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尾随
“这条不是我发的。”
闻生钰的声音很轻,轻到微不可闻,此时当着所有证据的面被当场抓获的他没必要为了一条匿名短信说谎,所以七清信了。
他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搓了搓有些发酸的眼睛,重点竟然是:“我的手机被你捏坏了……”
随后才是后怕,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些短信都是闻生钰一个人发的,闻生钰不可能伤害他,所以他可以做到选择性无视那些肮脏血腥的话,可一旦闻生钰说这不是他发的,那么程度又不一样了。
手机壳上爬出裂纹,他摸了摸,没敢想闻生钰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
察觉到气势汹汹的男人终于冷静克制下来,恢复成镇定精英的模样,七清这才敢以一种质问的语气说出口:“不是你还有谁?前天晚上跟踪我的,不就是你吗?”
闻生钰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不会这么对你的。”
“前天……我确实跟了你一会儿,但我没有发短信,也没有拍照,在看见你安全到小区门口后我就回岗位加班了。”闻生钰怕他不信,还拿出了自己的打卡记录,“你那晚抄了近路回去,我怕你发现,走的是巷外的大路。”
七清的脸色瞬间苍白,“你是说那天晚上那个男人不是你?”
他收到的最新一封匿名短信,上面的相片色调暗沉,只有影影绰绰的小巷和巷尾人气鼎沸的餐馆,是从身后的巷口方向拍摄的。七清在看见它的第一眼,眼前就浮现出了那个拿着手机给两个路人女生拍照的带帽男。
男人很高大,体型匀称瘦削,戴着顶帽子,因为光线问题七清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但身形和闻生钰是大差不差的。
所以他才没那么害怕,因为他认为那是闻生钰犯病。
结果,那天晚上巷口给别人拍照的男人,不是闻生钰?这一定就是跟踪自己的那个人,七清确信,但他究竟是谁?!
闻生钰忽然说:“报警吧。”
事到如今他也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七清的安全,那个人尾随他甚至还私信发出这种威胁的短信,如果没猜错的话,给七清准备早餐的也是这个垃圾。
闻生钰完全能想象出这家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为了满足杂念尾随在七清身后,在七清已经不再需要安眠药来助眠后还会出于见不得光的私心为他加在牛奶里服用……
他在嘲讽闻生钰,讥笑闻生钰,就差直接指着闻生钰的鼻子挑衅了,早餐里的那杯牛奶就是证明。他就是一个不知道躲藏在背后多久的阴影,静静窥视着一切,贪婪地抓住机会跳出来吃人。
七清没料到居然闻生钰说出了这句话,他不该害怕报警吗?毕竟七清手里的短信都全是证据,闻生钰发这种消息用的号码估计不是他自己的,但现在两方手机里都有证据,当场抓获不是不可能。
“涉及到你的安危,我无所谓,你想告我也好,抓我也好,都可以。”
闻生钰特意后退两步,为七清留出空间,担心自己比他高的身形为他带来压迫感。
七清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把闻生钰这个大杀器送进去?如果他没想错的话,说不定他能利用闻生钰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这家伙出入跟个鬼似的,七清是真的怕,也没什么头绪去对付他。
肉眼可见的,闻生钰的脸色好了许多,甚至连眼睛都泛着光彩,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七清会不追究这件事。
“那……你要和我分手吗?”
他额头上的碎发遮掩了神色,七清没注意到那双眼里满是认真与阴鸷,如果他说出分手,或许会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
但七清说不用,尽管他是出于无奈,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可是闻生钰并不知情,对于他来说,这种行为居然也能够被七清原谅,他足够满足。
两个人去了警察局,闻生钰怕七清害怕他,甚至总是离他两步远,但走着走着又不由自主地靠拢,这份贴心根本没什么用。
那条短信被单独调了出来,里面毛骨悚然的痴迷语句,再加上偷偷拍摄的照片,立刻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短发的女警问道:“你是说,最近有被跟踪的感觉?”
“嗯,”七清点头,闻生钰正在他后面三米处,“这张照片是前晚下课回家的时候,当时有个男的就拿着手机在后面给两个女生拍照。”
其他感觉不对劲的事情也一一和警方说明,等到终于问好问题,做好记录后,女警温柔地安抚了七清几句,在他明显不安的神情下说道,“我们会调查这条短信的发送人,查看卡下的IP地址和实名身份,后续还有什么结果会尽快通知,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出行。”
但由于没有达到立案标准,七清只能遗憾地带着闻生钰出了警局。正当这时,闻生钰接到了上司谢开的电话,谢开是这个新企划组的组长,天天都在催促手底下的人,此时正巧因为闻生钰的请假打了电话过来。
“也就你顺着他。”,得知闻生钰请假是为了七清的事,谢开明显有些不耐烦,问道:“他又出什么事了?”
闻生钰看了七清,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说了跟踪偷拍还有短信的事情。
“跟踪?”谢开的声音上扬,似乎是感到微微诧异,他也没有再讥讽,只是敷衍地说:“那我这边给他找两个保镖来门口守着不就行了?用得着你请假?”
他自说自话,“保镖中午就到。这几天公司里很忙,你赶紧回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
七清翻了个白眼,原来这时候的谢开还是那副鬼样子,真是讨厌。他也懒得抱怨,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应付起跟踪狂来,武力值肯定比此时还是普通人的社畜闻生钰要好。
在有人陪着他的时候,他用不着把闻生钰锁在身边,“你中午回去吧,好好干,免得谢开又开始发癫。”
七清对谢开随意嘴毒,闻生钰眼睑垂下,应了声,不知道是什么神情。
两个人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正好看见开着车的两个保镖来了,停了车后两个黑色的身影跟个门神似的守在七清身边,一左一右如同大护法,膀大腰圆,高大粗壮,那魁梧的身材隔老远就能看见。
闻生钰终于放下了心,又往公司赶过去。
回到家的七清想让保镖进屋,但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表示站在外面更好,而且他们知道七清家门的密码,如果有事随时可以冲进来。
七清想想,答应了,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两个黑脸保镖。
有了保镖的存在,七清明显安心了,一下午都拿着手机在那思考怎么才能抓到跟踪狂,心态平稳的他还会和自己的引导者系统聊天。
“界先生,我妹妹总共就订了五个世界吗?”
引导者系统:“是的,如果后续还想加购,需要提交订单,现在的加购订单已经排到了1113899号。”
七清呆了呆,“那还是……不用了吧。”
他突然想起来安安静静的直播间,这才发现自己这个世界里,直播间不知何时被折叠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放到了右上角里,不去看甚至不会注意到。再加上七清上个世界就不怎么看弹幕,一下子给忘了。
这次重新打开的时候,观众在里面哭嚎哀叫,说他不懂爱没有良心,怎么能这么对大家,噼里啪啦指责了好一通。
七清自己理亏,而且还面对这么多人,挂上礼貌的偶像包袱,挨个挨个向里面的人道歉:“对不起,这位……【男人不要穿衣服】小姐?麻烦你不要再刷屏了,弹幕太快我看不清。”
他乖乖巧巧地坐在床头,随意揉了揉水蓝色的发丝,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些害羞。
【这是清清第三个世界吧?】
【我们可以给你当眼睛,这个世界都有什么任务?可以说吗?】
【为什么不可以说,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七清倒是想到之前有人混在里面故意告诉他错误答案的事情,一时间有些不放心,只是含糊不清地拒绝回答,但也抱着一点小心思,想从里面找到一些可以确认的信息。
“你们那天晚上有看见跟在我后面的人是谁吗?”
弹幕一瞬间溜过去大片,【有啊有啊,一个长得特别高大的男的,他跟着你进小区了。】
【但是没人看清楚吧,我们当时就讨论过了】
【感觉像是一个小区的住户】
【说不定是同一栋楼的,上楼之前小清在楼下呆了好一会儿吧?】
【都是变态,我怀疑是偷偷痴恋,对小清一见钟情爱而不得,所以……嘿嘿哈哈】
【说不定那时候就偷偷溜上去了……我怀疑是楼下邻居】
确实,楼下邻居的嫌疑很大。
那只黑猫……七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谢生和他的黑猫。不管是黑猫,还是他的主人,都是神出鬼没的。
说起来,谢生和谢开是一个姓,会有什么关系吗?
想了一下午,七清在保镖换班离开,闻生钰回来后,给谢开发了个短信,问他:你知道谢生吗?
谢开估计是还在忙,也有可能是单纯不想理他,没有回复。
七清撇了撇嘴,无视嗷嗷叫可爱的弹幕,躺在床上,用等身抱枕放在自己和闻生钰的中间,充当三八线。
主打一个泾渭分明。
第二天的时候,七清是被谢开一个吵个不停的电话打醒的。
那手机在旁边嗡嗡震动,七清耳朵发颤,连忙拿手揉了揉,又当着闻生钰的面接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还是灰蒙蒙的,连鸟叫都没有几声。
“喂,事情大了,你们赶紧去警局接受调查……”
“我昨天派过去的两个保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评论说的了,原来段评是那种啊,那还是算了,感觉好羞耻哈哈哈哈
第72章 尾随
电话是谢开打过来的,如同晴天霹雳,话音未落就将七清从床上激了起来,一旁的闻生钰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也因为这个动静坐了起来。
见七清脸色惨白,闻生钰试探着拿过他的手机,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免提接通,“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谢开顿了顿,“昨天派去给你们看门的两个保镖在回去换班的路上死了。”
“警察已经来过我这一趟了,你们赶紧做准备吧,可能已经去找你们那边了。”他说着,声线压低略有些危险,“我不管七清究竟在玩什么,最好早点结束,别把人命也招惹上。”
听谢开的意思,他觉得是七清在玩什么花样,招惹上了什么人,但闻生钰知道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通话提前结束,谢开那边已经自行挂断了电话,压根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一旁的闻生钰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七清却抢先一步回过神,拿过手机点开短信接收,甚至不用他去仔细查看,就在最新的垃圾箱里看见了凌晨发来的匿名短信。
【我很不高兴。】
【你不该让我们之间存在如此遥远的距离。】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就在闻生钰已经下床去洗漱的时候,七清呆坐在床边听见玄关那边传来的门铃声,以及几下砰砰砰的敲门声,视线在短信里的其他匿名信中晃过,随手把大概是闻生钰发的那些垃圾短信都一键删掉,只留下了疑似跟踪狂的短信。
如果警方拿他的手机去做数据恢复,到时候也可以改口说是和闻生钰之间的情趣,七清现在是真的不敢把这位送离身边,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匆匆忙忙去开门,还没来得及梳洗,淡色的发丝乱成一团,睡衣也扣错了扣子,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让门外一群人大饱眼福。
依旧是昨日的女警,她轻咳一声,“其实不用这么慌的。”
七清这才发觉自己一身凌乱,他脸顿时红成一片,小声让外面的警察和几个眼熟又陌生的面孔都进来,敲了下洗手间的门,这才遁进了卧室里。
如果对面那位不是女警,而是什么普通人,他大概会恼羞成怒,好面子说对方在多管闲事吧……也太别扭了,七清惊觉,咬着唇给自己套上衣服裤子,等到自己能见人了才打开门走出去。
此时闻生钰已经在客厅里为几人放上水,七清慌慌张张洗漱完毕,擦了擦脸上的水,跟着走了过来。
客厅里站着几个人,都没有坐下,首先开口的是女警,“你们好像并不意外,是有人提前通知了你们吗?”
