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失望


    ◎“结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赌气”◎


    易家院中,山水错落有致,江似月无暇欣赏,眼神随意的飘过,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在电视里见过。


    神游了没一会儿,有人迎面上来打招呼,好像是赵延的高中同学。


    江似月露出礼貌的笑容,微微点头致意后,没什么兴趣地将头扭到一边。


    赵延看出她的漫不经心,也没再介绍她的身份,转头回答董明磊的话,这厮是个话痨,高中就拉着他说不听,最后一排常驻选手,话匣子一旦打开,怎么都关不上。


    偏过头的江似月恰好和不远处的张颖对上,赵云山站在她身侧,面前还有几个中年男人。


    张颖很快冲她招手,其余几个中年男人也一起看了过来,江似月头微转,准备问问赵延的意见,却无意间瞥见他高中同学的眼神,里面是极淡的轻慢。


    内心一刺,到口的询问变成了“妈在叫我,我过去一下”,说罢不管赵延的反应,静静的抽手,转身离开的一瞬,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冷得心肝一颤。


    垂着的手轻轻扣紧,心中喟叹一声“好冷”后,加快了步伐。


    赵延没错过她那一下极其细微的瑟缩,眉目一皱,用眼神在场中搜索佣人。


    “赵延,这你女伴?怎么带着来出席易家婚宴……”


    赵延的瞳色快速暗了下去,恰好旁边有一个佣人经过,他暂压住火气,徐徐地让佣人给江似月拿一个披肩后,这才看向董明磊,眼皮半掀,冰凉的声音和院里的寒风融合在一起。


    “那是我太太。”赵延记得董明磊的爸也参加了玲珑的股东大会,倦倦道:“你爸没给你通知到位?


    “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董明磊丈二摸不着头脑,“你婚礼邀请我爸了?”


    “没办婚礼。”赵延不想和他多说,余光留意着江似月,就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张颖带到了别处说话,背对着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院中女客同款披肩。


    “你怎么不办?”董明磊一脸无语,“咱这圈子你不办婚礼,谁知道你结婚?你看易家这次,押着都要办了。”


    赵延眉心一动,随口道:“麻烦,我和她都不愿意当猴子。”


    “切!”董明磊不屑,一把揽过赵延的肩,吊儿郎当道:“是你自己不想办吧!人家姑娘估计是迎合你说的不想办。你我还不知道,从不妥协的性格,谁能要求你啊……”


    赵延懒得再听下去,拂掉他的手,“闭嘴。”


    董明磊不在意地甩甩手,继续说:“你观察一下,哪个女生不想办婚礼呢……”


    赵延偏头看向江似月的方向,她已经不在原地,不知被张颖和赵云山带到了哪里,耳边董明磊还在喋喋不休,“你别拿自己的喜好为准绳,得多问几次,有的女生只是害羞、不好意思,你要多考虑女生的感受,知道吗……”


    赵延收回落在外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轻张嘴唇,“闭嘴。”


    董明磊:“……你别走,易二让我找你过去。”


    赵延调转方向,跟着董明磊离开。


    厅堂,江似月跟在张颖和赵云山后面,听着张颖一路给她介绍面前人的身份,她乖乖叫人,做起了标准的应声虫。


    “张总,你这儿媳难怪藏着掖着不办婚礼……”说话的地中海中年大叔停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瞬,“小姑娘脸皮也太薄了,是得多带出来见见大场面。”


    这些人都是云京商业大佬,对谁家的女儿是谁都门儿清,这会儿见江似月这么张生面孔,一下就知道她出身不高。


    张颖听出他话里的轻慢情绪,忙说:“我们家似月还在上学呢,办婚礼可劳心费神!李总你现在倒是厉害,都开始继承刘传花的衣钵了。”


    刘传花是云京有名的爱八卦、嚼舌根,被比喻成这样,李松表情差点没挂住,匆匆寒暄两句便离开。


    等地中海男人走后,张颖又想拉着她去下一个,江似月有些坚持不住,赶紧找机会推脱,“爸妈,我找赵延有点事儿。”


    “行,那你先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似月长舒一口气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慢慢顺着人流的方向走。昨晚折腾了一夜,精神和身体都累得不行,被头顶的暖阳一烘,困意更甚。


    耳边传来佣人兴奋的谈话声,低声议论着新娘多美,江似月脑中闪过安琳那张脸,心中一派平静。


    脑中的神经好似被扯坏了的弹簧,失去了波动的能力。


    赵延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在和安琳叙旧吗?赵延知道新娘是安琳吗?如果不知道,看见安琳的那一瞬间,他会想什么呢?会后悔站在安琳身边的不是自己吗……


    “姐姐!姐姐!”


    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江似月脑中接连冒出的问题,徐望星裹着一阵风跑来她面前,鼻尖红红的,黑色的大衣里套了一套挺括的黑色西装,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很多稚气。


    “姐姐,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理我,在想什么呢?!”徐望星自然地走在她身侧,清亮的眼眸澄澈,一眼看穿的眼底让江似月觉得轻松,嘴角微微勾起,说:“在发呆呢,什么都没想。”


    徐望星侧过头看她,距离恰到好处,既亲近又不会亲密得暧昧,眼神直勾勾的,漆黑的眸在阳光下显现出温暖的琥珀色。


    江似月被他盯得迷茫,皱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怎么了?”


    徐望星若有所思地点了几下头,站直身体,快走两步站在江似月面前,步子往后倒着走,神神秘秘地说:“姐姐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多问。”


    江似月一时愣然,下一秒,又听他说:“但我可不是好骗的人。”


    江似月失笑,眼睫垂下思索了一瞬,再抬起时唇角笑容放大,“今天有点冷,我被冷到了而已,你个小屁孩,想太多了。”


    “小屁孩”三个字一出,徐望星温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明媚覆盖,“冷的话,我刚好可以解决。”


    徐望星脱下外套,作势将它往江似月身上披,江似月连退两步,眼底满是抗拒,“不用,你自己穿着吧,我有披肩,已经不冷了。”


    “穿着吧,暖和,姐姐不要嫌弃我。”


    “没有。”江似月摆手,“真的不需要。”


    僵持了一会儿,徐望星撤回了衣服,却没再穿在身上。


    穿过庭院,便是一道幽深的长廊,喧闹的人声突然消失,确定有佣人在活动之后,江似月才敢往里走,徐望星坚持一起,他行为举止都很有分寸,江似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任由他去。


    “姐姐,听说易二嫂子早先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没想到为易二哥变了,不仅结了婚,连婚礼都愿意办了呢,真让人感动。”


    听他这番话,江似月无端想到昨天在银杏大道听到的只言片语,“不婚主义”追根溯源起来……江似月制止了自己的联想,拢紧了披肩。


    “姐姐,我身边也有很多同学说自己是不婚主义,感觉挺坚定的,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结婚。”徐望星语气无辜又单纯,领着江似月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应该很爱才会结婚吧。”


    “不是。”江似月反应过来自己将他打断后,心里没由来地烦躁,发现徐望星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后,叹了口气,别过眼道:“也可能是为了赌气。”


    徐望星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笑意加深,“姐姐说的都对。”


    江似月淡淡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环绕,路上的佣人越发稀少,正想打招呼让徐望星回头,余光却瞥见两道熟悉的人影。


    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视线越过柱子,盯着回廊拐角的赵延和安琳,他们侧面对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交谈也只能勉强听清。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争吵,一个让江似月快些离开,这是赵延的私事,应该相信他会处理好,另一个则让留下来,亲眼掌控事实才有安全感。


    两道声音交战之际,淡淡的交谈声已经传来。


    安琳:“我会结婚,你肯定很失望吧。”


    赵延没说话,保持沉默,淡漠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动。


    安琳也不闹,挑了挑眉梢,嘴角一勾,说:“毕竟我当初那么坚定的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转头就背叛了咱们的约定,所以你现在结婚,我也不生气。”


    赵延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瞬,“你用易二当借口,找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嗯。”安琳点了点头,眉色认真,“我告诉你我不生气,就希望你把赌气结的婚离掉。”


    清朗明媚的语调,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俏皮,落在江似月耳朵里,却让她的身体阵阵发冷,身上的披肩早就被揪得不成样子。


    一旁的徐望星看见她戳进肉里的指甲,唇紧紧抿着,上扬的手想动又不敢动。


    他没有资格,她一定会拒绝这样越界的举动。


    “安琳,三十多的人,你还要和读书那会儿一样幼稚?”赵延一片冷色盯着面前的人,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以前读书时,安琳性格活泼,人也大方,在留学圈玩得很开,知道赵延的难处后,经常帮助他,开始赵延也把她当一个厉害的学姐看,后来相处过程中,赵延发现了她怪异的心里。


    安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关注,无论男女都要喜欢她,一旦表露出对她不感兴趣,拒绝和她做朋友,她就会越发执着的靠近这个人,以期盼“回心转意”。


    很久之前,赵延就对她敬敏不谢,现在再看,越发觉得自己选择很对,甚至留这儿听她说话,也是浪费时间,急切的转身想走,却被她上前拦住。


    “赵延!”安琳面上有怒气勃发,好看的妆容也变得扭曲起来,显得格外怪异,“你说你的不婚主义是不是因为我!”


    沉默持续了两秒,赵延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江似月的耳朵。


    “是。”


    掷地有声。


    安琳开心的笑了,“承认吧,你结婚也是因为我结了婚。”


    话音未落,她立刻踮脚欺身上前,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距离飞速拉进,在两人的唇即将碰上之际,一双手挡住了江似月的视线。


    徐望星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略过了一会儿,她的胳膊被徐望星抓住,拽离了现场。


    第62章 离婚


    ◎“下周一民政局等你”◎


    院中人声鼎沸,徐望星停了下来,江似月眼前的遮挡也被挪开,周围是寒暄的人,自然热闹,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是误入园林产生的错觉。


    “姐姐,你……没事吧?”


    江似月偏头,对上徐望星小心翼翼的眼神,飘远的思绪重新聚拢,极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我能有什么事?婚宴似乎开始了,赶紧过去吧。”


    徐望星抿唇,脚下不动,“姐姐,和二嫂子说话的人,不是你的……老公吗?”


    笑容僵住了,江似月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徐望星,今天的徐望星给人感觉太不一样了,压下疑惑,朱唇轻启,“嗯,是。”


    “所以姐姐你没事吗?”徐望星凑近,似乎想透过眼睛窥进她心底,江似月后退两步避开,“没事,他们是老同学,说说话而已。你要和你妈妈一起吗?”


