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离开西蜀
就在这时,对陈茵和钱进关系有所预感却又不清楚的苏定方,拉着师父的手说:
“师父,这是陈大夫,豪子特意请来给你看诊的。”
此言一出,钱老的心绪浮动更大,堵在嗓子眼的气息一个不稳,整个人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
“咳咳咳!”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苏定方连忙松开手,被吓得不知所措。
钱豪知道父亲是在想什么,缓缓放下手里的药碗,将嘴巴凑在父亲耳边说:
“爸,陈大夫她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整个西蜀我只能找到她一个人愿意为您尝试一二,还请您为了自己的身体,暂时将那些细枝末节抛之脑后,先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我…咳咳…我们家…咳咳咳…对不起……”
钱老激动地不停咳嗽,双手慌乱地抓空气,想要向陈茵表达自己的歉意。
陈茵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她真的没有接受钱家人道歉的意思。
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患者恢复健康。
“钱老,什么都没有身体康健重要。深吸一口气,平缓心绪。”
陈茵一边出声安慰,一边用手轻轻抚摸钱老的胸口,安抚情绪。
钱老误以为是陈茵不再计较,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缓缓落回肚子里。
整个人平复下来后,钱豪立即喂父亲喝药。
钱老喝药的同时,不忘用味觉微弱的舌头感知汤汁中使用的药材。
从舌尖传来的热气,昭示着药方中大量使用的姜汁,还有微微回甘的滋味,应该还加了蜂蜜。
喝完一碗药,钱老的面色在原先的苍白中微微泛着一丝红色,整个人的精神看着也好了不少。
甚至还有心情听苏定方和钱豪说一会话,才安然入睡。
苏定方脑子里都是用药前陈茵曾提醒过的话,整个人根本不敢放心,双眼死死盯着师父不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的精神也开始萎靡,有些困倦。
就在这时,病房中忽然响起一阵不舒服的闷哼声。
“嗯嗯∽”
“嗯哼?”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陈茵唰地挣开双眼,目光盯着钱老泛红的面颊不放。
与此同时,手已经朝着钱老腹部的位置按压下去。
用力的一瞬间,在场都听到明显加重的痛呼声。
陈茵抬起手,扣住钱老的手腕,查过脉象,确认就是自己刚刚认为会出现的用药效果。
“麻烦苏定方和钱同志帮忙把患者转移到洗手间,他目前应该是想要大便。”
“大便的时候你们俩时刻注意观察,当心钱老失血。”
“明白!”苏定方干脆利落地回答,一个大跨步走到陈茵身前,准备搀扶师父得左侧身体。
“是,”钱豪看见苏定方的动作,反应有些慢。
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一侧,将钱老送到洗手间。
洗手间内,钱豪和苏定方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马桶两侧,静静等待。
陈茵在病房中静静等待,看着手表默默计算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钱老虚弱地被两人扶回床位。
苏定方的脸上是陈茵并未预料到的欣喜,难道钱老恢复的情况比她预料的要好?
很快,苏定方的回答肯定了她的猜测。
“陈大夫,你开的药真的是太有效了!”
“刚刚师父便下不少如羊粪球般的大便,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我感觉师父马上就要好了。”
如果不是顾及陈茵年纪小,他苏定方作为一个前辈需要稳重,苏定方真的想直接在病房里蹦起来。
师父真的被陈茵这一手治愈,他回去必定要就着陈茵的用药,带着手底下的徒弟仔细研究。
兴奋的情绪还没出现多久,躺在病床上的钱老忽然开始大喘气。
“呼哧呼哧!”
大声喘气直接把钱豪吓得当场腿软,双眼死死地盯着父亲额头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汗珠,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
可以说,他直接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
苏定方治疗过不少临床病人,精神还算稳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寻求陈茵的帮助。
“陈大夫,师父这是怎么了?”
陈茵根本没时间回答,直接俯下身子,开始为钱老检查。
除了出汗、大声喘息之外,钱老还伴有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症状。
经过详细检查,陈茵确认钱老目前应该是气从下脱导致的一系列气虚表现。
她当即对着紧张的苏定方嘱咐:
“苏大夫,麻烦你叫人武火急煎一份红参、山萸肉来,二者分量分别为30克和60克。”
苏定方现在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茵的话。
陈茵只能加大音量喊道:“尽快!”
“哦哦哦!”
苏定方终于回神,拔腿冲向房门,亲自去中医院的药房熬药。
病房内,陈茵取出银针,先消毒,然后对准钱老的人中、内关两个穴位重刺。
在银针的强烈刺激下,钱老终于从昏迷的状态中挣开惺惺睡眼,并轻轻吐出一口气。
“呼∽”
钱豪看到这一幕,紧绷的心轰然放松,双腿无力,整个人背靠着墙壁缓缓下落。
钱老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模样,再次长叹一口气。
陈茵看着这一幕,压低眸子,轻声叮嘱,“钱老,目前你最需要的是放宽心,什么都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闻言,钱老将目光转移到陈茵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言语。
很快,苏定方着急忙慌地端着陈茵嘱咐的红参汤出现在病房。
“师父,快先喝下陈大夫开的药。”
至于钱老为什么这么快就苏醒了,慌乱中的苏定方根本来不及思考。
钱老看着一直陪伴在身侧的大弟子,心中总算是有所安慰。
他微微颔首,张开嘴,接受大弟子的喂药。
用过药后,钱老神思不济,再次陷入昏睡中。
“钱老目前的表现是正常的,等他再次醒过来,可以尝试用一些牛乳、藕粉之类的食物,用的开道散需要再次减少用量,改为一日五次。”
“往后,再根据钱老病情的变化继续减少用药。”
陈茵的话刚说完,苏定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陈大夫,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离开了吗?”
“没错。”陈茵肯定对方的猜测,“此次来西蜀,我是县里的随同人员,博览会结束,就要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什么!”钱豪和苏定方异口同声地喊道。
钱豪没想到父亲的病症刚看见效果,大夫就要离开,一颗心慌乱的不行。
“陈大夫,你是还在计较钱进那小子做的事吗?我现在就去压他过来给你跪下道歉!”
说着,钱豪朝着房门的方向冲过去。
唯一的一个儿子是重要,但是能为他未来铺路的父亲更重要。
就在他快要越过陈茵的时候,陈茵伸出手将人拦住。
“钱同志放心,并不是因为钱进,我和他的矛盾永远没有解开的那一天。”
“我是一个大夫,为钱老看诊,是出于我的职业素养。我结束看诊,是因为接下来钱老的治疗并不需要我,只需要你们仔细照看即可。有什么问题,可以致电我的医馆。”
陈茵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苏定方手中。
苏定方下意识地接过手,整个人还有些难以相信陈茵透露出的信息。
他站在原地反应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
“陈大夫,你说的是真,师父的病已经好转大半?”
