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小病秧子养护指南 > 14、七分四十三秒
    (14)


    时间过了九点半,校门已经关了,盛恪出不去,傅渊逸也进不来。


    两个人跟铁窗泪似的,一个在外,一个在里,隔着校铁门相见。


    盛恪:“来干嘛?”


    傅渊逸抓着铁栏杆,“来看我哥。”


    “见到了,可以回去了。”盛恪说。


    傅渊逸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演道:“这就赶我走啊?”


    盛恪凉飕飕:“那不然在这里喂蚊子?”


    “喂会儿么。”傅渊逸说,“反正咬我不咬你。”


    盛恪:“……”


    “二爹回来了。”傅渊逸说着把藏背后的一个大袋子塞过铁门,“给你带的吃的。”


    盛恪:“就为送这个?”


    傅渊逸嘿嘿一笑,“不是,是借着送吃的,来看看我哥。”


    “上周气着他了,他这周不肯回来,所以只能我来哄哄。”


    盛恪绷着脸,“下周月考,所以不回。”


    傅渊逸“哦”了声,“真辛苦,难怪瘦了呢。”


    盛恪催人:“早点回去。”


    傅渊逸摇头晃脑:“再待会儿。花四十分钟过来的,五分钟都没待到,咋就赶人了?”


    保安大叔看戏看好一会儿了,呸着茶叶沫子出来说了两句,“小伙子,你弟跟你这么亲,你要珍惜啊。”


    盛恪:“……”


    傅渊逸冲保安大叔笑得特别乖巧,保安一看,调解得越发起劲:“何况,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别为了面子,伤了亲近的人。”


    “你弟大半夜给你送吃的,你跟人多说两句么,不然他多伤心。当哥的可不兴这样。”


    傅渊逸拽着盛恪的衣服下摆小小声附和:“当哥的可不兴这样。”


    而保安说着说着大概是忆起了往昔,目光遥远,重重叹了口气,“等你们以后长大就会明白了,眼前人有多值得珍惜。”


    “错过了,就再回不去喽。”


    盛恪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把傅渊逸带到一边,“没气,是月考,想考好,所以没回。”


    傅渊逸憋好半天了,看盛恪一脸认真,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盛恪才晓得他是故意在逗他。


    傅渊逸凑过来,手抵在唇边,同盛恪小声哔哔:“你猜,保安大叔是想到什么了?”


    盛恪回过头去,保安大叔正抱着保温杯,四十五度忧伤地望着天。


    盛恪偏头,笑了一声。


    “哥,你走了之后,霞姨都忘记替我关空调了。”傅渊逸说。


    也是那天傅渊逸才知道,盛恪每天五点半会起来一次,确定他的空调关了,再回去睡。霞姨说她会看着,让盛恪别惦记,自己多睡会儿。盛恪嘴上说“嗯”,之后还是照样,一定要自己确认一次才安心似的。


    盛恪闻言说:“那你不会自己定时?”


    “空调傻么,有时有用有时没用。”


    盛恪无奈,“到底要说什么?”


    傅渊逸贴过来:“没要说什么,就想哄哄你。让你知道,没你我活不稳当~”


    月光落下一程,落在傅渊逸微卷的发上。


    盛恪伸出手,无可奈何地撸了一把傅渊逸。


    傅渊逸摇头晃脑地跟着笑。


    -


    月考考完,盛恪的排名进了前六十。


    蒋路大为震撼:“卧槽,你是开挂还是带了系统?”


    他喊得太响,他们语文老师刚上楼就听见了。课间休息,老师们也没那么严肃,顺着他的话问盛恪:“你那系统屏蔽我语文了?”


    盛恪一下瘫了脸。


    蒋路捂着嘴,笑得浑身直抖。


    语文老师:“这题给你的系统做,作文都不能够给我写成说明文。”


    蒋路笑地上去了。


    月考过后也意味着国庆要来了。高三生喜提珍贵的三天假期。


    蒋路感动得一把鼻涕:“大佬,回吗?”


