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翠羽得了吩咐连忙让人套车, 亲自将乌林珠送到宫门口。又亲眼看着苏培盛扶着乌林珠换了肩辇进了宫,这才带着林家下人回林家。


    因今夜黛玉的注意力都在贾敏身上,到是没发现翠羽的异常‘殷勤’。事后想起来时, 翠羽又是一副理应如此,不知姑娘想问什么的茫然样子,就又将黛玉的疑心打碎了。


    而另一边,乌林珠被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扶上肩辇, 胳膊搭在手把上,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苏培盛最知道四爷, 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刚刚睡下的四爷唤醒了。四爷怔了一下, 立即便吩咐苏培盛亲自去接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泥鳅又跑了。不想苏培盛刚出宫门就看见了林家的马车。


    苏培盛瞧了一眼掩嘴打哈欠的乌林珠,一边感慨这祖宗终于回来了, 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乌林珠的脚腕。


    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游荡…也不知道这祖宗又干了什么缺损事?得派人盯着京城动向,免得万岁爷提起来,一问三不知。


    肩辇直奔养心殿东暖阁, 今晚歇在养心殿后殿的四爷此时已经等在这里了。


    没受伤的乌林珠都是个规矩疏松疲懒的, 这会儿伤了脚腕子又怎么可能顶着伤去给四爷行礼。


    对了,她不但没行礼, 她还倒打一耙。


    “都说人走茶凉,卸磨杀驴。您老是真狠心呐,竟然让人撞伤我。我的一颗心呀,哇凉哇凉的。”


    苏培盛:胡搅蛮缠了不是?


    四爷都懒得腹诽乌林珠,只没好气的赏了她一个白眼, 并且决定回头重赏翠羽。


    没这惊天一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逮到这缺损丫头呢。


    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乌林珠对着苏培盛说道:“弄点吃的呗, 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四爷,见四爷没啥表示便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乌林珠也是个鸡贼,借着腰间的荷包将一个有些厚的信封拿了出来。


    “呐,虽然我不是您亲生的,但我也愿意比亲生的还要孝敬您。”


    手指夹着信封,轻轻朝四爷的方向甩了过去,正好落到四爷怀里。


    四爷看了一眼乌林珠,就见乌林珠歪着头对他笑得极是可爱天真。先是冷哼了一声,完事才慢条斯理的拿起信封随手打开。


    原以为是什么信件或是什么利国利民的‘秘方’,不想竟是厚厚一打银票。


    四爷大致扫了一眼,心中也有了个大致概念。将银票和信封放在炕桌上,无比笃定的问道:“这是年家那笔钱?”


    乌林珠颔首,这些日子她已经尽量将银票和金票兑换成金银存在游轮空间里了,但仍旧还有两千多万两的银票没能兑出来。


    哦,年家的那些古董摆件名贵家具都没算在内,光是收集到的金票银票就这么多。


    乌林珠又留了一千五百万两银票准备以后有机会慢慢兑换,便将剩下的八百多万两银票装在了信封里。


    她吃肉,也得让四爷喝点汤,省得这抠门便宜爹心理不平衡。而且有了这笔钱,也算为这便宜爹寻了个台阶下。


    要知道,就算是亲生的,也未必能一口气孝敬他八百多万两。


    “还有一些,不过都让我花了。”


    四爷:“你是怎么带走这些东西的?”


    乌林珠:“秦桧还有几个死党呢,我这么大方的人还能没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四爷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喷她:“说人话!”


    乌林珠撇嘴,爱搭不稀理的撇了四爷一眼,“雇了几个人,之后黑吃黑。”


    乌林珠去赌坊时被人盯上了,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引进了护城河。护城河里每年都有不少淹死的,多了几具尸体也无人在意。


    四爷:“…从哪雇的人?”


    “赌坊!”


    四爷一听这话,火气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竟然还去赌坊那种三教九流人迹混杂的地方。


    仿佛是看出来四爷在气什么一般,乌林珠又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那有什么,我还在江南包过花魁,游过十里秦淮河呢。”


    四爷:“…就没去过南风馆?”


    一听到南风馆这三个字,乌林珠的脸色就变了。然后拿起宫女刚刚上来的茶,喝了大半杯压下上溢的恶心,“快别提了,恶心着呢。”


    四爷蹙眉,不解乌林珠恶心什么。但他也没追问,就坐等乌林珠跟他吐槽。


    果不其然,乌林珠还真就一脸恶心的跟四爷吐槽了一回南风馆里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密。


    半晌,四爷也喝了半杯茶压了一回被乌林珠说得恶心的胃。正好这时苏培盛送了餐食,四爷瞧了一眼座钟,便也跟着吃了一回。


    席间,四爷还问乌林珠在外面这几年就没有看对眼的?


    “见过好的了,再瞧旁的,总觉得都差了一些。次一等的我不想要,麻烦的我也懒得要。”乌林珠咽下口中的粥,神色极其认真的四爷说道:“简简单单的,干干净净的最好。”


    四爷闻言,先是垂眸,随即看向乌林珠,眉毛微微挑了下。


    四爷:是朕想的那样吗?


    乌林珠:那得看您是怎么想的了。


    ……


    用过了一顿早得不能更早的早膳,四爷便换了朝服去上朝了。乌林珠等四爷走了,便打着哈欠回了永寿宫。


    永寿宫那边早已经准备了洗漱水,乌林珠一回去就由着宫人们侍候着沐浴洗漱,之后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新寝衣,这才睡下。


    一觉睡到晌午,乌林珠才悠悠转醒。有些恍惚茫然的看向精美的床帐,好一会儿才一边翻身坐起来,一边朝外面喊了一声。


    荷叶带着几个家常侍候乌林珠的宫人推门进来,先是与乌林珠请安,随即才各司其职的服侍乌林珠洗漱更衣。


    坐要梳妆镜前由着荷叶给她梳发髻时,乌林珠便听到荷叶用着带了点小抱怨的声音说道:“主子真真狠心,便是外面再好,也应该跟咱们报声平安,没得让人日夜惦记。”


    乌林珠闻言便笑,“你主子都乐不思蜀了,哪里还记得这些。好荷叶,下次再出去,我肯定带上你。”


    荷叶闻言嘴角狂抽,心忖了一句:还有下次呐?可别了吧。


    对于这个话题实在无感,荷叶直接换了话题:“主子这两年都去了哪儿,瞧着不止黑了,还瘦了一圈。”


    乌林珠轻叹了一声,“没有你,可不就黑了,瘦了。”


    黑是平日赶路忘记做防晒了。


    瘦嘛,她体重没变,应该就是结实了。


    如果荷叶在,肯定不需要她自己赶马车,那就指定不会黑,也不会瘦了。


    似是听明白乌林珠话里意思的荷叶:…果然,还是那么混蛋!


    乌林珠自己吃的午膳,膳毕便又去了养心殿。


    四爷有很多事要问乌林珠,但早起他要上早朝。下了早朝还要跟朝臣们讨论政务,也就是吃午膳时才有时间叫了乌林珠过来说话。


    不想四爷用午膳的时候,乌林珠还没起。于是这个谈话就一直拖到了乌林珠用完午膳。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乌林珠先将伢婆的人口生意户籍混乱抖了个彻底,完事又将衙门中人私下倒卖户籍的事大说特说。


    最后又将她出事那年回京时,是怎么跟着城郊农户混进城门的方法也跟四爷提了一嘴。


    随着乌林珠的话一句一句砸下来,四爷的脸也黑得不能再黑。一旁听了乌林珠这些‘招’的苏培盛也是一脸的叹为观止。


    真没想到光是一个户籍就有这么多的漏洞。


    最后四爷又问乌林珠当初是怎么混进宫的。


    他做过实验,所以也别说什么用大风筝飞进来的。


    乌林珠笑,“真是飞进来的。”


    四爷冷眼斜她,一个字都不信。


    见四爷不信,乌林珠便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极致,“您应该知道投石机吧?”


    “投石机?”听到这三个字,四爷仿佛已经明白了乌林珠要说什么了。


    乌林珠:“我再问您:您说将箭搭在弓上射得远,还是用手抛箭射得远呢?”


    ‘自然是搭弓射箭更远些。’


    四爷没言语,却在心底回了乌林珠。


    “旧年我要人去云南寻橡胶,当时就弄了不少橡胶绳,橡胶碗。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那些个橡胶绳又有弹性,又特别结实。再将橡胶碗固定在鞋底,翻墙上房如履平地……”


    橡胶碗的原理来源于马桶抽子,借用吸力攀登。


    用橡胶绳绑住两根柱子,人站在中间模仿拉弓射箭。等到最大张力的时候人不就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至于那个大风筝,则是起了下降缓冲的作用。


    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思路确实让人有些意动。于是四爷又对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其按着乌林珠的话做实验去。


    转头看向乌林珠,四爷又道:“应该不止这些吧。”


    乌林珠点头,但她却不准备一骨脑的都说出来,“那可太多了,以后慢慢说吧。我觉得当务之急的是宫里应该养几只狗。狗子的嗅觉最是灵敏,人看不到的时候,它们却能闻出来。夜里巡逻值夜的时候带上它们,肯定事半功倍。”


    你还别说,这主意出得是真好。


    四爷以前就养过狗,这会儿听了乌林珠这提议,当即便觉得有门。


    狗子训练好了,不比人差。


    ……


    贾母带着荣国府的女眷与薛家母女吃酒听戏,力求不辜负每一天时,男人们也在不知死活的各种作死狂欢。


    傍晚,贾母在荣庆堂里被众人围着说笑时,王达来了荣国府。


    听说王达过来的时候,贾母及众人还有些怔神。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耳熟的名字代表了谁。


    他怎么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贾母等人都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想起了乌林珠。


    想到乌林珠,就有一股淡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王达带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进来,飞快的环视了一回荣庆堂里的众人,随即上前几步,对着当中坐着的贾母微微欠了欠身。


    “杂家给老太太请安,给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请安。”嘴上说着请安的话,但行动上却半点看不出来。等这句话说完,王达便直接道明了来意,“清澜公主奉旨为大清祈福,如今祈福结束已然归朝。


    当今与皇后留公主于宫中,然公主思亲心切,已回了当今,后日便搬入省亲别院小住,一叙骨肉亲情。公主有令,命荣国府先珠大奶奶李氏及二姑娘,四姑娘搬入园中伴驾……”


    对了,乌林珠还分别给这三人指了住处。


    怡红院是整个大观园里数一数二的好居所,所以那里直接指给了李纨。


    一是李纨是二房长媳,身份在那里呢;二是那里离园门近方便她进出。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宝玉叔侄一直住在梨香院,后来因着建省亲别院种种事由,叔侄俩便搬了家。他们如今的住处离园门的东角门极近。


    怡红院也是距离东角门最近的院子,李纨住在怡红院,出了东角门再穿过夹道,便是她儿子和小叔子的住处。


    不过自从宝玉叔侄搬到这处院子后,李纨就极少过来了。


    主要是这处院子里不光住了她儿子,还有十来岁的小叔子和自幼教导小叔子的先生。院子还只有一处通向府内的院门,容易撞见外男,进出不及原来的梨香院方便。


    别说李纨觉得不方便了,就是宝玉叔侄也觉得出行不便呢。


    以前他们住在梨香院,进出都走梨香院通后街的角门,别提多方便了。现在住在东北上的这处院子,进出不是绕上一圈去走西角门。就是一番穿巷入堂,再经过贾政的院子走东角门出府。


    不过乌林珠这搅屎棍回来了,宝玉又比原著招人稀罕了些,那她肯定会优先解决宝玉叔侄的住宿问题。


    于是乌林珠直接让王达转告贾家人,将梨香院重新挪出来,宝玉叔侄仍旧搬回那里。


    至于那些个小戏子住哪…呵呵,那是本公主需要操心的事吗?


