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磨铃
“我想……”
不！
你不想！
清冷声音落在耳边, 说出的话却是那样无耻没下限，还有滚烫的呼吸随着唇瓣张合似火烧在脸侧颊畔。
辛瑶被她的话、她的声音、还有她的温度，闹到小短裤下面一双白皙长腿止不住的发软。
有被撩动的因素在，那些太过直白的话语明明是入了耳, 结果却像在她心脏砰然开了一枪, 让她觉得无比羞耻。
同时却又不由自主幻想身后人用上屋子里这些东西的画面, 修长如玉的手指被一点一点束缚套上, 再强势入内，以温穴养玉……
便叫她难免情动，身体渐泛起燥热的嫣红，一双腿软的一塌糊涂，快要站不住。
不过更多还是被吓的，尤其听见玉弥音最后那句话, 辛瑶更是小脸发白，连忙转过身去捂住这疯子的嘴。
“不，不要再说了！”
虽说话糙理不糙, 但姐姐你这话也太糙了！
您根本就不知道羞耻俩字儿怎么写的是吗？
是了, 这家伙是神不是人, 又哪里会懂得人类的礼仪廉耻呢？
再加上这时候的阿玉年轻, 性子直白到凶猛, 那做起事情说起话来就更不顾忌了。
这样一想，辛瑶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只觉得眼前情形无比糟糕, 这家伙年轻莽撞，还憋了两个多月, 倘若真叫这疯子上了手，她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样。
以至于面前的纵然是自己亲老婆, 辛瑶已经认识她那样久了，还是忍不住犯怵。
辛瑶有点小害怕，玉弥音则是快要抑制不住疯狂的兴奋了。
被辛瑶捂住嘴禁止了发言的神明，感受着小妻子落在自己唇上温柔的手掌，看着小妻子羞涩好似红苹果的脸，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心想着。
不让她说话了？
好。
那就直接做。
而后。
根本就不知道礼仪廉耻为何物，只知道要正视自己情感与欲望的年轻神明，当即遵从内心，将小小一团辛瑶打横抱起，笔直如利剑的长腿向卧室去，动作轻柔的将辛瑶放在了自己床上。
辛瑶陷入了云朵一般柔软的床褥，与此同时床头两侧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辛瑶闻声微愣，跟着下意识抬起头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正看见了，于是也将她吓的当场要晕倒。
只见那轰隆隆的声音竟然是门开了，床头两侧的墙被玉弥音这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通了，后面的空间做成了又两间密室。
这两间密室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辛瑶方才在某涩涩大王书桌上曾见过的那些东西，它们琳琅满目的塞满了整整两间屋子。
此刻如此在灯光之下徐徐显露出来，仿佛什么军火库展示。
哈。
玉弥音你。
哈。
你真的是。
可以去考博了你（大拇指）。
而对于辛瑶来说这些东西又哪里只是玩具呢，分明是刑具啊刑具！
这疯子第一次，还玩儿这么大。
要她的命么这不是！
就叫辛瑶更不成了，软在床上时头晕目眩的，摊着手脚露着小肚皮，活像个翻盖的小王八。
不过反应还挺快的，晕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下一秒立马是翻身向床那边爬，想要逃跑。
那她能快过玉弥音么，当场被冷酷神明逮住，扣住她脚踝将她拖回来。
然后手轻轻一拨弄，将小王八又翻了个四脚朝天。
辛瑶仰面躺在那，翘着脑袋看仿佛煞鬼跪在床尾，抓着她脚腕，居高临下看她的神明，慌张的蹬了蹬腿儿。
“不要啊！我还小呢！我不要啊！”
玉弥音闻言挑了挑眉，但没松手，修长手指依旧扣抓着辛瑶脚腕。
“哪里小？”
“你已经成年了。”
“你可以自由恋爱，在你的世界稍微早一些的年代，这个年纪都能成婚了。”
“倘若你有顾虑，觉得我莽撞冲动，我们可以先完婚，再行亲密之事。”
这个结婚狂魔。
你想得美你！
辛瑶瞪她。
“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玉弥音也望着她。
“我当然知道，那意味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么你知道，永远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人类的生命不过弹指一挥间，而我身为死亡永远不会消亡。”
“我向你伸手对你许诺与你缔结的永远，不是人类短短的一生而已，而是真真正正的永久与永恒。”
“或许，我该用人类能听得懂的方式向你示爱。”
说着，玉弥音执起辛瑶的脚，低下神明高贵的头颅，以堪称虔诚的姿态，在辛瑶白皙脚背上印下一吻。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虽然只见过你三次，但我想我已经爱上你，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同你共度这永恒的时光。”
原本一心想逃跑的辛瑶，在听见玉弥音这般诚挚告白之后，渐渐不再挣扎了。
躺在那里的她，看着如今与她同处少女时期的年轻神明，那璀璨如星夜般的眼眸，下意识喃喃。
“辛瑶，我的名字，辛瑶。”
“辛瑶，”玉弥音舌尖咀嚼着小妻子的名字，眸中柔意更甚，“我心悦你，辛瑶。”
我也喜欢你呀，可是……
窝在床上的辛瑶手指轻抓被褥，面色有些犹豫。
“但是，我，我现在不是很想……”
“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专心的对待它。”
“上辈子我没能选择自己想学的专业，这辈子我不想再辜负自己。”
“考完试之后可以，很快的，只有一个月了。”
“我想，在挽回了自己的遗憾，彻底掌握了自己的人生，了却所有心愿之后，再没有心结的与你亲密庆祝。”
她说着说着，眼睛闪闪发光起来，充满了耀眼的生命力和对美好未来的渴望。
面对这样的她，玉弥音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中二病虽然有着少年的冲动，却也同样有着少年的蓬勃爱意和一腔赤诚。
少年神明望着辛瑶，指尖轻轻挠挠她脚踝。
“还不是你上次嘲笑我，才激的我这般。”
“但我心悦你，又不是只想和你做这种事。”
“你不想做那就不做，我等你，在你拥抱自己的人生之后，再来拥抱我。”
哦莫哦莫。
辛瑶还以为自己会被大怪兽眼也不眨的吃掉呢，结果没想到哪怕是中二时期的老婆，也永远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阿玉真好。
辛瑶感动极了。
她望着玉弥音温柔的眼眸，心想，老婆这样乖，倒叫她有点不忍心了。
要不，先给人点甜头尝尝？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可以先摸摸解渴呢。”
玉弥音原本都收敛心思了，听见这话眸光微闪，重复一遍。
“摸？”
辛瑶就直起身来，像条搁浅的小美人鱼卧坐在玉弥音身前，微抬头望着玉弥音眼眸，以行动回答少女神明的疑问。
她勾下挂在自己肩头的吊带，牵起玉弥音的手，带着放在自己锁骨下方，与此同时她那双望着人的眼眸愈发柔软像融化了的春水朦胧，声音也幻然好似迷离梦，诱人犯罪勾人的不行。
“难道阿玉不好奇我吗？”
“难道阿玉不想摸摸我吗？”
“虽然不做那种事，但摸摸还是可以的，唔，舔舔也行，试试呢，你应该会喜欢的。”
玉弥音听见了小人类在说什么，但又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小人类在说什么，因为当辛瑶牵起她的手放在兔兔上的时候，死亡大人的脑子就嗡一声炸了。
跟着自是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自己手掌上。
她性凶，常年要打架，一具躯体生的仿佛战斗机器，个子高，手也大。
可她这样一双手，竟然握不完全这只兔兔。
生的好肥的小宝宝，嗯，大宝宝。
还特别软，跟棉花糖似的，落在上面的瞬间手指就陷进去了，月光从她指缝间娇羞流溢出来。
叫玉弥音这双拿惯刀剑主掌生杀的手，一时间酥麻到不行，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生怕将掌心的宝宝给弄坏了。
身为死亡的她一直以来只知道杀人杀神搞破坏，从来没想过情爱这种事，更没接触过除自己之外的其他躯体，直至此刻她才知道。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
原来，这就是妻子。
如今的玉弥音年龄到底还小，真说起来是同辛瑶一样正处于少女时期，到底还是很清纯的，所以摸着想着她那张原本冷淡没情绪的脸渐渐泛起嫣红，很快手指也轻颤起来，却又下意识揉弄。
姐姐的手漂亮修长，几乎能将一整只握住，且很滚烫，落在她身上时像一团火袭涌而上，还揉。
便叫辛瑶登时呼吸急促，娇色止不住的颤抖，身体也软下来，一时间都坐不住了。
玉弥音还是很体贴的，下意识松开手将人接住，把小妻子放躺在了床上。
放完了，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像头野兽跪伏在辛瑶身边的神明微低头，居高临下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明亮灯光下，她的小妻子正眸光迷离的软躺在床上，发丝微乱，衣衫半褪，一只若隐若现，一只害羞显露于人眼前。
以至于只看一眼，就叫玉弥音不会呼吸了，只知道盯着，那眼神凶的，跟恨不得这就扑过去将之吞吃入腹似的。
但她没有，她只是蛰伏在那里看着，清冷声音淡含哑意的先征求意见。
“可以吗？”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辛瑶懂得她的意思，躺在那里时微微侧开头羞涩的不敢看玉弥音，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的玉弥音行动起来，伸出手，落下去，像拆开甜点的精致包装，脱下了辛瑶的小衣服。
登时，比灯光还要白皙耀眼的全然显露出来，似那圆润柔腻的珍珠横陈在床褥上，纯洁而又美艳迷人眼。
玉弥音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可又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马上就要陷入极致的窒息之中，视线愈发烧在辛瑶身上。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激动冲动，不过她的行为却没有。
当真的行动起来，她是无比小心翼翼的，探向温柔月光时只用了一根食指，动作万般轻柔的从辛瑶下巴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抚摸直至小腹下方。
她的手指在这一刻变成一淌柔水，缓缓流过辛瑶的身体。
那是她在欣赏，也是她在占有。
直至来来回回欣赏许多次，玉弥音才意犹未尽的终于停止。
却又在下一秒彻底释放出她早已压抑许久的兴奋与冲动，像只小狼扑冲过去，伏压在辛瑶身上，头埋到辛瑶锁骨下方，将那她觊觎已久的一下子痴迷含入口中。
“嗯~”
辛瑶呼吸一颤，唇间轻哼一声。
脚趾忍不住的轻抓床单，手也下意识一把抱住玉弥音的头，抗拒又缠绵的将人往下压。
玉弥音感受到她的力道，就更狠的吃上去。
两个人都这般了，如此勾缠在一起，辛瑶自然而然来了感觉，春水似雨浇落在床褥上。
更以至于，疯亲了许久之后的玉弥音怕她受不了，忍着起身想让她休息一会儿，微微离开时，却是辛瑶先舍不得。
她不愿意给人家，可是又忍耐不住。
手臂像勾媚的蛇缠上玉弥音修长脖颈，迷离眼眸痴望着玉弥音眼睛。
“姐姐。”
“你把我弄得难受了。”
还倒打一耙。
然而转口又道。
“姐姐帮帮我好不好？”
玉弥音脖子上都是汗，被她勾的头不得不压下来，黑玉眼眸望着她，声音沙哑不成型。
“怎么帮？”
辛瑶就笑，像只慵懒的小狐狸。
“你不是说你这两个月学到了很多嘛，总不能连怎么互帮互助都不会吧，现在正是该你展示你学习成功的时候啊，姐~姐~”
玉弥音半伏在她身上，盯望她许久，直至一双眼睛眸色渐深深到像化不开的黑夜，神明才终于启唇，吐出一个字。
“好。”
然后玉弥音起了身，下床走进床头旁边的右侧暗室里，出来时候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回到床上后，重新跪坐在辛瑶身边的玉弥音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个东西。
辛瑶在好奇探头看呢，一眼望见那东西，登时小脸一红，心中却又泛起细细密密的期待。
因为灯光下，坏老婆指尖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曾经用过的，也是刚刚才在书桌上见过的老朋友，勉铃。
形状小巧玲珑，实际大有妙用，轻轻一晃会不停的震动。
玉弥音将它拿出来时不小心碰到了它，此时此刻，它便自顾自的在修长指尖兴奋嗡嗡颤动起来。
颤的辛瑶心慌慌，一张脸愈发红透了。
玉弥音居然也脸红起来，毕竟这家伙表面看着清冷，其实是实打实的第一次，一切知识只来源于书本，从未实践过。
小妻子看着又那样软软的小小的，叫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指尖捏着那勉铃时，也不知道是叫震的，还是她自己太没出息了，总之手一直在抖。
但还挺体贴，哪怕紧张也把老婆放第一位，少女神明望着辛瑶。
“要是不舒服随时和我说，我立刻停。”
辛瑶和她眼睛对上，当即要被羞涩淹没烧毁，于是选择闭上眼睛不看，但轻轻点了点头。
视力的暂时休息，让辛瑶接下来只能用其他感官感知周围一切。
她听见勉铃的嗡嗡声不停，她闻到独属于阿玉的清冷味道飘过，她感受到阿玉的存在感向自己倾轧而来，感受到老婆抬起了手臂，感受到嗡嗡的震动声落在了自己锁骨下方，瞬间激的她心神飘荡。
“嗯！”
辛瑶又一次忍不住的轻哼出声。
只觉得那一片酥麻到快要融化了。
玉弥音第一次伺候老婆，真是紧张得要死，额头汗珠大滴大滴滚落，听见辛瑶声音，立马抬头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辛瑶没有睁开眼睛，过了片刻才声音很轻很轻的道。
“像蝴蝶。”
玉弥音：“什么？”
辛瑶：“像是你的爱意化成蝴蝶落在我身上，震动着，飞舞着。”
那么。
应该是还不错的意思吧。
玉弥音因小妻子的话语得到至高无上的鼓励。
于是愈发兴奋。
于是痴迷继续。
于是蝴蝶飞过锁骨，飞过肩窝，飞过手臂，飞过胸口，飞过小肚子。
最后，它飞跃过绵软的小包子，停驻在了花丛中。
辛瑶猛然合住了膝盖。
玉弥音的手都被夹住了，抬起头去看辛瑶表情，望见辛瑶轻舔唇瓣并不是讨厌的样子，便懂了，那就是很喜欢。
她虽然心疼辛瑶，动作一直很轻柔，但骨子里到底还是很强势的。
便手动分开辛瑶膝盖，强迫辛瑶不许拒绝。
同时又很温柔的哄道。
“乖。”
辛瑶哪里拧得过她，终究是颤抖着分开双膝。
便叫那场景彻底显露于灯光下。
玉弥音两手掐着，将小妻子的膝盖直压到人脸边，蝴蝶便不需要手动掌控了，自己就能停留在花间，滚动着飞舞着亲吻着。
那样好看。
玉弥音低着头，欣赏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再动。
一手压着辛瑶的腿，让辛瑶仍保持着这姿势。
另手拽住自己的衣服，脱掉。
然后。
她分开膝盖，向着停在花上的蝴蝶，压坐下去。
这一刻，两花相对，而勉铃于中央，花朵各咬一半，场面圣洁而糜乱。
辛瑶原本正舒服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老婆来了，还是那个样子来的。
与她相对着，又没有完全相对着。
隔着铃铛娇望着。
而那铃铛又因为姐姐的到来愈发碾着她，那也是姐姐在很坏的欺负她。
“啊！”
辛瑶登时不成了。
下意识心想，不愧是钻研进修过的啊。
且还远不止如此，姐姐再压着那铃铛一*，蝴蝶在两朵花间震来碾去的。
瞬间叫辛瑶连再没别的想法了，简直是尖叫出声。
玉弥音与她是同样感受，自然知道小妻子这样不是不舒服，而是太舒服。
便笑，伸出手去抚摸辛瑶汗湿的脸。
“还喜欢吗？”
辛瑶像只小猫在她掌心下泫然欲泣。
“喜，喜欢。”
玉弥音愈凶，声音却愈温柔了：“宝宝，说的再清楚些，喜欢什么？”
辛瑶就侧过头去，伸出粉软的小舌头舔舔她手腕：“喜欢小铃铛，也喜欢我老婆，喜欢姐姐这么对我。”
第502章 许橙子想要和辛瑶做朋友
辛瑶没有朋友。
许橙子想和辛瑶做朋友。
但她们最后也没能成为朋友。
*
从玉弥音那里离开后, 许久，辛瑶都没能缓过来。
爽到简直瘫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时止不住的抽搐轻颤，都回来那么久了好似还能感受到勉铃于身上震动的酥麻, 以及老婆长舌于花间逗弄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起身。
身上的小吊带小短裤遗落在了某涩涩大魔王那里, 没能带回来, 整个人是光溜溜的，因此爬起来之后她先换了身衣服，才出门又去冲了个澡。
然后回来，自是没劲儿再刷题了，索性上床躺下安心休息。
这天之后。
辛瑶的日子再次重回正轨。
现在是五月初，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 高三生们已进入最后复习阶段，天气渐渐热起来，考试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厚, 每天都平静而又紧张着。
妈妈也很紧张, 日日变着法的给辛瑶做好吃的, 妹妹亦在用自己的方法关心着姐姐。
相比起她们其实辛瑶自己倒还好, 她确实很重视高考, 但毕竟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皇后做过, 女帝也做过, 就算再紧张也不会紧张到哪里去。
日子就这样平稳安然的过下去，没几天, 到了该拍毕业照的时候了。
