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家卿卿凶得很,她对她叔叔都敢凶,何况要是进门的小婶子。


    元青禾纠结了半天,坚定说道:“卿卿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管家很辛苦的,要理解她!”


    她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的人都笑了。好吧,她还真是偏心呢,也难怪陆姑娘这么凶,对她却是最好的,没白宠她啊。


    小喜子满脸的姨母笑,对这个回答她相当满意。


    她也不折腾她了,笑着小声和她说道:“偷偷告诉你吧,姑娘叫我去了一趟陈家。毕竟陈家的东西本就应该是月半姑娘的,我领着彪子去给她撑腰,打着是她夫家人的名号,给她争取了一下,她爹虽然跑了,家里亲戚还在,还占着她许多田产,我们找了些人算是给她要回了一些嫁妆吧。那些人,唉,别提了,女人没个依靠只有被欺负的。姑娘说,不管怎么样,出嫁时带着嫁妆,心里会有底气些。”


    元青禾听着点了点头,对自家小娘子更是喜欢了。


    月半姑娘从账房里出来时,是哭着出来的,眼睛都红肿了。


    有人好奇问她,“这是怎么了?姑娘真给你立规矩了?”


    “没有,姑娘是好人。就是冲着她,我也愿意嫁进陆家。”月半姑娘抹着泪说着。


    这叫听八卦的人们不由笑了,这话可不兴说。小姑爷要听到了,可是要吃醋的。


    此时的小姑爷正站在账房门边,扶着门伸着个脑袋往里望着。


    陆卿卿正拔着算盘,看到她笑着说道:“怎么,来给你朋友撑腰的吗?”


    元青禾站直了,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卿卿,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陆卿卿拔着算盘珠子的手顿了一下,这书呆子的要求怎么越来越多了?她耳尖发烫,轻咳了一声说道:“不看书了,不是想着做完功课,去骑马吗?”


    “看完了。”她说着走进账房里,突然握着陆卿卿的手,双手合着,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


    陆卿卿面颊绯红,却要作出板起脸的模样,严肃说道:“别捣乱,我要算账。”


    “我给你算,你手借我。”元青禾一双褐色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眼里都要盯出火星子来。


    陆卿卿叹了一口气,放松了手腕由着她握着,空出另一只手翻着账本开始报了起来,“盛家酒楼借去五百两,利钱五分,单子未结九笔,三月二日一两五钱,三月十六二两三钱……”


    小书生听着不对,立即问道:“等等,这么复杂吗?”


    “是呀。”陆卿卿狡黠笑着,挑眉看着她说道,“怎么了,算不出了?”说着作势要把手抽回来。


    元青禾赶紧握紧了些,眉毛皱了起来,认真说道:“能算,你再报一遍,我听仔细一些。”


    陆卿卿笑着看着她,心里想着,嗯,真厉害。


    两人这般玩闹着,竟然将账算完了。陆卿卿起先还要拔着算盘对一下,后面直接不对了。


    元青禾看她合上账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捏着她的指尖玩闹着问道:“算完了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啊?”


    “地差不多也干了,你想去随时可以去,我叫她们把你的东西整理一下。”陆卿卿说话间,发现这人在捏她的手腕。痒痒的,叫她有些不自在,正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小书呆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卿卿,我娘给你的镯子呢?”


    陆卿卿没多想,又不敢直视她那带着火星子的眼睛,有些逃避地随意翻着票据回道:“没带呢,那镯子水头很好,我平时练功,怕磕坏了。”


    “哦,一直收着在啊。”元青禾偷偷笑着,眼睛里的亮光是一点也藏不住啊。


    那镯子就是他们俩家的定亲信物,还真的一直没退回去呢,那亲事就是还在嘛。


    当然,是她想多了,送出去的,即使是传家宝也不好收回来,元夫人的意思是,只当是多了一个女儿。


    陆卿卿的手腕让这人捏得痒痒的,一时分神也没注意她那点儿小心思。


    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黏糊着,自有小喜子这个看戏头子守在门口望着风。


    只是她嘿嘿捂着嘴傻笑时,没注意一道红影像阵风似的就刮了进来,拦都拦不住,就直接闯了进去。


    “卿卿,你被姓陈的欺负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娇叱传来,震得小小的房账里都要掉下一层土来。


    陆卿卿回神就看到她二婶已经站在屋里,正眯着眼睛,眼神疑惑看着她俩,特别是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陆卿卿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尴尬掩饰着,把手藏在衣袖里。


    元青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眼神很无辜地看着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红衣,头上包着头巾,露出的发丝间有几缕银发,她瞧着是妇人打扮。衣着上一看就是江湖人,紧衣束袖,披着黑色的披风,红色的罗裙遮不住她腰上挂着的腰刀。


    她长得是一副英气的长相,眼神冰冷锐利,看谁都是废物似的,仿佛随时能射出两只短箭,只涂着艳红口脂的红唇看出几分女子的娇俏。


    “二婶。”陆卿卿喊着,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在慌什么。


    陆二婶将一切看在眼里,冰冷的眼睛打量着两人,最后瞪着那个书生打扮的姑娘。


    元青禾仿佛感觉到射到她身上的杀气,听陆卿卿叫二婶,这才反应过来,也行了礼跟着叫了一声“二婶!”


    “我可不是你二婶!”陆二婶这是真的凶得很,声音震得小书生的耳朵疼。


    “二婶。”陆卿卿忙护着小书呆,说道,“她是元叔叔家的……”


    “行了,我知道她是谁!”陆二婶冷冷盯了元青禾一眼,直接打断了侄女的话,她解下腰上的腰刀“啪”一下拍到桌上。


    她那柄刀,刀鞘斑驳,看着旧,却养护得很好,握手处仔细用细麻绳缠着,可也遮不住底下的暗色,瞧着就有许多血雨腥风的故事。


    元青禾叫她拍刀的动静又吓了一跳。


    陆卿卿是真怕吓着了她,赶紧把人拉到背后护着。


    陆二婶看她们这模样,不由眉头锁得更深了。


    她看似放松了几分,解下了披风随意往椅背上一丢,跟着坐了下来。


    陆卿卿看了一眼外面吓呆的小喜子,冲她打了个眼色,小喜子这才回了魂,赶紧来上茶。


    陆卿卿趁着这点儿时间,看了眼外面的状况,轻声问道:“二婶,二壮呢?”


    陆二婶喝着茶,垂眸说道:“我看到你给我的信里,说是被陈家设计了。我担心就快马先赶了回来,他们还在后面。”


    陆卿卿听着,顿时汗颜。她当初是想着,二婶若想回来,又落不下面子,就以她为借口好了。


    这才写了信说了她被陈家做局的事。叫二壮带去,若是二婶有要回来的意思,再把信给她。


    没想二婶确实是回来了,却似乎发现了其它不得了的事。这两人眼睛像拉丝似的,二婶这老江湖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先说陈家的事。”陆二婶一副大将作风,凝视着两个小辈直接问着。


    陆卿卿大概说了一下,自是要反复提到她家小书生的关键作用。


    陆二婶没说什么,气势上瞧着软和了几分。看着她身后那个小书生时,眼神也没那么冰冷了。


    她喝了一口茶说道:“看来是我来迟了,事情都叫这小书生给平了,挺好的!”