    梨香院内院门正对大观园的角门,进了角门不远处就是留做园内厨房的五间屋子。穿过这一处往西去,西侧假山上是凹碧山庄,而它正前面则是嘉荫堂。


    嘉荫堂就在省亲正殿的后面,与凹晶溪馆,凸碧山庄都是最佳的赏月之地。


    宝玉叔侄要是来见乌林珠,到是不用走太多路。但李纨要去梨香院,或是贾兰要去怡红院,那就要纵穿整座园子了。


    对了,现在的梨香院与大观园中间还有一条夹道,不进园子,只顺着夹道一路往西,走到头再往上走,出来就是贾家的后楼库房。绕过后楼库房,穿过新盖的大花厅,就是荣庆堂后院了。


    可以说让宝玉叔侄住在梨香院,除了去给王夫人贾政请安的时候绕了些远,旁的都挺方便的。


    这厢安排完李纨和宝玉叔侄,乌林珠转头又将秋爽斋给了惜春。因秋爽斋连着晓翠堂,便又吩咐将晓翠堂收拾出来给惜春做个画室。


    最后,乌林珠看着大观园的图纸,想了想,便将迎春安排在了蘅芜苑。


    你问乌林珠住哪?


    以她的身份,肯定是住在大观楼后面的省亲正殿呀。


    对了,大观园里可不止她们,栊翠庵里还住着妙玉呢。


    第一波就先这样安排,等住进去后,再看看要不要另安排些人进来。


    旁的都可以不安排,但辣椒似的夏金桂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嘿嘿~


    随着王达将乌林珠的安排一句一句的转述出来,整个荣庆堂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没人想到乌林珠还能回来,更没人想到乌林珠回来后还是那座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五指山。


    此时,双手下意识抚摸膝盖的贾母脸都阴出了水:造孽呦,那不孝孽障为什么没死在外面。


    想到打脸旧事的薛姨妈母女:…她怎么还活着?


    事不关已的邢夫人:二房又要得意了。


    真心希望乌林珠好的迎春/惜春:太好了,大姐姐终于回来了。


    曾经因乌林珠一句被送回王家的凤姐儿:她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关系一直不好,且姐妹们都搬进大观园却独留她一人的探春:苍天不公,吃了她那么多的香火供奉为什么让她的心愿落空?


    恍恍惚惚的其他人:原来公主是奉旨去祈福的吗?


    相较于这些人,王夫人是最震惊,最狂喜的。


    她以为已经死在外面的女儿竟然活着回来了。


    还是公主,还是公主……


    眼中含泪的站起身,略微有些踉跄的走到王达面前,想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我我,公主,公主她还好吗?”


    王达视线从王夫人面上扫过,垂眸答道:“公主一切都好。”


    至于那肿成馒头的脚腕子,就先不说了吧。


    王夫人泪如雨下,一边拿帕子试泪一边含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王达传完了话,又给荣国府留了几个宫女太监和嬷嬷,以及一些乌林珠家常用惯的东西。之后便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王达离开了,也将荣庆堂的热闹气氛都带走了。王夫人看着站了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和嬷嬷们,先是将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随即便看向塔塔尔氏和凤姐儿。


    省亲别院是给珍嫔建的,如今乌林珠要到省亲别院小住,这事怎么都越不过珍嫔她娘和管家的凤姐儿。


    偏巧就在王夫人组织语言的时候,宫里又来人了。这回来的是珍嫔宫里的小太监,传的话也跟王达说得差不多。


    意思就是公主为大清祈福劳苦功高,又是自家姐妹,那省亲别院随便乌林珠安排。


    得了珍嫔的话,塔塔尔氏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当下便笑着拉起王夫人的手,说了一回自家人的话,你是公主生母,最是知道公主喜好,公主下榻之事理应由你来安排。


    塔塔尔氏以不知公主喜好为由,退得干脆,也退得彻底。


    而凤姐儿却是没得退的,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贾母也没说笑玩乐的心情,兴致不高的散了聊天局。


    薛姨妈母女对视一眼,便先回了贾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商量着明天要不要回自家去。


    虽然多年不见,但乌林珠给她们母女留下的心理阴影仍旧非常深刻。


    ╮(╯▽╰)╭


    乌林珠后天就归家了,给他们安排布置和搬家的时间就只有明天一天了。所以今天晚上必须将定不下来的事情都定下来。


    比如那些小戏子的住处。


    再比如安排多少人进园子侍候。


    再再比如园子里的日常抛费要怎么算。


    公主要在家里住多久,日常供给又要按什么标准来?


    府里是真没钱了。


    正在王夫人姑侄为银钱犯愁的时候,乌林珠也在为了内囊告罄的荣国府琢磨着生财之道。思来想去,乌林珠还是决定:


    抄几家,助个兴吧!


    就在乌林珠连赖家的小观园都帮他们安排好新主人的时候,王达带着二丫进宫了。


    二丫一直呆在贾家,对贾家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也是门清着呢。将谁谁谁都干了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都跟乌林珠说了一回,然后乌林珠就笑了。


    半响,乌林珠非常认真且真诚无比的总结了一句:“这个家,不能没有我!”


    二丫/荷叶/王达等人:“……”


    这就开始了吗?


    是的,这就开始了。


    乌林珠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只没有包扎的爪子,让王达去问问苏培盛,她能不能召贾政来永寿宫。


    永寿宫隶属后宫,召个外男来永寿宫…不问一下苏培盛,贾政都未必进得来。


    问苏培盛就是在问四爷,苏培盛若是说可以,那就是四爷同意了。


    四爷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心情同意了,并且带着满腔期待的等着看贾政倒霉。


    昨天傍晚的时候,贾政就知道乌林珠活着回来并且要在省亲别院小住一阵子。听说了这消息时,贾政就感觉呼吸困难,烦躁不安。不想今天就被那不孝女从国子监叫到了宫里。


    等贾政行过礼,乌林珠也没叫他起来,而是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贾政,用一种狗听了都觉得别扭刺耳的腔调说道:


    “咱们父女也正经有几年不见了,如今再瞧您,竟发现您也是人中龙凤,堪当大任的栋梁之才。”


    ‘要凉!’


    听到这话贾政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一边在心底咒骂乌林珠,一边又在琢磨这不孝女又想干什么。


    “微臣不敢当。”


    “当得,当得。”乌林珠才没管贾政说什么呢,只继续笑道:“父亲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咱们家,不不不,是咱们贾氏一族里最有学问,声望最高的人。


    代孺叔祖年事以高,族学里的事也是力不从心。导致族学无师长教引,子孙良莠不齐。


    贾家共有男丁几百人,作奸犯科者占了五分之四。父亲呐,您身为朝.廷命官,国子监的助教,看了这些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吗?辜负了当今圣上对您的信重,您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呢?我若是您,早就一头撞死了。”


    贾政:那我去死?


    贾政不言语,乌林珠又道:“真佩服您呢,有一家子作奸犯科的老少爷们,你还好意思去国子监当助教。还为人师表呐,就问你:臊得慌不?”


    原本没臊,现在彻底被臊到的贾政:“……”


    永寿宫里看着某人一回来就杀父证道的宫人们:“……”


    特意过来听墙角看热闹的四爷和苏培盛:“……”


    这锋利的刮骨刀,终究是落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跟朋友去探店,嘿嘿,提前更新啦!


    第152章 第 152 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先征求父亲的意见。”顿了一下,严肃的语气陡然一变,“我也就参考参考。”


    参考那几个字说得又轻快又别有深意。


    门外的四爷颇有些同情的转头, 几近无声的对苏培盛说道:“真糟心。”


    摊上这么个闺女,贾老二也不容易。


    苏培盛心有戚戚然的点头,做为太监,只要想到这世上竟有这种不孝女, 他就一点都不遗憾。


    没儿女送终算什么…他高兴着呢。


    相较于门外纯看热闹的主仆二人,门里的贾政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不孝女来者不善, 肯定不会善了了。


    做了个深呼吸, 贾政破罐子破摔道:“但凭公主发落。”


    “哎呦我的父亲诶, 您这副样子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不得以为女儿在逼良为娼,屈打成招?回头被人千夫所指, 女儿岂不是比那窦娥还冤?


    罢罢罢,您自来就瞧不上我,也见不得我好, 今日咱们父女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说话, 也是皇恩浩荡。如今贾家子弟干出那些叫人不耻的行径来,咱们父女都难辞其咎。不如女儿替您上一道请罪折子, 不但自请免官还乡,还要立碑著传用以警醒后人?”


    什么?


    连国子监助教这么小的芝麻官你都要夺走它?


    你不让老子当官,还想让老子遗臭万年?


    原本还低垂着头的贾政猛的抬起头,一双老目怒视乌林珠。乌林珠不躲不闪回视贾政,眼中都是无所畏惧和无所谓。


    “当然, 我也可以舍出自己这张脸替您在当今那里求个情。允你请个长假,待重整了贾家族学后再归朝任职。”


    贾政眼中出现一抹不解,“重整族学?”


    “嗯, 就是重整族学。代孺叔祖年事已老,不如就让他颐养天年去。父亲原是国子监助教,贾家族学于父亲来说岂不是游刃有余?


    不过咱们家的子弟多多少少有些不像样子,要我说,不如每日早晚组织所有贾家子弟风雨无阻的站在宁荣街口大声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上到七十,下到三岁,谁都不许缺席。若一年内,所有人都能全篇背诵下来,我保父亲一个官运享通,加官进爵。”


    乌林珠说到这里便顿住,先是认真观察贾政的神色变化,见他神色间已经带出几分意动了,乌林珠便又继续逗他玩。


    只见她故意向前倾了倾身,又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样的说道:“当今已过不惑之年,最近已有立太子之念。若父亲做得来,女儿旁的不敢保证,只要当今一立太子,女儿定保父亲坐上太子少师之位。”


    ‘当今要立太子了?’


    ‘朕要立太子了?’


    门里的贾政一脸震惊的看向乌林珠,门外的四爷也一脸意外的看向苏培盛。


    ‘这缺损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听到这里,四爷也不想再听了,带着苏培盛等人出了永寿宫。看看正对面的养心殿后门,再看看右侧的启祥宫,四爷只犹豫了两息,便让人传皇后伴驾,自己先回养心殿批奏折去了。


    临近端午了,总有些事情要交待皇后。但他去皇后那里,两人就是纯说话。皇后来他这里,他俩一边说话,他还能一边看看奏折。


    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四爷就这么走了,而因着乌林珠那个许诺激动的贾政却依旧跪在那里。一脸震惊,外加隐隐狂喜的看向乌林珠。


    不会是骗他的吧?