    明显的转移话题。徐望星垂着的手握紧,不甘眨了一下眼睛,快步跟上了江似月,笑道:“和我妈多无聊,我要和姐姐你一起。”


    “嗯。”江似月心不在焉地敷衍。


    询问了佣人之后,江似月总算找到了用餐的地方,闵穗一脸兴奋地招呼她过去,江似月环顾周围,不见赵延的身影,看来他和安琳还没有谈完。


    凉意一阵阵袭来,指尖冷得握不住,江似月摆弄着桌上的摆件,脑中思绪很短,一遍又一遍循环着安琳凑近赵延的那一幕。


    两人结婚快一年,赵延对她的好不似作假,可是——如果这些好都是沾了安琳的光呢?借着和安琳的一分相似,赵延同意了这门荒唐的婚事,将对安琳的遗憾和愧疚,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而自己呢?知道这一切的自己又该怎么选?男婚女嫁,装聋作哑的过下这一生?还是毅然离……


    “离婚”二字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心猛地一阵刺痛,呼吸也变得困难,手无力地松开了叉子,后仰靠在凳子上缓和痛楚。


    “姐姐……”徐望星一脸担忧,江似月冲他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叉,戳了一个圣女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酸涩的汁水瞬间充盈整个口腔,连带着鼻腔也泛起酸意。


    讪讪地放下叉子,左顾右盼地找水,手边蓦然递过来一杯温水,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面盘错的青筋分外熟悉。


    “酸得厉害?”赵延左手拿起刀叉尝了一块儿,发现确实酸之后,默默移开,“易家祖上是南溪人,饭菜不合你口味就别吃,等会儿咱们出去吃。”


    见他来,闵穗就主动让了位置,江似月眉头一皱,“穗穗你别移开好吗?”


    孙尧:“老赵得和你坐一起啊,你是赵太太,等会儿要敬酒的……”


    规矩,又是她不懂的规矩。江似月垂下眼睫,终究没再说话,接过水,小小啜了一下,水顺着喉间滑下,江似月定定地看着他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神色,酸涩不减反增,又赶紧喝了一大杯。


    心思本就不够专注,又猛又急的一口直接让江似月呛出声。


    “姐姐,纸——”徐望星剩下的话没说出口,被赵延凌厉的眼神打断。江似月对两边的交锋毫无觉察,迅速退开凳子,迅速小跑离开。


    婚宴已经开始,外面的回廊已经没什么人,江似月手扶住柱子,刚抚了两下胸口,身后便传来安琳的声音。


    “妹妹,你想知道我和赵延的过去吗?”


    扶着柱子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关节处泛着白,胡乱擦掉眼角因为咳嗽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江似月转过身笑了一下,说:“不管我知不知道,你都会说的不是吗?”


    预料之外的答案,安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嘴角的笑意放大,“不用对我敌意那么大,我就是告诉你,赵延不是什么好人而已。咱们都是女孩子,我不想你成为赵延婚姻的牺牲品。”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江似月盯着她的眼睛,里面除了淡淡的笑意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记得你也是学经济的对吧,完全信息有助于你作出更理智的决定。”安琳走近了两步,想碰碰她的衣服,江似月后撤两步躲开,安琳也不恼,自然地收回了手,“我把我和赵延的过去告诉你,要怎么选还是你自己决定。”


    “……”


    屋内,徐望星也想追出去,被赵延摁住肩膀,不轻不重地力道,却刚好让他无法离开座位。


    “昨天似月和我要了安琳的联系方式。”隔着两个座位,李宋辞冷不丁地开口,赵延心思飞速流转,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略略点头之后看向徐望星,淡漠的声音里暗含警告,“徐同学,不要越界。”


    无视徐望星愤怒的眼神,赵延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徐望星想跟,却被孙尧挡在面前,“弟弟,聊聊?”


    追出去的赵延看着伏在栏杆边的江似月,正低声咳嗽着,脚步放缓,慢慢靠拢过去,“很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家。”


    江似月止了咳嗽,侧过身面对着他,下午的太阳明媚宜人,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似给西装刻了一份天然的印花,少了严肃正经,多了几分中式的儒雅。


    江似月歪着头打量,余光瞥到他衬衫领口的一点红色,心骤然一冷,不消片刻,这凉意立刻贯穿全身。


    脑中纷纷扰扰闪过了很多画面,片刻后,江似月骤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赵延措手不及,本能地护住她的腰,唇相碰之际,江似月却悄然撤离。


    “怎么……”


    “我们离婚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她语调轻快,脸上甚至挂着笑,赵延还以为自己听错,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江似月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次。


    终于拜托孙尧追出来的徐望星,恰好听到这一句,漆黑的眼眸在江似月和赵延之间流转,赵延也注意到一旁的徐望星,想说的话压在心头,拉起江似月的手往外走。


    江似月也不挣脱,任由他拽着自己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江似月不自觉地握紧安全带,然而想象中的飙车并没有出现,赵延很稳地把车子开下了山,要不是他手上的青筋层层叠叠,江似月都要以为他内心平静如死水。


    车子下,赵延把车门落了锁,偏过头注视着她,“为什么突然提离婚?是因为安琳?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感情。”


    “不是。”江似月脑子很乱,想开窗冷静却发现他上了锁,只好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离婚对我们都好。”


    “放屁!哪里不合适?”


    赵延罕见地飚了脏话,江似月反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出身背景不匹配,能力不想当,哪里都不合适?”


    江似月现在不想听他和安琳的往事,只能随便找借口敷衍过去。


    “甚至年龄,也不合适。”


    赵延被她气笑了,“安琳只是我的学姐,我那会儿没钱没房,和homeless没差,穷困潦倒之下,她给我介绍了工作——”


    “我没问你和安琳的事!”江似月大声打断他。


    “学习上也帮衬了我,我们偶尔会交流一些观点——”


    “你闭嘴!”江似月恼了,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声音暗哑难听,“我不想听你们互相救赎的过去!”


    赵延扯开她捂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冷笑,“互相救赎,谁告诉你的?我和她曾经最深的缘分也只是朋友,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朋友?”江似月同样反问,“朋友会一起约定不婚主义吗?朋友会接吻吗?朋友会赌气娶另外一个人吗?咱们之间朋友的定义真不一样。”


    赵延没想到,温和的江似月生起气来这么凶。可见她这么在意自己过去,他骨子里竟也升起几分欣喜,果然男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他过往的那些“通透”,在遇见她之后全都变得可笑起来。


    “我是成年人,无论结婚还是不婚,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接吻更是莫须有,我们的婚姻也不是赌气,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和她只是普通同学,清清白白。”


    他恨当时没和李宋辞说清楚些,不然现在还能多个证人。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看着赵延,一字一顿地问:“相亲那天,你是不是看了你妈发给你的视频,才打算和我结婚?”


    赵延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只能说出真实回答,“嗯,当时——”


    “回家吧,我累了。”江似月挣脱他的钳制,默默扣上安全带。


    这个回答一看就踩了雷,赵延没急着发动车子,眸光流转地看着她,补充说:“在结婚之前,我只做了两个随心的决定。一个是财大任教,一个是和你结婚。”


    眼前的车流瞬息万变,江似月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赵延苦笑一下,缓缓说:“江似月,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


    江似月指甲内陷,冷不丁戳了一下手心,留下些微的痛。痛楚彻底消失之后,她冷笑一声,声线听起来莫名残忍,“哦,可能因为我长得像安琳吧!故人之姿让你晃神。”悠长地叹息一声,江似月闭眼揉揉眉心,“我听够了,明天就去离婚,我在民政局等你。”


    赵延:“我哪里解释的还不够清楚?我都可以继续解释,我不想听你轻率的提离婚。”


    “对!”江似月偏头看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轻率,你不来我每天都会去等!”


    作者有话说:


    下大雪了,本南方人还没能适应,出去买电池扭成了不倒翁


    第63章 冷静


    ◎“所有复杂关系的最初,都是简单的开始。”◎


    车厢内骤然安静下来,赵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反应过来自己冲赵延发了脾气后,抿唇将头别到一边,静默不语。


    长这么大,她很少对别人生气,收获最多的评价也都是温柔,然而刚才——心中一阵后悔和不安闪过,这些情绪没有源头,却又如蝗虫过境般,彻底占据她的心头。


    她对旁人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更不会不听解释。


    身体冷不丁往前倾了一下,原是赵延给车子点了火,他双目不带杂念的直视前方,紧抿的唇昭示着内心的汹涌。


    寂静的车厢内只有转弯灯的滴答声,一下接着一下,枯燥又无聊,车子慢慢汇入主流车道,这点儿枯燥的声音也都消失。


    只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江似月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可能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女人,他解释的都那么清楚了,自己还不信,已经在厌恶自己了吧?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认真解释,赵延一个字都不听,自己的火气估计能炼丹。


    自己刚才脑子就是很乱,只想把心里的不快发泄出去,冷静下来想想,赵延绝对不是会背着自己和安琳接吻的人,用不着贪图那一时,把自己放在卑劣的位置,刚才他好像也全都解释了,自己一个字没听,不管不顾地坚持周一见……


    车子平稳的行使着,路边“酒店”字样一闪而过。


    “你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吧。”江似月拿出手机,点开某团开始找酒店,两秒后,她发现车子不仅没慢,反而更快了起来。


    “我不回家,停下!”他还是没有反应,江似月心里的那点儿愧疚不安荡然无存,拔高声音道:“赵延,你听到了没有!”


    “嗯。”赵延目不斜视,“酒店不安全,你要是想独处,我去孙尧家。”


    “我——”


    “住酒店的事儿别想。”赵延打断她,“安心在家住着,你知道的,我有分寸,不会多勉强你。”


    江似月止了音,背轻轻靠在靠垫上,头转到一边,拒绝和他再有任何交流。


    半小时后,车子在家门前停下,等了一会儿,副驾驶上的江似月缩在一团,睡得不太安稳。


    借着昏黄的车灯,赵延看见她乌青的黑眼圈,俯身靠近,指尖聚成的影子落在她脸颊上,她似有所感,嘤咛了一声,赵延撤了手,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后,转身下车。


    云京初冬的天色暗得很快,才六点不到,周围已是一片灰,他随意蹲在绿化的矮栏边,将碍事的衣袖挽起,目视前方,静静地发着呆。


    心里很空,比任何时候都要空,这种空虚极其难捱,然人急切的想用东西来填补,四下搜寻后,总算在裤兜里翻出一盒烟。


    生疏地翻开烟盒,抽出一根拆开,淡淡的烟草香钻入鼻尖,似填补了内心的空虚。


    手机铃声欢快响起,赵延接起孙尧的电话,还没出声便听见那边一声惊呼。


    “哥们儿你还好吗?易家都闹翻天了!”


    赵延把烟丝揣进手心,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冷声道:“还活着,什么事?”


    “啧……”孙尧砸吧着嘴,“你藏得真够深的,你和安琳还认识啊?还差点亲上叫江似月看见。”


    赵延瞥了眼车内熟睡的江似月,“什么意思?”


    孙尧乐了,“易家到处有监控啊,白天你和安琳在小回廊全录进去了,易阿姨看见了,这会儿正发火呢!易家现在热闹的要命,不出我所料的话,张姨现在应该在给你打电话了。”


    易家闹不闹他并不在乎,神色比刚才放松了不少,语调倦懒,“知道你还占我的线?”