“患者目前进食、泄下都没问题,身体自然会恢复。我相信作为钱老的大弟子,苏大夫你的医术也不容小觑,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这一刻,钱豪和苏定方真的相信了陈茵要离开了。
钱豪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在上面写下五万的金额。
“陈大夫,这些天你不计前嫌,尽心尽力为我父亲看诊,这是我们一家应该给的酬劳。”
对于钱家,陈茵自然要收钱,看见支票上的金额时,瞳孔微微睁大,泰然自若地将支票放进包里。
至此为钱老看诊银货两讫,陈茵带着吴文博一起离开。
而陈茵与钱进的矛盾也摆在了西蜀中医届不少人的桌上。
对于一个是中医届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是中医世家的传人之间的矛盾,大家都非常感兴趣。
但是在了解之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天平偏向陈茵的那一侧。
毕竟钱进的医术众人皆知,此次钱老病重昏迷,也是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钱家快要不行了。
一个是冉冉升起的初阳,一个是快要落寞的夕阳,所有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更何况陈茵愿意给钱老看病,证明其心胸宽广。
不少墙头草已经在默默等待机会,准备找机会给钱进这个二世祖埋坑,向陈茵表现一二。
酒店内,汪局长兴奋地向陈茵展示博览会几天的收获。
“陈大夫,你是不知道我们短短几天签订了多少合同?这下子,我们云川县的农民是不用愁了。”
“这下子村里种植药材的人都不用担心了。”
陈茵想起青山村村民们种下药材后的隐忧,不由得为大家开心。
此行收获满满,回程路上,所有人都难掩心中的高兴。
西蜀的人都没想到陈茵这么快就会离开,听到消息时,不死心地上门打听,打听到的只有云川县的人退房的消息。
一群人望着东俞所在的方向望洋兴叹,开始琢磨去东俞看诊的可能性。
*
陈茵一行人和去时一样,回程坐的是火车,到达云川县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还没出车厢,一群人在车厢里就听到一阵奇怪的惊叹声。
陈茵和汪局长走在最前面,刚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一张长长的红色横幅悬挂在出站口正前方。
“热烈欢迎本县招商局和惠民堂参加中医药博览会凯旋!”
明晃晃的大字印在红色横幅上,几乎是一出站就能看到的程度。
陈茵立即想明白了刚刚听到的惊呼声的来源,此刻她身边,还有其他下站的乘客在议论。
“这个惠民堂是什么机构?怎么和政府部门并列在一起?”
“惠民堂都不知道?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去我们县铜溪镇的惠民堂一看,保管你药到病除。”
“居然是间医馆?”
“医馆也是我们东俞响当当的医馆,和招商局待在一起,我们县的人还嫌跌份。”
“什么?”
……
第一次听闻惠民堂的难掩心中惊讶,而特地为惠民堂而来的,内心的忐忑一下子安定下来,能够为全县所推崇的医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负责迎接陈茵她们的是傅书记的秘书——小孙。
小孙手捧鲜花,朝着陈茵和汪局长靠近,一人送了一束。
“傅书记在县里听说两位带队的好消息,特意嘱托我热烈欢迎两位功臣,请两位到会宾楼吃顿晚饭。”
“傅书记真的是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汪局长一本正经地摆摆手,眼神中难掩笑意。
“傅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离开医馆这么长时间,我有些担心医馆的病人,下次有机会再一次吃饭。”
对于陈茵的话,小孙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来时傅蕤就特意提醒过,对于陈茵赴宴不强求。
于是乎,汪局长带着局里的一应工作人员,跟着小孙一起前往会宾楼。
陈茵则是乘坐对方安排的车,带着大舅三人回铜溪镇。
出发前,小孙还帮着几人联系了惠民堂,嘱托家里留饭。
所以当陈茵四人到家的时候,迎接四人的不只有亲朋好友,还有热乎乎的饭菜。
吴秋丰夸张地往嘴
里塞入饭菜,饭菜都还没咽进去,就对小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冬梅,还是你做的饭菜对味,待在西蜀那几天,吃饭都没劲。”
“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再做。”
吴冬梅脸上的笑容亮的晃眼,做饭最满意的就是看着食客吃的开心。
第132章 种植规划
最后,陈茵四人将母亲做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时间不早,吴秋丰三人直接在医馆留宿。
夜晚,大家伙儿汇聚一堂,聊的都是在西蜀发生的事。
吴秋丰惟妙惟肖地模仿几人在博览会展台上遇见各色企业的画面,那可真是热闹非凡,应接不暇。
吴冬梅一直很关心家里种植的情况,现在听说博览会的盛况,忍不住问出声。
“这样说来,家里种的药材都不担心销路了?”
“不止,”吴秋丰笑着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得意,“我看家里种的那点还不够,我们家还得再扩大一点种植面积才行。”
“什么?”吴冬梅不敢置信地发出疑问。
“我记得家里种的是村里最多的吧,万一那些老板临时反悔不收怎么办?就像是以前种果树的商家,我们家还是别冒那么大的风险。”
“哈哈哈!”
听到小妹的担忧,吴秋丰忍不住哈哈大笑,同时对县里部门办事的妥帖更加满意。
他压低身体,凑的离小妹更近,“冬梅,我和你说,你想到的这些问题,傅书记和汪局长都帮我们想到了。”
不说吴冬梅,在一旁旁听的柳梦溪也觉得大舅说故事的方法太折磨人,急切地追问:
“县里有什么解决办法?”
问题一出,反倒把兴奋的吴秋丰问懵了,他努力回想汪局长使用的字眼回答。
“好像是叫什么订单…订单……”
“订单农业。”
陈茵看不过眼,帮着大舅解释,并简单将这种合作模式用大家听得懂的话复述一遍。
“模仿的是西方农业的一种合作模式——订单农业。”
“简单来说,就是企业给我们县的药材种植户下达订单,垫付定金,我们按照企业的需求种植。等药材长成,我们按照合作规定的价格和产量卖给企业。”
“这可真是个大好事。”
这次吴冬梅听明白了,这种新奇的合作模式,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种植户,都是一件大好事。
“完美解决收购商和种植户之间的担忧,”柳梦溪跟着点点头。
闻言,吴秋丰和吴文博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嘿嘿!明天一早就回村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支书。”
“应该的,应该的。”
*
翌日,吴秋丰三人兴高采烈地踏上回村的路程。
与此同时,县里整个班子也忙开了。
大家没想到傅书记的灵光一闪,竟然真的为县里拉来这么大的订单。
为了切身利益,下面的乡镇和与乡镇关系密切的县领导都急疯了,只为能为自己的乡镇分到一笔大订单。
傅蕤不想县城因为此事乱起来,两天后立即召集所有人开会。
一开会,她立即将铜溪镇青山村必须分到一笔订单的事定下。
有的乡镇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一个小村子可以分到价值数十万的订单?