    可问题是他还有什么值得人骗的。


    没有吧。


    不不不,你这个人就非常值得投资。


    尤其是那种空手套白狼的投资法。


    再说了,听话听音,乌林珠答应给你太子少师的前提是…立太子。


    四爷压根就没有立太子之意,就算有,他也是要秘密立储的,这种情况下又哪里需要太子少师呢。


    所以这种有先决条件的承诺,谁信谁傻|逼。


    然后贾政就信了,并且还追问乌林珠拿什么保证。


    保证?


    对于习惯信口开河的乌林珠来说,能拿来忽悠,呃,是能拿来保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_←


    乌林珠交待给贾政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去国子监递个请假条,之后将贾家三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老少爷们都集中到宁荣街上,每天早晚站在那里背一个时辰的《大清律》和《弟子规》。


    先背一年,若是一年后有人都能背下来,那再跟这些人翻翻旧案。早前有违法乱纪,作奸犯科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衙门自首。一直没惹过什么事的,那他们就算是毕业了。


    没背下来的,十二岁以下的继续背。五十岁以下的先杖责五十军棍,之后全部‘自愿’投军去。


    五十岁以上的,一部分由家人替其受杖刑,一部分就每天坐在驴车上,以游街示众的方式,一边接受京城百姓的检阅,一边大声背诵。


    对了,能由着家人替其受杖刑的,必须是之前不曾触犯律法的。


    贾政:过于严苛了!


    见贾政不语,乌林珠便笑了,“我与珍嫔,绝不能成为贾家为祸乡里,欺男霸女的保护.伞。父亲若是做不得,那我便去问问大伯父和三叔做不做得。若是他们做得,那父亲你就只能‘羞愧辞官’了。”


    贾政:“…若是他们也做不来呢?”


    乌林珠闻言歪了歪头,“那我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贾政:“……”


    “贾家子弟顽劣,恶名昭著,父亲在国子监的时候,就没发现旁人时常对你指指点点,看你的时候都带着不屑吗?”只要心里有鬼的人看到旁人聚在一起,就会下意识以为人家在说他。贾政的心理素质一般,听完这句话便上套了。


    贾政:“……”


    “父亲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明日回府,就明日吧,若是明日午时前等不到父亲的答案,那我就让人将引咎辞官的折子递上去了。


    对了,父亲也莫要有什么得过且过的心思糊弄我。凡有一个背不下来的,您都得受些连座之苦。”


    说完不等贾政再说什么,一边让人送贾政出宫,一边起身去了暖阁。


    因其脚腕还肿着,所以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不过贾政并未注意到这些,只一脸恍惚的跟着王达出了永寿宫。


    透过窗户看着贾政离开的背景,乌林珠还对荷叶来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感叹,“他若是问问我这脚伤,说不定我还能心软一回。”


    荷叶看向乌林珠,神色平静无波的问道:“主子想怎么心软?”


    乌林珠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的问荷叶,“我有那玩意儿吗?”


    荷叶:“…呵呵~”.


    想在贾家那一窝子歪瓜裂枣里挑几个顺溜的,可不是件易事。


    别看贾政是当朝公主的生父,但谁不知道这位公主对她亲生老子没啥感情呢。


    贾政想要将贾家的老少爷们都组织起来,且还风雨无阻,早晚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旁人还罢了,贾赦就不可能顺着他行事。


    城外道观的贾敬也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儿。


    再一个,三老爷吴自来父子三人去不去,还得看乌林珠发不发话。


    乌林珠不发话,三老爷就不会去。他若不去,贾赦更就会去了,贾家的其他人纵使不敢得罪贾政,但也都不会去的太痛快。


    只这么一回,就会让原本就没啥人缘的贾政更加的众叛亲离。


    等一年后,贾家泰半的老少爷们都被自愿投军的时候,贾政就可以直接晋升本年度的当红辣子鸡了。


    老少爷们被变相流放了,留在京里的娘子军们能放过贾政?


    若是回头再以贾母的名义上一道折子,以阖家团圆为由,请求将这些留在京城的女眷都送到爷们投军的地方去,那愤恨都二2的N次方。


    对了,折子上要写明贾母要与贾政同去投军的地方继续教化贾家子弟。


    出发后,这娘俩身处一群仇人中,处境可想而知了。


    越想越兴奋的乌林珠当即握了握拳:


    这笔路费,本公主出啦!


    ……


    明天就要出宫了,于是乌林珠又跑到养心殿蹭了顿四大爷的御膳。


    四大爷抠搜惯了,一道菜只吃三口的规矩在他这里压根就不存在。当然,摆一桌子菜再剩下大半桌的事,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到是乌林珠每次过来蹭饭,都要点上一大桌子的菜。这也想吃,那也想吃,最后弄得四爷只得让人给她做小份餐。


    就那种一道菜里只能夹三五筷子的菜量。


    就这,四爷还怕浪费呢。


    许是省亲的生意迎来第二春,抄家抄得很快乐。也许是乌林珠终于‘落网’了,反正四爷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就是了。


    四爷:“……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朕准备过阵子便让珍嫔病逝。”


    珍嫔是粘杆处的人,说是病逝不过是由明转暗罢了。对于珍嫔来说也许没什么不同,但对于四王八公的人来说,却是犹如天塌地陷。


    对了,一码归一码,四爷从未宠幸过珍嫔。所以他这才会能这么痛快的给人换工作岗位。


    乌林珠将一块驼峰咽下,又端起一旁的温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跟坐她对面的四爷提议道:“死法那么多种,单纯的病逝并不能满足广大观众对故事情节的要求。我建议再来点惊心动魄的……”


    珍嫔是后宫妃嫔,妃嫔嘛,哪有不宫斗的。若是让珍嫔假孕,然后再人为制造些流产情节,栽赃陷害什么的,肯定还能再拖几家一块下水。而且珍嫔一但怀孕,也能加速四王八公间的作死速度。


    “过阵子就是端午了,您不妨先让珍嫔有孕,让咱们家都高兴高兴。等中秋过后再让珍嫔意外流产,一尸两命,岂不更好?”


    四爷闻言不是很想拖那么久,但却也顺着乌林珠的思路琢磨了一回,最终表示会考虑乌林珠的建议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说话间就见乌林珠将那一小碗驼峰都吃了,四爷便又让人去给她端一份过来。“以前也不见你多爱吃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就爱吃上了?”


    乌林珠闻言还有点小委屈的对四爷皱了皱小鼻子,“快别提了,民间也有这玩意儿,可品质却不如宫里的好。”还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哼!”


    四爷冷哼一声,骂了一句‘活该!’便继续吃饭。


    因乌林珠吃得太香,四爷这个七分饱主义者也跟着吃多了。饭毕,四爷又告诉乌林珠他准备过几日便带着人去园明园避暑去。


    以前太上皇不愿意见人,也不许四爷等人扰了畅春园的清静。所以这几年除非必要,四爷都不会去圆明园。


    如今太上皇全身瘫痪在床,妃嫔娘家又都建了美轮美奂的省亲别院,就连乌林珠都要去贾家的大观园避暑,于是四爷便决定带人住进圆明园。


    他住他的圆明园,也不叫人去隔壁的畅春园,怎么都不会打扰到太上皇就是了。


    说起圆明园,四爷便想起乌林珠曾经在那里暂住的旧事。


    四爷知道乌林珠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和秘密,虽然想要一探究竟,但他却也知道孰轻孰重。


    总不能为了满足心中那份好奇,就让大清损失什么吧。


    就…且行且看吧。


    ~


    翌日,乌林珠仍旧按自己的作息起身。一直到晌午前才带着人晃晃悠悠的去了荣国府。


    失踪前,乌林珠经常回荣国府,不过她极少会让人特意迎接她。


    然经历了失踪,又是失踪后头一回去荣国府,乌林珠便直接让人摆了公主仪驾,用一种非常招摇的方式大张旗鼓的往荣国府去。


    小太监提前去送信,催得贾母等人一身大妆的站在宁荣街上接驾。


    仪驾近了,贾母等人便都按着小太监的指示跪了下来,乌林珠的大轿畅通无阻的进了荣国府的大门。之后又在那里换她们带来的肩辇,之后顺着荣国府的府内夹道一路来到省亲别院大门前。


    仍旧不曾下肩辇,由着宫人一路抬到大观楼后面的正殿。


    少时,换了一身家常衣裙后,乌林珠才在正殿接见了一回贾家女眷和想告辞离开却被热情留下来的薛家母女。


    按规矩礼数受了众人的礼,乌林珠才一一打量贾家众人。


    旁人是真的好久没见到乌林珠了,但乌林珠几乎每年都会在城里呆许久,偶尔也会翻墙进来瞧瞧贾家有什么热闹,所以再见到她们,也不觉得生疏。


    旁人还罢了,王夫人却第一个眼睛含泪的问乌林珠:“公主这几年都去了何处,怎么也没给家里报一声平安。”


    乌林珠看向王夫人,见她这般激动,心中仍旧没什么触动。垂眸挽唇,再抬眸时脸上也多了三分感慨,“本宫奉圣谕去西藏为大清祈福,祈福期间规矩繁琐,无暇他顾,倒让太太替本宫担心了。”


    为了配合今天摆出来的架子,乌林珠又用‘本宫’来自称了。


    王夫人有好多疑惑想问她闺女,但这会儿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也不是说私房话的时候,便只一边将眼泪拭去,一边一脸欣慰的对乌林珠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而这两天仍旧无法接受乌林珠又杀回来的贾母,却是没沉住气的问了一个,贾家众人都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咱们怎么听说公主是遭了歹人追杀,误入山森失了踪迹?”


    乌林珠接过荷叶递过来茶,先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随即才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站在殿中的贾家众人,“若真是那般,本宫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别说一国的公主了,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丢了,你们敢找回来吗?”


    是呀,谁敢找呢。


    乌林珠见众人不语,又语气淡淡的说道:“都说人老成精,谣言止于智者,咱们不能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没的哪天出了什么意外去了,都得落个笨死的结果。”


    贾母:“……”


    这不孝孽障果然又想对老婆子动手了了。


    见乌林珠连贾母都能这么冷嘲热讽的扒脸皮,旁人也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旁人说不说话,乌林珠并不在意。她只按着自己的心意与李纨等人随便问候了两句,之后又看向凤姐儿,“最近都要住在园子里,到是要劳累你多费心了。”


    凤姐儿闻言连忙笑道:“公主说得是哪里话?您能家来,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接风宴已经备好,尚不知在何处设宴,还请公主示下。”


    “就设在凹晶溪吧,那里临水,景色好,又凉爽宜人。”


    凤姐儿得了话,立即退出去张罗不提。


    等凤姐儿出去了,乌林珠又将迎春和惜春叫到跟前,让她们随她坐在正中的罗汉榻上,“可都搬进来了?昨儿是在哪住的?睡得可好?”