她分外敏锐。
七清点点头,“早上保镖的老板有通知我们。”
原来是这样,女警了然,不自觉紧绷的身体这才略有放松,“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通知你们这件事,想请你们再去做一次笔录。”
见七清一直朝她身后张望,她这才说:“后面这几位是希望小区的物业和保安,他们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
到了警局,将昨天的事情一一阐述后,七清又将凌晨收到的短信内容告知警方,话毕,一脸期待地看着女警,“你们昨天有什么发现吗?给我发短信的是谁?”
女警和其他人交流了几声,转身来说:“给你发短信的那张卡没有登记任何身份信息,查到的地址也只是A市一个监控毁坏的网吧,那个网吧在小巷子里,没有被任何监控镜头捕捉。”
“抱歉,我们会继续跟进的。”女警语气缓和,试图安抚他,“现在事态失控,你的这个短信可能与死亡案件相关,这个案件已经正式立案,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力破案。”
“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出行,要留意身边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任何异常或者风吹草动,可以联系我。”
说着,她将自己的还有其他两个同事的号码都告诉了七清,“如果情况危急不能打电话,可以直接群发送短信。”
记下了电话号码,七清点头,问道:“和我们一起来的,是昨晚值班的所有物业和保安吗?”
女警说是,七清却说:“但是里面没有我昨天在保安室看见的那个保安。”
他是不会记错的,第一次导入这个世界背景的下午,到第二天晚上,甚至昨天回去,保安室里的保安都是第一次看见的那个年轻男人,经常戴着一顶保安帽,在保安室里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一副极其怕冷的模样。
但是今天跟着一起来的物业和保安里没有那个身形的人。
那个保安虽然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但上半身挺拔有力,肩膀宽阔,帽檐的阴影下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看不见脸但自有一副英俊潇洒的气质。
女警皱眉,没有质疑他的话,而是转身出去询问其他被分开问话的人。
闻生钰对这个保安有印象,说前一晚回家时有在保安室里看见这个人,还向物业经理投诉过。
而今天来的物业是一个新上任的小经理,闻言摘下毛线帽,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冥思苦想半天,苦着脸说:“怕不是看错了,咱们小区的保安里压根没有这一号人啊。”
警方又去询问其他保安,那些人也是这么回答的,像是对七清说的那个人毫无印象。
其中一个中年保安倒是有提到过,“希望小区之前因为人手不足,有招过晚间时段值班的保安,有个小伙子来当了两天,吃不了这个苦,就走了。”
冬天夜里在保安室里值班可不是个好活,大多数保安都不爱干这个。再加上希望小区是新小区,里面住户都没几个,保安也才两三个,平时工作也不积极,能偷溜就偷溜,美其名曰在巡逻,一天中有四五个小时不在岗位上都是正常的。
所以管理层才想着再单独招几个晚间值班的保安,单独开薪资,哪成想只招到了一个人,来上了两天班后估计也是吃不了这个苦,立马辞职跑了。
警方问他们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保安和新上任的小经理几个人是一概不知,再加上那会儿摄像头之类的都还没全天24小时开着,最后什么结果也没问出来。
由此可见这个新小区的管理有多混乱,平时估计也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工作,警方对此批评警告了一次,又告知了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让他们按合同要求申请赔偿。
最终疑点聚焦在这个保安身上。
而七清,一想到自己三番五次路过保安室,还偷偷摸摸朝里面探头观察那个保安,他就脚底发麻,恨不得自己现在已经遁走。
女警:“你有怀疑过是谁给你发送了这些匿名短信吗?”
七清这下精神了,首先就把自己怀疑的楼下住户捅了出来。
“为什么怀疑他?”女警翻了翻资料说。
七清说:“说起来,第一次收到的短信里面有一张附带的照片,那张照片里的场景就是大前天晚上。”
“当时我下了晚课,同学送我回家,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男人……这些都是之前说过的了,”七清省略了后面的发展,女警点头示意他继续,“但是后面,快到希望小区的时候,我和宋淮在脚边看见了一只明显是家养的黑猫,它皮毛油光水滑,脖子上还戴着立牌。”
“前天我回去的时候,在家里被吓了一跳,那只黑猫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进了我家里面。”他喝了口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似乎有些紧张,“那只黑猫就是楼下谢生家里养的。”
他没有任何证据,女警没有露出多余的神色,只是仔仔细细将他说的话都一一记下,而后告诉他,“这段时间里,我们会派专人在小区周围守着,内外都有,如果你发现不对可以短信通知。”
那几个警察七清都见过,不会弄出误会,知道自己有警察守着明显更加安心,他一时间高兴得连连点头。
事情的转机在希望小区提取的昨日录像中。
他们在1单元楼下的监控里,看见了一个男人,两名现在已经死亡的保镖前脚走出1单元,他后脚就跟在了后面。
还在身后腰部的位置,冲着摄像头的方位,遥遥比了个耶。
第73章 尾随
警察叫来几个人,指着上面那个男人,问他们认不认识,一旁的技术人员将影像放大到最大限度,里面登时就糊成了一片。
物业小经理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这上面也没脸啊,只有一个背影,光凭这个真的想不出什么。”
两个保安也跟着凑上来,“只是录像而已,我们不好辨认,如果在现实中可能就能认出来了,小区里的户主没几个,来来往往的人我们都有印象。”
习惯性地啃住食指的关节,七清站在闻生钰身旁,挤出一道鼻音,想听闻生钰有没有印象,影像里的男人身材高大,头戴一顶帽子,帽檐的阴影遮住了脸庞,再加上他穿着的黑色外套,整个人都像是夜色中的阴影,用肉眼完全辨别不出来。
半晌没听到闻生钰说话,本来以为他就算不知情也会应答的,七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时突然眼尖地在弹幕里的讨论中发现了一个点。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男的好高啊……】
【对诶对诶,他路过那盏路灯的时候……头已经超了那个缺口了吧,嘶,这怕是有一米九啊】
【那样不就和闻生钰一样高了吗,该不会是他吧?我草】
【完全不可能好吧,闻生钰首先第一个排除】
【说到底排除什么的,都是我们自己想当然吧,副本里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你排除啊……】
他忽然指着屏幕,说:“这么高的人不多见吧,你们看,他头的位置刚好过了那个豁口。”
希望小区明明是新小区,1单元下出来的第一个路灯上却有一个特别明显的豁口,似乎是磕碰出来的,比较狰狞明显。
但这个豁口的位置比较高,七清不会走路突然抬头去看,平常也就没有注意。
此时他这么一提,围着的人都恍然大悟,其中一名保安更是激动地说:“排除外来人员,这个小区里这么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3602的谢先生,还有个就是3702的闻先生,也就是这位……”
说到最后,他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眼神更有点惊恐。
警方连忙出来澄清:“这位闻先生昨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晚上在公司加班很晚才回去,那时候两名保镖已经遇害。”
他这么一说,不仅是物业小经理和保镖们松了口气,就连看了弹幕后提心吊胆的七清都松了口气。
他还真的有点怕是自己想当然了。
随后便是背后冷风一过,他们的意思是谢生?名字在脑内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也浮现出谢生的身影。
谢生确实很高,是与闻生钰不相上下的高大。他出现的时候总是穿着一件高领针织毛衣,外面再搭配一件短外套或大衣,似乎完全不冷,脸上挂着开朗和煦的笑容,手指关节粗大,茧子不多,是典型的养尊处优的男人。
看起来外热内冷,一时间七清也不知道他上次在电梯里对自己那突如其来的热情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出于邻里之间的场面态度。
“那么,现在是要去找谢先生吗?”
物业那新上任的小经理已经已经擦了擦汗,把手机掏了出来,一副急于解决事情找到真凶的样子。也是,希望小区作为新出售的楼盘,是不能有这种负面消息的,那样谁还敢来买房子。
一名警察制止了他,说:“警方会自行通知,不需要市民私底下参与这个案件。”
再次擦了擦光秃秃的额头,小经理笑了笑,放下了手机。
从普通市民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也就此为止了,七清和闻生钰回到家中时,也已经日落西山。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才睡着,等到他睡着后,中间用来充当分割三八线的抱枕也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七清一只脚被闻生钰抓住,轻轻摩挲了踝骨片刻,又把他松开,安安稳稳地放到另一边。
他没有料到自己偷拍跟踪的事情会被七清这么高高拿起低低放下,当闻生钰看见七清眼睫毛翻飞,像蝴蝶陷入蛛网那般挣扎害怕时,或许这段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选择权从始至终都掌握在七清的手里。尽管七清喜欢玩一些交出主动权的游戏,戴上闻生钰亲手为他挑选定制的choker,像一只小狗般作出乖巧听话的模样,但闻生钰才是这段关系里的狗。
他是七清已经调教好的犬。
粗大的指节轻轻擦过手下湿红的眼角,闻生钰不知道七清梦见了什么,在害怕什么,畏惧什么。白皙柔软的脖颈陷落在掌心里,虎口正正贴到了动脉的地方,闻生钰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感受着脉搏在虎口粗糙的皮肤上一跳一跳,咚、咚、咚……
夜色沉沉,闻生钰胸腔里的跳动逐渐与掌下的重合,此刻,似乎两人合二为一,成为了世界上不可分割的一体。
咚、咚、咚……
声音放大,如雷贯耳。
当那双瑰丽的唇微张吐息时,闻生钰眨了眨眼,忍不住将两只手指挤了进去,雪白的牙关轻轻松松张开,咬住他的手,似乎品尝到了些微咸涩,皱着眉用柔软的舌尖尽力往外推着。
一如以前的模样。
见他实在是喘不过气了,闻生钰才急忙抽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抽出,在空气中散发着白色的热气,清澈透明的口水沿着关节一路滑到有力的手腕上,欲落不落。
等到回神的时候,闻生钰已经咬在了自己手上,如同品尝珍馐般饥渴地将其卷入肚腹……他克制不住地喘着气,俯身贴着对方的胸膛,听到里面的响动,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在嫉妒。
这就是他源源不断的嫉妒。
他和七清已经很久没有亲热,已经堕落到了妒忌罪犯的地步,闻生钰宁愿那双眼一直看着自己,永远不离开。
耳朵下的心跳强健有力。
“咚咚咚……”
同一时刻,谢生听到了门外的响声,疑惑地向外看了一眼,看到了穿着制服的警方。
他微微一顿,袖口和衣服面上大片大片的鲜红还没来得及处理,只能来得及套上一件大衣,把已经干涸的液体牢牢遮住,这才去打开了门,微笑问道:“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跟在他身后的黑猫拉长了黏糊糊的嗓音,喵呜一声绕着他的腿跟着走出来,端坐在玄关,与谢生一起看向了门外的几位警察。
这次来的人里面没有那位女警,为首的警官先是示意进去,而后才在房内解释了一番。
谢生没有请他们坐下,也没有出于待客之道接杯水啊什么的,与他热情的态度相差极大。
谢生沉吟:“所以现在我是嫌疑人之一吗?”