    她说着望向小书生,“你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叫老娘瞧瞧这能当状元的脑袋瓜子长什么样。”


    陆卿卿哪里敢叫她过去,感觉二婶一怒之下能把小书呆的脑袋瓜子拧下来。


    但元青禾这人胆子虽小,但有事的时候,还是挺有模样。


    她站了出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喊道:“二婶。”


    陆二婶挑眼撇着她,元家这孩子规规矩矩的,长得也顺眼。她想在心里挑些错处,一时也没找到,只得故意般说道:“别叫我二婶,我和你二叔没关系了,我当初可是拿着放妻书走的。”


    元青禾还弯腰在那行着礼,这不让叫二婶,也不知该称呼什么。


    陆二婶又故意不说怎么叫。


    小书生呆愣在哪里,半天突然喊了一声,“姐姐。”


    小喜子站在旁边本来想添茶,一听这声甜甜的姐姐,吓得茶壶都要摔了。


    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这书生看着呆呆的,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还真甜。


    陆二婶的嘴角有些压不住,眼角的皱纹都要折起来。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想发火发不出。


    不行不行,老脸遭不住,她凶巴巴说道:“不许乱叫,叫我孙三娘。”


    只是这一下凶得有些娇羞了,饱经风霜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小书生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三娘姐姐,你不卖人肉包子吧。”


    “你胡说什么,我掐你的肉卖包子吗?”孙三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在小书生一双澄澈眼睛的注视下渐渐有些着不住。


    这小书生白白嫩嫩的,还有些呆似的,也不像她儿子说的那样啊。


    看着这小模样,好想掐她的小脸,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她声音大些都怕吓着她。


    不行不行,不能叫这小丫头的外表骗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真想入赘,不能叫她祸害卿卿。


    第62章


    陆二婶有话和陆卿卿说,元青禾这个碍事的,被赶了出来。


    她呆呆的还在门口站着,小喜子瞧见了,赶紧偷偷过来和她说,“二姑娘,你可躲着些,二娘子可比咱姑娘凶多了,她原来可是真杀过人的。肯定是二壮在她跟前说你坏话了,咱们先避避,你放心姑娘会想办法护着你的。”


    元青禾叹了一口气,她也看出来了,陆二婶不喜欢她。


    不过也不至于杀她吧,她也没讨厌到那种程度吧。


    她不想陆卿卿为难,乖乖回了书房看书。


    账房里,陆二婶盯着陆卿卿半天没说话。


    陆卿卿叫她盯得老不自在,小声说道:“二婶,你是气我骗你回来吗?”


    “你少给我来这些,你是我带大的,一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陆二婶看着她,心里又气又不好说重话。


    陆卿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可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打小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小小年纪家里的事处处要跟着操心,似乎都没和别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玩闹过。


    谁能想,这般懂事的孩子,真到该懂事的年纪了却能犯这么大的错。


    陆卿卿还在嘴硬说着,“我也没做什么啊。”


    “你还非要我说明了是吗?”陆二婶一个铁血女汉子,要不是怕话说重了伤着她小姑娘的心,早拍着桌子骂人了。


    眼见着她还是眼神闪避的模样。


    陆二婶只得拍桌生气说道:“那书生脑袋轴认了死理,你还跟着被绕进去了是吗?你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成亲了,你跟那女书生胡闹什么?”


    陆卿卿小声说道:“我也没怎么啊。”


    “你还没什么?你敢说你对她没一点心思?”


    “二婶,你想多了。只是她人好,我和她亲近些罢了。”


    “陆卿卿你要真没有意思,你会由着她占你便宜。”


    “哪有那么严重?哪里是占便宜了,你把她说成什么人了。”


    “你还护着她了是吧。”陆二婶气得真想去把那书生抓来和她对质了。


    两人正吵着,陆大娘子风风火火从外面赶了回来,她听了信是孙三娘回来了,急切地找进了账房里。


    “三娘,你回了。”陆大娘子说着,红着眼睛就哭了起来。


    孙三娘正和陆卿卿吵着,小祖宗还没说明白,突然又来了一个大祖宗,她一时有些手忙脚乱,都不知道顾哪一头好。


    “你哭什么,我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孙三娘话说得难听,语气却软和了许多。


    她站起来给陆大娘子递了帕子,表情很无奈地说道:“好了,别哭了,孩子跟前像什么样子。”


    陆卿卿看着她俩,又专门去瞪了她二婶一眼。


    哼,还说我,我本来就只是和小书生亲近些,有什么嘛。


    你们不也这样吗?


    陆二婶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瞪着她说道:“我晚点再找你算账。”


    “好呀。”陆卿卿把房间让给她们,行礼退了出去。


    她才出去没一会儿,孙三娘就抓着大娘子冷着脸严肃说道,“你们怎么回事,那书生闹着要入赘,你们都不管的吗?”


    “啊?”陆大娘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就被她凶得不敢吱声。


    被瞪了半天,陆大娘子才委屈地说道:“青禾很好的,性子好,长得又好,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反对的话说不出口。


    “你把你脑里的水倒一倒,她再好也是个姑娘家,还真能入赘不成?”孙三娘扯着她的手叫她自己把眼泪擦了。


    “我还想呢,唉。”陆大娘子惋惜说着,“卿卿说了,叫我们都注意,不能乱说会影响青禾的前途,若她提亲事,就说等她考上再说。唉,还是卿卿懂事,也多亏的是你教她,那孩子可有分寸了。”


    孙三娘不由都要翻出白眼来。


    还有分寸?有个不管事的爹,加上这个看不清的娘,难怪那孩子能在这两人眼皮子低下和那书生眉来眼去,黏黏糊糊的。


    “行了,这事我来管!”孙三娘本不想管陆家的事,可陆卿卿的事她不能不管。


    陆大娘子一听,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和你说啊,卿卿可太不容易了,你可帮帮她吧。她新认识一个师父,是正经大门派出身,也愿意传授她功夫。可孩子太忙了,你知道的,孩子一直喜欢习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是都没精力。”


    陆大娘子赶紧抓着她的衣袖,仿佛抓到一个救星。


    她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小喜子,你和姑娘说,赶紧把账本清点出来,叫彪子过来,把镖局的事交待一下。还有,派人去找你六爷,叫他回来一趟,把庄子上的事交待一下。”


    陆大娘子一下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孙三娘突然觉得,她这是上当了吧,怎么好像是掉坑里了呢?