    迎春为长,头一个回道:“昨儿便歇在园子里了,咱们睡得都极好。”


    她们都住在贾母院里,贾母院里人来人往的,加之贾母觉少,起的也早,竟弄得她们每天早上都早早的就被人吵醒。


    昨日忙了一天,夜里睡得便沉了些。早起安安静静的,还是鸟鸣声将她们唤醒的。


    “蘅芜苑里的卷棚挺大,你旧日里爱下棋,坐在那里煮茶下棋,也别有意趣。前儿刚得了一副芙蓉石的棋具,想着你好棋,出宫时便让人一并带出来了。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迎春闻言连忙道谢,又极小声的问乌林珠是不是哪里不适?


    乌林珠挑了下眉,有些意外迎春会这么问。


    迎春见状,又小声说道:“大姐姐往日里从没坐得这般规矩过。”


    “崴了一下,不妨事。”乌林珠闻言不由抽了下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敲了一下迎春的头。随后又转头看另一侧的惜春,“画室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回头正经画上几幅才是正经。”


    惜春听罢掩嘴笑,好不可爱的告诉乌林珠她这两年给乌林珠画了好些美人图。


    “装了整整一大箱子呢。”


    乌林珠早年给了惜春不少画画的颜料,还给了她间铺子,她画画虽然有些费银钱,但却可以自给自足。也因此,惜春画画用的纸张和颜料从不对付。


    除此之外,秦可卿每年都会往荣国府送些节礼,每次派人来京时也会给惜春稍些银钱,布料首饰以及画画用到的东西。


    被如此富养长大的惜春,性子都没有原著那般尖锐和冷漠。


    到是故意被乌林珠差别对待,被赵姨娘影响甚深的探春再不似原著中那么爽利大气了。


    探春如今跟赵姨娘和贾环的关系极好,虽然心里忌惮新姨娘生的孩子,但她与贾环却本能的与其他庶出子女联手对抗宝玉叔侄。


    哦,因为有乌林珠的衬托,探春也是贾政最得意的女儿,贾母最喜欢的孙女。


    可惜这一世也极重嫡庶的探春,却再不会围着宝玉转圈了。


    说起来,宝玉和贾兰都听说乌林珠平安归来的消息了。原本二人都想请上一天假,在家里等乌林珠入府的。不想偏就在与王夫人说这事时被赵姨娘听见了,随后就又被贾环这个告状精给告到了贾政那里,于是这哥俩便又去了景山官学。


    这事乌林珠还没从二丫那里听说呢,不过就是听说了也不会太在意就是了。


    问完迎春和惜春,乌林珠又问李纨安置得怎么样了。随后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当着贾母的面说道:“按规矩,本宫住在园子里,老太太和太太们早晚都要进园子请安,日常随侍左右。


    但老太太老天拔地的,纵使来了,也侍候不了什么。我寻思着不若让珠大嫂子代替老太太和太太们请安侍候,这既是她的孝心,也是我的孝心。不知老太太,太太们意下如何呢?”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贾母心忖了一句,便对乌林珠说道:“全凭公主安排。”


    邢王二人以及塔塔尔氏也都是一副随乌林珠心意,她们并无意见的态度。


    见她们这般‘懂规矩’,乌林珠还多少有些扫兴。于是注意力便又转到了始终站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薛家母女身上。


    看到这对母女,乌林珠便想到了薛蟠,随即就朝荷叶招手让其附耳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打发王达去问问那谁。’


    那谁?


    哦,贾政。


    荷叶明白的转身出去安排不提,乌林珠则将视线再度看向薛家母女。


    “本宫若是没记错,薛大姑娘今年应该…及笄了吧?”


    宝钗看向薛姨妈,薛姨妈便上前一步对乌林珠行礼回道:“公主好记性,宝丫头今年确实十五了。”


    乌林珠:“宝丫头都十五了,那你家蟠哥儿岂不是十七八了?”


    薛姨妈颔首,笑着应是。


    “这么大了,想必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薛姨妈面上一僵,笑容都有些不太自然,“那就是头没笼头的马,还不定性呢。”


    乌林珠闻言,一脸不认同的说道:“就是不定性,才要多加管教。养不教父之过。姨父先去多年,教养的重担就落在了姨妈身上。想想薛家的列祖列宗,姨妈也应该对唯一的儿子上些心。


    惯子如杀子,姨妈一味溺爱下去,岂不是要养出个混世魔王?再一个,蟠哥儿一日定不下来,宝丫头就要耽误一天。姑娘家的好年纪就那么几年,回头拖成了老姑娘,姨妈就高兴了?


    知道的是您心里没个成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诚心为了儿子往死里坑亲闺女呢。


    罢了罢了,姨妈若是舍不得管教蟠哥儿,那本宫便帮姨妈打骂一阵子也就是了。”


    薛姨妈:“……”


    打骂?还一阵子?


    那她就更舍不得了。


    第153章 第 153 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要乌林珠说, 薛蟠就是欠打。


    多多的打,重重的打,逮到理由就狠狠的打, 不需要多久,就能将他打老实了。


    当然了,乌林珠也知道,薛姨妈肯定舍不得就是了。


    好在她也不是薛家的列祖列宗, 薛蟠能不能老实,会不会将自己的命作没了, 也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


    不过乌林珠今儿可不是又要当众打薛家母女脸, 她还是来替荣国府还人情的。


    荣国府建省亲别院, 薛家没少出钱出物,这会儿怎么着都得让他们见识一回人间险恶, 才不枉费这笔高昂学费。


    此时听到乌林珠这么说的薛姨妈面上非常难看,宝钗也是力持镇定,但到底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几分真实情绪。


    乌林珠无声哼笑, 随即便将心中那个缺损主意说了出来。


    “早起那会儿刚要出宫, 珍嫔便来了永寿宫。”顿了顿,乌林珠见所有人都将主意力放在她这里了, 才又继续说道:“珍嫔跟本宫说当日家里建省亲别院时,薛家很是用心。她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塔塔尔氏眸光微闪,心中明白乌林珠在信口开河,却还配合的朝薛家母女的方向浅笑颔首,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跟珍嫔转述,珍嫔才会有此言语一般。


    加之这小一年,薛姨妈待塔塔尔氏殷勤奉承, 此时做出这般姿态,还真让人以为塔塔尔氏被‘感动’到了。


    薛姨妈与宝钗双眼放光,心中激动面上也都带出了几分期待来。


    母女二人先是回了塔塔尔氏一个真诚又带着几分感动的微笑,随即便认真聆听乌林珠接下来的话。


    “珍嫔娘娘说,薛家大郎文武不济,于经商一道也无甚建树,小小年纪便为了个丫头打死人命,可见教养疏漏,心性粗鄙。如今虽于贾氏族学附学,却也不见半分长进。世人常说外甥似舅,宝丫头有如此嫡亲兄弟,前程已无可期。“


    薛姨妈母女:脸疼!


    其他人:倒也不必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没管旁人怎么想,乌林珠又继续往下说:“珍嫔娘娘说,她省亲时便瞧着宝丫头极合她的眼缘。可恨不是自家姐妹,她又久居深宫,不能时常亲切。长房与二房的叔伯婶娘都有女儿依傍身边,唯三房有所缺憾。


    珍嫔娘娘不忍宝丫头受家世兄长所累,蹉跎一生。正好三房没有女儿承欢膝下,她欲让三老爷和三太太认宝丫头为养女,从此她多个妹妹,宝丫头也有了两个比不上足,但比下有余的兄弟。


    珍嫔娘娘一片好心,只不知姨妈和宝丫头意下如何。若姨妈与宝丫头嫌弃珍嫔娘娘位卑言轻,荣国府家世低微,那此事只当她没说过。”


    将军!


    先狂踩一回薛蟠,然后再将来意道明,最后再来一招以退为进。若薛姨妈和宝钗推辞了‘珍嫔’的好意,那就是不识好歹,瞧不起当今嫔妃和荣国府。


    不认这个亲,以后就不必再往来了。


    而一但成了三房的养女,珍嫔的妹妹,那宝钗就再无可能成为珍嫔的弟妹了。


    别管是亲弟弟,还是堂族兄弟,宝钗都不可能再嫁到贾家了。


    更重要的是珍嫔那里已经开启病逝倒计时,宝钗是别想再借到珍嫔的光了。


    最绝的还是等解决了四王八公,贾家三房就会以认错亲为由彻底脱离贾家,届时宝钗仍是三房的养女,但却跟荣国府和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哦,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薛家仍旧是贾家两房太太奶奶的娘家人。


    前期借不到珍嫔的势,后期借不到荣国府的势,这个亲认的……就认了个寂寞。


    然乌林珠将话说到这份上,薛姨妈和宝钗除了赶鸭子上架的答应下来,又能怎么办呢?


    就没办法!


    不管心里怎么不愿意,薛姨妈和宝钗都摆出了一副欣喜若狂,不胜荣幸的姿态。一旁的塔塔尔氏不用乌林珠表示,便自然而然的凑上前,拉着宝钗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回,然后便当众表示自己有多满意宝钗这个闺女。


    为了配合她这句话,塔塔尔氏还撸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镯子,亲自给宝钗戴上。


    凤姐儿刚从外面进来,便听说了这事,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还是笑着上前恭喜这对刚刚上线的伪母女,之后又转头恭喜贾母。


    恭喜她又多了个标志孙女。


    贾母人老成精,面上一副高兴模样,但视线在塔塔尔氏和薛姨妈母女身上转了一圈后,便猜到宫里的珍嫔之所以这般安排,是不是知道了薛姨妈母女恨嫁的心思了?


    如此不伤自己体面,还体面漂亮的杜绝了与薛家做亲的可能……真不愧是她的亲孙女。


    “接风宴变成了认亲宴,倒是一举双得。不过既是珍嫔娘娘的父母认女儿,总不能如此简薄。不如过两日正式摆酒行礼,昭告亲朋旧故?”说完又看向塔塔尔氏,“这事就三婶子亲自操办吧。谁让就您家里添丁进口了呢。”


    塔塔尔氏忙道:“这是自然。”


    乌林珠似是没什么问题的对塔塔尔氏点了点头,随即便又看向宝钗,“既是自家姐妹,自是应该好好亲香亲香。大观园里还空了不少地方,宝丫头不妨也搬到园中小住一阵子,可好呢?”


    随便吧,爱咋咋吧。


    突然生出一点颓废心情的宝钗看了一眼薛姨妈,便上前回了一句,“谨遵公主吩咐。”


    乌林珠听罢便笑了,“本宫听说宝丫头胎里带了一股热毒,如今还在吃冷香丸?既是热毒,那住的地方就不能不注意些。本宫记得潇湘馆里栽了上千竿翠竹,竹景森森,最是爽凉不过。宝丫头不妨就住在那里吧。”


    后世不少人都说潇湘馆极好,但却过于阴冷湿寒,不适合黛玉那样体弱的姑娘。而宝钗天生胎里带热毒,比黛玉更适合住在那里。


    既如此…那就试试吧。


    宝钗无可无不可的应下来,而站在贾母身边的探春却没办法再掩饰情绪了。


    既然自家姐妹都住在园子里,那她为什么不能住在园子里?


    这是不是说在贾元春心里,她贾探春就不是她姐妹?