警察和他对视,解释道,“说不上嫌疑人,只是想了解一下这几天你的行踪。”
完全没有压力,谢生推开一只缠着叫唤的黑猫,非常随性地总结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还笑着说:“我这几天都是在画廊里工作,可以去调查监控,这几天我也是熬到深夜才回家。”
他是一家画廊的主办人,搞艺术的,还是负责人,性格那么热情开朗也说得清,早出晚归都有画廊的摄像头作证,警方之后去调监控以及时间对比上也能看出,谢生经常都是出了画廊就径直回家了,离开画廊和回到小区中间均不超过一个小时。
在路程上是说得通的。
谢生眼底确实有着青黑,警察没有为难他,体谅的同时也嘱咐道:“最近一定要注意出行,太晚回家很危险。”
出于严谨,也要求谢生明天抽出空来做一趟笔录。
等到谢生送走了警察,他脱下遮掩用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里面的高领毛衣上沾着一大片红色,星星点点的红点缀在袖口上,如同泼墨。
他嘴里哼着歌,眼角弯弯,两只手伸到水龙头下,调到冷水的区域,这才仔仔细细清洗了起来。两只手掌的掌心底部沉积着黑红的淤底,他仔细搓洗着,清澈的水流混杂着粉红变得浑浊,时不时还有红块像墙皮那样掉落。
等到谢生重新擦干手时,两只手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打开手机,谢生朝着约好的人体模特发送信息,告知对方明天不用再去画廊,这才转身又开始收拾起了室内散着的画纸。
尽管得知希望小区与杀人案有关,但他似乎并不惊讶,也不关心,依旧眉目开朗,舒展着看着黑猫蹦上蹦下。
突然想起什么,谢生捏着黑猫粉嘟嘟的脚垫,把它高高举起,低声笑道:“你再跑到楼上去就把人吓坏了,可乐,你真的很变态。”
黑猫咪呜一声,梅花脚掌啪地踩到他脸上。
后面几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七清请了一星期的假,连课也没去上,虽然知道有警察在周围观察,但他还是胆小地选择了躲在家里。
希望小区一切风平浪静。
敷衍了一番宋淮,让他没事别跑来找自己。七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台的主持人严谨漂亮,职业能力很强,正在叙述新的一起杀人案。
“新一起恶性杀人事件的事发点在A市污水处理厂附近,警方通过检查一致认为是毒蛇的手法,再联系之前于x月x日惨死的两名男性,是不是可以认为毒蛇已经潜伏进了A市……”
等等,那个日期,不就是两个保镖被证实死亡的时间吗?!他们的死和毒蛇有关?
七清连忙发了短信询问女警,女警很快就回复他。原来尸检结果在案发当天就出来了,两名保镖是被勒死的,死前有过奋力挣扎,但可疑的是他们的指甲里没有任何皮屑油脂的痕迹。本来警方不认为这一起案件与毒蛇有关,但随即法医从尸体的口腔里发现了卡在喉头上的鼠头。
这是毒蛇的惯用手法,在杀害受害者时,趁受害者因为疼痛大喊大叫时,硬生生往其嘴里塞入活着的幼鼠,因为幼鼠柔软粉红,再加上受害者兢惧疼痛之下的奋力挣扎,往往会在解剖胃部时发现幼鼠还未来得及或者已经被胃酸腐蚀消化的身体残肢,喉头里会因为头部较大卡在其间。
这个细节警方从未公之于众,模仿作案的可能性起码降低了一半。
警方防止他们受惊,没有告知这一关联,但也没有隐瞒,只要是看过电视或新闻,都能知道保镖死亡与毒蛇有关的消息。
七清的喉头咽了咽,艰难地看着上面的描述,胃部翻涌,不知道是该吐还是该怎么办。
他将女警的话一一转发给闻生钰,这几天闻生钰终于放下心去上班,也离不开谢开不耐烦地催促。
七清只看得出他很累,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减轻负担,毕竟七清自己也处在危险之中,哪里顾得上安慰别人。
一想到跟踪自己的人是那样狰狞又残忍的杀人犯,七清就凭空冒出冷汗,穿着白袜的脚掌胆怯地挨在一起。
外界又发生了一起疑似毒蛇手法的案子,警方的警力有限,估计明天就会放弃这边的监视,去新的案发地全力破案侦查了。
收到短信的闻生钰很快就回复:搬家吗?
但如他所想,七清没有答应,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顾好自己安全的同时抓到那个跟踪狂,或者说是杀人犯的时候,又一个来自宋淮的电话打了过来,问道:“你的文件已经堆成堆了,教授把你转了出去,你这个助理当得还不如没有呢。”
啊,七清忘了,他的身份背景还应聘了教学助理的位置,他请假一星期,再加上之前刚开始的那一个星期,一点也没有想起这份工作,只是被转出去,而不是直接被辞退,只能说是因为还在校,属于校工作。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听到宋淮说:“教授说让你去帮新来的纪源打下手,我也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纪源的项目是什么吗?”宋淮说,半天听不到七清的回答,他切了声,“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纪源是新转来的,把他之前的项目也带过来了,我们只需要帮他整理研究文件就行。”
七清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纪源是谁,“纪源?”
心里十分满意,宋淮这才大发慈悲,挑眉道:“就那个小白脸,那天给我们上课那个,你忘了?”
早说,七清恍然大悟,这家伙真是半点礼貌没有,也不懂尊师重道,好好的“纪教授”不喊,直接喊起别人名字来了。
等到再次挂了宋淮电话,七清才接到了校方的通知,由于纪教授的项目是单独启动,需要去专门的研究基地,让他自行联系纪教授,下方附有联系方式。
研究基地?
那岂不是有研究员的专用宿舍?七清眼睛一亮,在那种严丝合缝的地方,不论是出入还是跨区域走动都需要刷卡,那他住在那里岂不是特别安全?
他赶忙用信息的方法联系了纪教授。
对纪教授的印象不深,七清依稀记得对方是一个戴着眼镜,不严厉也随大流的老师,他无所谓宋淮和七清这群富家子弟在课上的目无法纪,不像其他教授那么在乎尊师重道,或许对强权自有一套理解。
也不知道纪教授会不会同意这个请求,这很过分,但对于七清的家庭背景来说,或许又蛮横得合情合理。
果不其然,纪源回复了他:可以。
手机另一边,纪源放下手里沾着鲜血的小刀,将切片放入箱中,慢条斯理地脱下橡胶手套。眉眼垂下,随意看了一眼信息,简单明了地回复后就不感兴趣地将其扔进了口袋里。
而后,突然回想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看向了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又看了眼更新的后台信息,以及校方发送的确认指名短信。
他嘴唇很薄,颜色极淡,慢条斯理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如同一尊雕像。而此时此刻,这尊雕像却眼角含情,把七清的号码存在了通讯录中。
而后才一字一句再次重新回复到:是七清同学吗?研究基地的单人宿舍紧缺。我是两室一厅,之前的副教授因为岗位调动离开,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
回复完后,他也不耽误现在的工作,收好手机,重新消过毒后又拿起已经沾染上体温的小刀,将细细的刀尖抵在了疯狂挣动的老鼠身上。
刀面洁净,寒光一闪,反射出他俊美如斯的面庞,上方的手指苍白细腻,动作间一根青筋在其下微微凸起。
等到开膛破肚后,松开刀柄,一圈淡淡的指纹印在上方,被随手放到桌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雷以及营养液!阿里嘎多宝贝们!!开心^_^
第74章 尾随
第二天一大早,七清看了看另一半整齐冰冷的床铺,心知闻生钰昨晚应该又在加班,他加入的新企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忙碌到这种地步?
