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拍卖会
香薰机上喷洒着肉桂精油，强烈的香气刺激着琴酒的神经，令他本就刚刚战斗了一场的身体变得更加燥热。
远远的，琴酒见到了床上的小先生。
出乎琴酒的意料，小先生今日倒是并没有戴猫耳朵，也没有穿女装，而是穿了一身警/服。
和普通警服不同，衣服被做得更加紧身，也更单薄，裹在身上能够将人的每一寸肌肉都凸显出来，在琴酒进门的一刻，诸伏高明恰巧戴好帽子，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电棍。
这自然也不是真正的电棍，电流较小，不会真正损伤到身体，却可以给人增添不少刺激。
琴酒一刹口干舌燥，他没有注意到，红色已经迅速顺着他的脖子蔓延，直蹿上头顶，虽然无法看到衣服内部，却可以想象到他此刻一定全身上下都像是煮熟的虾子。
诸伏高明步步踏来，薄底的哑光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轻响。
声音太轻了，甚至盖不住琴酒心底擂鼓的震响。
那电/棍朝前一指，一寸寸扫过琴酒僵硬的身体，最终挑起了他的下巴。
“我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证件，琴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诸伏高明冷傲地质问，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充满了不屑，仿佛神明在看着一只肮脏的虫子。
辣——
琴酒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您又想玩游戏了吗？”，比如“我冤枉！”，再比如“小先生说我有罪，那我一定罪不容赦。”
他向来配合，无论小先生想玩什么，毕竟快乐永远是两个人的。
可电/棍轻微下移，恰巧抵在了他的喉结上，琴酒便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按下按钮，琴酒的身体一定会跟着颤栗，就算小先生不按下按钮，某一处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琴酒，你也不想你的身份被公安知道吧？”诸伏高明谈过半边身子，灼热的吐息令琴酒身子一抖。
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却坚强地不肯腿软。
琴酒的声音先软下来：“警官先生，请不要举报我，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电棍缓缓下移，不轻不重地戳了戳琴酒的裆/部。
琴酒闷哼一声，强忍住了。
“我怀疑你这里藏了危险物品，打开检查。”诸伏高明的声音宛如丝绸摩擦的质感，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愉悦。
琴酒欲拒还迎：“长官，不要这样，我这里真的没藏东西。”
“藏没藏看看就知道了。”诸伏高明的手抚上去，恶趣味儿十足地睨了他一眼，说：“果然藏了凶器。”
琴酒的肌肉在颤抖，双手忽然用力抓紧了诸伏高明的手臂。
“不让摸？”诸伏高明眼神危险地眯起。
“请再用力一些，警官先生。”琴酒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呼吸急促又粗重。
请更用力……更加用力……
更加——
海上，太阳再一次升起。
琴酒的眼神略微失焦，酸软的身体令他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脑海内涌现着昨晚如火的情景。
小先生的手也能够令人愉悦，食髓知味，令人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停止。
一朝贪欢，竟真如各种创作中所说“连床都下不去”了。
“我给你带了早餐。”诸伏高明拎着早餐进门。
“我不想吃。”琴酒的嗓音都沙哑了。
诸伏高明捧着一碗粥过来，吹凉汤匙中的粥递到琴酒嘴边：“是五红粥，可以补血气。”
“我没有流血。”
“滋阴补肾。”
琴酒：……
他无语地看着小先生，他的肾很好，非常好！
关键根本不在他的肾，再好的肾通宵玩一晚上也根本扛不住吧！
“抱歉，下次不会了。”诸伏高明深刻检讨。
琴酒神色稍缓，这样才对，相比起小先生只用手，他可就饱受“折磨”了。
诸伏高明沉吟片刻，快乐地作出决定：“太多次了，下次一定限制你的次数！”
琴酒的脸瞬间灰了，是限制他的次数而不是限制你自己的次数吗？该不会是要……
“噗嗤”，诸伏高明笑了。
看着诸伏高明狡黠的眼神，琴酒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抱怨：“小先生，你又耍我！”
“因为阿阵很可爱嘛，这么可爱的阿阵，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欺负？”诸伏高明理直气壮。
琴酒磨了磨牙齿，爬起来宣泄一般狠狠咬住了勺子，虽然是在喝粥，但仿佛口中咬住的根本就是诸伏高明。
“杀人的诅咒师已经抓住了？”诸伏高明询问他正事。
琴酒吃着诸伏高明喂来的又一勺粥，咽下去后道：“干掉了。她的姐姐被黑魔鬼害死，她杀人应该是要为姐姐报仇。”
听起来有理有据。
但……
“除了黑魔鬼的供养者，她还害死了不少无辜的人，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她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琴酒不评价对与不对，干掉就是干掉了，杰西卡杀死普通人是因为他们弱小，他干掉杰西卡也是因为她弱小。
既然对方信奉弱肉强食，又将弱者当做她实力提升的垫脚石，那她被琴酒这个更强者杀死也理所应当。
“昨晚他来找我了。”
诸伏高明没说是谁，琴酒却已听明白了，不过他并没有发话，毕竟早有所预料。
他堂而皇之出去，等于主动告诉幕后之人小先生一个人在房间，昨晚是他们见面的最佳时机。
琴酒本不愿这样做，那人看似对他无害，却未必对小先生没有恶意，可小先生却偏要单独和他见一面。
昨晚小先生没提，琴酒也没敢问。
对方是怎样的人？心思深沉？穷凶极恶？
小先生不肯和他提，是因为对方已经罪无可恕吗？
他虽然还未见到对方，却已担心会从小先生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想拉对方一把，算作过往的情分，但若是对方罪不容诛，那琴酒也只能……
“阿阵，你朋友好像是个傻子！”诸伏高明一句话将琴酒砸懵了。
“啊？”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小先生。
什么叫做……傻子？
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呢？
“我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昨晚那人是你的学弟，他根本没有所谓的计划，行动很莽撞，是个愣头青，能搞到这一艘游轮，应该是因为家里特别有钱有权。”诸伏高明昨晚没和琴酒说，是因为他真的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
就好像……他们已经准备了许多来对付即将到来的大魔头，心理准备做过一遍又一遍，结果发现自己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琴酒也懵了，但很快反驳：“不对，他还让主管来试探我们的身份，他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而且也能借此试探我们的性格，应该是很老谋深算又个性凉薄的人。”
“嗯……”诸伏高明沉默许久，给出了一个猜测：“他会不会根本没想过主管会出事？只是单纯想采集游艇上所有人的身份信息？”
琴酒：……
好荒谬啊。
更荒谬的事，小先生竟然是认真的？
小先生肯定是不荒谬的，如今小先生这样说，所以昨晚那个人真就这么荒谬吗？
不管是发展组织还是发展商业，遇到的竞争对手都是能力比较出众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二傻子，还真令琴酒感到不适应。
不过.既然是他的学弟，年龄尚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完全不能啊！
这么大的游轮，据说什么都可以买得到的拍卖会，宛如雇佣兵一般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应对突发状况也经验十足的主管。
这么好一个外壳，结果却被配了一个傻缺的大脑？
对方家里是有矿吗？可以给孩子这样败家！
琴酒拿出01的号牌，说：“这是一个主管给我的，晚上拍卖会的号牌。”
“01？”诸伏高明立刻察觉出号牌的特殊性。
琴酒冷静点头，道：“虽然他一直躲着，但我想，他肯定不会让我就这样离开游轮，等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会和我见一面。他给我这个号牌，或许就是为了方便和我见面。”
诸伏高明点头，很有道理。
“最早今晚，我们就可以正式见面。”琴酒已经做好准备了。
夜幕降临之时，罪恶的拍卖会便开始了。
猎天使号提供的各项服务，基本都合法合规，只有在这个海上拍卖会中，才可以窥见黑暗的一隅。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01号贵宾房间被启动，一层薄薄的纱帘遮挡住后面的客人，亮起的灯光却令人想入非非。
“01号被启用了？难道是拍卖会的主人进去了？”
“可我刚刚看到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进去02号贵宾室了。”
“01号的人比这艘游轮的主人还要尊贵？该不会是游轮的赞助者吧？”
众人议论纷纷。
几个贵宾室接连进入了宾客，神河恭平和大厅中其他人挤在一起，死死盯着被启用的01号房间。
根据举报，猎天使号上有不法拍卖，保护动物、古董字画、人，这都是平平无奇的拍卖品。
在这里，甚至可以买得到前程！
神河恭平第一时间想到诸伏高明和琴酒，他们来这里，难道也是为了买通缉犯的下落来升职？但很快他又心情复杂，昨晚的那一幕，实在令他不能不多想，或许他该对诸伏高明更多些期待。
说起来……
神河恭平朝四周看了眼，诸伏高明和琴酒怎么没来？
第132章 拍卖会上的王炸
01号贵宾室位处正中，是万众瞩目的位置，也是能够让人对整个大厅一览无遗的位置。
隔着幕帘，琴酒和诸伏高明观察着外面的一切，由远处无法透过细微的缝隙看到里面，但若站得近了，幕帘几乎形同虚设，从镂空处很方便观察下面的人。
诸伏高明在人群中看到了神河恭平。
“你说神河恭平让七海建人去救你？”
“是。”琴酒有些不甘不愿，但事实如此。他补充：“当时我在走廊里对付诅咒师，神河恭平在房间里，他或许并不知道是我。”
“有点意思。”诸伏高明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儿。
不管是不是专门营救琴酒，神河恭平的举动本身就很奇怪。
他雇佣七海建人，是希望七海建人能保护他，神河恭平在来之前一定也查阅了不少诅咒师伤人的案件，对于诅咒师的手段应该有所了解，当时那种情况，最妥帖的方法是让七海建人守护在他的身边。
可他偏偏让七海建人去救人。
“心系民众？”诸伏高明声音极轻。
琴酒没答话，他也说不清神河恭平的心理。
“他来这里，或许并不是为了拍卖会，或者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样是专程来参加拍卖会的。”诸伏高明猜测着，神河恭平若真的还有警察保护国民的心，他此次前来，来捣毁拍卖会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
富商、政客、里世界的大人物。
这些人齐聚一堂，哪怕不刻意联合，同样的利益也让他们短暂的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不是一个警视监可以动摇的。
他们是盘踞在深海中的海蛇，绵延数十米的身躯，足以将一切阻碍他们的人搅碎。
大海广阔无垠，在这里做点什么，最后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看看今天拍卖的商品吧。”诸伏高明拿起拍卖会准备的商品单，并不急躁，神河恭平应该还没莽撞到要在拍卖会第一晚动手。