    越想越气,越气越控制不住情绪的探春眼眶都被委屈红了,眼中都隐隐带出星星点点的水光。


    乌林珠坐在上首,自是瞧见了探春的情绪变化。只是瞧见归瞧见,她却仍旧铁石心肠的视若不见的转过头来。


    探春有疼的亲生母亲,有喜欢她的亲生父亲,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因为她这个不孝女而得到的所有来自祖母的偏爱。


    这人呐,得知足。


    ~


    凤姐儿安排好了席面,这会儿就是过来请她们去吃席的。乌林珠也当真有些饿了,便带着人去了凹晶溪馆。


    众人见乌林珠行动不便,不由问了一回怎么就伤着了。


    乌林珠不欲与人提起安生度日的贾敏和黛玉,便只说不慎崴了一下。表示自己的脚腕子没什么事后,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宝玉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六,眼瞧着也没几天了。不过宝玉从小经历坎坷,到是从未正儿八经的过过一回生辰。


    哪怕今年乌林珠要到大观园搅风搅雨,她也没准备给宝玉过生辰。


    毕竟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有那闲心给儿子过生日还不如给王夫人过个受难日呢。


    这么想的乌林珠又下意识看向贾母,在贾母看过来的时候,乌林珠又对她露出一抹灿烂微笑。


    决定了,宝玉生辰那天,她要给王夫人过受难日。


    做,就要做最孝顺的闺女!


    贾母:“……”


    贾母不知道乌林珠为什么又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膝盖,随即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塔塔尔氏。


    三房应该能保护她吧?


    塔塔尔氏接收到贾母的视线,没做他想的站起身,径直走到贾母身边一副孝顺儿媳妇的模样问贾母有什么需要。


    乌林珠也瞧见了这一幕婆媳和睦的画面,不知为何,竟让乌林珠想到了后世那些搞销售的。


    不少销售员对客户的态度,比人家亲生儿女还要亲近孝顺,就好比此时的假儿媳妇对贾家的老太婆那副殷勤体贴。


    不管乌林珠怎么想,贾母却满心欣慰的拍了拍塔塔尔氏的手,又拉了塔塔尔氏坐在她身边,一同吃席听戏。


    王夫人只瞧了这边一眼,便满心欢喜的看向坐在上首的乌林珠。


    邢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薛家母女,非常自在将凤姐儿叫过去侍候了。


    虽然她不得婆婆的心,但儿媳妇的心却一直在她这里,谁又能说她做人失败呢?


    相较于凤姐儿,李纨却被乌林珠叫到了跟前。也不需要她侍候什么,她还因乌林珠的吩咐得了个鼓凳坐。


    吃的席面是荣国府大厨房那边早早预备下的,戏是省亲时养的那波小戏子表演的。


    凤姐儿记得乌林珠的一些喜好,所以没让那些小戏子扮戏相,只一身家常新衣裳便过来了。


    也没要什么鼓锣,只叫了两三样乐器给小戏子们配乐。


    看着清清爽爽的,还不扰人。


    你还别说,凤姐儿这安排还真让乌林珠受用。


    虽然咿咿呀呀的仍旧有听没有懂,但却不会吵得她脑仁嗡嗡的了。


    或是听几句戏,或是与李纨等人闲话三两句,或是由着荷叶等人侍候着吃了一些贾家特有的酒菜,倒也享受。


    不过乌林珠还是让她公主府的厨子做了几样她家常爱吃的东西送上来。


    大观园里靠后墙的那五间留做厨房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养在雍王府的厨子们也都已经在昨日下晌入驻大观园了。这会儿乌林珠点了菜,他们立时就能送上来。


    除了这批厨子,还有不少宫女太监和侍卫也都提前跟过来了。


    侍卫不会进入大观园,但却会在大观园外设岗。


    后门和后边的角门处都由侍卫执岗,因前面的正门和角门仍在荣国府的内院里,所以由跟出来的太监在那里执岗。


    宫女嬷嬷与太监都住在正殿后面,也就是正殿与嘉荫堂中间的两侧厢房里,而侍卫们则安排在园子外。


    吃喝说笑,一直闹到了酉时,乌林珠才起身回了正殿。


    正殿又叫顾恩思义殿,乌林珠觉得这四个字于她来说多少带了几讽刺意味。


    什么恩?


    什么义?


    她还真就不知道!


    于是今早便让人将顾恩思义几个字换成了‘难得糊涂’。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抬头瞧一眼上面的匾额,所以至今都不曾有人发现。


    到底是农历四月末了,一动不动都会出一身汗。


    回了寝殿,乌林珠便着人打水沐浴。


    荷叶在乌林珠那头擦得半干的头发上抹养护的发油,一边抹还一边跟乌林珠说贾家人行事。


    “早几年宫里宫外便都用上了太阳灶,贾家到好,竟是连个太阳灶都不曾使过。人常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穷。’奴婢瞧贾家就有那么点意思。”


    用太阳灶烧热水,煲汤,煮饭,蒸吃食,多省碳火,多方便呀,可贾家却弃之不用。


    乌林珠打了个哈欠,很不以为意的说道:“理他们呢,他们不用咱们自己用。回头让人多采买几个回来,也给二丫头四丫头和咱们的宝姑娘那里都送一个去。”


    荷叶笑着应是,随后又非常不解的问乌林珠,“也不知道这府里的二姑娘和四姑娘修了什么福德,竟能让主子另眼相待。”


    对自己亲生的老子娘和兄弟都没啥真心和感情的人竟对两个堂族妹妹这般好,别说荷叶想不明白了,就是四爷也觉得不可思议。


    乌林珠闻香脂的动作先是一顿,随即也用一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语气和神态说道:


    “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想借她们做回筏子,气气人罢了。后来,”乌林珠顿下,随即抿了下唇,淡淡说道:“后来就习惯了。”


    并不是习惯,而是后来她发现这二人与宝玉待她的感情最为纯粹。不但不嫉妒,还真心盼她好。虽然她仍旧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但对这三人却当真多了几分耐心。


    没错,愿意对他们好,不是因为感情,而是相较于旁人,多了一眯眯耐心罢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知道被她这么宠溺长大的迎春和惜春,又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将来会走上哪条路。


    说到这里,乌林珠不由又想到了宝玉和贾兰,于是对荷叶吩咐道:“宝玉叔侄快要放学了,他们若是过来,不必再另行通传了。一并通知各处,宝玉叔侄可以自由出入省亲别院。贾家其他人,正经的主子可以,旁人便免了吧。”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夹带私货进来,或是假扮贾家下人再对她行刺呢。


    荷叶应了一声,随即看向屋中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便退出去吩咐不提。


    收拾好自己,乌林珠让人在嘉荫堂附近摆了桌椅罗汉榻,一边歪在罗汉榻上看新出来的朝.廷邸报,一边叫来住在附近的迎春给她煮茶。


    迎春喜欢下棋,也煮的一手好茶,她就住在蘅芜苑,叫她过来煮茶也方便。


    其实大观园里对茶道有些心得的应该是栊翠庵的妙玉,不过光是想到妙玉,乌林珠就下意识的觉得这人又做作又矫情,便懒得搭理她。


    乌林珠不光自己看邸报,也将看过的邸报给迎春,让她也看看朝中的大事小情。


    姐妹俩都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着。差不多又过了两三刻钟,宝玉和贾兰便被宫人从嘉荫堂那里领到了这里。


    他们从对着梨香院的那个角门进来,走了没多远就是嘉荫堂。从嘉荫堂进入乌林珠居住的正殿更近便些。


    正好这会儿乌林珠与迎春正呆在嘉荫堂附近吃茶看邸报,二人一进来便瞧见了她们。


    宝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长姐,眼泪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就夺眶而出。贾兰见他叔这样,也不由跟着落了一回泪。


    但在感情上,到底不及宝玉真挚纯粹就是了。


    少时,宝玉叔侄落坐,迎春亲自给二人倒了杯茶,乌林珠也吩咐人上些膳食与他们。


    今天女眷们在凹晶溪馆那里玩了一下午,今晚几乎都不会再用晚膳了。宝玉叔侄平里也多是自己用饭,今日一放学便来了这里,乌林珠也没那么多讲究,便直接让人给叔侄俩准备一份膳食端到这里来。


    宝玉这哭包坐下来了,还又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委屈扒拉的对乌林珠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姐姐了呢。”


    乌林珠闻言歪了下头,随即接了一句,“这才是事事无绝对。”


    “我听他们说大姐姐这几年去祈福了?”宝玉一听就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假,可又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这会儿见乌林珠就在眼前,不由问道:“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啦。”


    乌林珠见宝玉问,又见迎春和贾兰也好奇这个答案,到也爽快至极的自曝了。


    “那日我被人追到山里,之后便在山里迷了路。兜兜转转的竟越走越远。正好手里还有些银票,我便继续在外面溜达了几年……”


    只说自己各处溜达却没说自己回过京城又干什么缺损的事,等将这些说完,见迎春和宝玉叔侄都一脸震惊看向她,乌林珠还总结了一句:“我回来,一是钱花得差不多了。二嘛,就是也玩得差不多了。之所以在出了那些事后我仍是公主,还是因为——做人,就要做个‘有用’的人。”


    再一次听到‘有用’这两个字,无论是迎春还是宝玉叔侄都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如果不是大姐姐有用,她就只能‘死’在外面。


    这一刻,三人心中对‘有用’也更加的执着……


    …


    宝玉叔侄吃晚饭,乌林珠和迎春又都陪着吃了半碗粥。饭毕,宝玉叔侄便出了梨香院去给王夫人等请安。之后又从贾母后楼那边贴着大观园的园墙回了梨香院。


    自从又搬回梨香院,宝玉叔侄都有一种这里才是他们住处的真实感。


    仍旧像之前那般布置自己的院子,之后叔侄俩便会凑到宝玉那边的书房由着先生督导功课。


    无论是宝玉还是贾兰,于读书上都极有天赋,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有天赋,他们还非常努力。


    哪怕乌林珠曾跟宝玉提过,不必将科举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字写好了,画画好了,或是有旁的一技之长,也都算有用的人。


    但不知何时,宝玉却是真的想要科举入仕。想要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


    于国于家皆有用的人。


    相较于宝玉,贾兰出仕的理由就非常简单,他要‘有出息’。


    在贾兰被灌输的思想里,最有出息的事就是入朝为官,给他娘挣一身凤冠霞帔。


    叔侄两个日复一日的努力读书,不懂的就问宝玉的先生和官学里的讲师。


    官学里休沐的时候,宝玉便会去林家瞧一瞧贾敏和黛玉。宝玉仍旧将贾敏视为亲姑妈,在贾敏面前又孝顺又懂事。


    虽然探春是宝玉的亲妹妹,但在宝玉心里黛玉这个妹妹跟他更亲。聪明伶俐,口舌锋利却从不会陷害他,挖坑让他跳……


    除此之外,每年正月官学放假的时候,宝玉都会去洛阳的白马寺,跟着他的师傅和师兄弟们修行。


    小小的一个人,生活积极又忙碌。


    与宝玉相比,如今最让贾政放在心上的庶子贾环却是真的被耽误了。


    贾政白天在国子监里做助教,晚上又要跟那些门人清客谈词论诗,偶尔有空想要考考贾环的功课,赵姨娘又说她儿子还小,贾政白天黑夜见的都是读了好些年书的人,那些人最起码都是举人。


