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想带我去哪里约会?”许青葫侧目看向贺晟年。
“走。”贺晟年牵着她的手走向不远处的轿车,“今天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许青葫走到车前,才发现他没有带司机。
“今天就我跟你。”贺晟年打开副驾驶的门,许青葫看了他一眼,弯腰坐了进去。
贺晟年来到驾驶位,驱车朝规划好的路线开去,直到远离了城区,许青葫才发现他要带自己去郊外的山上。
“怎么想去那里?”她有些惊讶,“随便找个地方吃晚饭就好。”
“我都安排好了,”贺晟年道:“不会带你去太远的地方。”
许青葫靠在椅背上,“那我听贺总的。”
她拍了一天的戏,现在有些累,跟贺晟年没说几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贺晟年垂眸看她几秒,在车内放了轻柔的纯音乐。
等轿车停在山脚下时,许青葫才发现半山腰有个度假山庄,整片区域仿佛夜色里的灯塔,在风雪中散发着暖暖的光芒。
轿车穿过蜿蜒的山路,很快便停在了酒店门口,门童殷勤地走上前来,贴心地开口:“贺先生是吗?晚餐都准备好了。”
贺晟年颔首,弯腰将许青葫从车内接出来,抬手将她的外套拢紧,“跟我来。”
他推开门,带着许青葫走进酒店,里面暖意洋洋,穿着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正站在靠窗的餐桌旁,动作优雅地拉小提琴,指尖灵动轻盈,琴弦吟唱出动听的乐曲。
餐桌上摆放着一束火焰般绚丽的红玫瑰,丝绒般的质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贺晟年牵着她走过去,餐桌上摆放了几道卖相不错的前菜,贺晟年将花束抱起来递给她,目光温柔道:“生日快乐。”
许青葫接过花束,扬眸笑了起来,“谢谢贺总。”
说完低头闻了闻玫瑰,感叹到:“很香。”
她今天穿了条深色的鱼尾冬裙,头发柔顺地落在肩膀,妆容很浅,跟眼前的花束很适配。
贺晟年拉开椅子让她入座,“先吃东西,待会儿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许青葫眨眨眼睛,“现在不能给
吗?”
贺晟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如果你现在想看的话,当然可以。”
他伸手从西装外套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看看。”
许青葫接过礼盒,通过外观判断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不由道:“里面不会是戒指吧?”
说着她皱了皱鼻尖,故意道:“如果是戒指,我可不会要,你这完全是夹带私货,必须拒绝。”
“不是,”贺晟年有些哭笑不得,“你想要戒指,我明天就向你求婚。”
“别,”许青葫立刻道:“我还没答应跟你结婚呢。”
贺晟年失笑,“那我等你。”
许青葫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璀璨夺目的粉钻项链,被玫瑰金拱托着,内部毫无瑕疵,散发出惊心动魄的亮光。
许青葫了解过粉钻,因为过于稀有,让它成为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而贺晟年送给她的这条,几乎跟前几天拍卖会上那条拍出天价的一模一样。
过于庞大的克重和纯净颜色,堪称收藏界的瑰宝。
“是之前在国外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吗?”她抬起头。
“嗯,”贺晟年笑着说:“之前去国外出差,特意拍下来送给你。”
那条项链拍出了接近五亿的天价,当时还上了热搜,许多网友都在猜测究竟要多高贵的身份,才能佩戴这条独一无二的项链。
而现在,贺晟年却把它送给了自己。
短暂的怔忡过后,许青葫垂下眼睫,“这也太昂贵了。”
她把礼盒推回到贺晟年面前,“我不能收。”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贺晟年眉头微蹙,“更何况只是一条项链而已,如果不能给人提供价值,那它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他取出项链,起身走到许青葫身后,“以后我还会送你其他礼物,难道你都不收吗?”
许青葫也站起身,“你送我这样的礼物,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要送什么才能匹配你呢?”