“啪!”
傅蕤一脸冷峻地大力拍响桌子,“凭什么?我就跟你们各个乡镇说一说青山村凭的是什么。”
“县里鼓励各个乡镇寻找经济增长点,可我巡察过每个乡镇,就只有铜溪镇下面的青山村村民自主发展中药材种植,他们村是我们县中药材种植的示范村。”
“另外,和我们签订订单最多的康城药业,主要是看陈大夫的面子。不然人家首都的大企业,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们偏远的云川县?”
“最后,目前青山村的两户人家完全掌握相关种植技术,其他乡镇的种植户想要学习,选择青山村的种植户帮忙更加方便。”
三个理由说下来,刚刚还反对的人一个也不敢出声了。
尤其是提到了陈茵的名字,谁不知道陈大夫就是铜溪镇青山村的人?
会上,铜溪镇镇长时不时感觉后背发凉,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他。
他摸了摸开始有些光滑的头顶,再一次感慨自己的幸运,有陈大夫在,他的仕途必定一路亨通。
会议初步确定了各个乡镇分到的种植任务,青山村的名字也在大家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陈茵在其中主要起辅助作用,现在一切走上正途,她也开始恢复正常的工作。
由于临近毕业,齐闻仲回校参加大考,陈茵只能叫上护士帮忙叫号。
杨云湘听到陈茵交代的任务,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陈大夫你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立即快步走到门口,对着等候的人群喊道:
“一号!”
一号一进门,杨云湘手疾眼快地合上房门,不给其他人反应、插空的机会。
陈茵诧异地看着杨云湘的动作,等对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立即开始今天的看诊。
或许是她昨夜很晚才到,外地的重症患者并不知道她回来,并未及时赶到,手里的病人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解决了。
上午所有的挂号看诊结束,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杨云湘见没什么事需要做,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
就在这时,三楼的住院部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苦笑交织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脚底发凉。
杨云湘当即选择爬楼梯,快速迅速声音找到病人居住的病房。
只见病房中患者整个人平躺在病床上,时不时抽搐,嘴里发出她刚刚听到的苦笑声。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病人是昨天刘大夫收下的。
刚用了一副药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刹那间,杨云湘心乱如麻,努力安抚患者和家属的情绪,却没有什么成效。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陈大夫不是回来了吗?
“家属别着急,我这就去把陈大夫叫来,麻烦你们先控制一下患者,别让她自残自伤。”
第133章 癔病
听到陈大夫回来,患者家属手里的力度不自觉放松,喜悦的情绪快从心里溢出来。
她们夫妻俩本就是为了陈大夫而来,没想到陈大夫却去了外省出差,听到回来的消息,死寂的心开始加速跳动。
杨云湘叮嘱好家属,加快步子往陈茵的诊室奔跑。
急促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医馆走廊格外瞩目,医院这类医疗机构基本上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那就是在医院医护人员不可以奔跑,这种举动有大概率会引起大面积的慌乱,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陈茵听到脚步声时,还以为是有了忘了。
刚准备出门叮嘱一声,忽然发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打开门,闯入视线的赫然是刚刚才离开的杨云湘。
“杨护士,有什么急事吗?”
“陈大夫,昨天刘大夫收治的一个病人突然出现紧急情况,请您抓紧过去看看。”
说完,杨云湘手指三楼的方向,“就在三楼3015病房。”
告知陈茵详情,她快步朝着刘显华的诊室跑去。
作为患者的首诊医生,刘显华对患者的病情变化有着重大责任,自然不能忘了。
陈茵听到患者病情恶化,转身拎起背包,大步朝着3015号病房走。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一股粗重的喘息声。
走进一看,病人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呈现出不自然地震颤,甚至右手和右腿还在时不时抽搐。
病人头上汗珠如雨,鼻子大力吸气,呼吸却依旧断断续续,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揪心。
病人父母听到推门声,迅速转身查看。
姜母一眼就认出来陈茵的面容是张贴在一楼医馆职工成员中排名的那一位。
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惊喜之下,她缓缓松口按压的力度,激动地喊道:
“陈大夫!”
“你们好,我来看看患者的情况。”
陈茵点点头,走到床尾,进一步观察患者的情况。
然后取出包里的银针,对着身体不自觉抽动的患者的印堂穴和神门穴扎下。
用针不过短短几秒,患者的情绪立刻得到缓解。
两个人都有些按不住的人,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姜家父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父姜母微微松开手,看着平静的女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陈茵见两人依旧维持刚刚的动作,轻声提醒道:
“两位家属可以松开手了,一时半会儿,患者应该不会再发病。”
“是吗?”姜父心有疑虑地说。
姜母对陈茵的信赖度很高,几乎是话一说完,她迅速松开手。
见女儿真的不像之前一样躁动,喜极而泣。
“陈大夫!”
姜母激动地喊了一声,刚刚赶到的刘显华和杨云湘还以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急匆匆推开房门。
“嘭!”房门把手砸在墙上,吓得屋内的人齐刷刷将视线转移到门口。
刘显华看着屋内情绪平稳的三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出事了,有点着急,抱歉抱歉。”
“对不起。”杨云湘跟着一起鞠躬致歉。
姜父姜母对愿意收治女儿的大夫感激还
来不及,哪里会计较那么多,更何况女儿丝毫没有发病的征兆。
“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你们大夫误会情有可原。”
姜母狼狈地擦拭脸上的泪水,双眼含泪地笑着对刘显华说。
紧接着,她手指着病床上的女儿说,“刘大夫你看,陈大夫真的不愧杏林圣手名声,两针下去,珠珠她真的冷静了。”
刘显华沿着姜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患者印堂穴上的银针。
印堂穴是经气所发之处,具有镇静安神的功效①。
之前患者发病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敢下针呢?
不得不说,陈茵的出现给刘显华无尽的信心,他快步朝陈茵走去,并递去自己写好的病历。
“陈大夫你看一眼患者的病历,我对她的并有些拿不准,和大家商议、斟酌之下,开了一剂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
闻言,陈茵点点头,接过病历,查看上面的内容。
根据患者家属所说,病人突然发病近两月,看过不少中医西医,服过不少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其症状奇特,先是头晕目眩,浑身震颤、右半身麻木、抽搐,无缘无故突然哭笑,或是悲伤动怒,忧虑过度。
现在更是出现了胸闷气短,自汗而喘,失眠多梦的症状。
陈茵看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眼前是一团乱麻,无法从中判断出患者的大致病因。
刘显华观察到陈茵浏览完病历,有些心急地问:
“陈大夫,你觉得患者的病因是什么?”