    她再想去扯清楚书生入赘的事可就难了。


    一早的,陆卿卿换上衣服,一身轻松地就出门练功去了。


    看到二婶来找她,她直接说道:“二婶,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吧,这一走,就是一整天。


    孙三娘只能去找另一个祸首,只是小书生正在书房里专心背着书,孙三娘还是有些分寸,想等她背完再过去。


    结果站在旁边等了半天,那书呆子摇头晃脑的一直背着,仿佛不知道累一般。


    丫鬟给她拿了吃的,她也没看一眼,只抽空时才赶着吃一口。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扰了,她远远瞧着,默默感叹,“嘶,这孩子读书真辛苦。”


    孙三娘确实是个厉害的帮手,在她在陆家内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和陆卿卿不一样,小姑娘家有时候还要顾忌脸面,有些事不好办。


    孙三娘可就不一样了,凶起来那气势仿佛随时能把人拧起来剁了包包子。


    小徒弟们也老实多了,原来姑娘在时他们勤奋练功,不在时就有些敷衍了。现在可不行了,孙三娘直接拿了小喜子那把铁戒尺站在旁边,但凡有不用功的,那戒尺是真往下抽。


    和陆家小姑娘打得不同,孙三娘一戒尺抽下去,都是皮开肉绽。


    宝珠和小明月躲在后院里偷偷瞧着,吓得直拍胸口。


    还好她俩如今跟着小姑爷,不然可就惨了。之前那些小徒弟们还笑话她俩去当书童,又要认字又要学规矩是得了个麻烦的差事,现在笑不出来了吧。


    “宝珠,帮我找找上回先生批阅的文章,我再看看。”元青禾坐在书房中,头也不抬的说着。


    这几日又只她一个人读书了,侯静大约是跟着她熬了一段时间就熬不住了,这几日自己给自己放假去庄子里骑马放风筝玩儿去了。


    宝珠赶紧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在一堆纸张中翻出她要的那一份,元青禾接了过来,依旧头都不抬地看着,不时自己拿朱笔在之前写的文章上做着批改。


    小明月看着小炉上的水烧开了,赶紧泡了米茶,端到到旁边盖好了等着放凉再端给她喝。


    孙三娘忙完,气势汹汹地拿着铁戒尺又过来后院看了一眼,看那小书生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她默默收回了气势,偷偷地走了。


    回到前院,她心里还想着两个姑娘的事,唉,明明这么辛苦了,你俩怎么还有时间亲亲我我到一处去的?


    她向外望了一眼,她那小侄女也辛苦得很,一早就出去跟着新师父练功了,瞧着她如今虽是累,可是眼神里的精神气明显不一样了。


    这一个打扰不得,那一个又不好打扰。孙三娘叹了一口气,想拆开这对忙碌的小鸳鸯还真难啊。


    她正烦着,突然听到一个吵闹的声音,“哎呦,这不是陆二媳妇吗?你真个回来了啊。哎呦,老哥哥我可算见着你了,我都想死你了!”


    来人圆圆胖胖的穿着一身绵衣,他正是那位酒员外,他人还没走近,一身酒气老远就熏了过来。


    孙三娘冷了脸色,转过两道寒眸看着他,薄唇紧抿着并不接话。


    她原来在陆家管事时,也常有这些油腻的男人说着荤话,语言间占她的便宜。为着陆家的生计,她只能忍着,偶尔还得赔着笑脸由着这些男人占点不痛不痒的口头便宜。


    但现在,不等孙三娘说什么,一个小徒弟就敢冒出来骂道:“什么狗东西,嘴里不干不净的,熏死人了。我们二师娘是你能想的?”


    酒员外只是个商户,虽是有钱,其实比谁都矮着一截。


    原来仗着给了生意欺负陆家人,如今他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上一个得罪陆家的陈家已经败落了,陈大富如今还躲在屋里不敢吱声。


    想着,酒员外立即就怂了,赔着笑脸说道:“哎呦,看我这张嘴,刚尝了我家新酿的酒,大概是喝多了。得罪了,得罪了。”


    酒员外赶紧地伏低做小赔着不是。


    孙三娘看着这情况,憋在肚子里老大一口窝囊气总算是给吐了出来,她顿时就站直了。


    酒员外小心看着她的脸色,赔着笑脸说道:“二娘子,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他才说完,自己就发现又说了叫人误会的话,不等别人说什么,他赶紧抬手在自己的胖脸上重重打了一下。


    “哎呦,你看我这张嘴,酒喝多喝蒙了,我是说一直和你们镖局做着生意,你们突然不接我家的单子了,可让我受老罪了,外面请的人哪有你们做事仔细。这样,镖费我再加一成,我家整年运送的活都交给你家,您看怎么样?”


    酒员外赔着小心说着,眯着的小眼神里注意着孙三娘的脸色。


    孙三娘立时感觉到不一样来,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似的扬眉吐气,她的腰杆子不由的挺得更直了。


    第63章


    酒员外见她不说话,赶紧地着急加价,“这样,加二成。”他试探着,小心瞧着她的脸色,见她不张口忍痛说道,“三成,加三成您看怎么样,我着实是小本买卖,再加可要折本了。”


    哎呦呦,孙三娘的心啊,感觉整个乳腺都通畅了,几时她一个女人和人谈生意,能站得这般直的?


    这感觉真是爽快。


    孙三娘也要容光焕发起来,她也是老|江湖了,实在是压不住嘴角的笑,她用戒尺指了指旁边的小徒弟说道:“你看看镖局里还有能用的人吗?就剩下这些马步都顿不稳的小孩子了,你家的生意精细,交给他们,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别看孙三娘刚回来,陆家的情况她也摸透了,如今陆家有那个小书生在,就是里正、县令这等贵人来了,都要给陆家几分薄面。


    至于镖局的生意也顺得很,书院给的长久买卖,不时有书生过来托付往朋友或家里送东西,这些镖可比原来容易,如今陆家的生意可比当年她在时好做多了。


    酒员外还想再说什么,孙三娘如实说道:“没人手,做不了。”


    酒员外这才脸色灰灰的走了,没走多久,还叫人送了一坛桃花酿给她。


    孙三娘吐了一口沉年浊气,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中午只她们两妯娌吃饭,陆大娘子看她模样,疑惑问道:“三娘,是碰着什么好事了吗?好久没瞧着你这么开心了。”


    孙三娘也不是藏藏掖掖的性子,就将今天酒员外来的事说了。


    “哦,他啊。”陆大娘子听着很是淡定,“那块老肥油要敢再占你便宜,你只管骂回去。卿卿说了,要护着青禾的名声,不然我都想打他的脸。他之前可没少占咱们便宜。”


    “可不是吗?”孙三娘心说,叹气看着面前的姐姐,这陆家也是倒反天罡,老子娘反过来听闺女的话,不过也是幸亏这双当父母的大度肯听女儿的话,不然陆家早散了。


    陆大娘子想起之前心酸的日子,赶紧给弟媳夹了菜,感激地说道:“之前是多亏了你了,陆家的男人都那德行,要不是有你,卿卿怕都长不大,唉!”


    她说着,心酸得直抹眼泪。


    孙三娘安慰她说着,“好了好了,如今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


    “嗯,多亏了青禾那孩子。”陆大娘子抹着泪说着,提到小书生,她的话顿时唠叨起来,“那孩子真辛苦,我瞧对门那小姑娘也是女书生,人家都是读半天歇好久,我劝青禾休息她都不肯。给她做了新衣服也舍不得穿,还说供书生费钱,也没见着她花多少。”


    孙三娘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头回见她,该给她包个大红包才是。”


    “也不用包太多,多了那孩子不收,不如多给她做些吃的。”陆大娘子心酸说着,眼眶又红了,“这么好的孩子,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唉,我当初要是生个小子就好了。”


    孙三娘听着这话,有一瞬间想到,其实两家订的这亲事,卿卿不合适,其实她儿子二壮……


    才想着,她赶紧就否决了,就她儿子那傻头傻脑的德性,哪里高攀得上。


    若是卿卿,两个孩子的性子,倒是像一路人。


    等等,等等,她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还把她俩凑一对了。


    她赶紧打散了脑中不该有的想法,只是想到自家不成气的儿子,顿时好心情就没了。


    陆二壮没多久就回了,他想着娘亲终于回来,心里满是喜悦,脸上尽力克制着依旧是平时冷酷模样,好容易下了马回到院子里,看到他的母亲正站在前院等着他。


    他高兴地就想迎上去,脸上的冷漠正要化开,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孙三娘正冷着脸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些嫌弃似的。