她虽然有片酬,也可以送些昂贵的礼物给他,但两者相比依旧是天差地别。
“礼物的价值不在价格高低,”贺晟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只要是你送的,不论什么我都会感到惊喜。”
他微微低头,将那条项链戴在许青葫洁净的脖颈,“你值得最好的。”
“作为我的女朋友,我自然要把我觉得美好的礼物送给你,这是我的心意,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除了这条项链,以后我还送你其他礼物,它们除了代表我的真心,不具其他任何含义。”
金钱对贺晟年来说只是数字,不管是五亿还是五十亿,都没有差别,让许青葫感到被重视,才是他想看到的。
“说是这么说,但这条项链我都戴不出去,”许青葫抬手碰了碰那颗粉钻,“我怕被抢。”
贺晟年低声笑了笑,“那我给你找几个保镖。”
“再说吧,”许青葫道:“我还是娱乐圈新人,不能搞得太特殊。”
她打开相机看了看自己佩戴粉钻的模样,随后又让贺晟年把项链取下来,“先寄放到你那里,我以后要戴的时候,再问你要,不然看着它我心神不宁。”
贺晟年不以为然,“丢了也无伤大雅,以后再买就是。”
许青葫却道:“但我会心痛死,说不定还会一蹶不振。”
贺晟年:“……”
“先放你那儿,”她执意道:“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只是让你保管,又不是还给你。”
贺晟年见她面露不安,只好又将项链放进了盒子里,“等你习惯,就不会再觉得它珍贵。”
许青葫笑了笑,“也许吧。”
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也许她将来有钱也会买高奢,但不是此刻,不是她还完全负担不起的时候。
听着优美的音乐,服务生送来各色食物,贺晟年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块,轻轻推在了许青葫身前,“今天你是寿星,一切听我安排。”
看着他关怀备至的模样,许青葫很难将他和初见时联系在一起,不由道:“如果网友知道你平时是这个模样,一定会大跌眼镜。”
贺晟年面不改色,“随他们怎么想,对你好是我的事。”
许青葫笑得眉眼弯弯,“贺晟年,是不是被你喜欢上的人,你都会对她这么好?”
男人皱起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我喜欢的只有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许青葫望着餐盘里还在冒热气的牛排,“真好,你喜欢的人是我。”
她拿起刀叉将切好的牛排一块接着一块塞进嘴里,鼻尖洋溢着绵绵不绝的花香,即便是漫长的冬夜,也觉得无比浪漫。
贺晟年看着她柔美的脸庞,“在想什么?”
许青葫抬起头,腮帮子微微鼓着,“我在想,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们没有走到最后你会难过吗?”
贺晟年眼中的笑意迅速消失,“你在说什么?”
他盯着许青葫的脸,“你想跟我分手吗?”
“我就是随便问问,”许青葫瞪着他,“你这么认真干嘛?”
“我不喜欢听这些话,”贺晟年面色出奇的郑重:“既然决定在一起,我就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如果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我相信没有什么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许青葫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我只是假设。”
“我在公司适应的很好,”贺晟年道:“父亲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我,等我再做出几次不错的决策,爷爷就不会再介意你当演员的事,我会保护好你,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意愿生活就好。”
“我不需要你做出任何改变。”
他深深地望着许青葫,这近乎玩笑般的假设让他如临大敌。就算是玩笑话,他也不想让它们从许青葫的嘴里说出来。
“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我既然牵了你的手,就不会中途放弃。”
许青葫抬起头来,对上他专注的眼神,无奈道:“那我接受了你的告白,岂不是一辈子要跟你绑在一起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贺晟年道:“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让你后悔。”
“你真霸道,”许青葫轻哼一声:“不愧是霸总。”
贺晟年:“……”
见她这般,贺晟年反倒没了脾气,“你都说我霸道了,就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许青葫瞪了瞪眼睛,“我还没跟你结婚呢。”
贺晟年嘴角微勾,“想结婚我明天就可以安排。”
“不要。”许青葫吃完一整份牛排,摸了摸自己微鼓的胃部,又夹了些沙拉菜放进盘子里,“我的事业还没有起来呢,等以后再说。”
贺晟年也没催婚,“不着急。”
吃过饭,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山间积了不少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许青葫看了眼时间,快要到凌晨。
“走吧,”她站起身,“送我回去吧。”
“还有惊喜,”贺晟年抬手帮她把外套穿好,又让服务生取来帽子围巾和手套,笑着说:“跟我来。”
虽然时间很晚,但许青葫并没有扫兴,而是跟着他往外走。
度假山庄后有一条专门往山顶走的小路,车辆行驶不上去,但却可以步行上去。
“夜爬吗?”许青葫看着洋洋洒洒落下来的大雪,“这也太极限了吧。”
“走不了多久,”贺晟年拉着她的手,“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上面有什么?”许青葫好奇道:“你不会是想把我丢在山上吧?”