第一样商品，是十个空白证件。
可以自拟定身份，由专人办理，确保一切合法。
诸伏高明眉头轻微蹙起，这种证件不管是对他们这种组织还是对危险的通缉犯来说，都相当于十个复活甲，若是金钱足够、买得足够多，甚至可以无限秽土转生。
他抬头，深深看了琴酒一眼。
琴酒显然也看到了第一样拍卖品，身上的皮顿时都绷紧了，在诸伏高明看过来的第一时间露出一个格外无辜的表情。
他冤枉啊！
以前黑泽会最多一群学生在一起打打闹闹，哪出过这种事情？
“那个人虽然不善经营，但背后的能量不小。”诸伏高明总算明白对方为何这么长时间都顺风顺水了。
接下来是第二页。
第二样商品：三十二个通缉犯的详细情况，包括身份、位置、装备以及目前的身体状况。
诸伏高明：……
比他之前打听到的还更多些。
有这三十二个通缉犯，别说普通警察了，就算是到了他这个层次，都可以更进一步。
这种事情，一向是组织在玩，组织会全力支持诸伏高明上位，为此搜集了很多通缉犯的情况，也让他破获了不少悬案，如今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复刻”。
“神河恭平如果竞拍，应该就是冲这个来的。”诸伏高明点了点这一页。
琴酒点头，深以为然。
第三页，是人体器官。
诸伏高明的脸色蓦地一沉。
琴酒脸色也不好看，这些年小先生上位，就连人体实验都几乎停了，不成想竟有人搞了个黑泽会拍卖器官。
接下来的商品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古董字画之类，相比起前三样商品，倒是令诸伏高明和琴酒感到平平无奇。
直到第十二件拍品，再次撩动了两人的神经。
是一样药物的代理权。
拍下代理权后，每个月可以获得100颗药物，售出后每颗药物利润的80%要返给供货商。
初看平平无奇，相比起其他东西，这反而过分合法合规了。
但这款药物叫做TN97。
只供应咒术界，并且全无代理的TN97。
“有点意思。”诸伏高明的手指轻敲在这页商品上，指腹的接触很轻，他的笑容也温和，只眼尾一抹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诸伏高明当然不可能将TN97一颗颗交到每一个咒术师的手上，所以这款药物是由五条家牵线，组织与御三家、总监会共同签订合同，保障每一个咒术师的利益。
五条悟当时很积极，这是能够拯救同伴的事情，而且之后也的确拯救了灰原雄的性命，由他经手，诸伏高明便从未怀疑过，没想到药物还是流出了，而且是每月一百颗。
咒术界究竟有多少咒术师，五条悟是统计过的，为了避免药物流出，组织每次交给总监会的药物都是一定量，虽然只多不少，但也确保不会多出太多。
如今有人敢这样售卖，每月一百颗，都是从谁的手里扣下来的？
他和五条悟联手拯救咒术师的计划，终究还是出现了纰漏。
“看来某些咒术师并没能得到TN97。”诸伏高明抬头，语气温和地询问琴酒：“阿阵，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停止供应，只和五条家合作。”琴酒语气冷漠。
因为总监会有最详细的咒术师名单，所以才不能绕过他们，可如今看来，将总监会计划在内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诸伏高明却摇了摇头，表示不妥。
琴酒皱眉，语气多了几分不解：“难道还要继续合作？不管是总监会还是御三家，我只信任五条家，就算五条悟无法事事亲躬，有他镇压着，至少不会出大乱子。”
诸伏高明却对这个答复仍不满意。
不出大乱子？如果咒术界的乱子全源于总监会的肆意妄为，那为什么不毁掉总监会？
让御三家……不，甚至只让五条家来取代总监会，岂不是更好？
诚然，任何一个组织都需要有规矩，咒术界可以看做一个巨大的组织，但如果立规矩的地方烂掉了，也不是不能剔除。
“咒术界不再需要总监会了。”盯着拍卖单子上的TN97，诸伏高明下定结论。
琴酒瞳孔骤缩。
他的手指蜷了蜷，今日明明穿了一身休闲的浅色衣服，却在诸伏高明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凭生出几分戾气。
只要小先生想，无论是什么命令，无论有多难实现，琴酒都会一往无前。
有侍者进门，端来了茶水与糕点。
拍卖会即将开始。
诸伏高明来不及一页页看过去，索性直接翻到最后，压轴与大轴往往都很惊人。
的确……相当惊人。
压轴是一张升职券，不管是官方还是黑暗组织，只要拍下这张升职券，都会有专业团队帮忙制定升职计划，帮扶直到升职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诸伏高明能够拍下这张升职券，就可以顺利成为警视监。
甚至，若是朗姆拍下升职券，他如今已经是二把手，虽然是名存实亡的二把手，但对方依旧会送他成为组织的boss。
荒谬！
拍卖会上拍卖的东西，难道就真的一定可以实现吗？如果是，那这种升职券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实现升职？
送业绩？送谋略？送暗杀服务？
诸伏高明深呼吸，猎天使号主人背后的能量远比他想象中要大。
最后是大轴……
拍卖的是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拍卖一个人的死法。
看着单子上贴着的那张照片以及详细介绍，房间里寂静无声，琴酒和诸伏高明的呼吸声甚至都放轻了。
是肯特。
肯特被人用四马攒蹄的方式捆绑，身上没有任何布料，白花花一片。
诸伏高明有些辣眼睛地移开视线，最终却还是仔细去看，介绍上详细说明了对方的身份，并指名肯特得罪了游轮的主人，游轮的主人不会放过这个人，但可以将他的死法拍卖给大家，让大家共同娱乐。
诸伏高明：……
琴酒：……
神经！
百年难遇的大神经！
游轮的主人在做什么？
他们这么辛苦地去找出凶手，琴酒甚至还专门录像，不就是为了表明拉尔的死和猎天使号无关吗？不就是为了让猎天使号不至于在FBI那边挂号吗？
如今倒好，拉尔的死是过去了，猎天使号的神经主人竟然要直接弄死肯特，而且还是堂而皇之、广而告之地弄死！
“怎么回事？”诸伏高明被硬控了有十几秒，这才抬头去看琴酒。
琴酒的脸已经完全黑了，甚至恶狠狠地爆了粗口。
“我担心猎天使号的主人直接将优盘交给肯特，让他代为转交给FBI会出差错，所以特意叮嘱他不要通过肯特交上去，或许被对方误会了。”琴酒狠狠磨了磨牙齿。
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就算误会他和肯特有仇，也会通过其他的方式来报复，至少不会让肯特在游轮上出事。
看着照片中狼狈的肯特，琴酒不得不承认小先生是对的，对方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
琴酒霍然起身，在诸伏高明同情的目光中转身出门，并且无视保镖的阻拦，一脚踹开了02号贵宾室的房门。
第133章 勇敢？
天宫晴斗，出自神官世家。
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神官，祖上甚至同名满一时的安倍晴明一同共事，不知伺候过多少代君王。
如今神官式微，天宫一家也在寻找新的出路。
天宫晴斗的爷爷毅然离开神社，利用家族积累下富可敌国的财富打拼，渐渐名望一方。
他的父亲更是少年天才，将棋、书画、剑道无一不精，又心思缜密，野心勃勃，更是让天宫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或许是前两代已经耗尽了天宫家积攒多年的灵气，到了天宫晴斗这里，虽不至于愚昧不堪，却也毫无心机，又冲动莽撞，家里索性丢给他一搜游轮让他自己去玩。
天宫这个姓氏便足以代表他祖上的荣光，他的爷爷和父亲更给了他无法无天的权力，金银之物倒在其次。
小时候，他崇拜自己的父亲。
长大一些，他崇拜上了琴酒。
琴酒和他的父亲一样，是明明同在一个世界，却让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到琴酒面前，同他肩并肩，同他站在同一处高地。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琴酒认可他，让琴酒承认他的强大，成为唯一可以和琴酒并立的同伴。
然而这一切，在今日全化作了泡影。
“嗷！”
琴酒的第一拳打上来的时候，天宫晴斗发出了哀嚎。
琴酒第二拳打上来的时候，天宫晴斗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捂着腹部脸色发情、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痉/挛着。
保镖们一拥而上，却全被琴酒打翻。
他还是那样强大。
可此刻，天宫晴斗已经完全没心思欣赏他的强大，就连面具都掉在一旁，他蜷缩起身子，宛如路边被人无缘无故踹了一顿的无辜小狗。
为什么要打我？
天宫晴斗不明白。
他将最好的食物、最好的房间、最好的服务都留给琴酒，为什么琴酒要打他？
他甚至还将已经解散的黑泽会重新建立起来，并且将黑泽会发扬光大，难道他哪里做错了吗？
他到底……到底哪里……
琴酒揪着天宫晴斗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
得益于建筑物绝佳的隔音材料与窗户上的幕帘，两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骚乱。
“你就是黑泽会的会长？”琴酒上下打量，眼神中透出一抹不耐。
天宫晴斗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都没有被人揍过。
“现在我问你，回答我的问题。”琴酒将他甩到一旁，踩着他的肩膀质问：“你的名字？”
天宫晴斗闻言剧烈挣扎了下，但最终被镇压。
他的眼睛蓄起水雾，琴酒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很快，天宫晴斗又喃喃自语：“很正常，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话，就只远远站着，学长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琴酒鞋尖下压，示意他快点报上名字。
“我是天宫晴斗。”
琴酒的鞋子力道放缓。
天宫。
这个姓氏在霓虹的重要性，哪怕不是霓虹人都可以轻易辨别。
果然，琴酒猜测得没错，天宫晴斗的背景能量巨大，不是平常什么人可以去碰的。
“天宫家似乎开始从政了。”诸伏高明走进来，轻轻摁住了琴酒的肩膀，说道：“目前，内阁有一位天宫俊辰，和你有关系吗？”他问天宫晴斗。
天宫晴斗大声说：“他是我的小叔！”
“可我没听说他有兄长。”诸伏高明沉思，片刻后说道：“他的兄长天宫太一，据说在二十年前就身死了，那个时候有你了吗？”
“我父亲才没有死，只是假死罢了！”天宫晴斗死死瞪着诸伏高明，似乎他是诅咒自己父亲的坏蛋。
诸伏高明摸了摸鼻子，感觉天宫晴斗真是个人才。
他的父亲假死多年，如今他这样轻易就说出口，天宫太一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真是一点都没有继承他的足智。
“父亲他太厉害了，而且当时小叔要进军政界，所以父亲才转入地下，暗中帮助小叔，同时发展自己的势力。”天宫晴斗再次说出了不得的真相。
琴酒无语，这个地下，可真的很“地下”了。
没想到名满霓虹的天宫家，竟然也会涉足黑暗，并且如此之深。
“游轮上的拍卖品都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诸伏高明问。
“没错，但我也很厉害，如果不是我自己有能力，父亲也不可能为我准备这些东西。”天宫晴斗大声说。
琴酒将脚移开，被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拎不清的人。
能力？你能力在哪里？不遗余力出卖自己人吗？
天宫晴斗这会儿似乎已缓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琴酒说道：“黑泽学长，你打我，我不怪你，毕竟我用你的名义创建组织，但是你也看到了，黑泽会在我的带领下发扬光大，你应该也很欣慰才对。”
琴酒不想说话，甚至不想看天宫晴斗。
他已经确认了，天宫晴斗或许是他的学弟，但自己的确对他毫无印象。
“如果你愿意离开组织，就来黑泽会好了，你本来就是黑泽会的王！”天宫晴斗急切地想要让琴酒加入。
“我不管，别看我，你自己拿决定。”诸伏高明连忙躲到一旁，摆明了不掺和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情仇。
