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游戏内过年
兴和县妇女协会的成员见到了陆蔓蔓, 也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新年你还直播吗?”其中一位成员苏未央对陆蔓蔓道。
“直播的,回家不耽误,就是初一可能不会播。”陆蔓蔓递上糕点, 请她们吃。
因为冬季冷,懒得动弹, 大家都没伸手拿。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游戏里春节总不能开店吧?”
陆蔓蔓笑着说道:“走到哪里播哪里吧, 没什么规划的。”
其实也有公司问她要不要签约, 大家一起将这个账号做大做强, 但是被陆蔓蔓拒绝了。
她从公司辞职做直播主要是因为想要让自己轻松一点,如果只盯着钱跟数据看的话,自己会很焦虑。
现在直播的收益还不错, 过了年,她渐渐也能多些存款了。
只是钱多跟钱少的问题而已, 她宁愿少赚一点, 也不想让自己太累, 更希望自己的直播能够真实。
如果干预的人太多了, 即便团队是为了账号更好, 但不自然了就是不自然了。
听见陆蔓蔓说没什么直播计划, 苏未央便对陆蔓蔓邀请道:“妇联过年那天会邀请兴和县一些寡妇, 还有因家暴准备打官司的妇女过来过年,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过来一起啊。”
陆蔓蔓想了想, 也没拒绝:“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我过去就提前两天跟你说, 会带点心过去的。”
“好。”
聊着天,陆蔓蔓这边正巧收到了父母发来的短信。
是问她今年要不要回家过年的。
陆蔓蔓其实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基本上是刚出社会就没再回家过年过。
第一年的时候是因为工作忙,老板压榨。
后来自己学会了攒假期, 过年的时候却因为跟家里闹了些矛盾,回了家又被气回出租屋。
看一眼消息,之前的一条消息还是今年国庆节的时候,父母给她发过短信。
她问了一句他们钱够不够花,对方回说够,就没有然后了。
今年有闲有钱了,却不觉得多想家。
以前未来不稳定,每天都焦虑,总觉得自己定不下来。
现在的陆蔓蔓却从心底里散发着一股子底气,觉得自己在哪里,哪里都可以成为家。
于是回了一句:暂时还不确定,可能有工作安排。
发完消息,陆蔓蔓松了一口气。
其实父母对她并不差,只是很难做到对她跟弟弟公平。
哪怕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重男轻女,但“知道”跟“深刻地认识到”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小时候她还会在那些独生子女面前,维持着父母没有重男轻女的假象,但是现在已经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偏心就是偏心,父母偏心,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她又不想做个怨天尤人的怨妇,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原生家庭。所以得尽量把自己过好,加倍的爱自己才行!
这边,陆蔓蔓跟妇女协会的人互相加了好友,那边李氏已经踱步回去自己家。
到达家门口时,正好碰见隔壁的冯氏从家里走出来,她手里拿着贴纸用的浆跟对联。
冯氏一家人搬来住的时候,李氏也是差不多时间住进来的。
这里的小屋子多,房租也相对比较便宜。
李氏朝着冯氏一笑,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冯氏见李氏笑了,便主动张口道:“方才来的那群人是妇女协会的么?”
冯氏听丈夫说起来过妇女协会,听说是县令大人成立的一个城内妇女保护组织,专门管被家里丈夫殴打,以及收留一些身体正常,但是无家可归的妇女的。
里面有些老师,会教女性学习化妆、做糕点、刺绣这些手艺,出师之后听说还会安排去工作。
对于这样一个帮助女性的组织,大多兴和县的女性听到之后,心中都是会有好感的。
“是啊。”然而对于李娟来说,这却说明了她是需要被帮助的群体。
丈夫的殴打跟背叛已经成为了过去,然而她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倒不是因为偶然的对丈夫的反抗,而是在于她敢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去报官。
当时的县令若不是林大人的话,说不定结局就会是另样的了。
可即便是林大人,她就敢这么确信对方是公正的吗?
若不是因为运气好,以及林大人是个愿意给女子公正的官员的话,她很可能是讨不到公道的。
即便这之后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李氏还是从隔壁人家以及自己的嫂子那里听到了些关于自己的闲话。
不过被打两下,至于闹到和离的程度吗?
一个外嫁出的女儿,回了娘家还要带着两个拖油瓶,谁还敢再要她?
可是谁又听见她想要再嫁人了呢?她就不能守着两个女儿好好过日子吗?
即便她的孩子是夫家不受宠爱的女儿,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啊!
那些长舌妇、长舌公们一口一个“拖油瓶”,他们难道都没有心吗?
见李娟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冯氏便转了个话题,说道:“我瞧你门前的对联贴的好,我们家也买来贴一对。”
李娟笑笑,点头道:“好看,这样喜庆些。”
——
今年年底的烟花铺子极其火热,炮仗铺的郑老三心情极好。
年底今年要在城里布置烟花台,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查。
现在百业基本都停工了,陈安跟陈平父子两个也放了手下工人的假,经常下雪的天气也不好作业。
过年间就踱步到街上逛逛,晚上正巧要去郑学家吃饭。
今年他们会跟郑学一家人一起过年。
虽说兴平县就在兴和县隔壁,但一路回家也要两日光景,大冬日里头谁也不想这么来回折腾。
因着那些乞丐、残疾人都有了居住的地方,街上也已经不见有施粥的了。
大户人家愿意施舍的,都上交给衙门了,基本都是些陈粮之类,县令是要求各家能交粮食的就尽量不要交钱。
“爹,这里真好啊。”陈平这段时间虽然已经习惯了兴和县的和平,但过年又是另外一番热闹景象,又叫他有不一样的感受。
陈安看了看四处的风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来年再看看,将那些货品都卖了,将来存下些银子,咱们也在这里买一块地起房子。还得回去同你娘商量商量。”
陈平听了,果然欣喜。
父子二人边逛着,一路到了郑学家。
巷子里头小孩儿就在门口不远处玩儿,跑来跑去的别提多热闹。
早些时候父母是不大放心孩子出门的,兴和县拐子多,孩子出了门容易被拐。
如今县令大人来了,秋后砍了几个拐子的脑袋,不管有没有卖过孩子,凡是动手拐了孩子的,全都是死刑。
这事儿一出,威慑一遍,兴和县内的拐子都消停了。
这两个月来,一起拐卖孩子的案件也没有出过。
人人家里有了些钱,过年父母也肯给孩子些甜头,压岁钱也给的多了。
拿了钱,孩子们便买了炮仗,各式的都有。
“噼里啪啦”的,巷子里响个不停。
到了郑学家里,嫂夫人为陈安父子安排了房间,好让他们这几日暂时住下。
陈安让儿子献上礼物,琉璃杯盏在兴和县已经不是什么要紧物件了,所以陈安他们只是送了一匹缎子。
郑家知道他们手里的货还没卖出去,手上紧些,能拿出一匹缎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郑学的妻子收了东西,跟陈安聊了两句便下去了,留下他们男人几个在厅前说话。
郑学嗅着鼻烟,手上戴着玉扳指,一派大爷模样。
“前段时间听说是南边生乱,南国派人打上来了。”
“又打上来?”陈安疑惑道,“我记得三、四年前他们才在边境闹过罢?不是才把他们打败了么?他们倒敢就这么又打上来?”
郑学坐在椅子上,摆出几分忧国忧民的模样,“听说就是因着上回的事儿,皇上当初不愿见他们再忤逆上国,除了叫他们上缴白银万两外,还断了他们的铁矿。”
陈平在旁,仿佛他很懂政治似地道:“这也是应该,蕞尔小国,弹丸之地,有了些本事就朝着主人狂吠。不压制着些,他们就要忘本了。藩国没个藩国的样子,那怎么行?”
郑学放下鼻烟在桌上,笑了笑,端了茶来吃。
“我听人说就是因为没了这个铁,他们本国没有矿山,所有铁矿都依靠着咱们的。如今限制出口了,就闹上来了。
这次听说凶狠,接连打了两座城下来了,连盐城那边儿那么偏远的地方也有被殃及到的。朝廷知道了,大过年的也要派兵去增援。听说如今逃难的人多哩!你说说!”
喝过茶,又说道:“咱们这些做生意买卖的,最怕的就是乱世!”
听此,陈安叹了口气道:“谁不怕乱世呢?普通百姓、跑马卖解的、行医的、种地的,连地主、皇上也怕乱世啊。”
说话间,到了午饭时间,郑家下人们端上菜来。
过年时节,比平时还要丰盛许多。
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在场的人心中都安定了许多。
管他外头怎么闹,反正他们这里还和平就且先珍惜眼下罢!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农村
且说年节时兴和县是一片繁荣景色, 城外却是冬季飘雪,厚至小腿处。
城内有人专门铲雪,那雪被清理得干净。
龙国的时差同游戏里的毕竟有差别, 现在龙国还没有开始放年假,但是在兴和县却已经是年底了。
陆蔓蔓应了妇女协会那边的邀请, 一早起来, 登录了游戏就换了一身喜庆衣服, 然后出了门, 走上了街。
昨天放了一夜的炮仗,地上是一片红色。
路遇上行人,人人面上都是喜色。
陆蔓蔓到了妇女协会, 是一户离衙门很近的二进院子,外头处理公务, 里头供职工、妇女、小孩居住。
职工分男女两个房间, 妇女跟小孩是混住的, 年纪大些的男子是单开一间房住。
其实里面人也不多, 这年头家暴基本上是普遍的。
若不是被丈夫打到受不了要去死了的地步, 却基本上不会有妇女愿意过来。
古人的眼里是没有那么多合法的、个人该当的权益的。
女性知道妇女协会都是维护自己的好人, 但来到了妇女协会住下, 她们只会觉得是自己的家庭经营得很失败。
只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们走不到来求助这一步。
所以真的在妇女协会住下的也不过是五、六位女子, 还有三个孩子。
苏未央带着陆蔓蔓在妇女协会参观,一边跟她说明这边的情况。
“原本年前还有两个女的, 都是带着女儿一起过来的。过年的时候丈夫、娘家人都过来劝了,就跟着回丈夫家了。两个男的在我们这儿还写了保证书,赌咒说了再打人就去死。”
陆蔓蔓有些疑惑:“保证书写了,真的会去遵守么?”