“胡说什么,”贺晟年瞥她一眼,“就算我有事,都不会让你有事。”
“真的?”许青葫晃了晃紧握的手,“那待在你身边,我可太有安全感了。”
看着她活泼的模样,贺晟年眼中带笑,“
扶着栏杆,路上都是雪,当心滑倒。”
“知道啦。”
虽然路途不长,但在下雪天,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接近半个小时。
抵达山顶后,天色昏暗,周遭空旷,遥遥可以看到城市的点点灯火。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只剩下许青葫跟贺晟年两个人。
许青葫抬起双手,对着山下大喊一声:“有人吗——”
贺晟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自由快活的样子,也学着她喊道:“许青葫生日快乐,祝你开心快乐,岁岁平安!”
两人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回过神来时,望着对方满眼笑意。
“这居然是你说出来的话,”许青葫忍不住道:“你居然也会这么不顾形象。”
“跟你学的,”贺晟年紧紧抓住她的手,“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许青葫眼眸晶亮:“那你祝我长命百岁,财源滚滚!”
看着她期待模样,贺晟年没有犹豫,对着脚下的山林喊道:“祝许青葫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她事业有成财源广进!”
听到他郑重至极的声音,许青葫看向他的侧脸,明明还是平时气宇轩昂的模样,却又有点接地气,变得没那么高不可攀。
贺晟年喊了好几次,每次喊完,就回头看向许青葫,“还有什么想要我祝福?”
许青葫眨了下眼睛,问他:“这些都是你真心想说的?”
贺晟年蹙眉,“你觉得我在骗你?”
许青葫扬眸一笑:“那你就祝愿所有的厄运远离我,让我一生平安顺遂。”
贺晟年没有犹疑,又朝着山下喊了几遍。
许青葫抬头看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有什么东西站在高处俯视着她,目光凌厉,似乎要碾碎她不愿赴死的灵魂,又或者是击溃她拼命想摆脱束缚的决心,浓浓的威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却直视着虚空,眼底没有丝毫惧怕。
最后一刻了,她想,她心里充斥着的绝不害怕,而是绝不服输的战意。
剧情越是要让她死,她就越不服输,越要让贺晟年说出那些祝福的话。
那个人不是“爱”贺晟年吗?那就让她引以为豪的主角为她折腰,看她还能不能“杀死”自己。
看她敢不敢彻底毁了这个世界。
她如果真的能让贺晟年改变心意,应该早就会向他剧透小说内容,但是她并没有。
说明,她也无法再掌控之后的剧情走向。
贺晟年要是知道他生活在一本书里,他还会像现在这么平和吗?说不定他比自己这个恶毒女配还要疯狂。
即便他是主角。
人都是权衡利弊的存在,高高在上的“上帝”,也不过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剧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了杀死许青葫的契机,也不能再用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许青葫孤零零地死在冰冷冬天。
上辈子,许青葫能让邬玄把一切搅个天翻地覆,现在她也有这样的本事,再加上贺晟年,对方应该比自己更害怕才对。
许青葫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浑身被纱布包裹的病患,终于到了要离开病床,重获自由的时候。
即便是寒凉冬天,她也不觉得冷。
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愿力从贺晟年身上传递出来,将她笼罩在一片温暖里。让恶毒女配注定的死局因为有了主角的偏爱,从而变得轻描淡写。
这就是被作者塑造出来的男主吗?整个世界都因他而转动,得到了他的爱情就得到了一切。
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心里暗想,究竟要多爱一个人设,才会把所有的气运都加注在他身上,就连乔晚疏,也不过是为了衬托他究竟有多强大而塑造出来的工具人。
其他人在他面前就更加不值一提。
许青葫看着贺晟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能看到从他身上分享给自己的气运。
“怎么了?”贺晟年侧目,“不认识我了?”
许青葫摇摇头,“只是觉得跟你谈恋爱真好。”
“我比你还感到幸运,”贺晟年深深望着她:“如果不是你,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话音未落,山脚下忽然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许青葫应声抬头,只见一大片璀璨的烟花在山顶绽放。
她蓦然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贺晟年,后者眼中带笑,“你过生日,怎么能缺少烟花?当初没有跟你好好看过的烟火,以后我要补偿你无数次。”
许青葫想起之前在岛上放烟花,因为他扫兴只能悻悻而归的往事,不由道:“你后来不是补偿了吗?”