琴酒深呼吸，胸口的郁气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
好丢人啊！
有小迷弟不丢人，有拎不清的小迷弟不丢人，但这么拎不清的，他真的好丢人啊！
“你看到名单上的拍卖品了吗？那上面只是九牛一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更多……”
“闭嘴！”琴酒打断了天宫晴斗的话，问：“你父亲最近在做什么？”
“在做网络方面的生意。”
琴酒挑眉。
“暗网就是父亲和几个股东组建的，里世界的人都在使用。”天宫晴斗眼睛亮晶晶的。
琴酒的唇抿紧，暗网。
他也在用。
暗网，指的并不是一个网络，而是那些查不到IP，可以匿名出入并且常人无法察觉的网络。
都说网上也不是法外之地，但暗网，却是确确实实的法外之地。
发布悬赏、买卖物品、接受任务，这些事情都可以通过暗网完成。
虽然天宫晴斗没指名是哪一条暗网，但里世界的人最常用的暗网就几个，每一个背后都有庞大的势力支撑。
真没想到，天宫太一的生意竟然做得如此大。
“如果黑泽会无法吸引到你，那父亲那里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父亲说，他一定会重用你。”天宫晴斗期待地拉住琴酒的手。
琴酒无情地甩开他的手，不需要。
天宫太一绝对也有个遍布全球的庞大势力，但组织也不差，更何况组织有小先生，这一点是任何组织都无法媲美的。
“我来只为了一件事，将肯特撤下来。”琴酒警告他。
天宫晴斗立刻问：“学长要亲自处置他吗？”
不是！
“将他好好送回FBI，你不要命了吗？他是FBI局长的独子。”琴酒眼神冷酷，试图让他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天宫晴斗却立刻说道：“不可能！别说他是FBI局长的独子，就算他是FBI的局长，惹恼了学长也得死！”
“他没有惹到我。”
“我已经查清楚了，他破坏了组织和FBI的谈判，并且表现倨傲，学长一定也很生他的气。”天宫晴斗拒绝释放他，并表态：“你不用为我担心，父亲能摆平一切，我根本不怕FBI。”
琴酒相信天宫太一有那种实力，但他是不是太肆意妄为了？如果天宫晴斗是他的儿子，他一定将人揍个半死，然后关家里一辈子不放出来。
“天宫晴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琴酒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保镖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却都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诸伏高明在一旁微笑抱臂，他信任阿阵，阿阵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可是这一次……
颤抖、蜷缩、痉/挛。
因窒/息，天宫晴斗的脸涨得通红，又转为青紫。
甚至就连挣扎都逐渐没了动静。
琴酒松开手，满脸荒唐。
诸伏高明也诧异地看着，轻松的模样已消失不见，表情逐渐凝重。
“咳、咳咳！”天宫晴斗跌在地上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会死在琴酒手上。
琴酒也很清楚这一点，作为常杀人的人，对方的状态他看在眼里，明明天宫晴斗是个莽撞的愣头青，却不料身上是有股倔劲儿在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肯妥协。
双手摁在地上，天宫晴斗仰起头瞪着琴酒，说：“我绝对杀了他！”
不妥协、不服软。
没有转圜余地。
“你说他没有得罪你，但你肯定也对他不爽。你看不上我现在的势力，但是我告诉你，我敢杀你都不敢杀的人，学长，你得承认，在某些方面我是值得称道的！”
值得称道？哪里？
琴酒只感觉荒唐：“我没有不敢杀他，只是没有必要。而且就算杀他，也该在他离开游轮后暗杀，而不是像你这样……”
“所以我要比学长强！”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天宫晴斗斗志昂扬：“我敢公开杀了他，学长，我比你勇敢！”
像是终于找到了比偶像强的地方，天宫晴斗高傲地抬起下巴。
第134章 出手
琴酒败了。
不是败在勇敢上，而是败在脑子上，他不如天宫晴斗脑残。
是的，脑残。
脑残就是脑残，谈什么勇敢？
不公开杀了肯特就是不勇敢？像这样明摆着给自己和家族树敌，这就是勇敢无畏了吗？
琴酒真的无法理解天宫晴斗的脑回路。
总之，琴酒一不能弄死他，二没法阻止他，索性带着诸伏高明回到了01号贵宾室。
他们得拍下肯特的处置权。
既然无法劝阻，至少也不能让天宫晴斗公开处死肯特，他们拍下来后可以要求主办方私下处置，到时再想办法送走肯特。
商品一样样被拍卖，每一样都价值千金。
诸伏高明一直在观察神河恭平的动静，他显然不是来寻求升职机会的，并没有对通缉犯的下落下手，所有的商品中，他只拍下了一枚MS178，可以让人的五感敏锐到与异能者抗衡的药物。
出自组织，并且不对外出售。
少数流落在外的，只有最初卖出去的那部分，天宫晴斗能拿到十分不易。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肯特被人推了上来。
他浑身赤/裸，全身上下充满了青紫色的伤痕，明显饱受折磨。
他已无力叫喊，恹恹地倒在笼子里，狼狈而虚弱地喘息着。
他的死法起拍价为一百万，美元。
颇为昂贵。
诸伏高明看了琴酒一眼，琴酒立刻按下按钮。
一百一十万。
在场的人，看戏的人多，出价的人少。
诚然，肯特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毕竟他本来就是个混账，但他已经是必死无疑，只是买个死法，在场的人倒没人怨恨他到这种地步，更何况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但万一被肯特的父亲察觉，事情就很麻烦了。
一百五十万。
是07号贵宾室出价。
琴酒眉毛一挑，没想到还真有人竞价。
07号贵宾室内，肯特的父亲死死抓紧面前的竞拍按钮。
他和琴酒打着一样的主意，准备先将人给拍下来，之后再和游轮的主人好好聊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自己的独子死在这里。
FBI局长威廉的身边，跟随着他的左膀右臂阿狄森。
阿狄森心情并不好，甚至就连台上的肯特都并不在意，他垂着眸，看向自己双脚前方的地板。
威廉不会生他的气，因为阿狄森的儿子刚刚过世，就死在了游轮上，死在了诅咒师的手上。
他们是普通人，没能防备，也无可奈何。
两人之前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儿子竟然会登上游轮，并且在上面接连遭难。
“别担心，阿狄森，拉尔不会白白牺牲，我会给予他应得的荣誉，你我都明白，他都是为了追查猎天使号才会牺牲。”威廉竞拍的过程中，还不忘安抚自己的副手，许诺好处。
“谢谢局长。”阿狄森依旧没什么兴致。
荣誉？那种给死人的东西，真以为他会稀罕吗？
阿狄森站在威廉身后，死死盯着威廉的背影，局长也已经老了，身体佝偻，遇到事情也会焦急。
这一切都怪谁呢？如果不是局长一定要推肯特上位，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和他打擂台，他们两个都不会登上猎天使号来寻求机遇。
如今，拉尔已经死了，为什么肯特还活着？他实在不该活着。
但因为威廉在，阿狄森也只能强行压制下胸口的愤懑，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
以美元为单位。
大量的钱财，一步步加码，威廉的额头滴下冷汗。
他当然很有钱，身为FBI的局长，哪怕他相对正直，但也拥有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财富。
令威廉感到不安的是，对方一直在穷追不舍，而且还是01号贵宾室的贵宾在穷追不舍，对方是有多恨肯特，一定要在这里要他的命？
自己真的能救下肯特吗？
威廉深呼吸，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另一边，琴酒感觉07号贵宾室里的人疯了。
那简直是一条疯狗！
只是一个死法而已，需要这样穷追不舍吗？这是多想让肯特不得好死？
虽然算是大轴，但琴酒和诸伏高明都明白，这个大轴或许根本拍不出多少钱，只是因为肯特得罪了琴酒，所以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可若是对方继续死咬不放，或许肯特真的要享受大轴才有的价格了。
琴酒嘴唇不悦地下压，只要一想到为了救肯特大把大把花组织的钱，他就感觉很不值。
一个亿！
突如其来的报价，令琴酒和威廉都愣住了。
突然飙升的报价——
这是——
02号贵宾室！
天宫晴斗。琴酒狠狠磨了磨牙齿。
主家登场抬价，琴酒和威廉能怎么办？只能忍了。
不过两人的报价，也开始更有气势。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三千万……
02号贵宾室内，天宫晴斗揉着被捏疼的脖子，面具早摘了丢到一旁。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金发的女人，女人用手指轻轻绕着柔顺的长发，似乎并没有对天宫晴斗多恭敬。
“九十九由基，黑泽学长的咒术师天赋如何？”
“很好。”
“和你比呢？”
九十九由基笑了，她伸手摁在天宫晴斗的肩膀上，语气戏谑：“虽然我是个不着调的咒术师，但别小看特级啊。”
“黑泽学长一定是要救人。”天宫晴斗语气笃定，他的眉头皱了皱，面上带着明显的不虞，道：“真搞不懂，明明就很看不上肯特，为什么偏偏要救他？”
因为你。
九十九由基倒是看懂了。
但她没开口，她只是和天宫家有合作，在每次游轮启航的时候看护一下天宫晴斗，懒得参与太多。
天宫家，最近在研究让人变成咒术师的方法。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咒术师可以收敛咒力，或许就不会再有咒灵产生，九十九由基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黑泽学长等下要抢人，九十九小姐，你要帮我。”天宫晴斗看向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脸上的伤口，是该说他不记仇好？还是记吃不记打好？
“如果你帮我，回去我会告诉父亲，让他重用你！”
“我们只是合作，天宫少爷，谈不上重不重用。不过我答应你了。”九十九由基也感到有趣，毕竟她在这艘游轮上捕捉到了不一般的气息，或许这艘一直都不会出事的游轮，这次
要出个大事。
她需要动手。
在她疲于应对琴酒的时候，幕后的人才敢于现身。
一个FBI的局长倾尽家财能有多少钱？是七亿美金。
威廉倾家荡产，却终究没能挽回自己儿子的性命。
威廉的身体在颤抖，他冲出贵宾室，试图冲进01号贵宾室和里面的人拼命，却被层层保镖拦截。
琴酒对外面的动静不感兴趣，只低声对主管吩咐，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怪异的眼神。
“很抱歉，我们的主人拒绝了您的请求。”主管低声说道：“主人提前吩咐过我，肯特只能在台上、只能当场处死，不存在任何商议可能。”
“如果我一定这样要求呢？”
“拍卖会不会收取您的任何费用。”主管恭敬地说完，按下了衣服里的按钮。
琴酒立刻察觉不好，一把钳制住主管质问：“你做了什么？”
主管没回答。
诸伏高明却站了起来，大声喊：“他们要杀了肯特！”
有人持/枪过去，将枪/口对准了肯特的脑袋。
琴酒的脑袋“嗡”地一下，天宫晴斗竟敢做这样绝！
“哗啦——”
01号贵宾室的玻璃被撞碎，琴酒冲了出去，并且第一次针对普通人施展了自己的术式。
“洪流”之下，普通人的时间几乎停滞，持/枪的男人无法扣下扳/机。
可与此同时，一把长长的骨鞭朝琴酒腰身抽去。
风声呼啸，琴酒转身用匕首架住骨鞭，正对上九十九由基戏谑的眼神。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九十九由基，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松手，她受伤的骨鞭温顺地漂浮在她的脚下，支撑着她的身体。
琴酒站定在地面，踹开执行者一把扯开了肯特身上的束缚。
“稍等一下，他说不能让你将人带走。”
“所以你要杀人？一个咒术师？”琴酒嘲讽，表情却并不轻松。