辛瑶她们学校拍毕业照不要求着装，大家尽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妈妈和妹妹对此很是重视, 俩人精心给辛瑶挑了一条碎花裙，纯白的裙身上缀着朵朵暖黄色小花，看起来像温柔温暖芳香的春天。
到最后时间了，说一切紧张吧，其实又有种很是松弛的感觉。
周一，真正拍毕业照这天就是。
这天天气晴朗，放眼望去万里无云，整个下午都是不上课的，只拍照，且允许带手机，等拍完集体照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在校园里随意拍照留念。
拍集体照很快的，半个小时就轮到辛瑶她们班了，几分钟之后拍完，然后就是自由时间。
辛瑶拍完集体照从阶梯架上蹦下来，望着兴奋散开的人群，忽然有些没事干。
因为大家都有朋友，都和自己闺蜜一起拍照去了，而她没有，也没有可以一起合照的人。
辛瑶性格这么好，仿佛小太阳般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朋友，为什么呢？
还不是她之前太忙了么，见天只想着赚钱，上课就学习，下课就没影，根本没时间和别人建立联系。
虽然和同学们在一个班里共处三年，大家关系都很不错，但要说真正亲密的朋友，那辛瑶还真是没有。
不过终归是要毕业了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不管你谁咱都合个影留个念再说，辛瑶人又那么好，暗地里喜欢她的人其实可多了。
所以过了最开始那段时间，后面来找她合照的人出乎她意料的多起来。
一会儿一个，不带停的。
“瑶瑶，我们拍张照吧？”
“辛瑶，我们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辛瑶同学你好，我是隔壁班的XXX，请问我们可以合张影吗？”
一时间辛瑶竟然忙碌起来了。
也就在辛瑶刚和隔壁班一个人拍完照，转而又被自己同桌拉走，和同桌的那一大群朋友凑到一起合照的时候。
旁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隔壁班的几个女生正躲在那里，鬼鬼祟祟朝人群中的辛瑶看。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数落起最中间那个来。
“许橙子，胆子也太小了吧，到底上不上啊你！”
“三年了，愣是没跟人说上一句话，真太逊了。”
“你可想清楚了啊，这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搭话机会了，等到时候高考完了大家从此天南地北，说不定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中间那个眼睛圆圆脸圆圆的女生，就是被集中数落的许橙子了。
原本许橙子还有些犹豫，直至听见同学口中那句‘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也是这一下，终于叫她下定决心不再怯懦，咬咬牙道。
“去！我，我去！”
陪她来的几个女生惊喜于这笨蛋终于不再胆小，连忙给她加油。
许橙子听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打气声，深吸一口，紧紧握了握小拳头，然后鼓起勇气唰的从灌木丛后窜出，神情坚毅的朝辛瑶走去。
辛瑶正和同桌以及同桌的朋友们拍照呢，拍着拍着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几个人下意识朝异样方向看去。
于是便见一个女生气势汹汹朝她们走来，准确的说是直朝辛瑶而来。
不过眨眼，那女生就仿佛一头斗牛抵到了辛瑶身边。
许橙子从来没有离辛瑶这么近过，她站在辛瑶身前，见辛瑶盯着自己看，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整个人局促到不行。
但还是努力的开了口。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着辛瑶，与此同时对着辛瑶超级大声的说道。
“辛瑶！我想和你做朋友！”
许橙子想和辛瑶做朋友，从小学的时候她就想了。
或许辛瑶已经忘记了，但许橙子一直都记得，她和辛瑶小时候是住在同一条小巷的邻居。
不过许橙子家的经济状况，比辛瑶家可要好上太多了。
许橙子父母是开果园的，家里头好几片山头，种的全是橙子。
当初许橙子出生的时候，她妈妈爸爸想都没想给她取了橙子这个名字，并不是敷衍，反而代表着父母无尽的爱。
她家是种橙子的，橙子于她家而言，是丰收是未来是希望，她们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正意味着她们将女儿当成珍宝当成了所有一切。
橙子，就是她们的掌上明珠。
因为果园很大，父母常需要住在山头守着，所以跟着妈妈爸爸的许橙子也不怎么回小巷住。
辛瑶则在忙着搞钱，爸爸去世之后家里压力大，小小年纪的她一心帮妈妈减轻负担。
那个时候的她们两个别说不熟了，根本完全不认识。
直到。
小学六年级，因为同处一个地区而上同一个小学的她们，在六年级上学期开学分班后，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然而分班之后，许橙子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或许是由于生在果园长在果园常在大太阳下的果园里奔跑玩耍，也或许是由于她实在太爱吃小零食了。
总之渐渐，许橙子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跟个橙子似的圆圆滚滚的，还特别的黑。
分班之后的新班级里，有好几位调皮的男同学，他们像坏掉的橙子，表面长得恶心，内里也冒黑水。
他们肆意的取笑肤色有些黑的许橙子，给她取难听的外号，比如许胖子、胖橙子、胖黑橙子之类的，声音尖锐的指着许橙子嘲笑。
许橙子小时候就特胆小，连讲话都是很小声的，不敢反抗，也不敢跟家长说，更别提告老师了，会被大家说成打小报告的，就再也没有人跟她一起玩儿了，只能默默忍着。
就这样，开学一个月，许橙子不知道被嘲笑了多少次，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哭。
这一切，持续到，许橙子记得很清楚，那是六年级上学期第二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的晚上，一切在那一天结束，她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勇者拯救了。
那天，许橙子和班里那个最漂亮也总是很忙碌的辛瑶同学，分到了一组做值日，她们要在所有同学放学离开后，将教室打扫干净。
不过那个时候的许橙子根本没有注意辛瑶，她满心只有另外一件事，值日小组一组一共三个人，而剩下那个人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嘲笑她嘲笑的最凶的那个男生。
那么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那个男生又开始嘲笑她了，尖声叫她胖橙子，黑橙子，手里的扫把唰一下扬起水泥地上的灰尘，说。
“黑橙子你圆的我能一扫把，把你扫的从这头滚到那头去。”
还说她丑，说她不好看。
许橙子低着头，快哭了，却只敢很小声的反驳。
“不，你不许说我。”
结果还是让那男生听到了，发出□□一样的声音。
“略略略，略略略，我就要说，我就要说！”
辛瑶，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去的。
慢悠悠到那个男生身边，拿扫把唰唰两下把灰尘扫的往男生那边回扬。
男生猝不及防被灰尘蒙了一脸，终于住了嘴，一边咳嗽一边往后面退。
“辛瑶你干什么！”
辛瑶没抬头，继续扫地，声音很平淡的开口：“值日也挡不住你那张嘴是吧，痘痘脸。”
男生愣了一下，下一秒噌的涨红了脸：“你叫我什么！”
辛瑶这才终于抬头看向他：“我叫你痘痘脸，听清楚了吗，没听清那我再重复一遍，你这个痘痘脸。怎么，生气了？难道只许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好笑，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还好意思在这里肆意取笑别人。”
痘痘脸生气了，威胁着走过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个时候的辛瑶，家里正处于被恶心的亲戚们欺负的阶段，所以她天天都很愤怒，日日戾气重的要死。
再加上她可是真敢拿菜刀砍亲戚的性子，那能怕这家伙么，而且比他还虎多了，噌的走过去。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
那男生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要动手打辛瑶，打之前还骂骂咧咧撂下一连串脏话。
骂的真的特别脏，别说辛瑶爸妈了，她家祖上三代都遭了殃。
辛瑶那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不能骂她，更不能骂她爸妈！
她唰的把扫把扔在地上，一把揪住这癞□□的衣服领子，眉毛倒竖着。
“你再骂一句？”
这个年纪的男的哪有什么尊重意识，不甘示弱也要揍辛瑶。
但辛瑶可是天天下地干活儿的，长得也比这弱鸡高，那他能打得过辛瑶么，当场被辛瑶狠狠揍了一顿。
这一架打的特别凶，许橙子吓得不行去拉架还被不知道谁踹了一脚，最后打到正在开会的校长和一群老师都来了。
男生的家长也来了，是他妈妈，看见自己儿子被揍得脸上挂了彩，辛瑶却毫发无损，还以为是自家孩子受欺负了，张口就找辛瑶要说法。
校长是个很严肃的中年女性，也皱眉问辛瑶为什么打人。
许橙子哪见过这阵仗，像个小鹌鹑站在那儿快吓傻了。
辛瑶倒是不怕，抬头直视男生妈妈的眼睛。
“阿姨，您不如先问问张扬对我对我同学，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那男生当然不会说了。
于是辛瑶说。
她记性好，一字不落的将男生之前那些污染秽语骂人话，讲给办公室里面的所有人听。
实在是特别脏，脏到才讲两句，校长和老师们就齐齐皱起眉头。
辛瑶看见了，但仍冷静说完了，然后明亮的眼睛望着男生的妈妈道。
“阿姨，这就是您的儿子。”
“一个只会欺负同学，辱骂他人的人。”
说完辛瑶又看向那男生。
“刚才不是说的很起劲儿，还要揍我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你有本事当着你妈的面，当着校长的面再继续说啊！”
“你不说！因为你不敢！因为你知道那是多么脏多么不该说的话！”
“你还时常在班里欺负侮辱同学，但你知道吗，真正该觉得羞耻的不是被你欺负辱骂的人，而是你，烂掉的人是你，你就是个烂人！”
辛瑶抬头看向校长和老师们。
“老师，虽然是我先打他，但我不觉得我有错，我是不会向他道歉的。”
“如果连自己的同学被欺负，妈妈爸爸被辱骂，都能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把态度撂这儿了辛瑶依旧气不过，手指着那男生的鼻子。
“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一句脏话试试，我听见一次打你一次！”
严肃的校长作风也是很严格的，听完辛瑶的话后脸彻底黑沉沉的，要不是这个小同学今天勇敢反抗了，这个男生还不知道会辱骂多少人，他已经欺负霸凌很多人了！
校长没有要求辛瑶道歉，语气严肃的狠狠批评了男生，要求男生下周一升旗仪式时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还安排班主任之后与男生家长详谈一下对该男生的素质教育问题。
好在那位家长也还算是明事理的，被校长说的脸上挂不住，当场狠狠在男生头上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又教育几句，和校长老师们说了几句好话，那位家长就拽着男生要走。
没想到辛瑶在这时又出手，一把拽住了男生的衣服领子。
“等等。”
“想走？”
“不许走！”
“你还没道歉呢，给我道歉，给许橙子道歉！”
被点名的许橙子登时愣住。
后来，许橙子过了好多年，还依旧记得那一天。
那是秋天的一个傍晚，时间不早了，夕阳却刚刚好，橘红色的晚光从教室的玻璃窗户透进来，落到她的同学辛瑶身上，那个人耀眼到比树上最甜的橙子还要美好。
她明明那么瘦，小小的身体却有着无限勇气。
许橙子觉得，她可能再也不会忘记这天，这一天，有一个很酷的女同学，为她很酷的打了一架，为她拽着别人的衣领说——给许橙子道歉！
男生明显被愤怒的像小狮子一样的辛瑶，自己满脸恼怒的亲妈，以及齐刷刷望着他的老师们给吓到了，畏畏缩缩道了歉。
这事儿才终于算完。
至于再后来么，男生和家长灰溜溜的离开了，没过多久老师们也都走了，只剩下许橙子和辛瑶在教室里。
辛瑶捡起地上的扫把，还有刚才打架时候从许橙子书包里滚落的橙子，塞回许橙子包里。
然后，她没有抬头，声音也很轻，却是道。
“别听他们乱说，你很好看。”
从那天起，张扬再没有欺负过她，看见她和辛瑶就跑。
从那天起，虽然还是有人说她，但她也有了反抗的勇气。
从那天起，许橙子有了一个梦想，她想和厉害的辛瑶同学做朋友。
但很可惜，辛瑶同学总是很忙，上学时是踩着点来，放学后就立马没影，课间也找不到人，她实在没机会和对方说话。
后来许橙子才知道，原来这人课间是溜去别的班倒卖辣条了。
好厉害，更觉得她厉害了。
暗地里看着看着，许橙子就更想和辛瑶同学成为朋友了。
她想邀请辛瑶同学一起去吃好吃的麻辣烫，她想邀请辛瑶同学去后街的文具店逛一逛，她最最想邀请辛瑶同学的是，去她家的大果园里，尝一尝她家那又大又甜的橙子。
可是，她明明已经变得胆大了一些，那些邀请却还是说不出口，想要开口的时候，心脏疯狂怦怦跳，声音响在耳边，堵住了嘴。
后来终于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叫住了辛瑶，想要对辛瑶说。
‘后街那家麻辣烫很好吃，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吗？’
然而那时候的辛瑶正忙，忙着赚钱，忙着照顾妹妹，匆忙收拾书包的她没听清许橙子的话。
“啊？”
疑惑了一声，跟着又立马道。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啦。”
辛瑶跑走了。
而许橙子的邀请终究没能说出口。
于是胆小的她又退缩了，沮丧的缩回了自己的小乌龟壳里。
不过再后来她也又努力鼓起勇气过几次，但这几次都得到了明确的拒绝，辛瑶忙，辛瑶也没有钱和她一起去吃麻辣烫。
就这样，小学毕业了。
初中的她们没在同一个学校。
高中倒是又考到一块去了，结果没想到辛瑶同学更忙了，许橙子更找不见她人影。
一次次的犹豫，一次次的擦肩，时光流逝着，让许橙子到高中毕业也始终没能和辛瑶成为朋友。
就此错过。
再得到辛瑶的消息是后来，很久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
沉寂许久的高中群里突然弹出消息，说。
[隔壁班的校花辛瑶你们还记得吗？]
[就是长得超漂亮，性格也特温柔，好多人暗恋她但没一个好意思跟她说话那个]
[听说她去世了，猝死在了街头]
那天，早已经成年都工作了好久的许橙子坐在光明的写字楼里，傍晚的阳光从窗户落进来，照到她手机上，她看着消息，刹那泪流满面。
这一刻的她，忽然有些怨恨那些年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勇敢一点，再多邀请那个人几次呢？
那时候，辛瑶在任务世界做任务的时候，曾念叨过几次，说自己横死街头不知道有没有葬礼，就算有的话肯定也很冷清吧。
真的有，许橙子给她办的。
而且并不冷情，因为葬礼上不止许橙子一个人，很多曾经接受过辛瑶帮助的人，被她的光芒短暂照耀过的人，都来了。
她离开之后依旧有很多人记得她。
那或许也不算走的太孤单吧。
关于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许橙子当然是不知道的。
这辈子，或许是因为辛瑶没有那么忙了，心情好上不少，许橙子也变得更加勇敢了。
于是，这辈子的许橙子终于大胆冲出来，来到辛瑶面前，她站在阳光下，看着发愣的辛瑶，紧张的超大声的喊了一声。
“辛瑶！我想和你做朋友！”
辛瑶真叫她吓一跳，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嗯？许橙子？”
这下愣的变成许橙子了。
原来。
辛瑶同学是记得她的呀。
然后。
在下一秒中，发愣的许橙子听见风送来辛瑶的声音。
她说。
“好哦。”
“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
辛瑶没有朋友。
许橙子想和辛瑶做朋友。
但上辈子的她们最后也没能做成朋友。
不过——这辈子的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第503章 真成小学鸡玉了
辛瑶和许橙子在拍毕业照那天交换了联系方式。
因为之前做过一年小学同学, 她们倒没那么陌生，稍微聊聊以前的事情就熟悉起来了。
这么一聊，两个人才发现她们兴趣爱好挺相似的，于是越聊越合拍, 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这天晚上。
跟许橙子交流完一道数学题, 互相道了晚安之后, 辛瑶放下手机, 仰面平躺在床上。
望着屋顶璀璨的灯光，她明亮眼眸里面写满了开心，这是她在属于自己的人生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开心着开心着她又难免想，阿玉会不会因为这个吃醋啊，想着想着辛瑶在床上打了个滚, 一把抱住床侧的小熊玩偶，四肢夹缠住。
肯定会的，她老婆病态疯批一个, 可不管是人是鬼还是朋友而已, 只要和她亲近的, 哪怕是一棵草, 阿玉也会嫉恨欲死。