“不够。”贺晟年道:“我将来会跟你看很多烟花。”
“幼稚。”许青葫道:“过去的事还特意提出来。”
“我当时做的不够好,”贺晟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很美,”望着雪夜里的盛大烟火,许青葫道:“这是我看过最美的烟花。”
贺晟年勾起嘴角,“明年还带你来。”
许青葫没有接话,跟他一起静静看完了这场烟花。
漫天大雪中,时间缓缓流逝,头顶传来的威压越来越重,许青葫咬着牙没有露出丝毫惧色,直到最后一缕烟花湮灭,手机传来熟悉的闹铃声,她身体猛然一僵,立刻意识到冬至已过,缠绕在她身上的死局已经被彻底解开。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灵魂上轰然崩解。
是提线木偶四肢缠绕的金丝,是牢牢困住猫狗的囚笼,是铁锁,是桎梏,是扎进血肉和灵魂的尖刺,是看似没有形状,却让她痛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漫长噩梦,是斩断她双翅,却让她不敢抬头看向的天空。
是掌控她命运的“神”,是她永远不能违逆的存在,就算要自由,也要跪在她钟爱的主角面前摇尾讨食。
是塑造她人生的作者,是她两辈子都想疯狂摆脱的存在。
是她的“母亲”。
此刻提线木偶终于挣脱了浑身的金丝线,明明应为自由而高歌,但许青葫看到贺晟年时,想到的却是,还好贺晟年是爱她的。
还好他最后选择的人是她。
否则她是不是又要被剧情杀死一次,杀死无数次?上帝精心塑造的主角却是她苟且偷生的捷径,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她给他穿上了层层金装,看起来如此光鲜亮丽,却连她的过去吝啬只言片语。
许青葫低声笑了起来,她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里面是不是也住着一群工具人,他们是成千上万的路人,没人会去问他们灵魂的出口,但也没有人会让他们轻易死亡。
只有她,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牺牲品。
男主女主,各路配角,只要他们愿意,谁都可以在她身上分一杯羹,谁都可以将她踩进污泥中。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恶毒女配吗?
许青葫勾起嘴角,所以祁颂双腿残疾,杜燕庭和顾景琛身败名裂,还有乔家和乔晚疏,这些人都不能有好结果。
当然,许青葫看向身边的贺晟年,眼底流动着晦涩的情绪,还需要处理上帝最偏爱的宠儿。
“在想什么?”见她忽然沉默,贺晟年回过头来,“是不是觉得冷,我先带你回去。”
此时雪下的有些大,再加上过了凌晨,山上的气温急剧下降,他们必须要回去了。
许青葫点了点头,“走吧。”
“今天开心吗?”贺晟年牵着她的手,低声问道。
“当然,”许青葫回答:“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有你在真好。”
贺晟年勾起嘴角,“那就好。”
走到下山的小路,许青葫的顿了顿脚,望着阶梯上覆盖的积雪,对往下走的贺晟年抱怨:“我现在好累,你能背我下去吗?”
贺晟年回过头,看着她明媚有神的眼睛,才发现她此刻比之前还要漂亮许多。
不对,应该说是清晰,突然从略带灰暗的模样,变得光
彩照人起来,好像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焕发了新生命。
许青葫之前也是这样吗?
贺晟年知道她漂亮,对她也非常熟悉,但现在的许青葫就像是挣脱了束缚生命的所有枷锁,让他倍感惊艳。
应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贺晟年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许青葫扬眸一笑,俯身趴在了他背上。
贺晟年托住她的双腿,缓缓站起身,脚步沉稳地朝山下走去。
许青葫抱着他的脖颈,并不担心他会脚滑摔倒,即便剧情已经结束,贺晟年身上的气运也不会消失,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有事。
“冷吗?”贺晟年边走边跟她说话,“要是不舒服,可以把手放进我的颈窝里。”
“还好,”许青葫将脑袋靠在他肩膀,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累不累?”
“你很轻,”贺晟年道:“对我来说完全不是负担。”
许青葫却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背我吗?”
贺晟年侧目,露出疑惑的神色。
“因为我有悄悄话想跟你说,”许青葫晃了晃腿,“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童话故事吗?其实它还有另外的版本。”
贺晟年眉头一动。
“什么版本?”虽然他对故事不感兴趣,但许青葫既然提起来,他必然要给出回应。
“另一个角度的版本,”许青葫笑着说:“待会儿我还要考你。”
贺晟年有些无奈,但还是宠溺地说:“你讲。”
许青葫故意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住在云端的上帝,她每日除了聆听信徒的祈愿,就是透过云层俯看人类的生活,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没有任何滋味可言。”
“直到有一天,上帝在视察人间时,看到了一位英姿勃发的王子,他穿着银白色的骑装,拉动弓箭在林间打猎,神采奕奕的模样瞬间吸引了上帝的注意,她几乎立刻就爱上了这位凡人王子。”
“意识回归后,上帝神不思蜀,整日只想着跟王子见面,但她是神,绝不可能降落凡间,于是她将一缕意识附身在了一位家族落魄的贵族小姐身上,指引她找到王子,喜结连理。”
“为了保护王子的安全,上帝还特意赋予他举世无双的魅力和财富,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对他神魂颠倒,贵族小姐见到王子后果然芳心暗许,不断找机会接近王子,可王子贵不可言,怎么可能被她打动,上帝见状颇为无奈,于是便捏造了一个生活窘迫的平民女孩,将她当做贵族小姐的垫脚石,托举着贵族小姐接近王子,女孩越是粗鄙虚伪,便越能衬托出贵族小姐的高贵优雅,让王子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听到这,贺晟年眉头紧皱,“怎么会有这样的版本?”