    盛恪:“回。”


    蒋路吸着不通气的鼻子,“你居然回了?我以为你要跟宿舍的写字台长在一起。”


    盛恪无语并扔了一盒感冒药给他。


    又把蒋路感动得一把鼻涕,“但大佬,我这是过敏性鼻炎,不是感冒啊!”


    盛恪上完晚自习才回,没通知司机,自己坐晚班公交回的。到家十点四十。


    傅渊逸那会儿已经躺床上了,听见关门声,以为是陈思凌出差提前回来了,趿着拖鞋出去,发现是盛恪。


    外面下了雨,盛恪身上有点湿。


    他总是不带伞,也不看天气预报。


    傅渊逸看看钟,看看盛恪,再看看钟,脑子不够用地问,“哥,这么晚,你还回来啊?”


    “……”盛恪气得有点想回去了。


    小少爷气了人而不自知,等盛恪洗完澡他已经在房间里坐好了。


    盛恪面无表情地赶人:“回自己房去。”


    傅渊逸抱上被子枕头,一步三回头地挪到房门口,可怜巴巴贴着门,“哥~真不让睡啊?”


    盛恪懒得理他。


    于是混蛋玩意儿又挤回来了。真的很粘人。


    但三天时间实在太短,一眨眼就没了。


    盛恪一回学校,家里又空落落的了。


    傅渊逸觉得挺奇怪的,以前陈思凌也总出差,一个月能在家里待满一周都算久的了,他大部分时间是和霞姨两个人。


    白天上学,晚上写作业,没事跟汤泽瞎扯淡。


    可盛恪来了后,他总觉得日子过得又快又慢的。


    盛恪在,就快些。


    盛恪不在,就慢成龟速。


    陈思凌叮嘱他别粘人,盛恪高三,正关键,让他别有事没事去烦他。


    但他有点忍不住。


    做噩梦的时候想找,难受了想找。


    做不出题的时候想找,发呆的时候还是想找。


    大抵真的是太久都没有人陪过他了,才会让他那么依赖盛恪。


    十一过后下过几场雨。


    傅渊逸问盛恪带没带伞,盛恪都说带了。


    傅渊逸反正是没信。每天看完天气预报,都给盛恪发条消息,比天气推送都准时准点。


    之后盛恪就再没忘记过伞。


    毕竟有个烦人玩意儿一直盯着。


    有天半夜劈了道惊雷。蒋路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嘴里叽里咕噜骂了一通,发现盛恪还没睡,忍不住哀嚎:“盛恪,你别卷了,我害怕!”


    盛恪冷漠回答:“准备睡了。”


    蒋路这才放任自己安心睡去。


    盛恪正准备上楼,手机来了消息。


    辶免丶:哥,你睡了吗?


    一点零三分,盛恪回了消息,“还没。”


    1:怎么了?


    辶免丶:睡不着。


    辶免丶:能不能陪我会儿?


    盛恪拿上手机,转身走去阳台。


    蒋路闻着声又醒了,一惊一乍地问:“上课了?”


    “没,我出去打个电话。”


    蒋路咕噜:“女朋友都没那么黏的。”


    盛恪无情把门怼上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白天还燥,晚上凉得得穿外套。


    傅渊逸接到盛恪电话,激动得手机差点砸脸上,“喂?喂?哥?盛恪!”


    “嗯。”听得出来,挺兴奋的。”为什么睡不着?”盛恪问。


    傅渊逸不好意思地傻笑,“做噩梦了。梦见灯上吊了个女鬼。不敢睡了。”


    盛恪无语。


    “你咋还不睡?”傅渊逸问。


    “准备了。”盛恪回答。


    “哦……”傅渊逸顿了下,“那……晚安?”


    盛恪没吱声,一时间听筒里只剩两人的呼吸。


    “不挂啊?”


    “挂吧。”


    可谁也没动,都在等对方。


    隔了有那么一分钟的长度,傅渊逸问,“这周回来吗?”


