术和缝合术上,和你们西医无法相比。”
陈茵对于她们的缺陷和缺点并不掩饰,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蕲春和听到这话,本就挑起的眉头快要发际飞出来。
可接下来陈茵的话,再次让他的脸沉下来。
“我们大家都是为病人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而努力,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辅助手术的机会。我下针的时间很短,能够降低部分区域的血流速度。防止手术时间过长,耗费血液过多,提高伤者的生存概率。”
“冥顽不灵!”
蕲春和再次给出评价,直接把陈茵当做空气,继续对手术做出安排。
高尚明深深地看了陈茵一眼,不知道是应该遗憾,还是应该感到庆幸。
作为医生,在手术室里,他们都只能听从主刀的安排。
突然车祸,患者迅速做了检查后,立刻被送到手术室,加上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蕲春和也只能带着手底下的人摸着石头过河。
现在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切除破损的部位,让伤者的肺部回到正常的轨迹。
随着蕲春和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一盏灯罩在手术台上,一把把手术刀被他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对着病人下刀。
对此,陈茵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眉头紧蹙,目光盯着主刀的双手不放。
当伤者的胸腹被切开,拉开两侧肌肉,一大股鲜血立即涌出来。
当看清楚血量的时候,在场的人心一沉,因为眼前的血量比他们预估的要多的多。
如果大的耗血量,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手术的话,估计他们医院血库的储备绝大多数都要用在此人身上。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医院的运转都会出现问题。
蕲春和管不了那么多,立即出声催促,“快点把血吸干净,把手术视野暴露出来。”
“诶!”
看着这么多的鲜血,负责拿着吸引管的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彤彤的,视线模糊不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主任的话。
可大出血的出血点在一片“汪洋大海”的血泊中,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即使高尚明跟着一起上手,血液已经在整个胸腔内弥漫。
看不清手术区域,手术就无法进行,蕲春和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急切的冒出汗珠。
身旁的护士慌忙给他擦汗,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陈茵身上游离。
一旁的机器急促的滴滴声,更是加剧了手术室内紧张的气氛。
蕲春和皱着眉看着最满意的两个弟子吸血,却依旧一无所获。
不得已,他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让我来!”
随即,蕲春和一把夺过吸引器,对准伤者胸口部分的区域加大力度吸血。
当然他不是单纯地吸,一只手摆弄吸引器,一只手直接在伤者的腹腔内移动,想要借助手指来找到出血最严重的部位。
他的手段不一会儿就有了效果,藏在“汪洋大海”中的破损的肺部等脏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当大家看清楚胸腔内的情况,纷纷皱眉摇头。
“不行,他的肺伤的太严重了。”
“肋骨直接插在左肺上,虽然只是在边缘,但是大部分的细支气管都被损坏,我们医院根本做不了如此高等级的手术。”
“我看还是直接向家属寻求意见,看看他们还想不想继续救?”
作为一个医生的专业判断,大部分人都认为伤者没有继续救活的必要。
一是,他们医院水平不够,一场手术大概率是白费力气,给家属平添负担。
二是,现在送去上级医院也来不及了,伤者大概率会在送去的路上宣告死亡。
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在众人的脑子里打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蕲春和身上,想要看看主任是怎样说的?
蕲春和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口。
“尚明,你去和家属说一下,问一下还继不继续救?救的话,签一下责任书。”
“是,蕲主任。”
高尚明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往外走。
他离开的时候,本来是想要把陈茵一起带上的,可这种时候,陈茵怎么可能会离开。
她抬脚往手术台的方向靠近,将目前伤者的状态看得一清二楚。
破裂的肺部在体内颤抖,源源不断的鲜血注入人体,却在流经肺动脉的时候流失大半。
现在的伤者就像是一个打开阀门的蓄水池,但血终究不是水,是极其有限的产物。
最关键的位置,蕲春和可以用夹子夹住,但是其他细小的毛细血管出血,根本无法抑制。
“既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我的办法呢?”
陈茵的再次出声将蕲春和的目光瞬间吸引。
他锐利、冷厉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冷光四溅的手术刀,在陈茵的脸上划过,在陈茵的眼睛上停留的时间最久。
似乎是想要用眼神中的手术刀,将陈茵的眼睛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脸上的自信?