许青葫却笑了笑,“怎么不可能?上帝太过爱慕王子,即便有神来之手,也不想将自己和王子放在平等位置,而是将意识投放在落魄贵族身上,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将王子变成自己的救世主,身份颠倒,不是很有意思吗?”
“至于故事中的女孩,不过是用来衬托他们甜蜜生活的丑角,她的死活也无伤大雅。”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故事未免也太过荒诞,”贺晟年摇了摇头,“上帝怎么会如此轻易爱上人类?”
“都说了是故事。”许青葫道:“你不想听接下来的发展吗?”
贺晟年道:“女孩不是已经死了?”
“谁说她死了?”许青葫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呢。”
夜色浓重,她的声音就像是黑暗中生长出来的枝丫,在山间小路上不断蔓延,“某天深夜女孩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还没有遇见王子的时候,她还活着,还没有因为想要攀高枝而死于非命,她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重生,但想到贵族小姐和王子,她就满心怨恨。”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远离这两个人,但莫名有股力量推动着她做出坏事,最后还是被贵族小姐杀死,被王子毁尸灭迹。”
“但她依旧没有死,她又活了过来,终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死局,而唯一能让她摆脱命运的,或许就是备受上帝钟爱的王子,只有接近王子,她才能够活命。”
“于是她凭借前两次的经验,终于学会如何伪装成邻国的贵族身份,成功骗过了王子的眼睛,并且在每次贵族小姐想要利用她时,反过来将贵族小姐衬得一文不值。”
“渐渐的,王子爱上了女孩,他不顾所有阻碍,想要跟女孩结婚,而贵族小姐则被她贬为平民,从此过着贫穷窘迫的人生。”
“女孩得到了王子的爱情,也得到了财富和自由,你说她和王子会是怎样的结局?”
许青葫凑在贺晟年的耳边,“之前问过你关于王子的立场,可如果你是女孩的话,你会原谅王子吗?摒弃前嫌,忘记他曾经是贵族小姐的帮凶,忘记他曾把自己丢进沼泽,跟他重新开始?”
贺晟年的脚步一顿。
此时他们已经快要抵达度假山庄,但山上的风雪却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能让人从山路上滚落下去。
纷扬的雪花落在许青葫的眉间,冰冷而又刻骨。
她继续问贺晟年:“你是会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还是和王子一刀两断?”
“她无法报复王子,”片刻,贺晟年低沉的声音传来,“就算她恨,也无法真正伤害到对方。”
“说的有道理,”许青葫笑了笑,“但她总归不会再轻易死去。”
“如果是你呢?”贺晟年反问她,“你会怎么选?”
“是我问你的问题,”许青葫没有上当,“贺晟年,你会原谅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吗?”
男人脚步停下来,认真思考过后回答:“她和王子在一起生活是不错的选择,王子可以保护她。”
“为什么非要王子的保护?”许青葫道:“她凭借自己的努力摆脱了命运,不是王子的功劳,是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离开王子会过得很辛苦,”贺晟年道:“但如果她无法忘记过去,离开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你会忘记仇恨吗?”许青葫问他:“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明知道我的回答,”贺晟年语带无奈,“不论我带不带入女孩的视角,这都不是选择题。”
“是不死不休的战争。”
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亡魂,怎么可能因为一点蜜糖就忘记曾经受过的伤,否则她所遭受的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许青葫笑了,她紧紧搂住贺晟年的脖颈,低声道:“你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说话时,她眼眶微红,贺晟年却一无所知。
“我如果是女孩的话,我一定会记得被踩碎胸口时有多疼,被丢进沼泽时有多冷,那些浸染身体的污泥,钻进血肉的虫蚁,都是我死亡的罪证。”
“杀死我的不止是王子,还是上帝,忘记就等于背叛。”
“如果我背叛了自己,我存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口舌不再为自己辩驳,我的灵魂找不到存在的价值,我宁愿再次赴死。”
“我可以死,死一次两次无数次,但我不能继续当提线木偶,不能当囚笼里的猫狗,被折断翅膀的鸟雀,落在蛛网上的飞蛾,不能因为遇到了一座糖果屋,就变成野兽,行尸走肉地活着。”
“那将不再是我,那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这次杀死我的不是上帝,不是王子也不是贵族小姐,杀死我的——”
“是我自己。”
“我永不能够背叛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时,许青葫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笑意,似乎已经完全代入了女孩的角色。
贺晟年沉默片刻,缓缓道:“一个故事而已,不必太较真。”
“不是较真,”许青葫说:“这是我的故事。”
贺
晟年身体一僵,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许青葫却说:“记得我今天杀青的那部戏吗?我在里面演盲女,你知道盲女恢复光明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贺晟年脑袋有些乱,下意识道:“做什么?”