    孙尧“嘿嘿”一笑,开朗道:“这不是想听到一手八卦嘛,说说你和安琳怎么回事呗?新婚当天亲你哎——”


    “未遂。”赵延淡淡指正。


    “切!”孙尧满不在乎,“你就给我说说呗,我好奇死了,等不及你过来了。”


    “想知道?”听到孙尧迫切地肯定,赵延微微一笑,“我也想,去查吧,查了给我发一份。”


    孙尧应下后才觉得不对劲,“我查你?你丫抽什么风?”过了一会儿,想到半天江似月被徐家那小孩拖走的一幕,孙尧反应过来,“这是查给江似月看啊。”


    “嗯。”赵延轻飘飘的承认,反而打了孙尧一个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相信,一身反骨的赵延竟也乖乖为老婆折腰了。


    孙尧:“不是吧,你这么上心?子虚乌有的事儿,解释两句完了呗。”


    赵延并未多解释,道:“易家的录像也发我一份。”


    孙尧:“……行。”


    电话刚挂断,张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内容没什么新意,只是提到江似月去老宅找这件事,让赵延多问了两句。


    车内人睡得正香,赵延盯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宠溺的笑,难怪困得醒不过来,原来一夜就没闲着。


    出神间,江似月已经有了醒来的迹象,赵延大步流星地走进车内,刚坐进副驾驶便对上她迷茫的眼神。


    “刚到。”赵延先她一步解释,“等会儿我再出去。”


    江似月尚未完全清明,往前坐直,身上的外套滑落后,马上就被赵延拿走,属于他的气息顷刻消失,心中空落落的。


    “哦。”江似月推开车门下车,刚睡醒脚步还有些不稳,踩在地上和踩棉花一样软软的,视线内伸过来一截小臂,江似月抿唇,默默走远,“我们都要离婚了,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背后传来一道轻笑,落在心间,没由来慢了半拍,想到他这么从容,心里又无端升起几分不满来。


    赵延上前,无视她的挣脱,扶住她的手,低声道:“离婚是你的想法,我没答应。”


    “你不答应也要答应!”江似月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火气,说:“大不了我就起诉!”


    “起诉也不答应。”赵延神色未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平静的语气中暗含无赖,“不管怎么样,都不答应,等会儿我就把结婚证撕了。”


    江似月停下,杏眸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赵延居然能说出这话,质疑道:“你刚才不是说有分寸?有分寸还这么耍无赖?”


    赵延耸肩,神色罕见有几分京中公子哥儿的轻佻,道:“离婚都被你祭出来了,还不许让我耍个无赖?”


    江似月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似是为了印证“撕离婚证”这句话,下一秒赵延便转头朝屋里冲,江似月懵了两秒后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大喊道:“赵延你疯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屋内一片漆黑,江似月刚跑进去,手腕便被捉住,赵延稍稍用力,便将她抵在门上。


    门“砰”地合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屋内一片黑暗,唯有赵延的眼睛露着似星刃一般温润的暗芒。


    赵延俯身凑近,她躲开后,头顶传来一声苦笑,旋即耳畔呢喃,灼热的气息喷在颈窝,避无可避。


    “我可以织造一个虚假的甜梦,说我在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如何期待和你的相遇、如何欣喜若狂地对待那场相亲……以此来增加你现在选择我的筹码。”赵延轻叹了一声,语气轻顿,垂眸看向她的眼里,满是认真,片刻,他自嘲一笑,“可那样就太卑劣了。”


    他坦诚地过分,说出来的话似小雨点,一下下落在她心上,酥酥麻麻地,心口不可遏制地发酸。


    或许,她现在也该坦诚一点,大方地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自己真正介意的是他和安琳的过去,可是那些话如此难以启齿,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你那样说我也不会信。”


    “是啊。”赵延抿唇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欣赏,“我知道。”


    江似月心一颤,低头静默不语。


    “起初得知这桩荒唐的相亲,我的确是拒绝的,看到视频后,改主意回来赴约,不是因为你像安琳,而是像我自己……”


    被他遏制住的江似月本来一直挣扎,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卸了力道,抬眼看他的侧脸,眸光意味不明。


    “确切的说,是像和家里闹崩时候的我自己。”赵延浅浅一笑,恍惚回忆起从前,“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骤然变成身无分文的洗碗工,世界向我展露出了最狰狞的一面,工作结束拿那点儿窝囊费的时候,我的眼神大概和你当时一样,窘迫、无助,还有几分挣扎的倔强……”


    他停了下来,不知是在琢磨剩下的话该怎么说,还是在平复回忆掀起的波澜。


    “这就是我和你结婚的理由,不想你和我一样,为钱窘迫。你缺钱,我恰好很有钱。”


    江似月有些无措,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她心里有些疼,可却羞于表达,只道:“听起来很简单,像是银行贷款。”


    赵延闷笑,似乎是被这比喻逗乐,“所有复杂的关系的最初,都是简单的开始。”


    江似月不说话了。


    赵延:“那枚戒指,安琳怎么说的?”


    第64章 劝慰


    ◎“姐姐,我喜欢你,选我好吗?”◎


    骤然听他问起自己和安琳的谈话,江似月身体一僵,不自然地偏转身体。


    白天在易家,安琳想说起和赵延的过去,江似月听着耳边的风声,心中陷入了万般纠结之中。


    想听、但又觉得不该听。任何有关于赵延的事儿,都应该问他本人才对。


    终于在安琳开口之后,江似月拒绝了安琳的“好心”。


    不过现在赵延这样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似月说完,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赵延知道她这谨慎又没安全感的性格,见她这么试探,也不意外,轻声说:“我不知道安琳是怎么描述我给你的那枚戒指的,但它不是被任何人抛下的东西,它仅仅代表我自己。”


    江似月手绞在一起,无意识碰到戒指,指尖像是被烫到般一缩。


    赵延:“在美国的时候,过得实在太惨,对所有的欲望都压缩到了极致,在日复一日的焦灼中,我逐渐生出了摒弃一切欲望的心思,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时候,没什么资格谈爱情。”


    他轻笑,听着却无一丝明媚,“后来在聚会上碰到安琳,她说起不婚主义、人与人的自洽和认同,我常和她交流想法,最终坚定了不婚主义。”


    所有的事情都被解释清楚了,但别扭似乎是天生,开口就是:“你们很有共鸣,是灵魂伴侣。”


    赵延:“我和学院所有老师都能聊很多,这都是灵魂伴侣?”


    江似月:“……”


    赵延改挡为圈,轻轻揽着她,说:“白天在回廊看见我,怎么不出声?”


    这一提,江似月响起安琳那个上扑的动作,心一窒,虽然知道以赵延的性格,多半是挡了,但挡了也只是自己的猜测。


    江似月:“我为什么要出声?”


    她语气不太好,甚至有点冲,不过赵延却没介意,捧起她的脸,语气无奈,“那也别挡眼睛跑掉啊,要不是有监控,我长十个嘴都说不清了。”


    他没有生气,江似月紧张的心闲适下来,反问:“赵老师这么能说,会说不清?”


    赵延:“江同学的意思是,我说清楚了,你不生气了?”


    心中怔仲,静静注视了赵延好一会儿,“生气和解释清楚不是因果关系,赵延,我喜欢你,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想好好想一段时间,我们去登记,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赵延正了正脸色,“登记和好好想也不存在相关性,不想看见我可以,离婚不行。”


    江似月:“……”这无赖劲儿又上来了。


    既然这样,自己也无赖好了。


    “我就要……”


    水果手机催命的铃声响起,江似月噤声,赵延看到屏幕上的人之后,毫不犹豫地挂断。然而对面像是铁了心一般,又打了过来,赵延再度摁掉。


    第三次打来的时候,江似月出声制止他的动作,“是安琳吧,可能有什么急事,你还是接一下吧。”


    赵延瞥了她一眼,眸光意味不明,圈着她的手松开,当她面把电话接起,顺道开了免提。


    赵延:“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张颖迷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叫我妈了?”


    赵延朝江似月看过来,狭长的眼眸轻眨了一下,“嗯,怕误会,得叫清楚一点。”


    江似月:“……”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叫“张总”自己也不会误会。狠狠瞪了他一眼,江似月一溜烟的跑上楼。


    她走后,赵延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关了免提,恢复一贯的冷峻疏离姿态。


    “……易家清场,易老爷子都快气进医院了,你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这件事。”张颖大声说完,看着一屋子的人,跪得跪,哭得哭,悄悄绕到一侧,压低声音说:“别过来也行,和似月说清楚才重要。”


    易家在京中确实风光,但她张颖也不背靠易家,面子上过得去就不错了。就安琳惹出来这档子事儿,要是把她媳妇吓跑了,她才要闹呢。


    “我自己看着办。”赵延瞥了一眼楼梯处,收起手机离开。


    卧房,房间的窗没关严实,江似月刚回屋没多久,一阵凉风吹进来,冷得直接打了个寒颤,轻叹一声翻身下床,手触及窗户还没关紧,便看到楼下的车驶离别墅,猩红的尾灯在黑暗中缓缓消失。


    合上窗户之后,冷风被阻隔在外,江似月回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后,对着文档沉默,脑中把文档里的文字过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不成体系,脑中空空,一点儿思绪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放弃,任由思绪发散,最终不可避免的,开始理今天发生的事。


    之前面对谢西舒的挑衅为什么自己无动于衷,可到了安琳,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江似月反问自己。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心思敏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细细的想清楚。回顾了安琳出现的始末,内心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除了害怕自己是赵延的替身外,还有一个原因,在赵延难捱的那段时间里,是安琳陪他度过的,除了赵延本人外,没人知晓这段过去。


    再结合安琳见面时说的那些“暧昧”话,让自己先入为主的认为,安琳是赵延不可言说的白月光、是最特别的存在,没有人能代替。


    但是换个思维想呢?站在赵延的角度,安琳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不是不忍提及,而是懒得提及……


    从赵延的解释来看,第二种才是正解。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自己都做了什么?无缘无故的大发脾气,甚至轻率地提了离婚,而这一点,貌似是赵延所讨厌的。


    江似月看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烦躁的情绪达到顶峰,心里全然是对自己的怒气,气自己闷头胡思乱想、抛掉了理智,任由情绪支配大脑,说出了“离婚”这样的话。


    赵延这次是不同意离婚没错,可以后呢?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是个拧巴又情绪化的人,他还会一忍再忍吗?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孟竹青电话进来。


    “月!”孟竹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咱们去酒吧点男模吧!”