苏未央耸耸肩:“不见得, 照理说不管男女,家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不过这是游戏,也别太当真,我们只管玩就好了。”
陆蔓蔓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走到厨房,大家都在一起包饺子。
兴和县过年是不兴包饺子的,不过因着妇女协会的职工人员有北方的,所以过年也吃饺子。
旁的不说,反正这个氛围是很好的,又热闹又温馨。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煮吃的,中午的时候齐聚一堂,先吃个舒爽,晚间又用年夜饭。
姐妹们聚在一起,也算是团团圆圆,陆蔓蔓沉浸其中。
也不止在场的人,连看直播的观众也觉得很温馨。
——
且说兴和县那些当地乡绅们,自从被林茜罚过之后,心中虽有不服,却也拿得林茜毫无办法。
今年年底见到如此繁荣情形,口上虽然不服,内里却也都服气了。只是不甘心叫林茜一个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恨总还是恨的。
只是看不惯又干不掉,所以只是言语诋毁。
可人都是会受环境影响的。
林茜的事迹,兴和县内那是口口相传,支持她的成了大多数,所以那些反对的声音也都被盖了过去。
且说年后一路热闹至了元宵,林茜也差不多休够了假。
销了假期,第一件事,先将秦晴、刘洋等人叫来,吩咐他们多多采买些粮食。
“如今南北皆有乱事,听说南边流民不少,往后只怕粮价要高。早做打算,总比迟来后悔的好。”
二人听命,便下去安排了。
然后又找来了宋灿,派了两个衙门里的快班给她,让她带着人再次下乡去了。
宋灿是一心想要劝农扶贫的,带了人后,立马就出发了。
行了大半日的路,到了地界。
开春正好遇到村里组织分种子,从地方总甲到小甲,大领导小领导分派下去,每家都分得到种子种。
却见村里那个姓施的老头,头发稀疏,胡茬半白,带着他儿子施大郎正要拿了种子回家。
这一家最是村里无赖,早些时候分到地就要卖地的其中之一。只因着施大郎至今快三十了还尚未娶妻。
村里人知道他们一家好吃懒做,县令发下来接济他们这些原本没户籍的每户一两银子,支持他们重新从事耕种。
他们家全然不当一回事,成日吃吃喝喝,就把银子败光了后,又打算卖了田给施大郎买个媳妇。
如今家里想是没钱,这些种子到手,只怕过会儿就要煮熟下了他们的肚子了。
大抵想着左右朝廷给他们分了田,这田地自然就是他们做主了。
所以在遇见宋灿下来扶贫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将宋灿的话放在心上。
因她是女子,还多有小看。
面对宋灿的劝导,那施大郎还经常还以猥丨琐的笑。
不过宋灿是个身高较高,力气大的女性,又加上是县令大人亲派来的,身边时常跟着几个一起扶贫的人,村里的那些闲汉们也从不敢真的对宋灿等人动手过。
只是不听话,还经常叫说要卖地换钱,经常叫宋灿头疼。
宋灿到了村里,那施大等人还以为她是当初那个好说话的宋灿。
殊不知经过网友们跟林茜的“点化”,如今的宋灿已经不是被人一两句话气到哭着跑回县里的宋灿了。
她如今是钮钴禄宋灿!
“施老头,施大郎,今天回去好好播种,下午我要查看。大人派我们过来助农,不是看你们好吃懒做的。我话最后同你们说一次,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宋灿还看了看周围其余人的表情。
这村里被划分出几十户人家,数百人口。
所有人都按照人头数量分了地,当然懒汉、懒妇不止他们一家。
只不过他们施家是个“典范”,那些心里有懒意的,自然先看他们家怎么做。
若是后续没有惩罚,自然就跟着有样学样了。
所以宋灿打定主意了要抓施家这个典型。
如今话带到这里,最终糟了罚,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见宋灿冷脸,施家父子却没有怎么当真。
主要是之前宋灿被他们二人气哭过,如今想要捡回威严并不是件容易事。
如今施家父子眼里,宋灿不过是个年纪轻,面皮薄的女人。
这种人,是拿他们这些无赖没有办法的。他们这些无赖,专克正人君子!
只见施老头对着宋灿笑道:“宋姑娘,这是上头分给我们家的地,分给我们家的粮食。我们家要怎么做,照理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他只把宋灿当做一个小女孩儿哄,一个姑娘家家抛头露脸,他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哄着,已经是给她几分薄面了。
难道她还真的要治他不成?谁给她的胆子?
施老头想着,这年头也算是倒反天罡了,自从那什么新县令来了之后,就兴起女人管男人了。
这怎么得了哇?!
“你做你的分内事,我做我的分内事。过会儿我去看你们家的地,就这样!”
说完,宋灿扭头,转身往属于他们衙门公务人员暂时歇脚的屋子去。
跟在她身后的捕快王汉、刘办都不言语,对宋灿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方才见施家父子不大尊重,他们也不出言,是因着他们还不知道宋灿真正的本事、人品究竟如何,所以不轻易站她跟普通百姓的队。
尊重宋灿是因着她好歹是林茜特派来的,想必县令大人对她是有信任在的,他们尊重的实际上是林茜。
可能郊区、农村这边男女尊卑还是比较明显的,但兴和县如今男女出来做工的都有,他们这些男子已经逐渐对女子改观了。
这会儿没有现代那么严重的男女对立问题。
女性因为拥有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工资,还有妇联撑腰后,逐渐也赢得了男性的尊重。
毕竟如今兴和县内的阶级矛盾并不大,社会资源也够,只要出来找工作,男女基本上都不会饿着,所以也谈不上男女之间互相争抢资源。
男女虽然还做不到完全的平等,但是在这段时期,基本上能够保持着一定的和谐。
宋灿到了下处歇息片刻,让二人弄了些吃食来,三人一同吃了,期间宋灿也没多说什么。
用过饭后,暂时歇息片刻,宋灿便带着人到村里巡逻。
午休过后,田间已经有人家开始耕作,只是甚少瞧见有牛在田里。
倘若今日仅仅翻动一亩地,有些有牛的人家,宁愿自己拿着犁子,一前一后自己踩在地里翻土耕种,也舍不得让牛拉。
牛是好的,吃的草,长的肉,能耕地能拉车,租出去一天还能算钱,死了后主人家通报登记过也可以卖些钱。
这样好的牛,怎舍得让它累着?
宋灿开着直播,看着大家勤劳的模样,看着农民们因地里劳作晒得黝黑的皮肤,心里许多滋味交杂在心头。
直播间的观众们深有同感。
【这游戏真好啊,看了之后觉得心里特别平静,活人感太重了。】
【直播看得我班味儿都淡了。】
【想辞职,回去种田。】
【主播主播,一会儿一定要打施家父子两个!】
【真的觉得施大郎好猥琐。】
【快让大郎喝药!】
【哎!人都是这样的,有好有坏。有施家父子这样不要脸的,就有这种踏踏实实种地的。】
【施家这一家让人讨厌,但这些农户又让人心疼。辛辛苦苦一年多,他们能赚到多少钱呢?】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惩罚
古代时候粮食产量低, 也不是没有玩家挖土在自家试过粮食杂交,可能是实验数量太少,所以至今尚未成功。
也可能游戏设定里, 根本没有过粮食可以杂交的设置。
正因为亩产不高,所以古代的农民为了能吃得饱饭, 是要比现代人花费更多的力气的。
一户人家基本上也不会只有一两亩地要耕种。
因为田多, 宋灿上马也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施家的土地。
只见上面杂草一片, 可见别说是播种了, 这家人连开荒都没有做。
虽说分给他们的地不算是什么好地,但也不是无所出的下下等。
看来这家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地卖掉了。
宋灿看了, 怒火直从脚底烧到天灵盖。
“王汉、刘办。”宋灿声音沉沉地道。
二人闻言,立马走上前去听调。
“去把施家父子抓到村长家去。”宋灿说完, 直接朝村长家里走了过去。
流民也是有些组织的, 村长是王家大姓, 这村子里姓王的跟姓施的比较多。
但总体上来说, 大家还是更信任王家, 所以这里的村长姓王。
不过实际上这里都是五户、十户人家有个小领导的, 所以王姓的村长基本不大管得到施姓的人。
宋灿放话了, 刘办二人自然听从,调转马头, 一路去了。
施家这会儿正煮上了今日发来的粮食苗,施老头家的婆娘没有主见, 虽没读过书,都不识得字,却也能被三从四德给约束住了。
实则这种没读过书的,反而比读过书的女子更好约束。
施家父子两个成天的不务正业, 闲来时,施老头还会挥拳打老婆,施老婆子自然更听话了。
就如今日的种苗,施老头要煮,家里的女主人不敢说一个“不”字。
刘办二人来到的时候,就见一家子蹲在一起,连张像样的凳子也没有。
那一家子吃的也不是山珍海味,偏生还嘴上带笑。
然而这笑容更令人可恨,这并不是安贫乐业的笑容,而是占了人便宜的笑容。
因着县令大人发放的田地他们可以买卖,因着这一顿是村里免费发下的种苗。
兹要是免费的,仿佛就是隔壁人家拉的屎,他们也觉得格外香甜。
“施家父子两个,你们跟我们去一趟。”王汉看着也蹙了下眉头。
他们虽然是捕快,社会地位不大高,三教九流人物都有。也不敢说自己没有贪图过人的钱财。
但也实在看不下去这样不要脸的一家子人。
“差爷,我们自吃自家的粮食,与那宋姑娘无干的。您说这”面对两位衙役,施老头自然也是知道因着什么的。
一辈子占别人便宜的人,虽说短视,但怎么可能不机灵聪明。不过没有将这聪明放在正途罢了。
“快走罢。”刘办却懒得同他多说,只是蹙着眉催道。
听此,施老头心里暗骂了宋灿一声,随后同自家老婆子吩咐道:“留着晚些回来吃。”
这才刚做好的食物,他们还饿着呢,这会儿却吃不了。
都怪那个宋灿!一个女人管事情,就是磨磨唧唧又不讲道理!
说话间,父子两个站起来,一路朝着村长所在的地方去。
而这时候,宋灿也已经让村长帮着通知了村里上下,每家都出了至少一个人过来看着。
不错,宋灿这是打算杀鸡儆猴啦!
施家父子两个,施大郎还并未察觉什么,施老头却已经看出了些了。
这样多人聚集在这里,将他们带过来,难道会是要对他们做什么好事吗?
俗话说的,民不与官斗。宋灿再是女人,也是县令大人给了权利的女人,身后是衙门。
施老头于是开始说好话了。
“姑娘,你说,这是做什么呢?老头子不是故意不听话,我们家实在没吃的了,姑娘”
宋灿懒得听他多话,看着直播评论区,眼睛不带眨地说道:“把他们拖过去,一人给二十个板子。”
她心想着,反正都是些NPC,不必太客气。
刘办、王汉二人听令,拉着二人固定在条凳上,然而转了一圈,却又回道:“姑娘,没有板子。”
宋灿即刻说道:“那就用门栓!”
刘办王汉闻言,不再言语,只是找村长要门栓。
村长家新建的屋子,为了显得阔气,那门栓子与旁人家的不同,又粗又重,比衙门的板子还要重些,二十板子下去,不见得施家的老头能受得住。
“饶命啊姑娘!饶命啊!”那施老头这下不敢小看人了,直对着宋灿讨饶道。
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会耍棍子的,那都是狠人!