闻言,陈茵将出现在患者身上的各种症状,一一归类辩证。
“首先,患者喜怒无常,浑身震颤抽搐,这些都是肝失大气之斡旋征兆。”
“其次,心主神明,神志失常,则心失所养。”
“再者,右半身麻木抽搐,乃气运不畅,血不能上下周行运转②。”
刘显华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
在他看来,陈茵所说的每一条都与患者的症状契合。
可也正因如此,想要找准主因更加复杂。
看似所有的病都有,那该如何对症下药呢?
陈茵将病历还给刘显华,抬脚朝患者右侧的位置走去,取代姜父的位置,站在身侧,准备给患者亲手检查。
她先是取下刺入的银针,打开患者的口腔,观察舌头状况。
其舌质淡红,舌苔少。
紧接着,陈茵的手顺着患者的身体往下走,当触摸到患者的少腹部时,格外的凸起引人注意。
先前在患者的病历上,她并没有看到类似的描述。
思索间,陈茵加大手里的力度,一按压,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患者喉咙处传来的吐气声。
并且患者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憋闷感,似乎在刻意地憋气。
在场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茵的动作,根本不舍得挪开视线。
尤其是首诊大夫刘显华,他真的很好奇这种疑难杂症应该如何治疗,下次再遇到,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陈茵检查完身体,最后进行脉诊。
患者六脉微细如丝,两寸尤沉、尤弱②。
除此之外,并未在患者身上发现其他的异常。不过这些,已经足够陈茵将患者的具体病因找出来。
“陈大夫,能治吗?”
在陈茵收回手的一瞬间,姜母迫不及待地发出疑问。
陈茵微微颔首,脸上丝毫不见遇见难题的忧愁,看得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陈茵将自己的判断道出。
“经过我的诊断,我认为患者所有的症状皆由大气下陷所致,其症可以成为‘癔病。’”
不曾想,姜父一听到“癔”这个字,整个人慌乱地跳脚。
“什么!我女儿是疯了。”
刚发出质问,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撞断了精气神似的,自问自答。
“也对,一个苦笑不能自控,浑身抽搐的人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死东西,别逼我打你!”
姜母可听不得这些,在她看来,陈大夫的话就是说女儿还有救。
只要治好,女儿肯定可以恢复到以往正常的模样。
“陈大夫,我女儿还有救吧?”
陈茵点点头,给出让姜母欣喜若狂的答案。
“既然已经找准病因,对症下药,患者不日就会恢复。”
“好好好!”
“好好好!”
此刻,姜父姜母两人依旧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除了好字,什么也不会说。
陈茵见惯家属们在患者病情变化时的各种表现,并未受到影响,自如地取出纸笔,将心中拟订好的方子写下。
落下最后一笔,刘显华抢在众人前面取过药方。
“升陷汤!”
他一眼就认出来陈茵拟订的方子是升陷汤,其中重用白芍,重量高达100克。
或许是见多了陈茵在治疗过程中超量使用某些药材。
这一次看见,刘显华脸上并没有多少震惊。
他细细将药方上的药材和分量浏览一遍,全部记在心里。
然后对着家属说:“我亲自去楼下嘱咐药房熬药,还请你们等一会儿。”
闻言,姜父姜母激动地只会点头。
对两人来说,两个月都等过来了,区区熬药的时间算得上什么。
看过病人,时间也来到了午休的时候,陈茵看一眼手表,提醒道:
“两位家属要不要食堂送点饭来?累了一早上,也该饿了。”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都看清楚对方眼里的意思。
“还真有点饿了,麻烦陈大夫了。”
“这是我们医馆应该做的,两位稍等,我去食堂嘱咐一声。有什么事,急事和护士们报告,打电话通知我。”
“嗯嗯嗯!”
在两人敬佩的目光中,陈茵带着杨云湘离开。
路上,杨云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刚刚陈茵在病房里辩症时说过的话。
刚开始陈大夫提到了肝、心和气运不畅,后面使用的方子主治大气下陷,那心和肝怎么办?
杨云湘知道自己的疑问很愚蠢,可她要是不问个清楚,估计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万分纠结之下,在即将跨入食堂大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陈大夫,我可以问你点问题吗?”
“可以,请问。”陈茵诧异地看了杨云湘一眼,给她送去鼓励的眼神。
杨云湘接受到陈茵的鼓励,双颊微微泛红。
“不怕陈大夫笑话,自从来了惠民堂之后,我有在偷偷学一点中医的知识,不然我担心以前学的东西导致在医馆做事的时候闹笑话。”
“你这种想法很好,不过你工作很棒,人也努力,不要过度谦虚。”
闻言,杨云湘脸上的热气更多,熏的她双眼泛红——
作者有话说:①小荷医典,隋康民
②《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
第134章 膝关节积液
这也让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坚定。
杨云湘咬紧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提问。
“陈大夫,刚刚您在为患者治疗的时候,刚开始我听您提及了关于心、肝等脏腑的问题,但为什么最后看诊,独独给出气血运行难周、大气下陷的治疗方法?”