时间在两人的对视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高尚明取得家属的同意书,带着家属最后的乞求回到手术室。
“蕲主任,家属已经签字了,希望我们再最后努力一下。”
至此,伤者的情况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他们也只能做最糟糕的准备。
“你来试一下。”
蕲春和的突然松口,让手术室内的人惊讶不已。
陈茵却早有预料,立即取出自己带来的针包,一展开,一排排的银针出现在众人眼中。
众人怎么都无法将眼前和绣花针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的银针,与眼前已经被开膛破肚的伤者联系在一起。
但主刀开口,他们并没有阻拦的理由。
陈茵先是借用手术室内的物品消毒,立即对准自己看好的部位刺入。
每一次下针都采用雀啄手法捻转,刺入三十秒,留针。
因为手术的特殊性,伤者胸腹部的肌肉会被一定的拉扯,会对留针的效果产生影响,陈茵着重在其他部位落针,加大对血流量的影响。
不一会儿,一个脑袋、脖子、下肢都被扎满银针的伤者出现在众人眼中。
有人看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感叹道:“这是刺猬吗?”
而其他人早已被陈茵亮的这一手看傻眼了。
蕲春和在开口让陈茵动手的时候,想的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
但是他没想到,陈茵一个中医的一手银针,竟然真的能够对止血有所影响。
看着胸腔内血泊明显降低的上升速度,震惊两个字挂在蕲春和的眼中。
此时,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喊道:
“继续手术!”
已经完成自己任务的陈茵,离开手术台,将位置让给其他医生。
然后她找到在一旁看着机器的麻醉师,将自己离开的事告知对方,静悄悄离开。
当陈茵脱下身上的手术服,走到门外,正好和急匆匆赶来的廖徳桦迎面撞上。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问道:“廖主任,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大夫,这句
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
廖徳桦第一次在陈茵面前展现如此暴躁的表情,他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不明白陈茵为什么要参与这种麻烦?
陈茵看了一眼站在廖徳桦身边躁动不安的刘显华,立即明白对方的来意。
“您是因为担心我出事来的吧?”
“我是来看看你这个年轻人要闯什么祸?”廖徳桦死鸭子嘴硬,继续梗着脖子说话。
“您放心,手术室里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蕲主任正在给伤者做手术。”
“他那个老家伙我不关心,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趟浑水的。你知道如果伤者下不了手术台,你在众人口中会变成什么模样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尝试的话,一条鲜活的人命会在我的眼前消失。”
此言一出,廖徳桦张张合合的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其他人的内心也倍受震动,尤其是周雪问和刘显华,陈茵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柳梦溪和齐闻仲则是用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看着陈茵,骄傲地瞥一眼其他人震惊的面容,心想:这才是她们认识的陈茵——陈大夫!
为了这个手术,陈茵已经耽误了不少门诊时间。
见廖徳桦没有什么大事,她简单说了一句,带着手底下的人匆匆离开。
一忙,又是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诊室吃的。
离开医院前,刘显华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消息,转述给陈茵听。
“陈大夫,手术室那边的人说,伤者刚刚才下手术台,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人已经转到了ICU继续监控。”
“知道了,忙了一天,小刘你先回家休息吧。”
刘显华看了陈茵一眼,见对方一如既往,紧张一天的心立即放松,点点头,朝家里的位置走去。
现在站在一起的就只有陈茵三人和周雪问。
陈茵看着周雪问还有些不好意思,作为来医馆进修的医生,住宿方面她们医馆是应该负责的。
但是现在医馆重建,她住的都是县医院安排的宿舍,对周雪问的安排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
“周大夫,不如你今天先在县里的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再找人给你找房子。”
一听这话,周雪问慌张地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陈大夫您的时间那么紧张,租个房子而已,哪里能耽误您的时间,我明天自己会找好的。”
租房对于现在的周雪问并不是什么问题,她更担心的是其他,心中忐忑不安地开口:
“就是,就是……”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行。”
“就是现在陈大夫您在县医院执业,我能跟着进修吗?”
“你担心的是这个,没问题,多加一把椅子的事而已。就是我们门诊与你想要学习的内容部分不是很多,希望你能够理解。”
陈茵在县医院开了这么多天的门诊,也没见过几个流血受伤的病人,周雪问想要学习银针止血,估计短时间内只能纸上谈兵。
“能跟着陈大夫一起学习就很好了!”