这个世界上，在总监会记载上的特级咒术师只有三位，五条悟、夏油杰以及面前的九十九由基，虽然琴酒不知道九十九由基有什么本事，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本事他是清楚的。
强敌！
不可对抗！
但……
“打败你，就可以带他走了对吧？”琴酒抬起匕首，直指向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惊讶地瞪大眼睛，用右手的食指娇俏地指了指自己，膝盖并拢做出娇羞的模样，问：“你要打我吗？那可一定要轻一点。”
话虽这样说，九十九由基动作却干脆，从咒具迦楼罗上跳下的同时抬脚，狠狠朝琴酒压了下去。
琴酒则回头看了01号贵宾室一眼，这才利索地避开，匕首狠狠扎向对方的足弓。
01号贵宾室，有人打倒门外的保镖，冲进房间。
“小先生！”进门的人快速跑到诸伏高明身边，面露惶急道：“我是里卡尔，因为小先生和琴酒大人破坏了拍卖会，拍卖会的主人已经安排人手赶过来了，请立刻随我离开！”
诸伏高明不动声色地看了外面的琴酒一眼，对里卡尔点头，起身道：“我们走吧。”
第135章 收网
拍卖会在顶层，两人不敢走电梯，一层楼一层楼跑下去。
进入第一层时，诸伏高明已气喘吁吁。
疲惫中，他一脚踩在了沙滩上，滚烫的沙滩砂砾沙沙作响，面前是辽阔无际的大海。
明明该是黑夜，此刻诸伏高明却看到了一轮高高升起的太阳。
这是哪里？
诸伏高明皱眉，回头去看里卡尔。
里卡尔却露出奸猾的笑容，阴恻恻道：“小先生，迎接你的地狱吧。”他朝后退了一步，竟从这片沙滩上消失了。
不好！
诸伏高明立刻转身，可他跑到里卡尔消失的方向，那扇能够让他脱离这里的“门”却已经不见了。
“噗噜噜~”
海中有什么声音。
“噗噜噗噜~”
声音越来越近了。
诸伏高明警惕地看着海水，陀艮从海水中露出头来，大眼睛呆呆望着诸伏高明。
无论什么生物，眼睛一旦大起来，就显得既可爱又无害，可诸伏高明却从这坨宛如红色章鱼的咒灵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琴酒！”他呼唤。
没有人回应。
这里是陀艮的生得领域，理论上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
诸伏高明朝后连退数步，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总算是松了口气。
突然，一条鱼从海水中跃出来，并且直朝着诸伏高明飞去。
鱼？诸伏高明错愕。
那条鱼在空中张开嘴巴，满口鲨齿。
是食人鱼！
诸伏高明试图躲闪，竟然没能躲开，还好守护星被触发，那条鱼被挡了下来。
可还不等诸伏高明喘口气，十数条鲨齿“咔嚓”“咔嚓”作响的食人鱼便飞出来，全都咬向了他。
沙滩上唯一的一棵椰子树后，羂索静静打量着这一幕。
果然，让陀艮探路是正确的，组织能够研究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道理诸伏高明的身上没有。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攻击，羂索的表情也从轻松变得无语。
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如果诸伏高明身上只有几个守护星，羂索肯定是不敢露面，认为他仍有后手。
可如果诸伏高明身上已经报废了上千个守护星……
天杀的，诸伏高明身上到底哪里装得下这么多守护星！
守护星经过改良，已经可以缩小成草籽大小了，恰巧，诸伏高明有一包“草籽”香囊。
不过他插/入衣服口袋的手捏了捏，却也忍不住冒出冷汗，香囊瘪瘪的，他随手抓出来的一把“草籽”已经所剩无几了。
“噗噜，噗噜噜！”
陀艮也被完全激怒了，食人鱼一条又一条，誓要看看是诸伏高明的守护星多，还是它用咒力凝结的食人鱼多。
终于，诸伏高明身上属于守护星的屏障并没有亮起，他不得不拿出一把匕首，硬生生架住了一条食人鱼。
咒具是特级咒具。
可惜使用咒具的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诸伏高明虽然接受过训练，动作也干脆利落，却终究和琴酒的身体强度有所差别，在挡下几条冲势极猛的食人鱼后终究被咬到了。
鲨齿锋利，诸伏高明的肩膀被咬，鲜血顿时浸湿了他浅色的衬衫。
羂索眼睛一亮，却仍是没有出去。
弱小的羔羊也会垂死挣扎，他必须谨慎。
诸伏高明用匕首硬生生刺入肩膀处的食人鱼身上，将它祓除，脸色苍白地看着海水中的咒灵。
不行，要活着离开这里，只杀死食人鱼是没用的，还是要朝源头下手。
“噗噜噜~”陀艮欢快地吐了个泡泡，模样十分振奋。
诸伏高明没说话，快步朝陀艮冲去，却被陀艮掀起海浪，浪潮一瞬间将诸伏高明掀翻。
诸伏高明浑身湿漉漉的，鲜血被海水浸染，伤口钻心得疼，宛如死狗一般在地上喘着粗气。
难道他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诸伏高明的双眸渐渐失去神采。
“陀艮，交给我。”羂索终于开口，阻止了陀艮的补刀。
按照束缚，他得亲自杀死诸伏高明。
“你……”看着缓缓走来的陌生男人，诸伏高明语气虚弱：“身为咒术师，你和咒灵联手？”
“只要是志同道合，无论谁都可以联合。”羂索走到诸伏高明面前，轻笑着问他：“身为组织的boss，身上却没有一点力量，只靠着守护星被动防御，可你的守护星或许对付得了低级咒灵，却不可能防得住特级咒灵，守护星会先特级咒灵的力量一步耗光。”
“你是……加茂？”诸伏高明看到了他胸前的族纹。
“你不过是个只能看得到表层的普通人罢了。”羂索唇角得意地勾起，其实不只是普通人，就连五条悟的“六眼”，也完全看不透他的伪装。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
“还记得哈顿集团的亨利吗？哈顿集团和总监会合作，希望可以联手控制五条悟的发展，可惜被你破坏了。”羂索仍旧很谨慎，将黑锅抛到了哈顿集团身上。
“哈顿集团？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掌控霓虹的经济命脉，我说的没错吧？”哈顿集团给霓虹和组织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诸伏高明事后也调查过，所谓的贩/毒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所图甚大，为霓虹所不容。
“没错，现在你可以放心去死了。”羂索将手伸向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急问：“里卡尔是组织的人，他是朗姆的人对吧？你和朗姆也有合作？”
羂索笑而不语。
意识到自己无法得到答案，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身体蜷缩的同时却将袖口对准了羂索。
“嗖嗖嗖——”
袖箭连发，数支咒力凝结的短箭射/中了羂索的心脏。
诸伏高明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必须寻一个时机来一击毙命。
“你还有后手？”羂索难以置信，为什么刚刚被食人鱼咬到的时候不动手？
诸伏高明艰难起身，捂着自己仍鲜血直流的肩膀说道：“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
“厉害，真是厉害。”羂索笑了。
诸伏高明盯在他的胸口上，问：“很俗套的剧情？你的心脏该不会长在右边吧？”
“倒没有那样俗套，不过这不是我的心脏。”羂索笑着抬起手，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脑壳，露出里面长满尖牙的脑花。
一股恶心感从胃部直涌上喉咙，诸伏高明的视线略略扫过那根缝合线，注意到了上面的脑脊液。
为什么会是脑花？
好恶心的怪物！
诸伏高明踉跄后退，脸色要更惨白了几分。
“没料到吧，输的人还是你！”羂索哈哈大笑起来，脑子发出的声音尖锐极了，如魔音贯耳。
诸伏高明却只是恶心，并没有多少惊慌，袖箭再次蓄能，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淡淡说道：“事实上，袖箭并无法完全保证我的安全，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羂索的笑声戛然而止。
风静止，天色暗下来。
羂索却感觉自己的脑子从里到外都凉透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令它整个脑子都颤抖起来。
不对，不对劲儿！
这股感觉是——
一只手，硬生生捏住了这团脑花。
“噫——好恶心！”五条悟嫌弃地甩甩手，甩掉上面流淌的脑脊液，如果不是有无下限，他才不会触碰这团恶心的玩意儿。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说完了后面的话：“所以袖箭发射出去是一个信号，五条家在上面设置的禁制会被触动，悟感受到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没错，虽然袖箭保护不了高明哥，但老子可以！”五条悟满脸炫耀。
海面似乎沸腾起来，一瞬间海浪汹涌。
五条悟抬起手，明明只白嫩的一只手，却硬生生挡住了滔天的巨狼，任其狰狞汹涌，也无法触碰其分毫。
陀艮迅速成型，竟一瞬脱胎换骨，成为了完全体。
“漏瑚——花御——”陀艮悲痛呐喊。
五条悟扫了陀艮一眼，淡淡道：“看来杰他们已经动手了。”
“没想到这次可以将几个特级咒灵一网打尽。”诸伏高明微松了口气。
陀艮是最初被发现的。
它只是咒胎，偶尔出来打探情报，立刻被五条悟锁定。
其余的几个咒灵，自然也很快暴露在“六眼”之下。
在抓捕诅咒师那晚，诸伏高明见过天宫晴斗后，便又见到了来找他的五条悟。
四个特级咒灵，而且个个都不一般，五条悟有绝对的信心打败它们，却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让它们一个都逃不掉。
五条悟、夏油杰，再加上一个九十九由基。
三名特级咒术师聚在一起，或许能封住这些咒灵的逃跑路线，五条悟当时就是去找诸伏高明说明他们计划的，却被诸伏高明否定了。
四大天灾聚在一起非同寻常，它们的背后，或许有更大的幕后黑手。
于是今晚，拍卖会上，一群人合伙演了一场戏。
“没想到你们的目标是我。”诸伏高明缓缓叹了口气，看着羂索说道：“从里卡尔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我可能是你们的目标，只是我怎么都想不通，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甚至九十九由基，对你们来说应该都更有吸引力吧？我在咒术界里，就只是一个毫无术式的普通人罢了。至于朗姆能给你们什么利益，我大抵也能猜到，或许并不能吸引你们合作。”
羂索在五条悟手中挣扎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却仍色厉内荏：“想知道吗？那就放了我，如果你们杀了我，就再也无法知道我的目的！”
诸伏高明点头，平静地说道：“你说的没错。但如果你死了，你有什么目的都不再重要了。”
第136章 朗姆篡位
羂索死了。
诸伏高明没有放虎归山的坏习惯，五条悟对待恶人更毫不留情。
苍蓝色骤亮，那团脑花几乎在瞬间气化。
陀艮虽然成长为完全体，却毕竟只是四大天灾中最弱的那个，对上五条悟毫无疑问被完虐，生得领域甚至在五条悟闯进来的第一时间便告破了。
就在五条悟即将锤死陀艮的时候，响起夏油杰挽留的声音：“悟，苍下留咒灵！我用这个和你换！”
五条悟扭头，就看到夏油杰手上正拎着逃跑的里卡尔。
他眼睛一亮，不再理会陀艮，一把拎了里卡尔跑到诸伏高明面前邀功：“高明哥，瞧，我把他抓回来了！”
里卡尔已经面如死灰，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充满绝望。
“朗姆的人？”诸伏高明笑着问。
里卡尔不敢不承认，害怕地点头。
“麻烦你给他消息，就说计划一切顺利。”诸伏高明微笑看着他。
声音很温柔，但里卡尔的身子却抖了抖，恐惧地看着诸伏高明，却也不敢反抗。
里卡尔发着消息，夏油杰那边已经收服了陀艮。
“阿阵呢？”诸伏高明问他。
夏油杰坐在八岐大蛇身上，闻言笑道：“他没事，不过两条腿走路肯定要比我和悟慢一些。”
诸伏高明顿时松了口气，阿阵没事就好。
真人还没有落网。
它是四大天灾中最阴险狡诈的那个，察觉不好的第一时间便避开夏油杰，隐藏入人群之中，并且发起了改造人大战。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前去救援诸伏高明，九十九由基根本拦不住，但索性她能拦住琴酒。