陈茵惊讶地看着杨云湘,没想到她一个西式方法培养出来的护士,来到医馆工作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开始学习用中医的方式了解治愈病患手段。
杨云湘注意到陈茵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的心惴惴不安。
“陈大夫,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惊讶于原来我们医馆的护士如此爱学习,这样的举动很好。”
陈茵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的杨云湘浑身燥热,兴奋不已。
“不过,你提的问题应当是受到了西医治疗的影响。”
对于自己的缺陷,杨云湘并没有感到忧伤,而是继续睁着一双大
眼睛,聆听陈茵的教诲。
“在我们看来,一个人就是一个运行顺畅的系统,不能以单一、片面的形式来看病。”
陈茵一说话,杨云湘点头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
陈茵看着对方有些懵懂的眼神,直接用刚刚对方提及的病人作为例子。
“就以刚刚身患癔病的患者来看,她的确有肝失大气、心失所养、气不运血的症状,但是我们仔细辨证,就能发现,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气陷下焦,不能升举所致。”
“一切的破局点在于患者少腹鼓起,只要抓住这个关键点,就能找准主因。抓住主因,其他的迎刃而解。”
“如同你刚刚所说的其他脏腑异样表现,皆是气陷下焦、不能升举引起的。其中肝最为受累,肝主内风,患者会有震颤不停的表现。”
听到最后一句话,杨云湘恍然大悟地发出明悟般的感叹声。
脑海中浮现出今天第一眼看见病人时看见的画面,当时病人的确是躺在病床上,浑身震颤,原来是都是肝惹的祸。
陈茵一眼看穿杨云湘目前了解的中医知识较为浅薄,剩下的只是粗浅地说了一句。
“而肝和心的关系,用五行学说来看,肝主木,心主火,木生火。因此,肝出了问题,心也会受到影响。”
此言一出,中医在杨云湘的世界里染上更加浓郁的神秘色彩。
“陈大夫,谢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么多,我回去消化消化。”
“有你如此爱学习的护士,是我们惠民堂的幸运才对。”
此刻,陈茵整个人在杨云湘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她羞的脸都红了,为自己这段日子断断续续的学习情况感到羞愧。
杨云湘不好意思地连连鞠躬,转身朝着食堂窗口快步走去,只给陈茵留下一句话。
“陈大夫,我去和嬢嬢说一声给3015送饭的事。”
陈茵看着杨云湘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变成了小跑,无措地站在原地。
最后还是刘显华突然打招呼,才将她从困惑中惊醒。
“陈大夫?”
“刘大夫。”
“陈大夫,3015的病人我已经嘱咐药房熬药了,等吃完饭,我就去看着她们用药,有什么变化能及时观测到。”
“辛苦你了,先吃饭吧。”
陈茵清楚这是刘显华对于自己收治入院的病人,却无能为力后的自责心理。
在这种时候,没有比他亲眼看着病人渐渐痊愈带来的安慰更大。
两人刚在食堂坐下吃饭没一会儿,其他人也来了。
餐桌上,刘显华念念不忘3015的病人,一边吃饭,一边在陈茵的帮助下,将患者的病因抽丝剥茧,其他人也听了一耳朵。
周雪问见陈茵连日奔波的疲惫都消失了,当即将自己收治的另外一位有些奇怪的病人说出来。
陈茵一听,患者目前已经是行动困难、彻夜号哭的程度,加快吃饭的速度。
“吃完饭就去看,下次这种病人,我回来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至于昨夜回来为什么没有听到哀嚎,肯定是吃了止疼药。
周雪问一听,嘴里的饭瞬间失去滋味,当即承认错误。
“抱歉,陈大夫,我是看你太累了,不会有下次了。”
“是我没提前说清楚,下次我回来也会第一时间查房。要是我没记得,你们注意提醒我。”
“是。”
餐桌上的几人齐刷刷低下头颅。
柳梦溪更是在脑子里琢磨自己收治的病人,忽然想起,找她看病的病人根本没住院的。
这段日子,她都是在照顾陈茵离开前收治的病人,只要按时叮嘱对方用药,按时记录脉案变化即可。
吃过午饭,刘显华去看着3015的患者用药。
陈茵三人则是朝着周雪问收治的病人病房走去。
路上,周雪问将收治病人的病历交给陈茵,顺道将病人身上的异样全部道出。
“这位病人和陈大夫你离开之前收治的一位痹病患者很相像,也是风湿性关节炎,还都是膝盖上。”
“只是我按照您看诊后记录的脉象,一一对照给患者看诊,发现她的病又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同,并没有随意使用前人所使用的阳和汤加生黄芪五苓。”
“想着您马上就要从西蜀回来,问过患者的意见后,暂时将对方和之前收治的病人安排在一间病房。”
“我知道了。”
陈茵点点头,按下四楼的按钮,朝着4006号病房走去。
刚下电梯,一阵断断续续的哀嚎立即穿入耳里。
痛呼声不是很大,但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脚底像有什么在钻似的。
李维民心急地在门口和走廊之间来回走动,看见走在周雪问前面的身影,想也不想地直接冲过来。
“陈大夫是吧?麻烦你给我妈看看,看看她的腿到底还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家属别着急,我们这就给患者治疗。”
陈茵回握住对方胳膊,用力,给予对方力量。
此刻,周雪问也意识到自己制造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连忙凑到陈茵耳边,“这就是昨天收治入院的痹病患者家属。”
陈茵点点头,跟随着家属一起进入病房。
患者被安排在靠窗的那一张病床,此时正躺在病床上躁动不安地来回滚动。
但是这种滚动仅限于膝盖以上的部位,膝盖以下完全动弹不得。
身旁似乎是患者的家属在轻声安抚,冷静的面容下是即将爆发的烦躁。
就在这时,陈茵的声音在喧闹的病房中响起,一下子用冷静的声线将一切躁动按压。
“我先给患者用针,镇静安神,麻烦你们用力按住患者的身体。”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朝着患者的床位走去,瞬间将人按住。
李老奶奶的媳妇缓缓松开手,即将爆开的情绪立即得到缓解。
陈茵取出银针,消毒,下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李卫民夫妻俩看着突然平静下来的老母亲,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至陈茵收回银针,老母亲依旧安稳地躺在病床上,揪起的心缓缓落下。
李卫民一开口,隐隐带着点不满的情绪。
“陈大夫,我也不求我妈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只要你们给我用旁边病床的药就行,让我妈别那么的疼就行。”
在他看来,明明自己母亲的病和邻床一样,为什么对方可以用药,他们家就必须挨着?
不止他,就连邻床的患者和家属都不理解。
作为同种病人的患者和家属,她们对膝盖风湿性关节炎给患者和家属带来的痛苦太了解,不然也不会忍受身旁有一个一天一夜都在低声哀嚎的患者。
她们家用药,病情已经大大缓解,为什么要让新收治入院的病人苦苦挨着呢?