    这样的情况下考环哥儿功课,对环哥儿不公平,也极容易让老爷生气失望。


    于是贾政便不考了,贾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贾政失去了知道儿子真实情况的机会。


    贾环呢,他白日里要去贾家族学上课,而贾家族学连个正经先生都没有,他几乎什么都学不到。晚上的时候,只要赵姨娘等人又惹王夫人不高兴了,王夫人便会拘了贾兰给她抄‘两页’佛经。


    长此以往,贾环不废才怪呢。


    不过以后就不必担心了,贾政向国子监递了长假条,从现在开始他不但会带领贾家的老少爷们早晚去宁荣街口背诵《大清律》和《弟子规》,还会全面接手贾家族学。


    但你还别说,贾政的学识未必适合做国子监的助教,但肯定能给贾家族学里的少年郎们‘启蒙’。


    哦,还有薛蟠。


    薛蟠也在贾家学堂附学呢。


    ~


    另一边,想到贾政会如何震惊贾家族学的误人子弟程度,乌林珠就笑得眉眼弯弯。而多少还有些拿不准乌林珠什么意思的塔塔尔氏却背着所有人过来见乌林珠了。


    她们三房的人都想知道乌林珠是怎么看待薛宝钗的。


    他们又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新鲜出炉的养女。


    乌林珠:“那本宫就不管了。”


    想怎么处就怎么处呗,就算你们想好好处,也得看珍嫔病逝后,人家还愿不愿意搭理你们了。


    说起这个,塔塔尔氏不由又问了一回丁忧起复的事。


    “老太太已经问过几遍了,说三老爷已经丁忧结束了,是不是该起复了。”


    乌林珠听了又是一通笑,“这要是一直不能起复,薛家岂不是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不能嫁到贾家,珍嫔又死了,回头发现认回来的养父又一直赋闲在家……这大起大落的开局,也忒让人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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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第 154 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头老太太再问起, 你们便从当今正在清查外戚的事上寻借口。若想三老爷顺利起复,赖家这等奴才就绝对不能留了。让老太太自己选,是要儿子还是要奴才。对了, 改日再寻个时机,单独跟薛家那位感叹一下爵位的好处。”


    不管丁忧后起不起复,身上的爵位都不会变。可这当官的就行了,不能起复还是官老爷吗。


    “公主的意思是?”塔塔尔氏有些拿不准乌林珠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乌林珠转了转手腕上水头极好的雕花玉镯, 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二房对大房的爵位一直虎视眈眈,若不是条件不允许, 二房必然会对大房出手。都是老太太的血脉, 三老爷难道就不眼馋大房的爵位?


    三房两个哥儿, 哪个哥儿不比贾琏强?贾琏凭什么可以坐享其成?三太太不小心露了心迹,那薛大姑娘又成了三房的养女, 未必不会为三房谋划一二。”


    宝钗是个有上进心的妹纸,当发现三老爷归朝无望后,定然不甘心。有塔塔尔氏提前埋下的暗示……之后就要看宝钗的孝心和良心哪个占上峰了。


    回头替三房争了一回, 却又遭三房背刺…人生不能更苦逼了。


    想到这里, 乌林珠又对塔塔尔氏催促道:“时间不多了,趁着珍嫔娘娘现在还活着, 你们赶紧的吧。”


    塔塔尔氏:“…是。”


    这时,荷叶从前面过来。看了一眼塔塔尔氏,才与乌林珠回道:“主子,二太太求见。”


    乌林珠闻言看向塔塔尔氏,塔塔尔氏又行了一礼便从后门退了出去。


    一时王夫人进来, 就见乌林珠十分慵懒的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了把做工精致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懒散又惬意。


    仗着乌林珠是自己的亲闺女,王夫人也没像旁人那般行什么君臣之礼。一边走到贵妃榻尾端小心的掀开裤脚查看乌林珠的脚腕子, 一边又絮絮叨叨的,“怎么这般不小心?侍候你的人也是不中用。”


    乌林珠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非常直白的问王夫人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还出来,您老也不怕走了困。”


    王夫人极其自然的坐在贵妃榻下首的鼓凳上,一边问乌林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一边又问起珍嫔为什么要让三房认宝钗做养女。


    “能怎么过,不过是吃斋念佛罢了。”乌林珠顿了下,让荷叶去端两碗甜果汤来,完事才又跟王夫人说话,


    “盖这处省亲别院时,薛家不光先后出了两笔钱,还出了不少他们铺子里的东西。珍嫔不想欠薛家太多人情,更不想让家里兄弟跟薛家做亲,这才用了这种法子罢了。我寻思着薛家自己巴结三房,回头三房再各种推脱,完事姨妈再寻舅舅诉苦,最后再将太太弄得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珍嫔提起来的时候,我便觉得此事可行,便替她将这事办了。”


    王夫人也猜到这种可能了,只是,“珍嫔不会惦记上薛家的银子了吧?”


    乌林珠笑着嗔了王夫人一眼,“若珍嫔真惦记上薛家的银子,那她就不会自绝联姻了。将宝丫头娶进来,再弄死傻家那傻子,薛家的百万家财不就都是宝丫头的了?回头生产时去母留子,就更不耽误家里的哥儿结亲了。”


    是呀,为什么不呢?


    “那肯定是三房不缺银子呀。”乌林珠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看王夫人:“不缺银子还跟个商户结亲,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结交权贵的机会?太太也不用探我的口风,宝玉的前程和亲事我自有打算,别管老爷还是老太太,都别想拿宝玉做筏子。”


    王夫人闻言心中一晒,随即又悲从心来的拿起帕子对乌林珠说起这几年的艰难来。


    “自打你没了音讯,我们娘们在府里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大太太一向如此,我也懒得提她。凤丫头却是个面上一团笑,心奸似悍鬼的。三房还罢了,就是住在府里,也不占府里什么,更不会管府里的闲事。


    三太太待我客气,三房的两个哥儿待宝玉叔侄也极好,也不像府里的其他人跟红顶白。只老太太和老爷那里,却是恨不得我们娘们立时死了才好。赵姨娘那个贱/人和你老子屋里那几个更是沆瀣一气……”


    乌林珠将人都得罪尽了,她这一失踪府里的人可不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嘛。


    尤其是贾母,恨不得立时就踩死王夫人和宝玉,以报她多年被搓磨的仇。


    贾政,凤姐儿,赵姨娘,探春……也都各有各的理由。


    看着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委屈的王夫人,乌林珠难得升起一丢丢同情。


    “太太受委屈了。”抿唇,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乌林珠才一脸正色的问王夫人,“不过我既然回来了,自是不会再让太太受半分委屈的。太太只管说,您想先弄死谁?回头我再随机弄死一个,咱们正好凑个买一赠一。”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赵姨娘,那她就‘随机’弄死贾政。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贾母,那她还是‘随机’弄死贾政。


    王夫人要是想要弄死凤姐儿,那她仍然‘随机’弄死贾政。


    总之不管王夫人想要弄死谁,贾政都得是那个赠品。


    王夫人一噎,喃喃低语,“倒也不必总是死死死的。”真将老太太和混帐男人都弄死了,二房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没上当的王夫人被乌林珠这么一开解,到是瞬间将这几年的不如意都给压了下去。随即说起因为探春不能入住大观园,赵姨娘又跟贾政哭诉上眼药,贾政又想跑到她那里咆哮,但都走到门口了却不知何故竟又转身离开了。


    也不是真不知何故,而是心里明白贾政是忌惮园子里的乌林珠才不敢纵性胡来的。


    还有那会儿出了园子,老太太便吩咐人去史家接史湘云。


    “……刚刚王家打发人来,说是你舅妈听说你回来了,想要过来瞧瞧你。”


    王子腾这两年的日子也挺艰难,因着当年四爷一句让他先处理家事,就让他一直赋闲到现在。


    之前王子腾还想走珍嫔的门路,现在自己亲外甥女回来了,自是想看看亲外甥女会不会顾念亲情。


    对了,保宁候那边寻了王子腾,说是寻了什么得道高人,测出两家儿女的八字不和,想要退了这门亲事。“……你舅舅舅妈的意思是不想退,可又担心鸾姐儿嫁过去了受委屈。”退了又怕再难寻到这般门当户对的亲事。


    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乌林珠一边听一边点头,等王夫人说完她才缓缓说道:“要我说,唯有患难见真情。像保宁候府这样不能共患难的亲家失了也不可惜。


    换个方向看,老天也是疼鸾姐儿的。若是鸾姐儿嫁过去了二舅舅才失势,那鸾姐儿在保宁候府的日子才更难熬呢。


    您和舅妈也都是从婆婆手底下熬出来的,婆婆收拾媳妇的手段您二位又不是没经历过。门当户对都尚且要受些磨搓,何况这种婆家不待见的亲事呢。


    深宅大院,弄死个人就跟吃馅饼一样简单。旁的不说,光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我都不用想,闭着眼睛就能随手拿出八.九个来……”


    王夫人看向她闺女的眼神多少有些飘忽,视线平移四十五度角,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


    无法相信面前的混世魔王竟是自己生出来的王夫人看着侃侃而谈的乌林珠,心里多少是被她说服了几分。


    总之就是被乌林珠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王家与保宁候府这门亲事真就做不得。


    这么想的王夫人便决定明天也劝一劝娘家嫂子。


    别一条道走到黑,最后害了鸾姐儿,还弄了个鸡飞蛋打。


    ……


    翌日,李纨早早便来了正殿这边,不想她过来的时候乌林珠还没起身,一时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荷叶见李纨过来,便笑着迎上去。


    “大奶奶安好。昨儿主子睡下时还说您保准一早就会过来。”


    李纨闻言浅笑不语,心中却接了一句:既料到她一早便过来,为何还要起得这般迟。


    荷叶也没管李纨怎么想的,直接将乌林珠的体贴心疼道了出来。


    虽然荷叶是真心不认为乌林珠会有这两种情绪,但还是按着乌林珠让她讲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李纨。


    “大奶奶自嫁进来,数年如一日的侍候两层婆婆。主子全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您不容易,于是昨儿便寻了个理由让您搬到园子里松散一阵子。主子还说她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您以后只管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也只管去园子里的厨房点去……。若有宫人不懂事,您也只管跟我说。”


    李纨:竟有这等好事?


