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刷着街道，天也压得很黑温启开着商务车到达球场的时候简佑安的车已经在了。
放下球包，温启在更衣室换好长袖运动服，单边黑色紧身护腿套在短裤外面。外面的雨线连成幕布，放眼望去的绿坪上鲜少有人。
“哦吼！nice好球！”
挎着球包，温启走到场边，一声呼喊传来。场上没几个人，但黑伞倒是不少，打眼望去都是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打着伞的保镖管家，还有几个穿着雨衣的球童。
温启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眺望远方球洞戴着遮阳帽的人被身后举伞的人提醒了一句才朝休息区看过来，温启抬手笑着朝他挥了一下手。
“温温！”
温启被他这一喊吓了一跳。只见他球杆朝后方随手一扔，管家稳稳当当接好，简佑安立马跑着飞扑到温启身上不停抱怨：“我靠你怎么才来？那些假正经的都在楼上不肯下来，我快无聊死了。”
温启笑意很浓地推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人，看着他帽檐下露出的头发，有些无奈地把他的帽子向上挪了挪。
简佑安两眼放光：“怎么样怎么样？看上去酷不酷？”
本就长到需要在脑后扎一个小揪的头发此刻被他的主人搞成了上边蓝色下面紫色，甚至还有渐变过渡。温启没什么审美，但是仗着简佑安这张脸，倒是不丑。
“嗯，不丑。”
alpha嘴一下就撅起来：“那就是不好看呗，今晚我就换个色。”
从小到大温启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手段，作为当今联盟最大机甲供应商的独子，简佑安小的时候就抓着他和纪耀明到处乱窜，惹出不少事端，最终的锅都落到纪耀明身上。
因为他年龄最大。
“吼我跟你说。”简佑安收拾着东西跟温启一起去更衣室：“待会见到修复师不能跟你往常见医生一样那么消极听到没？”
温启无奈：“我哪有？”
简佑安：“好好就当你没有，不用紧张，来的时候碰到了寒暄了几句，人很好说话，就是有点......怎么说，感觉有点不好惹。”
温启默默脑补一个魁梧表情凶恶的形象。
简佑安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正经，但在这种表面场合上可是如鱼得水，因此他平时再怎么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他家老爷子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启觉得简佑安对他有点太不放心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今天邀请了多少人？”
“还行吧，我没数，康复师、还有跨联盟贸易家的大小姐...忘了，太多了。”
他简单冲了一下就出来，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西装穿好，温启一身运动装倒是原封不动，毕竟他没打算上去。
他不习惯那个场合。
“你不上去是吧？”简佑安心知肚明，也没指望温启突然有朝一日变异主动扎人堆里：“那你想去打会球或者在这待着都行，一会儿打个招呼我把人都叫下来。”
温启点点头，看着束领带的人，还是问了一下：“纪......”
“哦对。”
简佑安想起来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于、礼、貌我也叫了纪耀明，但是他跟我说‘有空就去’，大爷的，爱来不来！”
温启听着咒骂的声音越飘越远，挪到窗边看着大雨，球童和保镖们都收了伞坐到了休息区，整片绿油油的草地默默承接着水分，世界都安静下来。
他喜欢下雨天，要是再来点狂风和雷电就好了。
咔-
门口传来重物触碰的声音，猜测大概是简佑安忘记带什么东西或者又要嘱咐他什么，温启带着无奈回头开口。
“我会好好配合的，你......”
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只见门口一位几乎白到反光的人错愕地盯着他，头发参差不齐，尤其是前面的那些让温启形容，说是被狗啃的也不为过。穿着休闲服的他依旧看得出身形单薄，皱着的眉头触碰到他视线的那一刻竟然舒展开，右腿还时不时传来微小咔咔的机械声，温启倒是很清楚这种声音。
修理武器时听到武器吞噬残存信息素的声音。
“啊，不好意思，”他的眼睛很黑很漂亮，看上去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不过声音低沉，与他的样貌完全不符，“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温启笑着：“没关系，是我看雨太投入了没察觉有人进来。”
可能是见温启没有要赶人走的意思，那人走进来反手把门随意带上。走到一个椅子旁边坐好，他没有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的拘谨，坦然到像是这里的常客。
温启也恢复了自己的看雨，远处球馆外商业大屏上放着广告，代言人是个金发翠眼的艺人，眼睛也很漂亮，像颗绿宝石，只是记不起来名字，但好像听部门狂热粉丝的同事提过几嘴。
大臂又开始像蚂蚁啃噬般痛痒，温启下意识抓了一下。
“你......”
声音打断了温启的神游，他回过头看着那个人。
“或许，是温启？”那人的眼睛很亮，像是以防万一又说了一句：“温启先生。”
温启一愣，顿了两秒后瞳孔微缩，有些错愕：“李为鱼老师？”
李为鱼难得勾起唇角笑了下：“叫我李为鱼就行，我早就辞职不干了，现在是自由的无业人士。”
温启跟他握了下手，还是没能把刚才虚构出来的大汉跟他重叠起来。温启在他对面坐下：“刚打算去拜见您，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李为鱼：“这种上流人士的聚会不适合我，就先跑下来了。”
紧接着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眼神不断盯着温启的左臂：“简佑安跟我说过你的情况，已经一年多了吗？”
温启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一年还是两年，当他从康复胶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的机械臂相连。
李为鱼：“刺痛频繁最可能的原因是适配性不高，你去检测过适配性吗？”
适配性他做过，每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都会让他去检查一次，实际上每次的适配性都在0.93-0.97之间，已经很不错了。
温启：“测过，是正常区间。”
得到肯定答案的李为鱼却一声不发，温启勾勾唇角，其实他本身并没有抱很大希望，自己已经去总部最权威的教授那里看过了，他都没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回复。
但李先生能特意为了自己来，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温启你......”
