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此时圆桌中间忽然撕裂开来,伸出一只锋利的利爪!那利爪鲜血淋漓,直让人触目惊心——圆桌旁的各个星球元首看着这浓重的黑雾这利爪,吓得惊叫。


    只见利爪忽然张开,掌心是一只血红无比的巨眼,它滴溜溜地乱转,就像是忿忿不平似的瞪着在场的所有人,让人心里发怵,甚至下意识蒙着眼睛不敢直视。


    “该不会是那位吧?”


    “就是那个混沌邪神么……”


    “不可能,祂已经陨灭了!”


    “那怎么突然冒出一只怪物的手?除了是祂还是谁?”


    “不要胡说八道,混沌邪神和邪教徒已经都被秩序之神们屠杀了……有的星球整条街都被染红了……”


    “那,难道是光明神?”


    “可笑,混沌邪神已经陨落,光明神被夺舍,如今世上仅仅只有秩序之神一神!”


    ……


    却见秩序之神仍然顶着一张极其和颜悦色的脸,淡然笑着,“无妨,现在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无法制止我了。”


    他此时顶着安烬的面庞,却丝毫不像是原来那个乖戾又傲慢的小疯子,看上去更加淡漠,那张脸更是透着毫无波澜,不问世事的神性。因为他心情极好,非常好,好得突破天际——他再也不必困在秩序之门里了,如今的眼线遍地全宇宙,而那位可悲的众鬼之主早在昨天就已经像其他神灵一样陨灭了。


    ——这种普通的插曲,他更是轻易地动用一点神力就压制住了,只见利爪和黑雾顿然消失,那血红的巨眼顿时像是被浓酸消融了一样,在一阵白烟下消失了。


    呵。


    秩序之神轻笑,就像是不起眼的蝼蚁一样。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制衡他的人,正如这世上从头至尾也只有他一神。


    随即他一扬手,半空中滚落一面金黄锃亮的卷轴,“真是无聊的插曲呢,现在总算进入正题——各位,一旦我在上面签下名字,秩序将正式生效——想必在场的诸位,是没有别的异议了?”


    “那是当然的,全票通过,没有人否认,也没有人敢……”旁边的一个发达星球的元首毕恭毕敬的狗腿子模样,就差亲自递上笔给秩序之神大人签协议。而其他的人一边允诺的点点头,一边噤若寒蝉,他们有人暗暗在手心里画十字架,要么就是掐自己人中——


    一旦审判官法律和这条“秩序之神可随意处置违背秩序的存在”的法律正式通过了,星际众生就彻底如草芥一样任人砍伐处置,被那些审判官们随意追杀都不能反抗,被秩序之神随意屠杀都只能引颈受戮……可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反抗,不如继续腆着脸多上贡,多争取秩序之神赏一点脸面给自己和子民多点好处,其他的事情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以前光明神也统治了几百年了吧,如今换了个人,这日子大家不照样还得过?这么说着,无非就是以后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已,无妨无妨……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自己安慰道,以前还天天打仗粮食紧缺呢,如今多少还有饭吃,况且自己还是一国之主,自己不能活了,底下的民众不还能给自己兜底么?


    此时全世界的直播突然都出现一个画面,只见秩序圆桌旁,一个穿着纯白长袍的男人,此时坐在纯金的卷轴前,一字一句道。


    “好,从此全世界都听命于我——任何人与秩序之神的意志反抗,都得死,都会被审判官杀无赦!”


    “好,好,都听您的……光……秩序之神至高无上!”


    那些元首们各个都跪趴在地上,忙不迭赶紧迎合道,深怕自己显得不够忠诚。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如今的“安烬”殿下,是个更加阴鸷,冷酷无情的存在,如果说过去的安烬是喜怒无常,随便调侃众生,玩弄众生于鼓掌的疯魔君主,那么如今夺走安烬躯体的秩序之神,也是秩序之神本尊,就是眼皮都不眨,甚至不稀罕开玩笑的冷酷魔王。


    所有人元首都尽数同意这霸王条款一样的恶毒法律。


    这一幕在上兆亿个看着直播的人的眼里格外刺眼。


    “这帮狗奴才……”“就这么把百姓的命给卖了?”“这种秩序不是等于直接杀人吗?……”“他们倒是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啊!”


    直播画面前的许多人们怒视着画面中央的人,可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屋外前前后后都是审判官的人,自己的房间内甚至还贴着“神之眼”的图腾——顿时毛骨悚然,只能噤若寒蝉般地不吭声。


    此时秩序之神继续道。


    “所有人必须得服从自己的命运,若有不服者,也毫无疑问将被审判官屠戮!或者被老夫屠戮!”


    “咱们这帮人可比任何人都乖乖认命多了,我们圣明的主,伟大的主,若有人敢反抗您,都是咱们这些做国主的先降罪!让那些人敢反抗!”


    ……


    让众神陨灭的秩序之神自然是得到整齐划一的认同声,万万是没有一个人敢反对的。


    可全世界就像是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从神庭这都能听到来自地上群众的叹息声。


    此时秩序之神眼角微微上调,不为所动,他就这么靠在圆桌旁的王座边,带有几分跋扈似的觑着点头哈腰的某个元首,“不过,老夫突然想到,既然各位都一致同意,那如果我现在想杀谁就杀谁,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去死吗?”


    那元首突然间喉咙一紧,目光一颤,在场的各位也吓得噤了声。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万物的主宰者,是秩序的制定者,是审判官之上的人……毫无疑问,这个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可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性命——死亡是何其的恐怖!何其的孤独!等于放弃体验这世上所有美好的机会,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国主,怎么甘心就这么交出自己的性命。


    此时秩序之神缓缓上抬修长的指,恍若比作审判官的枪,直直地指向那元首的咽喉,“真是无聊呢,连这个玩笑都开不起吗?开不起还效忠我老朽,你们这些人类胆子还真是小呢。”


    那些勒紧了心跳,不敢动弹不敢呼吸的元首们纷纷长舒一口气,可忽然好几声嘹亮的枪响——秩序之神面前的那个元首直接当场毙命,原地倒地!


    所有的人都冷不防发出一声尖叫!


    秩序之神此时仍然那淡笑着,“怎么了,我可是言出必行呢,既然你们如此效忠我,那就好好证明自己的衷心,来啊——你们所有人都开口,‘从今往后,老朽想杀谁就杀谁,任何人不得干涉,违者则株连九族,永不得超生’!说不了这番话的人就该处置了,这可是你们答应的,‘不能反抗秩序之神’呐!难道国主的话也不可信吗?”


    “秩序分明可是我定下的,你们同意的!”


    分明是安然若素甚至堪比淡薄的神态,却字字句句沾着浓厚的血腥,此时秩序之神咧开嘴,更是不留情面似的开口,“你们知道么,我现在占据的这位安烬殿下,他可是一个很不乖的孩子呢,一辈子都心心念念想着要反抗我,就算老朽费心思指导他,将他视如己出,也时时刻刻要推翻我,可如今他再也没办法反抗我了,他的心,他的魂,他的躯壳都归我所有,我可以顶着他的躯壳做所有他不想做的事情,伤害他所有不想伤害的人,别人只会永远记得,干尽坏事的人是他——而不是本老朽,就算如今你们知道我老朽,却记住的是他的脸庞,他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呢!你们想要这样吗?我可是可以把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也做成这样的容器呢……啊,如果我不舒服的话,甚至可能把你们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也‘处置处置’呢!我可以让你们青史留名,也可以让你们一世骂名!你们的命运都在我的手上!”他的语速越发快了,那平静淡然的面庞越发变得扭曲疯狂,“说啊,说完你们就是神庭的狗!”


    原来效忠秩序之神绝非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只是这些元首们瞬间也慌了阵脚,他们每年供给上亿甚至万亿的贡品,可如今秩序之神要的更多,似乎还是不够满意。其他人嘴唇颤颤巍巍地开口,深怕自己稍有怠慢以至于一连被屠杀,“从……从今往后,秩序之神想杀谁……”


    此时圆桌外忽然一声力竭的嘶吼,“住嘴……”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听见一声女声。


    抬眼却是触目惊心,那是极其娇艳却也极其狼狈的面孔,女人显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来到这的,她浑身的衣物被烧穿了一大片,手脚是血污。


    “这个女人不顾我们监察司阻拦擅闯神庭!还在那里疯言疯语说谁抢了他的孩子!主您别担心,我们这就处置掉……”


    只见钟孜楚支起身躯,强行依靠在雪白的柱子边,尽管看上去身姿已经相当孱弱,可她目光仍然炯炯地盯着秩序之神


    “就是你毁掉了我们渊序的……你就是伊甸医药集团的幕后注主使者……你的圣选计划毁了无数人,你是个杀人犯!……”


    “哦?没想到区区一个养母也这么不怕死,渊序说白了就是你领养来的孤儿罢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秩序之神当着怒不可遏的时渊序,说的话却阴毒而尖利,“老朽也是佩服,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敢和我叫板?老朽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就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偏偏有人不知好歹。哈啊哈,这位钟女士,不如我现在教你什么样叫做真正的灵魂出窍?”


    “你们这群刽子手,已经不止一次夺走了我的孩子。”钟孜楚定定地看着秩序之神,哪怕审判司的人直接将她钳制在包围圈里,她忽然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记得阿萨克斯星球吗?那是被你亲手毁灭掉的星球!连我的孩子也被你带走……如今又是渊序,我要让你的罪行公之于众!你不得好死,罪该万死!”


    此时就算五感渐失的时渊序也蓦然心惊,他腾地站起身,“妈……你不要说了,你快点逃!”


    他甚至来不及想钟孜楚原来一直在调查医药集团的事情,他一直理所当然地想到那些黑暗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涉足,也只能自己涉足。


    此时钟孜楚穿着参加元首大会的西装,她那双美目释着盛怒和愤恨,“不是你们毁掉我的星球,不是你们把我的母星当做是试验品的基地……我会稀罕嫁到邹家?把老娘大半辈子的积蓄和心血押在那个破家族上?得知渊序的母星也有可能是它导致的……哈哈哈,秩序之神,为了你的‘容器’你煞费苦心,一旦不是合适的试验品,你就让审判官屠戮了那些星球,是么?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就那么如同儿戏……”


    “你冷静一点,女士,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对你强行执行杀戮!”其他审判司成员威胁道,哪怕他们的上级已经换成了秩序之神,但是他们只能听从祂的指挥,将祂的一切反对者斩落。


    “我还稀罕这条命吗,你们之前就想拿便拿走!我的家园,我的亲人不是你们杀的吗!你们……你们不是人……竟然把活生生的人做成容器!是不是我以前的孩子也被你们这么折腾过!她现在在哪里?她的器官,她的遗体是被你们处理掉了吗?还是寄生在某个人身上……”钟孜楚声音凛冽中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我已经被你们害的连救赎自己的希望都没有……我的孩子是你们带走的是吗?那场劫难我一直找不到……你们……”


    监察司众人纷纷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邹家的前媳妇,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浑身上下贵气逼人气势逼人的女强人钟孜楚竟然曾经是圣选计划的受害者,竟然是如今泪水涟涟,情绪极端的这个女人。


    “抱歉,这位夫人,你曾经的孩子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所以——”秩序之神却施施然地说,“我记得她也是黑头发,而且还有一双跟你一样的眼睛呢,她数学很好,心思很活络,可是很不乖,整天哭着叫妈妈,动不动就要出去,唉,她实在不符合我们计划的目标,死活不愿意屈服……不过钟女士,你不用担心,你的女儿死得其所!她的标本现在可是在实验基地的总部好好陈列着呢!”


    “开心点嘛!如今你家的渊序可是成功的试验品呢,如今要是老朽‘调教’得当的话,他可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世上!为这个美好的世界发光发热添砖加瓦!哈哈哈……”


    时渊序此时想要动弹,他哑声说道,“妈,不要……”


    五感尽失——秩序之神的刀刃似乎也在夺舍他本人的魂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纵横商界,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女人竟然如此猛烈地抗争秩序之神!


    钟孜楚顿然眼角猩红,“你这个疯子!……”她不顾审判司的阻拦,忽然间生出一种极其凶猛的劲,竟然径直夺过其中一人的枪支,就这么直接对向了秩序之神!


    “我要你偿命!你这个杀人犯!这个世界没有了你的话——”


    “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


    秩序之神一只手缓缓摁下,看着钟孜楚背后已经涌入的成群的审判官,他无声地喊道,“杀。”


    “钟孜楚女士,老朽算是知道了那么多年圣选计划为什么迟迟没有新的成功试验品……你那个所谓的圣露兰机甲集团,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吧?你那些生产的机甲里面的能量槽,装满的是用来污染伊甸医药集团分部宝贵案例的基因试剂,你每次假借运送机甲,打入星球政府的军事机构,并且企图曝光医药集团的分部……呵呵,偏偏还让你这女人逃过了‘原罪’的惩罚,竟然脱离了邹家,如今,老朽是时候收走你的命了!”


    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凛冽娇美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却也让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枪响已经响彻云霄,这意味着……


    时渊序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就算他听觉、嗅觉、触觉、视觉……渐渐消失,他也看到了,那个一向驰骋商界又富有干劲的女人,多少次揪着他的耳朵,娇嗔地说,“渊序,你老是什么都不跟妈说,让妈担心!”