村里自然也有与他家相熟的,也都上前来劝,“姑娘,他一个老人家一时糊涂了,姑娘饶他一次罢。”
“这样打下去,只怕要将人打残了。”
“他再不敢了的姑娘,饶了他罢。”
宋灿见了那门栓模样后,想了想,总不能将人打死,最终还是决定少打施老头十下,不过他的儿子是绝不可饶恕的。
“老人家怠惰情有可原,你已经可以当家的年纪,不勤奋些,还成日家好吃懒做,我绝不饶你!”
指着施大郎的脑袋说了一通,宋灿便说一句“打!”字,被绑在凳子上的父子二人就开始嚎叫了起来。
周围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屁股也不由得跟着疼起来。
好在好在,他们没有施家人这样懒惰,要不然这些棍子下来,不伤筋动骨那也是皮开肉绽啊!
宋灿打人前还是面色紧绷着的。
她是没在社会上走过的,而她的家庭又将她保护的很好。
这次的游戏让她有机会体会到了世界上的一些并不寻常的恶,本性善良的她,也选择了做出对于自己来说正确的做法。
她觉得自己成长了,虽然还是青涩,但她至少有所成长。
这天之后,村里的人不敢再有所懈怠,施家在被补发了一袋粮食跟种子之后,也开始翻土、种地。
宋灿在网络上查找了许多种植的方法,既然没办法转基因、杂交,那就选择科学的育苗、种植就好了,这样也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更多的收益。
只要努力能够有所收获,那即便是如施家这样的懒人,也会积极两分的。
这边春种正在开始,粮食种下之后,每天注意灌溉跟施肥,时而松土、捉虫。
累是累些,但不在收获的季节大家还都是有几分闲的。
就因着这几分闲,村里怀孕的媳妇儿,以及打架、吵架的事件都变得多了。
毕竟古代的娱乐并不多,县里的读书识字的尚且可以看书,可以吟诗作对,村里人想要精神娱乐的更少,不过玩些赌丨钱的游戏。
赢了的回家给孩子买些吃的,输了的心情不好回家打孩子。
只不过村里各家都是良民,也不开设赌场,所以不至于让人家破人亡,至多有几日家里没米下锅。
好在很快县里的运动会就要开办,暂时缓解了这份悠闲。
宋灿是很支持村里人都去报名的,毕竟运动是增强体魄的好事。
村里果然也有大半的男人愿意去比赛,不过几文钱银子,就算输了,凑个热闹也好么。
若有个侥幸赢了,也得些银子。左右不亏。
这边,且说兴和县的运动会正在如火如荼开办中,那边京都的雪也化了,显出一派春日景象。
齐越嘴里叼根草,看着王无缘坐在身边哭,面上全是无语。
“我说,要不然你就从了人家吧。那公主殿下千金万金的身体,也没哪里配不上你啊。不至于跟人家搞什么虐恋情深吧?”
真是无语,别说现实生活中,就连虚拟世界里,他都没能成功钓上个有钱富婆。
王无缘却凭借一张好脸,在游戏中混得那是如鱼得水(虽然他本人不觉得)。
长得漂亮,还受皇帝喜爱的永安公主居然对他念念不忘!
这就够叫人嫉妒的了,可偏偏人家王无缘却对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感兴趣,非要做他的秃驴和尚!
这边王无缘听了齐越的话,沉默不语,只是抬手擦了擦眼泪。
齐越不解道:“你的事情也沉冤得雪了,而且家里生病的老人也已经治好了病。没必要上这来躲清净了吧?好好体验游戏不好么?”
王无缘却说道:“我这也是在体验游戏。”
王无缘低下了头,“在寺庙里我能觉得平静。这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的体验,我喜欢在这里做和尚。”
“那公主殿下怎么办?”齐越咬牙,他也喜欢漂亮明媚的公主殿下啊!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王无缘闻言,又不说话了。
这明明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永安公主也不是真人,但王无缘却莫名有种自己真的辜负了一个人的喜欢的感觉。
这段时间来,永安公主经常托人带信给他,信上示爱的言语不少,甚至有那么两次还扮作了男人来找他。
王无缘躲也躲不掉。
最近听说是公主殿下已经定了驸马,今年就要完婚,所以行动也被约束住了,没办法从宫里出来。
见王无缘沉默纠结,齐越淡淡收回了目光,将视线扫向天边的搬运,然后吐掉了口里叼着的草道:“我要走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车祸
“下山么?”王无缘以为齐越说的是回城。
齐越却道:“本来就是旅游博主, 我打算在京都置办点行李,明后天就走。”
虽说城池的地界是锁着的,但是出了京都城, 一路上的风景跟驿馆、客栈这些并没有被封锁,至少玩家是可以从京都一路去到兴和县的。
之前有玩家试过, 但是走到半路因为想要上山探险, 最后被毒蛇咬死了, 账号没了, 成为了又一哭哭大军中的一员。
听了齐越的话,王无缘面上闪过一丝愣神。
二人是同期登录的玩家,在一起玩也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开始是齐越为了蹭王无缘的流量, 经常来寺庙找他。现在齐越的流量反而比王无缘要好一些。
后来王无缘将个人信息公开后,他对于网上的一些操作不懂, 身为直播界的老人的齐越帮了他许多。
二人的交情说不上过命兄弟, 但也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虽然大家在现实生活中只是居住在不同的城市, 想见面还是比游戏里容易的。
但是在游戏里听说齐越要离开京都, 王无缘还是有些不舍的。
以后两个人物角色要见面的话, 大概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了吧?从京都到兴和县, 即便是乘坐车马, 也是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的。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王无缘在怔愣过后, 还是伸出手来,对齐越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多谢!”齐越也咧嘴笑着, 握住了王无缘的手。
王无缘没有那么多的空闲,齐越也要去集市买东西,二人聊了一会儿天,然后便各自分开了。
这边齐越下了山, 一路到了京都城集市。
京都城集市很大,他要去买一匹马,走过去都要花些时间。
最近仗着个外地来的纨绔名声,他也认识不少些纨绔子弟、酒肉朋友,蹭着别人的,倒是学会了骑马,不用买来现学。
好容易走到卖马的地方,那卖马的人见齐越一身绸缎打扮,便开心的招呼他去看马。
齐越掸了掸身上的灰,整理着衣襟,跟着那卖家后头,一边说道:“今日市集人格外多啊。”
虽说平时来回的人也多,人挤人的当口,时不时的还容易丢个钱包啥的。
不过今天的人是格外的多,也不知道为什么。
“开春了,今年春闱来的那些举人老爷多,家里下人自然都来帮忙采买了。”
“哟,差点忘了,还有科举呢。”齐越想着,不知道自己今年能不能在兴和县县试前进入兴和县,照着这个时间来算,估计是玄的。
“不过这会儿离考试还有一两个月吧?怎么就这么早来了?”
那卖马的笑道:“鸟儿早起还有虫吃呢。京都城这样繁华,来了自然要逛逛,结交些朋友,才不枉这么折腾一趟么。”
齐越闻言,笑了笑:“也是。”
不过心里却想着,如今比起繁华,说不定兴和县更繁华些。
只是即便是有了现代人干预的兴和县,那商品买卖的种类依旧还是比不上京都城的,毕竟是国都么。
之后收了他那骚包的扇子,转心看起了马来。
最后挑了一辆高头大马,价值十两银子。
当场给了钱,齐越便纵身上马,驾着马儿朝买卖人口的地方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齐越觉得自己需要个人陪着,帮忙端茶递水牵牵马啥的,他也能方便一些。
从人牙子那里看上了一个小子,人不大壮实,瘦瘦的,身量却高。
不过比起其他人来说,这小子已经算是健康了,而且年纪却还小,不着急找媳妇。
想到这里,齐越自己笑了笑。
明明是个NPC,他却已经在为对方考虑年纪大起来该找个媳妇的事儿了。
说起来,还是该怪这游戏太过真实了,千人千面,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因为奴隶的“品质”好,就是压了价,人牙子也要了他五两银子。
这年头,人比马便宜。
由于这段时间直播做得好,齐越在很多其他玩家那里买了许多游戏币,五两银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事儿。
交了钱,带了人离开。
又去买了车架以及一些生存物资,齐越便带着人回到了下处。
吩咐新买的小厮收拾一下行李,主仆两个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将这一天胡乱过了去。
第二天游戏里一早上齐越就登入了游戏。
既然对外是纨绔形象,自然也要有个纨绔的样子。
车马跟仆从如今都有了,行头自然也少不了。
不过齐越是出去游历,听说路上匪患多了,他也不敢太露富。
这日只穿了一套外罩纱衣的绿色长衫,缎面的外衣他都不敢用。
头上戴个大帽,手里一把折扇,长靴一套,对着铜镜照一照,也算是风流倜傥了。
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会儿,心想着直播间一会儿要进了富婆姐姐不得爱死他。
换好行头之后,带着仆从上街用过了一碗面当早点,二人收拾收拾便要出发了。
至于京都交上的那些朋友,也不必道别,有缘分的话自然再见。
由于新买的小厮不会驾车,齐越还带着他学了一会儿驾驶。
齐越自己是学过骑马驾车的,知道只要人不笨,一天也就学会了。
技法肯定算不上,不过骑着马快步走还是不难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NPC有没有学骑马的技能了,要是死活学不会,齐越就打算把人半路踢了,让小厮富贵爱干嘛干嘛去。
坐上了马车,齐越手把手教着富贵学驾驶,等着富贵稍微上手后,便坐在车上看起了直播。
出了京都城,一路南下去兴和县。
今日的兴和县挺热闹,因为是运动会比赛进行时。
那些跑步的许多人被判了罚,主要是推搡拉扯的都有。
大家不是职业运动员,许多人听了规则,但上场就忘了。
不过报名费就那么几文钱,县里的人凑在一起热闹罢了。
男女曾在一处,还有人交了场地费,就在外围卖起了瓜子、饮品一类的,大多都是顶着玩家身份的人在卖东西。
“真热闹啊。”齐越坐在车上看着别人的直播,感叹道。
“啊?主子,哪里热闹?”因着齐越没开启屏蔽模式,身边的富贵歪头问道。
齐越看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视频,时不时嘎嘎傻乐。
车子出了京都城,如今已经过了郊区,是快到临县的地界了,虽说不上人迹罕至,但按照这个几里地才见两个人的情况,也不能算是热闹吧?
齐越却只将富贵当做NPC,方才聊了几句,这会儿只想刷直播,就随便应付一句。
“好好开车啊富贵。”
富贵也是摸不着头脑,这车不是驾的么?哪里来的开?开的什么车?
但他也懂自家主子的意思,遂没有多说,只是将脑袋转回来。
结果好巧不巧,迎面走来一个晃晃悠悠的人。
“啊!”