    “啊?”江似月从混沌中清明,恍然以为自己听错。


    “我发奖金咯!超多钱,咱们去奢侈一把。地址发你,我已经快到了,等你哦。”


    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孟竹青飞速挂断了电话,看着发过来的地址,江似月起身下楼。孟竹青一个人过去肯定不安全,正好自己心情也差,喝点儿酒也好。


    驱车来到酒吧,今天似乎有活动,人特别多,江似月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终于到孟竹青的卡座,坐下后赶紧理了被弄乱的长发。


    孟竹青摁下桌上的按钮,等待服务生过来时,兴冲冲地问:“月!你要啥类型的,随便点,姐妹有钱。”


    “别了吧。”别说江似月满腹心事,就算心情倍儿好,也不会点男模,她还是很有已婚人士的自觉的,虽然这段婚姻正处于岌岌可危的关系。


    “不行!”孟竹青一脸正经,“这是我大学时答应你的,必须点来看看,权当过眼瘾。”


    这个约定江似月的确有印象,上次和许褚分手,孟竹青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想扫兴,江似月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完,没过一会儿,点的三个男模陆陆续续的过来,孟竹青也不勉强她,独自和三个男模坐在一起。


    孟竹青兴致很高,酒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江似月面上陪着,心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张颖那么晚打电话是做什么?是玲珑的事儿吗?早知道自己就悄悄留下听听了。


    “开!”生的一张娃娃脸的男模三号大声喊了一嗓子,察觉到不对劲后,又羞涩一笑,重新夹着嗓子说:“姐姐,你输了哦,得喝两杯。”


    江似月被他的这变化逗笑,嘴角勾着去拿酒,还没碰到嘴唇,就被人截住,抬头一看,恰好对上徐望星气愤的眼神。


    “姐姐,你难过为什么不来找我?”徐望星说完,看向男模的眼神又冷又狠,“找这群脏东西。”


    男模们本来很气,一看他腕间昂贵的手表后,立刻噤声。


    江似月懵了,第一反应去看孟竹青,发现她喝得半醉没意识到不对后,松了一口气,正想和徐望星说话,又被他打断。


    徐望星目光灼灼,半跪在地上,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恳切道:“姐姐,他们都可以的话,我也可以的,对吧。”


    酒吧里充斥着各种喧嚣的声音,鼓噪的音乐、客人兴奋的尖叫、各种杯子碰到一起的声音……


    徐望星的话听得不甚清明,正琢磨着,他的下一句直接让江似月体会到了什么叫“灵魂出走”。


    “姐姐,我喜欢你,选我好吗?”


    江似月本能性地往后仰,避开他贴上来的身体,嘴唇微张着,浑身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楼的孙尧陡然看见这一幕,困意一扫而空,浑身的血液都在兴奋的叫嚣。刚赵延说要来他家睡几天后,他已经让赵延过来接他,这会儿估计都快到了。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孙尧拍了张照片发给赵延,语调兴奋地发语音:“老赵,你老婆好像要有男朋友了,我都有点磕他俩了。”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


    第65章 回避


    ◎“赵延!你卑劣!”◎


    说完,孙尧在对讲机里摇保安。


    笑话看归看,江似月那惊恐的都快不能动了,人还是要救的,回头还能敲诈赵延一颗珠宝,送给新钓的妹妹,划算!


    思忱间,余光里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赵延一身黑色大衣进来,围观的人群被他的冷峻气势逼懵,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孙尧勾唇,又把保安叫了回去。


    卡座里的江似月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依旧一脸雾水的看着徐望星,最终试探性地说:“徐望星,你是喝多了?还是在玩大冒险啊?”


    她和徐望星的交集并不多,突然说着一出,这也太离谱了。


    徐望星脸色一凛,失望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一派纯良,“嗯?姐姐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江似月提高声音,“你是不是在玩大冒险?我要怎么配合你?”


    “嗯?还是听不清。”徐望星说完,心安理得地凑近到她身边,她身上不属于这个糟乱之地的清香钻入鼻尖,“姐姐你凑近再说一次——”


    话音未落,他便被从后揪起,赵延冷峻的侧脸落入眼睑,他极低的声音几乎和躁动的鼓点混合在一起,“赌约还在继续吗?”


    徐望星失神,下一秒,他就被赵延甩到了别处,赵延站在江似月面前,将她挡了个严实。


    江似月看着几乎是“从天而降”的赵延,先是惊诧,余光扫到对面的几个男模后,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你怎么来了?”


    面对江似月,赵延脸上的冰霜全然化开,伸出手递到她面前,道:“总归不是来点男模的。”


    江似月:“……”


    “逗你的。”赵延的神色软乎的不像话,剥开她散掉的碎发,说:“来接你回家。”


    “哦。”江似月刚应声,赵延便自顾握住她的手,温暖立刻将她包裹,心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江似月觉得他握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心。


    挣脱无果后,江似月选择不管,赵延替她收拾好沙发上的包和外套,牵着她往外走。


    “等等。”江似月停住,“孟竹青还在这儿呢。”


    赵延瞥到半梦半醒的孟竹青和面面相觑的三个男模,“我会让孙尧照顾她。”


    孙尧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做事还是靠谱的,江似月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路后,打了个踉跄,这才发现面前的赵延不停了下来,眼神瞥向——


    一旁的徐望星。


    事实上,赵延也知道停下来不是自己会做的事,可注意到江似月留意徐望星的举动,他心里就酸意喷涌,控制不住地想做些什么。


    赵延停了下来,看向徐望星的眼神满是掌控,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徐望星,你和你朋友的赌,还没结束吗?”


    徐望星猛地抬头,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不安的眼神扫过江似月,随后目眦欲裂的看向赵延,“赵延!你卑劣!”


    这两人的哑谜引起江似月的好奇,而且,这哑谜还和自己相关,更好奇了,“什么?”


    “没。”徐望星急切的否认,“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而已。”


    赵延看着他,眼神冰凉没有一丝感情,笑着说:“这小孩儿和他朋友打了个赌——”


    徐望星的拳头裹着凌厉的风,直直落在赵延脸上,江似月呆愣了一瞬,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怪力,一下拉开徐望星,急忙去看赵延的伤势。


    嘴角破了,隐隐有血渗出。


    江似月心里涌上一阵愤怒,看向徐望星,后者哀戚的眼神让她不明所以,还没说话,徐望星便自己跑掉。


    这下更莫名其妙了。


    赶过来的孙尧看了眼赵延,发现不严重后,松了口气。对讲机里传来保安截住人的消息,孙尧让人把孟竹青带去包间看好,自己转而去处理。


    在保安的维持下,酒吧很快恢复热闹,江似月看了眼地上的人,犹豫了会儿,松开他独自起身。


    “你不扶一下我吗?”赵延单手撑地,神色在酒吧氛围灯的加持下,冷峻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可怜。


    心间一软,江似月伸手上前,他搭上后借力站起来。两人身形有些差距,江似月差点被他拽倒,踉跄之际,腰被握住,这才又稳定了身形。


    视线碰撞,江似月好似被烫到,急忙松开他,弱弱道:“你要不要去医院?”


    赵延神色往未变,说:“不用,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家。”


    “不用。”江似月拒绝后,又说:“我没喝酒,可以自己开车。”


    赵延站在她面前,神色犹豫,江似月也没动。


    “这丫跑真快!”孙尧怒气冲冲地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赵延和江似月中间,左右都看了几眼,有些疑惑,“似月你喝酒了?我让人送你。”


    孙尧说着就要招呼人,江似月急忙制止,“没有,我自己回去就行。”转身的瞬间,余光瞥到无语的赵延和无辜的孙尧,忍不住嘴角上扬。


    江似月的身影消失之后,赵延对着孙尧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上了楼,孙尧疑惑满满的追了上去。


    “你急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孙尧关上包间门,抱着胳膊。


    赵延给自己了杯酒,热辣的酒精顺喉而下,“你最近很闲?”


    “比起你,确实闲。”孙尧耸肩,在侧边的沙发坐下,主动和他碰了杯,“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吧,真这么运筹帷幄,就不会说出,徐望星是因为和孙鑫他们赌,才接近江似月的了,承认吧,赵延,你失控了。”


    赵延顿了一顿,轻晃酒杯,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的目的达到了啊。”孙尧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徐望星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连他打你那一拳,都是你预料到的吧,这苦肉——”


    “你以为我是神仙?”赵延打断他。


    “不是也没关系。”孙尧嘿嘿一笑,“我帮你促成,你就……”


    *


    催命铃一般的闹钟响起,江似月猛地惊醒,习惯性地看向身侧,那里空无一人,连褶皱都没有。


    闹钟的声音还在继续,拿过来后,上面赫然写着“离婚”两个字。


    这是她昨天在易家设的。


    摁掉之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翻身下床拉开柜子,原本放着离婚证的地方空空如也,心莫名的松了一下。


    天气越发冷了,晨间的阳光落在人身上,一丝暖意都无,就这么蹲着发了会儿呆,江似月简单洗漱后,往学校赶。


    今天限号,她便搭地铁去学校,早高峰的地铁像一锅正沸腾的粥,江似月帖在玻璃上,看着反光里大家同款的麻木脸出神。


    昨晚她做了一个的各种元素叠加的梦,梦里的男人顶着赵延的脸,发生的事情却是曾经和许褚发生的。


    因为从小就被压抑情绪的原因,江似月是个很怕尴尬、怕争吵的人,能避开绝不正面刚,大学毕业之前,她坚持的一贯观点都是:反正最后都会和好,干嘛要吵架冷战。


    所以她在和许褚恋爱的时候,一旦发生什么,江似月总是先解释的那一个。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随着次数的增多,很多东西就悄然发生了改变,比如——


    许褚越来越理所应当的生气、越来越难哄……有次她连续道歉了很久,都没能换来许褚的和好。


    而昨晚那个梦里,她和“赵延”一起,经历了曾经发生的这些事。


    有关安琳,赵延解释的很清楚,自己冷静下来也知道他们的“过往”是子虚乌有,她应该原谅赵延了才对,可是——


    万一赵延那样呢?


    那些煎熬、迷茫、痛苦,自己没有犯贱到想再经历一次。


    地铁到站,有上无下,原本拥挤的车厢更加满当,等江似月到站下车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拥挤的罐头中钻了出来,周围满是轻松的空气,这种生理上的轻松在某种程度上,甚至缓解了心里的郁闷。


    来之前她都规划好了,上午赵延满课,她中午去吃饭后,下午拿岳欢的一卡通去图书馆学。


    她还没有想好,这种情况下面对赵延,她觉得自己的尴尬症又要犯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也不知道有人来没,推门之后,和里面的赵延对个正着,这时候再退就太刻意了,江似月侧身进了办公室,“……你怎么没去上课?”


    赵延:“和刘老师调了个课。”


    江似月注意到他声音里倦意,定睛仔细一看,他神色疲惫,眼下的青黑格外浓重,这是一夜没睡?还是一夜没睡好?


    坐下之后,她又发现赵延昨天破的嘴角,没有任何处理,昨天什么样今天还是怎么样,眉头皱起,说:“你是不是没擦药?”