    他没有落泪,因为他的心已经碎了——


    他不仅让她担心,还让她献出了一条命。


    再然后就是手中的长枪直接逼至秩序之神的脖颈!时渊序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能让这个老贼活着离开圆桌,倘若他做不到,那他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可惜,你就算怼着老朽,也是在怼着你弟弟的身躯——时渊序,正如你的‘十大原罪’一样,本来你身边就不应该有关心爱护你的人,如今你能好端端地活到二十多岁,已经是老朽的仁慈了……”秩序之神继续说道,“这简直是不把老朽的‘秩序’放在眼里,所以你是时候还了——”


    “这世界上唯一剩下爱你的几个人,老朽都要亲自杀掉,这样你就彻底不会有以自己身份活下去的念头,可以好好地做我的容器了。不过不要紧,你不孤独,只要你听老朽的,老朽会好好对你,呵呵呵……”


    “我要你偿命……”时渊序红着眼睛,他五脏俱焚似的痛彻心扉,“这世上只会剩下最后一神,也只会是混沌邪神,而你迟早有一天会堕落神坛,被人踩在脚底,你根本不把普通人当人……”


    “哦?”那声音凉薄得很,“老朽不需要把人当人看,所以我才能成为至高神。究竟要我把你身边的多少人杀干净了,你才能懂呢?”


    “是你把时烬毁了,原来一直你在背后操纵他,让他为你做坏事……”时渊序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还有,你知道钟孜楚的原罪,所以你一直让她在婚姻里受尽痛苦……无力再为她死去的家园和孩子抗争……不,她的原罪……就是你定的……你知道她会反抗你……会暴露你的计划,所以你不惜用痛苦来控制她的人生!”


    “全天下的人都有‘原罪’,只要活下来,就注定要被束缚,这就是老朽的天下,如果每个人都肆无忌惮地得到幸福,无所限制任意行事,那天下就是大乱,谁还会听从老朽?”秩序之神冷笑,“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瞬,人生就已经决定了,倘若你母亲还不那么倔强,说不定她本就不会有这个原罪。”


    “至于你弟,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分明时烬在杀人和做坏事的时候,也很开心呐?”秩序之神邪笑,“老朽可是什么都没做哦,只是教他怎么更好地治理天下人罢了,我甚至可以算是一个苦心孤诣的好人,一直陪伴安烬殿下到现在呢……”


    “他说他很孤独,他说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哥哥,可终于找到了之后,他发现他的哥哥却已经不爱他了,他想要一直争取,可是,我说,这是你的命啊,小殿下。”秩序之神随即狞笑,“我说了,他要是敢和你团聚,要是敢认你,他就必须得死!因为秩序规定了,规定了你们俩注定不能得到幸福,你们只要团聚在一起,你们只要毫无间隙,就会打算毁掉我!”


    忽然间,什么回忆闪回到时渊序脑海里。


    那是不属于他的回忆——


    “安烬,你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就要活在秩序的束缚之下……”


    “难道你还可怜地妄想自己能成为例外么?哪怕你成为光明神,成为至高神,你也无法治愈你一辈子的疮疤,安烬你是维护秩序本身的神……”


    “我去你的,我稀罕这些玩意么?”安烬冷笑道,“给我消失,给我滚!”


    “如果你不从,按照秩序本身,你自己便会成为秩序的傀儡,顶着你的头衔,顶着你的身躯,为天下人唾骂,安烬,你要服软。”


    “如果你想求助哥哥的话,你会死的很惨——你看看你自己的原罪,历历在目,几乎永远永生永世都难以磨灭,因为你是天生的孤煞命,就算你终于得到了你哥哥,你又能如何?他忘了别人,他心里有别人,他的心里你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手沾满鲜血的怪物,安烬,光明神的位置是你亲自夺下来的,既然改不了命,为什么不让这个世界一样尝遍一样的苦痛?这样你也会释怀的……”


    “释怀你全家!”安烬破口大骂,“我操你全家的秩序,我稀罕做那些破事吗,如果不是你逼我认命,我会一路做到光明神,我会稀罕派审判官屠戮全世界,全是他妈的秩序,扭曲的秩序,这个世界为什么穷尽一切一辈子都无法逆天改命?这个世界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


    ——


    “哥哥,众神时代的时候,他们那么多人有强大的神力都从来不敢参加‘试炼’他们才是愚蠢的,偏偏还很虚伪,明明在命门里把所有人的命运都钉死了,方便他们管理,却还对世人说你们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能逆天改命,多么愚蠢!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死在努力奋斗就会有曙光这句话上,可是你知道么,没可能的!这个世界是扭曲的,坏掉的,不管你以何种方式反抗,最后命运都会回到原点!不信,你就看看我?”


    当时的时渊序压根没心思回应,可如今时渊序看到——


    这段话后,安烬极其落寞的神态。


    以及那个小小的金发少年拿起屠刀直接砍向自己命运丝线上面的那条铭文:注定早逝。


    时渊序还看到安烬本尊蹑手蹑脚地,亲自下神庭。


    他神色有些紧张,却又故作毫不在意,只是刚踏上陆地的那一刻,马上就被一道惊雷穿透身躯!


    要不然就是站在路边的线下科技体验店直接就被掉下来的钢管砸死!


    ……


    “嗯,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那个时候的安烬挑眉,“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但是,那里没人会赢,因为荷官出老千。”


    “出老千。”


    “难道就没有人出手——”


    “嘘,哥哥,这一切也在‘祂’眼皮底下,多说一句会死。”


    但是他才知道,安烬内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句。


    “因为荷官出老千,我总是输,可惜我还是想见蠢货哥哥,才活到了现在。”


    ——


    还有小疯子跟他说的那些“疯言疯语”——


    “一方面,‘秩序’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进食大量的恐惧和灵魂,这是众神时代就存在的,大家越是害怕命运,祂就越强大。”


    “一方面,我也需要灵魂,来壮大我的能量。”


    “最后,那些觉得自己改不了命的懦夫,就让我亲自斩落马下吧,反正这辈子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活着又跟死着有什么区别?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还壮大了‘秩序’的力量。”


    “可是你没想过么,”时渊序剑眉蹙起,他的神态又失望又绝望,“那些被你屠戮家园的人们,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信命?这是秩序的阴谋!”


    “呵呵,说得对,可是,我都信命,他们还敢不信?”安烬笑道,“这也是一个可笑的悖论,因为他们胆怯得像老鼠所以我屠戮他们,但是人们看到我屠戮就越害怕秩序了——可是,如果我不杀他们,你知道么,哥哥,会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


    “就是人们甚至不知道——命运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场恶作剧,你我已入局,无人能生还。”


    “只要在至高神的位置上多待一天,我的神志就越发不清醒……哥哥,所以我才用那么多容器盛满我自己,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哪怕我们只在平行世界做过兄弟,但是你曾经陪伴我的岁月,让我最后留有一丝神志。”


    ——


    时渊序痛苦地捂住头——


    安烬,时烬,他可怜的弟弟,扭曲的疯子,混账,却终究是他的弟弟……


    他甚至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意。


    可他随即瞳孔更是惊心动魄地颤了两颤。


    只见眼前是一处破损的教堂——那是安烬自己的魂之空间。


    “哟,小殿下,今天想要领取多少‘恩赐’?”


    破碎坍塌的祭坛中央的安烬被钉死在石板上,那灿然的水金色长发垂落至肩膀,似乎已经光泽不在,他此时浑浑噩噩地着睁开眼睛,然后哼了一声,“让你消失算吗?”


    “哎呀哎呀,真是不听话,老朽不是说了吗,要是太不听话了就会直接让你痛苦而死!”此时一把锃亮的小刀就这么横亘在安烬雪白的锁骨上,可慢慢游曳到他的锁骨之处,“这么美丽的皮肤被划得皮开肉绽,老朽可是怜惜得很呢,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呢!”


    安烬面容因为痛意狰狞了几分,“滚开!”他此时哪怕被祭坛上的刑具拷得奄奄一息,也忽然间就像炸了毛的狮子,此时手里幻化出剧烈的金光,那把长镰就这么出现了,随即他顿时打算挥开长镰!


    “老朽可是踩在十万个神灵的尸体上,你还妄想跟老夫对抗,简直不自量力!”


    安烬此时被划过一刀,又一刀,他的面容更加狰狞,“你个垃圾!”


    “啊呀,虽然是至高神,可惜始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鬼,让老朽看看,今天违背秩序的人应该有6921位,那大概作用在你身上就是6921刀!不过看你这么痛苦的份上,老朽可以慢慢磨,或者你让老朽操个够,说不定可以一笔勾销!”


    “我要弄死你——”安烬愠怒到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我操-死你还差不多!”


    “可惜了,之前赛诺提斯那家伙可是任凭老朽上个够,哪怕他力气大得很,可惜啊,还是只能屈服在老朽身下,哦,你应该不知道,祂是‘力量之神’,啊,忘了说之前众神时代的某位女神,最后也只能在老夫胯-下承欢,”那身影桀桀冷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安烬殿下,你要知道乖乖挨操,是老朽给的处罚当中最轻的,剩下的只怕你受完罪前就痛死,哈啊哈,每天还都有新的惩罚,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么?”


    “那就让我把你杀个够!”安烬此时那漂亮的面容是早已不堪其扰的癫狂,“我不是已经赊账赊了许久么……哈哈哈,那些神灵怎么被你弄关我屁事!他们是没有骨气的废物,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


    “可是,老朽还没说完呢?”那身影冷笑,“除了今天的6921刀,还有12045刀等着你!”


    “……”安烬瞳孔骤然睁大。


    “老朽也不知道啊,殿下偷偷瞒着老朽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很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了,哎呀呀,这可真是太不好了,老朽明明精心布局那么多年,怎么还能让那人逃过一劫呢?安烬殿下,你该不会是偷偷瞒着老朽做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之老朽很不高兴,今天要狠狠虐待你个够!”那声音竟然少见地多了烦躁。


    安烬冷笑,“不要脸的玩意,你以为我会乖乖受罚么?!”


    ……


    时渊序在旁边恨不得上前制止,可他被定住了不能动——


    还有一只瞎掉一只眼睛的兔子玩偶在旁边叙述,“秩序之神狡诈,腐朽,诡计多端,安烬的魂之空间只有他孤身一人和秩序之神对峙,没办法叫来其他的援军,每次等到安烬力竭只能昏倒在地,秩序之神就会献出‘定魂’法相,从来没有神灵可以在精力耗尽后摆脱法相的控制,这就是为什么所有至高神都避免不了被祂处罚。”


    只见那锋利的刀就在他的亲弟弟的肌肤上一寸寸地割着,安烬一边痛骂一边流血一边又忍不住流泪,嚣张凛冽的眉目不得不软化几分,可他一边眼红着嘶吼道,“……总有一天,我也要一寸寸凌迟你,我要把你开膛破肚……”


    “早知道如此,乖乖被老朽上不好么?”秩序之神爱抚着他的脖颈,“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比原生神祇还要貌美的存在……”


    安烬忽然狠狠地顺着手劲直接咬了下去,锋利的齿死死地将对方咬下一层血肉,他此时的薄唇染上血后更显得妖冶几分。


    “啊哈哈哈,还是一样傲慢呢!”此时秩序之神换了一把锋利的铡刀,直接往他心口割去,“那玩点别的!哈啊哈,老朽满足你!”


    安烬发疯了似的挣扎,随后渐渐失去神志。


    ……


    “后来,安烬发现每天的梦境,他都会多出一万多刀的凌迟要受,他愤恨得发动审判官巡查全世界,决定屠了所有企图违背秩序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找到那多一万多刀的罪魁祸首。”兔子继续冷笑,“直到他听见斯堪国的黑市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火,几乎所有人都被大火吞噬,那黑市上最重要的拍卖品却消失了——


    他们说,那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就这么看到神色凶戾的安烬胸口先是一坠,然后,是震愕,再然后,是扭曲的狂喜。


    悠长上扬的碧蓝色眸仿佛无尽的深海,却忽然见了光。


    “是你么……”


    ——啊,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除了DS-01外,还会有谁?


    ——除了他的哥哥,还会有谁?


    “他察觉到,自己多出那一万多刀的日期,刚好就是斯堪国那场大火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秩序之神在他身上企图划的那一万多刀,忽然让他有种诡异的快感,他不愿接受例行的其他违背秩序的人带来的处罚,却唯独对这硬生生多出来的一万刀甘之若饴,他甚至能品尝出每一刀背后的人的一颦一簇,每一刀,就像是划开他敏感之处的最尖锐的刃,第一刀,让他感受到鲜活的生命,第二刀,让他感受到那个跟他血统一模一样的大男孩正在呼吸,第三刀,他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蹙眉,第四刀他嗅到戈壁滩上辛辣的气味……”


    “就像是他在刀尖上跳着染血的舞,可有人与他掌心相扣,心跳同频。


    那是血缘的呼唤,那是宿命注定的另一个存在,那是他曾经无数风雨中毫不犹豫献上胸膛和背脊的倚靠。”


    “亦是他的光。”


    此时时渊序骤然跪倒在地,下垂眼哀恸地流下眼泪——“可恶!”


    他简直是变态到……连这个都以此为安慰了吗?


    他已经绝望到……连他的存在都可以作为活下去的希望了吗?