“先解决掉真人再说！”九十九由基喊他。
“你是特级咒术师。”琴酒半点要留下的意思都没有，夏油杰会离开，不也是因为九十九由基能完虐真人吗？
九十九由基连忙拦住他，指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改造人道：“你不能走，这些人都被那只咒灵害死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琴酒给了九十九由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他是咒术师没错，但又没在总监会备过案，也没有那种行侠仗义的欲望。
他只想保护小先生。
琴酒拨开九十九由基的手，冷道：“别烦我。”
“琴酒！”
“滚！”
琴酒不肯配合，再阻拦非但无法成为助力，还很可能结仇，九十九由基只能无奈放行。
好在这里还有个靠谱的人，七海建人手持钝刀，虽然同情那些改造人，却也不得不杀死他们，直避向真人的方向。
“七海君！”九十九由基露出笑容。
七海建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模样竟要比九十九由基更成熟可靠。
九十九由基心痛了下，她果然是不靠谱的特级。
“你不必保护你的雇主吗？”
“他会自己保护自己。”七海建人语气平静，事出紧急，虽然已经半只脚离开咒术界，但他也不会装作看不到。
“那麻烦你控制住这些改造人，我去找那只咒灵！”
“好。”七海建人毫不犹豫。
九十九由基迅速朝真人的方向冲去，却见真人对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竟然一分为二，分别朝两个方向逃走了。
九十九由基脚步一顿。
这……
哪个是真的？
九十九由基无法分/身，只能咬了咬牙，朝其中一个真人追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很快意识到不对，“六眼”遥遥望去，顶楼几乎成了改造人的巢穴。
“废物！”五条悟暗骂。
夏油杰也很震惊，大家都是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竟然拦不住一个咒灵吗？
“去帮忙。”诸伏高明当机立断。
“我来保护小先生。”琴酒也终于到了诸伏高明身边。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再犹豫，迅速冲上顶楼，夏油杰利用收服的咒灵将改造人暂时控制住，五条悟则直接追向九十九由基正在追击的特级咒灵。
身为普通人，神河恭平能做的不多，他拍下MS178本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五感增强，体力和反应力也有所增强。
神河恭平让七海建人去救人，自己也保护身边几个普通人离开，突然就迎面撞上了那只蓝灰色的咒灵。
神河恭平的眼睛猛地瞪大，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身体连连后退。
真人却似乎对他不感兴趣，随手扯了一个普通人过来，手掌伸进对方的嘴巴，猛地将他的嘴撕扯开，整个人钻了进去。
一切眨眼间完成。
神河恭平努力在真人看过来时镇定下表情，他索性舍弃其他人，只护送着被真人附身的那个人下楼。
“别担心，只要下楼就没事了，怪物全集中在顶楼。”虽然努力稳定，但神河恭平的声音依旧颤抖。
真人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楼下没有特级咒术师，对于他来说的确安全。
它紧紧贴着神河恭平，自然能感受到神河恭平的颤栗，但并没当回事，毕竟普通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感到害怕再正常不过。
在普通人的“护送”下，真人才更有可能避开“六眼”，顺利离开顶楼，就算失败了，也能用这个普通人做人质或者丢过去给咒术师们添麻烦。
它的同伴们全都死了。
真人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同伴的气息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不……
说完全消失也不对，漏瑚、花御、陀艮还“活”着，只是失去自由，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了夏油杰手中的傀儡。
身为一个咒灵，他本不该有恐惧和愤怒，可此刻它心脏颤抖，又恨意滔天。
绝对——
绝对绝对——
真人绝对绝对绝对要杀了夏油杰！
只要逃过这一劫，它一定会伺机为同伴们报仇，绝对不会让同伴们白白牺牲。
“叮”，电梯打开。
诸伏高明和琴酒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真人眼睛一亮。
它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诸伏高明的看重，如果能挟持诸伏高明，它就不用担心无法离开了。
“救救我，救救我！”真人迅速朝诸伏高明跑去。
琴酒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拦，而是冷冷扫向一旁僵立着的神河恭平。
神河恭平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豆大的冷汗簌簌往下落。
“它……它是咒灵！”神河恭平一把抓住了真人的肩膀。
诸伏高明愣住，快速后退。
琴酒的匕首则用力刺入了真人身上，毫不留情地下划，将真人的身体从肩膀到腹部划穿。
真人试图躲闪，却被神河恭平用双手死死攥住肩膀。
它的眼神冒火，抬手便抓向神河恭平的右手：“你找死！”
触碰之下，无为转变。
神河恭平的右手迅速膨胀、扭曲——
“唰”地一刀，沾着咒灵残秽的匕首切断了神河恭平变形的手臂，琴酒一脚将神河恭平踹飞出去，让他远离了真人。
“原来你在这！”五条悟的声音出现在真人身后。
真人脸色剧变，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从容器口中冒出来，长长的手抓向诸伏高明。
“唰唰唰”
几道快斩。
琴酒用特级咒具匕首将诸伏高明身周护得密不透风，而五条悟的手也捏住了真人的脑袋，将它从容器中彻底拔/了出来。
“胆子真大啊，竟然想对高明哥下手。”
“咔嚓”，真人的头盖骨发出令人牙颤的崩裂声。
“领域展开·自闭……”
五条悟自然不便在全是普通人的地方和他拼领域，所以他索性不给真人这个机会，在它试图开领域的时候狠狠将真人摁在地上，苍蓝色糊了他满脸。
领域被硬生生打断，暗红色亮起的瞬间，真人的气息萎靡了下去。
“悟！”夏油杰朝他喊。
五条悟撇撇嘴，将还剩一口气的真人丢给他。
“小先生，没伤到吧？”
“高明哥，它没碰到你吧？”
琴酒和五条悟一左一右关心询问。
琴酒淡淡瞥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看着琴酒的眼神也分外嫌弃，甚至还故意将脑袋朝诸伏高明怀里蹭了蹭。
“高明哥，我担心死了，你差点就被咒灵碰到！”五条悟猫儿一般蹭着他。
“我没事。”诸伏高明伸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给了琴酒一个安抚的眼神。
很快，他神情严肃，快步走向断了一条手臂的神河恭平，眼神格外复杂。
“看我做什么？我带着特级咒灵来袭击你，如今不过是自取其辱。”神河恭平从地上爬起来，冷笑着说完便要离开。
诸伏高明却喊住他：“神河警视监。”
神河恭平停下脚步。
“如果你真的想让它袭击我，就不会拦住它了，我明白，你刚刚是想要救我。”虽然诸伏高明不知道神河恭平为什么会和特级咒灵在一起，但刚刚神河恭平是想救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诸伏高明对着神河恭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神河恭平抿紧嘴唇，快步走开了。
游轮发生了一场大清洗，天宫晴斗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宣布第二日拍卖继续。
与此同时，收到里卡尔的消息，朗姆喜出望外，快速召集人手准备彻底攻陷组织。
想彻底得到组织，他当然有很多帮手。
比如被小先生排除组织之外、失去权力的库拉索，比如对小先生格外不满的布朗克斯，还有主动向他投诚的夏布利和被小先生打压的白兰地，以及养父虽然退休但始终没站队的拉菲——
在小先生已死的情况下，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第137章 兄弟相见
小先生死了。
流言如长了翅膀，一瞬飞满了组织。
组织内人心惶惶，除了早已站队朗姆的人。
这些年，朗姆的心腹已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被诸伏高明和琴酒处理掉。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是组织的二把手，没有了小先生，琴酒也不知所踪，朗姆自然就成了整个组织权力最大敌人。
以二把手的名义，朗姆召开了第一任高层会议。
小先生已死，他要彻底掌控组织。
小先生以前的决策都是错的，他要让组织重归黑暗。
收拢人心，铲除异己。
在朗姆看来，沁扎诺是最大的眼中钉。
和早已淡出组织视线的皮斯科不同，沁扎诺正当打之年，又是绝对的小先生一派，自然处处被朗姆针对。
而沁扎诺也不负所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朗姆。
“你说小先生死了小先生就死了？流言蜚语罢了，你有什么证据吗？”沁扎诺抬起两条腿放到桌面上，双臂环胸，背靠椅背，懒洋洋地看着朗姆。
“我私下里联系小先生，他并没有接我的电话。”朗姆说道。
沁扎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小先生只是懒得搭理你罢了，他可是接了我的电话。”
朗姆心中一突，他不是死了吗？
布朗克斯笑了笑，突然说：“可是他也没接我的电话。”
拉菲紧随其后：“我的电话他也没接。”
白兰地撇撇嘴，故意嘲讽沁扎诺：“怎么？他只接你的电话，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连说谎都不会说，总不可能只有你联系得上吧！”
沁扎诺脸色一变，眼神飘忽。
朗姆瞬间将心放回肚子里，原来如此，沁扎诺只是在色厉内荏。
想争取时间吗？朗姆偏偏不给他这个时间！
“国不可一日无主，组织也一样，沁扎诺，我知道你不服我，但今日你必须听我的。”
沁扎诺拍桌而起，愤怒地瞪着朗姆，眼睛几乎要冒火：“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先生是你派人暗杀的！”
所有人将视线集中到朗姆身上。
朗姆却不急不缓，摇头道：“这种栽赃未免也太小儿科了。”
“你以为否认就行了吗？我有你前几次暗杀小先生的证据！”
朗姆盯住沁扎诺，死死的。
“这些证据只要放出来，你别想顺利掌控组织！”沁扎诺指着朗姆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狼子野心，小先生才出事，你就调动了你的人，你是打算我不同意你上位，就直接除掉我吗？”
朗姆眼神凉薄，声音很冷：“如果你真的传出去，只怕会引起组织大乱，到时候谁都讨不到好。”
“至少也比你一个人受益要强！”沁扎诺表情狰狞，俨然已经要拼了。
有人拍桌而起，是库拉索。
她一向没什么情绪，但此刻却也流露出明显的惊慌与愤怒：“沁扎诺，我们关系不错，我奉劝你不要乱来，组织乱起来对谁都不好！”
“我不管，他杀了小先生！”沁扎诺怒斥。
夏布利摇摇头，也跟着劝：“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沁扎诺，暂时放下个人恩怨，我想朗姆也不会亏待你。”
“你们全帮着他，小先生对你们那样好，你们竟然全都在帮他！”沁扎诺喷火般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库拉索、夏布利、布朗克斯、白兰地、拉菲……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淡漠。
朗姆的表情越来越满意。
组织，这就是组织！
无论什么时候，组织永远利益至上，沁扎诺手里握着的消息会影响到组织团结，会影响到组织里每一个人的利益，所以大家自然会抨击。
什么真感情，组织什么时候有那种东西了？