等到简单洗漱并吃完早餐过后,七清站在落地窗前,撩开一截窗帘往外看,正好看见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便衣警察开车离开。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新的案发现场还等着警力补充,死守在希望小区是不合理的决定。
七清咽下牛奶,这两天闻生钰只有在白天才会匆匆回来专门看他,憔悴的社畜模样让七清看了就牙酸。估计是太累了,闻生钰后面没有再给他准备过牛奶喝,七清倒是养成了早上起来冲一杯的习惯。
等到九点的时候,宋淮开着车在小区外等他,身后的座位上堆满了用各色各样的文件袋密封的文件资料,七清本来打算坐在后座,打开车门一看,只能沉默地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宋淮看他一眼,想到宋宝真的嘱咐,欲盖弥彰地说:“还真是不好意思,后座那里有四成的资料都是你需要转交给纪源的,其他两成是你之前负责的,需要帮你拿给其他教授。”
意思是只能剩下的四成才是宋淮自己需要负责的文件资料。
七清情商第一次破天,意识到了宋淮帮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随即心虚又口是心非地看向前方,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微微羞色,“又没叫你帮我忙,真是的。”
完全没有邀功的意思,宋淮只是想掩饰自己试图让七清坐在身边,也就是副驾驶的小心思,突然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反馈,他捏着方向盘的手发力紧绷,原本随意靠在靠背上半身登时直立起来。
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七清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宋淮生气了,微粉的指甲挠了挠安全带,手掌稍微紧了紧。
但他准备了半天,却没听见宋淮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甚至连一声不屑的气音也没有。等了半晌,七清才纳闷转头,开了个窗户吹风。
两个人坐在同一辆车,不同的驾驶位置上,心思迥异,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满脑风暴。
宋淮抿紧薄唇,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无声无息红了耳根,阳光自玻璃窗上折射反射,流光四溢,他黑色的眼瞳也映出光芒。手里差点换错档,他忽然警醒,另一只手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啪”一声,人清醒了的同时,也让七清睁大了眼睛看向他,一脸莫名其妙。
但七清踌躇几下,眼睛在宋淮右脸颊上被击打而出的微红上停滞,宋淮在这股视线下挺直了背,大腿紧绷,直到他再次转移注意力才松懈了下来。
这一趟路程简直要命。
终于来到纪源所在的研究基地。这里位于A市的郊区,环境清幽,很少有车辆路过,道路和区域都有专门的管控,摄像头全天24小时开启,录像定时备份上传,安保轮班换岗,管理非常严格。
这就是七清想要的。
但他也担心,如果犯罪实施过于困难,那个跟踪狂还会出现吗?
他拎着手提箱,因为没准备几件衣服,所以不需要多大的空间。宋淮见他手掌发红,想帮他提,却被七清不动声色地绕了过去。
他也不是柔弱无力到了这种地步的男人。
七清想着,先从宋淮手里拿过了一张黑色的卡,刷卡后提着手提箱到了纪教授发给他的位置。
本来宋淮也想跟着上来的,但他的通行卡在插入研究宿舍时,卡槽一边发出嗡嗡的警示声,一边闪着红光,显示禁止通行。
看来每个人的通行卡都有固定的区域限制。
于是宋淮只好在外面等着。
研究宿舍是刻板印象中的光洁亮丽,地砖雪白一片,反射出的光堪称透亮,清晰到了极点。七清踩在地板上低头时,在上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这个时间段的研究人员都已经离开宿舍了,七清进入电梯后直接刷那张黑色通行卡上楼,不能选定具体的楼层,但是通过电梯里的显示大概能看出,最顶的五楼似乎是一梯一户的标准。
等到了23楼,他将通行卡往卡槽上一刷,宿舍的门锁解开。
这里果然和纪教授所说的一样,是两室的标准,但一厅的说法不对,七清更倾向于这是大平层的模样。
主要的卧室有两间,每间房门上刻有一串编号,七清拿出自己的通行卡刷开对应的房间,里面是意料之中的宽阔。
他放好手提箱,来到飘窗旁边,将研究基地后面漫无边际的森林落入眼底。
那是他的记忆里没到达过的地方。盎然的绿意在风的吹动下连绵起伏,活物般涌动蠕动,如同浪花拍开来,清脆的鸟啼和水流声,A市的郊区居然也有这种地方。
只看了一会儿,七清就不由自主地困了起来,他连忙简单收拾好东西就下楼和宋淮汇合。
作为助理,他们还需要去向纪源报道。
研究项目不同,所属区域也不同,七清不清楚这里是按什么分割的,但纪源所在的区域安静得出奇,人来人往间沉默寡言,每个进入实验室的人都会专门停下消毒,再进行一些七清从未见过的准备,再进入实验室。
纪源的实验室是透明的,他在里面背对着七清和宋淮两人,一只手上套着到小臂位置的橡胶手套,似乎正在切割什么东西。
七清在他手臂后的一个类似水箱的东西里看见了透明的水蛇,他的视力一般,但那只水蛇分外得大,七清足以看清它的身体。
它或许类似热带和亚热带纬度的玻璃章鱼,透明的身体里只能看见它的视觉神经、硕大又腥黄的眼球和消化道。仿佛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那颗眼球转动了几下,朝七清这边望过来。
与此同时,纪源也跟着转了过来,朝两人点头,走到实验室门口脱下橡胶手套,进行了一番消毒和准备,这才走出了实验室。
七清似乎看见红色的液体从那副白色的手套上落下,滴到了专用回收箱里。
纪源依旧是上课时那副模样,外面简单套着件白大褂,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方,袖扣也严严实实扣好,将喉结与手骨牢牢实实遮住,十足的禁欲精英范。
看不顺眼他的宋淮也没不懂事到当面甩脸的地步,他手里拿着一大堆的资料,纪源看向那堆资料,苍白的手指指了指长廊后的一间房间,道:“文件资料就都放到那里去吧,里面会有人替你收好。”
七清这才尴尬地发现本该由自己负责的文件资料全在宋淮手上,他动了动脚,正要跟着宋淮一起去,就听到纪源让他跟上自己。
“纪教授?”他问。
宋淮只来得及在转身时朝他挤了挤眼,七清看不懂,只能将之奇怪地抛在脑后,跟在纪源身后听他的吩咐。
“你和宋淮今后不会在同一个组,你们的负责人不一样。”纪源知道他想问什么,单刀直入,“我负责你,宋淮由楚瑶负责。”
楚瑶是另外领域的教授,七清有听说过她的大名,是一位很出色的研究人才。
“你还是学生,研究所不会让你参与复杂的进程,你只需要帮我整理资料,以及做好文档的排序归档和备份就可以。”纪源顿了顿,“这不难吧?”
到了这时候,七清才意识到纪教授在教学授课上时表现出来的随和与不在意,居然只是假象。这个一丝不苟的教授,本性恐怕是超乎想象的强势,他在看见七清和宋淮的第一眼就定好了他们的位置,只负责通知和告知。
七清:“没有。”
纪源带他走进了单人的资料室,里面是只属于纪源本人的资料,只有书桌和电脑,以及留档用的纸质文档柜。
雪白的纸页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纪源指着那厚厚一叠,又拿出一个时间表,让七清把这些文档按照时间归类放好。
这个流程繁琐又复杂,因为实验进行的时间长达五年,中间有纸页被加入和抽取的过程,顺序已然打乱。但让专业能力强到逆天的教授去做这种事情无异于浪费时间,这就到七清这种助理上场的时候了。
吩咐完他之后,七清一转头,纪源原本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关好门,坐到座位上,将那厚厚一个纸箱的资料拿了出来,先不管五年前的资料,而是从最近的时间开始整理。
第一个文档上记录的是三个月前的一次实验,实验体为雌性,身长15m,在手术后死亡。
上面还附带了工具的拍摄,锋利的刀具和剪子,奇怪的丝线,还有各种元素细胞等等专业性术语的量表,以及状态总结,七清没怎么看懂,但看得明白那句实验失败的综合性定论。
第二个文档上记录的是这周时间,大概是最新的档案,里面指明了实验体是小白鼠,但奇怪的是最后的总结却是用蛇来做主语,结果同样是失败。
第三个文档是半年前的实验,里面有几张拍摄的照片,或许是在什么海岛上面拍摄的,里面有七清印象中的海岛里惯有的椰子树、藤类、棕榈树、还有眼熟的抗风植物。
【这里……喂……该不会是……】
【我靠我是跟着小清几个副本下来的老人,这里真的好眼熟】
【没说谎,既视感好强,该不会是?】
【这种联动?三个副本的联动?!你们谁听说过这种情况吗?】
忽略弹幕上激烈的讨论。
最后一张照片的地形分外熟悉,七清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还是在看了弹幕后才惊觉,这里不是他第一个世界里流落的海岛吗?
这张照片的位置,正好是七清当时被闻生玉拉到树下躲避狂风暴雨的时候。
已经有了指导者系统提前的说明,七清并没有感到惊讶,当时那个岛上发生的一切都分外惊心动魄,那些非人的生物……或者说怪物,明显是人为创造的。
那么,这份文件……
七清看着那段黑色的字体,生物体环境适应良好……
纪源究竟在研究什么?
他下了心,每份文档都看得格外仔细,但由于不了解其中的术语与暗号,脑袋里被搅得迷迷糊糊一片乱麻,等到天黑的时候,也才将将整理了一点,连纸箱的七分之一都没有,效率太低。
纪源来通知他休息时间,见桌上放着薄薄的一叠,皱着眉曲起食指瞧了瞧桌面,沉吟:“效率低下,如果不愿意干这个的话可以提交申请退出。”
这个影响到了自己短时间的生命安全,七清赶忙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刚上手不太熟悉,后面就会适应。
末了,还冲纪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不会与人交际,本身又太过简单单纯,和人交流只想到用笑容来表达自己的真诚,就像个小孩。
纪源眼镜下的是一双凤眼,不说话时也更显冷淡,七清的笑没笑下去,不太适应地收了起来,垂着脑袋下了楼。
纪源今天表现出来的态度,和之前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太严肃了。
七清在和那双眼对视的时候,就像是遇到了天敌的猎物,满脑都是危险危险的提示,一直到刷卡进了电梯,才从玫红色的唇里猛地挤出一声呼吸。
怎么回事。
他将手放在怦怦乱跳的心脏上,不知情的时候,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但七清却不知道,前一脚还对他不留情面的纪教授,在他走后转眼就变了态度。
本来打算继续进实验室加班的纪源,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山茶花香气时,脚步一缓,转而走到了整间资料室唯一的座位上坐下。
两个手肘压在实木桌上,穿着白大褂的身体前倾,完全仿照着七清一天坐在这里的姿势,就像与之前的他重叠,嵌入了他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拿出整理好的文档凝视片刻,纪源的手指指节微突,根根分明,苍白细腻的皮肤绕着形状优美的指骨包裹生长,这一双完美诡谲的手抓住厚厚的纸沓放到鼻尖,沉静的眼睛慢慢阖上,沉醉又痴迷了长吸了一口气,将参与在纸页上的山茶花气息一一咽进鼻腔与肚腹。
如果这是一朵艳丽的茶花,那双苍白有力的手会狠狠将其抓在掌心当中,任由茶花的花瓣在指缝间挤出,散落在地。
再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仰头将沾染上体温的温凉茶花,缓慢塞入嘴里,红色的花瓣就像落入喉咙里的血液,被雪白锋利的牙齿反复咀嚼,被猩红的舌头勾卷,被黏腻的唾液浸透,随后吞噬入腹。
宛如一个吸血鬼。恬不知耻地妄想处女歌者的吸血鬼。
纪源这么幻想着,捂着口鼻,沉浸其中。
对这一切妄想毫不知情,如同纯白羔羊的七清,在折腾了一天后,已然躺在床上安然入眠。月上梢头,在一片寂静当中,晚间的冷风轻轻敲打着窗户,本应该安全至极的卧室,被悄然打开。
首先急迫贴到门缝上的,是一只浑浊腥黄的竖瞳。
它还是跟过来了,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说明,这个世界背景里不会有鬼出没,所以鬼的猜测pass
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每个人在今年都能学业顺利,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身体健康!