    只见此时祭坛上血流成河,俊美的金发男人一边奄奄一息,一边却吃吃地笑,绝艳的面庞是癫狂,是释怀,“呵呵……是你……是你……”


    “太好了……你还活着……哈哈哈哈……”


    “我很开心呢……嗯……啊……”疯魔的俊美男人甚至脸色泛起病态的红晕,就像是经历过交-媾后的高潮。


    此时旁边的秩序之神甚至都觉得在胆寒,“小殿下,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


    看到这一幕幕沾着血的属于他血脉相连的另一个他的过往。


    时渊序咆哮着举起枪,“我要杀了你……”


    “你就是把所有人逼到疯魔的原因么?”


    “他……也是被你这么一点点逼疯的!是么……”


    “事到如今才察觉过来,已经晚啦。”秩序之神眯着眼笑,此时他顶着这副躯壳所做的一切都让时渊序愤怒得要发疯,“老朽本来很慷慨,可惜你们这帮人非要跟我对着干,时渊序,下一个你身边消失的人,又会是谁?”


    要杀到他如今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都没有了,到时候他一无所有!湛先生不在了,钟小姐不在了,时烬不在了!而他彻底是一个秩序之神的傀儡和玩物!既然如此……


    容器也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时渊序攥紧了手,颤抖地拿着手里的黑色长枪,他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仅仅只有这一个东西与他作伴,或许这长枪也可以成为一把利刃吧,也足够他捅向自己血肉模糊直至衰竭而死吧……


    “老朽不是说了吗,老朽是秩序,也是你们板上钉钉的命运本身,你何必那么无能狂怒,啊……老朽知道了,你是对自己已经糟糕透顶的命无可奈何了!既然如此,老朽不介意送你一程……”


    “可我不允许……一切到此为止。”


    时渊序支起身躯,他用那把安烬送他的长枪支起身躯——


    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欲壑难填的不甘,他已经尝尽了,然后呢?自己就要这么离开人世,留下这残酷暴戾的神庭主宰一切?还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带着生疮的心孑然一人活着,还抱着那幻影般的梦想,撑着一口气,以为这辈子总有那么一天,可以迎来改变命运的一天?


    最后五感将近失去,他无声地在黑暗中张合着嘴唇,就像是泣血般的呢喃。


    “不如夺舍……我……”


    “终于学会服输了吗?时渊序,你已经开始信命了是么?你爱的湛衾墨又陨灭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弟弟却又死去了,待你如亲人的钟孜楚也牺牲了,啊,真是好可怜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也可以因为你而颤抖,而绝望……”


    “你要知道,我最后的目的是你呀,时渊序,你是最好的试验品,也是我最好的容器,你的弟弟老是抵抗我,他的身躯跟我也很排斥,不过没关系,等到我占用你的身体之后,我就能发挥最大的潜力,让全世界的人再也板上钉钉,什么都改变不了啦!”


    时渊序眼前逐渐黯淡,他感觉自己的心神被夺走了。


    不行。


    他不能折在这里。


    时渊序此时眸色深重的像是夜像是最深的魔鬼湾,可他忽然倨傲地扬起下颌,“呵呵,你以为我就这么样会绝望?十大原罪已经把我折磨得里外不是人,你以为这样的打击还会伤得到我?要夺舍就赶紧夺舍,少给我废话!”


    脑海中闪现出丝丝缕缕残破的片段,一下回到鬼域,那个刻薄的恶鬼廷达此时语重心长地说,“等到你被秩序彻底占据的时候,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血祭’,那就是在彻底被占据前,猛地把自己的灵魂和骨血掏空,让它们独立出秩序之神的禁锢,然后,你还可以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


    “虽然你真是彻底没救了,不过,念在你本来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这个方法至少可以让你在最后关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哈哈哈……我很期待,你最后能挣扎到什么地步,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像烟花一样尽情燃烧吧。”


    哈,是啊,反正那个小孩已经一无所有了。


    既然如此……再如何痛苦又能何妨?


    此时他忽然面容复而绷紧几分,此时剑眉忽然挑了挑,“就算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是你要怎么占据我?是灵魂归你,还是灵魂和肉身都归你?你应该清楚,我身上同时有光明神和混沌邪神的烙印,你要是夺舍,有可能会导致排异反应最后连最后的容器都没有,想好了么?”


    “老朽知道怎么清楚,你大可不必为老朽忧心。来吧,将这符咒念了,你很快就能以最不痛苦的方式被老朽夺舍。”


    时渊序迟疑了半晌,那声音更加是阴森了几分,“怎么,如今老朽已经斩杀了八亿人,这是嫌我下手还不够狠?”


    “你可以直接夺舍我,反正我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时渊序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呵呵,你还算识时务,既然你这么说了,老朽不介意给你个痛快!”


    此时时渊序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直接将一把剑划开在胸口划开光阵,“你从我的灵魂缺口进去,就可以完全地占据我,不需要任何代价。”


    “你会这么好心?罢了——老朽已经受够了安烬小殿下老是跟老朽唱反调,还有这个总是排斥我的身躯,老朽来了!呵呵,当哥哥的总是更加懂事——”


    可刹那间,秩序之神骤然变了神色!


    此时已经到时渊序的灵魂空间,只见那个神色颓丧的下垂眼男人此时背过身坐在魂池中央,他的裸背流淌着最有力度的线条,凶猛悍利如同狼的背上更是爬满了血红的咒文!


    秩序之神进去了他的魂之空间已经蜕去了伪装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柔软碎发和一双极其漆黑的眼,像是霜中孕育的幽鬼似的,自称为老朽,却更加像是癫狂的书生,此时他猛然间被他身上的血红咒文爬遍了全身,就像是被锁链困在远处。


    那些咒文甚至成了咒灵直接死咬着秩序之神的魂体!


    此时他清癯的脸庞此时盛满扭曲的笑,“哈哈哈哈……诈我?老夫不该小瞧你……不愧是安烬的哥哥……都这么胡来……也这么不要命……”


    此时霎那间时渊序偏过头径直离开魂池中央,他裸着上身,拔出黑武士长枪直接贯穿秩序之神!那浑身上下的血红禁咒和图腾直接攀到了秩序之神身上,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镣铐和荆棘,足以刺穿秩序之神的五脏肺腑。此时的时渊序不是猫儿眼少年,不是莽撞的大男孩,而是凶猛悍利的孤狼,“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你继续作恶么?从很早之前……从很早之前我被毁了家园,再到我在乎的人,莫名其妙离开了我,我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就像你的存在一样——”


    “你注定让所有人改不了命。”


    “你注定让所有人得不到幸福。”


    “我要在这里毁灭你,我要让你再也无法出来作恶,知道么?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就此死去!我知道安烬曾经那么多次为难我,是在向我求救,我知道湛衾墨为什么不告而别……”


    “是因为他和我的相遇,本就不被秩序允许……”


    “他最后去了试炼之门是么?”时渊序此时目光燃烧着幽沉的火,“为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为了这个离谱的命运,所以他也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去了那里!他到底赌的是什么?”


    “可惜,那里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况且时公子并不知道,老朽是横跨时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从开始老朽就已经算好,正如你不可能打败老朽,就算时公子想要与老朽同归于尽,最终也只不过是成为老朽的容器罢了。毕竟老朽不死不灭,哈哈哈哈哈……”


    “至少我能在最后的一刻,选择把我的灵魂献祭给祂。”


    “什么?”此时秩序之神震颤,“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你的湛先生已经死透了,死绝了,他不会再出来了……哈哈哈,还不如乖乖把你的魂给老朽,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身体,甚至超过对待我自己一样……从某种意义来说,你可是老朽最疼爱的容器,亲儿子!”


    时渊序吼道,“去你妈的!”


    他此时甚至直接将秩序之神钉在魂之空间的石墙上,不得不说就算他的魂之空间被祂所侵占,他也可以反过来对这个混账的魂造成致命伤害。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等着被你弄死被你占据?你低估了……一个被命运逼疯的人,就算被摁着头认命,最多也不过是再一次头破血流,只要我不认,我就不会输。你错了……”


    时渊序此时就如同地狱中淬炼出来的修罗,他一字一句咬着唇死死地说。


    “至少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你忘了这个空间里,我们都是灵魂体不是么?”


    “你不会善终……老朽说过……没人能……制裁得了……”


    秩序之神一向慵懒无所谓的神色,此时都惊动了几分,他浑身上下的咒灵甚至直接把他的魂魄咬碎了,他没想到时渊序在他进入魂之空间前,就已经把“血祭”的咒法用得炉火纯青,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下咒,“老朽应该知道的,你是个疯子……你比安烬小殿下还要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血祭——灵魂要生生受无数道凌迟之苦甚至因为憎恨心永不得超脱,用这个祭法一般是来威胁仇人。


    可这个时渊序却生生用在了自己身上!不惜自己受尽折磨痛苦也要与他同归于尽!否则这血祭大法直接作用在他身上,本是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效果的!


    除非对方已经作用在自己身上,这样便能对同样进入魂之空间的他也发挥效果!


    疯了……疯了……秩序之神寻思,这货不是不信神,也不信教,怎么……怎么……


    怎么竟然懂如此禁忌邪恶的咒法……还是他老朽一开始就算错,他从来不是不信神,而是……


    秩序之神此时手里幻化出新的一柄长枪,“老朽算看明白了,你其实也在装吧,时渊序,你并不是把那个男人当成神棍和骗子,而是你知道,一旦知道真相后你俩都要遭受巨大的因果孽报,因为你知道老夫绝对不允许……”


    “不允许你们安然无恙、既往不咎地重逢——因为你们的原罪,注定让你们俩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老朽被你骗了,骗个彻底,但事到如今,老朽收回一切还来得及!”


    “那就结束吧。”时渊序冷哼,“我说了,去他X的世界,还有去他X的原罪,你凭什么有资格决定一切——”他死死地抵着秩序之神要刺过来的长枪,哪怕手里鲜血淋漓,他也暴怒地吼道,“我要杀了你,哪怕我们同归于尽……”


    随即时渊序一边吐露那悠远古老的咒语。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愿意将我的魂,我的骨血,我的全部献祭给你——


    “湛衾墨。”


    这是我……最后的贡品。


    我把我自己献祭……给你了。


    你知道么,我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是我从七年前……


    就已经……


    将你认定为我……


    “我唯一的信仰。”


    “也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那个猫儿眼少年,许的愿望再也不是安然活到退役。


    而是——


    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不是不信神。


    他是不能信——


    因为曾经有那么一刹——


    忽而回到很久之前,小时渊序在自己的羊皮纸笔记本上写着。


    “很多大人跟我说,湛先生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神,那只是他用来骗去小孩信任,然后贪图别的东西的幌子……”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根本没有真的神,可是我其实不在乎,因为我跟湛先生在一起很开心,自从我没了家园后,我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幸福……”


    “就好像刚好有那么一个存在等着我一样。”


    “就算是骗子也没关系,只要湛先生愿意陪我,我愿意一辈子信他,我甚至可以向对待所有神明一样,发自内心地信仰他,将他作为我唯一的神。”


    “只是……”


    那个时候小时渊序忽而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上是孤独的星辰,那些星辰那么遥不可及,却又把光照到了他的眼底。


    他忽然间眼睛湿了,头埋了下去,继续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只是——”


    “倘若他是真的神……”


    “我又该如何与他并肩?”


    ……


    他的倔强他的傲。


    他被抛弃的那七年。


    决定了他还是故意说,“我不信神”。


    他只是不想承认,他忘不掉他,放不下他。


    他更是不想知道——倘若对方再也不会回来,自己又该如何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那便只能不信。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的伪装又有何用?


    “湛衾墨,我果然还是做不到改变命运……但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时渊序无声地呢喃道。


    “因为……”


    “你已经改变了我的命运,不是么?”


    在圣宴上三相之神巡查全部嘉宾终于看到他的第一眼,那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秩序之神面容出现的狰狞。


    “是你,果然是你!时渊序!时渊序!那个大难不死的濒危族群!圣选之子!让老朽‘秩序’都黯然失色自愧不如的时渊序!”


    “按照‘秩序’,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以为靠投奔光明神就可以逃过一劫!嘻嘻嘻,老朽这就来收人头啦!抱歉,你会死得很痛快——”


    曾经在鬼域中围剿他的审判官曾对他说过“时先生,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因为他是祂意料之外的幸存者,所以祂气急败坏。


    ……


    啊,时渊序,你早该察觉到的……或许有人在背后为你做了一切。


    “有些事或许用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而有些事,就算最终得到答案了也无济于事。先生若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已来不及回头,对你而言,这是值得。可在别人眼里,却很遗憾。”


    很久之前,男人对他这么轻飘飘地说过一句。


    他当时不屑,仿佛有人的确这么在意他似的。


    如今他忽然想到那天在秩序之门里,看见那墓碑遍地的试炼之路——


    “湛衾墨,你又是为了谁……去赌?”


    是……为了我么?


    可是……可是在明白这一切之前……他已经让秩序之神进了自己的魂之空间,四舍五入对方随时可以夺走自己的心魂,取而代之自己这副身躯!


    一旦作为秩序之神容器的自己将会为祸人间,那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让不该发生的在这里终结……


    “湛衾墨,既然你改变了我的……你也一定……能活下去……”


    他狠狠地用长枪往胸口一扎,这一击,同时可以杀掉他和进入空间的秩序之神!