许青葫:“扔掉手中的拐杖。”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度假山庄,用清晰而又冰冷的声音说:“贺晟年,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站在台阶上看向风雪肆虐的停车场,大梦初醒般地说道:“贺晟年,这场恋爱游戏该结束了。”
男人蓦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明明他们刚才还在过生日看烟花,许青葫怎么会突然提分手。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猛然回头,目光紧紧盯着许青葫,“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你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许青葫道:“那不是王子和女孩的故事,那是贺晟年跟许青葫的故事。”
“现在,这个故事结局了。”许青葫并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到,嘴角反而带着笑意,“女孩不会留在王子身边,许青葫也不会留在贺晟年身边。”
“女孩没有原谅王子,许青葫也不会原谅,女孩没有爱过王子,许青葫也没有爱过贺晟年……”
“够了,”听着她近乎魔怔的话,贺晟年出声打断她,耐着性子道:“你不能把故事安在我们身上,我不接受这样荒谬的分手理由,我不同意分手!”
急转直下的发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无法维持,“你有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继续磨合,而不是情绪上头提出分手。”
“我没有情绪上头,”许青葫的目光很平静,“我是通知你,贺晟年,我们结束了。”
男人后退一步,几乎要被充满积雪的台阶绊倒,但他依旧看着许青葫,“我不相信这个理由,如果要分手,我要听真实的原因,否则我绝不会同意。”
说完他目光温柔地看着许青葫,仿佛在看闹脾气的孩子,满眼无奈道:“不要再跟我恶作剧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任凭贺晟年才智过人,也不觉得许青葫真的想分手。
她多半是在闹脾气,等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许青葫道:“我不是在置气,也不是用分手威胁你,我是想跟你彻底分开。”
“给我个理由,”贺晟年强忍着不悦,“如果你不能说服我,即便是单方面的分手,我也不会同意,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方式让你回到我身边。”
他目光深沉,早已动怒。
“这样你都不相信我,”许青葫摇摇头,近乎欣赏地看着他破防的表情,叹气道:“看来我只能说实话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死过一次。”
贺晟年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许青葫缓缓开口道:“你可以理解为我重生了,上辈子你和乔晚疏牵手,乔家为了踩着我上位,放了很多污蔑我的黑料,让我身败名裂郁结而死。”
说到这,她顿了几秒钟,“我死的那天,就是今天,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也是你和乔晚疏举办婚礼的日子,这期间你一直在帮乔家掩盖我被陷害的真相,是你们还有节目里的人害死了我,你们煽动舆论,踩在我身上敲骨吸髓,把我利用到了极致。”
“这个理由够不够?”许青葫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说出更多细节,你和乔晚疏相处的情况,以及你们举世瞩目的婚礼……”
贺晟年瞳孔剧烈收缩着,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这不可能!”
他想也不想道:“我不会这样对你!我也没有理由帮他们掩盖真相,世上根本没有重生的说法!”