    陆二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以为是回得晚了,忙说道:“娘,我已经尽快赶了。”


    孙三娘看着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孩子,心里默默叹气,唉,元丫头挺好的,就是太好了些。她这个五大三粗的臭小子高攀不上啊。


    “娘!”陆二壮喊着,他一路好心情赶回来,却被莫名其妙地贴了冷脸,他委屈了,有点想哭。


    “好了,把你那灰扑扑的脸洗洗干净,厨房有熬好的甲鱼汤,你去喝一点。”孙三娘子亲眼看到自己五大三粗的儿子,顿时彻底死心了。唉,歹竹出不了好笋,该认清现实才是。


    陆二壮听到他娘亲给他煮了汤,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谢谢娘亲!”他赶紧洗了把脸去了厨房,脑袋里想着娘亲煮的甲鱼汤,一进厨房门却看到那个讨厌的书生正坐在灶边的小桌旁和一个不认识的胖姑娘在说话。


    他顿时就皱起了眉。


    “二壮弟弟,你回了。”元青禾很快看到他,毕竟他一进门,把门口的光亮都挡住了。


    “嗯。”陆二壮冷酷的应了一声。


    厨娘吴婶看到他,忙问道:“是来喝汤吗?我这就给你盛。”


    陆二壮冷着脸,闷头走到门槛边坐下,反正就是要离那个书生远一些。


    元青禾又低头和月半姑娘说起了话,“月半,我平时背书箱放不了多少书,我想着做个大些的,底下装上轮子,平时拖着走,这样可以多带些书本。”


    她说着,拿了炭笔在纸上画着。


    陈月半认真听着,她说的这种一听就不简单。可因为是这个小书生说的,就算再难她也要满足她。


    “我看到书里的机关,可以这样展开,可能不太好做……”元青禾不好意思地说着。


    陈月半赶紧说道:“没事,还好,我之前给一个夫人做过首饰盒子,比你这个还复杂,不过你说的这种箱子很费木料,你确定要做吗?材料若是用得不好,遇着颠簸些的路容易散开,还需要一些铁件。”


    她说着,为难看着小秀才。


    若她背不动,让小丫鬟背就是了,费那么多银子做个能拖动的书箱子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元青禾听懂了,这是要花好多银子。


    她立即把自己的小银袋拿出来,把里面的银子全倒在桌上,“你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攒攒。”


    看她那期待的模样,想来是真的很想要了。


    陈月半不好收她这么多银子,赶紧说道:“银子你先拿着,你说的这个箱子有些难,我先想想。”


    这边吴婶盛了一碗甲鱼汤端给了陆二壮,二壮正准备喝,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书生问道:“她没有?”


    他心中是有点儿暗喜,她娘亲果然最宠他,专门给他煮的汤,哼,没有那书呆子的份儿。


    要不要他好心点,给书呆子施舍一碗呢?


    吴婶哪知道他的心思,笑着小声说道:“二姑娘说,等姑娘回来一起喝。”


    陆二壮都喝了一口,汤鲜得掉眉毛,这味道真的是他娘亲亲自熬的。


    可是听到这话,他顿时硬气起来,“那我也等姐姐回来,一起喝。”


    他端着碗放到灶台上,偷偷望了书呆子一眼,哼,果然一个个都宠着她。


    他嘴里哪还有鲜味,只剩下酸味儿。


    这边元青禾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还认真地说着,“没事,你先把银子收着吧,我也没什么地方用银子。”


    元青禾瞧着节俭,不会花心思在吃穿在。


    但她毕竟从小富贵出身,并不是什么抠搜的性子,对于喜欢的东西,是很舍得花银*子的。


    陈月半还是有些为难,这么多银子呢。


    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轻轻传来,“若是不够就去账上支吧,辛苦六婶了。”


    元青禾惊喜转过身,看到陆卿卿笑盈盈站在她身后。


    她顿时开心笑弯了眉眼,但嘴上还是嘴硬说着,“不用你给银子,我做来玩的。”


    “你不是要吃软饭吗?怎么,这就吃不下了?”陆卿卿说着,笑着伏下身,越过元青禾的肩头,看着桌上的碎银子。


    “小秀才,你的小金库还真不少呢。”


    元青禾看着肩旁的人儿,嗅着沁人的香气,心里顿时有些心花路放,哪还记得起要怎么回答。


    陆卿卿在她身边坐下来,把碎银子拾起来交给陈月半,“你先收着,镇子上的铁匠铺和咱们很熟,若要订什么铁件,可以让二壮去说,他和铁匠儿子好得和兄弟一般。”


    陆二壮在旁边皱眉想着,怎么还有我的事,我才不帮那个书呆子。


    陆卿卿早看到旁边的陆二壮,说道:“你把汤喝了,好好歇歇,这些天辛苦你了。”


    陆二壮听到姐姐关心他,心里乐得开了花,面上还是沉稳模样,闷闷应了一声,端着刚刚那碗汤回到门槛边坐着。许是太高兴了,没藏住蹦跳着走了两步,发现了又赶紧稳下来。


    宝珠赶紧给姑娘们盛了汤,陈月半发现她也有,赶紧说道:“我不用。”


    陆卿卿说道:“听说甲鱼都是你抓回来的,你不喝,我们哪好意思喝?”


    “我想着给你俩补补身体。”陈月半小声说着。


    “我就不客气了,我可先喝了。”元青禾率先喝了起来。


    大家这才笑着放下客套,都低头喝起了汤。


    只不远处坐在门槛上的陆二壮有点儿尬住了,所以他才是那个被施舍带上的?


    哼,明天他就去河里捡甲鱼去!必须不能输,得让那书呆子沾他的光。


    陆卿卿练了一天的功,这会儿累得手都是抖的。


    只是用着勺子不那么明显,元青禾很快就发现了,她赶紧两口把自己的汤喝完了。


    眼巴巴看着陆卿卿说道:“我喂你!”


    当着这么多人呢,陆姑娘哪里好意思,“我又不是没手。”


    元青禾还倔起来了,“我就要喂你!”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亲昵模样,大家也见怪不怪了,最多捂着嘴偷偷姨母笑。


    只是这时,“咳咳”重重两声咳嗽声传来,陆家二婶孙三娘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坐门槛上的陆二壮赶紧缩到一边让着他娘亲进来。


    孙三娘进了厨房里,一身冷肃杀气,打量着那对亲昵的小两口。


    第64章


    孙三娘都怀疑地瞪着她们了,元青禾这呆子还没发现,无惧无畏的还要抢勺子。


    陆卿卿有些心虚的在桌下踢了书呆子一脚。


    元青禾被踢了,这才委屈收回手,老实地看着自己的空碗。


    小喜子扛着压力,上前小心说道:“二娘子也坐下喝些汤吧,宝珠快去盛。”


    几人赶紧站起来,给她行礼。


    “坐着吧,哪那么多规矩。”孙三娘过来,盯着那小书生缓缓坐了下来。


    元青禾也看出她眼神不善,她收敛了些想老实喝汤,一拿自己勺子熟悉地舀着一下空碗。


    陆卿卿这会儿也挺收敛的没敢和元青禾有什么牵扯,可不小心抬眼看到那书呆子傻乎乎的操作,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孙三娘少不了瞪她一眼,有那么喜欢吗?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有什么好笑的?