“嗯？”
李为鱼人很好，说话不徐不急，虽然眉眼间带着些戾气，但不妨碍他语气温柔，待在他的身边让温启莫名觉得舒心。
李为鱼有些坚定但礼貌地开口：“介意脱掉衣服让我看看吗？”
温启今天穿的衣服是没有拉链的，想看手臂只能把上身全脱掉。他说了句稍等，而后利索地把衣服脱掉。
还好他保留了一直以来锻炼的好习惯，相比于大学身材还保持了七八分。
李为鱼倒也没多想，随着右腿的机械声，起身把手放到温启的机械臂上。
可能是先前没怎么见过像他这样的案例吗？果然科学家就是科学家，无时无刻都保持着好奇心。
心中不由得更是肃然起敬。
温启莞尔补充着：“不过还好，最近没怎么疼过了。”
李为鱼看了他两眼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牢牢抓着他的胳膊。
沉默了两秒：“温启先生，为了提高作战效率，部队已经研究出能把信息素压缩进武器的方法，这个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通过晶源把信息素压缩进武器来提高攻击力量，修了那么多武器，温启自然是知道。
吱咔、吱、
李为鱼松开他的手，机械咬合的声音从机械臂上传来，温启尝试性握了一下拳头，关节不再笨重，手臂轻盈，甚至那种松握时的皱存感也......
“这是？”
温启有些难以置信。
“信息素也可以用来控制适配度，像你这种情况应该只能适应百分百的机械，”说着他顿了一下，指了一下自己的右腿：“跟我一样。”
李为鱼对着门，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了不大不小的缝隙，可是又没人进来，想了想他还是凑到温启身边小声说着：“但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信息素会消散，所以要按时注入才能保持现状，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在首都久待......或许温先生认识军团的人吗？或者会操控机甲的人也可以，控制信息素方面，他们来也是一样的。”
军团的人吗？
温启垂下眼睫笑笑：“谢谢李先生，不过目前还可以忍受，有机会认识他们的话再好不过了。”
再一次抬眸发现李为鱼盯着自己的脸看，毫不避讳的眼神让他有些担忧：“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李为鱼弯起眼角点头：“给个联系方式吧，也方便联络。”
调配机械臂让李为鱼的信息素不可避免地散了出来，有些甜腻的气味从屋内飘到门外，陆斯恩看着凑在一起很是亲密的两个人小声啧啧摇着头。
“没看出来啊，小温启还有这样的露水情缘。”
说完就朝着身后的人小声说：“纪队长，我们是......现在进去？”
纪耀明看着里面的人，温启精瘦的身板还是跟之前一样，低头转动着那个机械臂，又侧脸笑意洋洋地朝着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omega。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盯着看。
“哎，纪耀明你们在这儿啊。”
简佑安从远处带来一帮人，“不是说打球吗？怎么不进去换衣服？”
纪耀明眨眼走上前把门带上，问着：“这里几个更衣室？”
“三个，怎么了？”简佑安没察觉一样如实说着。
“去别的，这间满了。”
简佑安白了一眼纯当他放屁：“你发什么......整个球场今天我都包了，里面就还有温温，起开我进去跟他说一声一起打球。”
纪耀明死死把着门，声音冷淡：“一会儿我跟他说。”
陆斯恩看着气氛迅速就要白热化的两个人，连忙勾上简佑安的脖子：“小佑安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比一局？嗯？最近我这个球技可是有了质地的飞跃。”
简佑安朝纪耀明瞪了一眼，又不好伸手打旁边这个笑面，黑着脸打掉陆斯恩的手，带着一众去了楼上的更衣室。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交谈的两个人立马看向门口，温启更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衣服穿好，门外的人也没有要等候的意思，把手向下一转，门应声而开。
整理好衣服温启站起身，算算时间简佑安他们应该也要下来了，刚好李为鱼帮他治好的手臂，说不准能发个好球。
可看到门口的人温启愣住了，抓着手机打算给联系方式的手也停下。
纪耀明把球包放在衣柜旁，淡淡扫视了他们一眼：“抱歉，不知道里面有人。”
“你随意。”李为鱼声音平淡对着纪耀明皱了下眉，紧接着温启看见他透过窗朝外面看了一眼，神色却突然慌张起来：“温启咱们一会儿再加吧，我那个……有事先出去一下。”
“哎！”
温启都没来得及回应，就见他跑出去没几秒就跑没了影。
有限的空间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温启的球包在纪耀明的球包旁边，想要拿着走只能走上前。温启踌躇了两下，纪耀明却没有等他的意思，开始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
温启别开头，还走到门边把窗户的磨砂功能打开。纪耀明看着他躲避自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许久不见，温先生的口味倒是变化不少。”
“什么？”
温启被他问得很懵，可纪耀明把柜子一拍，长久的作战生涯练就了他紧实的肌肉，衣服换的也很快。
“没什么。”
纪耀明冷笑一声走到他身前，温启不自觉微微仰起脖子看着他，不知道是军旅生活还是因为s级，纪耀明的视线莫名带着威慑力。
诡异的姿势保持了半天，就在温启想要缴械投降逃跑的时候，面前的人开了口。
“要比一场吗，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