“是啊,陈大夫。这风湿性关节炎已经到了膝盖积液的程度,实在是太疼了,给旁边的大妹子用点药吧。”
两方人马的要求,把周雪问惭愧的说不出话。
暗自在心中唾骂自己,为什么不能学的更多一点?不然也不用等陈大夫回来处理。
陈茵看了自责的周雪问一样,将素不相识的两家人的表现记在心里。
“特意来病房为患者看诊,自然是要用药的,只是具体如何用药,还得依照每位患者自身的病情来决定。”
“你们家属别着急。”
说完,陈茵直接落座在患者床边,掀开病人的被子和裤腿,将双腿膝盖的情况看清楚。
只见其膝盖肿胀如斗,表面泛着一层不普通的红色,还未触碰,已经感受到一股热度。
她继续伸手靠前,刚刚接触到肿胀的肌肤,一声沉闷的哀嚎从患者的嘴里发出。
当即将围观的人吓一大跳,急匆匆将视线转向患者面部。
发觉对方并未苏醒过来,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陈茵也不敢再触碰,迅速收回手,将目光转移到患者的脸上。
她用酒精擦拭双手,打开病人的嘴巴,露出藏在里面红中带黄的舌头。
接
下来检查脉象,其脉沉滑数实,明显的热症。
随即,陈茵在纸上写下一剂清热解毒,化瘀利湿的方子。
她刚将方子递给周雪问,想要嘱咐对方安排药房熬药。
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抢先周雪问一步,将陈茵手里的药方夺过。
抬眼一看,赫然是患者家属——李卫民。
在陈茵还没来之前,李卫民不知道把隔壁病床的药方看了多少遍,几乎已经将上面的每一种药材和剂量全部记在心里。
此时定睛一看,手里的药方和隔壁床的一种一样的都没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爆发,急需找一个口子宣泄。
第135章 求知的心
李卫民一手捏着药方,高高举起,激烈摇晃,纸张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陈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妈的病用的方子和隔壁床一点都不一样?”
“难不成是我们家看起来只适合用更贵的药材?”
“这上面都是什么丹参、当归、元参……”
李卫民对中医和中药材并不了解,但这不耽误他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清楚地认识到,一般什么带参字的,都是贵重药材。
在他看来,自己母亲明明和邻床是一样的病症,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方子?
难不成是他们家看起来要好骗一点?
李卫民气势很足,看起来还真像是抓住了陈茵的把柄。
但是周雪问作为首诊大夫,已经通过陈茵开出的药方,意识到自己当时判断不清的地方在哪里。
面对难缠的家属,她帮着解释道:
“虽然你们两床都是膝关节积液收治入院的病人。”
“但是临床是非常明显的鹤膝风症,主要是由于高年久病,气阳虚衰,不能运湿,湿流关节。在治疗中,我们医馆采用的是益气温阳化湿的方子治疗①。”
“但是您的母亲,却是由于意外骨折导致的膝盖损伤,进而发展成如今双膝肿胀的状态。触之温热,很明显是热症相关。”
周雪问说的头头是道,一下子把李卫民震住了。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妻子却不给他机会,凑在耳边低语。
“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这样得罪大夫,对妈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李卫民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纠结许久,只能底气不足地再放一次狠话。
“要是我母亲这次用药后,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我可不会管你们惠民堂和陈大夫的名声有多大。”
陈茵看了对方一眼,取走药方,转身离开病房。
“周大夫,药方你拿去药房嘱咐用药,有什么问题,我们晚上聚的时候再说。”
“是,陈大夫。”
紧接着,陈茵将整个住院部逛了一圈,检查所有住院的病人情况,确认恢复进度,掌握所有病人的情况。
目前三层都有入住的病人,大部分住院时间不超过一周,出入院情况还算是正常。
检查完毕,陈茵转身朝楼下走去,忽然想起离开有段时间的齐闻仲,好奇地问:
“梦溪,闻仲有说他什么时候大考结束,正式回来上班吗?”
柳梦溪想也不想地说:“大概就是这两天参加大考,然后回家通读带回去的医案,等拍毕业照再回来。”
回答的语气中充斥着甜蜜的气息,有些让人牙酸和向往。
陈茵想着医馆马上就要多一位坐诊大夫,心情也跟着愉悦。
“挺好的,等他回来,就安排他正式坐诊、排班。”
说到这,柳梦溪也不再犹豫地说出自己纠结许久的念头。
“嘿嘿!茵茵,齐闻仲毕业那天,我想去看看,顺便一起拍照,你给我请个假呗。”
这种好事,陈茵怎么可能会拒绝,同时为两人不再继续遮掩的举动感到高兴。
“你说个时间,届时我帮你值班。”
“就在这周末。”
“安心去吧。”陈茵点点头说。
“耶!”柳梦溪激动地蹦蹦跳跳,已经在畅想拿着照相机和男友记录大学毕业的场景。
柳梦溪在医馆惦记齐闻仲,齐闻仲也在学校惦记她和医馆。
大考结束,如果不是为了毕业典礼,齐闻仲恨不得现在就回医馆,学校对他而言,根本没多少归属感,尤其是看见讨厌的人。
自打覃书知道齐闻仲的实习单位是惠民堂之后,强行压制住心中对齐闻仲的嫉妒。
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自家是医学世家,为什么比不过齐闻仲这个家里只是倒买倒卖中药材的?
现在对方还跟了市里声名鹊起的陈大夫学习,这辈子大概率都要将他压的死死的。
在没有见到齐闻仲之前,覃书自诩家世好,不要在意齐闻仲这种半路出家的。
可一看到齐闻仲那张不知世事的脸,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覃书抬脚直接朝齐闻仲的方向走去,气势汹汹,一看就像是找麻烦的。
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赫然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最近正是签订入职合同的关键时间点,为了能够顺利进入二院,两个舍友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势在必得。
而讨好覃书——这个爷爷是二院副院长的舍友,必须卖力表演。
“喂!齐闻仲,近一年缩在哪个小医馆呢?整个东俞市都没看见你的影子。”
如果语气不是那么欠揍,或许周围的人会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同学。
齐闻仲现如今早已经不是之前患得患失的他,瞥了一眼狗腿子冲锋的表演,继续往前走。
见状,另一个舍友不乐意了,当即质问道:
“喂!好歹也一起住了四年,问句话而已,都不回答。怎么?暴发户二代看不起同学?”
如果这个时候再忍下去,齐闻仲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乌龟。
转身一看,立即想起自己实习前找老师盖章的场景。
现在的齐闻仲有实力和惠民堂作为底气,无惧覃书的一切阴谋诡计。
“我们之间的关系连萍水相逢都不如,是不是关心,是个人的耳朵都听得出。”
“至于我去的是哪家小医馆,你们问覃书自然一清二楚。”
说完,齐闻仲轻轻扯动嘴角,微微掀开眼皮,迅速起身离去。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场看起来蓄势待发的对峙,竟然如此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尤其当事人之一还是整个中医学院赫赫有名的覃书。
围观群众原本想要挪动的步伐,纷纷减慢速度,想要看看齐闻仲冒犯的话语,会得到倨傲的覃书怎样的回应。
舍友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齐闻仲,竟然敢和覃书叫板,就不怕覃书在就业上使绊子吗?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覃书的回应,忍不住问出声:
“覃书,齐闻仲这一年实习是在哪间小医馆?“
“他敢这样说话,兄弟们去给他点厉害看看!”
“闭嘴!”覃书咬紧牙齿怒吼道。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两人猝不及防,一脸错愕地看着覃书。
不明白之前一直刻意压制齐闻仲的人,为什么今天会选择忍耐?