    她撇眼瞧了一眼,噗,还真是呆啊。


    这傻孩子怎么养大的?


    孙三娘很难才把笑容忍下来,她装作一副很凶地模样说道:“还不再给她盛一碗。”


    宝珠赶紧过来给她盛。


    元青禾其实已经饱了,可被孙三娘盯着,她不敢不喝。


    只得低着头,小口地喝着。


    孙三娘喝了一口汤,皱眉小声说道:“好淡呀。”


    她站了起来,端了汤到灶台熟练地找到盐罐子,加了点盐。


    元青禾赶紧拽了拽陆卿卿的衣袖,小声说道:“喝不下了,一下午喝了好几样了,肚子里晃的都是汤。”


    陆卿卿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往二婶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地把她碗里的汤倒了大半在自己碗里。


    元青禾只是喝不下了,也没想着小娘子会不嫌弃她,替她喝了。


    她顿时比自己喝到多好喝的汤都开心。


    陆卿卿看她嘿嘿傻笑着,赶紧踢了她一下,叫她收敛些。


    两人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


    孙三娘端着汤回来,瞧着这两人表情不由的沉重起来。这两个都是好孩子,都大有前途,要走错路可就麻烦了。


    偏偏她俩身边有没一个扛得住事的,这两人一个一心想入赘,另一个不只不管还哄着,这要继续下去还得了。


    她要是一走,这两个孩子肯定越走越歪。


    可是孙三娘也有自己的考量,她如今身份不太适合留在陆家,陆老二去了华阳书院,算算日子过段时间也该回了。


    她可不想和那个赌鬼撞到一起,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这趟回来,原是但心你被陈家欺负,如今瞧着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她这话一出,别说陆卿卿,陆二壮第一个不干了,他着急站起来说道:“娘,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我不许你走!舅舅他们对你又不好,你回去做什么!”


    “你胡闹什么?”孙三娘嗓门比他更大,“我现在和陆家没关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这几日卿卿忙不过来,我帮着看着几天,过几日也该回去了。”


    陆卿卿不想她二婶回去,可也不知道怎样能把她留下来。


    孙三娘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容不得她再说什么,直接拍了板。


    这下,本来几人开开心心的氛围,一下又落了下来。


    元青禾瞧着小娘子心情不好,跟着她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谁想一路竟跟到了陆卿卿房里。


    等差点跟到床前了,元青禾这才发现不妥,着急地转身就要退出去。


    才走到门口,就见到陆大娘子拿着一叠衣服过来,两人还差点儿撞上。


    “哎呦!”陆大娘子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胸口,“你这孩子,自己家里也不知道你慌什么。”


    元青禾赶紧退后,行礼喊婶婶。


    “行了,你别走了,过来一起商量。”陆大娘子拉着她,又回到房里,喊了女儿过来坐下一起商量。


    大家才坐定,她就着急说道:“女儿,你可想想办法,我听二壮说孙家对你二婶一点都不好。她那些兄弟嫌她和离的回去坏了家里风水,也不许她在家里住着。还好你二婶自己本事,在外面接了些押货的生意,还养活着几个被夫家抛弃的可怜女子。可是女子在外,生计多艰难啊,我瞧着你二婶的头发都白了。”


    “我哪有什么办法,她定是想着二叔要回了,这才想着要走。”陆卿卿知道二婶的性子,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了,肯定是不愿意留下来。


    陆大娘子叹气说道:“其实你二叔已经改了,这些年也没赌。唉。都怪当年他干的事太伤人心。”


    “要不让二叔出去住。”陆卿卿这话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陆大娘子赶紧打断她,“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别叫人听见,要骂你不孝了。”


    “那我没办法。”陆卿卿哪里还想得到办法,她低头叹着气,正好看到小书生的鞋子,还面还有个印子,似乎是她今天踢的。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反正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已经轻轻踢到那人的鞋尖。


    元青禾突然被踢了一下,疑惑看着小娘子。


    咦?我哪里做错了吗?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她无辜地看着陆卿卿,引得陆大娘子也疑惑看了过来。


    “你也想想办法。”陆卿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事,元青禾赶紧努力想着。


    其实是以孙三娘这般厉害的人物,又会功夫又有脑子,若不是女子,很容易就能找到营生。


    怪只怪这世道对女子过于苛刻,少有人愿意雇佣女子。


    想到这儿,突然她想起一桩事来,“要不我去问问静静,她不是想请护卫吗?”


    陆大娘子疑惑问道:“什么静静?”


    陆卿卿替她解释说道:“是对门那户侯家大小姐,她前些天想雇我当护卫,我没答应。”


    “她家啊,瞧着是个大户人家,规矩肯定很多,你二婶受不得那约束吧。”陆大娘子想着隔壁那位一板一眼的管家姑娘,似乎特别厉害,想来在她家里做事应该不容易。


    其实在别人家里做事,哪有在自己家里自在。


    陆家如今自己的活都忙不过来,完全没必要跑到别人家里受罪。


    陆卿卿想着,抬头看着元青禾。


    元青禾也正想着,侯静那大小姐的脾气,对同窗可能还能容忍,对底下的人可就没那么好了。


    她问道:“那可以让月半雇二婶吗?她手里不是有些地吗?不过不太多,有些大才小用了。”


    说到这儿,陆卿卿在一瞬间想到一个好办法。她突然拽着小书呆的衣袖问道:“你如今手里那么多地,没人替你管着,你可放心?”


    元青禾疑惑说道:“我哪有地,你是说你家的地吗?”


    陆卿卿一本正经说道:“挂在你名下不就是你的,你就说需不需要人打理吧?”


    元青禾在她的眼色示意下,只得配合着答道,“需要。”


    “那就行了,咱就聘二婶给你当管家吧,我去和二婶谈,如果有她在,咱们还可以多买些地,将庄子做大一些。”陆卿卿可算想到好办法,激动地就要去找孙三娘。


    陆大娘子赶紧叫住她,“等等,你慌什么,明天去吧,你二婶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吗?”


    陆大娘子说道:“可能平日里辛苦,我瞧着这几天都睡得很早。”


    听到这话,陆卿卿的心里更坚定了,她一定要把二婶留下来。


    陆大娘子也听出来了,这是想叫孙三娘管理庄子,这倒是个好办法。


    其实只要不让她见着陆二,应该还是愿意的。如今陆卿卿要练功,确实需要人来管理。


    “这事先得和你爹说好,他那几个兄弟还是得他自己来劝。好了,明天再谋划,今天休息一下。”陆大娘子把带来的那叠衣服拿出来,向着陆卿卿说道,“正好你俩都在,你上回说,叫我给青禾做些肚兜,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正好你也该换些新的了,我一起做了好些件,你们自己选吧。”


    她说着,将做好的肚兜展开。


    “选的都是好的绸布,不知道青禾喜欢什么绣样,我照着平时几样,绣的鸳鸯、莲花、牡丹这些……”陆大娘子光顾着介绍,没注意两个孩子红着脸,目光躲闪着都没往肚兜上看。


    元青禾低着头,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所以那回她衣冠不整的,小娘子是仔细看到了?