许青葫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你忘了自己刚来小屋时喜欢的是谁吗?忘记当初有多抵触我吗?如果不是我缠着你,你会看到我吗?你一开始的心动异性就不是我。”
贺晟年想到那些往事,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即便这样,也不能证明上辈子是真实存在的。”
他觉得许青葫是在为分手找借口,“你已经跟我回家见过家长,我也在为结婚做准备,我不会跟你分开,你别再胡闹了。”
见他不相信,许青葫也能理解,毕竟在这之前,他满心以为他们会结婚,现在这些全都幻灭了。
贺晟年接受不了很正常。
但她不会再继续跟他纠缠。
他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其实第一次约会时,我就不喜欢你装模作样的态度,仿佛我是要扒上你的牛皮糖,虽然我的确有利用你的想法,但这依然不影响我讨厌你,后来你因为网上舆论给我甩脸色时,再次刷新了我的下限,因为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冷血,无论谁跟你在一起,你眼里都只看得到利益,你现在跟我提爱?不过是因为我还没有切实伤害到你的利益,如果我做出影响到贺家的事,你第一时间抛弃的就是我。”
“你说你在乎我,别入戏太深把自己骗了,你爱的是你自己。”许青葫彻底跟他撕破脸皮,图穷匕见道:“你不接受分手,是因为我完全超出了你的预测,没有按照你制定的步骤往前走,你的投资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这不代表你真的有那么爱我。”
“我不爱你,我会支持你继续留在娱乐圈?”贺晟年眼眶发红,声音颤动道:“我不爱你,我为什么经常加班,只为了让爷爷早日认可你,我不爱你,为什么特意抽出时间参加国外的拍卖会,只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许青葫,你不能因为莫须有的上辈子就对我这么残忍,我爱不爱你,你感觉不到吗?我对你好不好,你也感觉不到吗?”
“这重要吗?”许青葫看着他的脸,“不论你爱不爱我,都无法改变我们要分开的事实。”
“怎么不重要?”贺晟年上前一步,目光深沉道:“我只知道我爱现在的你,你说的重生我没有经历过,至于帮凶更是无妄之灾,你不能把我们混为一谈。”
听着他自欺欺人的话,许青葫眼眸微弯,“对你来说重要,对我来说并不是。”
“贺晟年,你那么聪明,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知肚明,我有没有爱过你,你也能感受到,不论你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我们分手的事实。”
说完许青葫踩着最后几个台阶往前走,贺晟年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道:“你非要这样吗?我们明明相处的很好,我以后还会对你更好。”
“对,”许青葫背对着他说:“你很好,在恋爱期间对我也很好,我想不出你有任何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我不是你故事里的配角,我没有预见自己的死亡,亦或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我都没有理由跟你分开,就像女孩没有理由不选择英俊的王子。”
“但我没有选择,我的爱没有选择,我的恨也没有,我只能往前走,否则过去就会追上我,我会再被你们杀死一次。”
“我不能重蹈覆辙。”
“我不能忘记仇恨。”
“这条路,我已经走得够久了,待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都让我感到倦怠,你是贺晟年也好,是贺家的继承人也罢,我都不在意,我只想跟你分手,就像丢掉盲女的拐杖一样,我也要丢下你。”
“如果你爱我,就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听到她声音里厌恶的那刻,贺晟年的呼吸都凝滞了。
“既然你这么厌恶我,又为什么跟
我在一起?为什么接受我的告白?”
他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割裂,明明前一刻还跟他看烟花,现在却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他不相信许青葫从来没有爱过他,他不相信她对他真的能这么无情。
但下一刻他就失望了。
“当然是不想让你和乔晚疏在一起,”许青葫面不改色道:“乔家跟我有仇,你们要是狼狈为奸,我怎么会斗得过你们,现在乔家破产,乔晚疏不知所踪,不就是我想看到的吗?”
她不介意说说自己的丰功伟绩:“还有顾景琛和杜燕庭,都是我做的,上辈子他们也是害我的元凶,我一个都没放过,听说顾景琛现在四处碰壁过得很惨,杜燕庭也被家族放逐,混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次听到他们过得不好,我心里就高兴了。”
贺晟年握紧拳头,似乎才看清许青葫究竟是怎样的底色,她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精于算计,就连在恋综闹翻又和好,恐怕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可即便是这样,他心里生出来的也不是厌恶,而是发现瑰宝般的惊喜,为她的聪明机智感到骄傲。
“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他强忍着不安,力作镇定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在此期间我不会去打扰你,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不必了,”许青葫看着打伞走来的修长人影,扬眸道:“有人来接我了。”
贺晟年目光一顿,黑色的打伞下,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庞,他眸色大变,看着越走越近的邬玄,眼中遍布怒火,“你和他——”
“他是我前男友,”许青葫看着他阴沉的面容,不紧不慢地介绍道:“也是我以后的男朋友。”
贺晟年呆立原地,通体冰凉。
等邬玄走到身边,许青葫眼底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接你,”邬玄瞥了眼贺晟年,将伞撑在她头顶,低声道:“可以回家了吗?”