难不成齐闻仲真的有什么机遇?
一时间,两个舍友为刚刚强行出头的举动感到懊恼,连覃书狼狈快步离开的身影都来不及跟上。
另一边,齐闻仲离开学校,第一时间回家学习。
在他看来,与其和覃书那种人继续纠缠,还不如继续学习,不辜负陈茵的期待。
陈茵成为他的底气,他也要努力对得起这份期待。
不一会儿,柳梦溪打电话过来,告知毕业典礼时会来的好消息。
两个小情侣在电话里腻歪,直至上班时间来临。
陈茵和柳梦溪商定好请假后,观察了一下周末的轮休时间,决定给医馆内的所有大夫都放假。
周末两天,她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好让大家都休息休息。
下午看诊。
陈茵迎接来了听闻消息后,匆匆从酒店赶来取号的病人。
进门时,她就敏锐地观察到患者奇异的面容,眉头紧
锁,右眼赤红,双眼含泪。
同时,手死死捂住脑袋,看起来头疼难忍。
家属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放在座位上,掏出病历。
“陈大夫,我们知道您不喜看西医的病历,但是我爸这病时间太长,距今已经有近八年的时间。我们想着看病历应该会比我们家属自述更加清楚,您请看。”
陈茵接过病例,厚厚的一沓让她惊讶地下意识挑眉。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病人得的是下颌支发炎。
不过两年,上颌也出现了问题。
到了去年,蔓延至眼支,听从医生的指导,将嘴里的牙齿全部扒光。
因此,口腔出现一定的萎缩,造成现如今奇异的面容。
第一次发病距今太久,估计家属也说不清发病之前的表现,陈茵只能询问近期患者的情况。
“我看患者的病情很是严重,近些年发作频繁吗?什么会引起患者发病?”
“越来越频繁,时间不定,我们这才特意找到铜溪镇来。”
“我爸这病也是奇怪,无论是受寒,还是哭、笑、怒,都会发作。有些时候大声说话、吃饭、洗漱、打哈欠,也会发作。”
说起来父亲的发病原因,家属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听过家属的描述,患者看似是只要有用到嘴部的情况,都会发作。
但是和受寒一对比,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陈茵思索片刻,继续追问。
“那这一次发病呢?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吹了一点冷风,”患者的儿媳妇迅速回道,“爸他不听劝阻,非要参加大孙子的毕业典礼。家里的厕所昨夜没关窗,人一进去就吹了点冷风,还不等吃过早饭,人就开始犯病了。”
说起具体原因,家属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谁能想到发病会是如此难以预料的原因?
而且这一次发病,无论是以前使用的酒精封闭,还是针灸、服药,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距今发病已经有三天,再不得到知道,估计老爷子就要……
一家人辛辛苦苦给老爷子治了这么多年,一心只想保住老爷子的性命。
偶尔从他人口中得知东俞铜溪有个神医,立即带着父亲造访。
可惜因为陈茵因公务前往西蜀的事,一家人只能带着老父亲在酒店苦苦挨了一天。
今天一收到陈茵开门诊的消息,立即带着父亲上门求医。
“患者这次发病时间多长了?频率如何?”
“快三天,基本上发作一次五分钟,基本上要三四个小时才结束。”
“每日用饭如何?”
“不发病的时候,还能吃一点粥粥水水,一发病,就只能去医院打营养针。”
“大小便如何?”
……
问过家属情况,陈茵将目光转向情况微微缓解的患者。
“爷爷,您现在可以回答一些问题吧?”
韩老爷子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陈茵当即将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不知道您老发病的时候,除了具体是什么部位疼?除了疼,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韩老爷子尝试着张开嘴,长舒一口气。
“有些时候腮帮子疼,这次感觉右边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咬一样。”
此言一出,韩老爷子的孩子们纷纷露出心疼的眼神。
他们知道老爷子头疼,但不知道是这种疼,要不然他们肯定要弄更多的止疼药给老爷子使用。
韩老爷子哪里顾得上孩子们的眼神,继续回答陈茵的问题。
“要是说什么不对劲的话,就是觉得脚底好像有一股热气往上爬,双腿无力,钻进骨头里。紧接着头疼欲裂,很难受。”
陈茵一边听,一边将患者的自述记在纸上。
问诊结束,她开始检查患者的身体。
陈茵放下手里的纸笔,对着家属说:
“我现在要给病人检查身体,触诊,你们家属让一让,腾出空间。”
“哦,好好好!”
韩老爷子的大儿子连忙招呼家人后退,将空间留给父亲和陈茵。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茵掀开老爷子的裤腿,检查老爷子的腿部情况。
现在虽然患者不在最紧张的发病期间,但陈茵触及患者的脚底时,依旧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温度。
随后,手由脚底慢慢转移到膝盖,膝盖冰冷刺骨,和脚底突然闪现的热意形成强烈对比。
陈茵脱下手套,再次消毒,提醒道:
“麻烦您张下嘴。”
“啊∽”韩老爷子下意识地发出声音。
“露出舌头就行。”
自知做错的韩老爷子脸上闪过一抹羞怯,连忙吐出舌头。
其舌质干红,没有舌苔。
加上刚刚就观察到患者口干舌燥的状态,陈茵对患者的病因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接下来脉诊的结果,其脉象洪大无伦,更是印证了她的判断。
现在正是初春,阳气升发,患者年过六旬,肾气渐衰,阴不敛阳。
而脚底为肾经循行始发部位,龙雷之火不能下安宅窟,循经上攻,上奔冲击无制①。
从而造成了患者现如今的病症。
想要治疗,必须滋阴敛阳,引火归原,柔肝缓急,制约雷火①。
随即,陈茵拟订一剂傅山引火汤合芍药甘草汤大剂①。
在心中制定好治疗手段,她立即取出纸笔,将药方写在纸上。
“这是药方,你们拿到旁边的大厅的诊台,会有护士安排好药房熬药。”
“这是住院单,一并交给对方。”
韩家人没想到陈茵不过没一会儿不说话而已,竟然一下子就将药方开出来了。
刚开始是不敢置信,可想到陈茵在他人口中的描述,冰冻的心开始悸动。
“诶诶诶!陈大夫,我们这就去安排好住院事宜。”
“陈大夫谢谢你!”