沁扎诺几乎要疯了，朝着朗姆咆哮：“朗姆，你在嚣张什么？难道你敢承认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吗？就算杀害了小先生，你也得像水沟里的老鼠一样，所有的真相全都见不得光，你什么都不敢承认！”
朗姆倏然笑了。
他看看周围的人，这些全部都站在他的立场上。
只有沁扎诺，只有一个沁扎诺。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朗姆愉悦地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是，琴酒很厉害，小先生身上也带了护身的东西，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诅咒师！”
沁扎诺目眦欲裂：“你和诅咒师联合害死了小先生！”
“不止，我还要杀了你。”朗姆振臂高呼：“诸位，你们也听到了，沁扎诺要破坏我们组织的团结，我们是不是该杀了他？”
无人应和。
朗姆皱了皱眉，再次说：“一旦他将消息泄露出去，会破坏我们组织的安定，到时候大家的利益都会受损。”
“小先生如果出事，你又因为不被组织承认，导致组织大乱，那组织的确会受损。”库拉索淡淡说道。
夏布利嘿嘿一笑，指着头顶最上方的吊灯说道：“但是啊，在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刚刚我们的所有谈话都已经直播到内网上去了，现在想杀人灭口有些迟了吧？”
朗姆喉咙哽动，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布利。
拉菲单手撑着头，作为在场年龄最小的人，他颇为随性，说：“其实小先生没死。”
“没错，是他通知我们演这一场的。”白兰地点头认可。
布朗克斯失望地摇了摇头，感慨：“没想到这么顺利，你竟然真的承认了。”
朗姆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部肌肉抽动，表情逐渐狰狞。
“背叛者，你去死吧！”沁扎诺掏出手/枪，对准朗姆的脑袋便扣下扳/机。
“砰——”
子/弹没入了朗姆的头颅，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被朗姆排斥在外地贝尔摩德已经带人控制了朗姆的下属，并等候小先生归来发落。
诸伏高明和琴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去旅游的。
抛下组织，抛下在警方的工作，一出去就玩一周时间，任由诸伏高明还是琴酒，都是做不到的。
他们的事业心不允许如此。
但如果用来钓鱼的话，诸伏高明和琴酒就完全没有负罪感了，玩，放开了玩！
一周的时间，足以让组织动乱。
一周的时间，足够朗姆野心疯长。
更何况朗姆还为他安排了一场死局。
一箭多雕，诸伏高明顺利拿下了朗姆的势力，并且是以一种组织成员都可以接受的方式。
寒了大家心的话，也是诸伏高明不想看到的。
一周的航行结束，迎接诸伏高明和琴酒的，是独属于诸伏高明的组织。
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终于再不用顾忌，可以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了。
刚到组织基地，琴酒和诸伏高明才下车，一道人影先扑了上来。
“救命啊，琴酒！”夏布利抱住琴酒的腰，满脸惊慌失措，一边抱他一边回头指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
声音戛然而止。
顺着琴酒僵硬的视线，夏布利见到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面上仍八风不动，心底却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姑祖母误我！
在来组织之前，诸伏高明特意询问了贝尔摩德，是确认过小景和零君不在才过来的，他上当了！
不远处，贝尔摩德正笑吟吟看着他，并且用手在脖子处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诸伏高明：……
把人骗进来杀啊！
好在夏布利反应很快，现在装不认识诸伏高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反手去抱诸伏高明大腿，惨兮兮地喊：“清酒，管管他们啊，他们要对我严刑逼供！”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表情都僵住了。
阿阵是琴酒。
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外卖小哥的西村学长是夏布利。
现在高明哥还成了清酒！
所以什么才是真的？
告诉他们，他们周围什么才是真的！
“你就是清酒？”诸伏景光先一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还用手扯了扯他的脸。
不是易容，而且这样冷静的眼神，的确是他亲哥没错。
降谷零随后过去，同样伸出手扯扯诸伏高明另一边脸，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位……清酒，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诸伏高明拨开两人的手，又动了动腿示意夏布利起开，倒是半点不惶恐，淡定地自我介绍：“大概在报纸上见过，我在警界的名声还蛮响亮的。”
夏布利干笑着松手，站直了身子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组织钻入警界的一根钉子，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目前任职警视长的诸伏高明，代号清酒！清酒，这是波本和苏格兰，认识一下。”
说完之后，夏布利圆润地后退，很快溜走了。
这几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夏布利围追堵截，想要询问他在组织里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对方的地位，怎么就能进入高层会议了？内网直播里，他们可看得真真切切。
没想到就在今天，两人有了新的目标，而且是绝对的重磅！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左一右，甚至就连琴酒都被两人挤开了。
“组织里传闻琴酒给清酒送花，原来就是给你送啊。”诸伏景光突然笑了，被气笑了。
好啊好啊，他们在外面担忧哥哥和琴酒被第三者插足，他亲哥就在边上看着他，说不定还会背地里笑两声。
意识到诸伏景光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诸伏高明长长叹了口气。
夏布利将他更高层身份隐瞒起来，好意他领了，但现在朗姆已经没了，组织即将彻底转型，今天又掉了一层马。
今天，或许就是爆马的最佳时机。
第138章 我是小先生
思及此，诸伏高明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主动握住弟弟的手，在降谷零震惊的目光中拉着诸伏景光朝前走。
“等下要进行高层会议，内网同步直播，你要参加会议码？”诸伏高明问。
诸伏景光还在愣神，听到这话更是完全回不过神来。
什么会议？什么直播？
等等，他哥指的是看直播还是亲自参与？他哥有参加高层会议的资格？
那双猫眼不受控制地睁大，在亲人身边更容易放松警惕，情绪一时外露，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亲哥哥。
“清酒，我可以参加吗？”降谷零快走两步追上他们。
“当然可以。”诸伏高明点头，对琴酒吩咐：“通知人在会议室多添置两把椅子。”
“好。”琴酒拿出手机安排。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仓促对视，又慌张移开视线，这就同意了？这就可以去现场参加了？可高层会议不是只有最核心的高层才可以参加？
高层会议中，已经没有了朗姆的人。
贝尔摩德到场。
琴酒和贝尔摩德的位置，被安排在距离主位最近的位置，其后则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位置。
降谷零四处看去，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孔。
像是沁扎诺。
他是小先生一脉，会出席会议再正常不过。
还有夏布利。
降谷零猜测，他应该是被琴酒引荐，这才成为小先生一脉的核心成员。
库拉索也在。
虽然组织内部议论纷纷，一部分认为库拉索得宠，另一部分则认为库拉索被架空，派遣去做闲散的活儿，但降谷零对此一清二楚，去福利院照顾那些孤儿完全是库拉索自己的愿望。
以及之前出席在高层会议中的白兰地、布朗克斯和拉菲，这些人自然也是绝对的小先生派，否则也不会在之前直播中打配合演那样一出戏。
戏剧收场，彻底送走了朗姆。
戏剧再开场，差不多的人，却团结一心。
最令降谷零感到意外的是莱伊，不，准确来说应该叫赤井秀一。
明明身份已经暴露，却有资格参与高层会议，这事荒唐得他闻所未闻。
空位置目前有五个，其中主位属于小先生，四个位置则排在末尾。
降谷零死死盯着主位，想要看看等下究竟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和琴酒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先生，绝对是高明哥的劲敌。
诸伏景光自从在会议室落座，就始终看着自己的哥哥，完全没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这个位置，是距离小先生很近的位置。
他的哥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落座。
他的哥哥压低声音在琴酒身边和他聊着，依旧淡定，依旧从容。
如同一匹老马，无论遇到风雨还是战争，它的性情始终沉稳，从不会惊慌，它的步子不急不缓，踩出只属于它自己的节奏。
高明哥就是那匹马。
诸伏高明死死地盯着，死死地。
这个位置……
距离小先生的位置……
渐渐地，有人进门。
渐渐的，位置几乎被填满。
中原中也，太宰治。
夏油杰，织田作之助。
他们在角落，许是因为加入组织的时间不久，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真正在意的领域，组织内的权力反而无关紧要。
总之他们落座，没有一个人坐在主位上。
诸伏景光的脸色渐渐苍白，白得像纸。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诸伏景光怔怔回头，看到自己的幼驯染正对着他狂使眼色。
他的大脑昏沉了，思绪飘飞了，仿佛灵魂都开始动摇，飘飘摇摇间不知东西。
终于——
诸伏高明走到主位边上，他抬起头，深深看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眼，默默落座。
“轰隆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内炸/开，白色的闪电乍亮，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脸色染成一样的惨白色。
内网直播同步，诸伏高明对着内网看直播的代号成员们挥手打了声招呼。
“各位，重新认识一下，我代号清酒，也是组织的小先生。”他笑了笑，和煦又不失风度。
宛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瞬在组织内部惊起波澜。
诸伏高明其实不常来组织，但他虽和琴酒关系近些，在组织里却没有格外崇高的地位，性情又温和，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多聊两句。
可如今，身份转变，惊雷乍响，也将之前和诸伏高明聊过几句的人炸了个人仰马翻。
离经叛道般，诸伏高明今日开会，并没穿代表组织颜色的黑色，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坎肩倒是黑色的，却宽松休闲，凭空减去了几分戾气。
今日会议上，大家也都没穿那身一看便杀气凛凛的黑衣。
或休闲、或潮流、或复古。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搭配。