“嗯。”许青葫走到伞下,回头望望贺晟年青紫的面色,有些无奈道:“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谁知你这么执着,我有新男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男朋会吃醋,最后还要我哄他。”
说完她主动牵住邬玄的手,不顾贺晟年难看至极的脸色,踩着白皑皑的积雪往前走。
贺晟年上前两步,却又被许青葫的眼神逼退,他站在雪地里,难以接受他在片刻之间就跟许青葫经历了分手和移情别恋。
或者说,许青葫一直跟邬玄有联系,只是他太过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关系,今天的事就像是狠狠一巴掌,打得他头晕目眩,仿佛失了魂。
许青葫,竟然这样对他。
她怎么敢?!
然而看着两人并肩走远,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寒凉。
或许,他就不该为许青葫破例,他也不该不顾家族反对爱上她,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许青葫。
贺晟年恨得咬牙切齿,可涌上心头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憋闷,他抬手取出西装外套里的钻石项链,怪不得她不参加老宅晚宴,也不收他昂贵的礼物,原来她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天。
她怎么能这么狠。
指尖划过木盒,他还碰到了一件冰凉的东西,贺晟年取出来一看,竟是之前在老宅时,贺母送给她的祖母绿手镯。
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如果之前贺晟年还觉得她是在跟自己闹脾气,看到这样东西时,他才真正确认,许青葫是真的想分手。
她跟他在一起,不为财也也不为名,否则她可以直接提出来,从他这里拿到大量资源,但她没有。
那她究竟想要什么?难道真的有所谓重生?
而他就是和乔晚疏一起伤害她的帮凶?
“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贺晟年回想起许青葫说过的话,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迷茫。
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叫嚷着想把许青葫叫回来,可这漫天大雪,他到哪里再去找许青葫。
他到哪里再找一个笑起来眉眼弯弯,无论哪里都让他满心欢喜的人。
许青葫。
许青葫走了。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就失去了她。
贺晟年站在原地,任由大雪落在眼角眉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许青葫怎么能走呢?他们还没有得到爷爷承认,他还没有求婚,没有和她结婚呢。
可许青葫就是走了。
她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她待在他身边满是煎熬。
贺晟年眨了下眼睛,他明明愿意给她所有啊,她为什么不要呢?她为什么不要呢?
她永远也不会要的。
她说他是她的仇人,她永远也不会原谅的。
“王子和女孩是仇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不死不休的战争。”
许青葫说他是王子,而她是女孩,他们代入了角色,从此角色就再也回不到它本身。
又或者许青葫说的对,他们就是角色本身。
可无论如何,贺晟年都是爱着许青葫的。就连他想说谎骗自己都做不到。
他爱许青葫,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她。
贺晟年看着满天大雪,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仿佛在一瞬之间憔悴起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才意识到,原来人从幸福到痛苦的转变,只需要短短刹那。
重生那么荒谬的事,许青葫没有理由骗他,但他还是会求证,如果真的有上辈子,那许青葫是该远离他这个凶手。
而他也没有资格再跟她继续纠缠。
贺晟年只能祈祷上辈子是许青葫的谎言,否则即使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再抵达她身边。
——
带着许青葫离开贺晟年的视线后,邬玄忽然把伞塞到她手里,俯身蹲下来,闷声道:“上来,我背你。”
“干嘛?”许青葫站着没动,“大雪天,你脑袋冻坏了?”
“我都看到了,”邬玄垂下眼睫,“他背着你下山的,我也要背你。”
许青葫瞪他一眼,“我让他背是觉得路滑,让他送我最后一程,但现在你才是我男朋友。”
她弯腰握住邬玄的手,“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我不要你背。”
她把邬玄从地上拉起来,“走吧,咱们回家。”
邬玄怔了一瞬,起身撑着伞跟她并肩往前走去。
边走边说:“你的生日虽然过了,但家里还准备了礼物和蛋糕,回去再给你补一个。”
许青葫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停车场。
生日过了怎样,不能背她又怎样,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的自由终于降临。她的人生也掀开了新的篇章。
这已经超越所有。
雪花纷扬,冬至已过,往后的年岁,白昼总是越长,直到来年盛夏,万物生长,周而复始。
漫天大雪掩盖了来时的脚步,就连最后一丝气息都消散在天地间。
瑞雪兆丰年,长出了双翅的飞鸟,终于可以飞跃整个冬天,无数个冬天——
作者有话说:PS: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正文就到这里结束了哦,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这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就想用这个结局。准确来说,写这本书就是为了这个结局。之前总有会被这本书困住的感觉,好在后面调整过来。
就说到这吧,最后感谢大家的收藏、订阅、评论、打赏和营养液。感恩等待和陪伴。祝岁月缱绻,祉猷并茂。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