第75章 尾随
七清不知道这个研究基地的具体项目,纪源也不会和他说。只是后续几天在整理那些文档并做录入时,他还是忍不住为上面的图片心惊,但里面的实验体一直都是以动物为主体,所以再怎么惊觉残忍,七清也没有立场来排斥。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他很少在宿舍里遇到纪源,本来七清还比较担心生活习惯的磨合,但现在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每天晚上他回宿舍后,纪源也还待在研究室里,早上他起来打卡后,纪源更是早就走了,是活灵活现的研究狂人。
随手回复了闻生钰那头关心的话语,七清抱着笔记本,将笔挂在胸前,偷偷看了看前方目不斜视的男人。
纪教授走路带风但很稳,不多话,总是沉默寡言地做自己的事情,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研究员,对工作的要求也很高,与在学校时的形象形成巨大差异。
这会儿他推了推眼镜,虽然走在前方,但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余光见七清借着文件和笔记本的遮掩低头摆弄着手机,语气低沉:“在岗位上的时候,不要谈情说爱。”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很看不起七清的做法,可周围的气氛却在无形之中冷冽了许多。七清离他五六步的距离,闻言赶紧收回手机,抱着纪源的东西跟了上去,原来是他差点掉队。
他最后空出了一步距离,小声低语解释道:“没有谈情说爱,只是……”
“我不感兴趣。”纪源开口,直接打断了七清的解释,“不用和我解释与研究不相关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你的私人信息。”
“之前的助手请了病假,今天需要你在旁边为我记录下时间和观察情况,具体的内容到时我会详细叙述。”
他为两人做足了消毒和准备,在准备的红光扫射到七清身上时,纪源忽然走上前,在七清的身上拍掉一片叶子。
那冰冰凉凉的手不小心蹭过了七清的脖子,把他冷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勾了下下巴,温暖柔润的皮肤擦过纪源的指甲,有些钝疼。
那道红痕大喇喇地留在了雪白的下颌上,看得纪源心里一紧,食指和大拇指贴在一起,默不作声地摩挲了几下指腹。
滑腻。
他心里想的是皮肉相接的诱惑感官,面上却不显,将衣袖扣好,露出略有些灰的手腕,上面正好戴着一个银色的表盘,秒针正在极速往前转动。
七清环视了整间研究室,不清楚纪源究竟在做什么,只好睁大了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纪源的一举一动。
这几天他没有担惊受怕,不再害怕跟踪狂的出现,晚上睡得虽然不说极好,但也算不上差,也不再做一些床下有人呼吸的梦,但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一直站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
心理作用。
这是七清思考过后的结论。研究基地里每一个小时就有安保轮班巡逻,每个拐角都有摄像头全天监控,每个区域的出行都受通行卡限制,就连宋淮他也不曾见过,想来是两人可容许进入的区域不同。
他不由得发起了呆。
纪源分神朝后看了一眼,眉头紧锁,银色的小刀锋芒一闪,在玻璃上划出了尖锐刺耳的哀嚎。
“滋啦——”
七清一惊,抬头看见纪源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不发一言,又低下头去旁边的水箱面前掀开黑布,取出了那条又粗又大的水蛇。
那条水蛇可真肥啊,庞大的蛇躯在纪源手上来回蠕动,尾巴缠在他手上使劲用力挤压,七清甚至能看到纪源苍白的皮肤变得泛青,血液都被堵塞了。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去帮忙,却看见那条水蛇猛地一扭头,腥黄的蛇瞳阴毒地盯着他,黑色的蛇信子嘶嘶吐出。
蛇躯紧绷,前端支起,这是进攻的前兆。
白光登时一跃,七清条件反射闭上眼睛,随即下一秒,再睁开时,弹射到面前的蛇头已经被纪源轻松流畅地斩切。
那狰狞阴毒的蛇头还在空中瞪视着七清,疯狂蠕动的蛇尾和头部被纪源抓在手心里,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鲜血,腥臭的味道顿时蔓延开来。
原来昨天的血是这么来的,七清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纪源把蛇的尸体放到一边,现场做了切片,再把切片放到了显微镜下观察。
眼前有些模糊,他擦了把脸,又发现手上润润的,抬起来一看,是水蛇的血溅在了手上,又被他擦了脸。
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倒是没有让一贯严厉的纪源不高兴,相反,纪源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喉结微动,最后把他拉去做了清洗和消毒等等,就把七清丢到一边,再次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纪源一共让七清记录了五次时间,还有五句话。
【细胞活性增强。】
【死亡后仍然保留活性。】
【可移植。】
【需要创造移植条件,压制原有细胞分裂。】
【可以手术试验。】
实验似乎有了很大进展,纪源走路的幅度都慢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慵懒。
这时,七清才鼓起勇气问道:“这都是什么方面的研究呢?”
“研究基地和七氏集团有合作,你不知道吗?”纪源看向他,突然勾唇,“是二十七号综合征方向的研究。”
“二十七号综合征是由人体自身免疫系统造成的后天性疾病,这个病的患者死亡率极高,绝大部分都在幼年时期就已经死亡,所以之前这个研究方向一直处于封锁状态。”
七清好奇地问:“那么现在是找到了志愿者吗?可是又和蛇有什么关系呢?”
“对。”纪源心情很好,愿意为他解答这些问题,“一年前我们找到了一名志愿者,他今年25岁,是有史以来唯一一名存活至今的患者。”
“这种水蛇来自热带和亚热带纬度地区,体内的细胞与患病者分泌的一些物质结构相似,我打算从这方面突破。”
他破天荒地给七清放了个假,说:“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你来这里八天了,还没去过其他地方吧?”
对其他地方不敢兴趣,七清有些犹豫:“我可以去找宋淮吗?我是不是不可以通过他所在的区域?”
不知道是不是七清的错觉,纪教授的笑容冷淡了很多,他嗯了一声,“但是他不住宿,你可以在六点后和他一起出去。”
七清哪里敢离开这里,他打着哈哈,纪源后面还有事没有多说。于是这一个走廊里就剩下了七清站着,他的好奇心很少,沿路走过去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多停留,虽说通行卡对通行区域都存在限制,但奇异的是七清这张卡可以在整个走廊上畅通无阻。
他漫无边际地拐过一个拐角,身旁经过了两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似乎是研究员,也像是助手,正聊着天经过。还有一些推着车路过,上面摆满了锋利刀具,上面没有一滴血的痕迹,却无端散发着阴冷的感觉。
像是餐车,下面还有布料挡着,七清从那辆车旁边经过时,忽然发现下方掉了什么东西出来,惨白惨白的,被光线照得发光。
定睛一看,是只已经青灰了的手臂。
七清:“!”
他火速回过神,正好露了个后脑勺给转头的白大褂看,白大褂犹疑地收回视线,低头看见那条手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蹲下塞了进去。
“麻烦。”
七清闭了闭眼,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拐去了哪里,回过神时眼前就只有一间实验室了。
实验室的门开着。
回想起刚刚那只手臂,本来没有好奇心的七清,咬唇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想要知道这个研究基地都在搞些什么鬼,于是探头朝里面看去——
除了白就是白,亮堂堂一片的实验室内,伫立着一个大概十五米高的玻璃培养缸,里面静静竖着一个人身蛇尾的男人。
这个人身蛇尾的男人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静静漂浮在绿色的培养液当中,身上全是伤疤的缝合痕迹,脸上也有,就好似他是被人一块一块拼凑出来的。再一联想到方才意外发现的那只手臂,七清额头冒出冷汗,这个研究基地难不成在做什么残忍古怪的人体实验吗?
培养罐里,腥黄的眼珠子锁定在七清身上。
下一秒,门从七清身后被用力关上,纪源压在门上的手没有移开,而是撑着手看着身下弯着腰的学生助理,笑眯眯地问:“你在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申请失败呜呜X﹏X
失落ing
第76章 尾随
被抓包了。
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七清把住门的手一紧,弧度圆润的指甲被压的由粉变白,他僵硬回头,仰头看到了反光的镜片,还有纪源下抿的薄唇,“纪源?!教、教授?”
纪源用手扶住眼镜框,将其包裹在手掌心内一把取下,露出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凤眼里的瞳仁不大,显得不怒自威又寡情薄意。此时那双眼睛正审视着七清,撑在他脸颊旁边的手没有移动分毫。
他的手很大,是高个子男人的典型特征。只是皮肤苍白,看起来有些羸弱,可是七清余光盯了盯那只手,总觉得它下一刻就会变成拳头朝自己袭来,喉咙干涩,小小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眼睛弯弯,纪源回应了他惊慌下地口不择言,没有指出他对师长指名道姓的不尊重,而是轻轻:“嗯。”
见七清就呆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纪源俯身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看到培养罐当中人身蛇尾的怪物,故作惊叹地说:“啊!原来是187号,你被它吓到了吗?”
“1……187号?”
七清喃喃重复,呆呆的。
那双冷淡的凤眼在七清的眉眼上逡巡片刻,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感波动,见七清被震惊到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纪源终于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无奈道:“还真把你吓到了,胆子这么小吗?”
“真可爱啊。”
那只手也跟着收了回去放到白大褂里抄着,恍惚间,七清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克制不住脱口而出的赞叹,但等他甩甩头重新回到当下的情境里时,却发现纪源又恢复成了那副寡淡的研究狂模样。
幻听吗?