    可忽然间手劲全无,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死死地抵住他的手劲,让他动弹不得,他忽然在一片黑暗中听到撕心裂肺的吼叫,“好痛!!!”“是祂!!”“不可能,我们明明亲自目睹……”“救命啊!!!!!”忽然间惊雷,轰炸,震颤的声音响彻云霄,就像是整片天撕开狰狞的口子。


    ……


    甚至秩序之神惶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老朽分明已经把你解决了……你别过来……你这个怪物……不祥之物……你是个诅咒……你不可能还存活!”


    “鬼门开了!”另外一些人惊叫道,“看啊天上突然涌下了些什么东西?那些像尸骸一样的东西是朝我们来的吗?”


    突然间身边被彻骨的寒意浸透,时渊序困在黑暗中,却听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吓得人仰马翻。


    此时秩序圆桌猛然坠落巨大的一双骨翅,骨翅忽然猛地掀起,翅膀下是一具令人胆寒的邪鬼尸体,那尸体突然直直地抬起身躯,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数十个监察司成员吞噬了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鬼怪!”


    “……不对,这些都是非自然存在,难不成……”


    “是祂出现了?那个鬼爪果然不是意外……快跑啊!”


    ……


    秩序之神冷声道,“把这些鬼怪都杀了!都屠了!一帮废物,非自然存在又如何?不过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边角料罢了,审判官,我命令你们现在全部屠戮干净!”


    可他随即发出一声极其尖利的惨叫,“——不,这不可能……你怎么——”


    铺天盖地的枪响和争斗声,直到耳畔突然突然诡异得安静了,时渊序已经用出了“血祭”,这是一种混沌邪神教会底下的献祭方式,将自己仅剩的魂也献祭给邪神,在此之前很快他也会不省人事。他更看不见此时整个洁白无比的神庭乃至飞鸟庭都已经被血红浸染,而此时乌云密布,就像是整个天空都被黑暗吞食。


    他倒也不在乎。


    事已至此,或许这一番闹剧,不过是他离开人世的最后一个调调味剂……


    时渊序无奈地哂笑,缓缓地阖上眼。


    迷迷糊糊地,他忽然发现冰冷的触感缠遍自己的全身,就像是蛇一般紧紧地拥住了自己,可那力道裹缠得太用力,深怕他逃走了似的不愿意松开一分。


    这种触感,没准就是传闻中的濒死体验吧。时渊序缓缓地阖上了眼,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清泪——啊,是啊,这一幕幕的闹剧终于划上了句号,打抱不平的小屁孩也终于要醒来了,面对这惨淡的现实——


    “再见了,这个世界。”


    “我……还有很多遗憾……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闭上眼睛,陷入长睡不起的梦境,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离去了——骗自己一切还没结束,命运还有变局。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唯独没听到那句低沉蛊惑的笑,笑得让人四肢发凉,毛骨悚然。


    “宝贝……一切可还没完呢。”


    “我说过,一切本可以很快结束。可惜你总是太任性,把自己一次次献给别人,嗯?我说过你的命是捡的,可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不要命,真是令人头疼呢。”


    “不过,从此你再也不会害怕了。”


    “我们要纠缠下去……直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分成三次发的,但是真的太压抑了,为了照顾宝们的情绪我还是会把落点放在积极转变的点上。(就是有点可惜本来想躺三天的呜呜呜)


    痛爽暗黑文是这样的,但是别担心,几乎所有人都会被刀,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后面你们看到是什么心情了(绝对会圆回来的)


    就假设全员都是要寄的=跟所有人没寄一样,而且老湛也死了好几次了,大家应该懂我的套路,就不说太细。


    再次强调结尾是超级HE(不是强行HE放心)如果死太多人就不叫HE,所以请相信我的笔力还有最后的结局和反转


    不得不说后面的情节都很炸裂,而且,这本书最炸的情节还有好几个,做好心理准备


    第182章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片漆黑,看来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他听到有人在喊牌,叫牌。宛如赌场似的,周围的人热火朝天,偏偏他这却安静得很。


    “又是您赢了,手气可真好,这次庄主还是您来做。”


    他听到耳畔有人的应和声。


    这边的人只是轻声一笑,手指在桌面轻叩,示意再来一局,旁边的筹码已经桄榔桄榔地被招待们铲成一座小山。


    人声鼎沸,冰块坠入酒水,荷官铺开牌面,旁边老虎机的电子音乐,骰子在压纹玫瑰金镶边的轮盘上盘旋绕转,中央的水晶喷泉飞泄,铁艺大门关上又合拢,白麝香调香混杂着沉香,轻爵士配乐……


    啊,是赌场。


    哪怕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凭声音和味道也能略知一二。


    时渊序对这种场景深恶痛疾,都是各路的妖魔鬼怪,黄赌毒吃喝嫖赌应有尽有总有一样。


    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这里是哪里?他明明记得……


    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此时他已经隐约嗅到了烟酒味,这会儿下意识地挪开身躯,却发现自己身躯被谁的指节牢牢地扣住,动弹不得,那人出牌利落,极少言语,却每次一出牌都惊起一阵波澜。


    “哟,您还真是得心应手,一手挽着美人一手单独摸牌,这场上可没别的老板敢这样从容呢。”旁人奉承道。


    “我们的主平日里与恶人周旋不少,每到赌博都是手到擒来,目前还没有人能赢他。”


    “就算是最大的几个老千和主赌博也输得干干净净,呵呵,难怪咱们得主能服众。”


    主……?


    呵,莫非指的就是如今把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从头不发一言的老赌胚,老油条,老奸巨猾?时渊序心里半个好字都吐不出来。


    等到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忽然有蛊惑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醒来了?乖,玩完这局我们就回去。”


    时渊序没来由地觉得对方自作主张,哼了声,那人似乎笑意更深,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子。


    他似乎察觉到这么对他动手的是什么人,一时半会慌了,他察觉到什么不对,腿就这么狠狠地一歪斜,可随即他忽然感觉唇畔被探进冰冷的舌,随即他就这么狠狠一颤。


    紧咬的牙关就这么撬开,连带着自己的牙龈也被恶作剧地剐蹭了蹭,他已经好久没有被男人这么吻过,如今甚至是深入缠绵的舌吻,他有些羞耻地想推开对方,可是却被狠狠地抵着亲,以至于唇角的涎液就这么流了下来,对方吻的力度甚至让自己喘不上气。


    “等等,这是哪里……”


    “明明是你怪我不带你来,如今到了一半又想跑,还真是喜欢出尔反尔呢,我的宝贝。”下颌紧接着被那人捏起,像是被紧紧地打量着,玩味着。


    可他不依不挠似的把脸撇回原处,“你要是不想让我逃跑,就应该知道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好,你想看是么?”那人笑了,转而时渊序感觉自己视线逐渐清晰了,黑暗顿时变成了声色犬马饕鬄盛宴富丽堂皇,可他顿时四肢发麻,眼睛发黑。


    只见赌桌旁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或许那并不能叫人,而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血尸,但令人最为可怖的是哪怕是鲜血淋漓之下,他还能看到那裂开的嘴角。


    他们似乎还发出了正常人一样的谈话声,只是边说话那黑洞洞的眼窝还时不时打量时渊序一下,着实让人心脏皱缩呼吸急促。


    而桌面上的筹码根本不是正常赌场的塑料筹码,而是像是某种血肉压扁形成的块状物。


    众鬼齐聚,这分明是一副万分恐怖的场景!


    时渊序脸一僵,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被惊吓到了往后倒去,此时男人却牢牢地揽住了他,“宝贝,怎么连区区的人都害怕?”


    那声音磁沉清落,说不清的蛊惑低沉,却带着一种森冷的气息。


    时渊序顿时回过神,发现揽住自己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湛衾墨。对方仍然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无可挑剔的面庞,熨烫得体的西装制服,一尘不染的丝质袖口。


    而那双凤眼,意味颇深地看着他。


    “这明明不是人……”时渊序头脑一阵眩晕,他告诉自己什么都见惯了,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贸然出现也无所谓面子,可他睁开眼万万没想到是这幅场景。


    “你再好好看看。”湛衾墨却怜爱似的抚住他的颈,“果然是病得不轻呢,分明这里是正常的赌场。”


    时渊序定过神,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可怖的血尸们如今却是一个个穿着华丽的正常人,正在说说笑笑,赌桌上的筹码也不过是塑料制品,还有荷官小姐给自己端了杯茶,一边晃悠着耳边的吊坠,“时公子,刚才看你愣了好一会儿了,请问你需不需要去我们贵宾室休息?”


    赌桌旁还有个富商叼了个雪茄,揶揄道,“主,你家圈养的小狼什么时候成了软糯的小兔子,他不是手撕过虫族的战将么?”


    时渊序此时心头还有些余震,不由得怔怔的,难道刚才那些恐怖景象都是他的错觉?


    “宝贝,你太累了。”湛衾墨缓缓地开口,“以后要一步步适应才行,毕竟以后的生活都不一样了。”


    都不一样了。


    时渊序总觉得这话语里有数不清的意味深长,他忽然蛮横地看回他。


    “那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说神庭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我们……都好好的?”


    他垂下眼睫,气势汹汹的话顿时都弱了一截。


    他分明已经尝尽了最痛苦的滋味,湛衾墨早已被秩序之神刺穿胸口,安烬被秩序之神夺舍,听到钟孜楚苦苦地哀求后被一声枪响了结了性命……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打消了他生的希望。


    可他竟然还那么傻乎乎地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嗯,不过是一场噩梦。”湛衾墨却只是轻笑,那凤眼荡漾着莫名的红色色泽,一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宝贝,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意识,如今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是正常的……没关系,一切都好好的,我不是还好端端在你身旁么?”


    时渊序怔了怔。


    他太清楚临死前那极致的绝望是什么感觉了,眼前一片漆黑,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就像是浑身绑在千斤重的铁球上不断地在漆黑的海洋中一直下坠,下坠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


    可如今两眼一睁,是五光十色,是惦念到满心生疮的心上人。


    “可我总觉得我已经死……”


    湛衾墨忽然眸色一深,突然狠狠地吻了上来,压着他的唇甚至他的鼻息,然后纠缠不休地吮着他的唇。


    “我不允许你说那个字。”男人沉沉地在唇齿交缠中说道,“不,永远都不要说。”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如此露骨地在众人面前亲了他,还说出这么一番明显霸道意味的话。


    “……湛衾墨,这不像你。”


    湛衾墨哂笑了一声,“宝贝,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真实面目是什么?”顺势大手拢进了他的碎发,揉了揉他的头,再把他顺势揽的更近更紧了。


    却是露骨地揽着他,在众人面前毫不遮掩地触碰的是他的臀部再到尾椎骨那一块。


    紧接着,男人另一只手打出一张修长的桥牌,“红桃3,再玩一盘。”


    “……”时渊序的五感渐渐恢复了起来,听觉、嗅觉、视觉……他忽然羞辱万分,他一米八个高的悍利男人竟然是一直坐在湛衾墨怀里,对方还一直从容不迫地赌牌,四舍五入就是他时渊序当着赌场几千号人的面,坐在男人大腿上。


    “怎么,是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么?”他竟然还用手去碰湛衾墨那张冷白俊艳的脸,似乎觉得这一切是虚假的幻影,却被湛衾墨牢牢控住手,顺势又吻了吻他的眉心,“想要了?等会就给你。”


    “……”时渊序才反应过来男人是什么意思,一阵恶寒,“我能不能下来!”


    “不能。”湛衾墨修长的眉微扬,就这么悠悠地欣赏他窘迫的神色,“宝贝,你现在浑身没有力气,甚至连靠自己坐在椅子上都不行,只能乖乖待在我怀里。”


    “哎呀呀,现在还想着赌呢,羞死人了,确定不给你们俩围个帘么,在赌场做那种事也不是不可以……您可是尊贵伟大的主,这普天下什么东西不是您说了算?”赌场的老板是个娇艳的女人,正在掩嘴笑,尤其是看到时渊序那张通红的脸,笑容中更加透出了几分暧昧的意味,“但凡我是男的,要看着这么个小美人都把持不住。”


    时渊序嗤了一声,他浑身上下多少有些肌肉线条,也算是是硬朗的大男孩,哪来的“小美人”,可此时他突然觉得身下一凉,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他穿得……却真的像是宫廷的妃子一样。


    那垂坠长袍甚至闪烁金色光泽,像是古神殿的王妃似的,而侧边甚至从高处就开了叉,露骨地露出自己大腿的上的金色腿环,脚踝上甚至还有铃铛作响的脚链。


    腰上更加是仅仅只有一件极短的系带式短衣,后面露出紧窄腰身和光裸的背,怪不得他觉得自己身后仿佛漏风似的,还以为赌场开了很冷的空调。


    “这是什么鬼衣服?你不是拿女人的衣服给我穿了?我要下来!”时渊序怒骂,直接利落地迈出腿想挣脱男人的怀,可腿一软,又斜斜地躺倒在湛衾墨身上。


    此时赌桌旁的各色人们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赌场女老板甚至朝自己脸颊边拼命扇风,“……啊呀,如今这是午夜场吗,难怪我说这几天赌场生意那么好啊,原来是主和小情人这场面热火朝天得紧!”


    “这赌局还要继续么?看得人都怪不好意思的……”


    ……


    时渊序怒骂了几声,甚至想当场把赌桌掀了,但他随即察觉到不对,只见湛衾墨从头至尾竟然是默然且揶揄的淡淡笑容。


    猛地眯了眯眼,他双手忽然死死地抵住对方的肩膀,“湛衾墨,你什么意思……”


    “嗯?”湛衾墨仍然靠坐在椅子上,丝毫对欺身压来的大男孩无动于衷,“宝贝既然不是第一次假扮成女人,如今应该十分适应这套装束才是。”


    “你果然还是记仇。”时渊序目光忽而暗了暗,“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


    “嗯,作为光明神的神眷么?”