不过, 就算嫉妒吃醋，阿玉也不会真的做什么, 最多跟她撒撒娇, 缠着她狠要几次。
因为阿玉爱她，所以阿玉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的, 她老婆虽然变态，但其实还是很好的, 或许会想要控制她，可终究还是不会限制她的交友自由。
心思在心中一翻滚，就叫辛瑶更想老婆了，抱着小熊喃喃念道：“坏阿玉，好阿玉，快点好起来，回到我身边吧，我好想你啊。”
屋外的清风在这个时候吹过窗口，于玻璃上拍打出轻轻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温柔的在替某个有情人作回答，说，我也很想你，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
辛瑶在风声的抚慰里睡着了，抱着她的小熊，恬然酣眠于这个夜晚。
这天之后，日子又重新回到紧张复习的轨道上。
在轨道上况且况且的努力埋头走着，一个月的时光，唰就飞奔过去了。
好像不过一个晃神，就来到了六月。
六月五号，学校给大家放了假，以放松精神收拾心情。
六月六号，上午也是放假的，下午学生们返校，学校安排大家集体去看考场。
六月七号，高考日当天，又一次，辛瑶要参加高考了。
为这场考试准备了那么久，现在真到这一天，辛瑶反而一点也不紧张，心态特别轻松。
反而是妈妈紧绷坏了，做早饭的时候手都在抖，生怕哪步没弄好，让辛瑶在考场拉了肚子，耽误了考试。
辛瑶见她这模样忍不住轻笑，还要反过来安慰她给她定心。
很快吃完早饭，妹妹留在家收拾洗碗，妈妈送辛瑶前往考场。
考场离家还挺近，妈妈骑着小电驴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彼时离开考还有很久，却已经有好多人在等着了，考试氛围浓厚。
辛瑶没有和旁边的其他考生一般，抓紧最后的时间看书，而是背着小书包和妈妈一边聊天一边安静的等着。
一直等到旁边传来考场正式开放的声音，坐在小电驴后座的辛瑶才终于起身。
她站在那里，微微抬起头，看着前方缓缓打开的校门，拥挤的人流涌进考场，眸中光芒明亮。
然后她转头跟妈妈说了一声，便也抬步向打开的校门走去，走向前方，走向考场，走向她的未来。
两天时间，说起来长，真过起来却挺快的，尤其是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
一场一场考试考下来，一张一张试卷交上去。
好像只是眨眼间，这场能够改变无数人命运的考试就过去了。
六月八号，傍晚，考完最后一场的英语的辛瑶，背着她的小书包，随旁边的同学们一同走出考场。
那时候阳光正好，在她走出考场校门的瞬间直落在她身上，照耀的她发丝裙摆金灿灿，好像她就是太阳本身，也好像在寓意着她的前路一片光亮。
辛瑶眨眨羽睫，抖掉太过旺盛的阳光，又掀开眼帘的下一秒看见家人的身影，妈妈在人群中捧着一束花，妹妹在妈妈身边蹦蹦跳跳的，两个人都在笑着朝她招手。
她忽然有点想哭，但最后笑开来，快步朝家里人跑去。
这辈子美好的真像一场梦，不过她知道这并不是梦，这是她亲手挽救的，真正属于她的灿烂人生。
*
高考之后。
辛瑶没休息，这个人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第二天就跑去给妈妈帮忙了。
妈妈说不用她，让她考完试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去找同学玩儿，她却依旧不走，硬是要留下来帮妈妈卖卤肉。
好在她家小摊生意火爆，没一会儿就售空了，娘俩没忙多久。
但是，当妈妈骑着小三轮载着辛瑶回家，感受着后座和锅桶挤在一起的女儿的重量时，邓女士的心中却只觉得又坠又沉，以至于其实早就隐隐有了些想法的她，终于再忍不住了。
回家之后，在饭桌上，妈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邓女士想开一家卤肉店。
卖了这么久的卤肉，她也攒了不少钱，开小摊总是叫城管到处驱赶，遇到下雨天更是被淋的狼狈。
所以自然而然的邓女士就有了想要开店的念头，只是她从来没干过，因此一直犹豫着。
对此，辛瑶和辛如月那当然是无比支持的。
见女儿们也觉得这想法不错，邓女士不由松了口气。
然后娘仨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开店一应事宜。
一家人一起行动，效率就是快。
没几天妈妈就把看中的店面租了下来。
等再过一阵子，营业执照也都跑下来，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开业那天，妈妈特别开心，望着店面时候眼眸一直是湿润的，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能开店，她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妈妈只是激动的有点想流眼泪而已，辛瑶却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真的跑到角落里去偷偷狠哭了一场。
因为你说巧不巧，这天不偏不倚刚刚好，正是上辈子妈妈去世的那天。
上辈子的今天，妈妈倒在冰冷的街上，永远离开了她。
这辈子的今天，妈妈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拥有了一家属于她自己的小店，原本总是死气沉沉的邓女士如今干劲儿满满，她正无比期待着未来；妹妹的身体状况也早就稳定下来，只等九月一开学，就可以回到学校读书了。
辛瑶哭，不是因为她想起过去难过，而是因为站在今天站在此刻的她实在太开心了。
交织的昨日与今日在这一刻彻底分离开，过往就留在过往里，而今天像是离弦的箭，正飞奔向更光明的远方。
*
小店开业第一天，生意比辛瑶一家想象的还要火爆，新客老客一窝蜂的涌上来。
最后连辛如月都上了，还是忙的团团转。
要不是妈妈头天就卤了那么多，一家三口得干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好在是有定量的，很快就卖完了，所以下午她们就收工了，然后劳累的三个人回到家里往床上一倒，闷头开始睡觉。
起来时候正傍晚。
一家人吃过晚饭。
跟着妈妈和妹妹一起出门，到附近的文具店买辛如月开学要用的东西去了。
辛瑶没去，吃完晚饭休息一会儿她就进浴室洗了澡，然后拎了一兜水果小零食什么的，准备回房间边吃边和许橙子一起打游戏。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走到房门前，辛瑶左手拎着小零食，右手抬起落在门把手上，缓缓将门拉开的时候，突然的，周围空气渐变得粘稠怪异，仿佛那无形的风云幻化涌动。
但这种诡谲人类似乎感觉不到，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半点异样的辛瑶一下子就将门给拉开了。
直至彻彻底底打开门，清清楚楚看见门后面的场景，辛瑶才终于望见不对劲，登时噌的一下瞪大了眼睛。
会叫她如此惊讶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某熟悉场面再次出现了，当她打开自家房门之后，门后面出现的却并不是她熟悉的卧室景象，而是——一条长长的山间土路，路两边郁郁葱葱，那是广阔的玉米田。
这场面就很显而易见，她的房门又一次连接了异界。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当真的再次遇见，辛瑶还是忍不住惊讶。
不能怪她，谁打开房门却见门后通向了奇怪地方能不震惊啊。
不过，会出现这种异象，毫无疑问是跟她老婆有关，证明她老婆正在这扇门后面，可高傲的死亡大人，怎么会出现在小山村？阿玉在干嘛呢？
辛瑶难免有点好奇，再加上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老婆了，十分想念老婆，迫不及待的想和老婆分享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人生的喜悦。
所以她没有多想，拎着手里的那兜水果零食，一步踏入了门后。
跨过门槛，走进异世界之后，身后的门自动关闭，并渐渐与世界融合，变成绿水青山模样，直至最终彻底化为一体，再看不出痕迹。
回去的路消失了。
于是辛瑶只能往前走。
乡间的小路很是恬然安静，偶尔有风吹来，带来阵阵凉爽意，也叫辛瑶的纯白睡裙裙摆似柔花飘漾在暖光中。
这样子慢慢走着还挺舒服的。
但辛瑶没怎么在意，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老婆现在在哪里呢，怎么没看到人？
或许是应了她心中想法。
沿着笔直的土路又往前走了没一会儿，便叫辛瑶看见了人影了。
那瞬间她微有些好奇，还有些奇怪，但唯独没有看见老婆的惊喜。
因为，顺着辛瑶诧异的眸光看去时，不远处那道人影是个小孩儿，年龄很小，大概才五六岁的样子吧，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七八糟，正蹲在路边的玉米地里深埋着头。
不过很快，小孩儿就抬起了头来，且动作了，她手里捧着块儿泥巴，欲要往自己嘴里塞。
也在这个瞬间，随着小孩儿抬头的动作，辛瑶望见了小孩儿的脸，虽然面上脏兮兮，但还是能看出来她有多好看的，粉雕玉琢，冰雪漂亮。
这模样？
这模样！
这，这不完全是她幼年期的老婆吗！
诶？
她这次是穿越到更远的过去，来到阿玉小时候了吗？
她还以为这次也会回到中二期的阿玉身边呢。
不过能看看死亡大人真正的崽崽时期是什么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也就在辛瑶心里面这样想着的时候。
崽崽版死亡大人真的要动手，把泥巴给塞进嘴里了。
辛瑶这才终于惊醒，连忙朝她跑过去。
“喂！”
“笨蛋！”
“那个不能吃啊！”
第504章 不可以吃姐姐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夏天吧可能，路两边的玉米半熟未熟。
时间么，则是正下午，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 虽然吹来的风凉爽, 但当阳光落到人身上, 还是照的人暖到发热。
辛瑶顶着这热, 像一阵风跑过去，很快来到崽崽玉面前。
她的温柔香气与身上的阳光味道，随之呼的一下扑落到崽崽玉脸上，与此同时辛瑶伸出手，唰的一把抓住了小阿玉的手腕。
“这个可不能吃啊！”
小阿玉的手腕被锢住行动受了阻，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辛瑶, 脸上的脏污也掩不住她的漂亮，那样的漂亮也掩不住她的冰冷，一双黑玉眼眸无机制, 一张精致面孔无表情。
好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 好看却没有丝毫生气。
不过在嗅到辛瑶身上扑面而来的阳光味道时, 她羽睫不由轻轻颤动了一下, 后继续一眼不眨的看着辛瑶。
辛瑶望着这样的崽崽玉, 一时有些哑然。
继而升起一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意料之中的，阿玉小时候也是这样冰冷木讷性子。
意料之外的, 啊, 原来死亡大人也是有幼年期的，她的阿玉不是生来就那样成熟, 也是有小时候的，而且小时候还过的这么惨。
我崽儿怎么就沦落到在玉米田里吃泥巴的地步了, 也太可怜了吧！
如此心思于心中一转，辛瑶不由愈发心疼起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蹲下来，不嫌脏，温柔的用手指拂去小阿玉手掌心中的泥土。
“乖宝，这个不能吃的哈。”
“还有宝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衣服破了，身上也好多灰，你是一直在流浪吗？”
“为什么会流浪啊？”
辛瑶疑惑太多，有些没能忍住，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老婆幼年期怎么会过成这样呢？
小阿玉没有回答，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只是看着辛瑶，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没有情绪的盯着辛瑶。
辛瑶并不觉得小孩儿渗人古怪，她知道，她老婆性子就这样，后来是那样子的狗脾气，小时候肯定也十分臭屁难搞。
且以为小小的死亡大人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所以辛瑶理解她这般性子这副模样，被小孩儿这样盯着，却反而更温柔了，得不到回答也不沮丧，耐心的继续询问。
“你为什么要吃这个啊？”
“是饿了吗？”
“我这里有些水果和零食你要吃吗？”
辛瑶自说自话问了好几遍，小阿玉始终没有出声回答。
就在辛瑶以为小屁孩儿不会理她了的时候，小小的死亡大人却又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如长大之后那样冰冷，略显清脆，但有些木木的。
“饿，是什么意思。”
辛瑶万万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下意识的：“诶？”
蹲在那儿的小阿玉，伸出没被辛瑶牵住的另一只手，小小的手掌摸向自己瘪瘪的小肚皮。
“只是觉得，这里很奇怪，总是在叫，很空，所以，想填满。”
这下辛瑶有点明白了。
莫非，是阿玉现在还太小了，连饥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听见肚子在叫，感觉胃里很空，所以就想着随便搞点什么东西填满？
幸亏，孩子只是抓泥巴吃，不然要是揪住什么□□蜈蚣的往嘴里塞，那她可真要晕倒了。
而小阿玉以为的那空不叫空，那是她饿到肚子泛疼了。
诶哟，我的宝宝，又糗又好可怜。
辛瑶更心疼坏了，连忙要带她找个地方坐着吃饭。
小阿玉刚才难以沟通，这会儿却又变得挺乖的，也不问辛瑶是谁要干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对她那么好，只是辛瑶牵着她起身她就乖乖的跟着一起走。
很幸运，顺着这条小土路再往前直走没多久，就走到了路尽头，山脚下，旁边还有一条清秀的小河。
辛瑶带着崽崽玉在河边先洗了洗手，然后坐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给小孩儿拿袋子里的水果和粮食。
小短腿儿玉坐在辛瑶旁边，脚不挨地，头微歪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人类，这才终于问。
“你，是谁？”
辛瑶一边拿出根香蕉递给小朋友，一边温柔回答道。
“我么。”
“是一个穿越时光独为你而来的人。”
是爱你的人，也是你的爱人，是永远都会陪伴你守护你的人。
“我的名字叫辛瑶，难得我又比你大些，你可以叫我辛瑶姐姐。”
姐姐的意思这小崽子还是知道的。
听见辛瑶的话，小崽子玉看看辛瑶，接过她手里的香蕉，然后没情绪的冰冷童音淡淡道。
“人类，我已经两千岁了。”
诶？
闻言辛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才两千岁啊。”
她老婆是个老古董，不知道具体多少岁，但年龄肯定大到超乎她想象。比如说地球的年纪现在是45.5亿岁，那身为神明的她老婆，应该比一个小世界的一颗小星球的存在，要更加长久吧。
就连上次穿越时见到的中二期阿玉，都两万岁了。
和以后的老梆子菜相比，眼前的这只两千岁小玉，那是真的很小很小的小豆丁了。
辛瑶深深的感叹了下她老婆的年纪，然后很快又陷入另一种感叹。
哦豁。
眼前这小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已经两千岁了吗？这下真成小孩儿姐了。
可为什么都两千岁了她还是孩子模样啊？是因为神明的成长太缓慢了吗？还有小孩儿姐怎么混了两千年还在流浪啊？
小阿玉看懂了辛瑶的疑问。
或许是她觉得辛瑶亲切吧，或许是辛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或许是因为辛瑶温柔的帮她洗了手，温柔的给她拿东西吃，她贪恋着这个陌生人暖洋洋的温柔。
所以她没有纠结辛瑶的来历，没有在意姐姐这个称呼，也没有露出平常的凶残一面，竟然很平和的解释起来，说出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在人间流浪。
于是，辛瑶得知了一个，渺小人类根本不可能了解，哪怕是许多神明也不甚清楚的超级密辛。
小阿玉从万物起源开始讲起。
世界的起源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初，是一片【虚无】。
不是黑暗，也不是混沌，而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虚无】。
这片【虚无】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仿佛无尽的时光，久到祂觉得无聊，孤寂，乏味。
于是祂想着搞点什么东西来玩玩儿吧。
于是最初的世界诞生了。
一片虚无之中生出了天与地，便有了至高神【天】与至高神【地母】。
与此同时，开天辟地之际产生的巨大能量，那些浊气与清气则分化为【恐怖】、【恶】、【诡异】、【湮灭】等诸神。
那个时候，正处于世界初生之际，这世上没有生命没有光芒没有黑暗更没有渺小的人类。
那个时候，也属于神明的诞生期，不断有神明现世，也不断有神明死亡。
当世界上第一次出现死亡，那么，【死亡】之神玉弥音便诞生了。
辛瑶没想到，突然之间她也是听上老黄历了，竟然了解到了神明们的诞生。
阿玉也是诞生于世界之初的，比【天】【地】的现世晚不了多久，阿玉现在又才两千岁。
所以也就是说，这会儿距离天地初开也就才过了两千年。
两千年听起来好像很久，但当放到整条世界的长河里却又显得十分短暂了。