富贵一声尖锐的叫声,将齐越跟他直播间的观众全都惊到了。
下一秒,车轱辘像是碾过了什么似的,侧了侧,又回到了平路上。
【车祸啊?】
【这路上居然还能有剧情?】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楼上喝糊涂了吧?谁开车喝酒了?】
【交通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不懂就问,撞死一个NPC可以逃逸吗?】
【有剧情的话,不至于创死人吧?】
【论开车买保险的重要性。】
【谁懂,我两边直播一起看。县令大人到运动会现场了。】
【林茜这张脸捏的真的好。果然是游戏方亲女儿。】
以为撞到了人的齐越一时情绪有些激动,锤着富贵的胳膊喊道:“让你开车看路看路!你怎么开的车?!”
富贵被锤了两下,也不敢生气,不敢反驳,只是仍由主子打。
齐越从车上跳下,小跑到了车后,果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不过那人有些奇怪,身上只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照说只是车轮碾过,马儿并没有踢到人,那人却叫也不叫,躲也不躲,就跌在地上了。
若不是这时候不流行撞车碰瓷,齐越差点都要以为那人是故意碰瓷他的了。
“主子,怎么办呢?”富贵也下了车,这会儿知道问了。
齐越白了他一眼,在路边顺了一根树枝,走向了被撞的人。
就算是游戏里,齐越也怕死人,他不敢上手,所以先用树枝戳了戳对方。
没有动静。
齐越抿了抿嘴,对着富贵道:“富贵,去看看人死了没。”
富贵闻言,面无表情上前去了。
将人翻过来,见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二十六、七岁上下,气质成熟,面白微须,跟这一身破烂穿搭很不搭。
测了测鼻息,富贵便转身对齐越道:“还活着。”
齐越闻言,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在游戏里,他也不想打官司啊。更不想创了人就逃跑。
一个身上有污点的男人,富婆是不会喜欢的!
“先把他扶上车,找个地方休息再说。”齐越对富贵道。
富贵于是将人抱到了车上,下午的时间还是富贵驾车,只是齐越再不敢在富贵驾车的时候看直播了。
他承认,对于富贵这个初学者,他这个教练有些不负责任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半仙
上了车, 闲着也是闲着,齐越便跟富贵聊了起来。
“你说京都城附近会有盗贼么?他有没有可能是被盗匪劫掠去逃出来的?”
富贵摇了摇头:“不大清楚,不过若是盗匪抢劫, 这波盗匪还算是好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齐越疑惑道。
抢劫还是好人?这世界有这么险恶么?
富贵却像是没明白齐越的疑惑:“没杀人抛尸,不是已经算是好了?”
一听富贵说的话, 齐越就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NPC。
想想也对, 按照穿越者联盟游戏公司的变丨态, 每个NPC都不容小看, 随便抓一个就是一条故事线,真实得可怕。
从买来富贵后,齐越就没想过要了解这个NPC, 也没有问过他原名叫什么,是怎么沦落为被买卖的奴隶的。
一路上问了, 才知道了富贵的身世。
他是六月十八生的, 所以原名叫十八, 家里姓陈。
南方海盗猖獗, 乱事不止, 一家人本来是有积蓄的, 在南方动乱的时候就要往北边移居。
但是陈十八的父亲半途病死, 母亲只好继续带着他跟妹妹去投奔亲戚。
结果亲戚不是好的,见他们孤儿寡母的, 侵占了财产不说,还要卖了他们。
他就是这样被卖过来的, 陈十八的身体强健,所以一路活到了京都被齐越买了,但他的母亲跟妹妹没有那么幸运,前后脚病死在了路上。
他是从混乱的城市里逃难过来的, 见过不少死在路上的尸体,也见过母亲跟妹妹死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在刚才去翻动那个被撞的人时,他才能表现得那样平静。
齐越听完了富贵的话后,叹出一口气,拍了拍富贵的肩膀。
虽然是个NPC,但是身世太可怜让人好感动啊!
“那么你是喜欢十八这个名字,还是富贵呢?”齐越觉得自己还是不好给人乱改名字的。
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人人都是平等的。
陈十八却道:“还是叫富贵吧,主子叫我十八,我老是想起母亲跟妹妹,改个名字,也算是重新开始。”
齐越点点头:“好,不过还是留着姓吧,这是家里人留下来给你的。”
陈富贵没有反驳。
他们是晚间到的郊外下处,租下两间房间,齐越跟富贵一处住,他睡床,富贵睡榻。
另一房间给昏迷不醒的人歇着。若是醒了走了更好,不必他们麻烦了。
因着碰瓷的,齐越自己的行程都要被耽误。
下处不干净,床单不见得每天都换的,有些人长了虱子还睡客栈,所以齐越是不会睡别人的被褥床单的,都是自己带。
收拾好东西后,又命富贵去买些吃的。
“去买碟炒肉,有鱼的话买一条,我要吃蔬菜,也买两盘,再随便买碗汤就好,再来三碗饭。”
说着,他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吊钱,上头挂满铜板,大概有一百个。
“这钱你先拿着,平时买些什么东西不必我现给,少了再跟我要就是了。还有你每个月的月钱,先定一个月两分银子,二百个铜钱。以后条件若好了还给你涨一些。”
富贵许久不碰钱了,一听说连自己也有月钱,心中激动,说话间就要给齐越磕头。
“多谢主子!”
齐越忙将人扶住:“不必不必,咱们不兴动不动就下跪这套。”
等富贵站好后,齐越让他快去买菜,这才避免了一段煽情。
快宵禁了,晚间不容易找到饭食,那晕倒的人毕竟不曾吃饭,到时候若是低血糖又晕一次那就说不清了。
所以齐越还是多备了他的一份饭。
富贵很快就回来了,齐越先给晕倒的那个留了一份饭,然后主仆两个就在桌前吃了。
富贵本来不敢上桌,是齐越见他要蹲着吃饭不高兴,所以才上桌吃的饭。
这郊区路边不好找大夫,一时间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怎么晕的。
好在主仆两个用过饭后,寻思着要怎么找个人来看看时,那晕倒的人刚好醒了。
齐越都不由得怀疑那人是故意装晕的,是特意等着他们买了饭来才饿醒了。
结果等人用过饭,听了对方的故事后,方知道那人大概率不是碰瓷的。
原来,此人名叫章仙,是南边来赶考的举子。
章家是他们县城当地的地主出身,算是个小富户。
本来一路上是有两个仆从跟随的,一个为了保护章仙的财产抓小贼时走散了,另一个去找人时也没了音讯,如今两个生死不明。
因二人都是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是他们家的仆人,所以忠诚度肯定是不用怀疑的。
章仙之所以到如今地步,就是因为路遇了土匪,糟了抢劫。
土匪不但抢他的钱财,还抢了他的衣物。
因着知道他是举人出身,又是当朝宰府章家的旁支,便不敢杀他,将他放走了。
不过说是放走,他一介书生,没钱没身份,被丢在郊区,自然一路来京辛苦。
因着是徒步,还身着乞丐似的衣裳,路上也没吃过几顿饱饭。好容易要到京都城可以报官了,却被齐越的车马撞了。
说是被齐越撞,倒不如说是章仙自己不好好走路,所以才落得这个地步。
用过了一顿饭,才总算有了些精神,想起过往种种,委屈上了心头。
章仙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齐越安慰得很敷衍,毕竟章仙也不是富婆。
随意说了两句“别哭了”,便让章仙自己休息,然后带着富贵回了房。
第二日早上,齐越还是带着章仙出发,用过早饭后,一行人到了临近京都的县城。
毕竟人家是举人老爷,三十岁年纪能考上举人,说明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齐越也有想要结交的意思,于是给章仙买了两套像样的衣服,附赠十两银子让他自己去京都城继续考试。
至于他接下来是怎么报官,怎么联系家里人,那就不是齐越的事儿了。
见齐越如此慷慨,章仙也是十分感激,并且说明等联系上家人后,一定想办法还他的钱。
“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不如咱们互相认作异姓兄弟,也不枉你待我一场啊!不知道齐兄意下如何?”
齐越当然也是在意自己手里的十两银子的,换成现金,要一万块钱啊!
这段时间来他也总共就几万块的收益,听说对方愿意还,他心中想着那是当然的。
结拜兄弟的话,至少对方很难赖账,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下处简陋,不过对着一颗树拜了拜,然后去酒楼吃了一顿就算结拜庆祝了。
自结拜之后,那章仙对齐越的态度是有了明显的变化,简直就是将他当做了爱护的弟弟,完全就是个自己人。
齐越受不了章仙打听自己家乡的事情,在下处住了一日,便推脱说自己有事,即刻就要带着富贵启程了。
章仙只听说齐越会去兴和县,暂时不知道具体地址,但是齐越却已经知道了章仙的详细地址。
等着到时候章仙若是不还钱,将来地图开放了,就让其他玩家帮他催催债。
而在齐越直播的评论区,一群讨论的弹幕正在默默划过。
【齐越也是富了,一万块钱说借出去就借出去了。】
【不是说章仙会去京都的吗?到时候让其他玩家帮忙盯一下就好了。】
【如果是骗子的话,那他根本就不会去京都。】
【齐越看着挺聪明,实际上傻乎乎的。】
【他脑子里只有富婆。】
【哈哈哈哈哈,笑亖。】
就在齐越告别章仙后,跟着富贵离开了县城,一路前往兴和县的路上,越想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京都脚下,这附近竟然还有劫匪么?”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倒是听说过有水匪。”富贵在旁说道:“江那边海上多海盗,经常侵扰百姓。赵国多水运,近年也不知什么缘故,内陆商船经过的地方也多有水匪了。”
富贵当初被贩卖,辗转了多个地方,他跟着人牙子也知道了些事情。国家多难,他的身价也一路在跌,直到被齐越买了过来。
“但是京都这边闹土匪,未免也太夸张了吧?”齐越依旧不解。
这边齐越正陷入了疑惑,京都的繁华街道上,一个算命摊位前,玩家妫半仙重重打了个喷嚏。
“哈啾!”