    盛恪想了想:“不回。”


    “马上联考。”


    傅渊逸有点低了:“嗯,那你好好考。”


    电话打了七分四十三秒。


    天上的月模糊又遥远。


    雨没下下来。


    盛恪捏着手机在想,想傅渊逸的骨伤会不会疼。


    想他下半夜还会不会梦见女鬼。


    想他明天又会做什么。


    他也在想,想自己到底中了什么蛊。


    凌晨一点十三分二十九秒。


    他的脑子里全是傅渊逸。


    ˉ


    又一个没回去的周末。盛恪昏沉地睡到了八点半。


    蒋路倒是回去了,所以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起来后盛恪给自己量了体温,吃了药。


    他昨晚就开始烧了,烧得蒋路猝不及防,“挖槽,兄弟,你这个时候发烧,我走还是不走啊?”


    “走吧。”盛恪扶着胀痛的额,“我没事。”


    蒋路把盛恪上次给他的感冒药还给他,“好好吃药。多睡觉,多喝水。实在不行给家里打电话。”


    盛恪皱了皱眉:“他知道了会烦。”


    蒋路:“……,那给我打,给我打总行了吧!”


    盛恪:“好。”


    蒋路咬牙:………真不客气啊!


    盛恪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草草蜷上了床。等再睁眼,外面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盛恪摸到手机,烧得胀痛的眼看屏幕不太清晰。


    等看清消息内容,盛恪立马从床上起来,找到伞,匆匆往外走。


    辶免丶:哥,你下来接接我呗?


    发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雨是瞬间浇下来的。


    傅渊逸瑟缩在校门下,裤腿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冰冷地贴在腿上。


    忆往昔的保安大叔看他等半个多点了,催他赶紧给盛恪打个电话。


    傅渊逸一笑说,“不用。我哥来了。”


    盛恪跑得急,身上几乎湿透。


    过来一个字没说,在登记册上签完字,把傅渊逸往伞下一塞,带着他回了宿舍。


    进门,盛恪把傅渊逸抱的巨大礼盒往旁边一扔,从衣柜里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先把傅渊逸擦干。


    傅渊逸都快心梗了,那可是他抱了半个点的蛋糕!!


    但盛恪这会儿的样子太吓人,他非常识趣地没吭声。


    “去洗澡。”盛恪又拿了套衣服给他。


    “哥,你湿的比我厉害,你……”


    “别让我说第二遍。”


    傅渊逸把嘴一闭,去冲了个热水澡。盛恪的衣服比他都大一号,卷了袖管又卷裤管。


    甚至踮脚试了试,企图挽回点身上高上劣势,但发现盛恪裤腿的长度能盖到他脚趾。


    “我有矮这么多么……”小少爷鼓着腮帮,嘀咕。


    他洗完轮到盛恪。


    他哥始终没多的话,热水澡洗完,人也库库冒冷气。


    傅渊逸眼神追着盛恪来来回回,最后把人一拽,“干嘛生我气啊?”


    “我特地来给你过生日的。”


    盛恪看着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你在睡觉。”


    “所以不想打扰我,宁可在外面一直等着。”


    傅渊逸愣愣眨着眼睛,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气的。


    盛恪转身进了厕所,没一会儿带着条冒热气的毛巾出了来。


    他蹲下去,把毛巾敷在傅渊逸水肿的脚踝上。


    傅渊逸抠着椅面,说:“不疼。”


    盛恪没理他,“下完雨,让司机来接你回去。”


    “晚一点行么?”傅渊逸小心地问,“陪你过完生日。”


    盛恪起来时晃了下,而后异常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隔了很久才开口,“傅渊逸。”


    “嗳。”


    盛恪佝偻着背,手肘支着腿,“别什么都只为别人想。”


    “哦。”傅渊逸点头,“好。”


    “但你是我哥,不一样。”


    盛恪紧绷的肩膀没办法似地往下一沉。


    他似是有话要说,可喉结滚了又滚,还是没说出来。


    “毛巾冷了没?”


    “没。”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傅渊逸拿掉脚上的毛巾,拆掉淋湿的盒子,捧着蛋糕过来蹲在盛恪面前。他仰着头,眼神很亮,嘴角挂着柔软又温和的笑,对盛恪说——


    “盛恪,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