    是了是了,小姑子向来抬举她,并不需要怀疑什么。


    随后又与荷叶说了几句感激之语,怕吵到乌林珠,李纨便离开了。


    从大观楼这边的正门出去后,李纨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宫殿规制的大观楼,便绕过大观楼去了后面的角门。


    出了角门便是梨香院。


    儿子和小叔子搬回梨香院后,李纨还没亲自过来瞧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李纨便过来瞧瞧儿子和小叔子。


    梨香院这边也有小厨房,和曾经一样,贾兰和宝玉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在梨香院这边用。李纨去的时候,贾兰和宝玉正在用早饭。


    听说李纨过来了,叔侄二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李纨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梨香院这边的情况,进了屋,便屋中央的圆桌上还摆着早饭,又见早饭虽清淡但样数却不少,便知下面的人侍候得极为用心。


    梨香院这边一应事宜都由二丫操持,衣食住行,安排得无不妥帖。


    二丫原是乌林珠从雍王府带出来的,那会儿四爷还没登基呢,但二丫在荣国府里却也是无人敢怠慢。现在四爷登基了,像二丫这种在潜邸侍候过的下人更是跟着水涨船高,在荣国府里也自有一份体面和尊贵。也因此,即便乌林珠不在京城,二丫也没让宝玉叔侄在吃穿用度上短缺过。


    李纨让宝玉叔侄继续用早饭,她则像在荣庆堂那般要给儿子和小叔子布菜,但却被二人拦了下来。


    宝玉问她从哪来,又请李纨一道用早膳。李纨过来前没吃早饭,但也不会跟着儿子和小叔子同桌用膳,只笑着推说一会儿回园子跟姑娘们一块用。


    见此,宝玉叔侄才再不言语,继续低头吃饭。


    自从走出去,宝玉和贾兰的三观都得到了重塑。然后他们就发现贾家的规矩堪称奇葩。


    旁的不提,只说老太太带着姑娘和哥儿在荣庆堂用膳,偏又让邢.王.凤姐儿和李纨顿顿布菜侍膳。


    且不说长嫂如母这样的话,只说儿女坐着吃着,亲娘在一旁站着侍候着…这又算哪门子的孝道?


    幸好他们叔侄都是不招老太太待见的,到也不用日日去荣庆堂陪老太太用一日三餐。


    当然了,主要是他们叔侄在景山官学读书,早上走的早,晚上回来的又晚,跟荣庆堂那边的开餐时间有冲突,这才由着他们叔侄单独吃的。


    一时饭毕,李纨目送叔侄二人乘车离开,之后又在梨香院各处转了转,又叮嘱了二丫一番这才带着人回园子。


    她回园子的时候,没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过凸碧山庄去了蘅芜苑。


    见院门开着,又见里面的丫头进进出出,便知道迎春也才起来,不由莞尔一笑的走了进去。


    “好个懒丫头,竟这早晚才起来。”


    迎春正在那里挑首饰,见李纨进来,也没回头只从镜子看她,“大嫂子从哪儿来?”


    李纨笑着将一早的行程说了,之后又对迎春说道:“公主体恤咱们,让人收拾了红香圃,以后姐妹们的一日三餐便都在那里用。已经差人去跟四妹妹说了。”


    是的,乌林珠这坏心眼的缺损丫头昨儿晚上便决定不让迎春和惜春陪贾母吃饭。然后让人连夜将稻香村不远处的红香圃收拾出来做了大观园的小食堂。


    红香圃是一处三间小厅,中间摆张圆桌,左边弄个小书房,右边再摆些茶桌,棋桌等。


    一日三餐可以在这里用,平日里也可以将这里当成大观园的活动室。


    宝钗昨儿晚上跟薛姨妈回薛家了,等过两天正式摆酒认了干亲,她才会搬到潇湘馆来。等宝钗搬进来了,也会跟着李纨三人在这里用一日三餐。


    迎春和惜春不去荣庆堂,宝钗也留在大观园这边,贾母那里就只剩下探春一个陪吃的,瞬间就冷清了不少呢。


    不过老太太是有福气的,三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侍候用膳,这排面也是扛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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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乌林珠也是真促狭得没边了。


    她知道妙玉最是清高,不耐烦应付那些个‘俗人’,于是她昨天晚上还给王夫人出了个馊主意。


    让她别没事就只在自己院里的小佛堂念经,园子里的栊翠庵那可是珍嫔娘娘幸过的地方。里面的师傅也是极通佛理的,不妨每日早起去那里上香礼佛,之后再与那位妙玉师傅一块用些素斋。


    妙玉与王夫人两看两相厌,还要每天一块用早膳,消化不良是肯定的了。


    …


    乌林珠一觉睡到辰时过半,吃过早饭便让人抬着她逛园子。


    先去迎春的蘅芜苑,见迎春正在卷棚下看书,还笑着进去参观了一回迎春的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乌林珠影响,迎春的屋子收拾得很是富贵鲜亮。里外瞧了一回,发现无不一妥贴,便又叫上迎春去瞧惜春的屋子。


    路过红香圃的时候,乌林珠还让人往这里多放几本游记闲书。


    巳时过半,乌林珠正带着迎春和惜春在李纨的怡红院做客。听说王子腾夫人来了,这才回了大观楼那边。


    一番行礼问安,乌林珠便让人赐了座。


    原本王子腾夫人是想要带着他们家鸾姐儿一块过来的,但鸾姐儿却不愿意出门,她便只好自己来了。


    王子腾夫人之前已经在荣禧堂与王夫人说过话,又去给贾母请过安,这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进了大观园。


    说实话,王子腾夫人此行就两个目的。一是希望乌林珠能帮着在四爷跟前美言几句,想办法帮王子腾起复。二一个便是王家与保宁候府的那门亲事。


    若是他们家老爷官复原职或是再升上一品半阶的,这门亲事就不是问题了。当然了,最好还是希望乌林珠能帮着求份赐婚的圣旨。


    如此一来,鸾姐儿嫁到保宁候府也更体面些。


    听完王子腾夫人的来意,乌林珠则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将王子腾夫人都看得心里发毛了,她才用一种非常好奇的语气问她,“王家两房就只有王仁一个男丁,王仁的心性与薛家的薛蟠不逞多让。薛家就指望着给宝丫头结门好亲事,然后托举薛蟠,全然不顾宝丫头是否能幸福。难道二舅和二舅妈也想让鸾姐儿成亲后托举王仁?


    将王家二房的家产悉数奉上还不算,还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侄子奉献一辈子?到底王仁是你们亲生的还是鸾姐儿是你们亲生的呀?


    二舅妈,小时候您也疼过我,旧年二舅舅还亲自带着人去寻过我。如今遇到事了,我不能像对旁人那样看着你们犯糊涂。


    您和我二舅就这么一个闺女,与其盼着她嫁入高门,最后再因为没个兄弟帮衬后继无力,无人撑腰。还不如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外孙承欢膝下,你们二老晚年也热闹些。


    鸾姐儿嫁出去了,三五个月才能回娘家一趟。府里就只剩下你和二舅舅两个,哪一日被犯上的下人弄死了,都无人知道。王仁的心性实在不堪,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将来您和二舅要在王仁夫妇手底下养老,即便没被他们磨搓死,也得窝囊死。依我说,当务之急不是二舅舅何时起复,而是先谋算好你们的晚年生活,并且趁着这段低谷期,看一看身边人的嘴脸。”


    王夫人: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子腾夫人:这说的都是啥?


    看向王子腾夫人,乌林珠又继续说道:“您是鸾姐儿的亲娘,您会给自己的女婿纳妾,然后让其他女人给鸾姐儿添堵吗?您不会,但鸾姐儿的婆婆会。”


    王子腾夫人: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乌林珠:“您吃过的苦,就非得让您的亲生女儿再吃一遍?”


    王子腾夫人:“……”


    乌林珠见王子腾夫人垂眸不语,就又来了一句,“自来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除了亲生的,旁人都是外人。指望侄子,指望过继来的儿子养老送终,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赌人家的良知吗?真叫他们住进了王家,鸾姐儿最终也不过是有家似没家,回了自家还得看旁人的脸色行事。”


    一时间,王子腾夫人被乌林珠这些意有所指的话弄得心神大乱,虽然乌林珠留了王子腾一道用午膳,但她还是一脸恍惚的回家了。至于今天过来的目的,竟是一个都没达成。


    王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乌林珠一眼,随即便一路跟着王子腾夫人离开了大观园。


    乌林珠耸了耸肩,问了一回李纨她们在哪,听说在红香圃那里,便又让人抬了软桥送她过去。


    其实乌林珠的脚已经开始消肿了,只乌林珠心疼自己便决定好好养一回以免将来落下什么崴脚的病根。


    与三人用了顿午膳,乌林珠又继续在园子里逛了半个时辰。听宫人说史家将史湘云送过来了,乌林珠也没放在心上。


    瞧着时间还早,乌林珠便让人备车马,准备去玉清观转转。不想刚换好衣裙就听说玉清观的某个小道士来了。


    挑了下眉,乌林珠又让人将弘均请到凹晶溪馆。


    昨日四爷去了玉清观,然后便与弘昀说起了乌林珠。


    某人回来了,还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四爷没具体说伤哪了,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伤得极重。


    弘昀听了这话,当时还没怎样,可昨夜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今天做早课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出错。一直到过了午时,弘昀才决定过来瞧瞧乌林珠的伤。


    他这几年不光跟着师傅说占卜,也学了一些黄岐之术。


    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后,弘昀便带着人来见乌林珠了。


    弘昀是从荣国府的后门进入贾家,之后穿过后园门,由着宫人引到凹晶溪馆的。


    弘昀过来前并不知道省亲别院里除了乌林珠还住了旁人,好在道士也算方外之人,即便遇见了女眷也不算坏规矩。


    上次见面还是在红螺寺外,那日匆匆一别竟又是数月不曾相见。此时乌林珠一身精致华美的衣裙,满头珠翠,竟让弘昀有些不敢直视。


    与弘昀一样,乌林珠再见弘昀时发现这位皇长子竟比从前更有风姿了。


    二十岁的青年,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容貌逼人,气质矜贵,身长玉立的往那一站,端的美姿仪。


    当然,十二分的容貌也得配上好发型。


    弘昀梳的是道髻,但头上却束了一顶银白色的镂空小冠。


    他身来富贵,一应吃食穿戴无一不精,此时身上的道袍都是极好的上用料子制成。


    如此这般的站在乌林珠面前……谁又能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呢?


    垂下眼眸,乌林珠自嘲了一句:果然,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第155章 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来干嘛?’


    不不不, 这话听着就有点冲。


    ‘你怎么来了?’


    也不合适,这话听起来像是你不应该来似的。


    ‘吃了吗?’


    乌林珠下意识抬头看天,未时过半了, 这个时辰午饭肯定吃了,就是晚饭也有点早。


    要不就说‘好久不见?’


    可他们几个月前才见过,应该也没多久…吧?


    乌林珠纠结了几息便发现自己多少有些做作了。讪讪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这才有些小荡漾的说道:“我刚换了衣裳准备去玉清观转转, 不成想你便来了。”若是晚上一时半刻,他们俩肯定就错过了。


    话说, 这还是弘昀第一次来找她吧?


    想到这里, 乌林珠竟然又有些个不太高兴。


    不过听到乌林珠这话的弘昀却与她恰恰相反, 此时他心中飞快闪过一抹喜悦。并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的弘昀,直接将自己的来意缓缓道来。


    乌林珠拿果子的手微顿了一下, 下一刻便又若无其事的捏了颗果子在手里。一边转着果子玩,一边将那晚的事挑挑捡捡的与弘昀说了。最后又总结了一句:“就崴了一下,纵是不管它过几日也好了。更何况, 这几日一直在上赵御医家的祖传药膏。”


    其实乌林珠的手掌也伤着了, 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影响她什么了。


    弘昀微怔,一是没想到乌林珠只是崴了下脚, 二是不解他老子为什么那般说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乌林珠受伤就寝食难安。


    不过既知道乌林珠没什么大碍,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弘昀坐在那里竟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而乌林珠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弘昀笑道:“我最近对占卜起了些兴趣,正想寻个明白人教我一教。正好你来了, 我便厚颜问一句:崇柏道长可有闲暇带我一带呢?”