甩了甩脑袋,咳嗽两声。
很快又有一个算命的人走到了妫半仙面前,让她来帮忙算。
妫半仙,真名叫妫婳。
跟男生女相的王无缘差不多,她的号女生男相,姿容颇有几分仙风,平时都是扮作男子模样行骗咳,算命的。
姽婳开了游戏直播后并不经常更新,平时随缘上线,上了线后除了跟观众们吹牛皮外,还有就是忽悠游戏内的NPC。
譬如今日的这个NPC,给了妫婳许多钱后,她便开始了夸夸模式。
“哎呀!客人这是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命数啊!此乃此乃皇”掐指闭眸想了想,看似很高大上,其实是在准备说辞。
感觉最近皇命的说了太多,于是就改了个词,“此乃王命!”妫半仙表情夸张地说道。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钱家
那来算命之人当了真, 摇着扇子,凑近了妫半仙,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这个么, 天机不可泄露。”姽婳高深莫测似地说道。
越是如此,就勾得对方更加好奇了。
说话间, 一小块银子就被甩在了姽半仙的算命桌上。
评论区此时已经热闹起来了。
【哈哈哈哈, 隔壁齐越还疑惑为啥京都城附近也有土匪了呢。】
【这姐们儿一天一个十年难得一见, 三天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
【真是个策反小天才。】
【这么忽悠下去, 她真是不怕亖啊。】
【她狡兔三窟,每天算命的地点跟行头都不一样。】
【这份钱也是要命赚的呀,哈哈哈哈。】
【本来人民生活就不满, 她天天这么多奇才的命算出来,京都城附近能少土匪吗?】
【哈哈哈哈哈, 隔壁有个叫章仙的NPC, 听说还是宰相旁支。被土匪闹得差点丢了一条命。】
【游戏不开放更多名额是正确的, 第四天灾果然, 恐怖如斯!】
【那不行, 那还是得多多开放名额, 不然我玩啥!】
【你们去看运动会了没有?好热闹的。】
【不要在直播间刷别的直播内容, 这里禁止刷别的直播内容哦。】
兴和县这边,林茜最近也是很忙。
今年春耕下去后, 县内的运动会就开始了。
林茜特地调了两天时间,去给那些获奖者颁发了奖状。
自然选出来的许多也不是什么武状元, 但至少是一份荣誉。
目前正在进行最后一场射箭比赛,最后三名定前三名次。
很快,三箭按照顺序发出,一人三箭, 取平均分。
几乎每常比赛的速度都很快,在场的观众很多也不懂,就是过来买些吃的,凑凑热闹。
主要是带小孩子过来走走,也算是见世面了。
古人很爱看这种大场面的东西,认为这些都是世面。实际上好像也没有错。
比赛结束,是个矮矮瘦瘦的男子,张三获得了比赛第一名,李嗣第二,王武第三。
林茜上台负责办法奖状。
奖状是林茜亲手些的,除了给前三名颁发奖状外,还亲手将他们的奖金送到了这些人手上。
来参加比赛的大部分还是平民,毕竟有钱人家并不稀罕那几两银子,有钱人也不稀罕跟穷人玩耍、比赛。
若是赢了还好,输了岂不是更丢面子?
不过也有些人家的公子哥儿,年轻气盛,觉得好玩的也来报名,开心耍一耍,倒不为输赢的也有那么些。
然而,正当林茜就要将冠军的奖状放到第一名手上时,场外忽然有个男人在那里嚎叫,然后直直朝林茜这边冲来。
“混账!”
“混账!”
林茜蹙眉,倒是想要看看是谁敢在今日触自己的霉头。
待那人走近,却见是这边的一位员外,林茜记得他姓钱。
之所以记得他,是因着当初土地强买强卖事发的时候,这个钱员外是个“领导人物”。
他是被罚得最惨的,用钱赎罪,给衙门敬献了许多money。
当然,林茜身边的那些护卫不是吃干饭的。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那些身强体壮的护卫不至于抓不着。
林茜这边手下一位都头,三两下就给人抓住了,然后压在地上,叫那钱员外动弹不得。
林茜将奖状递给了冠军,然后走到钱员外跟前。
钱员外趴在地上,只能见到林茜的裙角,以及一双黑靴。
头顶,是林茜清冷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本官不知道,今日这样欢庆的日子,钱员外对着本官说‘混账’,是有什么指教?”
钱员外一听,额间开始冒了冷汗。
他可还记得当初林茜是怎么让他们这些一众乡绅跪地求饶,自动奉上白银罚款的。
“大人,误会啊大人,草民说的乃是草民自己的女儿,并非大人啊!”这位钱员外,祖上是读书人出身,听说家里曾经也出过一位京官,具体的林茜已经不知道了。
到他这一代,家中连一个秀才也无,只是因为是当地很大的地主,所以外面人称呼他一声员外,实则并无功名。
古代是很重读书人的,但凡是位秀才,见官就可不跪。
钱员外纵有家财万贯,见到林茜也还是得照样下跪。
所以说再有钱的人家,也希望家里能出一位有功名的,这就是光宗耀祖了。
所以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可以不用跪,读书代表的不是钱,而是权利。
自然,这里的很多读书人心中并不是为那点权利才去读书的。
林茜身处在这个时代,能够真实地感受到,很多学子读书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
只是做了官后,很多人又变了,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贪官的样子。
“你女儿?”林茜挑眉。
“是我。”她身后响起略带中性的少女声音。
林茜朝身后看去,却见那位冠军选手从冠军台上跳了下来,走到林茜跟前跪下。
“是民女冒充男子参加比赛,有违了赛规,请大人责罚!”
林茜还挺意外,少女剑眉星目,长得很有几分英气。
同林茜的温润不同,她浑身都是锐气,只是身高不高,且脸上都涂黑了,那双手也略显得粗糙。
叫人难认出是个女子。
“这”林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若想参赛,女子组也有比赛,做什么参加男子组比赛?”
“回大人的话,民女一直身处深闺中,家中家教严格,不许民女随意出门。县内许多夫人小姐知道民女的容貌,如若被父亲知晓,民女必定会被捉回家中被父亲责罚。但是民女又很想参加这次比赛,所以才冒充男子比赛。”
“原来如此。”林茜点点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钱员外,示意侍从将人松开。
钱员外被松开后,后边儿的小厮忙上来将人扶起,钱员外这才重新给林茜下跪行礼,“小女无状,请大人看在她年幼的份儿上,从轻责罚。”
林茜闻言,看了看钱员外这个老登,又看了看钱家的姑娘。
说来也是难得,专门在锅里拉屎的老鼠,也能生出这么个叛逆的姑娘来!
“说惩罚,你女儿是凭实力走到第一的,只将淘汰掉的第四名选上来就是了,倒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不过毕竟男子同女子赛事不同,身为女子冒充男子比赛,到底还是坏了规矩。”
林茜将手背到身后,朝那姑娘说道:“这样,本官就判你,拿掉你的射箭第一的名号,并且不再给你奖金。为了以示惩罚,本官会联系妇女协会那边的人,你须得无条件去做义工一个月。这样如何?”
钱员外一听说前面的惩罚还是可以接受的,话说前面的事情也不算惩罚了。
坏了规矩,没有奖励很是正常。
但听到让女儿去妇女协会,钱员外就不高兴了。
兴和县内自从有了林县令后,男女间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钱员外是个老迂腐,根本看不得女子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别人家的女儿还好说,他也乐意看看年轻漂亮的女子走在大街上。
可轮到自家的女儿、妻子、小妾,他就不乐意了,觉得这有伤风化。
尤其还出了个什么妇女协会,那地界,在钱员外看来那简直就是乌烟瘴气!世间毒瘤!
这样下去,即将来莫非女子要骑在男子头上了不成!
可就在他要出言拒绝前,女儿钱苗却已经先一步出了声:“多谢大人!民女甘愿受罚!”
“这这大人”钱员外抢都来不及将话抢回来。
林茜看向钱员外,问道:“怎么?莫非钱员外对本官的惩罚有什么异议?”
林茜冷下了一张脸,看着好像是在说,“你要是不愿意,那换成打板子也可以”。
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钱员外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林茜将事情快速发落完毕,继续了颁奖典礼。
那边钱员外也带着女儿一起回了家。
钱夫人在家,听说失踪的女儿平安被带回来了,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听说了女儿的事迹,差点晕厥过去。
钱苗被钱员外罚在祖宗排位前下跪,过了老半日,钱母才带着些吃食过去看正在被罚跪的女儿。
而这会儿的钱苗情绪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钱夫人过去帮女儿把脸上的黑妆给擦了,一边擦,一边说道:“你爹当初被那林县令整得惨,家里为此丢了许多田地不说,罚款也交了不少。向上头你伯爷那里求告,要整顿那个林茜,结果又被说了一通。没办法治她,因此郁闷了不知多久。他才好些,你又在这里闹出事来。”
“是爹自己做错事。我们不缺钱,做什么去害人?难道我们是有道理的么?我就挺敬佩林县令。”钱苗不懂,自家有钱几辈子不愁吃喝,为什么还要去贪图普通百姓的地?
钱母将手一停,摊开手来解释道:“这哪里是害人?你不知道,这世道吃人,你不吃别人,别人要来吃你。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想被吃掉,就得成大鱼!”
“家里从你爷爷辈起,就没再出过一个读书人。你当这样一个大家业,就靠着有钱就能撑下去?你哥哥弟弟读书不好,撑不起来,所以一个林茜下来,就够我们家吃一壶的!”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兴平县
见女儿沉默不语, 钱母又叹道:“所以说,民不与官斗。当初其他县令在的时候,家里每年要奉上去的钱, 没有上百两也有几十两。所以你以为就那么些地就够了?
只是这个林茜油盐不进,又加上当初巡按来了。她要保自己的官位, 只能将咱们家推出去。”
“你想想, 若是我们家出个读书人。别说是举人、进士了, 就是来个秀才, 也能有个功名。对于他们天子门生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却也算是改换了门楣。
他们那些读了书的, 就敬重另外些读了书的。若家里有个秀才,时常去衙门走动。咱们家有人脉的话, 想必也不至于这么惨。”
“我们郑州那边也有亲戚做官。”
“都是几代的亲戚了, 又不时常走动。况且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 不在一个地界, 怎么管得过来?”