纪源把只开着一条缝的实验室大门推开,插着兜走进去,随着他的鞋底的落音停下,只见纪源在一个开关上轻轻一摁,原本误以为是墙的地方分开,露出后面震撼的景象。
二十多个培养罐中均漂浮着缝合而成的,物种不一的人形怪物,有人身海豹脸,人头虎身等等猎奇古怪的造物。
七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到纪源说:“这些都是今年会上传的研究结果,是由成功率高达30%的试验方法改造而成的。”
他兴致勃勃地想要介绍更多,却发现七清呼吸急促,看向自己的眼神模糊,咬着唇跌跌撞撞极速后退,转眼间就冲出了大门。
纪源皱紧了眉头,从兜里抽出手。
冲出研究所后七清站在花园里,手足无措地咬着手指,等着收到短信的宋淮来接自己,他被吓得神志不清,心绪紊乱,一根葱白的食指已经被啃咬得破皮,露出粉红的色泽。
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强力制止,七清一个激灵转身,看见了满眼疑惑的宋淮。他抓着七清的手腕不让再动,问道:“怎么回事?”
七清飞速说了自己的发现,被宋淮握住的手掌冷冰冰的,几根手指也凉凉的,要不是现在是晴天,宋淮几乎以为他是在雨天淋了雨。
听了完了七清说的话,宋淮“嗯”了一声,随即有些疑惑地扬了扬眉头,“然后呢?”
“诶?”七清怔了怔。
宋淮:“然后呢?这些实验都是合法批准的啊,实验体也都是自愿报名参与的志愿者。”
“你在害怕什么?你家里也和这些项目有合作不是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七清,幽暗的眼底在光线下闪过冷漠与不解。
难以置信地远离他,七清挣扎着大口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告知宋淮:“送我回去,这里不适合我。”
他要回家。
就算是面临跟踪狂的威胁,七清也不愿意再在这个诡谲多变,无情冷漠的研究基地待着了,他怕自己会疯掉。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呀,大家大吉大利
因为过节有点忙碌,今天就更这点,等到过几天憋坨大的试试x
第77章 尾随
七清站在研究基地的门口,在口鼻中逸出的白色雾气消失不见,阳光有些刺目,他偏了偏头躲避阳光的直射。明明是冬日艳阳天,却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他动动指尖,冷冷的。
在戴着来时的手提箱坐上宋淮的车离开时,车内的空气发闷,七清把车窗摇下呼吸随着冷风吹过灌进的新鲜空气。
车辆发动的时候,研究基地里正好走出两个人,一个戴着帽子不认识,一个是纪源。戴着帽子的人身形很高,身材堪比走秀的模特,冲着纪源咧出腼腆的笑容,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分外俊朗,长相有点眼熟。
七清还想再看,但车辆已经将那幅景象甩到了屁股后面,只能依稀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逐渐变小最后化为乌有的身影。
为了一时的不忍跑回了家,七清甩掉依依不舍的宋淮后,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昨天闻生钰才打了电话告诉七清,说他被谢开外派出差,肯定没有回过家。此时回到家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七清往后瘫倒,迷茫地向指导者系统询问:“游戏世界是由代码和数据算法构成的,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一个人,意思是这个人身上哪怕就算是一个细胞也是黑暗污浊的吗?”
他还是为了纪源和宋淮口中的合法试验感到难以置信,在第一个世界时他认为那是非法的试验,是惨无人道的磋磨,这个信念和观点一直保持到了现在这个世界,却猛地受到了NPC土著居民的疑问轰炸,炸得七清满脑子发晕,头晕目眩地回想着宋淮那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宋淮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怜悯与拒绝。
界作为一直默默跟随着玩家进行指导的自主AI,此时也照常为他解答疑惑,祂是《CHOICES》游戏里级别最高的人工智能,默不作声就能将事情来龙去脉分析得一清二楚。
【并不是玩家所想的这样,每个世界是有基底的,而基底再由玩家选中的标签向外扩张构建世界。】
七清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基底是真正的世界雏形……”
明悟了的眼神又升起一丝茫然,“那么基底也是游戏搭建出来的吧,也是数据设定出的这种黑暗类型的世界社会?”
见他提出问题,本来应该秒答的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所有的游戏世界都来自同一个基底,基底是由指导者系统AI生成,也就是我。】
【我创造了所有世界的基底。】
【基底则来自同一个初始世界。】
显而易见的答案,七清却钻了牛角尖,他揉了揉太阳穴,不就是玩个游戏吗?刻意的黑暗向游戏又不是没有,为什么他要这么较真?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有这样一个连根子都是黑掉渣了的世界。
果然还是因为这些世界,还有这些NPC角色都太真实了。
他没有注意,就在他和伴随自己的指导者系统沟通时,那个不停荡漾着的直播间标志被短暂屏蔽了一瞬。
家里在七清离开后就被闻生钰装上了监控系统,能够实时监控,七清看了眼闻生钰发过来的绑定二维码,他还没来得及在手机上绑定监控。
摇摇头把那些刷新下线的事情清空,他保存了二维码正要扫描绑定时,忽然跳出来纪源的消息:【打扰了,你现在在哪里?之前的一份文件被你带走了,我现在需要录入里面的文档。】
七清疑惑地拧起眉头,想了半天突然站起身,从那个手提箱里翻出来一份密封了的文件档案袋,顿时有点尴尬。
他连忙向纪源发消息说要送过去。
纪源:【我已经离开研究基地了,就在A大外面,我自己来拿吧。】
没想太多,七清火速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了他。又拿出文件档案袋,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给他拿下楼去。
消息不到五分钟,纪源的身影就在希望小区里出现,七清这下刚好下了楼,一看见他就小跑到单元门口开了密码锁,把档案袋递给了纪源。
七清:“不好意思,让教授跑这一趟。”
经过了一周的相处纪源已经发现,七清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传言相差巨大,他也不为白跑这一趟生气,只是点点头薄唇有些干燥泛白,神情平淡,似乎是急匆匆赶到这里,“不是这个。”
“诶?”七清呆了呆,“不是这个文件袋吗?可是我拿走的就只有这一份……吧?”
在纪源再三的确认下,七清忽然也不是那么确定了,只说上去再找找看。
纪源不愿意在下面等,闻言迈开两条长腿跟在他身后,他比七清高了一个头,只是斯斯文文的样子不会让人注意到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七清走在他身旁,下意识隔开两人的距离,因为之前的事情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看这看那,僵硬至极。
经过单元楼下那盏有瑕疵的路灯时,七清下意识瞟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如坠冰窖。
冷汗瞬间如雨而下。
纪源的身量很高,头顶到达的地方正好是路灯被损坏脱掉漆皮的那一截上方,出于头发的缘故甚至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就像警方之前调出的监控那样,只是监控里的男人戴着帽子,肉眼分不出两者的差异有多少。
是高了,还是矮了,帽子的厚度也会影响高度,发量的蓬松与多少也照样会影响高度。
没有证据证明有相同身高的人就一定是那个杀害了两名保镖的跟踪狂,七清原本不应当这么害怕,甚至下意识产生惊猿脱兔的冲动。
脚步慢慢、慢慢放缓,不知道哪来的压力与动力,在走进电梯里面选中楼层时,七清当着纪教授的面突然背对过身,拿出手机飞快打了一溜字,朝着闻生钰发了过去,甚至还发给了宋淮。
纪教授忽然一笑,看了他一眼,“在给男朋友发消息?”
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背对了纪源,七清僵硬着转身,拿着手机连连摇头,在纪源笑眯眯的眼神下,故作害羞地弯起唇笑了笑。
这一抬头不得了,一抬头就看见电梯墙壁上映照出的,那一刻,纪源面无表情非常危险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啦啦啦,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发大财,开开心心的!
收到了系统的站短,有几个小天使发送了新年祝福呜呜呜谢谢!!超惊喜的!
第78章 尾随
上了楼后,纪源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看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若有所思。
等到七清再次在唯一带回来的手提箱里使劲埋头苦找也一无所获后,纪教授这才缓缓看向他,目光在他因为翻找红扑扑的脸上停了一会儿,忽然指着门口的监控道:“是新装的?已经打开了吗?”
摄像头下的保护膜还没有损坏,也没有什么碰撞老旧的灰尘与使用痕迹,很容易看出是才装上的监控。
七清有点怕他,“对,有什么问题吗?”
纪教授推了推眼镜,一瞬间的镜片反光遮住了他透明镜片下的眼,“监控的启示灯没有亮,被人为损坏了。”
上面本应该亮起的红灯处,有微不可见的损毁。
七清袖子高挽着露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上面明显空无一物,在听懂纪源的意思时,首先是向后跌跌撞撞着退了几下,仰头看向了摄像头,不知所措,一不小心踩在了纪源的皮鞋上。
上面留下了一道灰扑扑的鞋印。
纪源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见状,两手抓住七清的肩膀,轻轻扶住他,让他慢慢冷静下来走到一边,“不要紧张,放松呼吸。”
手下的触感很单薄,却又一股年轻人的韧性,反馈到纪源脑内的第一印象是研究基地后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青翠欲滴的竹身。
七清:“啊,抱歉。”
他才发现自己震惊之下踩到了纪教授,一联想到这个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男人之前在电梯里那副仿佛精神分裂的危险神情,七清就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射,发抖。
纪源擒住他肩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身为师长和阅历丰富的研究导师,他明显更加冷静,察觉到七清对自己的害怕后若无其事地松开对他的禁锢,远离两步。
“需要我陪你去报警吗?”他坦然地说,从纪源身上找不到研究时的严肃。他看向七清空荡荡的两手,“文档的事情可以推迟。”
尽管七清十分想要远离这位阴晴不定的纪教授,但最后他们两个仍旧去了一趟警所。
路上的时候他用二维码验证了一下,绑定成功后只有漆黑一片,似乎是连镜头也一并被损毁了,现在就只有摄像头的内置sd卡还能派上用场了。
照样是那位女警,她和她的同事一起陪同来到七清的家里,纪源倒是因为有事先行离开,临走前七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他说:“教授,我没有找到档案袋,可能是落在了研究基地的房间里,你可以回去找找。”
纪源点点头,当着一堆警察的面泰然自若地离开,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与心虚的情绪,七清不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疑神疑鬼惯了。
要知道纪源也是才转到了A大不久,之前一直在C市的市大学。
他松了口气,路上警察和他说:“如果可以,最近一段时间去朋友家留宿会比较好。”
他们之前根据七清所述仔细查找了一番,中间总是差了点什么,无疾而终。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毒蛇的目标突然转移到了A市,绝大部分警力都放在了毒蛇的案子上,也就有些力不从心。
像这样分出这么多人来查看,已经是非常重视的表现了,但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为了报案人的人身安全,女警只能这么劝说。
来到希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室里是个秃了头的中年人,看着几名警察,挠头纠结半晌又拿出手机通知了物业经理。
摄像头里的SD卡被取出,带回警局查看时,画面滋滋滋了好久,才从一片黑暗当中闪现出光芒。时间离得不远,就在前两天的时候,画面很清晰,监控很无聊,因为住户很少,也没有人情往来,只有一成不变的走廊。
就在七清看得两眼发困的时候,一条肥硕的巨蟒从走廊右手,大致是电梯的方向游走了过来,时间不长,两三秒的时候瞬间屏幕一黑。
下一秒,巨蟒那张狰狞血腥的血盆大口出现在了镜头面前,跳脸一般让七清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双蛇瞳很细很窄,腥黄细碎的晶体污浊油腻,怨毒地盯着镜头前的人们。
两条腿已经发软,七清扶了扶脑袋,不敢看那双经常出现在噩梦当中的眼睛。那绝对就是他第一天洗澡的时候迷糊当中看见的眼睛,从第一天起它就在偷偷窥视着七清,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几名警察也身体一僵,其中一名的喉头滚了滚,大概是喉咙干涩,“怎么会,蛇?”