    时渊序顿然想起圣宴的一切,还是他们俩注定因为他成为光明神神眷这一事分道扬镳?


    “你故意的。”时渊序强行撑起自己的身躯,努力不让自己再瘫软在对方身上,“你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他除非是变身期要来临,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四肢彻底抽走了任何力气。


    “在你心里,我终究还是个坏人么?”湛衾墨仰头顺着他的目光,“别人可以,我就不值得你这副打扮么?嗯?”


    男人倦怠的神态,仿佛提醒他是一个多么不懂得感恩的家伙,此时湛衾墨忽然极其狎昵地靠近他的耳畔,带有几分恶意和玩味,“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更美。”


    赌桌那边几十个人禁不住好奇和打量的眼神,可时渊序压根不在乎那些了,他紧咬牙关,眼睫颤了颤,“……可是,为什么我刚才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现在四肢无力,也是……”


    “是又如何。”此时湛衾墨竟然一改那倦怠而慵懒的神态,他的面容忽而变得幽邃了几分,“宝贝,是你自己要献祭给我的。”


    献祭。


    此时两人之间骤然静穆了,时渊序感觉自己的血流也僵住。


    没错,在他即将被秩序之神彻底侵占完,在他目睹钟小姐被审判官要夺走了性命的时候,他选择了那么做。


    但凡如果有一丝生机——他都愿意绝地反杀,可惜没有。


    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终究选择了“血祭”大法,也就是混沌邪教的一个神秘咒法,就是将活人魂生生献祭给混沌邪神。


    他终究诚服于自己的心——他忘不掉男人,也放不下男人。


    他更是信他。


    所以他宁愿被侵占前燃烧自己的心魂都要完成一场献祭。


    可他为什么……还活着?


    “所以,现在的你从身到心都完完整整属于我。”湛衾墨缓缓道,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大男孩的下颌,再肆意地攀上对方的脖颈,“从今以后,你要为我而活,你的心脏也是为我而跳动……至于你的身体,也是我说了算,嗯,这才叫做偿还。”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分明猫儿眼少年将全身心一股脑献了出来,是为了挽留掌心最后的一丝光。


    却变成了男人控制自己的把柄。


    他咬牙切齿,负气地回过身,企图通过赌桌来支撑起身躯离场。


    时渊序,你分明最不该的就是再信对方一次。


    原来将自己送上祭坛的结局,终究换不来炽热的光。


    可他忘记了自己不仅仅是四肢无力,相当于一具被人操纵的躯体,那企图回过身的瞬间,时渊序已经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地上。


    赌场的众人惊呼一声,湛衾墨挺身伸了手,可时渊序倔强地偏开头,哪怕他的膝盖已经磕出了几道血痕。


    “我在你眼里就是条狗。”他的下垂眼红了,“湛衾墨,既然你要出现在我面前,那你告诉我,如今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又究竟在哪里?我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


    “宝贝,不要再说下去了,好么。”


    湛衾墨沉吟了半晌,凤眸忽而沉着了几分,他怜爱地抚着他的脸,直接硬生生将他揽起,“你是我的伴侣,你忘了?你在命运丝线的铭牌上绑定的是我,你永生永世相伴的人也是我,既然是我,你猜,我又如何允许你有半分差错?”


    时渊序看着眼前的湛衾墨,正如他在星际元首大会初次遇见维诺萨尔那样,男人全身上下笼着凛冽的气息,眼角末梢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戏谑和凉薄,还有那套黑色长袍,流淌着暗金色的纹,他身后还有着悬浮的轮盘,那是为了抑制法相和本体的一个装置——这是名副其实的众鬼之主、混沌邪神,而不是那个故作温文尔雅,穿着西装的湛教授。


    对方只手遮天,覆手为雨,令人胆寒。


    可是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眸,如今已经漾着一种他不敢承认的情绪。


    他竟然有些逃避地别开他的视线,可湛衾墨却拥着他,“你还是不敢相信,还是秩序圆桌那一天你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啊,是我的错,让宝贝你吃了很多苦呢?无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男人极其温柔,温柔得蛊惑人心,哪怕强悍如他,反叛如他,一身傲骨似乎也可以就此陷溺在他的怀里。


    男人在混沌之域那扇混沌之域的拱门消失之后,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全部力气抗争,抗争神庭,抗争秩序,抗争看不见的命运本身……他就像是一个早就在深海中抛锚沉下去的战舰,却莫名其妙到了一处安全港。


    可是战舰早已伤痕累累,它再也走不出硝烟和战场。


    “湛衾墨,我现在只要是幸福一点的事情都不敢相信,觉得它很快会消亡,就连如今我们的重逢,我也在假想什么时候会结束,会终止。到时候,我又要如何救我自己?”时渊序那下勾的眼眸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他,“你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错了,我再也救不好了。”


    “宝贝,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一切都结束了,你再也不用如此艰辛地抗争,做一个孤独的英雄……”湛衾墨吻着他的鬓边,丝毫不在乎他的反抗,死死地钳着他的肩他的背,“是你被伤害得太深,被这个扭曲的世界伤害,有了后遗症,当然,还有我。可如今,你必须得活下去,就算只是为了我。放心,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治愈这一切。”


    “更何况,我说我贪图得还有很多很多。”


    时渊序却忽然推开了湛衾墨,他那动摇的神采忽然变得晦暗几分。


    他压根就没看见湛衾墨从头至尾伸出的掌心,而是抬起那双澄澈的下垂眼,此时直直地看向男人。


    “是么?我想这位邪神大人既然要贪图,就应该来得更直接一些,而不是把我做成一具毫无自理能力的玩偶。我这个人,本就一无所有,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可笑的自尊而已,可是既然连唯一的尊严都没有了,活下去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时渊序随即笑道,“维诺萨尔,既然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捡的,那现在我还给你,如何?”


    此时赌场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一怔,随即掩面低声说,“不得了啦,维诺萨尔大人的小东西竟然连这一点都察觉到了”“我就说,把那么一个凶悍的战将圈养起来可难啦……”


    “宝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湛衾墨眉头微扬,“乖,你怎么会是玩偶?”


    “维诺萨尔,不要逼我发火。”时渊序此时抬起手上的金镯子,拎着自己脖颈间的颈环,此时剑眉忽而桀骜地扬起,“原来你给我戴了狗链?”


    维诺萨尔。


    冰冷的称呼。


    终究是把那个猫儿眼少年对一个男人的执恋抹去了,那瞬间湛衾墨的面容骤然晦暗了几分。


    他竟然像是心被谁狠狠刺痛了一下,以至于他神色不稳,那淡漠的眸忽然绽出苦涩。


    “上面还加了咒法,呵,所以这就是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支配的原因?”时渊序抬眼,“一会又是看不见,一会又是站不稳……你是怕我逃跑,还是觉得我献祭给你,所以可以把我任意处置?”


    他狠狠想掰碎自己手上的镯子,此时他和湛衾墨之间的空气之间猛地迸裂出一道蜿蜒可怖的金色锁链,这头是他,那头是湛衾墨,俨然就是男人早已将他锁在了原地。


    锁链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多了几条——他就像是被裹缠在蛛网里的蝶。


    原来他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原来他的献祭——不过是把自己送上了男人的祭坛。


    “时渊序,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变成这副样子么。”湛衾墨眸光晦暗,他就这么疲惫却又无奈地用骨节分明的指一寸寸将锁链绕上他的手,让时渊序不得不脱力地被拉近几步,“别闹,乖,我回去和你解释。”


    “我不想知道,你不必告诉我。”时渊序偏过头,他顺势直接将湛衾墨在牌桌的牌挑了两张甩了出去,“好了,他输了,出局,谁爱要我谁要。”


    那下垂眼熊熊地燃烧着火焰,他径直地看向赌桌旁的看客们,破罐子破摔道,“我把我自己当成赌注,只要你们有人想赢,我大可以把我这个人送出去,听到了吗!?”


    众人皆惊,万万没想到时渊序当场拆了主的台,可这赌注……他们要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83章


    时渊序心一狠,他甚至直接夺走吧台侍应生用来切新鲜水果的刀,当场尝试碾碎跟湛衾墨连接的那几条锁链,就差直接用牙咬了。


    此时湛衾墨目光陡然阴鸷了几分,他更加是肆无忌惮地了卷起了锁链,直接让时渊序跌了个趔趄,顺势迎上来将时渊序揽得紧紧的,一边居高临下,懒懒地觑着时渊序,“宝贝,我是庄主,就算我输了这局,你也是我的。”


    “还是你想让我连输十局,嗯?那可真是不乖呢。”


    时渊序目光一沉,他冷声说,“我就不信你可以一直出老千,我会让别人一直赌赢你,把我从你手里赢走为止。”


    湛衾墨挑眉,他病态地摩挲着时渊序耳边的肌肤,“你还真是一身反骨。”


    时渊序目光不再看他,“比不上某人锱铢必较,连感情都是虚情假意。”


    他的一句气话,却忽然像是踩中男人的哪根神经,湛衾墨此时站起身将他打横抱起,直接跨出了赌场外。


    时渊序眼前一黑,他一个悍利矫健的男人,竟然就跟个玩物似的?


    ——


    赌场外已经是夜幕已深,还有幽蓝色的鬼火成排地高挂在空中,外头诡谲绮丽的像是浮世绘,不似人间。对方就这么径直将他抵到廊道的墙边,俯身重重地吻着,时渊序强行推开湛衾墨,可自己甚至连推人的力气都没有。


    那吻的力度已经不再是情人之间的纠缠,更加是报复性的啃咬,对方高挺的身躯掩在自己身上,便是疾风暴雨似的琢吻。


    时渊序心惊胆战地想要挣脱对方,可自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被迫压在墙边,被对方蹂躏着肆虐着吻着自己的唇。


    “……湛衾墨。”他许久没有遭受过这种暴风雨般的亲热,他气喘吁吁道,神色带着几分羞耻,“你这是在玩我么?”


    “嗯,宝贝,既然你自己说是我的玩物,好老公不介意给你一点惩罚。”湛衾墨看似沉沦地噙着他的唇,可薄唇吐露的话语却如此轻浮,“从今以后你还要一直偿还我,直到我心甘情愿为止。”


    时渊序仰头,怒骂几句。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看向赌场外的幽蓝鬼火,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他企图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何处,可湛衾墨此时已经拢住了他的头,更是纵情肆意地吻着他的锁骨,激得他一身冷颤,“宝贝,这种时候还不能专心么?你还真是很难取悦呢。”


    “我凭什么要专心……我不过是你的玩物,玩物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意识。”


    湛衾墨低笑了声,“不,玩物要接受我的调教,让我舒服。”


    玩物。


    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尖刀在时渊序的尊严上剐蹭,他们俩之间的一切终究是被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代替了。


    还是他不愿意相信,此时此刻的自己在男人面前明明有另一种可能——就算男人说他是他的伴侣,他还是自作主张地,称自己是对方的玩物。


    是因为男人是神,而他只是人。


    还是因为男人向来就从容不迫作壁上观,而他受尽折磨满心生疮。


    所以他不敢信——男人对他的执着,本可以有另一种理由。


    所以他不敢想——男人前往试炼之路,赌的是什么。


    “我说过把我的命给你了。”时渊序眼尾红了,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愤恨,“但不意味着我没有尊严。”


    “可惜你的命已经在我手里,就算要谈条件,也应该是另外的价钱。”湛衾墨吻着他的唇角,“换而言之,宝贝,你现在可什么都不剩了,又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呢?”


    “你只能好好地顺从我,让我舒服,除此之外,乖乖听我的话,做一个好孩子。放心,我再也想不到难过的事情。嗯,还是你想帮我咬?”


    这种强盗逻辑让时渊序恨不得马上痛骂一顿,他紧咬着唇,可唇齿缝隙中还是耐不住那嘶哑的呻吟声,“……你无耻……”


    “败类……”


    他的脚踝上竟然还缀着铃铛,一阵阵地发出恼人的声音,简直故意引诱猎人追捕似的。


    “嗯,我确实无耻,可惜我没有哪一刻不想对你动手,啊,宝贝,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嘴硬了呢……”


    时渊序脑袋炸开了惊雷,“你休想在这里……”


    赌场外的长廊上还偶尔能看到纷涌来到赌场的各色宾客们,那些宾客穿着华丽正在交谈,都是上流社会人士,言笑晏晏,举手投足皆是体面。


    而他曾经的一个军队战将,如今却被男人被抵在墙上重重地亲吻,还谄媚地迎合对方的亲热,他羞耻地将头往下低了,深怕自己被人看到。


    湛衾墨低声说,“不用怕,我的好宝贝,如今我是高高在上的主,别人不敢说什么。就算光明正大地在外面做,他们也只能当做没看到。”


    廊道外还有其他前往赌场的人路过,暗暗地投来暧昧的视线,可一见是众鬼之主,纷纷又惊恐地避开眼神,自觉地避开。被男人这么折腾,衣衫不整地压在墙上,就宛如古时被帝王宠幸的男宠,时渊序简直是触目惊心甚至无地自容,他紧咬着唇,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唇齿间苦涩地迸出几个字。


    “……放我走。”


    “湛衾墨,你知道我反抗不了你,既然如此,你要么快点结束……要么,放我走。”


    时渊序屈辱地阖着眼,眼角竟然划过一道清泪。


    “你赢了,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你可以直接杀了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选择了付出真心的人却要成为受伤更深的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世上?”