我的妈，这是一下子快给她干到宇宙起源了嘿。
不过，越这样说，辛瑶反而越疑惑了。
“你可是【死亡】之神诶，也是诞生于世界之初的至高神了，为什么现在在流浪啊？”
小阿玉拿着香蕉，歪头看着辛瑶，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回答道。
“因为。”
“我把祂们都杀了。”
【死亡】的诞生，不止意味着一位神明的死亡，它更意味着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也会有死去的可能。
没有谁会想要死，这些至高无上的神就更如此了。
所以有许多神想要杀了【死亡】。
【死亡】死去了，那就不会再有死去这件事了。
祂们在【死亡】才方诞生，尚且懵懂之际，便对【死亡】下了狠手。
结果不成想，玉弥音才刚诞生就已凶悍无比，面对围攻半点不惧，敢对祂下手的，有一个来一个全被祂弄死了。
这场生死战一架打了两千年。
两千年间玉弥音杀红了眼，头开始打敌人，后来逮谁弄谁，有些路过的无辜神祂也不放过，瞅到了立马揪出来拧断头。
祂打神，那属于私人恩怨，别个是不管的，但后来杀成这样那就属于有点过分了。
更何况当时处于创世阶段，【天】【地】二神正在创造世界创造生灵，结果玉弥音那家伙打旁边一过，无数小世界瞬间死亡，不知道多少生命叫祂给弄死，造了无尽杀孽。
【天】，那时候才刚诞生的【天】，还没有像后来崩溃疯癫，这会儿的祂十分铁面无私，觉得【死亡】这家伙就似人间懵懂孩童，什么都不懂，却又拥有无比恐怖的力量，这是十分可怕的。
因此，【天】【地】联合一些早不堪【死亡】之扰的神明，暂时封印了【死亡】的力量，还把祂扔到了人间，叫祂去体会何为人情冷暖，学会控制自身，少再造些杀孽。
玉弥音出生就打架，一架打了两千年，除了杀神什么都不会干，孩子什么都不懂，到了人间就开始流浪。
直至今儿个饿了准备吃泥巴，叫辛瑶给逮住当场。
辛瑶这才明白，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首先是有点诧异，她一直以为【天】是个反派坏角，没想到最初祂也曾公正刚直过，那祂后来到底是为什么变成那样呢？
然后又想到她老婆，小时候的阿玉感觉比后来还要凶残啊，动辄杀神灭世根本不眨眼。
她觉得阿玉只因身为【死亡】就要被无数神明围杀好可怜，但也同样难免觉得，滥杀无辜的阿玉确实过分该罚。
可是……
真的把这小豆丁罚的蹲在地里吃泥巴，她又忍不住的心软。
或许阿玉本性确实很坏，但也确实是因为没人教才会那样子，不管是出于这是自己家的小崽儿，还是为了世界和平，辛瑶都觉得自己得好好的教这家伙一些事情。
先从哪里教起呢？
辛瑶正想着。
那边说完一大通话后的凶残小崽子更饿了，终于忍不住，拿着手里的香蕉不剥皮就往嘴里塞。
辛瑶这才惊醒，连忙伸手拦住。
“诶——”
“皮不能吃！”
得，就先从衣食住行教起，再与她说人情冷暖吧。
辛瑶接过凶残小崽手里的香蕉，帮她剥香蕉皮，一边剥，一边耐心教导这什么都不会的神明。
“力量解封之前，你都与人类无异是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打架那些事情帮不了你，只能教你一些有关于人类的常识。”
“人呢，是一天要吃三顿饭的，不吃的话会饿，就像你刚才觉得肚子空空的。”
“这个时候要吃东西，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吃的，只有食物可以吃。”
“你刚刚在地里挖的泥巴不能吃，这个香蕉皮也不能吃。”
“我们坐的这块石头不能吃，旁边的大树也不能吃。”
“我手里的香蕉果肉可以吃，来，张嘴，啊——”
小阿玉就很乖的张嘴，咬了一口香蕉，嚼了嚼。
嗯……
黏黏的，怪怪的。
她吃不惯，小东西还挑食了，居然吐出来。
然后低头凑过去，闻闻辛瑶拿香蕉的手指，雪白莹软，还暖暖香香的。
她更喜欢这个。
凶残小崽就张开嘴，一下含住辛瑶的手指，当然没舍得咬，她还是知道人类很脆弱的，只是用口腔包含着，牙齿微微触碰着。
把辛瑶吓一跳，哪儿想到这小东西香蕉不吃竟来咬她的手指，呼吸乱了一瞬，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弹了她个脑瓜崩。
“虽然年纪上是你比较大，但鉴于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还是姐姐。”
“姐姐也是不可以吃的，听到没有。”
她恐吓道。
“把姐姐吃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姐姐了。”
第505章 温馨日常
“啪！”
清脆的一声。
像熟透的西瓜被敲了一下。
但不是的, 那是崽崽玉的脑袋被辛瑶弹了个脑瓜崩。
崽崽玉对此明显非常惊讶，挨打之后当场愣在那里，然后松开轻咬辛瑶手指的嘴，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类。
阳光从树林间隙里透进来落在她脸上, 照亮她被敲的脑门上面一点红印, 她简直像只小呆瓜。
辛瑶望着她这模样, 眸中满是笑意。
“怎么了？”
小阿玉感受着脑门上那丝痛感, 望着辛瑶时候眸光不住轻闪。
“你打我。”
“你敢打我。”
眼前这只小玉表面看着小小的，实际上非常危险，杀孽深重到【天】【地】都看不下去，要联手对付她。
别看她现在正处于被封印状态，与人类并无差别，没有一丝力量, 但真要对辛瑶一个普通人类造成伤害，那真是不要太简单。
可辛瑶丝毫不怕，还真的笑出声来, 看着小阿玉。
“怎么？”
“你想揍回来啊, 你想打我吗？”
以玉弥音的脾气, 别人敢碰她一下, 她都要叫对方灰飞烟灭。
然而, 面对眼前这个人类，闻着人类身上香香的味道, 看着人类狡黠的笑脸, 她却居然提不起一丝报复毁灭的念头来。
小豆丁沉默片刻，抿了抿唇。
“你到底是谁？”
“你从哪来的, 为什么接近我，祂们都怕我你怎么不怕我, 难道你不怕死吗？”
安静耐心的听完这番话，辛瑶微微弯下腰，温柔的凑近她，眼眸含笑又很是认真的望着她。
“我不怕你哦。”
“因为——”
辛瑶牵起小阿玉的手，放到自己温热柔软的脸上。
“我是你的。”
说完她又抬起手，摸了摸小豆丁的脸。
“你也是我的。”
阳光怎么这么不正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照过来，叫她看见光似浮金流落，照到这个人类的侧脸上，照的这人眸光亮晶晶，照的这人笑容明媚灿烂，照的好像她就是太阳本身，那么温暖会发光一样。
自然而然的，这个人身上的光芒也照进了死亡一片漆黑的世界里，照的玉弥音眸光愈发闪烁起来。
两万岁的大玉都抵挡不住辛瑶的魅力，才两千岁的小玉那就更不行了，被辛瑶的话辛瑶的笑辛瑶整个人这样温暖着，冷酷的小死亡大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小阿玉又抿抿唇，但这次没开口，不再询问这个奇怪人类的来历。
这人刚刚说自己是穿越时光独为她来，那应该是以后会和她产生联系的人，不知道为何却在这时到了她身边。
那就总归是她的人。
她突然拥有了一只属于自己的小人类。
是自己的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养着了。
那就不能再这样得过且过下去了，总不能让她的人类跟着她一起流浪，她得快点冲破封印，把这小人类带回家去藏起来。
就是人类那么脆弱，也不知道好不好养。
心里面这样想着，实际上死亡大人却一直在接受她的小人类的照顾，伸手接过辛瑶投喂的香蕉，没再说话没再闹，像只小仓鼠，两只爪子捧着，老老实实吧唧吧唧吃起来。
辛瑶见她吃的小腮帮子鼓鼓，眸中宠溺似蜜糖快要流落出来，同时又转过头去，在袋子里给小阿玉找蛋糕和甜甜水，致力于要把她的崽崽喂饱。
力量变得与人类无异，好像连饭量也是如此，小仓鼠玉没吃多少东西就饱了。
之后。
辛瑶让吃饱的崽儿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再也受不了的起身，把这浑身脏兮兮的小崽子拎到河边去洗澡了。
很幸运，旁边就有棵大皂荚树。
辛瑶摘了一把，寻了一处树叶旺盛隐蔽些的地方，带着小崽儿进去，三下五除二把小东西给扒光了。
拍了拍小东西的屁股蛋，让她自己先去溪水里泡一会儿，跟着辛瑶蹲在溪边用皂荚给她洗她的小衣服。
衣服在清澈的水流里打湿，揉上被打碎的皂荚，辛瑶问。
“你没尿过裤子吧？”
像条小鱼安静飘在溪水边的死亡大人闻言登时僵住，神生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羞耻愤怒，小狗脸瞬间涨红了，狠狠拍了拍水。
“你说什么！”
“真拿我当三岁幼童了不成！”
“我堂堂死亡之神怎么可能尿裤子！”
“辛瑶！别以为你是我的人类就可以如此放肆！”
辛瑶差点笑出声来，又怕伤孩子自尊，只能紧抿唇角强忍着。
“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啦，尊敬的死亡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可万千要原谅我。”
死亡大人不要太好哄，辛瑶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的毛儿给捋顺了，不再用爪子愤怒拍水，只是扭过头去有点小傲娇的轻轻哼了一声。
说话这么会儿功夫，辛瑶也把她的小衣服给洗好了，抬手晾在旁边的树枝上。
而后撩起自己的裙子也下了水，伺候小小的死亡大人洗澡。
啧！
孩子那叫一个埋汰！
辛瑶搓着搓着就严肃起来，铁面无情的给小阿玉背后翻来覆去洗了个干净，然后拍拍她的小屁股蛋。
“翻面。”
站在溪水里的小阿玉就乖乖巧巧转过来。
辛瑶继续给她搓搓洗洗，洗完了正面洗上面，又给她搓起头发来。
待一切终于弄完，日头已向西落，一只干净的小玉也新鲜出炉了。
小孩儿站在涓涓溪水中，一头湿润乌黑长发散披，清透水珠于她躯体坠落，她简直像个水化作的小精灵，雪玉漂亮。
辛瑶看的欢喜极了，没忍住的伸出手去揪住她小脸儿摸了又摸。
两个人如此在溪水中玩闹了一会儿，才终于起身上岸。
因着如今是夏日，温度高，太阳晒，待两人走上岸边的时候，辛瑶先前晾在枝头的衣服已经干了，这下正好穿上，于是某位彻底变成光鲜亮丽的小玉一只。
而这一次，有些出乎辛瑶意料的，她这次留在这里的时间比前两次穿越的时间加起来还要久，很久都没有离开。
上岸时没有离开。
快晚上时没有离开。
两人趁着天边还有光亮，准备寻一处休息地，最后在半山腰找到一间小破庙时没有离开。
天色彻底黑下来，她俩一起在外面采了树叶茅草做成张简易小床，又准备开吃晚饭时，辛瑶还是没有离开。
吃完晚饭，天色愈黑，两人都有点累困了，就准备睡觉，不太巧，突然在这时下起大雨。
这小庙虽然荒废了，但屋顶墙壁还是完好的，就是没有门，会灌风，有点冷。
辛瑶倒是还好，大人抵抗力到底强些。
小玉如今却真就是孩子体质了，不由有些瑟瑟发抖。
于是辛瑶起身，跟她换了个位置，睡在靠门的方向给她挡风，同时把小孩儿搂进怀里。
“做神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感受吧？”
“这就是人类，不吃饭会饿，刮风下雨会冷，你现在的这种感受，就叫做冷。”
“然后我这样抱着你呢，就叫做温暖。”
头一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饿，什么是冷，还是这样温柔的。
小阿玉在辛瑶怀里转过身来，没说话，只是伸出小爪子搂住辛瑶，将辛瑶给紧紧的抱住。
辛瑶感受着她的力道，轻笑。
“你这是喜欢温暖，还是喜欢抱抱？”
小阿玉头埋在她胸口，以至于声音有些闷闷的。
“喜欢，是什么？”
这要怎么解释呢？
辛瑶歪头想了想。
“我这样抱着你，你想要我这样抱着你，而且在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也同样想要抱着我，我们一直都想这样子在一起，这大概就是喜欢了。”
“那喜欢这这种东西好温暖，那我喜欢抱抱。”
说完，小阿玉也歪头想了想，然后将辛瑶更紧的抱住。
“我也喜欢你，更喜欢你，最喜欢你。”
听见这话，辛瑶微愣，跟着眼睛笑成弯月牙，摸着小玉的脑袋无比温柔的道。
“我也最喜欢宝宝。”
最后，她们两个就这样抱着，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安然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
辛瑶依旧没有走。
她便带着小阿玉去到下面的溪水边，给崽儿洗漱洗脸。
洗完了再折返回半山腰的小破庙，一起坐下来安静吃早饭。
没成想，就在两人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异变发生了，也不能说是异变吧，而是一种感觉。
和前两次穿越时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开不一样，这一次，离开之前，辛瑶先有了一种强烈预感，感觉到自己很快就要走了。
可她若就这么走了，留阿玉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
辛瑶愕然一瞬，下一秒连忙扑到小玉身边，抓住离开前的最后时间教导小玉一些生活常识。
让她饿了记得按照她先前教的那些去找食物吃，让她不要随便到处乱跑，让她用心区分好人坏人，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阿玉听她说的如此急，感觉怪怪的，不由微皱眉。
“为什么一下说这么多，不能慢慢教我么？”
辛瑶哑然半秒，然后才道。
“因为，对不起，我要离开了。”
幼小的神明不懂离愁，仰头问辛瑶。
“什么叫离开？”
辛瑶想要说话，却没能说话。
不过她的行为做出了回答，就在辛瑶欲要张口的那瞬间，她的身影像风消散在阳光里，消失在小玉弥音面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玉下意识伸手去抓，可她并不能抓住一缕消散的光，最后只握了满手清风于掌心，人也愣愣的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原来，这就叫离开。
有个人突然来到她身边，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她教会她什么是饿，什么是冷，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
最后又用她的离开教会了她什么是离开。
第506章 疯癫货
辛瑶睁开眼, 看见温柔的房间灯光，看见熟悉的卧室场景，看见里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寂静夜色。
她回到了家，站在了屋子里, 自己的小窝房门前。
一切似乎和离开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唯独她手里拎的那袋东西不见了。
所以终究还是很不一样。
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虽然她知道阿玉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还是有些忍不住担心, 力量被封印如今完全是个小孩儿还什么都不懂的小豆丁, 一个人身处荒郊野外，真的太让人揪心了。
而且她刚才还走的那么急，忽然一下就消失了，不知道阿玉得是什么感受。
辛瑶真恨不得现在立马飞奔回去，把她的小阿玉给紧紧抱在怀里。
“叮咚。”
不巧正巧。
房间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声，将辛瑶惊醒, 把她从沉沉心思中拉扯回来。
她叹口气，轻摇摇头，罢了, 这会儿想再多也没用, 她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 安静等到下一次穿越来临, 好以最好的状态去到阿玉身边照顾阿玉。
就是不知道，下一次穿越又会是在什么时候。
想着, 辛瑶抬起脚步, 走进房间里，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 原来是许橙子喊她上线打游戏。
到老婆的过去走了一遭，辛瑶现在满心她的崽崽玉, 是再没有一点心情玩儿了，委婉回绝了许橙子。
之后她又折出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再回到房间，仰面将自己扔在床上，眼睛望着屋顶的灯光，辛瑶的思念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好想老婆。
实在太想老婆了。
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辛瑶伸手扯过旁边被子，将头给蒙住了，人像猫一样蜷缩起来，埋在里面悄悄流眼泪。
只是，思念与哭泣并没能让辛瑶立马回到她老婆身边去。
她没有立刻再次穿越，这一夜平稳到让人难过的过去了。
后面的日子也十分平稳的度过。
时间缓缓进入八月。
辛瑶的高考成绩早在六月底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考的相当不错。
基于之前经历过一次高考记得些许题型，回来之前还在上一个世界做了不少准备，她这次成绩比上辈子多出好几十分，大部分学校随便挑。
七月的时候辛瑶填报了志愿，和上辈子一样，仍然选择留在这个城市，还是先前的学校。
上辈子的辛瑶也考得很好的，她们市的两所大学都是全国排名前列的高校，不过这次辛瑶换了专业，去了上辈子想去但因为分数不够等原因，最终遗憾没能去成的学系。
至此，辛瑶想，她应该是彻底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圆了自己所有梦想了吧。
许橙子也考的很不错，和辛瑶同样选择留在本地，只是俩人不在一个学校。
但她俩学校离挺近的，只隔了一条马路，就在对面，见面联系都很方便。
许橙子高兴极了，得知她们两个都被拟录取成功那天，一口气给辛瑶发了快八十条消息。