    还知道她肚兜旧了该换新的了,小娘子可真细心啊。


    陆卿卿也不由的红了脸,真是的,她娘亲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好像她专门去仔细看她里面穿着的肚兜似的。


    陆大娘子半天不见两人说话,抬头看到两人脸红得像柿子似的,她笑着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大姑娘了,你俩谁先选?”


    元青禾低着头不敢看,害羞地说道:“卿卿先选,我得剩下的。”


    “说得我欺负你一样,叫你得剩下的。”陆卿卿红着脸拿着肚兜选了起来,“这个金蟾蜍给你……”


    一听到蟾蜍,元青禾偷偷瞄了一眼,不会又正好卿卿选的是天鹅吧。


    不过瞧着这个蟾蜍绣得写意,不那么丑就是了。


    “这个蝙蝠给你,这个‘独占鳌头’给你……”陆卿卿自顾选着。


    陆大娘子有些看不过去她的霸道,说道:“你也给她选些好看的,青禾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就不能选点鸳鸯、牡丹给她?”


    “行行行,这有两件一样的鸳鸯,你一件我一件。”陆卿卿总算分完了,没想一抬头看到元青禾脸红得能冒出烟来。


    她把选出的几件抱在怀里,羞得把脸藏着,“谢谢婶婶,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一溜烟就跑了。


    陆姑娘不知道书呆子为什么那么害羞,直到许多天后,她突然换了那件一样的鸳鸯肚兜。


    当布料轻柔地贴服在身上的时候,她突然耳尖发红,似乎是懂了。


    第65章


    在陆卿卿谋划着怎么把二婶留下来的时候,孙三娘找了陆家兄弟,直接摊开说道:“我准备回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多少也管点事,一个跑去种田,一个当自己还是小孩成天遛狗打猎,怎么着,准备把事情都留给卿卿是吗?”


    陆大多少还知道羞愧,红着老脸说:“我受不得那气,还不如种点地自在。”


    陆老六就有些摆烂了,“我都听你们的答应成亲了,还要我怎么样?”


    孙三娘忍不住想翻白眼,她要不是心疼陆卿卿是真不想管这一家子废物。


    “二嫂,你不是回来了嘛,你帮着卿卿管不就是了。”陆老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已经闲不住去摆弄那新作的弓去了。


    孙三娘忍了忍,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拍桌说道:“我准备回去了,我又不是你们陆家人,我犯得上管这些。不过卿卿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话我必须要说了,她那亲事你们准备怎么办?你们想让她俩就那么不明不白的耗下去吗?”


    陆老六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弓丢了,他赶紧拿稳了说道:“那我们再本事,也没办法让她俩成亲啊。”


    陆老大没听懂,还接话说道:“就是,卿卿说先由着她,等考上了再说。元丫头年纪大些,自己就懂了。”


    孙三娘气得真是要背过气去,“我看是你俩不懂吧,再这么下去,卿卿都要搭进去!”


    陆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说道:“怎么会,卿卿有分寸呢。”


    孙三娘被眼前这两人气得,都有些理解陆卿卿的心情了。


    一边是不靠谱的家人,一边是靠谱又听话的小书生。


    怎么选都不是教的,是这些人逼的。


    “行了行了,迟早被你们气死。”孙三娘懒得和他们说了。


    陆大这时却说道:“老二媳妇,你别赌气了。如今家里情况好了,你不看老二,看着二壮也回来吧。一日夫妻百日恩,老二也改了,你也回来吧。”


    “我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你当我是傻子吗?也不知道谁给你们这些男人自信了,若不是世道偏向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又懒又馋的样儿,谁愿意嫁你们!”孙三娘冷哼着赶走了两人。


    这两人才出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陈月半。


    陆老六一看到她,扭头就走。


    陈月半没有吓跑,硬是结巴地和陆老大行礼问安。


    陆老大为难地看了一眼跑掉的弟弟,叹气说道:“老六性子倔你别怪他。”


    陈月半低头没接话。


    陆老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尴尬地背着手走了。


    陈月半只等他们走了,深吸了一口气,走进账房里。


    “孙姐姐,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陈月半的眼神立即坚定起来。


    “哦,什么事。”孙三娘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指着旁边椅子让她先坐下。


    “孙姐姐,我有件想求你帮忙。”陈月半知道她忙,不敢多耽误,直接说道,“上一趟姑娘派人去我家那边,帮我查了一下,我母亲名下还有不少产业本该是我的,现在被我舅舅他们霸占着。我想请你帮我讨回来。你放心,不让你白跑,要回来的我分你三成。”


    孙三娘放下手里的账本,眯着眼睛看着她,笑着说道:“是卿卿让你来的吧,想叫你用这事拖着我是吗?”


    陈月半嘴巴张合了一下,没敢骗她,只说道:“姑娘毕竟还是个没出阁,这事她出面不方便。我,我原也没多少指望的,但是姑娘说,女人该得的本就少,什么也没有拿在手里的钱管用。”


    陆卿卿告诉她这些,却没和她说要给孙三娘酬劳,给三成是陈月半自己想到的,她有些担心少了,小心看着孙三娘的神色。


    孙三娘听她那句“什么也没有拿在手里的钱管用”,不由点了点头。


    这一点上陆卿卿看得倒是透彻,她没白教她。


    “你真的决定嫁老六了?他那性子,你可有得苦吃了。”都是女人,孙三娘没忍住劝了一句。


    陈月半低着头有些懦弱地说道:“我没什么本事,不像姑娘和元秀才,陆家人人品好,不会欺负我。如今手里也有了一点儿田产……”


    孙三娘叹气看着她,别看陈月半胖胖的又一副懦弱模样,她其实挺看得穿的。


    嫁到陆家图的是陆家的庇护,她手里再拿些嫁妆,日子还真不一定很难过。


    只要不期望陆老六那不着调的情爱,她的日子指不定还能过得很滋润。


    哪里像她,到了一把年纪才看明白。


    孙三娘爽快说道:“行,你得和我一起去,还得叫上陆老六,他别的时候没用,就能撑撑场面了。”


    此时的陆老六正在满院子找她的宝贝侄女。


    找着找着,就找到后院里,看到小书房里看书的元青禾,他立即趴在窗上伸了个脑袋进去问道:“小书生,你媳妇呢?”


    元青禾正在看书,愣愣回过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卿卿去找对门管家姐姐说话去了。”


    “哦,什么时候还和那种高门大户玩到一起去了。”陆老六没闲心管这些,兴奋说道,“来来,你看看小叔叔新做的弓。”


    他说着,拿着他那把弓炫耀。


    旁边站着的宝珠,忍了忍说道:“六爷,姑娘说不能乱喊,会影响二姑娘的名声。”


    陆老六愣了一下,他许久没回院里了,如今管得这么严吗?