    “要不然,”时渊序缓缓地开口,“让我就这么死去。”


    湛衾墨眉间一蹙,他忽而紧紧地吻着他的眼角,像是那滴清泪过分碍眼,可自己紧紧拥住时渊序的手劲松了,像是猛然察觉到自己己怀中的人明明是那么一个脆弱的存在。


    “时渊序,如今我就在你面前,是你心甘情愿献给我的,为什么反倒像是我强迫你……”湛衾墨慢慢脱离他的颈侧,语气竟然带了点无奈,“宝贝,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心口不一?”


    时渊序偏过头。


    他心口不一吗?


    他明明……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他了——十年前的猫儿眼少年把所有的贡品都上交了,而如今的时渊序,则甚至用血祭这样的方法,让自己的灵魂没有归处,而是径直交给了湛衾墨。


    ……一如他所信仰的神。


    “你一直在玩我,一直在逃避我……你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实话,你是个骗子。”时渊序再一抬眼,水光潋滟诱人的双眸却饱含恨意着怒视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献祭给你前,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心口不一?我明明顺着我的心意做了,可哪怕是这样你也要一遍遍考验我,折磨我么?湛衾墨,你他妈才是那个心口不一的人,不……你个人渣!”


    “也许别人说的是对的,我不该把自己献给一个深渊里的恶鬼。”


    “我只是……想再相信一次……”


    “可如今,好像这一切只是告诉我……我终究什么也得不到。”


    分明他不怕死,可把自己的所有全部交付出去,却太痛了,痛得五脏肺腑都要燃烧殆尽,原来一个人想要从彻底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拥抱阳光的时候,也很有可能从此彻底失去了庇佑,被极度严酷夺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或许,我已经没办法再重新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了。”


    等了七年,再是三年,如今甚至是阴阳相隔,便直接将自己全部付之一炬,可是再遇到男人,对方却将他任意处置。


    呵,时渊序,你为什么……要那么卑微?


    是因为你还期待什么么?期待男人不告而别的背后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你还在该死地……幻想吗?不可能,对方对你已经算计分明,你又有什么资格让男人为你付出更多的代价?时渊序,你如今只是个祭品,只是个照价偿还,与男人只是扭曲关系的存在,你不该奢望更多。


    “湛衾墨,放我走。”最后,时渊序阖着眸,冷锐硬朗的面庞,从未如此脆弱过,他另一只手半掩着眼,如一只被拔了利爪的狼,嘶哑破碎地呜咽着,“我不想……这样凑合活着。”


    湛衾墨目光狠狠一滞,他凤眼竟然是深重了几分,随即顺势扶住他的髋部,往自己身上一带,两人紧紧揉在了一起。


    这种姿势就算是再不谙世事的人也懂了是什么意味。


    时渊序脑袋炸了锅,他强行抵住男人的脖颈,“……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宝贝。”湛衾墨在他耳侧嘶哑地呢喃,“你还不明白么,明明是你那么开口,我才愿意出现在你面前,从世界的尽头也愿意来到你跟前。啊,只不过为了如今的这一刻,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所以,现在你眼前的我只会越加贪婪,把你吓坏了……”


    时渊序湿润的眼睫猛地一颤,“你说的代价——”


    湛衾墨轻笑,可目光丝毫不见笑意。


    “事到如今,多少代价也不重要了。只是贪婪就是邪神的恶劣本性,付出的便要偿还,一旦不能如愿,那便是倾覆整个世界也在所不辞,”湛衾墨沉声说道,“……可哪怕我再渴你的魂,我也下不了手。”


    “我本该想到的……明明我最渴的,是和你在一起……时渊序……和我一直相伴终生,好么……”


    时渊序心头一颤,对方嘶哑的低喃却沉郁着浓郁的悲伤。


    男人极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一旦叫了,竟然就像是让他能够瞥见那冷清冷漠的另一个真正的湛衾墨。


    究竟是什么是真,究竟什么是假?


    明明一直在原地等待的人是他,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是男人,可为什么,他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无尽的哀伤。


    “湛衾墨,心口不一的人是你。如果你说我是伴侣,为什么又要这么玩我?你他妈明明知道我最痛恨……别人在我的尊严上践踏。”


    “呵呵,我想劝说自己,不能把你看得太重,可是——”


    男人此时神色低沉了几分,让以往那副冷清冷漠的神态截然不同。


    “……我还是爱你。”


    陌生的字词,却是极其直抒胸臆的话语,完全不像是对方会是吐露出来的话。时渊序胸腔中绽出难言的酸涩的情绪。


    他那下垂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几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冲击。


    冷清冷漠的男人,如今竟然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好像多少次本应该对方一笔带过,轻而易举敷衍过的质问,如今竟然换回的都是那极其陌生的深情。


    [已省略部分]


    湛衾墨吻了吻他湿透的发,“再不济,我也要让你怀上我的——啊,男性人类是生不了孩子的,但是不要紧,小东西,我是邪神,我想要实现什么便能实现。更何况,小绒球可以被改造的,嗯,无论是人造的生殖腔,还是体外……罢了。既然我们要相伴终生,那肯定要有很多的孩子,作为我们爱的结晶。”


    谁知道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就是这点让时渊序更加感到恐怖!无论对方是名副其实的混沌邪神,还是资深的医学教授,男人都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宝贝,不要忘记你身体的操纵权在我身上。”湛衾墨缓缓道,“你的身体会被你折腾坏的。”


    “听不见,太小声了。”湛衾墨吻着他的耳垂,激起他的酥麻,却偏偏恶意没有让他如愿,“虽然你动弹不得,可宝贝,我记得没有封住你的喉咙。”


    “如果不听话,我会让你一直在这让人看你这副模样,嗯?我是人渣?宝贝,你似乎忘了,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啊,偏偏你总是那么倔强,可是让人心疼呢,让老公好好帮你释放出来吧——”


    “说你要我,乖。”


    ———————————————————————————————————————————————————————————————————————————————————————————————————————————————————————————————————————————————————————————————————————— ————————————————————————————————————————————————————————————————————————————————————————————————————————————————————————————————————————————————————————————————————————————————————————————————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84章


    “湛衾墨,我操你全家!”


    时渊序狠狠地瞪着他,觉得这人简直可恶至极……如果不是没有力气,他恨不得对他拳脚相向,可此时他全身软绵绵的,身体的情潮已经被挑拨起了一遍又一遍。


    他很渴,身体如今真的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极其谄媚地想贴上湛衾墨,他想和他亲吻,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看起来冷锐的眉目如今就像是融化在欲望似的,变得无比渴求。


    “我把我自己献祭给你自己不是做这些事情的……”


    湛衾墨低笑,他实在是太喜欢看到小东西故作镇定却支离破碎的神态,可是他随即越加恶劣地舔舐时渊序的耳垂,“竟然说出这么肮脏的粗口,宝贝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呢,正好,你也是时候领教更深的绝望了。”


    时渊序顿然感觉的身体被席卷上了一层更为深重的热意。


    原来有欲望不能发泄出来也是极致的痛苦,他被水雾笼罩着的眸湿透了,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极了,自己甚至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我要……弄死你……”


    他忽然想到男人义无反顾地再次消失之后,他无数次夜里靠想着男人抚慰自己,又是自厌却又是渴求。他红着眼甚至自甘堕落地想到,如果男人重新回到他面前,他便饮鸩止渴似的抛下一切,向对方告白,向对方说自己不能没了对方……


    可如今男人到了跟前,涌上心头的便是另一种愤怒和恨意。


    对方到了面前又能如何?他永远被对方掌控着,被对方拆穿个明明白白……一如既往。


    这样纠缠下去,他永远都是他的囚徒,他的玩物!


    时渊序喘息着,他忽然身体绷紧,使出最大的力气,让自己手臂从腰侧的衣服褶皱里,掏出一小片铁片。


    那是他摔倒在赌场里,猛地在地砖缝里抠出来的锋利铁片,明显是某些赌场人士随身携带武器的掉落零件。


    他突然狠狠地用力,往铁片朝往手心刺去,那猛烈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也不想被你玩……”


    那属于悍利、凶猛、骄傲的他那强劲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裙,湛衾墨猛然一顿,他垂落眼睫,猛地抬起他的手,“……你还是不要命。”


    “……我可是把我的灵魂都献祭给了你,要不要命已经不重要了。”亏时渊序这么疼痛下,还很是倔强地逞强道,“我说过这种不对等的感情没有结果……”


    自然,见惯了小东西这种变扭神态,湛衾墨只是似笑非笑,夺走了他手里的铁片,可那凉薄的凤眸此时忽然觑到了手臂之下,顿时变得无比沉郁深重了。


    “……时渊序。”他少有的唤了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这么疯过。”


    时渊序忽然想起来,他手臂下面的那些注射试剂的创口还在。


    当时他以为湛衾墨已经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了,死绝了,以至于他甚至觉得注射完一百个试剂然后暴毙而亡都无所谓。


    这样他便能心甘情愿地,忍受将自己献祭给对方的苦。


    可所有的思绪到了嘴边,却是死也不能透露。


    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男人了,再说下去……自己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关你的事。”


    湛衾墨忽而舔舐着他手臂上的鲜血,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那我不妨设想,这也是为了我,因为你总是在涉及我的事上金口紧闭,格外逞强呢。”


    这一通歪理听得让人怒火中烧,却不偏不倚猜个正着。


    时渊序阖上眼,“……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他眉目紧皱,就仿佛自己在亲自一刀刀拆解自己的心脏。


    “在我亲口说要献祭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从来就没变过。”


    “……从十年前许愿的那一刻,我就想过和你在一起。”


    他竟然把自己的心敞开,鲜血淋漓。


    可随即时渊序深吸一口气,那眼角已经湿漉漉的,却不允许自己再落多余的一滴泪。


    “可你不懂一个人的自尊揉碎过一遍的心情,以前做你的宠物,如今做你的玩物,我背后的一切还是你来收拾,哈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见你。”


    “你不可能,也不会爱上这样的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


    湛衾墨猛然一滞。


    此时时渊序轮廓分明的俊脸渗着病态的额红,平日里桀骜的唇如今因为自己咬破,再经过血染,竟显得娇艳欲滴,湿润的下垂眼有种说不上来的媚意,这么一开口,简直就像是十年前那个猫儿眼少年就已经把身心交给了他……湛衾墨那凤眼顿时怒涨着赤红,他此时忽然狠狠地拥上去,时渊序狠狠一激颤。


    “宝贝,我很高兴……”


    “啊,我本该意识到的,你明明是一个小倔强鬼……为了从你的嘴里撬出这点真心话,就算颠覆整个世界又如何?啊……小东西……你知道么……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爱你……”


    “从此我们要纠缠到永远……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我想要你……”他吻着他的鼻梁,他的额,他的唇,“……时渊序,我爱你。”


    那一声低沉嘶哑的呢喃,温沉没入他的心怀似的。


    时渊序顿然瞳孔变大。


    麻木生疮的心,猝不及防地颤了一颤。


    如果是假戏真做,对方未免也太投入,可倘若从头到尾便是对方全心全意的付出,为何他却终究欲壑难填。


    这个时候水声在廊道响起,时渊序脚尖绷直,视线一白,他中途已经昏厥过几次,如今经历过那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如温香软玉,哪怕本人羞耻得不想示人,可得逞的男人却还是见缝插针地吻着他,“宝贝,你好可爱……我会让你每天亲口说爱我才罢休。”


    “……”时渊序屈辱地闭上眼,“……你休想。”


    此时廊道在半空中鬼火的映衬下渐渐染上蓝色浅光,两人在墙边亲昵的姿态都镀上一层醉生梦死的光彩。


    直到身形矫健的男人也重重地瘫软在了男人怀里,摇曳的长裙滑落一地。


    刚才的激战让两人交叠的姿态更添上一抹旖旎色彩,尤其是大男孩脸颊发红,喘息不已的媚态,易碎得让人想要进一步破坏。


    湛衾墨脸上半是怜惜半却是一种得逞的笑意,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看得一干二净,然后他轻轻用手帕抚去。


    时渊序无力地把头摆在一边,愤恨且羞愧地看着男人摆弄自己的身体,还要用那赤裸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


    “……我的衣服都撕破了。”


    湛衾墨轻笑忽然打了个响指,一层丝缎似的黑天鹅绒外套落入掌心,然后轻巧地将怀中的小东西裹上了一层。


    时渊序喘息着,此时自己周身便是宽大无比的黑色外套,“……”他抬起了手臂,竟然还多出了一截袖子。


    “这是我的外套,不过,你穿正合适。”湛衾墨轻轻地说,“还是你想□□?”


    “……”时渊序不悦地眯起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次这种事情结束后,男人的神态总是更加愉悦且可憎。


    “等会带你别的地方玩玩,对了,小东西,你喜欢逛小吃街么?还是你喜欢的机甲动漫展。”餍足的男人吃干抹净后,便是赏给一点甜头,以便之后还能持续贪图,“还是你想去哪里?”