说她的开心，说她的梦想，说她好高兴能和辛瑶离那么近，还说她已经打探清楚大学城内的各种美食了，要请辛瑶去吃好吃的麻辣烫。
从小学时候起到现在，许橙子无数次想要请辛瑶吃麻辣烫，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
直至今日。
这次许橙子终于不再紧张的说出了她的邀请。
这次她也终于得到了辛瑶的回应。
辛瑶笑着回她消息，说。
[好好好]
[我们一起去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个遍]
七月一整月，辛瑶没有出去旅游，和许橙子一起报驾校考驾照去了。
在外面晒了一个月，八月来临，各高校也纷纷寄出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是辛瑶瞒着家里人自己悄悄去取的。
回到家之后，她眼珠转转，把通知书藏进了柜子里。
然后等妈妈回来的时候，故意演戏，跟妈妈说她有个东西找不到了，让妈妈帮她去柜子里找一找。
邓女士哪儿想那么多，直接就过去了，结果柜子门一拉开，看见辛瑶的录取通知书安静躺在里面。
妈妈先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手指颤抖着连忙拿起来仔细的看，看着看着就开始掉眼泪，开心的。
辛瑶站在旁边安静望着妈妈的模样，也是笑里微含眼泪。
上辈子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妈妈看见她的通知书，知道她考上大学了，会是什么模样呢，肯定很开心吧。
这辈子，她当时所想的，现在全都亲眼看见了，妈妈真的很开心呢。
不止妈妈开心，妹妹也很开心，辛瑶拿到录取通知书这天晚上，全家都很开心。
邓女士和妹妹辛如月挤在一起对着辛瑶的通知书看了又看，看的同时叽叽喳喳的商量着过两天要给辛瑶办升学宴，还要办大大的那种。
当然了，对此辛瑶自己也是很开心的，而更令她开心的是，就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这天晚上，她又穿越了。
当时是因为晚上吃了西瓜，水分太多了，所以睡到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
结果回房间的时候，一开门，再一进去，忽然辛瑶就一脚踏进异世界，站在了深山野岭的破庙外。
原本辛瑶睡得迷迷瞪瞪好困来着，这一下闹得，直接将她惊醒了。
清醒之后再定睛一看，眼前这破庙如此熟悉，不正是她之前和小阿玉一起待过的那间荒废小庙么！
时隔一个多月她又一次穿越了！
而她每次穿越都必定离阿玉很近，那证明阿玉现在就在附近，难道她走之后小阿玉没离开过这里，一直留在这里等她，现在还在这庙里面？
心里想着的同时，辛瑶已然动起来往庙里冲了。
此刻虽是深夜，但这荒庙很小，以至于纵天色昏暗，辛瑶还是一进去就看到人了。
她的小阿玉确实正在破庙内，小小一团抱着膝盖埋着头，窝在她们之前一起搭做的那张茅草床上，像只被抛弃的小兽，看着只有伶仃一点，简直可怜极了。
那瞬间辛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心跳的突突的，连忙跑到小阿玉身边。
睡裙裙摆像花朵一样坠落在地上，那是她在小阿玉面前蹲了下来，低着头，凑过脸去，担忧温柔的问。
“阿玉，阿玉？”
“你怎么没睡觉在这里坐着啊？我走之后你怎么样，还好吗？”
感受到辛瑶的温度，听见了辛瑶的声音，脸埋在膝盖间的小阿玉缓缓抬头来，看向辛瑶。
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登时落在夜色里，那白眼仁真的是煞红煞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一样，与她的黑瞳交织着，衬得她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辛瑶被吓一跳，倒不是她害怕小玉，而是她猜到什么，惊吓之后愕然问道。
“玉弥音！”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我走之后你没有睡过觉吗？一直熬着？为什么不睡？”
“饭呢？饭你吃了没有？”
小玉弥音看着辛瑶，看了很久，才终于动作，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上辛瑶的脖子，感受着她的温度，她脖颈脉络有力的跳动，这下，才彻底确定辛瑶真的回来了似的，喃喃道。
“真的，回来了。”
“你上次教会我很多东西，教会我什么是冷什么是暖，教我如何吃饭，怎么睡觉。”
“但自你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吃不下饭，也睡不了觉了。”
“反正，也死不了，那就这样了。”
还不止这样吧，看这场面很明显，她离开之后小阿玉一直待在这里没有走，甚至可能连动都没动过。
恐怕是不敢离开，怕走了她就找不到她了，所以守在这里等她回来。
这个傻小孩儿。
辛瑶心疼坏了，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小阿玉没有挣扎，软软的手臂抬起也抱住辛瑶。
“抱抱。”
“是我喜欢的抱抱。”
说完这话的下一秒，终于等到人也终于等来了安心的小阿玉微一坠，头跌进辛瑶颈窝，陷入熟睡。
眼眸闭着，表情安然，她睡得是那样安稳，就像回到了属于她的温柔港湾。
辛瑶抱着小孩儿，动作轻柔的拍抚她的背。
“睡吧，睡吧。”
“我回来了。”
*
虽然力量被封印，但明显，小阿玉依旧是神躯，异于常人。
一个多月不吃不喝，纵饿却没事，那么久没睡，她也只在辛瑶怀里安然补眠一晚就恢复过来了。
第二天醒的比辛瑶还早。
辛瑶抱着她，后半夜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翌日清晨醒来，意识还没彻底清醒，下意识先去寻她的小孩儿，结果低头一看吓一跳。
窝在她怀里的小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皮肉里骨血里灵魂里面去。
怪渗人的。
辛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再松开。
还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辛瑶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再次松开。
孩子盯她盯的更狠了。
辛瑶无奈到不由失笑，放下手。
“干嘛，盯梢呢。”
“我这才来，不会走那么快的。”
走。
小阿玉不喜欢这个字，眼神紧到凶的钉在辛瑶脸上。
“我不喜欢你离开，你不要教我这个。”
“你是我的小人类，我会好好养你的，你想要的我以后都会给你，你不许再离开我。”
辛瑶也不想离开她，可辛瑶没办法控制这个，她给不出承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有些哑然。
小阿玉知道辛瑶来自未来，之前离开是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她也知道小人类只是普通人类没有办法控制这件事情，应该由身为神明的她努力把人留下来才对，应该由她来照顾她的小人类。
所以小阿玉没有逼迫辛瑶答应她什么，而是反向辛瑶许下承诺。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我会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辛瑶没有办法答应她不再离开，不过还是有能给她的承诺的，她抬起手，摸摸崽崽玉的头。
“我们总会在一起的，会永远在一起。”
这话小阿玉就很喜欢听了，眸中神色终于不再紧绷染上欢喜的光彩，轻应一声的同时点点头。
小别后又重逢的两人，在清晨的相拥里彻底化解了上次的离愁，之后更加黏在一起，像蜜糖似的再也不愿和彼此分开。
她们手牵着手的起了床，手牵着手的下山去到河边洗漱，又手牵着手的折返回去进到山里找东西吃。
辛瑶这次是半夜穿越，两手空空来的，一口吃的喝的没带，只能和这好久没吃饭的孩子去山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野味能果腹的。
还挺幸运。
在山里转了没一会儿，就叫她俩寻到一颗大柿子树。
已然熟透了，颗颗通红硕果挂在枝头。
辛瑶舍不得让她家好久没吃饭的小孩儿动手，于是由她爬上树。
她小时候其实还挺皮的，放学不回家，到处摸鱼捉虾，爬树那当然也是很溜，现在长大了动作依旧麻利，扒拉着树干唰唰两下就窜上去了。
小心坐在一条半粗不粗的树枝上，伸手仰头给她家小孩儿摘柿子吃。
清晨的阳光在这一刻落下来，照耀到她身上，照耀的她侧脸圣洁虚幻，照耀的她每一根发丝都金灿灿，照耀的她好似才是太阳本身，会发光一样。
小豆丁一样的玉弥音站在树下仰头看她。
在辛瑶伸出手去摘柿子的时候，她也伸出手，手指凭空比划着，像捏住小猫的后颈皮一样捏住辛瑶柔软的脖颈，
又在辛瑶啪的一下摘下一颗柿子的时候，她的嘴里也模拟出啪的一声，指尖彻底捏住辛瑶，像是要跟辛瑶摘下柿子一样，她也摘下太阳一般的辛瑶，再将太阳紧紧拥入怀中。
树上的辛瑶不知道树下的小崽儿心中所想，一心沉浸在终于摘到柿子的喜悦中，坐在树枝头，兴奋的朝小阿玉扬手。
“哇！”
“快看！”
“这颗柿子好大！”
她的笑脸落在阳光里，那样好看，简直灿烂迷人眼。
一直望着她的小玉弥音愈发沉迷于她，满眼，满心，都只有那树梢枝头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人。
没有阴湿的恶鬼不会被太阳吸引。
然而。
被吸引的却不止小玉弥音一个。
玉弥音是特意被【天】【地】封印，流放到人间来体会人情冷暖的，那这方世界自然不止她们两个，是有其他人在的。
辛瑶坐在树上摘柿子，爬的那样高，正正好，就叫别人给看到了。
安远侯独子带一众属下外出打猎，进山中之后往前走没多久，猎物没看到，先见一女郎坐在树梢枝头。
那一刻，阳光映在她身上，红彤彤的柿子似一个个小骄阳点缀在她身边，她笑的那样灿烂好看。
光芒从不会只落在一个人身上，当玉弥音仰头仰望她的太阳的时候，安远侯世子也被太阳温暖的余光照耀到。
他对辛瑶一见钟情了。
眼睛再也移不开，立刻腿夹马腹打马上前。
后面一群侍卫仆从，亦连忙紧跟着。
那边辛瑶已经摘了好几个柿子了，刚从树上跳下来，正开心的跟小阿玉炫耀。
这时忽听马蹄声响，下意识转头，于是便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急往这儿来，转眼已至身前。
辛瑶不知这些人目的，见其来势汹汹，下意识先将小阿玉藏护至身后。
世子眼里却根本没有小阿玉，至人前后翻身下马，只朝辛瑶来直朝辛瑶来。
到辛瑶身前，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彻底显露阳光里，内里满是惊艳和炽热爱意。
但好歹还是知道礼数的，痴痴看了辛瑶好几眼后，又匆忙抬起手，冲辛瑶行了一礼。
只是随后抬起头时，那眸光又直直落在了辛瑶身上。
“我乃安远侯世子明清荣。”
“方才于山下望骄阳，却误见女郎，一眼误终生误，清荣，清荣对女郎一见倾心。”
“我如此说，女郎或许会觉得我太过孟浪，但我实在是情难自己，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我……”
“不知女郎可否与我交换名姓？”
有了名姓，他便可寻到女郎家中去，上门提亲。
不过说起来，这女郎穿着实在有些怪异，怎么能这样将手臂小腿裸露于外，莫非是附近农家之女么？
那身份真的有些太低了。
可他实在喜欢。
喜欢到哪怕退了家中早与他定下的姻亲，也想将人娶进门。
小玉弥音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孟浪，什么叫一见倾心，但光看这人的死样子她也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小狗脸当场噌的黑下来。
辛瑶哪里想到，她就摘个柿子，居然还能惹上这等祸事。
只能委婉拒绝。
“抱歉，公子。”
“我已经嫁人了。”
真嫁人了，嫁过很多次，在一起很多年。
说罢，辛瑶就要带着小阿玉赶紧离开。
安远侯世子听见辛瑶那话，登时愣住，他只急着过来，万没想过这女子竟已然嫁人了。
那瞬间，他是真的心都碎了，感觉胸腔里面像在淌血似的。
那么，难道让他放手吗？
他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难受，他怎么放手，他放不了手。
身为安远侯独子，明清荣出身无比高贵，可以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若有。
那就抢过来。
不过一出身穷苦人家的女子，已嫁做人妇又如何，抢过来就是了。
他先前身在京中时，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安远侯世子在被辛瑶拒绝的瞬间，便起了要搞强取豪夺的心思。
望着辛瑶将欲离开的背影，他眼神霎时暗下来，眸中的痴迷变为志在必得，伸手就要去抓辛瑶的手臂，将人强行抢回家去。
但没能抓住。
因为就在他那脏手要碰到辛瑶的瞬间，他的整条手臂先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辛瑶是个普通人没注意这安远侯世子的动作，小阿玉可一心盯着他呢，见这人居然敢朝她的小人类伸手，登时就炸了。
前段时间小死亡大人为找辛瑶，一直在努力破除封印，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封印松动不少，所以她现在也有了些许能够动用的力量。
当场断了这男的一臂，连根断。
与此同时死亡之神转身，护在辛瑶身前。
“滚开！”
“不许碰她！”
“她是我的！”
“你怎么敢用你的脏手碰她！”
只是伸了下手胳膊就没了，安远侯世子这会儿哪里还有那些旖旎心思，见鲜血如注喷涌出来，愣了一瞬，下一秒惨痛尖叫。
就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侍卫仆从见状大惊，连忙抽剑向辛瑶她俩攻来，要将辛瑶和小玉弥音拿下。
哪儿能拿得下。
小阿玉见这些蝼蚁竟还敢动，一双黑瞳眼神愈发阴狠，声音冷冷道。
“你们。”
“该死。”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砰！”
“砰砰砰！”
一个接一个。
从那身份高贵的安远侯世子，到安远侯世子的这些狗腿子，他们的脑袋像西瓜，噼里啪啦的炸碎掉。
鲜血碎肉头盖骨，仿佛那烟花飞起散落草地里。
辛瑶见这场面，登时惊的连呼吸都要暂停了，一颗心跳的突突的。
察觉到她状态不对，玉弥音这才意识到她的小人类可能是害怕了，连忙转过身去安抚，拽住辛瑶的手，仰头看辛瑶。
“他想要抢走你。”
“我怎么能让他抢走你。”
“你是我的。”
“我也是你的。”
“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她有些魔怔疯癫的念叨，“我们绝对不会再分开。”
第507章 训小狗
“玉弥音。”
“你干了什么？”
“你都干了什么？”
辛瑶望着阳光下的场景, 一具具脖颈喷血的无头尸体倒下，额角一股一股的跳，眼前止不住的泛黑，猛地踉跄一下差点站不住。
怪不得, 阿玉之前说, 【天】觉得她杀孽太重, 所以一心要她自己也好好尝尝痛楚、死亡、困苦等滋味。
那时候阿玉讲的轻飘飘, 那些杀神灭世的过往只一句话带过，她一直没有实感。
直至此刻亲眼看见小玉弥音的残忍，辛瑶才意识到，原是这么个杀孽深重法，她的妻子确确实实是个彻彻底底的杀星，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杀人, 根本不将性命当回事情。
浓郁的血腥味儿窜进鼻尖，浓稠的重红色在草地上蔓延开，看的辛瑶眼睛刺痛, 愈发有些站不稳。
玉弥音见小人类真被吓得不轻, 这才有点慌, 拽拽辛瑶的手, 又抱住辛瑶的大腿。
“你别害怕, 我不会对你这样的。”
“你是我的，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这是在保护你, 那个人看你的眼神很讨厌, 眼珠子都快要粘到你身上了，他想碰你, 甚至还想抢走你！他怎么敢！他该死！所以我才杀他的！”
辛瑶知道，这男子算不得什么好人, 是个性子蛮横的骄纵公子，倘若自己拂了他的意，恐怕他会直接动手抢人。
“但，怎么也不至于杀人啊。”
“就算他该杀，他的那些下属又何至于丢命。”
“你把他们赶走不就行了，甚至打断腿扔在这里我也可以理解，你何至于杀人！”
说到最后一句，辛瑶的声音不由自主略微升高了。
小阿玉有点被她激动的态度吓到，松开紧抱辛瑶大腿的手臂，带着讨好意味的去牵辛瑶的手腕。
被辛瑶啪的一下甩开了。
小玉弥音登时愣住了。
说性情乖张这家伙才是真的性情乖张，她可是实打实的凶神，两千年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神妖鬼，往日旁的敢多看她一眼都会被她无情弄死。
她脾气很差的，不知道多少神怕她，而这个小人类却敢挥她的手，还这样凶她。
“你凶我吗？”
“你为了这些人凶我？”
“你居然为了这些人凶我！”
小阿玉不可置信一样一连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声音大。
辛瑶本来就太阳穴胀痛，这下被她喊的更是头晕，深吸一口气。
“让他们活过来。”
那玉弥音能听么。
“我不要！”
她大叫。
“我讨厌这些臭虫！”
“他要跟我抢你，但你是我的，我的！”
辛瑶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喜欢我，占有欲强，讨厌别人接近我，害怕有人伤害我，我理解，也谢谢你。”
“但是，你不能一言不合就杀人，更不能随心所欲想杀人就杀人。”
“瞪什么瞪，你还不服气了，快点，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孩子叛逆，越被说反而越倔强，叫辛瑶这样语气严肃的教训着，她更加生气不服气了。