    赵延:“嗯,酒吧里没有。”


    他昨晚居然睡的酒吧,那么吵,怎么能睡着?江似月唇抿住又松开,最终下定决心,“我和你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吧。”


    “不用。”赵延拒绝,话音未落,江似月眉头皱得更厉害,欲言又止间,赵延又说:“我让外卖送了药。”


    “哦。”江似月低下头忙碌,打算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刚打开电脑,赵延又说:“似月。”


    “嗯?”江似月对上他灼灼的眼眸,对于他接下来的话,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赵延:“元旦月州有个经济会议,你想参加的话写一篇提交,资料我发你手机。”


    “哦,好。”她还以为是问别的,江似月拿过手机接收文档。


    “你想的怎么样了?”赵延猝不及防的出声,江似月盯着手机,上面显示:文档接收完成。


    作者有话说:


    孙尧:咱们就这样那样,似月见了肯定原谅你,这就是苦肉计的魅力。


    赵延心声:好不想搭理这个戏精。


    第66章 和好


    ◎“把节奏交给你”◎


    往日热闹的办公室里,在今天显得格外冷清,赵延坐在她的斜对面,指尖随意的转动笔,眼神也很平静温和,没有任何压迫感。


    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方才听到问题那一瞬间的紧张似乎消散了不少,顿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想好。”


    赵延淡淡“嗯”了一声,视线收回,专注的处理面前的工作,再没有下文。


    似乎刚才那个问题,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心底无声地叹了一息,有不知名的失落上浮,等她意识到之后,更加生气于自己的拧巴。


    江似月啊江似月,冷静是你自己提的,不爽的也是你自己,双标。


    内心默默谴责完自己,眼前的字也看不下去,只好推开凳子离开了办公室。


    外间的走廊里,有几个学生在吃早餐,江似月转而去顶楼天台,还未推开门便感受到了风的强劲,刚一探出头,头发立刻糊了一脸。


    江似月赶紧拨正,大步跑出去,逆着风站之后,头发全都听话的往后,风吹在脸上,忽视初冬的寒冷,其实蛮惬意。


    她喜欢风,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个很纠结、很不随心的人。


    和赵延说想想,其实该想她早就想完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好像都有风险,而自己,恰好是个极度的风险厌恶者。


    江似月想着,还是给孟竹青打了个电话,先是问了一下她的平安问题,得到“好”的回复后,这才说起自己的纠结,有安琳的那些部分,被她自动忽视了。


    “既然这样,你不如提早适应一下离婚生活?”孟竹青语气没一点儿犹豫,当即发出了邀请,“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两天,正好陪我,真要能适应,再说其他的,快点过来吧,月宝儿~我在家等你。”


    江似月听着她的撒娇,扬唇一笑,“行。”


    铁门处突然传来些微的动静,江似月鬼使神差地探出头,看到了——正在打闹的情侣。


    她在期待什么,真以为赵延是什么人形雷达吗?


    没兴趣做电灯泡,江似月从铁门中退了回去。做了“去孟竹青加呆呆”这个决定之后,心里盘踞的阴霾消失了不少,体内的齿轮结束停滞,重新开始转动,虽然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但还是让人轻盈。


    回到办公室,又多来了几个同学,赵延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放着外卖送来的药,确定拆开过了之后,江似月没再管,收拾东西离开。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她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我去孟竹青那儿几天,你回家住吧。】


    消息发出去之后,赵延没有秒回,江似月看着聊天界面,又补了一条。


    【江似月:好好休息,按时上药。】


    既然要模拟离婚生活,那就要干脆彻底一点,她退掉了这个微信号。


    孟竹青租的房子在六环,换乘了好几趟地铁后,江似月才到达她家。对于自己的突然到来,孟竹青什么都没多问。


    一连住了小一周,这段时间里,孟竹青虽然每天都要上班,但一下班就拉着她打卡各种网红地。


    周天,孟竹青说市中心新开一家咖啡厅特别出片,一大早便把她拖了过来,美美拍了一堆照片后,这才开始喝面前冷透的咖啡。


    孟竹青:“没了赵延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江似月回首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两万步,回家倒头就睡,“好像……挺充实。”


    孟竹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搅弄了一下面前的拿铁,撑着下巴问:“那你什么时候离婚?”


    “我——”江似月迟疑了,对上孟竹青别有深意的笑容,抿唇不语。


    孟竹青:“还是换个问题,什么时候和你的赵老师和好啊?”


    包里的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江似月迅速拉开接听,“喂,您说。”这就是个诈骗电话她也想一直聊了。


    不过——


    “您是赵延的妻子江似月吗?我们是学术不端调查组的,您现在能不能来一下财大呢?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一下。”


    明媚的心一下就沉了底,手不自觉的扣紧手机,“我能问问具体是什么事儿吗?”


    “您来了咱们详谈吧。”


    “好的,我马上过来。”江似月对孟竹青比了几个手势,抓起包快速离开,“赵延也牵涉其中吗?他在哪儿?”


    “这个我不太清楚。”


    对方守口如瓶,什么都问不出来,江似月十字路口不好打车,江似月又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顺利上车。


    登上阔别很久的微信,江似月看着喷涌出来的红点,紧张的心越绷越紧。


    手机缓了一会儿才停住,除了群消息以外,就是岳欢给她发的消息,至于赵延……他的头像旁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看过岳欢的消息后,江似月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财大经院八名研究生联合,实名举报了学院几乎所有老师学术造假、压榨学生等等行为,事情闹得很大,影响恶劣,更高一级的人前来调查。


    据说,赵延也在这份名单里。


    这几天所有学生都被约谈了个遍,即使表明自己没有受到压榨,岳欢和李荣博都见了好几次调查组。


    岳欢发过来的最后一句是:“赵老师现在很难受吧,月师母,你帮我们转达一下,我们是站在赵老师这边的!”


    所有的信息都是两天前发送。


    心里所有情绪一下被打散,交织在一起,心胀胀的,非常难受。


    “姑娘,您没事儿吧?”出租车司机看她惨白的脸色,关切的问。江似月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只好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多日以来,刻意被忽略的人此刻在脑海中爆发,她哆哆嗦嗦的打字,却又一个个删除,不管是对岳欢,还是赵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调查的过程很简单,只是问了几句,又给出了一些论文信息,工作人员便让她离开。


    上了出租车之后,江似月迫不及待地报出“山水居”。


    这种调查最多停职在家,不可能把人关起来,赵延绝不是找别人倾诉的性格,所以他大概率是在家。


    如果不在……


    那自己再换地方。


    一路上的心情都格外忐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家里一盏灯也没亮,暗暗的没有光彩。


    进门之后顾不上开灯,她急切地冲上楼,猛地被楼梯间的不知名东西绊了一下,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发麻。


    迅速爬起来上楼,楼梯走尽之时,撞上一个人,疼痛的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赵延即使扶住了她。


    “怎么不开灯?”


    “调查什么时候开始的?”


    黑暗里,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目光交接,又同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赵延将她懒腰抱起,语气不容置喙:“先去上药。”


    江似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冷不丁扯到膝盖,疼得她直飙泪花,赵延低头瞥了她一眼,眸光满是无奈。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把所有的信息都传达了。


    卧房的灯被打开,赵延把她放在椅子上,转身拿出医药箱。


    她今天穿了条喇叭裤,翻折到小腿肚时翻不上去就算了,扯到还疼得人眼前发白。


    赵延:“脱了。”


    江似月有点犹豫。


    赵延冷笑,“我给你脱?”


    “……”


    膝盖处被磕破了皮,乌青乌青的,格外渗人,赵延半跪在地上,不疾不徐地替她揉搓,上药的过程谁都没有出声,空气药香浮动。


    江似月盯着他认真的眉眼,纠结一会儿,问:“你被调查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赵延头也不抬,“怕你被打断,又延长“好好想想”的时间。”


    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江似月愣是从中听出一丝揶揄,她当即反驳,“我是那样的人吗?”


    赵延停下动作,抬头,语气认真,“你是。”


    江似月:“……”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语气笃定从容,似乎对自己想多久一点儿都不介意,这让自己起了逆反心理,忍不住试探,“如果我想的结果是离婚呢?”


    “我不会同意。”赵延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轻率还是深思熟虑,我都不同意。”


    江似月:“那你还让我想什么?你这是虚伪的自由选择。”


    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赵延却并未急着起身,依旧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说:“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关系、或者说是对我,缺乏安全感,不管我怎么保证、怎么表达,这种不安全感始终都会在你的心里挥之不去,既然如此,我把节奏交给你,让你掌握主动权。”


    他既没有对天对地发誓,语气也称不上多激动,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说的话也很抽象,但某一瞬间,它们全都钻入了江似月的身体,严丝合缝。


    这样的增加并没有让她变得沉重,身体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眼底冒出盈盈水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大概在她提“离婚”的那一瞬间,很多问题就有了答案,只是到现在,她才肯捡起那个答案而已。


    “赵老师。”江似月眼底有笑意浮动,哑着声音说:“几天不见,去进修哲学情话啦?”


    赵延也闷笑,同样以玩笑话回:“江同学,在外面玩这么多天,文章写得怎么样啦?别又只能发杂志中间的“笑话”上。”


    玩了几天的江似月: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想解释的,但又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有些人可能喜欢吵架后猛烈、急促的和好方式,喜欢男主急切的出现在女主身边去挽留。不过似月宝宝不一样,她是个既敏感,又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需要松弛的环境去慢慢思考,赵老师也是看穿了她这点,所以愿意尊重她。


    其实这些应该在文中表达出来,但我怕我表达能力不行,导致读者觉得这两主角都有病,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有缺点而已,每一个角色我都有认真设计,都是我的心血,我不想他们挨骂,就酱~


    第67章 补偿


    ◎现实和电视剧不同,没有那么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只有另择他人、无能为力◎


    没有进度的文章不能多问,江似月赶紧转移了话题,向赵延转达了岳欢的留言,末了,她自己又问:“举报人里有你的学生吗?”


    结束问话后,她特意上网看了一下举报人名单,她大都不认识,但看了一下,并没有林慧的名字。


    赵延本想叫她不要在意,可转念又说:“没有我的学生,可能是举报信里提到了一个赵某,所以院里姓赵的老师全都被列入调查了。”


    “哦,那就好。”江似月悬着的心放下,当时时间急,她并没有认真看那封举报信,对内容并不了解。


    “很担心我?”赵延松开她的腿,替她穿好拖鞋,无奈又宠溺地说:“担心也不要跑,你总是容易受伤,我又不是人形雷达,能时时出现在你身边。”


    “人形雷达”这四个字成功勾起江似月那天在天台的回忆,这么一看,她和赵延这种“无用”的默契挺多,心情恢复,语调也不自觉的上扬,“那你装一个?”