“陈大夫,我们先去用药,您忙,您忙。”
一家人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地开始行动起来,大脑完全被父亲极有可能治愈的好消息冲昏。
陈茵就这样坐在原地,看着一家人心急又小心翼翼地扶着患者离开的画面。
韩家人一出诊室,在外等候的患者立即意识到刚刚进门的一号肯定是得到陈大夫给的好消息,心情不由得雀跃,越发期待自己看诊的时刻。
一个下午,陈茵都在诊室里忙碌。
等到她再次出门,已经从柳梦溪的口中得知她刚刚安排入院的韩老爷子的好消息。
“茵茵,你是不知道,就你下午才安排住
院的病人,不过一剂药下去,发病的次数立马就比之前少了,而且也不是难么难忍。”
“我送自己患者住院的时候经过,在走廊上就听到她们一家人惊喜的欢呼声。”
“那就好,明早我再去巡视。”
听到病人好转,陈茵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食堂。
或许是中午和杨云湘的交流,让她早就悸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趁着吃饭的时候,主动找上门。
“陈大夫,”杨云湘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陈茵看出杨云湘眼神中的犹豫,招招手,招呼对方在身旁坐下。
“是有点事想和您说,说起来有些……我们能不能单独说。”
杨云湘眼神闪躲,看了一眼还在食堂吃饭的人。
她的话刚出口,吃完饭的柳梦溪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拍拍陈茵的肩膀,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现在没什么人了,你说吧。”
杨云湘深吸一口气,低声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陈大夫,其实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也是想和我爸……”
说到父亲,杨云湘有些羞愧地看了一眼陈茵。
毕竟之前她爸和小叔还想对惠民堂耍手段,虽然后来弥补,但是她还是不好意思在陈茵面前提及丢脸的父亲。
“其实我之前也是想学医的,只是分数有些勉强,我爸妈也说女孩子学习护理更好。”
陈茵听到这,隐隐明白杨云湘的来意。
作为曾经不被允许学习医术的一员,她很是了解此刻杨云湘心中的游移不定。
在这种时候,她毫不吝啬地给出鼓舞的力量。
“爸妈说的孩子们不必奉为圭臬。谁说女孩子学医不好,你看我们医馆,我、柳大夫、周大夫学的都是医,还是对女性偏见更为严重的中医,你可以多给予自己一点信心。”
杨云湘一听,兴奋得双颊泛红,仿佛找到了知音。
她清楚此刻陈大夫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但她还是想亲口说出来。
“在惠民堂工作的这段时间,我对中医渐渐开始感兴趣。所以…所以我想问问陈大夫,我想要开始学习中医的话,从哪些书籍开始学习比较好。”
“但…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说完话,杨云湘像是一只鹌鹑似的,将头埋在胸口,寻找安全感。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陈茵的声音,疑惑地缓缓抬起头。
睁开眼,对上陈茵含笑的眼眸。
那一刻,杨云湘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似的,轰的一声,炸的她脑子嗡嗡响。
就连接下来陈茵说的话,她也仿佛在梦中听到一样,真实的让人不敢相信。
“只要你愿意学习,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我看你中午时候的表现,显然对中医已经开始自行开始了解,这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医馆而言。”
“目前,我有在教授两个学生,她们俩进度比你快一点,但你们也可以一起交流学习。”
“以你一个初学者的进度,我将医馆的医书借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我,或者是问其他都行。”
陈茵看着呆愣的有些傻乎乎的杨云湘,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将两人的碗筷放到洗碗的地方,轻声道:“跟我来。”
此刻,杨云湘如梦初醒,下意识地跟上陈茵的步伐。
这一次,她来到了以前从未造访的六层,见识到陈大夫的藏书到底有多少,整整三面墙才勉强装下。
陈茵根据记忆和对吴青鸾、吴玉珠的教学反馈,取出五本书。
“杨护士,目前你先看这五本书,欢迎你随时找我们交流。”
“谢谢陈大夫。”
杨云湘接过医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是稀世珍宝一般。
就连回家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动作,丝毫不舍得挪开,直至将医书完好地摆在书桌上,才稍稍将心放下。
杨母一脸疑惑地看着女儿进屋的动作,快步朝着女儿的房间走去,一把推开门。
“你这是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没干什么,我这是正事。”
“正事!你现在的正事就是找个对象结婚,你看看你现在,整天都待在医馆,什么时候才有空见一见你姑妈给你介绍的对象?”
“人家可是警局的正式工,愿意和你这个小医馆的职工见一面,你还不知道找机会。”
杨母一想到这事就生气,不明白之前一向听说的女儿,在进入惠民堂之后,是越来越叛逆了。
杨云湘想也不想地回道:“没空!不见。”
“没空?你一个小护士,那么拼命干嘛!这个周末就给我去县城见一面。”
“不去,我有正事要做!”
“又加班?我这就去和你们医馆的陈大夫说说,招不到人也不能这样压迫员工。”
杨母本来就对女儿从编制转移到私人医馆工作不满,此刻更是将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当即就准备去找陈茵说道说道。
“妈,你别无理取闹!”
杨云湘眉头紧皱,瘪着嘴,将母亲拉住。
眼见母亲固执,她也不再遮掩。
“我现在跟着陈大夫她们学习医术,暂时没空结婚生孩子。”
“什么?”杨母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想学医?高中毕业的时候怎么不学?更何况你爸是西医,你为什么要和你爸别门子?”
“我想学的,是你们说我的分数够不上,劝我学护理的。可我的分数明明就够,我当初是能够学医的,现在我想重新捡起来,我有什么错?”
这一次,杨云湘直接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宣泄出来。
她根本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只想要自己做自己的主。
说完心里的想法,松开手,转身进门,狠狠关上,只留下杨母站在原地。
*
惠民堂。
医馆内的大夫在六楼齐聚一堂,一起交流最近医馆遇到的病例,今天中午的膝关节积液为重中之重。
而韩老爷子被成为疑难杂症的头疼,也是柳梦溪她们密切关注的病症。
两个病例,陈茵将其中的诊断过程、脉络,抽丝剥茧似的和大家说清楚,务必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听明白。
如此一来,整个晚上基本上就被这两个病例耗光。
翌日,柳梦溪和刘显亮乘坐大巴车,离开医馆。
医馆内只剩下陈茵和周雪问。
周雪问轮休,留在六楼休息。
陈茵轮值,早上先将所有住院的病人巡察一边,接着在办公室坐着,万一有什么紧急病人上门,可以及时
治疗。
在漫长的等待中,陈茵等到了两个意外的身影。
“你们俩怎么突然来镇上了?村里的种植任务不忙吗?”
吴文博挺起胸膛,志得意满地回道:
“当然忙!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种药材,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估计家家户户都要将山地开出来,就为了种药材挣钱。”
吴玉树站在一旁补充,将两人出现的原因说清楚。
“县里种植药材的技术员不够,征调我们俩去其他乡镇帮忙。”——
作者有话说:①《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