饶是琴酒，此刻也只穿了一件套头的针织毛衣，藏青色的毛线交织，并不绵密，露出一个又一个龙眼大小的镂空，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布料柔软的内搭。
虽然是严肃的会议，却也是公开转型的开始。
不必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虽然抛弃了黑色，却可以让组织更上一层台阶。
只要利益在，想必没人会拒绝。
“组织里的老人应该还记得我？从零度汽车开始，我一步步打拼到今天，虽然经历了一些坎坷，但因为身边的朋友帮助，我跨越了困难，并且带领组织走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如今……”
大篇幅的讲话。
领导讲话是枯燥的，无论什么地方。
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却听得十分认真。
零度汽车？他们不知道零度汽车是组织的产业，零度汽车兴起的时候高明哥才十几吧？
小先生连锁，这个他们倒是知道，但也是今天才知道小先生就是高明哥。
红太阳娱乐公司？冉冉升起的新星，竟然也是组织的产业。
……
都说隔行如隔山，组织却跨越了多个行业。
诸伏高明口中爆出的每一个名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有所耳闻，它们名极一时，就连行业原本的龙头也要避其锋芒。
这些产业正大光明，这些产业清清白白。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灰色产业。
比如歌舞伎町的牛郎店，比如深居地下的赌场，以及令人生畏的军火生意。
不过这些事情，相比起组织以前所做的事情，不过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此时此刻，诸伏景光已完全信了，他相信自己的哥哥，如果哥哥是小先生，的确会想方设法让组织转型，走一条清清白白的道路。
此时此刻，降谷零也已完全信了，根据组织目前的经营状况，哪怕舍弃掉黑暗的部分，照样可以在霓虹富甲一方，甚至在全球都掀起独属于组织的商业狂潮。
诸伏高明或许不该去做警察，他应当去经商，或许只有经商才能将他的天赋发挥到极致。
可偏偏他当警察也十分厉害，优秀的人，果然不管到什么领域，都同样优秀。
会议很顺利，结束后，人群散去。
诸伏高明和琴酒特意留下，准备回答弟弟们的问题。
房门闭合，直播关闭。
只有灯光还亮着，将房间照成白惨惨一片，宛如冬日的雪，却又比雪更生硬，更冰冷。
“很惊讶吗？”开口的是琴酒。
琴酒将两版合同拿出来，分别是给警视厅和警察厅的，一式两份，一共四份。
他又拿出钢笔，在四份合同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
“拿回去给你们上司看，看他们要不要签名。”琴酒将合同推给两人。
两人没有拿，也没有离开，眼神间的复杂如阴雨天前夕的卷层云，朦胧令人看不清晰。
“这是早准备好的？”降谷零问。
“是。”回答他的是诸伏高明，又补充解释：“不是因为你们来了组织，就算你们不来，也一定会有这样一份文件，组织将要转型，霓虹这边官方的态度很重要。”
“你觉得警视厅会同意？”诸伏景光反问。
诸伏高明声音沉稳：“组织做过很多错事，这点我并不否认，但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组织要向好，一切阻碍都会为此让步。”
诸伏景光摩挲着合同粗糙的纸面，会让步吗？会。
公安来限制组织，是因为组织危害极大，如果组织真的要转好，对于公安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组织该如何保证？谁能对此做出担保吗？
诸伏高明的视线落在纸面上。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翻开合同。
这并不是一份停战宣言，而是一份和CIA那边相似的交易合同，组织决定以公安作为销售渠道，对霓虹出售彩虹胶囊。
那实在是一款很好的药物，说“活死人肉白骨”或许夸张些，但也相差无几了，副作用又几乎没有。
“白兰地真的很厉害。”很不合时宜的，降谷零想到了在实验室里外守一。
那个人如今还活着吗？
他活着起到作用了吗？帮助白兰地完成新的实验了吗？外守一已经知道错了吗？
还有……
hiro知道这件事了吗？
降谷零看向诸伏景光，在诸伏景光看过来时目光闪了下，默默移开视线。
他果然还是不想告诉hiro，只有这件事情，他不想告诉hiro。
“我也不是只靠着他的成品才来和公安谈条件的，我可以对组织的改邪归正做担保。”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再过几日，我将会成为警视监，之后便是警视总监，这样的身份地位，应该有资格为组织做担保吧？”
降谷零手指一颤，警视监？
诸伏景光直白问了出来：“怎么会？明明神河警视监……”
“他残疾了，阿阵斩断了他一条手臂。”诸伏高明面不改色。
一股凉意，迅速地爬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脊椎，酥酥麻麻，宛如无数虫蚁疯狂爬行、蔓延。
第139章 三个要求
斩断神河恭平的手臂自然是为了救他，“无为转变”的影响下，如果不是琴酒及时为他断臂，神河恭平现在已经死了。
可诸伏高明没解释。
一句“阿阵斩断了他一条手臂”，令两个小狐狸想入非非。
大狐狸静静看着他们，用舌头舔舔自己火红的毛发，支棱起耳朵，满腹的坏主意。
本来神河恭平是彻底残废了，但由于真人被夏油杰收服，真人又可以通过改变人的灵魂来改变人的□□，想要为他捏一条健康的手臂出来非常简单。
于是，诸伏高明和神河恭平谈了个条件。
神河恭平自己退，待诸伏高明顺利上位后，一定拜托夏油杰帮他恢复健全的身体。
两人之间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彼此对峙过，互相耍过阴招，也曾互相帮扶，如今终于分出胜负。
一个残疾人，哪怕不同意诸伏高明的条件，他也在警视监的位置上待不久了，或许神河恭平能力推另一人上位，可在诸伏高明背后有整个组织支撑的情况下，那个人又能苦苦支撑多久呢？
两周时间，一切敲定。
神河恭平卸任警视监的位置，恢复健全的身体，诸伏高明成功上位。
这是双赢。
新老警视监，在象征警视监权力的办公室中握手。
神河恭平恢复健全，新手掌白皙、光滑，看不见一丝汗毛，漂亮的如精心养护过。
诸伏高明敛眸遮掩住眼中的笑意。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条手臂。”神河恭平表情复杂地看着诸伏高明，说：“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的话了，和折原临也合作的确是与虎谋皮。”
诸伏高明眨了眨眼睛。
“他只说你是组织boss，却从未说过你仍坚守正义。”
“他骗了你？”
“不，他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神河恭平颇有种有委屈说不出的憋屈感。
诸伏高明却很懂这种感觉，同情地说道：“我没有和他彻底断掉，更没有公开反目成仇，是因为他的确有能力，以后说不定能帮上我的忙。但我这些年一直没主动联系他，则是因为折原临也这个人很喜欢玩弄人，令人不知不觉便掉了他的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用他。”
神河恭平深以为然。
“总之，前辈，多谢你深明大义。”诸伏高明斗志高昂，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警视总监了。
“你不要以为打败了我就万事无忧。”收回手，神河恭平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有得意，有玩味儿，满满坏心思。
诸伏高明立觉不妙，“你做了什么？”
“我将你的身份告知了警视总监。”
诸伏高明的手在双腿两侧收紧。
“所以你是能一步登天，还是会彻底断送职业生涯，一切都要看警视总监的想法。”神河恭平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诸伏高明静默地站着，久久的。
他的职业履历光鲜亮丽，他的功绩熠熠生辉。
唯一的污点，就是他身为组织boss这个身份。
如果能骗过所有人，等他成为警视总监，哪怕再有什么针对他的攻讦，他也可以轻松化解，可偏偏因为一个折原临也，一切泡汤了。
神河恭平知晓了，警视总监也知晓了，前路的阻碍一步步增加，宛如一座大山直压过来，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果然，人不能得罪太聪明的人，尤其是像折原临也那种睚眦必报的家伙。
折原临也将他逼到了绝路，但他却未必会输。
宛如蜘蛛结网，某一根蛛丝轻轻颤动，是虫儿飞走，蛛网破裂，还是猎物挣扎不得，沦为血食，一切就要看接下来的谈判了。
在成为警视监的两个月后，警视总监喊诸伏高明过去。
他明白，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东京的警视总监姓氏八藏，八藏一族世代从政，势力遍布军警。
警视总监八藏留取已经61岁，去年就应该退休，不过被“再雇用”回来，他在53岁时成为警视总监，如今已有八年。
他向来求稳，谈不上多亮眼的政绩，但做事周密，滴水不漏。
是和神河恭平同类型却更加难缠的对手。
还好，他的任期最多只剩下一年了。
似是看出诸伏高明的想法，八藏留取冷着一张脸说道：“一年的时间，足够我彻底让你在警界待不下去。”
诸伏高明并不畏惧，而是道：“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对付我，这与您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相悖。”
“特殊事件，特殊对待。我的确不想多插手什么，只想安安稳稳退休，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我之前绝对想不到，你一个警视监竟然和黑漆漆的乌鸦有关系。”八藏留取的声音不大，语调却极重。
“不知道神河前辈有没有和您说，组织目前已经转型，不再是黑漆漆的乌鸦……”
“但也变不成白鸽。”
“或许是灰色的斑鸠。”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总监，人是没法选择自己出身的，我的爷爷曾从乌丸家族中脱离，但我的曾祖父却找到了我。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情，我没办法拒绝他，不过组织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您应该有所了解。”
“降谷零，诸伏景光。”八藏留取轻轻吐出这两个名字。
诸伏高明并不意外，尽管警视总监与公安警察有明确分工，但就连神河恭平都可以插手公安卧底的调动，八藏留取想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轻而易举。
“一个是你的亲弟弟，一个是你弟弟的幼驯染，他们的确带回了一些组织转型的情报，但由于你们之间关系密切，那些情报我并不信任。”
诸伏高明的表情很无奈。
当初，是神河恭平故意选中他们丢进组织的，为的就是他与两人亲密的关系。
如今，八藏留取拒绝信任那些情报，也是因为他与两人亲密的关系。
他只能耸耸肩膀，道：“总监要随我一起去组织看看吗？”
“然后一去不回？”
“不敢。”诸伏高明低头。
“你想成为警视总监，是为了给组织更多的便利？”八藏留取问。
诸伏高明并未否认，点点头说道：“但组织的确在转型，有官方的帮助，可以让组织更快脱离黑暗，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太迟了，诸伏高明。”八藏留取缓缓叹了口气。
诸伏高明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再早五年……不，哪怕再早两年，我都愿意帮助你庇护组织，也可以保住你现在的地位，毕竟正如你所说，组织转型是双赢。”八藏留取说到这里，惋惜地摇了摇头，又道：“但我明年就要退休，一年的时间，我未必可以完全了解透彻，不管是组织还是你。所以没办法，诸伏高明，我没办法容忍你继续在警视监的位置上，宁杀错不放过，我不会给你上位的机会，那对霓虹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阴冷的风，悄悄侵入诸伏高明的脊髓。