“我就是不要！”
说完小短腿儿跑过去，对着那世子的尸体狠狠踢了一脚。
然后小短腿儿又跑过来，越过辛瑶身边想逃跑。
被辛瑶一把揪住后衣领子扯回来。
“玉弥音！”
“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辛瑶一向吃软不吃硬，才不吃她大呼小叫这一套。
她今天非要好好治治这家伙滥杀的毛病不可，不然日后这小狗东西一个心气不顺，那就是尸横遍野天崩地裂。
“玉弥音。”
辛瑶又一次语气严肃连名带姓的叫她。
“真不听话是吧。”
“如果你一直这个态度，那我不会再理你了。”
“从现在开始，在你冷静下来能够好好说话之前，在你决定挽回你造下的杀孽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讲一句话。”
不仅如此，辛瑶还把她的柿子给抢走了。
“这是我摘的，你不许吃。”
那玉弥音当然不愿意给，小孩儿伸着手臂紧攥着柿子，仰着头大睁着满含水光的眼睛，倔强的看着辛瑶。
可还是被辛瑶给强行抢走了，将柿子装进自己先前带出来的塑料袋里，不给她吃。
然后辛瑶就一言不发的往破庙方向走，准备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这男子看模样非富即贵，若久不归家定有人来寻，到时候再呼呼啦啦来一大批人……辛瑶不担心自己安危，只担心那些人是来给某小煞神送菜的，能来不能回。
辛瑶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玉弥音自然立马挥舞着小短腿儿跟上，亦步亦趋坠在辛瑶身边。
仰头看辛瑶回到小庙，看辛瑶毁掉地上的茅草床痕迹，看辛瑶板着一张脸收拾东西。
她献殷勤，小短手先拿起地上的皂荚盒子递给辛瑶。
辛瑶说不理她了那就是真不理她了，宁愿不要这皂荚盒子也不跟她接触，没接，把东西都装进塑料袋之后，提着转身往庙外走。
小短手僵硬停在空中，半晌之后，才终于天塌一样坠下来。
定定站在那里看了辛瑶的背影一会儿，然后再次挥舞着小短腿儿跟了上去。
辛瑶绷着脸走出庙门，感觉到身后某小只也立马跟了上来，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
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让辛瑶不由一愣。
清晨的阳光照下来，落在小孩儿脸上，小阿玉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颗颗珍珠样的眼泪从她眸中滚落，湿透她雪白晶莹肉嘟嘟的脸颊，又噼里啪啦掉在她的小衣服上，一会儿就打湿一片，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不通人情冷暖的小神明，应该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哭泣的，却在知道哭泣这个词之前，先哭了出来。
辛瑶不吃硬，别人越强硬她也越强硬，可若对她来软的她就没办法了。
看见这小豆丁哭，还哭成这可怜模样，她的心很没有出息的软下来。
站在那里抿抿唇角，最终还是轻叹口气走过去，弯下腰抬起手给小孩儿擦眼泪。
用的力道不轻，不过小阿玉现在正需要真切感受她的存在，小可怜眼泪巴巴仰头看她。
“我知道错了姐姐，你别不理我。”
“不是我不想复活他们，是我现在仍被封印有心无力，你知道的，杀人简单，活人却难。”
“等我解封了，就把他们复活好不好？”
小豆丁瘪着嘴：“你别不理我。”
“从我诞生起，祂们就打我，我生来就被追杀，从来没有人教导过我，我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看在我什么都不懂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姐姐陪在我身边慢慢教我好不好？”
撒谎。
辛瑶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撒谎。
神明根本无法共情人类，更何况这小王八蛋还是个天生坏种，她不能理解人类的行为逻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什么叫做错。
小时候就这个样子，长大了更是个癫货。
以后长大了的玉弥音更疯的没边，更冷漠无情，更不把生命放在眼里，唯一区别是年纪涨了城府也变深了，成熟的狗玉学会了伪装，在她面前会克制行为，将情绪藏起来，乖乖听话。
走过了那样漫长岁月的大玉弥音尚且不能理解人类行为，眼前这小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知道对错。
玉弥音永远是冷漠无情，永远是不在意一切生命，永远是所看所见皆为蝼蚁的。
辛瑶知道玉弥音不会对除她之外的所有产生情绪这种东西，所以辛瑶也知道小阿玉是在撒谎，其实这家伙根本不觉得她有错。
而小阿玉分明不觉得自己错了却撒谎说她知道错了，还掉眼泪，叫姐姐，卖可怜，只是因为害怕她不理她了，在服软讨好她而已。
不过。
到底，还是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的不是么。
那就证明，只要有她在，有她看着管着，这家伙多少能收敛一点。
那就够了，君子还论迹不论心呢，不管阿玉心里怎么想的，行为上愿意为她克制不乱来就行。
辛瑶心里想着，眼睛看着小阿玉。
“我不管你心中究竟如何想法。”
“但既然你嘴上这样说了，那对我说出口的话，就要变成承诺。”
“你答应我，等你解封了要挽回你所造下的杀孽，且以后不可再滥杀无辜，你再不能一个心情不好就动手杀人了，能做到吗？”
小玉弥音也望着辛瑶，眼眶红红的点点头。
“我听你的。”
“但你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为了别人凶我了，更不能再这样不理我！”
辛瑶终究是宠她的。
“行。”
“那我们就用承诺换承诺，你答应我不再冲动行事，我也答应你不会再为别人凶你不理你。”
“你说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没人教你，以后我来教你。”
唉，慢慢教吧。
就怕教也教不通。
算了，教不好愿意为她装一装也成。
辛瑶叹了口气，又有点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小阿玉的脑袋。
两人这便算是彻底和好了，经过这一遭，戾气深重的小阿玉也更加乖巧了，小小的坏种在辛瑶掌心下变成一只猫，软软蹭了蹭辛瑶的手心。
之后。
两人当然是不能再在这山上待了，怕被那富家子的家中人寻到，到时候万一打起来怎么都不好搞。
于是她俩合力将尸体埋在柿子树下，为的是在小阿玉破除封印将人复活前，暂且不叫人发现，再然后就立即下了山。
下山途中，辛瑶终究还是将先前抢走的柿子给小阿玉吃了，一直板着脸的小狗这才终于流露笑意，捧着柿子珍惜的小口小口吃起来，口感是甜里带点涩，就像她被姐姐抛弃又被姐姐捡回来的这个坎坷清晨。
由于辛瑶希望尽快远离那发生凶事的山林，所以带着小阿玉走的特别快。
她如今十八岁，体力最好人最有活力的时候，小阿玉又非常人，因此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开好远了，再回头望，已看不见那座山。
保持着这样的脚程向前走着。
从清晨到中午，中午休息了一下，猎了只野兔当午饭，下午又继续走，一直走到暮色时分。
这一大一小早离开先前地界，转而看见了另一座山。
山脚下有个小村子，村子里炊烟袅袅，明显家家户户正在准备晚饭。
辛瑶和小阿玉是从小路来的，出来正对村子最尾巴的一家，看着穷穷的，两三间土做的房子，带一个一圈树枝围成的篱笆院子。
是有人在的，某间屋子的烟囱正冒着烟，估计是主人家也是正在烧饭。
比那袅袅炊烟更加引人注目的，是篱笆院子里有一只大白鹅在溜达啄食，旁边的窝里安静窝着两颗大鹅蛋。
看见蛋，小阿玉的眼睛亮起来。
她并非常人，走这么久也不觉得很累，倒是小瑶瑶带她行了一路，这会儿恐怕已经很饿了。
于是小玉弥音自告奋勇要去偷鹅蛋，烤给辛瑶吃。
辛瑶不同意，觉得这小孩儿不学好，就知道偷鸡摸狗的。
玉弥音非要去，说大不了她变块儿金子银子还给原主人，反正她不能让她的小人类跟着自己吃苦。
辛瑶张口就想说，那你变出银子来找人家买不就得了，干嘛非要偷呢！
与此同时她伸手要拽玉弥音，结果没拽住，小东西跑太快，这就溜走了已经。
嘿！
辛瑶眉毛一挑就要说她。
结果没想到。
她俩都没想到。
院子里面那大鹅如此警觉，且战斗力如此的强，玉弥音前脚刚翻进院子伸手偷人家鹅蛋，后脚那大鹅就张开翅膀飞奔过来了。
眨眼到玉弥音身前，伸头就想啄人。
区区一只鹅也敢挑衅她死亡之神，岂有此理！
玉弥音眸中凶相一露，就要掐住大鹅脖子把这东西弄死，正好给她姐炖汤喝。
刚出手，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望，果见她姐正抱着胳膊冷眼看她呢，看她上午才刚答应了不再滥杀无辜，这会儿会要怎么做。
什么啊。
连鹅也算里边啊！
啧，看来在瑶瑶眼里是了。
那比起自己的心情，当然还是瑶瑶更重要，小玉弥音只能讪讪收回手来不反抗。
大鹅却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只知道眼前这小鬼要偷它的蛋，头一梗仍追着玉弥音咬。
玉弥音怕自己一伸手就把它给弄死了，那就只能逃，小萝卜腿儿挥舞起来，在院子里转圈跑。
大鹅就坠在她后面转着圈的追。
她逃，它追，她插翅难飞。
堂堂死亡大人竟沦落到，在一民间小院里被大鹅追着打的地步。
辛瑶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实在忍俊不禁，眸子里浮现笑意。
从早上到现在姐姐都没再笑过，这会儿心情终于好起来，小玉弥音当即被迷了眼，下意识脚步微停，站在那里痴望着晚光中的人。
却不料卑鄙大鹅竟然抓着这时机，大头一伸，啪的在玉弥音屁股上叨了一口。
死亡大人心神全被辛瑶牵引，没反应过来，真中了招，嗷一声倒地，啪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辛瑶没良心，见她这模样，不仅不心疼，还当场望着倒霉孩子哈哈大笑起来。
第508章 小妈妈
死亡战大鹅的动静不小, 最终惊动了房子主人。
是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小、背微微有些佝偻的奶奶，在小阿玉啪一下摔在地上的时候，拎着勺子急匆匆颤巍巍走出来。
然后便看见有个小孩儿摔在院内地上，家里的大白鹅正气势汹汹要啄那小孩儿屁股, 登时愈惊。
下意识转头, 跟着看见竟然不止小孩儿, 小孩儿旁边还有个顶漂亮却又穿的很奇怪的姑娘在嘲笑地上的孩子, 于是再惊。
见主人家出来了，还被她们给惊到了，辛瑶这才终于动作起来。
止住笑意，越过树枝做的篱笆，走进院子里。
不知道是辛瑶自带小动物亲和力，还是由于主人出来了有了约束力, 方才还特别狠的大鹅居然并不咬辛瑶。
因此辛瑶十分顺利的走到了小阿玉身边，将摔在地上的小孩儿拉了起来。
起来了的小玉狗着一张脸，嘴撅的能挂啤酒瓶, 满意又不满意。
满意于辛瑶来扶她了, 不满于扶她之前辛瑶一直在笑她, 又满意于自己的糗样儿把这一天没个笑脸的人给逗笑了。
所以她终究还是满意的。
但又忍不住的小声控诉。
“你笑我。”
辛瑶微微弯下腰来, 温柔的给她拍身上的灰。
“不能笑吗？”
“谁让你不学好偷人家蛋的, 活该被大鹅追着咬，我笑的就是你。”
说完, 辛瑶起身, 牵着小孩儿的手，面向房主奶奶跟人家道歉。
“不好意思奶奶, 我家小妹顽劣，惊扰到您了。”
“是这样。”
辛瑶斟酌措辞, 毕竟她总不能直接跟人说她家倒霉孩子这是在偷人鹅蛋吧，好歹得编个像样点的理由作解释。
“我们是姐妹，一路逃难到这里的，走到这儿了实在太饿了，想着在您这里借宿一宿讨点饭吃，所以擅自进了您家院子，请您勿怪。”
讲到前面，辛瑶只是为了解释她们为何闯进人家院子，还跟人家里大鹅打了起来。
讲到后面，辛瑶却是真的起了，想在这儿借宿一晚讨点饭吃的心思。
一是现在天色已晚，她们得找个地方歇脚，总不能老睡山里吧。
二是这老奶奶家看起来实在合适，辛瑶注意到这里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就很安全便利。
于是辛瑶转头看向小阿玉，给小孩儿使了个眼色。
玉弥音是不通人情世故，但她并不傻，一眼看懂了辛瑶的意思，小孩儿躲到辛瑶身后，转手变了把金豆子出来。
辛瑶侧眸看了一眼，微摇摇头，玉弥音亦懂得了这意思，手一翻，金豆子变成不那么扎眼的银豆子。
这下辛瑶才满意，从中捡出个最小的，递给老人家。
“奶奶，我们不白住，您看行吗？”
至于财不外露什么的……
她看人眼光一向准，不觉得这个奶奶是坏人。
如果真的没看准，那也没办法，但也没关系，也不看看她身边跟着的小豆丁是谁。
好在辛瑶真的看对了，这奶奶确实是个好人，心地十分善良。
老人家听闻辛瑶她俩是逃难流浪来的心就软了，她虽这辈子连铜板都没见过几个，却并不贪婪，连连摆手不要辛瑶的钱。
“你们两个闺女也是怪可怜，我哪儿能要你们的钱，不就是吃顿饭睡一晚，不要钱，不要钱。”
说着，老人家佝偻着身躯走过来，伸出枯瘦的手握住辛瑶的手，连忙将她掌心的银豆子推回去，谨慎看看四周，小声道。
“快收好，你们两个小闺女拿这么大笔钱太危险了，赶紧藏好，别叫人看到。”
别人对辛瑶好，辛瑶也会回以善意，觉得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却不给予回报过意不去，还是想把钱给奶奶。
老人家固执，几番拉扯到底还是没要，辛瑶没办法，也只能收回去，心想着明儿去山里打点野味给奶奶好了。
总而言之就这样，辛瑶带着小阿玉住进了奶奶家。
奶奶家里的情况比从外面看着还要破，几乎没有家具，就一个桌子几把椅子。
晚饭吃的当然的也非常简单，就一碗野菜梗配点小稀饭，这就是老人家今天晚上原本准备吃的饭。
老人家觉得过意不去，就去大鹅窝里把两个鹅蛋给掏了煮了，对于自己的主人大鹅自然不会反抗，在窝里安静卧着，因此这蛋最终还是进了玉弥音嘴里。
辛瑶也觉得过意不去，暗念明儿一定要让阿玉多打几个兔子，给奶奶好好改善改善伙食。
吃完饭。
辛瑶带着小阿玉去附近小溪挑了几桶水，烧开和小崽儿一起洗了个澡，然后就差不多该睡觉了。
她俩睡在主房旁边的侧房里，这侧房反而比主房还要大些，没人住，但内里家具齐全，收拾的也很干净。
现在时节是初秋了，不过仍然有点热，晚上不用盖被子，辛瑶就把被子铺在炕上当垫子，又拿出一条床单来叠好给她俩盖肚子。
她俩躺的姿势中间隔了点距离，叠成长条状的床单搭在那里，却又像剪不断的线将她们连接起来。
不过很快，她们之前的距离就没有了。
玉弥音像个小虫子蛄蛹到辛瑶身边，开始翻傍晚时候的旧账。
黑夜里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闭目但还没有睡着的辛瑶。
“你不宠我了。”
辛瑶平躺在那里，没有睁眼，语气淡淡。
“闲得慌你就现在进山打猎去，好给奶奶付房费，改善一下明天的伙食，别在这没事找茬儿。”
听见这回答，玉弥音愈发心气不顺。
“你真的不宠我了。”
“现在对我讲话都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你明明对我很好，一点也不凶。”
辛瑶睁开眼，叹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小屁孩儿可真难带啊。
“我还不宠你？”
“我宠你宠的都没底线了好吗？就你今天上午干的那事儿，换别人你看我还理她吗？”
“我不宠你，还在这儿给你又当姐姐又当妈的？还管着你教着你照顾着你？”
哦。
那这样说，小人类确实还是很宠她的。
而辛瑶刚才那话又让小玉弥音有了其他想法，她微微仰头看着辛瑶月光下的温柔侧脸，伸出小短手搂住辛瑶锁骨下方心口处，将头埋进辛瑶脖颈，嗅着辛瑶温软的暖香气。
突然小声的叫了句。
“小妈妈。”
她没有妈妈。
“瑶瑶做我的小妈妈。”
辛瑶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直至好几秒过去大脑才反应过来这小屁孩儿刚刚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真是噌一下脸就红透了。
“你说什么！”
“这是能乱叫的吗！”
“别胡乱喊，以后都不许这样叫我！”
玉弥音不懂为什么不能叫，不都是称呼么，瑶瑶不是她姐姐但她能叫姐姐，那瑶瑶不是小妈妈她为什么不能叫小妈妈？
心里这样想的，她也直接问出来了。
“为什么不能叫？”
辛瑶现在听见她声音就觉得臊得慌，伸手捂住她的嘴。
“反正就是不能叫！”
好吧。
瑶瑶很不喜欢的话那她就不叫了。
玉弥音想了想。
“不愿意做小妈妈，那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捂住嘴都堵不住她的话！辛瑶瞪她一眼，又哼笑一声松开手。
“你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么你？”
玉弥音点点头。
“听说妻子是一个人密不可分的另一部分，是会永远在一起的人，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是因为和未来的我认识，所以才会穿越到我身边，那未来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未来的你是我老婆吗？”
如果不是，那未来的她也太逊了。
辛瑶撇她一眼，心想小东西人不大，屁事儿倒挺多。
“未来的事情等未来你就知道了。”
玉弥音不接受这个答案，闹起来，手脚愈发紧缠住辛瑶。
“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想知道。”
“未来的你是我老婆吗？是的吗？是的吧？”
“你不许有其他老婆，你是我的，你只能做我老婆。”
辛瑶真被她逗笑了，伸手曲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小豆丁可娶不了老婆，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你。”