    江似月对着自己看了看,最终把手举在赵延面前,说:“就装戒指上吧。”


    “不要。”赵延顺势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坐好,“我怕你哪天又定位在酒吧,点了几个男模,我容易心梗。”


    旧事说起,江似月面色一红,轻轻瞪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本想反驳,心里却生出另一句来,她柔媚的笑着,手指轻轻在他胸口点了两下,说:“赵老师,你还怕比不过男模啊。”


    “嗯。”赵延面不改色的承认,“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所以——”赵延俯身凑近,在她耳畔用低沉暧昧的声音说:“你要不先享受一下正值壮年的我?不满意包售后。”


    “赵延你……”从脸到脚趾,江似月红了个彻底。对于一本正经说荤话这个技能,他用的是越发娴熟了。


    “我怎么了?”赵延很无辜,“同学,我可是为了你好。”


    再听下去,江似月觉得自己快自燃了,她支支吾吾地说:“膝盖有伤,不行。”


    “没事,我就亲亲。”赵延的声音似白纱一般飘过,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并不猛烈,反而像冰镇过的威士忌,入喉温柔,酒精的浓烈猛辣全都消失,只有醇香和丝滑,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上头,想要更多。


    或许赵延本人也是这样,初识觉得毫无交集,冷冽的外表甚至让人不会去想和这个人的未来,可后来呢?他们在看似一成不变中慢慢靠近,等意识到不同之时,已经紧密交织在一起,无法割舍。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她都舍弃不了眼前这个人。


    这让她既庆幸又惶然,庆幸自己没和他真的分开,惶然下一次他们会分开。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有轻微的痛传来,赵延冷冽又暗哑的声音响起,“专心。”


    ……


    膝盖伤得有些严重,弯折都无法进行,更别提其他更剧烈的运动。


    末了放开时,江似月听见赵延遗憾满满的叹息。


    “……”她要理智,要好好养伤,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伤害自己,正洗脑中,赵延冷不丁从后背贴了过来,轻轻抱着她,灼热的鼻息喷在后颈窝处,以为他改主意的江似月急忙提醒,“腿……”


    “抱会儿。”赵延声音暗哑,头伏在她的肩上,两人紧紧贴着,赵延将她圈在怀中,隔着薄薄的衣料,江似月感受到他和脸上表情完全相反的心跳频次。


    快得——


    江似月想叫个救护车。


    他轻轻叹了一声,面对她时可以说那些无赖话,可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回来,铁了心要离婚,做什么也没用。


    “还好,你回来了。”


    他语气中是满满的庆幸,像是劫后余生,江似月心里一颤,鼻音加重,轻声应:“嗯,赵老师,我还要毕业的嘛。”


    赵延笑了,“你倒是挺会盘算。”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江似月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耳边突然传来赵延的声音,似梦非梦。


    “以后,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


    *


    第二天早上,孟竹青打来了一个电话,江似月的脸擦到一半,让赵延帮接,但几分钟后,赵延拿着电话进来,贴心的替她关上了门。


    “果然有了老公忘了我啊!”孟竹青大大咧咧的调侃,“我的电话你居然让你老公接,不重视我,我有小情绪了。”


    “哎呀,没有。”江似月笑着哄,“我昨天摔了一下,不好移动,怕你找我有急事,才让他接。”


    “摔哪儿了?”孟竹青收起嬉皮笑脸,紧张地问,“严重吗?我过去照顾你?”


    “不用。”江似月取了一点水乳,一点点在脸上擦拭,“赵延……放了个大长假,有他呢。”


    孟竹青放心了,“哎,终于是和好了,先前你冷战中我不好说,其实我觉得你顾虑太多了,以后不合适以后再离嘛,又不是绑定一辈子,何必搞得苦兮兮。”


    江似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愣,随即推开脸颊的水乳,说:“之前怎么不说。”


    孟竹青嘿嘿一笑,说:“因为我喜欢开马后炮。”


    “……”


    这次调查和上次被林慧举报的调查不同,持续了比较久的时间,所以江似月才说是大长假。


    倒不是赵延真的存在学术造假,事实上,在江似月回去的第二天,就有电话过来,说赵延不在其中。


    但因为举报事件,学院所有老师都被彻查,上边也在拟定新的研究生管理规则。不管怎么说,研究生是学术界的后备军,如果这一阶段出现问题,将影响到整个学术界的发展。


    江似月听着赵延的分析和猜测,连连点头认可了赵延的说法。


    “就像张民安那样,科研不行,一门心思搞行政,把学生当畜牲使唤的老师,就是科研界的毒瘤,应该连根拔起。”江似月咬牙切齿地说完,翻出手机触触点点,“虽然我没胆子举报,但我可以为他们增加热度。”


    “嗯。”赵延点头,在她伸手过来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没解锁。”江似月又还回来。


    赵延盯着平板,头也不抬,“密码是你生日加520。”


    指尖一顿,面色发赧,江似月默默输好密码,嘟囔道:“赵老师,你居然还用这种数字谐音,幼不幼稚啊。”


    赵延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偏头看向她的侧脸,“江同学,我第一次有老婆,幼稚点怎么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江似月第几次脸颊爆红了,自从她回来,两个人在家天天磨自己的会议论文,赵延时不时就蹦出来这样的话。


    就这么些天来,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每一次江似月都会脸色爆红,都会……心生窃喜。


    赵延:“你当初那篇论文,是给了张民安的女儿是吗?”


    “嗯!”江似月重重点头,嘴巴鼓起,说:“是呢,天天给我们吹嘘多厉害,结果也就那样儿。”


    “行,我知道了。”赵延点头,没再追问下去,江似月却觉得好玩,凑过去说:“赵老师,你这句该不会和“天凉王破”是一个意思吗?”


    这个缩写赵延没听懂,淡淡“嗯?”了一声,江似月兴冲冲地解释说:“就是小说里,霸总会说:“天凉了,该让王家破产了。”这种话,我觉得你刚才的状态很像。”


    赵延听懂,赵延皱眉,“我有那么土?”


    “哎!也不是说你土,就是……”江似月词穷,觉得代沟在这一刻具象化了,“就是夸你是霸道总裁,不对,你是霸道导师。”


    赵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沉默。


    他以后上课多和学生们聊聊天。


    ……


    即使玩了很久,但在赵延一对一切身指导下,江似月的文章还是在截止日期前交给了主办方。


    赵延的长假截止日期也终于确定下来,因为最后这些天都是考试月里,没有课,所以定在元旦假期结束后。


    膝盖伤已经好透,过两天就是闵穗婚礼,在新西兰办,她的衣服还没挑,江似月舍不得新追的电视剧,于是昂着脖子说:“赵老师,要不你安排几套?”


    赵延端着水果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塞了一颗草莓在她嘴里,说:“外面太阳很好,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衣服。”


    入冬之后的云京天天刮风下雨,雪都下了几场,今天的太阳非常难得,江似月摸摸阳光,又看看平板,眼里的纠结显而易见。


    赵延先一步替她做决定,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倾泻下来,同时折返,抽走她手里的平板。


    “江同学,辅导你这么久,该给补偿了吧?”


    江似月绝倒,瞪大眼睛又羞又恼,“赵延,你怎么做什么都用这个借口,我每天晚上……你还不够?”


    赵延神色淡定,嘴角挂着笑,不疾不徐地说:“晚上都是我服侍你,当然不够。”


    江似月抿唇,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愤愤起身,“那从今晚开始,我们各睡各的!”江似月关掉窗帘,站在柜子前翻找衣服,脑中自动列出了晚上如何让赵延“守规矩”的办法。


    赵延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看着她脱掉松垮宽大的唐老鸭睡衣,露出光洁细腻的后背,淡淡的光影搭在她的背上,像是给白瓷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尤为圣洁,青丝随意垂在背上,又打碎了这份圣洁,变得魅惑勾人起来。


    第68章 画眉


    ◎“下次亲我不要预告了”◎


    赵延喉结一滚,眼中眸色越发幽深。


    bra没拿稳掉在地上,江似月懊恼地弯腰捡起,起身时看到坐在凳子上“虎视眈眈”的赵延,本能地双手交叉,挡住自己,急忙问:“你怎么没出去?”


    赵延不答,曲着的长腿着力,声音暗哑的不像话,“过来,我帮你。”


    他帮忙穿bra ?他脱起来比较快。


    嗅出不对劲,抓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赵延比她更快,急促的一个吻之后,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江似月想爬起来,柔软的床垫又让她跌了回去,直接滚进赵延怀里,严严实实。


    “赵延……”江似月的呼吸很急促。


    “我改主意了。”赵延反手撑在她上方,结实有力的腿压在她身侧,动一下都困难,“我想要另一种补偿。”


    “不行。”江似月碰到他腕间的表,冰凉的触感让她找回一丝清明,“我们得去挑衣服。”


    “明天再说。”


    话音未落,赵延湿润又冰凉的吻就落了下来,堵住她想说的话,只剩下含糊的唔唔声。


    七荤八素之际,手心被塞了一个方状小片,边缘处的锯齿排布整齐,戳在手心有点儿痒,江似月双眸睁着,有些不解。


    “乖,帮我。”赵延拉着她的小臂,让她坐起来。


    先前没有关灯,这下又被他拽起来,眼前的情况清晰得连纹理都可见,她面色一红,手心的小方片好似烫手山芋一般,被她丢到一边,飞速别过头,“你、你自己来。”


    如果人能自燃的话,江似月觉得自己已经接近那个燃点了。


    赵延没说话,禁不住好奇,她偷偷用余光去瞥,然后——


    瘫软的左手被抓住,赵延把东西又塞了回来,声音沙哑,气息不匀,不见平日里的风光霁月,“我都帮你了,这叫礼尚往来。”


    琢磨了一会儿,满是浆糊的脑子开机失败,“什么忙?”


    赵延的视线瞥向地上,散落的衣服上,赫然是她的黑色bra,浑身的血液霎时沸腾,“我是要穿,你——”


    “嗯。”赵延应下,捏着她的手撕开包装,趁她愣神之际,带着她另一只手附上,循循善诱道:“帮帮我,很快就好。”


    右手是开封了的小方片,左手是……,抬头是某人欲色无边的黑眸,什么清冷、什么自持,消失的一干二净。


    江似月看着,坏心顿起,左手狠狠捏了一下,赵延脸色一变,眼底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声线发颤,“老婆……”


    “嗯。”江似月故作高冷,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正反后,俯身凑近,折腾了一会儿后大功告成,不过——


    坏心思在细胞里叫嚣,想看到赵延失控的模样,于是她在不经意间凑近,轻轻用鼻尖刮了一下。


    预料中的颤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赵延的行动。作乱的双手被他钳制住,腰部悬空,赵延俯身,轻轻咬了一下她鼻尖,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邪笑,“爱玩?”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然而四肢都被各种方式钳制,江似月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过头,于是直面他,讪笑道:“我是不小心的。”


    “没事。”赵延声音冷冷,嘴角邪笑不变,“我陪你玩个够!”


    “唔——”


    窗外正值隆冬,大雪纷飞,屋内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这一晚给江似月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那之后,再不敢轻易挑火,老房子的火一烧起来,想灭掉得去掉自己半条命。


    衣服自然没法儿再选,SA送过来后包装都没拆,又打包上了飞机。婚礼目的地在新西兰,周岩包了飞机,张颖他们已经先去,得知没熟人之后,江似月安心挂在赵延身上打瞌睡,任由他安排。


    长途飞行很难捱,江似月睡够之后,依然没到达,赵延在一边看杂志,江似月打了个哈欠,好奇的把头伸过去,哑着声音说:“赵老师,你又在偷偷卷。”


    赵延将她快掉下来的头扶正,有些哭笑不得地把杂志递过去,说:“娱乐杂志,打发一下时间。”


    “哦。”江似月从他肩上挪开作证,又打了个哈欠,直视前方的眼神呆呆的,显然还没完全醒。赵延把杂志放下,偏过头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似月摇头,又点点头。


    赵延嘴角轻扬,替她叫了空姐,点餐完毕后,江似月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问:“是不是你们都要办婚礼?”