“我觉得林县令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做实事的, 她不是贪官。”
“傻姑娘,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里能有不贪的官?不过是贪的程度不一样罢了。这个林茜说不定图谋更大呢。一个女人, 这样大的野心,是少见的。”
见女儿嘟嘴, 像是又要反驳的样子,钱母笑了笑, 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
“好好,就算你的林县令是个好官,难道她就在兴和县一辈子不成?若有一日换了县令,却也不见得是个好官了。”
钱苗一听, 觉得这话在理。
世上确实没有几个县令能同林县令这般能耐、亲民、清白了。
被罚了半日,终究是钱员外舍不得,免了钱苗的罚。
第二日一早,钱苗尚在家中,刚用过早饭,那边下人就来报,说妇女协会那边来了人,要带她去入职。
钱员外看着这些人,敢怒不敢言。
这妇女协会是林茜在撑腰,县令大人如今在兴和县威望很大,百姓站在她那边,所以林茜有话语权,谁也不敢得罪。
钱苗跟着人到了妇女协会,身边还有父母不放心,特地找来送她的两个小厮。
到了妇女协会,小厮自然不能进去。
钱苗跟着人进了妇女协会,她一直都挺向往的一个地方。
钱苗年轻,她的思想没有定型,她读过书,她接受开放些的思想,所以她喜欢妇女协会。
她怀疑林大人安排她来妇女协会,就是看出了这一点。
这虽说是惩罚,但对钱苗来说,这却更像是对她勇武的一种奖励。她得了第一名,胜过了在场的男子,所以林茜明面上不能给她奖励,所以换了一种方式作为补偿。
到了妇女协会后,是苏未央直接接待的钱苗。
“平时也没什么忙的,协会打扫会由住在这里的妇女小孩整理,食物是买办弄,炒饭也有专门聘请的厨子,我们平时就是整点巡逻,确保内部环境安全,然后就是接到举报后,去往现场了解情况。”
“先带你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吧。”
钱苗一边听着,一边跟苏未央参观着妇女协会。
里面几乎全是女性,活动自由。
那些妇女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一路参观过宿舍、厨房、会议厅、接待厅,然后到了教室。
在看到所有妇女都在学习生存技能之后,钱苗直接便泪目了。
她好像,来对地方了
——
颁完了奖后,林茜又回到县衙开始忙碌了起来。
经过这小半年的努力,她总算也是读了许多书在脑子里。
今年京都城有春闱,兴和县也有县试,林茜是要作为考官的。
经过上次八府巡按来的事之后,县内的一些乡绅也还是会跟林茜有所往来,但因摸不准林茜的脾性。
总而言之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块硬骨头,还是其实是贪的。
在县试的节骨眼,也不敢来对她进行贿赂。
照常来说,贪官要贪钱,总是会给当地富户一些信息的。
林茜既然没有给出信息,自然被罚过的都不敢冒然前来了。
反正读书这种东西,不是所有平民家里的孩子都有资格的。
县试录取的人还算是比较多,一个兴和县,统共读得起书,能把书读好的也不过百来户人家。
几百个读书人里头调出十几二十来个,比起府试、院试来说,已经算是竞争不激烈了。
所以大家也都不着急过来贿赂,反正县试三年两次,这次不过,下次再来就是了。
这边,除了春季百业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那边陈安父子带着从兴和县买来的木材跟琉璃,踏上了离开兴和县的道路。
出了城,路上看着一片人迹荒芜景色,倒有些不大习惯了。
要买卖东西,自然还是回兴平县走水路方便。
到了自家县城,看着城门边上走不久就瞧见的乞丐,以及行色匆匆的行人。
父子两个不觉得自己是主,反倒像是异地来的客人。
将货物都放置在码头,跟买卖木料的大商做过买卖后,父子两个又将一箱琉璃带回了家,准备过两日看看哪里叫得上价再卖。
他们做木料的小本买卖,没人脉找到什么大户收购,所以都是卖给当地的大商人的,利润也就不怎么可观。
到了家中,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一家三口坐在厅里,聊起了这段时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契阔话了几句,陈安便叫人将一箱子琉璃拿了给妻子看。
妻子见了,没有先喜,倒先一惊!
“这样珍贵一箱子琉璃,敢是有什么奇遇?或是替谁拿着的?”
许氏看着这一箱子琉璃碗,生怕将东西砸碎了,碰也不敢碰。
父子两个见状,相视一笑。
陈平道:“母亲不必担心,这是父亲买来做生意用的。”
许氏蹙眉,看向丈夫:“这要几百两罢?咱们家里掏空家底只怕也买不起,你又是哪里来的钱?”
她合理怀疑这是丈夫背着自己偷偷藏着的私房钱。
感情他每次做生意,还拿出来一半养家,自己留着一半呢?
陈安被妻子怒目一瞧,脸差点吓白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并不贵,统共买来才几十两银子。”
“这才几十两银子?你找借口不找个像样的,还在这里骗人!”许氏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母亲,父亲没有说错。”陈平也怕母亲,为免父亲遭殃自己也吃挂落,他忙解释道:“这是兴和县那边儿新有的商机。他们如今百姓和乐,全城的人衣食无忧,就是靠着这些琉璃。”
许氏暂时压下心中气氛,不解道:“他们那里挖出琉璃矿了?”
陈平道:“与这也无异罢。说是能制作这些琉璃,也不知道具体方法。做出东西来,一个碗碟才卖一两银子,如今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我跟爹这才花光积蓄在厂里买的。”
陈安往日在儿子面前威严,到了夫人面前,却不敢大声了,只是一味应和:“是啊是啊。”
许氏还是不大信,毕竟这算是天上掉下来馅儿饼了。只是儿子总不至于跟他父亲串通一气来哄骗自己。
“真是这样也就罢了。”
陈安见妻子气消,这才敢开口道:“正有一件事情想同夫人商量。”
见丈夫正色,许氏也严肃了几分,“什么事情?”
于是父子二人就将想要搬去兴和县定居的事儿说了。
其实他们一家祖籍并不在兴平县,许氏娘家倒在这里,只是她父母去世后跟娘家两个哥哥就不大往来了。
所以一家子人对兴平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留恋。
“兴和县新来了个县令,实在是个有能的。去年离开兴和县时那里还是个穷县,人口不多,偷窃者众多,连城外植被都不大葱郁。年底再去时,谁承想竟然大变了模样。”
“我想着,咱们这木材生意实则哪里都好做,总不过就是去砍树再运树,始终占不到大头。这琉璃生意不见得明后年还能做,今年先抓紧这个当口,先赚些银子再说。”
陈安说道激动处,连茶也忘了喝了。
“兴和县如今是刚刚发展,人口也不多,咱们先去那里盘下块地,先抢占先机是好的。”
许氏闻言,想了许久才说道:“云儿还没回来,就是要决定,也先等她从娘家回来再说。”
许氏说的云儿是陈平的媳妇,叫做钱云,也是兴平县人。
跟许氏不同,钱云跟娘家的关系很好,婆媳两个相处也好,所以每两、三个月钱云都会回娘家住上一两日。
今日就是,钱云带了孙女回了娘家。
陈安陈平听了,虽然觉得儿媳/媳妇的意见起不了决定的作用,不过通知一声却确实是应该的,就没有着急定下。
毕竟家里还有琉璃没有卖完,举家搬迁也不该草率,还是需要时间的。
晚间一家三口在家用餐,陈平同母亲说了许多在兴和县的趣事。
一听说女子可以进的洗脚城,还有什么银子跟琉璃做的镜子,以及兴和县不许做皮丨肉买卖。
简直让许氏觉得那是另外一个国度了!
偏偏父子两个讲不到重点,用过饭,到后头要洗漱睡了,才说到兴和县的县令是个女的。
许氏大为震惊,之后就是深深的不信任:“这就是在胡扯,女子怎么能当官?你拿画本子糊弄我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芙蓉街
林茜的事迹虽然国内许多人知道, 但大多还是些读书人,以及当官的知道。
像是许氏这种经常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 是不大会去了解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些。
就算无意间听过一耳朵, 那也只当是什么轶事传说罢了, 并不当真。
“是真的娘, 那还是位天子门生呢!”
许氏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颠了:“女子做进士?”
陈平重重点头:“探花!”
许氏见丈夫个跟儿子这样认真, 虽然存着几分不信,却还是将林茜的故事听完了。
听完林茜的经历后,许氏忍不住喃喃道:“才二十岁出头, 这样的本事,连男子都不能及。”
在她看来, 兴国安邦, 那都是男子的事业。
女子的职责, 就是替男子管好后宅。
如今听了林茜的事迹, 却也忍不住地想去夸奖她。
陈平也感慨道:“正是这样, 二十来岁的探花郎, 文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了罢。”
“可见你们男子平日里惯会吹牛, 实则须眉比不过裙钗。阿弥陀佛,赵国也总算出个女子能压一压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气焰了!”许氏笑着合手道。
“还用得着别人压我们的气焰么?”陈平忍不住调侃母亲。
许氏瞅他一眼, 陈平便闭了嘴,站起来给父母作揖, 就要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上午,钱云听说公公跟相公都回家了,便忙带着孩子回了夫家。
听丈夫说了兴和县的事,她跟自家婆婆一样, 也是对林茜这个女县令十分的好奇。
那一箱琉璃比陈家人想象中要赚钱,统共五十两的成本,纯利润就赚了六百多两银子。
而他们父子早先辛苦一年才能赚得的,也不过二百两银子,这还是买卖出珍贵木材的时候。
料子若是不好些,还会被压价,路上若有困难了,还要花钱解决,成本也不低。
如今那一箱子琉璃,成本低、利润高,还没有风险,简直跟天上掉下馅儿饼没什么区别了!
亲眼见了六百两银子后,许氏也不反对搬家了,钱氏也点了头。
不过到底是一家子人,自己富贵了,自然也不想怠慢了旁的亲戚。
陈安借着合伙做生意的名义,将妻兄跟亲家聚集到了家里,只说有一桩极好的生意,利润极高,他们若愿意就出些资金,到时有了钱大家一起赚。
虽然不知道陈安做的什么生意,因他一向为人还稳重,许家出了二十两,钱家出了五十两,也都投资了进来。
陈安得了钱,便带着一家子,收拾收拾行李,搬了四辆马车,一路朝着兴和县去了。
他们得趁着琉璃还值钱的时候多买卖几趟,也就赚个信息上的差价。
这往后消息通了之后,钱可就不那么容易赚了!
来时总是比去时轻松的,陈平作为家里的年轻力量,所以提前从家里出发,早些时候到达了兴和县。
地跟宅院是早就相看好的,只差钱罢了。
好在他们比较幸运,陈平来的时候那宅院还没有卖出去。
陈平于是交了钱,转了房契,带着下人先打扫好屋子,一切都料理好后,那边陈安也带着一家人抵达了兴和县。
兴和县目前的房价并不昂贵,一百两的银子,买下三进的院落不说,后头还附赠了一块地皮,可以随意建设。
将来亲戚若是也想要举家来兴和县,到时候他们也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陈家买的房子跟郑家距离不远,这下做了邻居,大家能够互相有个照应,这也是陈安当初看中这里的最大的原因。
世上荒唐人物何其多?能找到个聊得来且有脑子的人一起共处,成为邻居,这是很难得的。
况且郑家的女眷也知书达理,陈家的女眷也可以有解闷的闺中密友。
搬来这里,是一举多得的。
这边,陈平估摸着今日父母妻儿会到,昨日晚间就吩咐了人今早开了城门就守在门口等着。
所以陈安、许氏他们到的时候立马就有人接应了。
路上走了两日,回了新宅中,先用过饭菜,然后稍作休息一番,许氏跟钱云都想要去城里逛一逛。
方才在车上就已经瞧见了,城门口果然如同陈安父子说的那样,没有乞丐,没有残疾人。
这让她们对这座城市的风貌有了好奇,所以就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
父子两个正好也有介绍的心,一家子便徒步出发,去了街上。
许氏跟钱云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太太,在兴平县的时候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是出门,平时也是坐轿子。
一开始婆媳两个还有些不敢出门,怕路上会被男人盯着或是如何,胆子小得很。
结果出了门,发现街上竟然也有些其他年轻女性走动后,渐渐也就不紧张了。
谁又能想到,那林县令来了不过短短数月,甚至还未到一年,兴和县居然已经成为了女人可以轻易上街的县城了?