玉弥音：？
玉弥音：“看不起谁，我已经两千岁了。”
辛瑶：“嗯嗯，两千岁的死亡大人还被大鹅追着啄屁股。”
玉弥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你！”
“我不管！反正你就要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你嫌弃我小，那我们可以先定下来，等我长大了你就立马做我老婆，怎么样？”
“辛瑶你说句话啊！”
辛瑶：“累了，睡了。”
玉弥音给她摇起来：“你不许睡。”
这孩子怎么这么能闹呢，年龄小了人也变幼稚了，辛瑶快要被她烦死了，叫她摇的头脑不停晃，只能敷衍道。
“行行行。”
小豆丁开心了，这才放过辛瑶，然后又侧躺回辛瑶身边，手抱住辛瑶脖颈，腿缠在辛瑶腰上，抱着她的姐姐老婆小妈妈，像抱着稀世珍宝。
与此同时闲不住，又唠叨起来。
“我想快点长大。”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话这么多呢！
再高冷的人在亲近之人面前也会变得粘人是吧？
辛瑶又一次捂住她的嘴：“你给我睡觉！”
许是因为辛瑶这次语气微躁了些，玉弥音不敢再闹腾，终于不再讲小话，这下彻底安静下来。
但她没松手，依旧扒在辛瑶身上，辛瑶管不了她，也就罢了。
最后两人就这样几乎缠在一起的抱着睡了一夜。
第509章 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吗？
第二天。
起床洗漱吃过早饭之后。
辛瑶想想, 决定不离开了，暂时就留在这个村子。
反正她和阿玉也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与其颠沛流离到处跑，不如寻个落脚点安稳待着。
这样, 就算自己走了, 她也能放心阿玉一个人在这里, 孩子不至于没地方住找不到饭吃。
经过一夜观察, 辛瑶觉得这个村子就挺不错。人不多，但也算不得萧条，村里的人都挺好，邻里感情很和睦。
奶奶听了辛瑶的想法，道，要不然干脆就住在她家算了。
连年战乱, 她女儿女婿小外孙女都死在刀兵下，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她和一只大鹅。
要是两个小闺女愿意留下来, 家里有点人气, 她也不至于太寂寞。
辛瑶这才知道, 她和小阿玉昨天晚上住的侧房, 原是奶奶女儿一家的, 怪不得没人住却收拾的那样干净，想必是奶奶时常思念女儿外孙女时常打扫。
而后一想, 辛瑶觉得这样也挺好, 留在这里的话，她和阿玉能有个地方住, 房主奶奶也不会再孤独。
小阿玉是不喜生人的，她只想和辛瑶单独待一块恨不得和辛瑶单独一个世界, 但既然瑶瑶已经决定了，那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因此，这便定下来，两个人不走了，以后就在奶奶家里住。
然后辛瑶没闲着，昨儿她就想去后面山上看看能不能猎点野味回来，当是给奶奶的房租，也给奶奶改善改善伙食。
跟奶奶说了一声想去山上逛逛，她就带着小阿玉进山了。
结果没想到，两人刚进山，还没看见兔子影呢，辛瑶先感到一阵心悸。
这感觉好熟悉，曾经出现过的，所以方涌上心头的瞬间辛瑶就知道，自己这次穿越的时间已到尽头，她要离开了。
每一次离别都让辛瑶那样不舍，虽然她的小阿玉什么都不懂还有点坏坏的，处处需要她包容照顾，但那也是她的宝宝啊。
可辛瑶已来不及感伤，只能抓紧离开前的最后时间，立马蹲到小阿玉面前叮嘱。
“阿玉，我不得不走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应该会再回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的，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等我。”
“先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也要好好记得，不要乱发脾气，也不要滥杀无辜，要和奶奶好好相处。”
“但是，我并不是叫你事事忍让的意思，倘若有人欺负你，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你就随心吧，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的安危在这些原则之前。”
“不过你也要记得啊，我终究是会回来的，你若做的太过火总要面对我。”
玉弥音在辛瑶急忙蹲在她面前就开始交代事情的时候，也立马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了辛瑶的手腕，力道用的特别紧，像铁箍想将辛瑶强锁在这里。
而在辛瑶说完话之后，她却没回答，呼吸太汹涌，心脏太过疼，她说不出话来。
不舍似火在她眼中烧的淋漓尽致。
辛瑶与小阿玉是一般的不舍，可再不舍也终究要走，她和上次一模一样，仿佛流逝的春风，好似消散的星光，身形在光影里在玉弥音面前渐渐变淡。
一直死命拽着辛瑶，精神紧绷到连话都说不出口动都没法动的玉弥音，在这瞬间突然发了疯。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小孩儿眼眶通红的喊着，伸出另一手，两只手一起紧锢着辛瑶的胳膊。
与此同时疯狂催动神力，与那要带走辛瑶的力量做抗争，死活不愿意放辛瑶离开。
只是不知，是她尚被封印着力量还没完全恢复，还是那要带走辛瑶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小玉弥音居然无法与之抗衡。
那环绕于辛瑶身周的光芒看着柔和，实际却像是火，刹那将玉弥音紧拽着辛瑶的手灼伤，望着红的简直惊心。
辛瑶心疼坏了，急忙道。
“阿玉，你快松开啊！”
玉弥音不愿意，忍着手臂被火焰舔\\舐一般的痛苦，咬着牙死不松手。
我不放。
我不放！
可她不放也没用。
即使这样拼命挽留，一定要走的人她终究还是困不住。
且结局十分残忍，因为她的强拽，辛瑶是就在她手心里消失的，像流逝的春风消散在阳光里，眨眼没了踪影。
仿佛这个人的存在是虚假的，她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玉弥音下意识伸手去抓，结果是徒劳的，什么都没能抓住，只有一阵微凉的风于她指缝间穿流过。
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再动作，整座山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比。
静到让玉弥音觉得她好像瞬间跌进了深沉地狱里。
从诞生到现在，分明是独自一个的时间更多，现在不过是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日子，可她怎么竟然这样难过。
也是，毕竟被温暖的太阳照耀过，谁还愿意回到阴冷的下水道里呢。
玉弥音孤独的站在刺眼的阳光中，直至好久才从辛瑶的离开中缓过来。
她慢慢抬起手，摊开手掌心，看着被烧到烂掉的皮肉，唇瓣微动喃喃道。
“我会乖的。”
“我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
*
辛瑶一离开，被她看着管着好了才没两天的玉弥音，又变成了小疯子。
似乎是为了发泄离别情绪，小东西大发其疯，把山里的野兽撵了个遍，打死了好多野兔子。
终于下山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用一根树藤拴着一串血淋淋的兔子，披头散发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回到了奶奶家的屋子。
奶奶着急坏了，两个闺女上山之后一天没回来，叫她担心的要命，正准备出门请村子里的人帮忙找找。
这时候看见玉弥音回来了，低着头的小孩儿手里拎了一串兔子尸体，藤蔓绑着脖子，头被勒的快要掉下来，吐着舌头滴着血，看着吓人极了。
奶奶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兔子，还是这般模样的，乍一下看的头晕眼花，真被骇的不行。
但奶奶心善，比起这些她更担心孩子怎么了，强行镇定下来，连忙走上前问。
“怎么了小玉，出什么事了吗？”
“你姐姐呢？”奶奶往后望了望，“你姐姐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说到辛瑶，死气沉沉的玉弥音才终于活过来点，抬头看了眼老太太，把手里的兔子递给她。
“姐姐有事先离开一段时间。”
“这是她给你的兔子。”
说完，玉弥音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关上门，鞋子一蹬扑上床，像ABO世界里疯掉的A，埋头在辛瑶昨天晚上躺过的床褥和盖过的床单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吸嗅着辛瑶残留的味道。
傍晚微暗的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照亮她脑袋深埋饥渴的姿势，身体微曲耸起的脊背，她看起来简直像条疯狗。
小疯狗就这样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都没出去，晚饭也不愿意吃。
叫奶奶更担心坏了，房门被锁了她没法进去，就站在门口不停劝，喊小阿玉出来吃饭，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她讲。
都说了不吃不吃还在这里唠里唠叨！
以玉弥音的狗脾气当场就想发火，却又在那瞬间陡然想起辛瑶的话，姐姐让她跟这人好好相处来着。
心里念着辛瑶，玉弥音的火气渐渐消下去，最终没有乱发脾气。
听里面没声音不说话，奶奶的担忧只会越来越重。
“小玉啊，到底是怎么了，你姐姐怎么突然就走了，真没出什么事吧？”
过了好几秒，才透过房门传来玉弥音的闷声回答。
“没有。”
再一次确定了辛瑶没事，奶奶终于稍微放下点心来，然后又道。
“没出事就好，那你先出来，咱先吃饭吧？”
玉弥音又不说话了。
“你是因为姐姐走了所以不开心？”奶奶猜测道，“你这样不开心，想必你姐姐也会很伤心。”
听到瑶瑶会伤心，正像条小狗趴在床上闻辛瑶味儿的玉弥音，耳朵不由轻轻动了一下。
隔着门，奶奶不知道她的心绪被触动，只是本能继续絮絮叨叨。
“你姐姐那么疼你，肯定不舍得丢下你一个人，我虽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不得不走，但肯定是紧急事，不得已。”
“她不得已留你在这里，一定也很放心不下你。”
“她挂念你，担忧你，你却这样不吃不喝，等你姐姐回来，见你瘦了得有多难过。”
不吃饭会瘦。
瘦过头了会丑。
不行，她不能变丑，在瑶瑶面前她永远都要是最好看的。
想到这里，原本气息又冷又躁的玉弥音终于动容。
片刻后，小孩儿打开门，露出脸。
奶奶见她终于愿意出来，心中狠松了口气，冲她和蔼的笑，带着小孩儿去吃饭，说把她带回来的兔子给炖了，还给她煮了新鹅蛋吃。
这天之后。
玉弥音一个人在奶奶家住了下来。
日日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像块望眼欲穿的小石头盼着辛瑶回来等着辛瑶回来。
她不爱讲话，脾气也不好，面对除辛瑶以外的人十分冷淡，看起来像个没心没肺冷心冷情的坏小孩儿。
奶奶并不在意，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小外孙女，也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外孙女照顾。
像是从辛瑶手里接过那棒，成为懵懂死亡成长路上新的一点暖光。
她会教玉弥音怎么和别人相处，会教玉弥音一些小常识，教小孩儿怎么叠被子。
会给小玉弥音洗衣服，给她和辛瑶做新裙子，还给她扎漂亮的小辫子。
玉弥音一开始是不愿意让别人碰的，小小人类怎敢碰她死亡之神的脑袋。
直到奶奶哄她说，这样会更漂亮，等到时候她姐姐回来，看见漂亮的她肯定欢喜。
高傲的死亡大人这才终于勉强同意。
老人家的手很粗糙，像是风干的老树皮，但动作很轻柔，没一会儿就挽好了发髻，还她鬓发间簪了一朵俏丽的小花。
小孩儿这时候才有点小孩儿样，臭屁的连忙跑去水缸边看，发现还真挺不错的，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这天，玉弥音梳着漂亮的头发，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坐在院子里面等辛瑶。
她晒着太阳看着远方青山，青山下的村庄宁静安然，安然的院子里老太太正佝着背耐心喂大鹅，渐渐，竟也从其中寻到一丝宁静，没那么焦躁戾气深重了。
因为她发现，等待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只有难熬，她在等待的时候对于瑶瑶的归来同时也是充满期待向往的。
且也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想活着了，日子并不只有一地泥泞，还是有点闪光点的，这世界，似乎也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糟糕。
如果说辛瑶的出现，是玉弥音阴郁生命里升起了一轮耀眼温暖的太阳。
那么老太太的存在，则让玉弥音看见了普通人的生活，感受到了来自普通人的善意，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旁人的善意。
辛瑶教导过玉弥音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所以收到新裙子的玉弥音第二天上了山，准备去山里打点野味还给老太太。
只是。
只是。
唉。
命运戏人。
便在玉弥音刚对这人世间产生丝好感的时候，意外发生。
小阿玉上午去山上猎野猪，给老太太做回礼。
也没去多久，就个把时辰。
然而当她下山后，却一切皆变了。
小小身体拖着一只大大野猪的小孩儿，回到村子时，抬眸却看见，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小村庄，现在，竟然全毁了。
因为战乱的余震。
之前奶奶就提过的，当今乃是乱世，几国正交战。
而她们这里不巧，偏处于边境地界，更是乱中之乱，奶奶的女儿外孙女就是死于这战乱之中。
前不久，隔壁一小国被灭国了，亡国的一群官兵不敢在自己国家待着，于是流入山林变成了匪徒，匪徒们要吃喝，时常劫掠边境附近的百姓。
不幸，今日就盯上了奶奶家所在的这个小村庄。
玉弥音回来的时候一切皆已经晚了，那些兵匪抢东西也就算了，还要见一个杀一个，小小的村子横尸遍地，一个个昨天还夸她新衣服好看人也好看的村民，现在全倒在血泊里。
年幼的死亡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场景两秒，扔掉手中栓野猪的树藤，面无表情的抬起脚步，穿过一地尸体，向村尾的奶奶家走去。
村子不大，很快走到奶奶家门口。
当然的没能幸免。
那只臭大鹅死了，被人割断了脖子，鹅头掉落在地上，身子被劫匪拎起绑在马背边，约莫是要带回去煮了吃。
臭大鹅，当初啄我的时候那么威风，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奶奶，还没死，但被一刀贯穿整个腹部，人和其他村民一样也是倒在血泊里。确实是没死，但也快死了。
可这老太太都这样了，看见她回来的时候，却还提起最后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吼，让她赶紧走。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拼了命的抱住已然发现她踪迹的兵匪，妄图给她拖时间，叫她能逃跑。
被那壮硕的兵匪像踢一只烂冬瓜，一脚踢开来。
身体滚到一件染血的衣服旁。
那是玉弥音上山时候没舍得穿的新衣服，留在家里，想着等瑶瑶姐姐回来的时候再给瑶瑶姐姐看。
现在，她的那件新衣服，掉在泥土里，掉在血泊里。
玉弥音神生中收到的第一件漂亮衣服毁了，和姐姐的第一个家没了，那个给她做新衣服还不觉得她是个坏小孩儿的人，马上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不应该这样吧？
这老太太牙都要掉光了，如果不是她，这人这辈子连肉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诶。
这人只是在地里刨活儿沉默的吃野菜，谁都没挨过谁都没惹过。
怎么就，要死了呢。
蔓延的鲜血染红了视线，浓重的血腥味儿让玉弥音情绪翻滚，她觉得自己胸腔里面憋着一团火，整个人好像快要炸掉了。
也在这时候，玉弥音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看向身前那群兵匪。
大多数兵匪仍在村子里搜刮，分出几个狞笑着朝她走过来，不知道是要杀了她这个漏网之鱼，还是要干什么。
这画面和她记忆里的一些画面重叠了，让玉弥音想起她诞生的那一刻。
她才刚诞生，某些贪生怕死的就感觉到了，那些神明急忙赶来要杀了她。
那时候，才刚刚出世的玉弥音，与人类孩童无异，徜徉在一片虚无中，完完全全是个婴儿模样。
她缓缓睁开眼，第一次看到了这世界，同时也看见了面前的悲悯仙人。
虚无中有风徐来，吹起仙人衣带。
她好奇伸手去触碰仙人。
却在她伸出手的同时，被仙人一剑穿心。
痛彻心扉，这就是玉弥音的诞生。
好在死亡不会死亡，她当场本能爆发，之后与这些恐惧死亡的懦弱神明展开了长达两千年的缠战。
两千年，不知是由于一直在打架，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玉弥音成长极其缓慢，一直是小孩儿模样。
也因为自诞生起就开始打架，从没接触过人，亦没人教导过她任何东西，所以玉弥音完全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
