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暗夜追凶 > 149、★病毒来袭06
    疫情管控封闭小区的第五天的清晨,是被一种渗人的寂静撕开的。


    没有准时响起的防疫喇叭,也没有大白叩门做核酸的节奏。


    宁向晚比顾云舒先醒,下意识挪到窗边,指尖轻轻撩开窗帘一角,目光往下探去。


    楼下空地上,白防护服的身影仍在忙碌,可手里搬的不再是生活物资,而是一具具裹在黄色密封袋里的担架。


    他们一个个动作沉默又迅速,像在执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幸福小区里活动的人影肉眼可见地少了。


    一层令人窒息的萧条感压着整个院子,人数的锐减,正诉说着病毒的残忍。


    就在这时,小区老旧的广播系统突然刺啦响了两声,随后传出一道通知。


    全然没了往日程式化的冷静:


    “各位居民请注意。因疫情扩散过快,本小区原有防疫人员已紧急抽调支援更严重片区。从今日起,核酸检测改为居民自测。


    稍后会有社会志愿者上门分发抗原检测试剂盒,请大家按要求自测,半小时后,志愿者将上门回收结果重复,请耐心等待志愿者上门。”


    现在大白撤走了!


    连最基础的医疗保障,都变得这样临时又脆弱。


    这话像一块冰,狠狠砸进本就惶惶不安的人心。


    果然,不到半小时,楼下就传来比昨天更刺耳的喧哗。


    宁向晚和顾云舒走到阳台,只见本栋楼冲出来十几个人。


    男男女女都有,手里没再拿工具,只徒手挥舞着,情绪激动地往小区大门冲。


    他们的嘴里喊道:


    “放我们出去!人都快死光了!”


    “没人管我们了吗?我们要去医院!”


    “骗子!全是骗子!”


    小区门口,仅存的几名居委会工作人员,还有刚到的、臂戴红袖章的社会志愿者,急着上前拦阻、劝解。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的混乱推搡。


    哭喊声、斥责声缠在一起。


    熬过昨夜的混乱,更多人的神经早已绷到极限,崩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宁向晚望着眼前的乱象,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近乎哭笑不得。


    愤怒吗?


    有。


    同情吗?


    也有。


    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她伸手拉上窗帘,把那扰人心神的画面隔在窗外。


    “向晚,你别看了。”她转身对着眉头紧锁的顾云舒,声音平静。


    “我们管不了别人,先顾好自己。”她说着走向储物间,再次清点剩下的食材。


    “还好,米面油够,罐头和冻品也剩一些,撑过这几天……应该没问题。”


    她心里已经默默算好了最省的分配方式。


    顾云舒深吸一口气,勉强把注意力拉回当下,走到冰箱前。


    她抬眼说:“别想那么多了,中午煎牛排吧。”


    她想靠一件具体、带着生活仪式感的事,对抗外界的混乱和心里的焦虑。


    吃点好的,补补体力,也暖暖情绪。


    宁向晚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好。”


    她打开冰箱,从冷冻室拿出两块牛排,放进水槽解冻。


    顾云舒的心态总比宁向晚更沉得住些,甚有点看透世事的冷静。


    趁宁向晚专心盯着平底锅煎牛排时,她默默翻出之前备下的香薰蜡烛。


    顾云舒点上五支摆在餐桌角,又把冰箱里剩下的黄瓜、小番茄洗干净,切成薄片摆成简单的花形,垫在牛排盘边当点缀。


    明明是午后,她执意拉上窗帘,让跳跃的烛火把屋子映得暖融融的,硬是凑出了烛光晚餐的模样。


    “苦中作乐呗。”


    顾云舒望着摇曳的烛火。


    “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好好吃饭,这顿啊,就当是……末日前的盛宴了。”


    她扯出个笑,眼底藏着丝悲凉,偏偏还想把气氛往轻松里带。


    宁向晚被她这股劲儿感染,暂时把窗外的糟心事抛到脑后。


    两人对着跳动的烛光,安安静静分吃了这顿午饭。


    牛排煎得其实挺香,她们都吃得干干净净。


    可不幸来得没半点征兆。


    或许是宁向晚心神不宁,煎牛排时火候没把控好。


    更可能是那块牛排化冻后,悄悄滋生了细菌。


    几小时后,先是顾云舒突然捂着肚子,脸色瞬间煞白,蜷缩在沙发。


    她额头很快沁出一层冷汗:“向晚……我肚子……好疼……”


    话音刚落,宁向晚自己也觉得胃里一阵痉挛,绞痛像有只手在拧,紧接着头晕沉沉的。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竟有些发烫。


    “坏了!怕是食物中毒!”宁向晚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疼抓过手机,手指发颤地拨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


    听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现在连最后一条求救的路,也断了!