他语气不好,也分外疑惑,拉过一边的技术人员问道,“你怎么看?”
技术人员看了眼呼吸困难的七清,示意女警过去安抚,这才拧紧了眉头直言不讳:“这不是真实的监控,是已经被覆盖了一遍,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画面。这个人的技术很好。”
意思是故意制造出来恐吓他们的。简直是在蔑视权威。几名警察都是熟面孔,从七清第一次报案时就一直在跟进这个案子,第一次脸色发黑,眉头紧锁。
七清暂时不愿意回家,也不能回家,警方还要在他那个住所里寻找证据,他思考片刻,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还在出差的闻生钰,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是拿出手机,朝宋宝真打了过去,回应了她的邀请,这个星期也是有庆祝派对的。
宋宝真答应得很爽快,得知他终于要来,电话里声音的兴奋简直掩饰不住,直接让宋淮过来接他。宋淮这家伙估计是专门请了假出来玩的,也不知道他的教授怎么想的,居然批了假。
接他过去的时候,宋淮提起这件事,嘁了声,声音不大不小,冷冷淡淡的,很是平静:“凭我们家里的权势,他们不敢惹,只能这样哄着。”
他的待遇明显和七清不一样,七清想到研究所内严苛又不苟言笑的纪教授,嘴角抽了抽。
A大授课,以及平时私下里的纪源明显是个老油条,和宋淮的教授一模一样,但在研究基地的他嘛……就不好说了,态度截然相反,再加上最近一面留给七清的印象,他总是疑心这位教授是不是有精神或人格上面的困扰。
宋宝真他们举行派对的地方在郊区别墅,七清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漫山遍野的嬉闹声,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躁动不已,如果不是人烟稀少,估计很多人都已经过来怒骂了。
别墅自带泳池,亮蓝色的池水里泡着一大堆人,有男有女,三三两两成群,暧昧欢笑,嬉闹打团,都穿的得特别清凉。
宋宝真可能有些冷,倒是还裹了件袍子,等在门口递给七清一杯热牛奶,估计是知道他近期的习惯,也不给他酒喝。
确实有点冷,七清喝了热牛奶浑身舒畅,周围音乐声很大,听到宋宝真大声问起:“他们叫了很多小明星过来,要一起来玩吗?”
宋淮看向自己妹妹。宋宝真朝他挤眉弄眼暗示,“你和七清哥一起呗,今天来的小明星都很水嫩,指不定他又看上谁了,甩了闻生钰。”
她提到的明星还挺多,光是最近七清经常在电视台上看见的面孔就有好几个,其中一个估计是最有名的,身边围了很多人。
见宋淮没吱声,知道他是又萎了的宋宝真叹了口操心的气,余光发现七清看了看泳池那边,恍然大悟:“那个是最近超火的影视男主,我记得叫什么来着,雁……轻?”
“听说毕业前是和我们一个大学的,要是在学校里碰见,还得叫声学长呢!”她嘻嘻哈哈的,明显没把人放在眼里,提起时也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红酒,更是在看见雁轻被男男女女纠缠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怎么样,是有兴趣吗?”宋宝真说,“这人挺干净的,应该没被什么人玩过。”
七清敬谢不敏,他只是来这里躲跟踪狂的,这里的进入都只能靠邀请,安保和研究基地那边也相差不大,风吹草动都能有个警示。
还不知道在研究基地也照样有人跟了过去的七清,是真心实意地认为研究宿舍安全非常。
七清先是告诉宋宝真自己今晚要留宿,而后才又当着宋淮的面说起摄像头的问题。
宋宝真得知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把红酒放到一边,思索:“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再请段时间的假也没什么。”
宋淮没出声,但手指弹动了一下,眼神沉沉。
七清回忆起从旁人嘴里拼凑出来的对七氏集团的印象,就差退避三舍了,哪里还要这样灰溜溜跑回去。更何况如果他也不可能在游戏的家中躲一辈子。
宋淮不满:“闻生钰呢,还在忙谢开那个企划案?”
七清替闻生钰解释了一句,说他还在出差。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宋淮撇嘴,言语间看不起需要听从上司命令的闻生钰。
七清没说话,就在这时,泳池边上似乎吵了起来,一个男的叫嚷个不停,突然伸腿把一个女生踹了下去。
女生显然是旱鸭子,落到水里第一时间就摆臂挣扎,口鼻灌进不少水,周围人笑着看着,也不去帮忙。七清下意识往那边刚走出几步,就见宋宝真口中的那位雁轻往下一跳,捞出了女生。
他这才发现,这个泳池的深度完全不是平常家庭泳池的深度,起码有三米。
宋宝真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那小子,就喜欢对他不感兴趣的女人,这次估计是遇上硬骨头了。”
那个女生应该是被叫来热场的小明星,男的不敢这么对同阶层的人。
雁轻身材高大白皙,脖子后面的头发剃掉了,但前额的刘海却很长,有火的资本。难怪那么受欢迎。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起哄,夸他厉害勇敢,他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插手意味着什么,只是无奈地擦了擦头上的水,没有发现踢人的那位富家子弟正阴着脸盯着他的后背,眼神阴鸷。
七清看他冲哭啼啼的女生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大大咧咧露出,像个小太阳,俊朗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一会儿发,走亲戚真的是很累啊,难绷
第79章 尾随
简直就是闹剧。
一群人欺负几个势单力薄的小明星,七清看着后知后觉的雁轻被人磋磨羞辱,蹙起眉头,捏着牛奶杯的指头有些泛红。
宋宝真似乎也看不过眼,但完全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一群人都在一起玩了那么久,彼此之间都了解颇深,为了几个玩物闹起来,她嫌丢人。
更何况雁轻不懂事没给那富二代面子,这也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
她正要和宋淮笑着讨论这场闹剧什么时候会结束,雁轻又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却没料到七清已然过去臭着脸踢开了耍性子的富二代,抱着臂居高临下看着正要转头骂人,却突然卡壳的男人。
“你算什么东西,骂我?”他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身份很高,狐假虎威道,张牙舞爪又瞧不起人的样子像只翘着尾巴的小豹子,众人讶异一瞬,眼神不自觉躲开。
七清现实里就遇到过这样的人,新仇旧恨一起上,这才没控制住出了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后悔,只是在心里纳闷自己突如其来的大胆,果然只要身边没有鬼啊杀人犯啊什么的东西,他就胆大。
宋淮想到他之前遇上事情瑟缩苍白的模样,再一比较对方在人群里,尤其是面对自己时那股耀武扬威的脾气,情不自禁冷哼一声,还真是欺软怕硬的。
富二代被训了一通,不服气却不行,他家里没有七清那般强横,只能阴沉着一张脸卖笑后躲到了人群的视线之外。大概是不想当个今日笑料。
离开的时候,雁轻跟了上来,字正腔圆地介绍自己,还挺自来熟地,自顾自说起去救那女生的原因:“我家里也有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弟弟。”
他说了半晌也没得到七清一个回复,还以为面前的矜贵大少爷不想理自己,但是冷不丁得到了一个轻轻的哦,低头就听漂漂亮亮的傲慢少爷睨了他一眼,问:“那你弟弟又叫什么名字?”
七清总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名字更是古古怪怪的,一听就有点害怕。
雁轻眨眨眼:“他啊,叫雁青,青色的青。才17岁,明年就读大学了。”
说完抿唇一笑,“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很像?都说兄弟之间要取同音字,这才能证明是骨血。”
七清还是没有想起来,那种听到这个名字就胆寒的感觉一直在心里萦绕不去。见状,他只能戳戳指导者系统,试图得到答案。
界没有休眠:【雁青是玩家在国王游戏里遇见过的NPC。】
说着,同一时间,七清眼前浮现出一张阴恻恻的脸,青灰的脸像是死尸,眼珠子里更是塞满了仇恨与厌恶。那是刚进入国王游戏的背景时,被酒吧包厢里一群富二代欺负的小跟班,七清似乎还阻止了一些人往他身上射飞镖的血腥行为。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身前的雁轻一眼,确定这人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心灵更是积极向上后,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这一家子两兄弟,怎么都在被同一群人欺负啊。七清突然就摸到了雁青前面那么仇视他人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他的哥哥吧。
雁青当时那副样子,也不像是活人吧,是死了吗?
想到这里,七清突然有些害怕,他伸手在眼前的大活人雁轻的手上碰了碰,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满意点头,径直朝着宋宝真给他说过的房间去,扔下了雁轻在草坪上发呆。
常年干活的手指上布满了茧子,雁轻迟钝地摩挲片刻,脑袋晕晕乎乎地,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软软冷冷的触感。
万幸宋淮没有看见,宋宝真长吁短叹着挤开了雁轻,跟着上了楼。
他们要玩一整晚,也不知道七清在着这上面能不能睡着,估计得吵死。
趴在窗户上,宋宝真轻飘飘看向泳池和草坪里扎堆的人,但是这样的地方,也一定足够安全,就算出事,也能立马发现。
听说了七清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宋宝真心里总有点不安。
她戳了戳七清:“你看上雁轻了?”
七清一口水被呛到,咳嗽的眼睛都泛出水光,一张皮相完美的脸红艳艳的,瞪着她,刚要没好气的反驳,又想到人家是个女孩子:“你乱说什么呢。”
他妹妹七宝也是这么八卦,七清有点想她了,语气也就分外软和。
宋宝真误以为他在害羞,先是惊讶他居然害羞了,而后才翻着手机上的百科,喃喃:“雁轻,A大计算机系毕业,确实是个高材生。最近因为拍摄一部电视剧来A市,这几天应该是在休息。”
“原来如此,这几天确实在A大里有看见某个剧组的人,估计采点是在A大。”
话音一落,就听宋淮走了上来,不太高兴地说:“你搜他做什么,喜欢?”