    隔着两道墙壁的宅子里,陆卿卿摸着花将军的脑袋,正和侯静家的管家姐姐打听着雇人的细节。


    一旁逗鸟的侯静听了一耳朵,过来不服气地叉腰说道:“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想挖走我的管家吗?那可不行,她可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陆卿卿听得都愣了一下,她看了看管家姐姐,又看看侯静,赶紧摇了摇头,晃开一些古怪的想法,解释道:“可不敢和你抢人。”


    有了侯管家的帮忙,陆卿卿拟了一份正式的聘用管家的文书。


    看着满意出门的陆卿卿,侯静生气拍着叛徒花将军的脑袋说道:“哼,我看咱们元案首又要多一个助力了。”


    侯管家听着她那扭捏生气的话,小心地将那只快要炸毛的肥胖花猫提起来,丢了一边。


    若不是大小姐授意,她怎么会和陆卿卿说这么多。


    她家大小姐还真是可爱,明明想帮朋友,非要摆出一副别扭模样。


    孙三娘他们一行去了陈家,没多久陆老六就得意地叉着腰回来了。


    他特意跑到大家跟前,得意拍得胸口说道:“还得是你小叔叔,我就往那里一站,嘿,你们说怎么着,他们把吞下去的田产全还回来了。”


    陆大哪里信他,望着后面跟来的孙三娘问道:“他真这么厉害?我还不信了。”


    孙三娘和陈月半相视一笑,由着他吹嘘。


    陆老六大约也是觉得自己牛吹得有些大了,这才咳了咳说道:“当然了,还是得多亏了元丫头,她这案首的名声可传得真远,陈家镇子的里正也知道。他开始还打着官腔搅混水,我说,我们家也有读书人,要不我叫她来和你理论理论!”


    陆老六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绘声绘色地说道:“那里正一打听,嘴脸立即就变了,拉着陈家那些人就劝啊。他说,我若攀上他们这样的亲家,肯定是要打好关系。那可是案首,再不济考到个举人都不是你们惹得起的。陈家人立即就怂了,恨不得再倒贴些。”


    陆老六得意得又叉了一会儿腰。


    元青禾还在那儿傻笑听着,陆卿卿却听得皱眉,赶紧说道:“六叔,你没胡来吧,可别影响青禾的名声。”


    “没有。”这下是孙三娘说的,“月半提醒我了,我还让里正帮忙立了字据,咱们两边人都画了押按了手印的。”


    陆卿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提醒说道:“不管什么事,宁可吃点亏也别影响青禾。”


    “知道知道。”大家纷纷答应。


    孙三娘瞧着元家孩子,她这次是真切感觉到读书人的好处。


    难怪这丫头读得这般辛苦,要考上了,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陈月半这时哆嗦着,将讨回的田产拿了出来说道:“这些是亏了大家才拿回来,里面三成我答应给孙姐姐,我只要小部分能糊口就行,其它理该归姑娘。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些。”


    不等陆卿卿拒绝,陆老六就跳出来说道:“你自己拿着,当我们陆家是什么人呢,怎么可能要你的嫁妆。”


    陆大娘子笑着说道:“哟,咱们老六这是知道护着媳妇的嫁妆了,不过我们确实不能要。”


    陆卿卿也在旁点了点头。


    陆老六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如今陈月半也是手里握有嫁妆的姑娘了,嫁他都算是下嫁了,不叫他入赘都是给他脸了,他哪里好嫌弃别人。


    陈月半偷偷看了孙三娘一眼,小声说道:“我,我也不会打理,还是得请姑娘帮忙。”


    话都说到这里了,陆卿卿拿出准备好的契书说道:“二婶,咱家也没有多少产业,不过这些天,我拿青禾得来的银子,给她又买了些田地再加上原来的小庄子,数量不算小。如今我要习武,也没时间打理。青禾的意思是聘请您过来,给她当管家,帮忙打理她名下这些产业,这是契书,您看条件可还合适。”


    元青禾早得了小娘子的指示,赶紧起身作揖行礼。


    孙三娘接过契书,仔细看了一下,笑着抬头看了一眼书生,又看了一眼陆卿卿。


    “你们这两个小辈,把肉送到我嘴边,我要不吃,有些不识抬举。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她突然目光锐利看着两人,郑重说道:“你俩的事我不同意,你们可还要留我?”


    第66章


    孙三娘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只是元青禾偷偷看了一眼高兴的陆卿卿,她心里开始郁闷起来。


    回到熟悉的小书房,她看着书半天也没看进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烦闷的她趴在桌上,心里闷闷的。


    宝珠站在旁边瞧着,也不好说什么,这时看到一抹人影过来,她正要开口说话。


    “嘘。”


    宝珠顿时不作声了,默默地退了出去。


    元青禾趴了半天,还是不想起来看书。正烦闷着,突然感脖子后面痒痒的,仿佛有虫子爬似的,她吓了一跳赶紧摸着脖子坐了起来。


    正看到小娘子正笑颜如花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逗她,“小书呆,你学会偷懒了?”


    元青禾看到她的一刹那,郁闷的心里顿时炸开了烟花,可很快又空落起来。


    她闷闷地扭过头,好吧,小书呆有小情绪了,她要闹了。


    陆卿卿趴在桌上,盯着她的脸看着她,“怎么,生我气了?”


    元青禾把脸扭到另一边不看她,继续闹着脾气。


    陆卿卿看她气得这般认真,噗呲笑了,她调皮地拿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扫着她的耳朵。


    元青禾挠了挠,生气得把两只耳朵都捂了起来。


    陆卿卿伏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个人反对,你就气成这样,以后若都反对,你怎么办?”


    元青禾生气地转过脸,就要与她理论,可她转得太快,陆卿卿的唇又离得近,两人差点儿贴到一起。


    这种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怨她身手太好了,就在呼吸可闻的那么一瞬间,陆卿卿突然就退开了。


    两人都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好久都只听得到自己打鼓般的心跳声,元青禾渐渐回魂,委屈地说道:“二婶反对,你还笑,我还以为你有一点喜欢我了。”


    陆卿卿偷偷放缓了呼吸,刚才有一刹那,她都不敢呼吸。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元青禾,不该给她希望,又不舍让她伤心。


    想着,她沉声说道:“我二婶功夫不错,人又细心,有她护着你我也放心些。”


    “你是不要我了吗?”元青禾逃避地不看她,委屈地把脸转了过去。


    陆卿卿看她那小可怜的模样,只得承认,说道:“你的卢姐姐说,你招人嫉恨,不知道多少人想除掉你,若我不好好练功,哪里护得住你。”


    “那你还要我啰。”元青禾顿时欣喜地转过身看着她,眼睛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陆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人怎么总能问得这般直白坦荡。这下成她不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她了。


    元青禾也有胆大的时候,看她羞涩不说话,仿佛懂了什么,突然伸手大胆地抱住了她。


    这一次,身手了得的陆姑娘没有躲开,被她拦腰抱住。她面上羞涩,嘴上一副说教模样,“好好读书,一天天的尽想这些事,还想不想考上了?”


    “考,不考上怎么入赘。”元青禾贴着她,小声说道,“谢谢小娘子。”


    陆卿卿哪里听不见,心里哼了一声,这人真是会得寸进尺呢。


    “咳!”突然外面守着的宝珠重重咳了一声。


    小书呆抱着美人还没反应,陆卿卿却察觉到什么,赶紧把她拉开。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孙三娘走了过来,看到两人慌张神色,她怀疑地直打量,她们……不至于吧。孙三娘心想着,这两个丫头也不至于做什么逾越的事吧。


    陆卿卿看着二婶那审视的眼神,心里明镜似的,却也很无语,其实你不管还没事的,你越管,这小书呆越想给自己要个名份。


    唉,她心里叹气。本来只用应付一个的,现在要应付两个。


    她和她二婶性子相似,别的犟种还有可能说服,想要说服她二婶可就太难了。


    就像当初她认定元青禾没考院试,肯定没中秀才,即使元青禾说了考第一,又或种种迹象表明不对了,她都会坚定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现在的陆二婶怕也是这样,觉得两个关系越界了,那必须是越界了,她敢去解释,她二婶就敢说她是狡辩。


    好难啊,左右都为难,她要怎么办。


    元青禾看到孙三娘审视的目光,起先还有点儿躲闪,可想到小娘子说,“一个人反对,你就气成这样,以后若都反对,你怎么办?”