    这一瞬间,宁向晚是真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怕自己出事,却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顾云舒遭罪,甚至……那个可怕的念头刚冒头,就被她狠狠压下去。


    要是顾云舒有事,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舒!你撑住!”宁向晚跌跌撞撞冲到沙发边,她声音里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顾云舒疼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死死抓着她的手。


    危急关头,求生的本能和职业习惯逼着宁向晚迅速冷静下来。


    没有外援,只能自救!


    她的大脑飞速转着,搜刮着看过的急救知识,视线扫过家里有限的东西,很快有了主意:


    她突然想起顾云舒是法医,平时最讲究卫生。


    家里没有酒精棉片,她翻出做手冲咖啡剩下的滤纸,倒了点高度白酒浸湿,makeshift(临时凑成)的酒精棉片就成了。


    她先轻轻擦顾云舒的额头、脖颈和腋下,帮她散散热,又照着样子擦了自己的,最后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


    宁向晚记得苏打饼干是碱性的,能中和胃酸。


    她立刻拆了一包,用勺子碾碎成粉,又急中生智,把装着粉末的碗放在刚烧开的热水壶口,让热气慢慢把粉末熏成糊状。


    她端着碗,小心地喂顾云舒吃了小半碗,自己也咽了几口。


    温热的糊状物滑进胃里,没过多久,那阵钻心的绞痛还真缓了些。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开始发冷,止不住地打颤。


    宁向晚找出几个空矿泉水瓶,灌满热水拧紧盖,用厚毛巾裹好,做成简易的热水袋。


    一个垫在顾云舒的胃下面,一个自己抱在怀里,隔半小时就换次热水,既能暖肚子,也能焐热冰凉的手。


    这一天,她们就在断断续续的病痛里互相撑着。


    宁向晚几乎没合眼,一会儿帮顾云舒换热水袋,一会儿用酒精棉擦身子,时不时摸她的额头看体温。


    顾云舒在疼痛间隙,也会虚弱地喘着气,提醒宁向晚:


    “再喝口水”


    “热水要凉了”。


    没有药,她们就用最原始的法子跟病痛耗。


    没有救援,她们就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直到夜里。


    两个人感觉胃绞痛和低烧像退潮般慢慢散去,留下的是耗尽力气后的虚弱。


    还有藏不住的饥饿。


    她们几乎是同时被胃里空荡荡的灼烧感弄醒。


    黑暗里,顾云舒摸索到床头柜上的零食袋,伸手一探,只摸出一块独立包装的花生酥糖。


    “就剩这个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沙哑的虚弱。


    宁向晚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糖块,指尖触到那层硬壳时皱了皱眉:“等等,这么硬,吃了胃该疼了。”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床,倒了杯热水回来。


    没有直接把糖扔进水里化掉,而是把糖块轻轻搁在杯口,等它慢慢回软。


    接着她找出两支干净的筷子,像用镊子似的,小心翼翼把变软的糖夹碎,碎成细小的颗粒,落在旁边的小碟子里。


    两人并肩靠在床沿,裹着同一条毛毯,头挨着头分食那碟温热的糖碎。


    筷子轮流夹起一点送进嘴里,花生的香跟麦芽糖的甜在舌尖化开。


    甜味很淡,可偏偏因为是劫后余生的分享,变得格外软绵,在嘴里缠了好久。


    糖吃完了。


    顾云舒捏起那张透明的糖纸,就着微光灵巧地折了只小小的纸船。


    她把小船轻轻放进还剩点底的热水杯里,推到宁向晚面前。


    顾云舒嘴角牵起一抹苍白的笑:“船票,一张去不饿星球的船票。”


    宁向晚心里一暖,拿起刚才当筷子用的一支,用尖头小心当船桨,在杯子里轻轻划了两圈。


    她又把小船拨到顾云舒摊开的掌心旁,假装靠岸的样子,故意板着语气说:“报告乘客,不饿星球到了,请签收。签收人:顾法医。”


    杯里的热气渐渐散了,那只透明的糖纸小船静静贴在杯底。


    她们没收拾,就把这杯带着甜味记忆的杯子留在床头柜上。


    好像都愿意相信,等明天天亮,说不定解封的消息就来了,到时候船票还在,病痛早就走远了。


    这个没有药、没有鲜花,连顿像样饭菜都没有的深夜里。


    她们用一块硬糖、一杯热水,把一句我撑过来了,过成了我爱你。


    顾云舒看着宁向晚这副孩子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脸色还是不好,但眼睛里总算有了点光,径直开口道:“宁警官,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幼稚鬼。”


    宁向晚见她笑了,一直紧绷的心才彻底松下来,愧疚却跟着涌了上来。


    她握紧顾云舒的手,声音放得很低:“对不起,云舒,都怪我没注意,那块牛排没处理好,害你跟我一起遭罪……”


    话没说完,顾云舒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凑上前,用一个还带着淡淡花生糖甜味的吻,轻轻封住了她的唇。


    “傻瓜,”顾云舒望着她,眼神温柔。


    “你是我的爱人,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这点苦,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