    时渊序的面容越发阴沉愤怒。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把他凌辱成这副模样,结果却是哄小孩子似的。


    “我现在心情不好,哪里都不想去。”


    湛衾墨却十分受用似的,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乖,不要生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么?”


    “主,有急事需要你前去一趟。”可此时湛衾墨身后忽然幻化出了几个黑影。


    几个黑影悄声说了几句话,湛衾墨情动的神态忽然间冷却了几分,他的视线也渐渐凉了,他揽着的时渊序的手劲送了一松,随后在时渊序耳畔轻声说道。


    “宝贝,我有事需要先离开一趟,一会有仆人帮你收拾,带你到我的寝殿。”


    看着自己如今衣衫不整被男人玩弄于掌心的这一幕还被对方的下属赤裸裸地看在眼里,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就差原地倒地不省人事,可那些黑影似乎毫不在乎,面目平静地离去了,而湛衾墨扬了扬手,便也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中。


    时渊序错愕地看着这一切,原来男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悬浮车和飞舰之类的载具,径直就能瞬移——对方之前伪装成凡人可真是敬业得很。


    “时公子,我们先接您到寝宫。”穿着黑袍的侍女足足有十几个,纷纷躬身扶着时渊序,她们竟然身后跟着是一台厚重纯黑色轿子:沉香木与乌木拼接,表面涂覆哑光夜幕漆,漆层里掺入极细的夜磷粉末,每当光线盈动之时,隐约透出幽绿光泽,那轿子依托在幽蓝色的鬼火之上,更加是鬼气森森,时渊序顿了一顿,半晌才面红耳赤地捂紧了身上的衣物,上了轿,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力气,这个时候,侍女们竟然还自发地将他架到轿子内。


    时渊序面容扭曲几分,以往的他随意在战场上横跨十几米的山涧,徒手攀爬百米高的悬崖,如今被几个女人搀扶着送上了轿子,他是半身不遂还是功能障碍?


    可是正要挣扎——“时公子,您现在出于被封印状态,不能强行行动,不然您会很累的。”


    果然,他甚至连狠狠地跺脚都做不到,哈,他忽然无奈地哂笑,他终于知道自己最反感的那些娘炮们装嗲装嫩的“小粉拳”怎么来的,如今的他要是想一拳揍扁湛衾墨,也该当是撒娇。


    他更应该知道,湛衾墨已经将他的身躯变成了一具摆设,无论是到哪里,无论要做何事,都必须要有人协助,四舍五入,他时渊序终究是他掌心的宠。


    只是现在的他不是小绒球,而是活生生的大男人。


    此时轿内十分地宽敞,甚至能直接席地而卧——而看向轿子窗外,却是一片繁华。


    轿子是直接浮在半空中的,速度极快地驶向远处,


    此时忽然听到山下一阵喧闹,原来他刚才所在的这赌场是依山而建的一块娱乐中心,边栏望去远远俯瞰山下还有华灯初上的亭台楼阁,人影幢幢,十分热闹,可定睛一看却叫人双腿发软,那些人影许多都是不成形的“人”,有缺手脚的,有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有血肉模糊的,有瘦骨嶙峋的——与其说是人间的集市,不如说是鬼市。


    时渊序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他重新醒来完全变了个样,永夜似的夜幕,鬼火高高挂起,炫丽却诡谲的一座座亭台楼阁挤满了人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在半空中的浮空鬼城,上方还偶尔点燃着许多鬼火似的灯笼。


    那些不人不鬼的影子如今成了地上的主角,就仿佛原来的世界已经颠倒,不能示人的存在如今却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是主一手打造的帝国,所有的鬼怪都有安身之处,亦能像人类找到合适的行当消除自己的罪孽,然后安居乐业直到阴寿耗尽,等待来生。”驾驶着轿子的侍女说道,“维诺萨尔领主真是个伟大贤能的存在,如果不是他的话,鬼怪们一直在人间飘荡,迟早会消失的。”


    时渊序心思微动,目光倒影着万家灯火,亦如他的心火久久不息。


    ……男人永远给他看到的是毫无人情味的一面,但对方同时还是一方领主,还是成千上万信徒供奉信仰的高高在上的邪神。


    “混沌之域短短时间内就变成这么规整的模样,他确实不是一般的存在。”他恍惚地说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明明他记得在秩序之神的占有之下,他已经死去了。


    可再醒来,却变了天。


    “时公子虽然昏睡了一年半载,但是也没错过什么,如今可真是好福气,慧眼识人,能和我们主结缘,就相当于拥有整个世界了。”


    时渊序不耐地嗤笑一声。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哪怕他一无所有,我也……”


    时渊序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他如今对湛衾墨的感情……


    还是纯粹的爱和敬仰么?


    不,如今的湛衾墨,不同于以前的湛先生,既从无尽的绝望的黑暗中将他拉扯起,却又让他无数次坠入深渊般的绝望。


    更何况,如今他还是对方手里的“玩物”。


    可想到刚才男人情深似海般的呢喃,他内心动摇了几分。


    ——莫非对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他低骂一声,一边又禁不住苦笑道,莫非自己已经被驯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这世间如果都是鬼怪的生活区,那么凡人呢?”时渊序此时忽然觉得奇怪,不禁开口,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钟孜楚和邹若钧,还有周容戚、阿里托、施奈特、还有地下组织的陈沉大姐和小敢和雪川,还有军队里的林荀、朱骁丹、秦禹州,还有埃斯蒙德上将、廷达……这世界上曾经有那么多人,那那些人去哪了?


    “我现在还是在混沌之域么?”


    “这里不是混沌之域,而是整个星球。”侍女说道,“不用说这颗星球是这副模样,整个星系,整个宇宙都是这副烟火气息。”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整个星球。


    整个星系。


    一年半载。


    许多发达星球的原来耸入云端的高科技大厦和环形轨道各类的全息屏幕,如今全成了这依附在灯火和鬼影中的鬼市、鬼城、鬼楼?


    那……其他人去了哪里?秩序之神又去了哪里?神庭……还在么?


    尤其是想到钟孜楚,他的此时的心顿时刺痛酸涩无比。


    “能给我一台光脑吗,我想联系一下我妈。”


    倘若在神庭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噩梦,那么他的母亲钟孜楚估计还好端端地在公司里待着,要么就是跟闺蜜团喝下午茶。时渊序越发觉得坐不住,他沉着脸直接说道,“要不你们直接把我送到她公司,她公司地址在……”


    可此时轿子外却突然肃静了,“时公子,如果没有要紧的原因,您不能和和其他人联系。”


    此时时渊序剑眉骤然一蹙,他直接缚起了手,“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说:请一定要看完整版


    另外,很快将揭晓全文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悬念,请一定要看


    感谢支持


    第185章


    “……”轿子外的侍女们更加不吭声了,“这……如果后面时间合适,也是可以和钟小姐约见面的,只是时公子您的日程都安排满了。”


    这话头一拐却让时渊序莫名觉得不对劲,“可你刚才还说除非是要紧的原因才能联系她,不是么?”


    此时时渊序还没说完,轿子忽然急剧下降,落在了一座让人毛骨悚然的庞大庄园前。


    他本身身体毫无力气,根本不能自行行动,可一只脚被侍女抬到地面上,顿时有了力气,能够站起身。


    “……”他随即万分憎恨地明白了。


    在这里他才是自由的,四舍五入,这里就是他的“牢笼”。


    不然怎么允许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操纵的他,随意行走?


    “还有,我想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谁有资格管我?”此时恶犬终于露出獠牙,甚至暴躁地怒号了一句。


    但是想到这些侍女们也是按规定办事,他在这纯属无能狂怒,咳了咳,“算了,你们知道我的光脑在哪里么?”


    他想见谁凭什么不给见,湛衾墨是他们什么人?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搞清楚。


    退一步就算他真的是男人的伴侣,也不该是这种被任意摆布的样子。


    “这个不是我们负责的。”“您既然到了府邸,就好好歇息吧”“光脑不在我们这”……


    可那鬼火托起的轿子连带着那些侍女们,竟然一溜烟地消失了。


    ——


    时渊序哑口无言了,活似他刚才问的话实属踩中雷区。可他抬眼望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壮丽两字,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一切。


    这座府邸要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城堡,竟然耸入云端,并且丝毫不敢确定它是在云巅上还是山崖上,夜幕下只有轮廓光勾勒出这栋城堡似的府邸,一扇扇尖拱窗吐露着暗紫色琉璃的色泽。


    城堡不是传统的古典风格,两边为翼楼,中间主塔,雕梁画栋堪比名胜古迹似的,但能够让人上下楼的不是古典旋转楼梯而是量子传输电梯,这能保证几秒内就能升到十层楼高,满足了丝毫没有耐心的星际人。


    一路踏进来,先是经过一道道花墙掩映的主路,沿路的灯火拢在小型哥特铜雕花灯罩里,点缀着幽冥蓝的光。走完花墙,然后是直通主楼的廊道,走廊穹顶上是全息光影,有波光粼粼也有星穹璀璨,穹顶的壁画因此也变得相当生动,


    “……”时渊序寻思这比邹家那个轰动帝国联盟的庄园还要大上一百倍,正好他忽然眼神直了,发现一艘造型怪异的船似的载具起伏地停在自己身侧。


    原来环绕整个庞大的城堡园区有一条暗色的河道,载具上面的古典浮雕仿彩竟然是古希腊神话的冥河渡神卡戎的图案,磁浮轨上的悬浮座驾也像是冥河之舟,河道细看盛满血红玫瑰的,流淌着暗色黑金光泽。


    时渊序硬着头皮坐上去,顺着船起伏摇摇晃晃顺着河流行进,他越发觉得这像是大型鬼屋,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品味,除了必要的科技之外,基本上上下下都是星际人能当成出土文物的古典景致,随着不断靠近城堡主体,每隔两柱置一黑曜石侧龛,毫无疑问,他知道里面这绝对只能是混沌邪神的神像。


    只见城堡远眺望过去,是灯火璀璨的鬼市和有着各色鬼城的浮空岛,哪怕是夜晚,浮空岛仍然繁华无比。


    可一想到这里是困住他的囚牢,他后脊渐渐发凉。


    ——他太习惯男人以前的伪装,尤其是身为湛教授的那段时间,一处同样能困住他的,安详的三层楼别墅府邸如今竟然显得无足轻重,他丝毫没有想到,男人本就足以用庞大的城堡囚住他的去处。


    终于到了主宅,两边血红色的喷泉,艳艳的红,血腥的红,喷泉口是裂开一道缝的各类人类脏器,足见主人极致的恶趣味。


    他放眼看去,原来主宅后的一片玫瑰园,氤氲着香气。


    他内心隐隐一动——


    摘下一朵,竟然仍然是没刺的花,时渊序定定地研究这朵没刺的花。


    还是玫瑰已经能进化到了没刺的版本?


    他刚摘下花,十几个管家、女仆忽然出现,如果不是有路灯,时渊序觉得他们就跟诈尸的鬼一样吓人,因为他们出现得悄无声息。


    “时公子可真是好福气,这每一朵花都价值不菲,都是伟大的主为您精心培育的红玫瑰,外头几十万星币都买不回一朵…正好,我们也准备了晚餐,请您移步到饭厅享用一餐吧。”


    “……”时渊序不习惯这么大架势,“……我随便吃点就行。”


    “那可不行,主说您的饮食的营养摄入需要精准把握,这边您也不用走过去,我们已经准备了量子传输机,将您直接带进饭厅即可。”


    “……”时渊序无奈的扶额,怎么越说越像他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饭桶?


    “没事,我也想多逛逛。”


    “好的,您要是有什么缺的,过得不舒服的,尽管提建议,我们主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您,您可千万不要客气,这里就是主为您打造的家。”


    “……”


    时渊序莫名地看着这庞大的庄园,哪怕是星球主,也很难有成片这么奢华的建筑群做自己的府邸。只是一说是他为他打造的家,让人反倒更加不安。


    毕竟他太了解这男人一肚子坏水。


    连这里眺望看到的月亮也是血月,哪怕这座城堡实在是妖冶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神,玫瑰的暗香浮动在鼻尖,管家和女仆还适时准备一双柔软至极的毛绒拖鞋,让他穿上。


    倘若他如今来到这,是因为将自己献祭给了湛衾墨,那未免也太扯了,一个把自己献祭给邪神的人,好生好养地惯着,还逃过死亡一劫,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还是一切暗中标了价码?


    联想起刚才侍女们斩钉截铁的“您不能和其他人联系”,时渊序的心就像是被挠似的平静不了。


    可他偏偏还装的没事发生一样,他就这么跟个进大观园的乡巴佬似的,胡乱说道,“嗯,这里可真大,甚至比以前住的邹家还要大十几倍,未免也太豪华了,住在这应该很舒服。”


    一路进来府邸,竟然城堡内部还有一处湖畔,湖畔边的连廊塔楼近看竟然是窗明几净的各类场馆,里面有供他打全息游戏的大型室内游戏室,有室内外的AI模拟训练场,有室内滑雪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活似给小屁孩开的冰激凌车,里面有一只机械手可以一次给人铲出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球。


    那些场馆还是在运作的状态,这违和程度堪比恐怖副本里被丧尸追杀面突然进入了都是兔子和彩虹小马的茶话会,这么一看越发觉得惊悚。


    就像是把全世界小屁孩喜欢的东西都圈在盛大的庄园里,远处看塔楼不远处还有一架大型摩天轮悠悠地转,缀着光——时渊序狠狠一顿,曾几何时,湛先生也曾牵过他的手去游乐园。


    他还对男人说过自己很喜欢摩天轮,虽然没头没脑的小时渊序只是觉得这样慢慢地转着圈,俯瞰整个都市的时候很有趣。


    还是说,对方深怕自己从这府邸里逃了出去,才精心所有好玩的都放在了这里?