周雪问激动地连连点头,对医院和梁主任交给她的任务抛之脑后。
陈茵想起医院附近就有不少供病人家属租住的宾馆,给周雪问找了一间条件比较好的之后,转身回家属院休息。
宾馆内,周雪问兴奋地躺在床上,想起今天一天的经历,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
看了一眼时间,估计梁主任还没休息,立即出房门,找了一个地方打电话。
“叮铃铃——”
“喂,我是梁怀友。”
“梁主任,我到东俞云川了。”
周雪问激动的声音从电话筒中传来,让梁怀友平静的心骤起波澜,心急地问:
“那你见到陈大夫了吗?”
“见到了。今天刚到第一天,甚至还有幸碰见陈大夫再次施展银针止血的神术。”
“好好好!”
梁怀友激动地连喊了三声好,对周雪问这个弟子也愈发的满意。
“能够有幸待在陈大夫身边,你一定要努力学习,不怕吃苦,老师等着你学成归来的那一天。”
听着梁主任的话,周雪问感动的差点落泪,立即在电话里表示:
“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着陈大夫好好学习的。”
紧接着,两人在电话中又交流了一些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事,以及梁怀友的耐心叮嘱,两人才过挂断电话。
翌日,在进行晨练的时候,陈茵想起刘嬢嬢在家属院的号召力,主动向对方打听租房的事。
刘春梅听到的第一反应是陈茵对现在的住宿不满意,着急地问:
“是不是家属院哪里住的不舒服?你直接和我说,我叫你们管后勤的,立马帮你整改。”
“不是我,是来了一个跟我学习的女大夫,要找住宿的地方。”
听到陈茵的回答,刘春梅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陈大夫觉得家属院不舒服,不是她们医院招待不周。
紧接着,她立即在脑海中搜索认识的人想要出租房子的信息。
很快,刘春梅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陈大夫,你的这个朋友介不介意和老人家共住?”
“是什么样的房子?”陈茵清楚刘春梅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种特殊的房子,好奇地追问。
“也是我们家属院的房子,在你们六栋对面,也就是三栋的三楼。于老医生家,她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家里只有跟着一起生活的孙女,能够给你们腾出一间房。”
听起来情况有些复杂,在她们这个小县城,合租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陈茵不禁兴致缺缺,感谢了一番刘春梅的消息后,并没有继续深入了解情况。
刘春梅看得出陈茵不感兴趣,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还真就要给陈大夫的朋友找一间适合的房子,不然她过意不去。
晨练结束,人群陆陆续续散开。
陈茵三人也回了家,准备开始今天的门诊。
但没想到,她的脚刚跨入门诊大楼,立即被前来寻人的高尚明抓住。
“陈大夫!陈大夫!”
“高医生,有什么事吗?”陈茵好奇地看着对方,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孩子,应该趁她在家属院的时候,交流更加方便吧。
高尚明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快步小跑靠近。
“陈大夫,我们蕲主任想要和您聊一聊。”
“是关于昨天的病人吗?”闻言,陈茵抬脚往前走,想要往ICU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状,高尚明立即跟上陈茵的步伐,回道:
“是的。按照昨天的手术预期,病人应该逐渐恢复意识才对,但是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迹象。蕲主任想起您昨天在手术室内展现的精湛手法,觉得或许您会有什么好的方案。”
“蕲主任过誉了,先看病人再说。”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赶到了ICU病房外。
蕲春和早早就在门前等候,看到陈茵的身影出现,主动迎上来。
随后,就是深深地一个鞠躬,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看呆了,一时间完全忘了反应。
还是陈茵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扶起对方的肩膀,“蕲主任,您这是做什么?”
“做错事的人,当然要道歉。”
蕲春和没有任何遮掩或者是逃避的想法,现在他想起昨天自己在手术室内对陈茵说的话,还是臊的满脸通红。
“抱歉,陈大夫,我昨天在对你医术并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对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
“蕲主任您不必这样,我是一个新人,您不了解很正常,一切碰撞是在所难免的。后来我们不是还一起合作救下病人了吗?您真的没有必要一直记在心上。”
陈茵对于昨天手术室内的事情早就忘了,如果不是蕲春和提及,她都不会再想起来。
在中医式微的时代,这些都只是一点小的误会而已。
她的任务就是让大家都知道,中医能力很大,不管在内科,还是在外科,都能够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