诸伏高明感觉自己的每个骨头缝都开始发疼，心脏更是跳动的厉害，一下又一下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行！
要反驳！
他得为自己做点什么，否则警视总监绝对会不遗余力打击他。
别说他身份有污点，哪怕他再完美无缺，官大一级压死人，上位者要打击下位者，一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伤筋动骨。
“请等一下！”诸伏高明喝止。
八藏留取没说话，眼神却冰冷漠然，显然已不将诸伏高明当做自己的同僚。
“我知道您担心我位置太高，一旦有异心对霓虹来说是个打击，但您就不担心这样否定我，会让我心生嫌隙，踏上我曾祖父的老路吗？”诸伏高明急道。
八藏留取淡淡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您为什么不好好了解了解我，或许有一方没有害处！”
“一年的时间，并不够我看透一个人，更不能看透一个组织，我不能冒险。”
诸伏高明捏紧了拳头。
他明明努力了那么久，明明一直爬到这样的位置，难道就因为八藏留取一句话，就将他之前的努力全盘否定吗？
如果无法登上警视总监的位置，如果被警视总监打压、甚至连警察都当不成……失去了这条官方渠道，对组织的转型是毫无益处的。
更何况诸伏高明看得清楚，目前组织里的人同意转型，多数都是因为他警视监的身份，那些人信赖他，并以他的意志为先，不愿再作恶。
可如果他被警视总监打压丢了工作……
那些人对警方的反扑，或许不是他能够压得住的。
无论如何，哪怕成不了警视总监，他也绝不能失去警视监的身份。
他需要警视总监能抬他一手，而不是竭尽全力的打压。
眼前这一幕，难道也在折原临也的计算内吗？
“请给我一个机会！”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诸伏高明的眼中闪烁异彩。
八藏留取沉吟片刻，道：“我需要你做三件事情来证明自己，以确保你和你的组织的确对霓虹无害，第一件事你现在就要去做，我要在今日之内看到外守一活着回到警方的监狱中。”
第140章 程序正义
外守一……
为什么是外守一？
为什么偏偏是外守一？
是零君吧？零君去过研究所，也见到过外守一，大概已经汇报给公安了。
可外守一一没有特殊的身份，二和八藏留取没有任何关系，八藏留取为什么偏偏对他这样看重？
“不明白吗？”八藏留取问。
诸伏高明没回话，蓝色的眼眸幽深，他的确不明白。
“外守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判了刑，他该去坐牢，可你却因为一己私仇将他弄了出去。”
诸伏高明立刻说道：“他当初杀害了我的父母，这不是区区一己私仇便可以轻飘飘形容的。”
“是，他杀了人。”
诸伏高明死死盯着八藏留取，却没能等到对方后面的话。
就这样结束了？
他杀了人，八藏留取也还是要救外守一？
“咚”
拳头落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诸伏高明的力道很大，疼痛感顺着手骨一路侵入，侵入到骨头缝里，酥酥麻麻得疼。
他抬起头，并不畏惧什么，也并不认为自己做得有多过：“如果你认为我的行为太恶劣，可以，我可以送他一场干脆的死亡。”
他会杀了外守一，虽然他不想。
童年的梦魇，父母的死亡，鲜血、尸首……
那是诸伏高明无法被治愈的童年。
诸伏高明第一次出卖自己的心，第一次出卖自己的原则，也是从监狱中将外守一偷了出来。
他打伤了自己的手掌，警告自己不得再做那样的事，告诫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
但哪怕再来一次，诸伏高明也会那样做！
只有这件事，只有外守一这件事，诸伏高明绝不会后悔！
“不行，他必须回到监狱。”八藏留取却摇了摇头。
诸伏高明咬住自己的下唇，因为用力，柔软的唇渐渐渗出血色，腥甜的味道弥漫他的口腔，令他恶心得想吐。
为什么——
八藏留取明明是警视总监，为什么偏偏要去救一个人渣？
都这么多年了，外守一是那样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有人想要救他？
难道他做错了吗？难道他这么多年来不可释然的事情，全部都做错了吗？
看着八藏留取坚定的眼神，诸伏高明甚至有一种错觉，莫非外守一其实是个圣人，所以才会令警视总监这样的大人物都念念不忘？
“诸伏君，因为我们是警察，法官判了对方有罪，我们就该押送他到该去的地方赎罪，而不是执行私刑。”八藏留取平静地说道。
诸伏高明据理力争：“可他杀了两个人，不应该被判死刑吗？为什么他没有被判死刑？”
“法官审理案件，是根据犯罪的兴致、动机、有无计划性以及社会影响力量刑，而且当时外守一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诸伏高明，你不能不讲道理。”
诸伏高明的眼前仿佛一片虚无。
白色的空间，望不到任何东西。
他仿佛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无比寂静。
他的心在颤抖，一瞬天旋地转。
不能不讲道理？他的父母死了，他当时才十几岁，弟弟也才几岁而已，他们被迫分离，各奔东西，日日生活在梦魇之中。
最后换来的，竟然只是一句“你不能不讲道理”？
不知何时，诸伏高明才终于定了定睛，眼前终于又出现了八藏留取的脸。
八藏留取神情担忧，一张脸离他很近。
诸伏高明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跌在了地上，寒意透过冰凉的地板，从地底直侵入他的骨髓，但他却不想起身，仿佛只有感受到冰冷的触感，才能体会到世界的真实。
“抱歉，诸伏君，我不是那个意思。”
诸伏高明看到了八藏留取一开一合的嘴，声音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但我们身为警方，至少得保证程序正义。”
程序正义？程序正义就那样重要吗？
诸伏高明嘴唇嗫嚅了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是啊，程序正义很重要。
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发展，为了将一切都框定在规矩内，程序正义是稳定一切的基本。
没有程序正义，就没有真正的正义。
法律是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不是单独为极端事件设立，所以必须要严格遵循程序正义。
他明明都明白的。
当初他给自己那一枪，不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吗？
可是……
可是……
诸伏高明抿紧了唇，拨开对方想搀扶自己的手，缓缓站直了身体。
“好。”诸伏高明答应了：“我会让外守一重新回到监狱，健健康□□龙活虎。”
八藏留取肃然起敬。
“我知道这很令你为难，但你希望我信任你，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展现出程序正义的一面，如果就连外守一你都可以不在意，以后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的处理也不会有偏颇。”
诸伏高明眼眸低垂，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这也证明，八藏留取的确在考察他的可信度，而不是随便提几个要求拿他开涮。
“我当然会遵循程序正义，违法的事情我是不做的。”诸伏高明牵强地笑笑，抬起头来对自己的上司表态。
八藏留取要求在今日内，诸伏高明离开两小时后，便将外守一重新送回到了监狱。
第一个目标，已彻底达成了。
他重新走到八藏留取面前的时候，八藏留取的眼神充满欣慰，也或多或少留有几分愧疚。
“抱歉……”
“你我所行，一切皆为正义。”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总监，请问您需要我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需要组织合法化，我需要它成为一个完全合法的组织，至少背后有官方背书。”八藏留取神情凝重。
诸伏高明却笑了。
他扬了扬唇，带来了春日。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异能开业许可证，诸伏高明郑重地将之交给八藏留取。
八藏留取愣住，几乎难以置信。
“组织的确是合法的，异能特务科早已开具了合法经营的证件。”
八藏留取立刻反驳：“可你们组织不是异能者组织。”
“但我们组织的确有异能者。”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两个人，总监您应该并不陌生吧？”
双黑！
港口Mafia曾经的双黑组合，一举一动都牵动横滨发展，即便不在横滨生活，八藏留取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八藏留取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完全变了，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腔热血的青年，如今看来，对方的布局筹谋能力不可小觑，完全可以和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掰一掰手腕。
“既然你早就有所谋划，第二件事便算你办成了。”
诸伏高明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三件事，如果你能完成，我可以帮你成为警视总监，但如果你无法完成，就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八藏留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说：“你必须得到三位重量级的官方人物推荐，他们必须愿意为你作保。”
诸伏高明的心蓦地沉了下来。
什么叫重量级？
能够让八藏留取都称为“重量级”的人，组织派遣到官方的卧底肯定没能达到这个地位。
组织的合作对象吗？一手扶持上来的人，还没有站到能让八藏留取看重的位置，只是合作过几次，互惠互利，对方也不可能堵上自己的政治生涯为他作保。
很困难。
虽然还未完全去做，但诸伏高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困难程度。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难，所以我愿意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你还是凑不够人，很抱歉，我爱莫能助。”八藏留取为他限定了时间。
三个月，不至于短到毫无反应时间，却也长不到让他获得某个高层的完全信任。
可诸伏高明并没有拒绝，点头答应：“好，三个月内，我一定会找到三名高层来支持我。”
诸伏高明离去了，眼神坚定中，却也透露出几分忧郁。
能够全然信任他并且愿意担保的三个重量级角色，这很不容易寻到。
他开车，没有回家也没去组织，而是直接前往了神河恭平家。
神河恭平退休后，被迫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
养养花，喂喂鱼，逗逗鸟。
他的儿子前些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如今已有五岁，此刻正围着他让他讲故事。
童话书一旦拿起来，就舍不得再放下了。
诸伏高明进门的时候，神河恭平就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讲《美人鱼》的故事，被他老婆敲了一下头，他这才用那双无辜的眼神表达控诉，又在老婆的示意下注意到了诸伏高明。
明明看到了，神河恭平却也不在意，依旧双手端着书讲故事讲到结尾。
诸伏高明并没有生气，他老老实实等在一旁，十足耐心。
“你害得我提前退休，说实话，我不是很欢迎你。”终于，神河恭平讲完了故事，示意老婆将孩子们抱走，这才对诸伏高明缓缓开口。
不算有敌意，但态度却也不热络。
诸伏高明逼对方退休时，从未想过还要回来求他帮忙，尴尬感涌上来，让他一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