    “什么叫“你们”?”赵延长腿叠放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婚礼这事儿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


    餐很快上上来,话题戛然而止。


    吃饱喝足之后,江似月又捧着书睡着,再醒来已经到了新西兰的机场。


    婚礼正式仪式三天,不过加上布置和收尾工作,一共要在新西兰待上五天左右,出机场之后,立马有周岩安排的车子来接。


    稍加修整了一天后,第二天便是正式的晚宴,期间江似月去看过闵穗一眼,她正在化妆,拉着江似月说了好一会儿话,被化妆师提醒时间不够后,才急匆匆的分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四小时,还算富余,她不疾不徐地开始换衣服化妆。


    衣服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哪天穿哪套,江似月索性全都拆开,一共有五套,从日常服到轻礼服全都有。


    江似月思索了一会儿,选了一条鹅黄色的缎面裙子,A字版型,剪裁简单,腰侧镂空,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设计。


    江似月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准备化妆,想了想回头问:“赵老师,你穿什么?”


    赵延:“黑色西装。”


    “……没新意。”


    赵延坐在她背后,看她拿起这个涂一点儿,又拿那个擦一下,一会儿后,他起身,站在她背后,出声说:“我给你画眉吧。”


    “行。”江似月把眉笔递给他。


    江似月眉毛长得很规整,只要在眉尾扫几笔、拖长一下就行,她自己已经画好了一边,然而赵延一脸严肃站在面前时,她莫名有点慌,于是提醒说:“你对着我另一边画就行。”


    “嗯。”


    头顶传来淡淡的应声,眉笔在眉尾停下,扫出去的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笔人不是自己,那一条线都泛起淡淡的痒意。


    赵延的动作很轻,每一下除了痒还是痒,偏偏又很快消散,淡得抓不着。江似月下巴微抬,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薄唇上的纹路都看得清。


    他方才似乎吃过干果,嘴角此时晕开一点点坚果的清香,呼吸交织,清香越来越多,江似月盯着,忍不住想尝一下,“赵延牌”坚果的味道。


    “好了。”赵延画好后站直,江似月只碰到他嘴角。


    对上他的黑眸,江似月眼珠子转动几瞬,说:“我就是——”


    赵延俯身啄了一下她嘴角,唇瓣分开,赵延却没急着站直,嘴角扬着,“亲我哪需要解释。”


    江似月昂起脸,抿唇笑开,“那我再亲一下。”


    话音未落,赵延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江同学,下次别发预告了。”


    江似月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心上一派轻松,身体轻盈的好似要飘起来,她觉得此刻自己正被幸福包裹着,这种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笑。


    *


    晚宴并不像商务宴会那样古板无聊,是娱乐满满的派对,餐食也是自助餐形式,长辈们全都没见到几个,全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没过一会儿,大家全都玩嗨。


    江似月有点饿,和赵延说了一声后,拿着盘子在自助区取东西,拿了喜欢的食物后,坐在就餐区慢慢吃着。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人,江似月咀嚼的动作顿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入常。


    几分钟后,面前的凳子被撤开,拿着食物的谢西舒在她面前坐下,江似月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的继续吃东西。


    这种沉默让谢西舒有点气恼,她率先开口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


    江似月嚼完嘴里的牛排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好奇。”


    谢西舒被噎住,愤愤道:“我和孟然在一起了。”


    这在江似月的预料之内,她虽然只见过两人几次,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孟然对谢西舒的意思,在一起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恭喜。”江似月语气平淡的举杯,也不管谢西舒什么反应,她自己先喝了一口香槟,解了渴后继续吃。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易家的事儿闹成那样你都没离婚,真沉得住气。”谢西舒说完,慢慢喝了一口。易家婚礼她虽然没去,但也听到了很多风声,明明都说要离婚了,结果又开开心心来参加闵穗的婚礼了。


    不等江似月出声,谢西舒又说:“不过也是,和赵延结婚总归是好处多多嘛!难怪你能忍——”


    “砰”地一声让谢西舒成功闭嘴,江似月瞥了眼在桌上晃动的叉子,转而盯着谢西舒说:“谢小姐,你比我大那么多,是只长年龄不长智吗?”


    “你——”


    “赵延是我老公,我们怎样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请你不要过分关注。”江似月觉得自己和谢西舒真的没法儿沟通,偏偏每次碰到,谢西舒总要一个劲儿的凑上来,“还有,我不觉得我们很熟,下次碰面,请装不认识。”


    第69章 俗人


    ◎“我~乐~意~”◎


    叹了一口气后,江似月把盘子端起,准备换个地方吃。


    谢西舒气得不行,但又不敢真对江似月做什么,环顾四周,转而抓起几片生菜叶子,手举起之后,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手腕便被人扼住。


    “你想干嘛?”男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江似月听见,江似月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小姐,这女人想把菜叶子丢你身上。”男人自顾解释道。


    “你胡说!”谢西舒着急道,“我自己抓来吃,不可以啊!”


    江似月:“……”


    微微朝男人点了一下头后,拿着餐盘继续走。


    这里的食物不错,很对她的胃口,江似月按着记忆找东西,没两步后面便追上一个人,江似月侧眸,是刚才那个男人。


    “你好,我是路均。”路均笑得灿烂,“是婚礼的伴郎。”


    江似月对他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但刚才他毕竟帮了自己,出于礼貌点点头,“你好,有什么事吗?”


    路均见她兴致不高,急忙说:“今天中午我们在走廊见过,你那会儿似乎要去找穗穗姐。”


    江似月哪记得白天在走廊见过什么人,但听他这么亲密的叫闵穗,猜想应该关系不错,正准备自我介绍之时,路均电话响起,他看着来电名字,有点懊恼,“我有点事,先走啦,咱们下次聊。”


    这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似月微笑点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可能是吃的太饱,江似月无端犯困,还没走到赵延跟前,就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尾,怕弄花妆,她又强行缩了回来,昂起头,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们、哈——在玩什么?”


    赵延轻轻拨开挂在她睫上的碎发,嘴角噙着淡笑,“桥牌,你要一起?”


    对于打牌,江似月只会最简单的斗地主,大学时跟着室友蹭了两节桥牌选修,听得她云里雾里,从此断定,打牌和自己无缘。


    轻轻摇摇头后,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放在腿上,取了一块水果,慢慢地嚼着。一块水果还没嚼完,赵延的手递到面前,“走吧。”


    “哎呀!”围着的其余人立刻表达了不满,因为孙尧输得最狠,此刻声音也最大,“你们看这个人哦,赢钱就想走,扣下扣下啊!”


    其余人接连附和,顿时哎声一片,江似月环顾众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赵延说:“似月困了。”


    “你又不困。”孙尧叫叫咧咧“你要是担心似月,我叫服务生送她回去。”


    “我乐意。”赵延语气上扬,右手牵着她,左手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和她的包,“走了。”


    坐在侧边的方铭嘴角一勾,旋即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语气揶揄道:“我~乐~意~”


    下一秒,赵延的枕头精准的砸中了他的头,江似月看着他们打闹,嘴角不禁上扬,伸手准备接过自己的包,“我自己回去吧,你陪大家好好玩。”


    赵延并没有动作,低头在她耳畔,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乐意啊,老婆。”


    “呃——”江似月僵住,趁愣神间,已经被赵延带着离开了这里。


    没走几步后回神,大家断断续续的调侃声传入耳中。


    “老赵以前多高冷啊!张总都左右不了他一点儿,现在忒俗,动不动就是似月怎么,似月又怎么,唯似月至上,简直老婆奴……”


    这声音京味儿很重,一听就是孙尧,在他之后,立马有其他声音反驳,江似月不太认识。


    “老婆奴怎么了,你老婆都没有。”


    “容长平!你这个老婆癌赶紧滚出爷的视线!”


    “……”


    走得远了,各种声音都淡了起来。


    这酒店主打自然主题,回去的小路上分外静谧,周围偶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树影斑驳,微微一抬眸,便是漫天星辰。


    她想这条路能走得久一点儿。


    江似月偏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赵老师,你曾经是个特别高冷的人吗?”这种类似的词,感觉从他朋友那儿听到了挺多次。


    “和孙尧比起来,所有人都高冷。”


    脑中不自觉的对比了一下,江似月觉得很有道理。


    天上的星星似乎又密集了一些,江似月情不自禁地甩着赵延的胳膊,一下又一下,像是捕捉到了单调中的趣味,乐此不疲。


    赵延注视着她眼底的星辰,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


    第二天是正式的婚礼仪式,有各种专业人士的把控,估计没什么——江似月的心声还没念叨完,闵穗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让她过去。


    江似月自然愿意帮忙,只是赵延还没醒,她留了一个便签说明后,随手提了件衣服就往她那边赶。


    匆匆赶到现场之后,江似月和闵穗对视了一会儿,大眼瞪小眼。


    “这也太漂亮了吧!”江似月围着圈把闵穗看了一圈,龙凤褂以红金线勾勒出复杂的花样,妆容干净精致,各种珠宝首饰透亮,盘发简单中透着几分温婉,明艳照人。


    “羡慕啊?”闵穗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你和老赵也办一个,绝对比我这个好!”


    “不了不了!”江似月连连摆手,面上的抗拒不假,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真诚道:“我社恐,应付不了这些。”


    闵穗耸肩,确定她不是迁就赵延“不办婚礼”的喜好后,内心也没多劝。


    昨天赵延“赢牌走人”这事儿,周岩一早就说了,她惊叹于赵延的变化,也庆幸江似月没真的和赵延离婚,之前听说的时候,她也跟着紧张。


    好在最后,还是happy ending。


    惊叹完美貌后,江似月想起过来的目的,说:“对了,穗穗我要帮你什么啊?提包吗?”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闵穗拉着她的手不松开。虽然今天也叫了些伴娘,但大都是交情一般的朋友,背后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万一说出来的话被揣测,也是得不偿失。


    这要求江似月肯定是一百个同意,认真陪她挑颜色、说八卦,趁着拍照的间隙,江似月去试衣间把自己的衣服换上。


    从下飞机之后,她把衣服都大致看了一下,不过具体的细节真没怎么注意,现在换上衣服之后,才注意她随手抓的一件居然是一件鹅黄的挂脖露背裙,好看是好看,就是整个后背凉飕飕,让人不习惯。


    “别穿外套。”闵穗摁住她的手,无情地没收了外套,“外面会把你热死,就这样!”