    弘昀被乌林珠说话的腔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微微有些红,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朝乌林珠轻轻颔首, “我虽不大通,却愿勉励一试。”


    这话绝对是谦虚了。


    弘昀在占卜一道非常有天赋,而且这几年他还真就极为用心的与师傅学习。若非如此,他旧年也不会在红螺寺外与乌林珠相遇了。


    就着占卜这个话题说了大半个时辰,又约好了每隔三天弘昀来大观园教乌林珠占卜之术,弘昀便起身告辞了。


    等弘昀离开,乌林珠便倚在凹晶溪馆的美人靠上,一边看湖里的锦鲤嬉戏,一边琢磨弘昀与四爷。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她没看出来四爷的想法,也从没往这方面想。但后来……她不傻,也没那么天真。


    四爷有意撮合她与弘昀,但却碍于她的性子以及不舍弘昀受委屈的心思并未言说。


    那晚在养心殿,乌林珠便透了口风与四爷。所以乌林珠不知道四爷去玉清观见弘昀,是他原就有的想法还是在配合她。


    她之所以会透口风与四爷,一是让四爷知道她有所求,并非无欲无求。想要留下她,威逼利诱也许不好使,但完全可以投其所好。再一个则是弘昀于她来说确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


    至少她从没对旁人生起见色起意的心思。


    乌林珠以为四爷会让他儿子色.诱她,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不想四爷竟然仍旧将弘昀蒙在鼓里,想让弘昀自由发挥。


    啧,做皇帝的果然心都黑,关键时刻竟然连儿子都能卖!


    ╮(╯▽╰)╭


    四爷比乌林珠她自已还要了解她。


    所有人都可以是乌林珠拿来使坏的对象和工具,在这一点上她几乎做到了人人平等。但乌林珠待弘昀的态度,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在她这里,弘昀是个例外。


    她明明发现了弘昀的身份,却从没拿这件事做文章。以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性,这就多少有些让四爷意外。


    乌林珠对人的耐心不多,但待弘昀却多了几分耐心。


    会心平气和的与弘昀说笑,会邀弘昀一块出游。去玉清观时,十次里至少有七次会见一见弘昀,甚至是会邀他一块用膳。


    虽然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仍是那种极为散漫,可有可无的态度,可对比一下她是怎么对待旁人的,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她对弘昀的特别吗?


    至于弘昀,那也是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少年。


    不管是做为亲王之子还是本朝实际意义上的皇长子,弘昀都有骄傲的资格。


    成了道士后,一应饮食起居也没坠了他的出身和气派。


    可以说纵使乌林珠再得四爷另眼相待,若不和了弘昀的眼缘,他也不会‘随叫随到’。


    就是因为这二人待彼此的不同,四爷才会有心撮合他们。


    一来肥水没流外人田,若是乌林珠真与弘昀走到一起了,肯定会盼着大清好。二来也终于能将乌林珠这头没笼头的马套牢……


    不管是不是误会四爷了吧,乌林珠都愿意相信四爷真的将自己儿子送给她了。


    有那么一点小窃喜,还有那么一点想要渣一渣的想法。


    心里正转着缺损主意呢,便有宫人过来回话,“主子,史大姑娘来了。”


    晌午前王夫人带着王子腾夫人进来了,这会儿探春与去贾母那里打卡的迎春惜春又带着史湘云进来了。


    乌林珠昨日发话,说只让贾家正经的主子进园子,旁人都别来打扰她。但荷叶和王达却是明白乌林珠这话的上下限在哪的,所以也没拦着她们进出就是了。


    乌林珠可有可无的吐出一个‘宣’字,便仍旧倚在那里看锦鲤。


    少时,三春裹夹着史湘云便来了凹晶溪馆。三春与乌林珠行了家礼,史湘云则行了国礼。等礼毕,乌林珠便让她起来了。


    史湘云的容貌不及三春,但身上却有一股三春都没有的明媚和大开大合。


    除了穿越重生的,一般人的性格都会受到生活环境的影响,古人常说居移气养移体也是这个道理。


    迎春被她养出来了,心性为人都自成一派,惜春则是更活泼开朗,偶尔还会跟姐姐撒娇的小机灵鬼。


    而探春呢。


    原著里,王夫人采取离间的方式,让探春厌恶赵姨娘,嫌弃自己庶出的出身。但赵姨娘却用自己在府中的势力和影响一路护着探春,给她保驾护航。


    可以说,若没有赵姨娘的暗中帮衬,迎春能遇到一个祖宗似的奶娘,探春那里未尝不会遇上。


    这一世,乌林珠没让王夫人离间探春与赵姨娘,只让她利用抬高迎春的方式打压庶女,让小姑娘们自己斗去。


    贾母被她大孙女伤透了心,对其他孙女也不怎么上心了。探春与赵姨娘接触多了,心智未开之时就开始仇视嫡出一脉。时间一长,就移了心性,再找不回原著中的爽利了。


    然相较于贾家三春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史湘云那里却仍旧没受什么影响。


    史家叔婶带她虽不如亲生,但却不敢做得太过。甚至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在某些事情上也不敢太过管教,到真将史湘云养得‘心直口快’。


    不过她一孤女,能知道用心直口快的方式保护自己,那也是种本事。


    “既来了,便多住几日。”让人取了份表礼给史湘云,随后又看了一眼探春,这才对史湘云笑道:“老太太那里最是热闹,不过我幼时住的翠微轩如今正空着呢,留给你住到是合适。”


    说完,乌林珠便吩咐荷叶带人过去将翠微轩给史湘云收拾出来。


    史湘云闻言连忙道谢,笑容灿烂,仿佛真在为此高兴一般。


    而听到乌林珠这么安排的探春,心里又多了几分怨恨,看向乌林珠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


    乌林珠才不理她呢,又问了一回史湘云平日里都在家里做什么,玩什么,史湘云都一一答了。


    稍晚些时候,贾母派人叫姑娘们去用晚膳。乌林珠便只打发探春和史湘云去荣庆堂。转头便叫了李纨和迎春惜春去红香圃用晚膳。


    饭毕,姑嫂几人便呆在红香圃这里打发时间,倒也自在。


    李纨拿了料子给贾兰做夏衫,迎春与乌林珠对弈,惜春完全不知道什么是观棋不语的在一旁各种指挥。


    宝玉和贾兰过来的时候,乌林珠已经在惜春的指挥下输了两盘棋。


    叔侄俩放学后,先在梨香院用晚饭,之后便穿过园子,准备先看看乌林珠,然后再去给李纨请安,完事从园子正门那边的角门出去,先去见王夫人,之后再往荣庆堂去。等见过了贾母,再回梨香院夜读书。


    这会儿乌林珠和李纨都在红香圃,叔侄俩到是不用走冤枉路了。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宝玉还给姐妹们买了小零嘴,这会儿也一并带了过来。


    迎春,惜春,宝玉和贾兰手里都有乌林珠给的铺面,加上府里发下来的月钱和各种补贴,可以说几人手头上都挺宽裕的。


    宝玉和迎春那里有王夫人补贴,然后迎春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戴在头上的首饰和穿在身上的好衣裳了。


    惜春那里有秦可卿的补贴,焦大去寻贾敬晦气的时候,也曾几次三翻拿惜春做筏子,于是贾敬那里也还给了惜春几回零花钱。


    贾兰就不必说了,他娘李纨就他一个儿子,哪里舍得他受委屈。


    所以几人的富足也是探春姐弟各种羡慕嫉妒恨的。


    贾政当年流放的时候就将自己熬成了两手空空。回京城后虽有贾母补贴他,可他又不止探春姐弟两个庶出子女。而且那点银子他自己都不够花,又怎么可能给不缺吃穿的探春姐弟?


    赵姨娘原是丫头上位,虽有积蓄却不多。好不容易从贾政那里抠出点钱来,自是要攒起来。


    贾母到是隔三差五的赏给探春姐弟一些,只是赏他们的时候,肯定也不会不赏旁人。就算偶尔单独给了探春什么,那也多是一些嫁妆里适合小姑娘戴的小首饰。


    对了,宝玉最开始给姐妹们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探春带一份。但探春那会儿傲娇着呢,明明喜欢嘴上却是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原本宝玉就是碍于情面和那微不足道的手足情才给探春带东西的,她整了这一出后,宝玉便再不给她带东西了。


    探春气急败坏的让贾环带,贾环带了她又相不中,还说贾环敷衍她,气得贾环也总是嫌这个姐姐事太多。


    这还真就冤枉贾环了。


    毕竟男孩子里也没几个像宝玉那般审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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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天乌林珠进宫见四爷,又笑眯眯的将早就准备好的配方和图纸送了出去。


    四爷好气又好笑的嗔了乌林珠一眼,笑骂了她一通,又留她在宫里用御膳。


    等乌林珠连吃带拿的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才想起今日是三房认养女的正日子。


    让人去挑了几匹鲜亮料子送到潇湘馆,完事便该干嘛干嘛了。


    宝钗一向不喜欢这些鲜亮料子,而乌林珠偏就送的都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和花样。因心里对乌林珠极是打怵,宝钗仍旧压下不喜的让贴身丫头莺儿将新得的料子拿下去裁两身衣裳穿。


    等莺儿抱着料子下去了,宝钗才冷着一张脸打量潇湘馆。


    潇湘馆的位置极好,门上还题了‘有凤来仪’的匾额。院子里种着千杆翠竹,光是身处此间便有一股清幽之意。


    只是潇湘馆实在是太小了,一明两暗三间小屋子,又小又阴暗。除此之外,后院只有两间能收拾出来给莺儿几个丫头居住的狭小退步。


    她是胎里带热毒,可也没说热到非得住这种‘阴凉’屋子呀。


    李氏住的怡红院,那是整个大观园最大最豪华的院落。而惜春不光住在宽敞的秋爽斋,画画还有单独的画室。就迎春住的蘅芜苑也有五间大屋子呢,偏她就只能住在潇湘馆这么个犄角旮旯里。


    越想越气,越气就忍不住想这些的宝钗在住进潇湘馆的第一天就犯病了。


    她还不敢吱声,只让莺儿悄悄取一丸冷香丸服了。


    相较于嫌潇湘馆小的宝钗,没住进大观园的探春却嫉妒死她了。


    正儿八经的贾家姑娘都没住进大观园,偏一个养女住进去了,还住进了潇湘馆,你说气不气人吧。


    正在探春气得拿枕头撒气时,园子那边又传出明日是宝玉生辰,乌林珠要在省亲别院里给王夫人过受难日。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只顾自己生辰如何乐呵,却从未想过这一日母亲是如何辛苦不易,那还谈什么孝道。


    贾母/贾赦/贾政:“……”


    好嘛,这什么受难日原是冲着他们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