这醋劲也太大了,宋宝真暗地里嘀咕,朝着自家哥翻了个白眼,寻思着宋淮的脾气,“宋淮哥,七清哥要在这里住一个周,你呢?来不来?”
她这话说的宋淮像个七清的跟屁虫,宋淮的脸色一黑,轻轻踢了踢她小腿,不看她那张嬉皮笑脸,咳嗽几下:“教授那边有点事,住这就算了……但一周后我可以去他家陪他住。”
七清诧异,看向他,却见他一张俊脸破天荒发红,本来就凶恶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楼下的人,眨也不眨故作镇定地说:“你在家就不怕?闻生钰那死人是回不来的,屁用没有,我和你一起住还能守着点。”
宋宝真捂着嘴笑嘻嘻。
在这里的一周果然没出什么事,甚至平淡乏味到了七清都开始觉得无聊的地步。他每天数着时间过日子,战线再次拉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他,神经衰弱了起来。
等到一周结束,警察通知他可以回家后,七清睁着一双眼睛狂打哈欠。宋宝真为了他开了一个周的派对,彻夜狂欢,所有人都萎靡不振,还是雁轻自告奋勇上来送他回家。
两个人坐在车里,一直是雁轻单方面没话找话说,得不到反馈,他很快失落地专心开车了。
七清这才闭上了眼睛。
到了希望小区门口,雁轻说:“我帮你提东西上去吧。”
七清拒绝,“没事,宋淮在楼上,我已经叫他下来帮忙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一周狂欢过去,雁轻眼底也青黑着,被拒绝后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笨嘴拙舌地说:“哦,好的。”
然后才垂下眼睫,微妙的有种淡淡地不高兴。
宋淮很快下了楼,他提着东西走在七清旁边,在路过那盏路灯时,已经在心里把路灯当成标杆的七清,下意识看了眼他头顶,发现离那个碰撞出来的缺陷有点距离。
宋淮没有那么高,他收回目光,越发疑心自己在疑神疑鬼,已经落入了套路陷阱当中。
内心郁气,换了鞋进了屋,门口的摄像头已经被宋淮叫人修好,七清进门时仰头看见了一闪一闪的红光。
半夜,七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床前有人站着,脑子一惊,立刻被吓醒了。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黑黢黢的房间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床前,静静俯视着他。
害怕到忘记了情绪,七清伸手打开灯,是闻生钰出差回来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吓了男友一大跳,闻生钰慢条斯理解着领带,察觉到眼前一亮,低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困呜呜呜每天都好困
第80章 尾随
闻生钰解开衣服后坐在床头,他的手冰冰凉凉的,七清被他摸了摸脸,冻得朝墙壁那一面缩。
他笑容淡淡,收回手,问起门口的鞋:“有谁来做客了?”
七清捏着被子,手里有些潮湿,“宋淮来这边陪我,他住在客卧里。”
对于游戏里的身份,他没有代入太深,也没注意到闻生钰突然不快的沉默,轻轻从枕头边摸索,雪白的手背在昏暗的也中莹莹发光,片刻后,摸到了冰冷的金属感。
七清把手机递给了闻生钰:“你出差的这段时间里,他还一直在给我发消息。”
“就在今天,我又报了一次警。家里的监控录像被替换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闻生钰拿过手机一边看着最近的匿名短信,一边去给他接水来。
客厅里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本应该睡了的宋淮开门从客卧里面钻出来,手里还捏着把小刀,在月光下看清来人,嘴里止不住“嘁”了声。
“你居然还舍得回来?”宋淮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乎七清呢。”
饮水机放水的声音咕噜噜的,在空荡安静的室内直打转,闻生钰没有理他,翻阅着手机的拇指越滑越快,直至停留到一封明显还未被查看的最新消息。
时间是今天晚上凌晨一点。
想来那时候七清已经睡着了,他无视了宋淮的挑衅,在端着水路过面露不虞的男人时,微不可见地向宋淮扬起一个笑容,温和有礼,尽显成熟男人稳重的一面。
关上门的时候,缝隙里传来宋淮不屑的低斥,那声音随着夜风摇摇晃晃吹入闻生钰的耳朵。在朦胧月色下,表情冷漠非常,宛如染血的屠户。
【躲避是一种自发性行为,你很害怕吗?想要逃跑吗?很久没有走夜路,我很怀念以前陪你回家的时光。】
看着七清乖乖喝下水,他看着那封短信在心里思索着,而后不动声色地把这条消息删掉。
等到七清喝完,把水杯还给他就要躺下时,闻生钰却勾过他的脖子,掐着他的下巴抬起那颗头,两张嘴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喉咙不停吞咽,唇舌交缠。
退开时,七清喘不过气,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眸中水光滟滟。闻生钰闷笑一声,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淡淡地说:“睡吧,我会解决的。”
他明白七清在暗示他什么,尽管诧异,但心里随之而来的是欣喜与兴奋。就好像身体里的某一面,被七清承认了。
第二天的时候,七清起床时,闻生钰已经不见了踪影,问起时宋淮抱着臂冷哼,“他到底一天到晚在搞什么?”
他对闻生钰的针对是从上一个任务开始就有的,七清并不奇怪,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纠纷,大早上坐在沙发上,咬着食指关节,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又有人死了。
而且还是希望小区的人。
就在昨晚。
他接过警察的电话,在电话里和调查的女警聊了几句,才知道闻生钰是因为昨晚夜归,去警察局做笔录了。警察下午还会来他家一趟。
不知道这个消息传的有多广,七清的手机上好多封问候他的短信和邮件,知道宋淮来他家住的人甚至还跑去问候了宋淮。
纪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先是提起了监控的事,简单询问了后续,而后又提起希望小区最新的杀人事件,东扯西扯一大堆,语毕让他注意安全。
七清认真地回复了一通。
宋淮还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似乎是老人家担心他出事,打电话过来骂了一通,让他今天赶紧回家一趟。
出了这事,宋淮犹犹豫豫不愿意走,但听到闻生钰十分钟后就能回来的消息,看了七清好一会儿,见人没有什么反应,黑着一张脸摔门离开。
下电梯时还遇到了楼下的住户,扫了一眼,宋淮面露诧异,“谢生,你住这里?”
谢生是谢开的哥哥,但据说不管事,玩艺术的,早几年就听说他回国了,但一直没有消息,谁知道居然在这里住着。
抱着那只黑猫,谢生单手拎着黑色垃圾袋,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抬头瞅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是你啊,这就走了?”
完全不惊讶他的行踪,一副意料之内的态度,宋淮皱了皱眉,忽略心里的怪异,简单告别就回家去。
开车开到半路,他忽然从兜里摸了根药叼着,也不吸,就那么叼着又时不时嚼几下,突然看见路边站着的一个人,眉心一跳,停车往外探头:“你怎么在这儿?”
*
下午。
闻生钰彻底休假了。
他忙了好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抽出空来守在七清身边,这下一回家就开始打扫卫生,从门口的地毯里扫出好些干掉的土块与灰尘。
蹲下身用拇指捻了捻,褐色的土块立即碎掉落了一地,七清出来时疑惑地说:“这是哪里来的?”
闻生钰不知道。
他打扫卫生,七清却在守着手机,发现那人这两天居然没有给自己发消息,难道受伤了?被抓了?
也不对啊。
警察是这时候到的,第一个进来的是女警,她脸色不好,看起来似乎已经熬了好几天夜,分外疲惫,和她同行的人里也是这样的神态。
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通过各种时间对比,还有鼠种对比,警方发现毒蛇在A市采用的幼鼠显然是另一种品种,再找来相应的专家以及内网文献查询后,定位到了一种实验鼠上。
这种实验鼠是由近几年的研究员专门试验生产出来的小白鼠,身形较大,病菌多,专攻某几项无权限查询的研究项目。
A市以往没有这类实验鼠的购买批准。直到纪源作为A大特聘教授来到A市,搬来了他的一整个研究机构,才有了这方面的批准。
毒蛇也同样是才来A市不久。
范围缩小了。
之所以愿意把这些都透露给七清,是因为他之前也在研究基地待过,甚至与纪源接触过,还有受到跟踪骚扰与恐吓。
而且新的受害者是希望小区为数不多的住户一员。
之前案发地污水处理厂,同样也离这片区域不远。警方通过地点探查,最后发现几个案子的中心处于A大大学城范围。毒蛇作案相对频繁,如果凶手要在一定时间内往几个地点往返,就不然不可能挑选太远的地方,而且这几个案发现场看似凌乱,东南西北都有,但实际上作案时间与抛尸时间包括地点勘察等等都需要耗费精力,警方的视线不能看太远。
将所有地点找出来,再圈出区域,就得到了位于中心的大学城。
而匿名短信的IP与注册号背后一定有他人故意操纵,警方现在的态度是认为短信发送人很有可能就是毒蛇,但他为什么盯上了七清,却不清楚。
上面压力给足,警方这些天也确实焦急,女警的意思是,让七清试着激怒对方。
女警:“用你能想到的最恶劣的话去刺激他。他拿你当目标一定有过准备与调查,他很了解你,你如果厌恶某个人,会是什么态度?”
真的要这样吗?七清的天性是龟缩,没有这种针锋相对的勇气,一时间竟然被吓到了,下意识看向闻生钰。
按照闻生钰的个性,势必会第一时间阻止警方拿七清冒险,但不知为何,他只是冲七清做了个安抚鼓励的点头。
“好。”
七清睫毛狂颤,似是有雨滴打在上面,女警看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爱怜,却没做出跨越私人距离的行为。
犹豫不决地点开界面,看着上面越来越恶心的话语,七清咬了咬腮帮子里的肉,强迫自己镇定起来,有警察和闻生钰守着,没必要害怕。
引蛇出洞,才能早早完成任务。
他沉默打着输入法键盘,把匿名短信的发送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因为找不到侮辱性用词,还垂头思索了半晌,愁眉苦脸地骂那人是垃圾,乐色,精神病……
最后最重的话,居然是:【你怎么不去死啊?】
闻生钰满意地勾唇。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在放烟花呜呜呜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