最开始她连穿衣服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不知道什么是哭。
不知道什么是笑。
亦不知道何为良善何为恶。
直至遇到辛瑶，她才体会到被人爱的滋味。
而后遇见老太太，她才有了生命里第一件新衣服。
可现在，姐姐走了，老太太也死了。
玉弥音望着那些人，眼神越来越冷凝。
瑶瑶。
你说不让我乱杀人，又说让我该出手时就出手。
我当时觉得矛盾，现在却好像有些懂得，你那时所言，何为以德报德何为以怨报怨了。
不要滥杀无辜，但该杀者当杀，是这样的吧？
那么谁是该杀者？
这些人就是该杀者，我横看竖看，他们怎么也与无辜无关。
便在玉弥音心起此念的同时。
“砰！”
“砰砰砰！”
不管是那几个狞笑着向玉弥音走来的兵匪也好，还是后面那些仍埋头搜刮粮食的兵匪也好，他们的脑袋，在这一刻全部像西瓜砰然爆掉。
碎肉和头盖骨被喷涌的鲜血冲向天空，无头的身体摇摇欲坠站在原处，下一秒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一时间，整个村子站立在那里的唯有玉弥音，她的身影印在血色残阳里，看起来竟然好像长大了些，如果说原先她是六七岁，那现在该有十一二模样。
死亡成长了，在死亡里。
*
许久之后。
小村庄安静如斯，因为里面的所有人都死了。
平静的风吹起地上尸体的衣摆，卷起来丝丝血腥气。
得知【死亡】又发疯了的神明迟迟赶来，看着满地尸体满地血，面无表情，眸中只有玉弥音。
“现在。”
“你当知肆意杀戮带来的痛楚了。”
倘若辛瑶现在在这里，或许会觉得惊奇，因为这位悬于虚空中的神明，不管穿着还是气质，都和【痛苦】非常像。
是应当像，因为这位仙人模样的神明不是别个，正是【痛苦】的大师兄，【天】的首徒。
玉弥音没管周围满地尸体，一脸麻木的坐在她常常晒太阳等辛瑶的那只小椅子上。
听见那仙人的话，才终于缓缓抬头看过去。
“原来是你们干的。”
“我就说，怎么那么巧，偏我前脚走，后脚就出事了。”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我还没感觉到。”
那仙人摇摇头。
“与我们无关。”
“这就是他们的命数，无论你来不来，在不在，他们都会死在今天。”
“我们只是知道，却没有管。”
为什么？
这天下如此大，若人人都管事事都管，哪能管得过来，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
而且他们竟阴差阳错与【死亡】产生了羁绊，就更不该管了。
如果这些凡人的死能让【死亡】明白滥杀带来的痛苦，那就是死数十人活无数人，那就是值得的。
玉弥音不用猜也知道祂们的想法，语气冷然。
“你们真恶心。”
她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天】和祂手下一群小王八羔子，也都是道貌岸然的神经病。
谁能忍不住不揍这样的神经病。
反正玉弥音是忍不住的，所以上一秒还看似平静的她，下一秒就猛然冲上去了。
这【天】的首徒，原本是奉师尊之命来教导【死亡】的，结果没想到这疯子依旧顽劣，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眨眼已经攻上前来。
躲闪不急，无奈之下，祂也只能迎战。
仙人和玉弥音在死去的村落之上爆发了一场大战。
打的那叫一个山河色变，难分难解，双方皆下了死手。
只是。
玉弥音如今仍处于被封印状态，终究是有些不敌。
缠斗片刻后，神力弱下来，被仙人趁机一道剑风劈在身上，砸的她从半天空轰然坠入地面，倒地吐血不止。
那仙人深谙趁她病要她命的道理，第二道剑风紧跟着袭来，穿破冰冷的风，带着恐怖的气势，就要斩在玉弥音身上。
谁都没想到。
那仙人没想到。
玉弥音也没想到。
辛瑶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穿越过来。
辛瑶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开学前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夜里起床上厕所，回房的时候一拉开房门，穿越了。
还没等她开心呢，刚站定，就看见小阿玉倒在地上，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正悬于空中以剑气斩向阿玉。
这家伙要杀了阿玉！
那瞬间，辛瑶想都没想，冲过去，一把将小玉弥音紧紧抱在怀里。
她知道这里是过去，阿玉不会出什么大事，未来的阿玉好好的，可万一呢，谁能受得了自己的爱人有个万一！
她死了没有关系，她死了阿玉还能把她复活，死亡于她而言不过是回归爱人的怀抱。
可倘若阿玉出事，她却完全救不了阿玉帮不了阿玉。
她的阿玉绝对不能出事！
然而又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
就在那道凶恶剑风，差一点就要碰到辛瑶的时候。
——辛瑶消失了。
她这次穿越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短，只露了个面就走了。
确确实实，那道攻击是没碰到她，没对她造成伤害的。
但是！
被辛瑶一把给紧抱在怀里的玉弥音没看见啊！
玉弥音只知道，在那仙人欲要杀了她的时候瑶瑶突然来了，瑶瑶护住了她，然后瑶瑶就消失了。
因此玉弥音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仙人的攻击导致了辛瑶的消失，是仙人杀了辛瑶。
瑶瑶，瑶瑶，她的瑶瑶，死了。
玉弥音疯了。
“瑶瑶！”
杜鹃啼血一般的声音，响彻在血色残阳下，似乎要撕裂时空，斩灭一切。
半空中，那位总是清冷淡然的仙人，表情在这一刻终于微微裂开了点。
那人谁啊？
怎么来了就走？
好像对【死亡】挺重要的。
等等！什么意思！【死亡】不会以为是祂杀了那个女生吧？
显而易见，【死亡】就是这样认为的，以为辛瑶死去了的玉弥音彻彻底底疯癫了，竟一举冲破了【天】【地】联合众神加诸于她身上的封印，与此同时，不要命的冲仙人攻来。
那仙人的表情霎时彻底裂开。
坏了。
【死亡】发癫了。
这祂哪里打得过。
而且多冤枉，祂真没打到那女生啊！
我都没反应过来，你俩就突然抱上了，就突然难分难舍了，就突然生离死别了，干嘛啊，拍戏呐，拍完了还赖上我了。
小师弟之前去人间鬼混完了，带回来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啊，对。
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吗？
第510章 死去的老婆回来了
“咕噜噜。”
那仙人的头颅掉落地上, 在被鲜血浸润湿透的泥泞地里滚了好几圈。
尚未停下来，便先被穿着黑靴的长腿给狠狠踩住。
继而足尖紧碾，将那仙人左侧脸颊碾的直陷腥臭血地里，血水混着脏泥全灌入祂嘴中。
直接接触鞋底的右侧脸颊则瞬间被踩的骨头碎裂面部塌陷, 原本清冷俊秀的一张脸现在丑陋难堪崎岖不平。
踩祂的那位一定恨毒了祂, 都这样子了还不停, 仍在用力。
顺着这无情用力狠踩在仙人脸上的染血黑靴向上看去, 缓缓，先是望见一双笔直如利剑的长腿，跟着是被包裹在黑色劲装里的韧劲儿腰肢，再往上则是颀长清瘦的上半身。
一头墨色长发半披散着半飞扬在风里，衬得她那张漂亮无比的脸疯狂阴郁宛如恶鬼，眸中血丝深重到猩红, 仿佛下一刻就要淌出血泪。
这位还能是谁？
正是一朝痛失所有的玉弥音，正是一夕长成大人的玉弥音，正是疯了的玉弥音。
现在的玉弥音真是彻底疯了, 如果说刚以为辛瑶死去那会儿她就疯了, 那么这会儿的她更是疯没边了。
因为, 玉弥音没能复活辛瑶。
破除了封印且彻底疯了的玉弥音, 那仙人如何能抵挡住, 这次甫一交手，仙人就落了下风, 再几个回合走过, 便已然是溃不成军，被玉弥音一击轰的砸到地上去。
但玉弥音顾不上找祂算账追过去将祂弄死, 这会儿稍微得了空后的第一件事，玉弥音自然是立刻复活她的瑶瑶。
然而, 不试不知道，这一试，却让原本心怀希望的玉弥音，一颗心登时凉透了。
她无法复活瑶瑶，她居然无法复活瑶瑶。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瑶瑶来自未来吗？
不，不是这个原因，身为死亡的她掌控着一切死亡，不管是现在的死亡，还是未来的死亡，只要是死亡，那就尽数归于她权柄。
按理来讲她绝对能复活瑶瑶。
然而事实违背了理所应当的逻辑，她就是怎么也无法复活瑶瑶。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弥音转手试了试，将村子里的人都给复活了。
奶奶活了过来，瑶瑶没回来。
臭大鹅活了过来，瑶瑶没回来。
村子里的村民们活了过来，瑶瑶没回来。
玉弥音甚至连那群兵匪都给复活了，瑶瑶还是没回来，于是她将那群兵匪再杀了，再复活了，又给杀了，又复活了，一连折腾四五次，可是瑶瑶始终没有回来。
这个结果残忍的表明，她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她依旧掌控着万物之死，亦能复活一切生灵，却唯独救不了她心爱之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瑶瑶回不来了！
那玉弥音能不疯么，她彻底失控的冲过去，来到那正趴在坑底吐血的仙人身边，扯住祂头发将之揪出来就是一顿暴揍。
边揍边含泪边发疯的问。
“瑶瑶呢？”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那仙人被打的生理吐血，心里也止不住的吐血。
我把她怎么了？
我还想问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呢！
你俩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我在现场却看不懂你们究竟什么操作？
那个女生到底是谁？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她怎么来了就走了？怎么她一走你就觉得是我杀了她呢？
祂吃力的抬起头来看着玉弥音。
“我说我没杀她你信么？”
玉弥音：“我不信！”
你看我实话实说你又不信！
祂俩就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去。
仙人拼命解释，玉弥音死活不信，仙人费劲口舌跟她说当时情况，玉弥音听了也只觉得是祂怕死在故意欺骗。
说着说着就又打起来，当然，只是玉弥音单方面扯着仙人往死里捶。
【死亡】的战斗力之强那是公认的，毕竟刚诞生就能单挑众神打遍神域了，最后得【天】【地】联合众神才能将她给封印起来。
因此，打着打着，仙人真要被打死了，躯体被玉弥音生生寸寸撕裂，最终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头颅。
便有了玉弥音脚踏神明首级那一幕。
玉弥音踩着祂，碾着祂，居然临下看着祂，眼眸猩红的模样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鬼。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瑶瑶呢？”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那仙人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疯子，都跟你说了我没杀……”
没等祂说完，玉弥音先抬腿用力一脚踩碎了祂头颅。
都要死了还如此坚持，就是不愿意配合的意思，那就真的去死吧。
反正，死了的祂彻底陷入死亡权柄笼罩之下，那是更坠入她掌控之中，万一要用到时候再拖出来就是了。
【天】的首徒就这样被玉弥音弄死了。
自然而然惊动了【天】。
实际在祂俩动手的时候，【天】就已经派出弟子下界了。
这群神来的恰恰好，正在玉弥音动手杀神的时候赶到，正看见玉弥音无情虐杀仙人的一幕。
一群神明当即大怒，蜂拥朝玉弥音攻来。
正好玉弥音一肚子痛苦与怒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想都没想迎上去。
这一架打的比之前那架凶多了，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恐怖如斯。
但当然了，最恐怖的还是玉弥音杀红眼了，那些赶来的【天】之门徒全被她给打死了，后来又续上好几拨，来一拨她杀一拨，也都给宰了。
原是仙人之兮列如麻，现在是仙人尸体铺满地。
【死亡】跟【天】的梁子这是彻底结下了。
这样打到最后，惜命的比不惜命的先退缩了。
玉弥音眼看是疯了不想活了，可【天】这边还是想长长久久做神仙的，祂们没必要跟一个疯子死磕，因此【天】这边退让了。
幸存的神明们逃回神殿，【天】随即封锁了整个神域，不许玉弥音入内，暂避玉弥音这疯子。
玉弥音一路追杀至神域外，进不去了，只能停下来。
这么一停，让这阵子一直忙着杀杀杀没空多想的她突然陷入了迷茫，她凌于空中，望着眼前虚幻广阔的天空，一时间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该死的都已经死了。
该活的也都活了过来。
唯独她的瑶瑶没能回来。
她的瑶瑶再也回不来了。
玉弥音悬在空中，风从她身边吹过，整片天空那样寂静。
可玉弥音却觉得震耳欲聋，那喧嚣着，吵闹着的，不是别的，是她无声又撕心裂肺的痛失所爱的心声。
*
玉弥音掀起一场疯杀的时候，另一边，辛瑶安然无恙回到了家。
她站在房间门口，抬眸往前一看，看见微暗夜色里熟悉的卧室场景。
明明上一秒还在危机之间生死关头，下一秒却猛然穿回安静的家中，让她止不住的恍惚，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继而开始不住颤抖，担忧害怕急切焦躁等情绪也这瞬间疯狂涌上来充斥她心头，将她一颗心几欲生生撕裂。
她就这么回来了。
阿玉怎么样？
没出事吧？
那道剑气她没能替阿玉挡住，落到阿玉身上了吗，打到阿玉身上了吗，疼吗？
阿玉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辛瑶没出息的眼眶登时湿润了，紧跟着连站都站不住，身子一软蹲到地上。
不过片刻之后又伸出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别瞎想。
辛瑶！别自己吓自己！
阿玉肯定没事的，过去的阿玉若出了事，她怎么可能会见到好端端的未来的阿玉呢。
但是，未来的老婆也算不得很好，都叫人打的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是这次被打的么？
不，肯定不是，因为她见过两万岁的阿玉，少女时期的阿玉明显十分健全健康。
想到两万岁的中二玉那活蹦乱跳的模样，辛瑶终于安心不少，这才有了点力气，拖起沉重的腿走到床边将自己扔回床上。
接下来当然再睡不着了，辛瑶满心全是她那可怜老婆，担忧与想念交织缠绕袭来，像黑洞要将她吞噬，让她无比的崩溃，悄悄的一直在掉眼泪。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辛瑶简直变成了熊猫眼，淡淡青黑落在眼下，那样刺目明显，好在眼睛没哭肿，整体来讲人看着还算正常。
就那也让妈妈吓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么？
辛瑶摇摇头，勉强弯起唇角朝妈妈笑笑，说她没事，可能是因为要开学了太兴奋了有点睡不着吧。
她说的理由合理语气轻松，妈妈倒也没怀疑，听见这话只是笑，讲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是的，辛瑶这边的时间如今已经是九月多了，且今天正是辛瑶去大学报道的日子。
虽然她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满心担忧状态也不行。
但，她眼下怎么也暂回不到阿玉身边，而学校又不能不去。
也只能先按部就班过下去，静静等待下次穿越来临，再去见她的爱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月。
期间辛瑶去大学报了道，这辈子她换了专业当然也换了新宿舍，新室友们都不是本省的，性格也不相同，但都很好相处。
报完道后没有立马上课，大一新生九月中旬开学，开学后的两个星期先军训，然后才正式开始学习专业课。
军训很累，但这样的累对现在的辛瑶来说刚刚好，正是她需要的，白天累极了，晚上她就不会多想，躺在床上好歹能入睡。
但过得也跟个游魂似的，白天军训站军姿的时候那不是她站的好，是已经想老婆想到神游物外了。
就这样度过了两个星期，军训结束，十一假期来临。
这样个长假，辛瑶家又在本地，那她当然要回家了。
也就在回家的当天晚上，辛瑶穿越了。
这次不再是半夜起床上厕所时穿越的，是辛瑶压根没睡，穿戴整齐熬到凌晨两三点，用自己的房门做实验，开开关关来来回回好几遍，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触发什么穿越到老婆身边。
就在她走到第八遍的时候，没成想，竟然真的让她如愿以偿。
原本都没抱希望了的辛瑶，垂头丧气拉开房门时，却忽见眼前场景变换，不再是她熟悉的卧室场景，而变成一间古色古香的古代房间模样。
当即让辛瑶心中狂喜，立刻知道自己这是能穿越去到老婆身边了，都没怎么看清楚面前那房间具体什么样子，就连忙一步跨进去。
便也就在她走进门后，来到异世的同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异变。
于辛瑶面前飘过字幕般一行加黑加粗的大字
【二——十——万——年——后——】
登时。
让原本兴奋的辛瑶瞪大了眼睛。
啊？
什？
诶？
不是吧喂？
明明她这里才过去一个月啊，怎么这边就二十万年后了啊喂！
还有后面窗户边上正拉拉扯扯那两个，你们俩又是什么情况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