    此时时渊序一个凶猛、健壮的大男人却坐在一处室内的秋千上,一边用小勺子挖着薄荷味的冰激凌球吃。


    活似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这里有家庭影院吗,我还想看电影。”


    他那冷锐的面庞很难装得对这一切很上头,可是如今冰激凌球上还插着机甲战士的小旗子,旁人也只能把他当成个长不大的二十岁大男孩。


    “对了,我想知道6D全息效果有吗?之前影院上映的《狂怒之河》我还没看过。”


    管家和女仆们以为他果真爽快地接纳了主的“玩物”“男宠”“小娇夫”这一身份,纷纷笑道,“有有有,您想要什么都有,最角落的那栋楼底下就是一个全息巨幕6D全息的家庭影院,时公子,您不用客气,就算没有,主也马上给您补全了。”


    此时时渊序还挺入乡随俗地走在丝绒地毯上,身处于四处光可鉴人的华丽大厅,他就像是这里的男主人,到处乱转,到处点评,一会儿对墙壁上的油画指指点点,还当场质疑是不是赝品,一会儿摆弄起了长桌上的象牙木雕塑,一会儿径直躺在了角落的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


    那十几个管家和女仆此时目光紧紧地跟着他,“时公子,您还没吃晚餐,再拖延的话饭菜凉了不好,还是要趁热了吃。对了,这座府邸太大,您要小心迷路,最好跟着我们先参观一遍即可。”


    虽说他到处兜兜转转玩玩,但这十几号人的视线一刻也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时渊序啧了一声,“我想上个厕所,你们也得跟着去?”


    “这……”


    “实不相瞒,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外面压根不会走,要是不在卫生间我就直接就地解决……”时渊序不要自己费尽心思维持的脸面了,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对了,我其实——”


    “有的时候还有那种需求,你也知道,这个年纪的人血气方刚。”


    他那绷紧的面庞和揶揄的唇角相得益彰,配合那双下垂眼竟然诚恳又真真诚。


    “哎呀呀……说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在二楼的拐角处就有洗手间,我们在这边等您。”


    ……


    时渊序一边内心一阵恶寒,确定自己离开了那些管家和女仆的视野区,他那轻松悠然的神态骤然严肃了几分。


    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他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这里除了是监禁他的地方,他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也被密切注视。


    尽管他踏入了府邸这块区域,但管家和女仆的视线总是齐刷刷地投向他,哪怕他故意步入了最草木丛生的花园,那紧追不舍的视线也分明没有消失——作为一个长期在军校和军区培养的军人,对于这种监视的视线万分敏感,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给了敌人。


    可他发现监视他的并不是那些管家和女仆——


    而是他只要经过就出现的暗色图腾。


    细看之下,那同样是一只眼,却与神之眼不同,这只眼是血红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骷髅形状的黑雾。


    进入玫瑰园,那图腾便印在花朵中,踏入大厅,那图腾便在墙角,甚至是现在——


    时渊序喉结滚动,目光缓缓地往旁边望去。


    那只血红的眼正好在墙边上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然后眼角偷偷地睨着身边,果不其然,墙边某个角落又出现了同样的图腾!


    他一路溜过,墙边,花瓶,窗帘,摆件,油画,柱子,书架……那图腾不受限制似的追随着他,偶尔离他很近,偶尔却又隔着十几米。


    时渊序心一狠,便走出了这块区域,这栋府邸只是偌大庄园的一个建筑,旁边还有很多塔楼,果不其然,他去了其他区域的时候,那图腾没跟上来。


    时渊序若不是已经见识过自己的监护人本身就是一只邪神,如今估计早就吓得半身不遂,他强忍着镇定,缓缓地往眼前那座塔楼逼近,一步一步。


    许久,他靠近的塔楼上没有图腾的痕迹,旁边也是一片空地,放眼四处,那个图腾并没有跟上来。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哪怕自己只有在府邸这里能自由活动,但是府邸里面仍然有些区域会被那图腾持续盯梢,像刚才他进去的主楼,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图腾,可一旦离开了这座楼,图腾也只是懒懒地若隐若现,后面甚至干脆不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府邸里,或许藏着一些他不能靠近的区域。


    “时公子,你在这做什么?”时渊序猛地回头,却撞见一身漆黑的管家,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先生,到了饭点,您必须去用餐了。”管家是一个长相素净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表情,时渊序还腆着脸扫视一番他的神态,发现对方果真跟个木头人似的。


    “话说回来,主的得力助手不是廷达和那位叫做穆西沙的狗头人么?”时渊序问道,“如今倒是见不到人了?”


    这个时候管家本来就素白的脸竟然更加苍白了,他咳了咳,“不好意思,时公子,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无聊透顶。”时渊序啧道,“不用说,也是那位主嘱咐你不要随便开口的吧?”


    管家竟然不肯吱声,嘴巴就跟缝了针似的一样再也没开口过。


    “你是AI吗?”时渊序敲了敲管家脑门,“不应该啊,现在最低端的AI机器人都会假笑,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时公子,抱歉,我不是机器人……”


    “我要光脑,马上。”时渊序直接拧了拧拳头,一边故作凶神恶煞,“不然我揍你。”


    “时公子,抱歉……你把我揍扁也没用,不过如果您真的很生气,把我当成沙包打也没问题。”


    时渊序此时额角青筋暴跳,“人机!”


    他不应该想到从这些管家和女仆们想到突破口,他们就像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傀儡似的,密不透风地将他的一切都料理到位——又或者,是监控到位。


    跟他们闹简直就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只能更让人恼火。


    很快一堆管家女仆鞍前马后地把他带到了饭厅,他只能像是个长不大的男孩似的还得被大人牵着去吃饭。


    时渊序此时更是坐在一条十分长的长桌前,不用说,这样的长桌上放置的菜更加是丰盛。烩菜、炖菜,海鲜汤,焗龙虾,当然,还有土豆炖肉……


    桌垫子还上面有着数字序号,注明着“前菜”“正餐”“甜品”。


    “……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时渊序扶额。


    “主说时公子经常不好好吃饭,尤其是不爱吃蔬菜,营养摄入有限,对身体不好,所以叮嘱管家们要确保时公子食用每一道菜。”


    时渊序懒懒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芦笋,随口放入嘴中,却万分艰难地嚼着,“……这么多菜,你们要不也一起吃吧?”


    “不必,我们都吃过了,时公子安心用膳就好,不用在乎我们。”


    此时饭厅蓦然静默,堂堂十几号管家和女仆竟然就在旁边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看着他,仿佛虔诚效忠主人的仆人,实则更像是监视。


    ……


    时渊序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走了,他此时无力地靠在瓷白的墙边,扶着自己的额头。


    “这算是什么鬼?”


    他一边觉得越发好笑,活似自己是古早狗血小说里的某些不能自理的金丝雀,还要一大号人鞍前马后。


    可为什么他的后脊仍然爬着散不开的寒凉?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对劲。


    跟外界不能联系,如今自己又被禁足在这座府邸,随时随地不是被图腾监控就是被这帮管家和女仆盯着,然后呢,他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时少爷,您还没用膳完毕,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就赶紧从洗手间出来吧。”管家温声的请求竟然在门外响起,时渊序胸口猛然地一跳。


    ——他明明有意到了离饭厅最远的一个洗手间,可对方不偏不倚地找到了这里?


    “我身体不舒服。”他闷闷地说道。


    “那您马上出来,我们这就为您进行诊疗,时公子的贵体可不能有丝毫问题,别担心,我们会尽力给您治好的。”


    时渊序寻思现在全星际最敬业的AI家政机器人都没这么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服务意识,他忽然坏意地开口,“不用诊疗了,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么,答案很简单,我只要想到你们随时随地盯着我,就上吐下泻,啊……”


    他忽然间表现出剧烈呕吐的声音,“……不行,我身体不行了。”


    “时公子!”门外的管家竟然有些慌张,“您不要逞强,我们这就不跟着您,但您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等会您吐完之后记得过来二楼正厅,我们联系的医疗团队在那候着您。”


    “……”时渊序咬牙,人越来越多了是吧?他猛地打开房门,当机立断给了这管家一记手刀,对方震惊之余后很快白眼一翻,重重倒地。


    时渊序急切地上了楼梯,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这次他竟然使出最大地力气疾速奔跑着,直至整座府邸的最高层!


    他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管家和女仆的眼睛有些异常,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图腾”的痕迹,比如他的行为举止稍微异常一点,某个人的眼睛就微微泛红,周遭有隐约的骷髅阴影。


    时渊序内心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他此时已经来到了最高一层,但是实际上对自己要做什么一点计划都没有,毕竟这座府邸没有留下任何能和外界的通讯工具,更不要说出去的交通工具。


    可他看着这走廊边紧闭的一扇扇门,忽然想到了湛衾墨作为湛教授的那座府邸,他曾经还在府邸的房间里看到了男人的秘密——男人画有他小绒球形态的笔记本。


    这男人已经习惯了他时渊序总是一副没有自理能力的模样,曾经是小绒球,如今是出了府邸便不能走路的“玩物”,所以他大可以猜想,男人是压根不屑于做什么严防死守——那随时跟踪的图腾不过是方便男人随时监控自己的行踪罢了。


    可这走廊慢慢无尽头,足足有十几扇门,他一一推开,发现里面都空无一物,这还只是左边的走廊。


    偌大的府邸,原来有这么多空置的房间,而他为了来到这最高层刚才还一路狂奔——


    时渊序无奈地苦笑,难道他又是在白做功夫?


    可他冥冥之中感应到某扇门后应该有什么汹涌的能量——


    此时楼梯口已经出现了图腾,刚好被转角处的雕塑挡住了。


    时渊序忽然目光一凝,直接冲向了那扇门,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扇门后面已经有东西!


    结果时渊序一推开,身体竟然猛地下坠了!他就这么重重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铬得他闷痛!


    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颗粒分明又如此坚硬?他的身躯甚至此时下塌陷了几分,他定睛一看,不对……自己身下是坚硬的颗粒物,各个金光闪闪,颗粒分明,十分坚硬,随着自己的身躯下沉不断地陷落,硌得自己骨头发硬,等到视线渐渐恢复,他目光顿然滞住!


    这金光闪闪的颗粒物上有着特殊的螺纹——而这玩意只要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那竟然是审判官的子弹!


    这些子弹竟然淹没了整个房间——不,此时房间也变得无尽大,漆黑的幕布中审判官的子弹成了金色的海洋,竟然还在波动摇曳,而从上空时不时落下一颗子弹的弹壳。


    啊,与其说自己落在了金色的子弹堆中,不如说自己在金色的弹壳当中。


    时渊序胸口难以自抑地起伏着,他太明白一颗弹壳落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条普通人的性命又祭了天。


    而自己身下这金色子弹的海洋,不需要细想便知道……那是几十万人乃至几百万人的性命!


    他忽然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那种压抑,痛苦,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可此时,他听到什么脚步声越来越往自己靠近,他此时还在金色的海洋起起伏伏着,企图挣脱金色子弹壳的束缚,可忽然间,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怼着他的后脑勺,“时先生,你的这条命可真硬啊,不过不要紧了,你现在终于可以上路了。”


    时渊序此时半截身体已经陷落在了金色的弹壳堆里,他半支起身体,眼眸上挑,结果顿然一怔,发现对准他脑勺的那个人刚好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审判官。


    “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想夺走我的性命。”时渊序冷声说,“你看看这些子弹壳,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那审判官顿然一怔,随即面具下忽然射出两道凶光,“看来时先生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下了什么债?好,那就让你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反正你如今也不差这条命了不是么?”


    时渊序此时撑起身躯,死死地从子弹壳脱离而出,他充分肯定对方要杀他了,可紧接着,审判官竟然越发癫狂地发起了怒,“别想跑!”


    他飞快地踩在弹壳上奔跑,哪怕自己身躯不停地下陷,可这个时候,整个弹壳忽然形成了一股漩涡,将他圈在了中心,此时审判官狂笑不止,“看到没有,这些子弹都跟你有仇,都渴望把你给杀死呢!”


    “我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时渊序冷声说,“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审判官竟然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时渊序,这些子弹都是冲着你来的,没有那个男人,你早已死了千千万万次!”


    时渊序刹那怔愣了——


    不对,这一颗颗子弹已经足以将他毙命,而这海洋似的子弹,规模恐怖到堪比恒河沙数,怎么可能……


    可就像是响应了审判官的怒吼一样,那子弹壳形成的漩涡竟然越发汹涌了起来,纷纷往时渊序身上压了过去,时渊序此时听到这句话还处于震惊,可千百万颗子弹积聚在一起,就像是上吨的金属洪流,那便像是大型绞肉机,很快能将人打得粉身碎骨渣也不剩。


    ……


    时渊序渐渐失去了意识,他没料到门后竟然是这番场景,那些子弹壳就像是来向他索命的厉鬼,纷纷贪婪地啃噬着他身上的血肉。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了神志。


    直到有什么人,温柔地拢住了他的头,轻声说。


    “宝贝,明明我已经尽力满足你了,果然,你还是不乖呢。”-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