    后续的堵门环节江似月没精力,找了个空档离开房间,直奔场地。刚才的环境太嘈杂,没来得及和赵延通话,也不知道他到场地了没有,要是没到,自己就拿个果盘,边吃边等吧。


    场地已经有了不少人,你来我往的,大家都穿得差不多,江似月视线扫过一圈,也没看到赵延的影子。


    好吧,果盘伺候。


    脚下步子还未抬起,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和单调的风声,进入她的耳朵。


    “似月,我在这里。”


    心里的失望瞬间消失,快得让她几乎忘了它存在过,笑容灿烂的回头,赵延嘴角含笑,视线对上头,头往旁边一歪,笑意加深了一些,手臂自然地张开。


    心念一动,江似月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直直扑进他怀里,赵延也立刻环住她的腰,像是成套的锯齿,严丝合缝的贴合。


    差点她就要以为,他们要再等上一会儿才能见到了。


    明明在国内自己一点儿都不粘人,但自从落地新西兰,江似月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和赵延黏在一起。


    想他,但只是过了半天,说了会不会有点矫情?


    “我想你了。”


    “嗯?”江似月从他怀里抬眸,撞进他的眼眸,看到了“温柔似水”这个成语。


    “声音有些小了吗?”赵延呢喃自语,随即俯身凑近,温润的声音低沉下来后,多了几分缠绵,“老婆,我想你了。”


    “你……我……”江似月还是没能适应,赵延在床以外的地叫自己“老婆”。


    他漆黑的眸中似有殷切,江似月低头,用细若蚊讷的声音说:“老、老公,我也想你了。”


    她的声音很小,落在赵延心里,声响不亚于逢年过节的烟花,眼眸弯弯,凑近引诱道:“没听见,再说一次好吗?”


    “……”江似月觉得自己是那被戳破的气球,没劲儿了,“我说咱们该进去了。”


    “嗯。”赵延没追问她,牵起她软软的手,两人慢慢朝场地中心走。


    赵延这才注意到,她后背的镂空,风吹起垂着的丝带,她白皙的蝴蝶骨在纱中若隐若现,像只翩跹的蝴蝶,美得灵动又自然。


    只是——


    注意到这美的,显然不止赵延一个人。


    脚下不自觉地停住,江似月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赵延寒凉的目光扫过那些“视线”,那些“视线”一一散开,不动声色地结束这一切后,对上她的眼睛,摇摇头,“没事。”


    第70章 衣服


    ◎“我爱你这件事,你可以随时确认”◎


    婚礼的仪式和电视上演的差不多,但真身临其境后,江似月还是被感动到鼻尖发酸,再看台上的闵穗和周岩,以及双方父母,都哭成了泪人。


    赵延留意到眼眶含泪的她,递了纸巾过去,问:“想办婚礼吗?”


    江似月接过纸巾,坚定地摇头。


    仪式的意义江似月看到了,也更加排斥了。


    赵延没追问为什么。


    迟疑一会儿后,江似月下定决心,轻声对赵延说:“我不想在我爸妈面前哭,哪怕是因为感动的流泪。”


    说这话的时候,江似月一直留意着赵延的反应,他微微低头侧身,表情认真地听着。


    江似月绷着的情绪松懈,露出一个笑,自然又随意地说:“我抗拒在他们面前展露情绪,特别是这种被仪式氛围烘托出来的情绪。”


    “嗯。”赵延轻轻应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我知道了。”


    仪式结束后,轮到乐队表演,玩嗨了的闵穗拉江似月一起上台,周围所有人都在笑,台下的赵延也始终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平静。


    心里莫名有了勇气,江似月初时的不适应消失的一干二净,跟着大家一起疯玩起来。


    但不管她玩得多忘我,蹦跶的有多欢乐,只要抬眸,就能和台下的赵延对上。


    换曲的空档,玩累了的江似月摆手退出战局,从侧面下台阶离开。刚才被拉着转了好几圈,脑袋这会儿晕乎乎的,头重脚轻的,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打了个踉跄。


    “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江似月本能的后退两步,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旋即发现面前的人是那晚见到的路均,他此刻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过于热切了。


    江似月理了理垂下的丝带,试图盖住部分裸露在外的肩膀,“你——”余光里瞥到走过来的赵延,她眸色一喜,“赵延!”小跑两步凑上去抱住他的腰,小脸在他怀里蹭蹭。


    赵延浅笑着托住她,抬眸对上路均。路均比他小几岁,还是少年人心性,眼眸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从方才见到江似月的欣喜惊艳,再到江似月扑过来后的不敢置信,所有的情绪变化,全都一览无遗。


    赵延嘴角勾了下,笑容浅得看不见,语气疏离,“路少,好久不见,这是我妻子江似月。”


    “延哥好……”路均此刻心情极为复杂,他刚回国凑数来当伴郎,见到江似月后,还欣喜碰到了真爱,结果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也不对,开始都没有,哪儿来的结局。


    先前也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因为不像对戒的模样,再加上喜欢,潜意识就否定了江似月已婚的可能。


    “嫂子好。”路均苦得笑不出来,匆匆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等路均走后,江似月松开赵延的腰,舒了一口气后,牵着赵延的手准备回席上,只是走了两步,发现赵延没动。


    江似月回头,赵延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严肃,但好像又不是生气,似乎是纠结,正疑惑着,赵延开口了。


    “老婆,我吃醋了。”


    “啊?”江似月懵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是因为路均,心里窃喜,面上的无辜还是要维持一下,“为什么?”


    “路均都当我面开大了,你还问为什么?”赵延惩罚性的刮了一下她鼻尖,力道不重,语气也是虚假的“恶狠狠”,“还是戒指不够亮,回头得带十个。”


    “赵老师,那我还怎么打字写毕业论文?”江似月晃动自己的手指,开玩笑说:“你帮我写还是让我延毕啊?”


    赵延:“帮你写。”


    “真的啊?”江似月半信半疑,她就是个口嗨玩家,赵延真同意反而会害怕。


    赵延无奈,“假的。”


    “啧!”江似月总结,“画饼大师。”


    “……”


    两人手牵手离开了仪式台。


    *


    正式的仪式之后,本来还有晚宴,但架不住江似月晒伤了,在房间里恹恹的,干什么都没力气,赵延给她涂完药,在她额上贴好冰贴,旋即坐在沙发上,将她搂在怀里。


    “我下次再也不穿这种大露背了。”江似月懊恼,“也就一个下午,这儿的太阳也太毒了吧!”


    很快,江似月似乎想到什么,眯起眼睛看向赵延,高深莫测地说:“赵老师,我之后不再穿暴露衣服,这好像是你会喜欢的局面,我晒伤该不会是你和太阳合谋的吧?”


    这番话一出口,江似月意识到自己又在暗戳戳的试探了。


    之前在网上就看到说,男的只要爱自己女朋友,就绝对不会接受女朋友穿得暴露,但今天自己这样,赵延好像一直都没反应,既没有言语上的制止,也没有给自己披上外套。


    所以赵延的不在意,是没那么喜欢、觉得无所谓吗?


    江似月眼眸有些黯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但悉数被赵延发现。


    “嗯。”赵延看着她的眼睛,“刚不是说了,我很吃醋。”


    “是吗?”江似月晃了晃脑袋,“没看出来。”


    赵延更加确定了她又多想了,心里没有任何不耐,认真解释说:“作为一个很俗的男人,看到你穿这个衣服的那一刻,我很想把自己的外套盖上去,但转念一想,又没那么做了。”


    “为什么?”江似月是真的好奇。


    赵延捧着她的脸,说:“你是独立的客体,不是我的私有物,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不穿这样、不穿那样,我应当是你做事的底气,而不是阻碍。”


    江似月怔住,一股酸意极缓慢的攀上心头,旋即快速占领了鼻尖和眼底,过了一会儿后,她强行噗嗤一下笑出来,哑着声音说:“赵老师,我好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宣告,即使平静如赵延,心跳还是漏了几拍,盛大的喜悦无从安放,从眼睛里不断溢出,他扣着她的腰,说:“这事儿我知道,但我爱你这事儿,你好像总不相信。”


    果然“试探”被看出来了,江似月抿唇,眨了几下眼睛,企图蒙混过关,“你说你是我的底气嘛,那——”


    太可爱了没忍住,赵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没错,我爱你这件事,你可以随时确认。”


    江似月手搭在他的肩上,四目相对,鼻腔酸得不像话。


    她真的好喜欢赵延,好喜欢。


    俯身凑近,轻轻贴上他的唇。平时都是他主动,江似月这会儿十分生涩,极其缓慢的亲吻他的唇瓣,赵延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发颤,强忍住把她压在身上的念头。


    “叮叮、叮叮叮……”


    某果催命一样的铃声响起,江似月一下弹开,赶紧把桌上的手机递给赵延,随即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头发,一通瞎忙。


    看她这样子赵延就知道,此刻挂断电话也无济于事,把手机横在两人中间,顺手接通后摁下免提。


    “似月怎么样啊?要不要找医生。”张颖他们还在晚宴上,声音有点儿嘈杂。


    赵延看了江似月一眼,后者急忙摆手,他便对着电话说:“不用,她没什么事儿。”


    “哦那行。”张颖松了口气,“易家那边总算是事了,易二死活不同意分开,和安琳一起出国生活了……”


    听到安琳的名字,江似月习惯性想躲,但赵延似乎早就预判到她的动作,一手把她拦了下来,作口型无声的表示:跑什么?


    江似月不动了,坐在他身上继续玩头发,耳朵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对话。


    “……哎!你都不知道安琳说那番谎话时,我有多紧张。”张颖长叹气,“好在是安琳瞎搞。”


    赵延反问:“您紧张什么啊?”当初张颖竭力促成这门婚事,多半是因为自己的不婚主义,让张颖慌了而已。


    “我当然紧张!”张颖提高声音,“当初我和你定下的一年之约快到了,我怕你为了离婚,特意摆的这一出。”


    什么一年之约?江似月看向赵延,后者心里一紧,京片子都蹦了出来,说:“我什么时候和您有这个约定了?那自始至终都是您在那儿规划,我可没表过态,我自己结的,哪有离的道理,也就您在那儿瞎操心。”


    话毕,他还不忘和江似月对视表“诚心”。


    电话那头的张颖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也就不再揪着这个点,“得得得,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不和你论。”


    话音未落,赵云山的声音也插了进来,“你好好顾着似月,别一天到晚冷着脸,那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学生,一天凶巴巴的净吓人……”


    又是几番叮嘱后,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总算结束,赵延把手机开了勿扰模式,丢到一边,一脸无辜,“我平时有吓你吗?”


    琢磨了一会儿,江似月点头,“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觉得你比云京的雪还要冷几分。”旋即又佯怒道:“你别想转移话题,一年约定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就没反应,赵延知道她不是真介意,现在说的太清楚反而让她不开心,于是含糊带过,“张总说的吧,我都没怎么听,不太清楚。”


    江似月皱着脸,抱着胳膊摇头,“不信。”


    赵延捏了捏她腰间,心生一计,故作平静说:“你让我吃点苦头,这事儿揭过?”


    这听着倒是很有兴味,“行啊,你想怎么吃苦?”江似月凑近,有点纠结,“改论文或者——”


    “今晚你在上面,你来控制进去的时机,快慢由你。”赵延面不改色,一副为她着想的语气,“你不让我设,我就不设。”


    江似月:“……”


    作者有话说:


    江似月:我还在玛卡巴卡,他都上高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