“连兴平县也做不到这样地步。”早先还不大相信丈夫跟儿子的话的许氏,如今终于是眼见为实了。
毕竟就算是再不出门,丈夫跟儿子买木材的地方的消息,许氏多少还是会关注的。
兴和县向来是不如他们兴平县的,且是远远不如。
但今日一到兴和县,虽说不如京都的形容,却也比许多大县要令人向往得多了。
早年听闻这里有很多小贼,但是每条街上目前都有捕快轮流站岗,别说是怕贼了,女性单独出门都不带怕的。
原本还有些挂念兴平县的许氏,到了兴和县后,神情也都放松了。
一家人是打算去洗脚城走走的,陈安父子明天才去玻璃厂进货。
结果要去洗脚城,不绕路的话,一定会去那芙蓉街,就是一群女子卖货的地方。
那里除去卖琉璃产品跟银镜外,这里还卖脂粉跟一些绸缎。
原本这里几乎是女性禁区,好人家的女儿、夫人都不愿意过来,到了街口还要吐一口唾沫,骂上一句“狐狸精”才肯离开。
但是自从林县令来了这条街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起初是衙门里的民房将芙蓉街的收益报给了林茜,林茜经过对比后,发现芙蓉街上的收益跟人流是不如蔓蔓点心铺那一条街的。
可芙蓉街那里卖的东西都偏向高端,像是胭脂之类的,便宜的也要几十钱。
而兴和县在琉璃厂办起来之后,工人以及衍生出来的产业都已经有了发展。
人有钱了怎么可能不消费呢?
而且她发现不开在芙蓉街那边的胭脂铺、衣料铺的收益也都是不错的。
所以不是商品质量问题、不是客人买不起,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环境并不是顾客喜欢的。
或者说,服务的人并不是顾客喜欢的。
林茜想明白之后,第二天就带着奶母去了一趟芙蓉街。
县令到场,当然身后还有许多县内的官员跟着,排场是不小的。
林茜亲自探店,给奶母跟自己,以及房里的丫鬟们都买了一盒胭脂。
琉璃跟镜子她都有,毕竟厂里有衙门的投资,简秀他们会送几套新的产品过来,说是让林茜试用,所以特别贵的东西不必林茜自己花钱买。
而自从芙蓉街的姑娘们从良后,原本也有几个不守规矩的,在她们内部治理跟妇女协会的协助下也彻底清除掉了。
芙蓉街是帮厂商卖东西,铺子是林茜用衙门的钱提供的,姑娘们拿死工资,就可以避免她们为了赚更多的钱而不择手段。
不过售出的产品多的话,年底可以多些奖金。
而琉璃厂则是拿一部分商品卖出后的提成,其余的钱都是归衙门管,这样林茜就有了滚滚的财源,可以做许多事。
林茜还指望用这些钱当做将来的军、粮费用,所以收益太少她肯定是要着急的。
所以她亲自过来给芙蓉街背书,又给这边几个铺子都提了字。
在男子看来,可能还是心里不大赞同她的。不过林茜是天子门生,所以都不敢说她的不是。
可在女性的视角里,林茜是很受推崇的。
为家族昭雪,又比过无数男儿得了探花的名头。
但凡有些气性的女儿,怎么可能心里不崇拜她?
既然县令大人要芙蓉街的生意红火,那她们这些闺阁女子做不了别的事,买卖货物还是容易的。
渐渐地,兴和县的人对芙蓉街的女性也都不那么排斥了。
而且在接受了她们的服务之后,大家又发现这里的姑娘有许多识字不说,还会些个人技艺。
无论到哪里,有文化的人总是受人喜欢的。
林茜的宣传不过是给了芙蓉街一个机会,而能不能留住客人,还得看这些姑娘的服务态度跟个人能力。
很显然,这些女性是有能力的。
“太太皮肤白皙,这款胭脂就很适合您。”由于要做事,芙蓉街上的女性不再穿宽袖子的衣裳,身上的装饰也都变得很小巧。
有时候穿的袖子宽了,就找根绑带绑起来,露出一段小臂。
她们不再为了得到男人的怜爱而将自己弄得病恹恹的,而是看起来很健康,又不失去柔美的线条。
甚至有的为了方便,干脆换上男装。
因她们本来就长相秀美,换上男装也好看。有时候营业员男装好看的店铺,反而生意更红火——
作者有话说:今日三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父母
许氏看着胭脂, 已经有了几分心动,只是觉得颜色有些太轻,怕买了有装嫩的嫌疑。
店员也看出了许氏的顾虑, 便说道:“这胭脂卖得火,我们这里下至十八上至四十的都愿意用这款胭脂。林县令当初过来就是买的这款胭脂。”
原本还在犹豫的许氏听了“林县令”三个字, 面上的犹豫一下便没了。
“那就这个罢, 包起来。”
店员听了, 微微一笑, “好嘞~”
她这招几乎是百用百灵的。
别说是兴和县的女性,凡是来兴和县的,知道林县令的经历的女性, 基本上都会瞬间成为林县令的追随者。
能够买到崇拜的人的同款胭脂,那还能理智么?
当然, 她卖出的这款胭脂确实是适合各种肤色的, 也确实是县令同款的胭脂, 至少大家都诚实买卖。
之前陈家父子二人将钱都花在了买琉璃上, 给妻子带回去的特产也不过是些吃的, 都算不上礼物。
这次来了兴和县, 陈安就让妻子跟儿媳买了个痛快。
琉璃用品到时候可以一次性去厂里批发, 但是那些衣料、胭脂、首饰之类的,两个人也买够了十两银子, 吩咐送货到家,到后付款。
出了街, 一路到了蔓蔓点心铺,那铺子排长龙,往前看还有十来个人。
周围也被一家凉食、干果铺子给盘下了。专门卖的凉菜,还有什么炒花生、馓子之类的。
这吃的里头还有讲究, 那花生还有什么焦糖味,尤其一款芸豆,陈安去试吃了一口后就赞不绝口,当场要了一斤。
也不知怎么做的,这芸豆是蟹黄味的,加调料炒香了,嚼上一口,满嘴喷香。
这时候要是再来上一口酒,陈安简直想不到该有多妙!
今日一家团聚,本来就打算去今朝酒楼吃饭的。
只是看着两家铺子门口这样多人,还是有些忍不住。
最后陈安他们还是决定让下人留下采买,只买一些凉菜,以及蔓蔓点心铺的两碟糕点。
这些倒是可以留到晚间当做夜宵尝尝,再多只怕也吃不下了。
吩咐完下人后,一家人去了洗脚城。
到了店后入包厢坐下,听说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是跟洗脚城有合作的,所以点了奶茶后就可以送货到门口,由店员再送过来。
“奶茶是什么?”一大家子显然是对此一窍不通的。
大家也都吃茶,咸口甜口的都有吃过,只是不知道奶茶。
奶跟茶?用的什么奶?羊奶?牛奶?
“是用牛乳、茶叶、蔗糖、糯米这些做的,有的茶饮还放些水果进去。”
“牛乳跟水果?”这搭配他们家也没吃过。
服务的人员说道:“客人放心,这奶茶是火爆的产品,只要不是肠胃吃不了牛乳的,吃了都说好。”
陈安自己就是商人,自然知道这些伙计的话不能全当了真。
都说好?众口难调,怎么能都说好呢?
不过将眼睛朝厅前扫去,也有一些叫了女技师,坐在开放空间的男性客人。
他们的桌边确实有许多都放着一个琉璃杯子,里头显然盛着些牛乳似的液体,只是不见茶叶,想必是筛出去了,估摸着那就是奶茶。
既然有这许多人都买,想必不会太难吃。
“那便来四杯。”陈安做主道。
“好,客人请点单。”说着,服务员拿了个册子过来,上面分类写了饮品、水果、糕点等。
为了防止来的人不识字,服务员帮着翻到饮品区域,一个一个的还给人念。
最后一家人只点了四杯原味珍珠奶茶。
茶品很快上来,一家子吃过之后,果然觉得味道有些神奇。
牛乳不易得,尤其兴和县来了现代玩家之后,很多产业发展都需要牛奶,村里虽然也开始多多养牛了,牛奶却还是供不应求。
主要是牛虽然可以多养,却没有那么多草可以给他们吃。
这一杯奶茶的价格也是很贵的,却还是陈家一家子人的承受范围内。
美滋滋洗过脚,抬眼快落山了,一家人又去今朝酒楼吃了一顿。
酒店提早许久预约好的,所以即便晚上生意红火,他们也能有位置吃。
用过今朝酒楼的饭菜,家中马车过来接。
在车上,许氏也不由得感叹:“谁又能想到,如今南边正在闹贼寇呢?”
天下大事,许氏是不知道的,只是兴平县算是繁荣地带,有钱人多,读书人就多。
读书人是酷爱聊这些的,一个一个传出去,渐渐百姓也都知道如今天下哪个地方是什么情况了。
说起海盗、南国来,那些文弱书生一个个都是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陈安想了想,也觉得感慨,但这事儿跟他一个普通老百姓没关系啊!
所以陈安只说道:“天下如何同咱们无关,安心过我们的日子就好。”
——
龙国,陆蔓蔓租房处。
陆蔓蔓这两日都没有上线直播,年底了,因为《县皇》这款游戏的火爆,陆蔓蔓的朋友也很快得知了她做直播的消息。
是的,虽然她为人孤僻,但还是有两个好朋友的。
两个都是她的大学同学,因为同在一个城市工作的缘故,一年也能见几次面。
主要是陆蔓蔓之前没有时间约,现在自己做直播了,也就可以休息两天。
这两天就是趁着朋友也放假,大家一起去市里各大景点玩了玩,还约定之后出省游玩。
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已经是有些疲惫了,她只想今天能够好好休息,然后晚上能睡个好觉,明天又要重新开启直播了。
《县皇》有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她只要开了商铺,并且能够有足够好的经营模式,能做到盈利的话,即便她自己不上线,游戏里的NPC也会帮她源源不断地创造收益。
而游戏币又是可以换钱的,所以她即便不做直播,只要将游戏里的蔓蔓点心铺经营好,她也可以通过售卖游戏币赚钱。
这就是陆蔓蔓这两天能够放心停播的最重要的原因。
陆蔓蔓租的房子是装修过的老破小,上四楼还没有楼梯。
她托着个行李箱,终于走到门口时,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两位亲人。
陆蔓蔓见到父母,却没有如常人一般惊喜,而是将面色冷了下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觉得父母来不是什么好事。
陆父是地里刨食的,平时话就少。
见到女儿后也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想要帮她推行李。
陆蔓蔓伸手拦了一下,没让父亲碰到行李箱。
都已经到门口了,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陆母在家操持家务,或许是因为陆父支棱不起来,所以陆母会看起来比陆父更强势些。
“和你爸有些想你,过来看看你怎么样。”
陆蔓蔓一听,知道不是实话。
不过她也不着急要听真话,左右不是什么好话。
她在外打工算不上多年,却也有两、三年了,当初吃泡面、熬夜加班、人际关系压力大到掉头发的时候,她也曾打电话朝家里哭诉过。
她爸爸是一个安慰的字都憋不出来的,她妈妈是着急跟人打一场麻将,随口应付了她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纵然她知道家里人也有自己的无奈,母亲很少有从家务中解脱出来的私人时间,父亲本来就不善言辞。
可要问她恨不恨,她是恨的。
既然没办法做到爱她、为她提供情绪价值,那么为什么当初要生下她?
父母一直强调着她生下来就要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可谁又能知道,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父母就已经对她进行着索取呢?
养儿防老,这不是一种向孩子的索取么?
既然是互相索取的关系,为什么又要一边索取,一边漠视她的情感需求呢?
一开始不要生她不就好了么?这样她的恨意也就不会生根了。
恨,是一种负面情绪。无论是被恨的人,亦或是恨人的人,都不会觉得有多高兴。
一方似被火灼烧,另一方则作为烧火的材料,直至被烧干。
开门进了屋,阳光夕照正好映在房间里。
明明父母都在身边,陆蔓蔓却觉得自己的孤独感更重了。
“你们吃饭了没有?”出于孝道,她还是象征性地问过了父母。
陆母堆起笑来,说道:“晚上还没吃。妈去买点菜,附近的菜市场我刚才看见了。一会儿做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
陆家父母两个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大包袱,想必也就一两天的换洗衣物。
陆蔓蔓总也不至于蠢到相信父母是真的想自己了才来的。
他们才舍不得花几百块钱的车费。
“不用了,我点外卖就好。我知道几家干净好吃的店铺。”说着,她便掏出手机,点进了外卖软件。
陆母见她掏手机,忙说道:“不要不要,这太浪费了。大城市的外卖,一盘炒素菜也要十几二十块呢!”
陆蔓蔓却淡淡说道:“没事,我住的地方也没油烟机,也不能烧火做饭,用电磁炉烧要烧很久,弄得屋里都是味道我也不喜欢。”
母亲见陆蔓蔓说不喜欢,原本想要继续拒绝的嘴张了张,最后选择了沉默。
第40章 第四十章 接受自己
接着, 陆蔓蔓便问了父母想要吃什么,确定下来一盘辣子鸡、炖排骨、一道清蒸鲈鱼,两盘炒素菜, 又定了些水果。
父母不爱喝奶茶,她爸爸倒是愿意喝啤酒, 但是陆蔓蔓故意没问, 就只给自己点了一杯烧仙草。
见女儿点了许多吃的, 这一顿怎么也一两百了, 陆父忍不住问道:“点了这么多吃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看来你在大城市里赚了很多钱了。”
陆父都张口试探了,陆母也就有些憋不住话了:“听说你在市里做直播很赚钱, 怎么还住在这样的出租屋里?”
“赚了一点,没想象中多。我跟公司分成的。”其实她没有跟公司签约, 陆蔓蔓只是不希望父母知道自己的实际收入而已。
“我给你们定酒店。”看了看父母的行李, 陆蔓蔓心中暗暗叹气。
“不用不用!你这里够大, 我跟你爸爸打地铺就行!你还有被子吗?拿过来我们盖。”
“现在天气太冷, 还是住酒店吧。”她多余的被子也就两床, 大冬天的怎么睡?
让父母睡地上, 自己睡床上, 陆蔓蔓会觉得于心不安。
她自己睡地上,一来她自己不想没苦硬吃, 二来父母也不愿意。
陆母却只道:“没关系,有棉袄。还好出门的时候我带了。”
陆蔓蔓见母亲依旧执意要留在家里睡, 她也没有拒绝,只是手机快速在网上预订了一个酒店。
他们爱睡在家里,就睡在家里吧,反正她到时候也可以出去住。
陆家父母是没苦硬吃型, 劝说是没有用的,所以陆蔓蔓也懒得多费口舌。
她好不容易好好养了自己一段时间,可不能因为父母而前功尽弃。
定好酒店,陆蔓蔓就去烧了热水,她租住的地方玄关处就有个小厨房,面积很小,一人可以过的走廊对面就是厕所,一个厨房都站不了两个人。
就这样,她也抽空在厨房边养了一小盆绿萝,她养得还不错,绿萝的叶子带着生机。
这样单独卫浴还有厨房空间的小房间在北城这座大城市来说,已经是很稀罕的了。
房租只要一千多,若不是楼层够高,她都占不到这么大的便宜。
热水器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却不影响陆家父母向女儿打听消息。
陆母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很容易就看到了放在桌上,还用透明纱罩罩着的游戏头盔。
“听你弟弟说,你最近在互联网上弄什么直播,那个就是游戏头盔吧?”
陆蔓蔓闻言,眉目一蹙。
“游戏只能绑定一个人,不能换绑的。这事儿陆昭昭应该也知道吧?”
陆母面色僵了僵,说道:“我只是打听一下,别弄得像是我们要抢你吃饭的本钱一样。”
陆蔓蔓面色淡淡道:“当初我离开家的时候你们就说过,将来养老靠陆昭昭,我不继承家里的遗产。我现在有钱了,如果你们生了大病,我愿意出医疗费,其余的养老事宜我不管。”
陆蔓蔓的父母显然是重男轻女的,但对陆蔓蔓其实也没有多坏,不过是小时候让陆蔓蔓多做做家务,平时会有些言语贬低。
但家里确实也供着她读出了大学,陆蔓蔓不想做得太绝情。
她跟家里的关系是从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时开始变差的。
陆蔓蔓跟弟弟的年纪差六岁,她大学毕业时,弟弟还在上高二。
可当时的父母已经在考虑弟弟房子的首付了,陆蔓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弟弟争抢什么房子、车子,只是每次回家、打电话,总是会听到父母提起弟弟,聊起弟弟的未来。
同样都是家里的孩子,她也没办法做到自己完全不吃醋。
后来她找到了工作,工资不高,却要每月给家里打一千元,原因是父母借钱为弟弟买了一套房,付了首付,资金一时周转不开。
后来她生了一场病,住个院就花了四千块,那钱还是找朋友借的。
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的原因,陆蔓蔓回家后就跟父母吵了一架。
父母便跟她说了狠话,以后家里养老的事情不必她操心,但是弟弟的房子跟车子,她也不能要,这些都是给弟弟的。
气到头上,还立了字据。
其实,那字据早就被陆蔓蔓放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父母对她狠心,又不够狠心,这叫她伤心的同时又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管他们。
倘若她有能力出钱而父母又生了重病急需要钱,那毕竟是亲生的父母,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可是想要她为弟弟的财产出一份力,那是不能够了。
她就是不喜欢弟弟,尽管弟弟对她的态度一般,也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可就因为嫉妒不行吗?就因为嫉妒所以讨厌,不行吗?
陆蔓蔓情绪激动时说的话,在陆父听来,是不大好听的。
陆父声音一下大了不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话什么意思?!”
“老陆!”陆母的表情有几分无奈,过去拦住丈夫戳出去的指头。
陆父深知陆母是自己坚实的同盟:“她说这话,好像是我们专门来找她要养老费一样!”
陆母点点头,不赞同地看向女儿:“蔓蔓,不要这么跟你爸爸说话。以前你是家里最乖的,现在到了大城市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蔓蔓也不想跟父母争辩,她深知就算诉说了自己的委屈,也不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正面的情绪反馈。
所以她只是问到:“你们来这里到底为什么?陆昭昭叫你们来的?”
听到儿子的名字,老两口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陆父将脸撇过去,没有看陆蔓蔓,只是张口道:“你弟弟现在也上大学了。家里还差辆车,想着给他以后入社会上班用。听说你在大城市里赚了很多钱,那就你来出这份钱吧。”
陆母见女儿的表情变冷,忙解释道:“你爸的意思是,家里没有人会开车,只有你弟弟刚学了。就想说,平时我们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你也不在跟前。
就算我们养老不归你管了,真有个什么身体出了问题,总要有个人照顾。你弟弟有了车,接我们去医院做检查之类的也方便。”
陆蔓蔓走过去将烧好的水装入暖水壶中,又给父母倒了两杯。
“村里基地盖房分了三套房,你们卖一套给村里的人,那不就够买车了么?应该还绰绰有余。”
陆母眼神一变,不赞同道:“这是家里的房子,要留着传下去的,怎么能卖呢?”
陆父着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出钱?我陆大川自认对你不算百依百顺,但是自从你陆蔓蔓生下来以后,家里也是好吃好喝把你养到这么大了吧?你现在出息了,连给父母买辆车都不肯是不是?!”
陆蔓蔓咬住下唇,转身看向陆父:“钱只要是给陆昭昭的,我一分都不会出。家里有这么多房子,随便卖掉哪一套,别说一辆,小十万的车子,两辆都买的来!”
“蔓蔓!你大学读了这么多年,出了社会怎么就傻了?你弟弟好了,对你有什么坏处。”陆母不解道。
“也没有好处就是了。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这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给他买车算什么为他好?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真有钱我早就买房去了,我还给他买车?”
陆蔓蔓说着,难免想起早年的委屈来。
当初不过随口一问,家里在农村分到的房子,是不是两套给弟弟,也有一套是给她呢?
结果换来的事父亲的一通谩骂跟母亲的默不作声。
在父母眼里,家里的财产她连想一想都是有罪。
陆母听不过去了,匪夷所思地看着女儿:“你一个女孩子家买什么房?你嫁出去车子房子不都有了?大城市有钱男人那么多。你要是不愿意嫁到这里就回家,爸妈给你找找。
那些开厂的,做生意的,我们村里也有好几个啊!再不然,村里多少男的继承几套房子的都有,你嫁过去就有房子住。”
陆蔓蔓将水杯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想结婚,城市里优秀又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男性不是已婚就已经死绝了。也不想去跟村里的男人结婚。”
陆大川不解:“你怎么这么现实,这么拜金?你一定要嫁给城里的男人吗?”
“爸,我来到城里打工,当时手上只有一千多,但是市里的房租就要押一付三,你知道那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陆蔓蔓说着,眼眶都红了。
而陆父却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这跟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过去的事,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你既然这么委屈,怎么不早点找个人嫁了,非要在外面受苦。”
或许陆大川是知道女儿在城里受了许多苦的,只是从前陆蔓蔓从来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而现在陆蔓蔓将曾经的苦楚坦白,他便觉得这是陆蔓蔓在翻旧账。
而在陆蔓蔓看来,那些没有平掉的账,为什么不能翻?
过去了的才叫过去的事,没过去的事,就永远不是过去的事。
只要没有得到过公正,只要没有得到过关心、道歉,那么她就有资格去怨恨。
她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要有去抱怨的权利!
人不可能永远只有正面的情绪,只有正负能量在她身上共存时,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陆蔓蔓。
从前她不懂爱自己,所以想要将负面的那个自己彻底抹杀。她不知道,那是她痛恨自己的表现。
现在她不要让自己一直委屈,不要让自己总是付出、讨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