    想着,她瞬间挺直了脊梁,心里默默地坚定起来,心想着不管多少人反对,她也要撑在前面。


    三人在心里都要摆上阵了,面上却只能都按兵不动。


    孙三娘回过神来,先说道:“我要去庄子上瞧瞧,你们不是要去骑马吗?”


    “要去!”元青禾这个小菜鸡立即高兴得要跳起来,转过头就兴奋望着她家小娘子。


    陆卿卿很无语,这个猪队友,你就跟着去吧,你敢去,二婶就敢全程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俩。


    果然,一路上孙三娘还真就不客气地直接盯着,陆卿卿无语望天,元青禾却似个没事人的模样,一路望着陆卿卿问,“卿卿,这么多天了,小花还记得我吗?不会摔我吧。”


    “不会。”陆卿卿尽量回得面无表情。


    “那你有空时教我骑一下其它的马吧,还不知道书院里以后用什么马教我们。”元青禾被孙三娘盯着,说话也是坦坦荡荡的,平时怎样,现在也怎样。着急起来也是拽着陆卿卿的袖子晃着。


    陆卿卿很无奈地克制着,将自己当成个木头人,嗯嗯哦啊地应着。


    元青禾看着外面的风景,也不知是不是瞧到远处的书院,她突然没落地说道:“唉,先生说,再过些日子就该开课了,学政月未要过来检查,可能会有一场大考。先生说,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要是考不好,指不定得把我从廪生上降下去。”


    “什么?”陆卿卿顿时紧张起来,“不是考上秀才,就该考举人吗?怎么还有其它考试?”


    “嗯,可多考试呢,年中岁末可能都有大考,学政下来也随时会抽考。若是成绩不行,就会降级。”元青禾沉重说着,她这个案*首比别人的压力更大,若是哪一次考不好被降了级,得多丢人啊。


    “你们不是都没开课吗?我瞧着那些男书生一直上着课,光是停了你们的课,这时突然考试是不是故意的?”陆卿卿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这也针对得太明显了,陆卿卿这个外行都瞧出来了。


    元青禾却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考上前就一直被针对着,即使考上了案首,她也没敢放松下来。


    先生和她说过,她如今就是个活靶子,连朝廷都注意到她了,特意派了人来查她被打的案子,那些想针对她的人更是会从各个角落里给她找麻烦。


    古有伤仲永,怎么就不能多伤一个女秀才呢,到时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来笑话她呢。


    陆卿卿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难怪你考上了也不愿意多说,原来即使考上了,后面也很难。要不你别骑马了,等考完了,我再陪你玩几天。咱们不能让人笑话。”


    “嗯,就骑半个时辰。”元青禾低落地说着。


    “行。”陆卿卿担心地哄着她。


    很好,陆卿卿本来准备藏着的,才坐趟马车的功夫就全曝露了。


    孙三娘默默看着亲密的两人,特意地瞧了那小书生一眼,嗯,这丫头不简单啊。


    元青禾简不简单不知道,她一进庄子,看到碧绿无波的一大片长好的青草地,高兴地就跳下马车像个小马驹子似的撒欢地在草地上跑了一圈。


    小墩子没一会儿就把小花牵了过来,元青禾激动跑了过去,可两两相见,小花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陌生。


    元青禾差一点就抱到马蹄子上,还好她刹住了,害怕地看着似乎长高大许多的小花马,她不敢上手骑。


    “小,二姑娘。”小墩子赶紧改口说道,“没事,小花还是很乖的。”


    元青禾害怕,委委屈屈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陆卿卿。


    陆卿卿无奈叹气,对孙三娘说道:“二婶,我过去一下。”


    孙三娘叹了一口气,很好,她这侄女是一点都不装了。


    陆卿卿走过去把小书生扶上马,她跟着跳上马和小书生一起骑着,等她熟练些,这才跳下了马,不过依旧不放心地在一旁看着。


    “唉,没救了。”孙三娘无奈翻了个白眼,招手叫小墩子过来,寻问庄子这边的情况。


    小墩子认得这位陆家二娘子,自是把她当成其它主子一样对待。


    他也是皮了些,顺着草皮子一个滑跪过来磕头道:“二师娘,有吩咐您直管说。”


    “别叫我师娘,叫我管家娘子。”孙三娘说完,直接说道,“把账本拿来看看。”


    “啊?账本,没账本啊。”小墩子正准备爬起来,被孙三娘一刀柄拍回草皮上。


    “账本都没有,你们怎么管庄子的?用你们这猪脑子硬磕吗?把所人都叫过来,还有你师父陆老六都给我叫过来!”


    当晚,孙三娘把庄子里的人都叫了过来一个个教训,她差点把他们全挂到树上抽打。


    没人记账,没人管账,人来了就拿了赏钱凑到一起交上去。


    这都能不折本,只能感谢那些女书生大方,赏钱给的够多。


    第67章


    庄子这边的空气就是好,一早的鸡早声也格外嘹亮。


    元青禾早早地就起来看书,宝珠看着早上凉,赶紧拿了件褂子让她穿上。


    陆卿卿没一会儿也起来了,她系着袖口的绑带,过来和小书生说道:“你别太紧张了,功课不是一直在看吗。放松些,早上记得吃饭,我出去了,晚些回来。”


    “好。”元青禾答应着,神情半点没有放松的模样。


    陆卿卿担心地看着她,小声地和明月说了什么。


    没多久,小墩子就骑了快马去镇上,等他回来时,抱着一罐子牛奶。


    小明月早有准备,仔细剥了杏仁去了皮,小心地杵碎了,加了牛奶小火慢慢煮着,煮开又放温了,这才端去给小书生。


    元青禾也没看,各平时一样看书的间隙习惯性拿起来喝了一口,“咦,怎么是牛奶?”


    她又喝了一口,品出牛奶的味道和平时不一样。


    小明月得意的小声说道:“二姑娘,这是杏仁牛奶,姑娘说,宁心安神的。你可喜欢吃杏仁,一会儿我再去做些杏仁酥。”


    “嗯,谢谢。”小书呆低头笑着,终于是放松了些。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这碗杏仁牛奶,还是因为她小娘子的关心。


    她上午看完书,还去前院里喂了一会儿小花,看着小花吭哧啃着草皮子,她傻乎乎的看了半天。


    小明月不解地小声和宝珠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管得真多,姑娘说,多看看青山绿水对眼睛好。”宝珠说着,瞧着太阳有些晒,走到元青禾身边问道,“二姑娘,可要他们支个棚子?这太阳太太了。”


    “不用了,晒会儿太阳也挺好。”元青禾看着远处,感觉发酸的眼睛清明了许多。


    这时几个小徒弟跑了过来,委屈看着元青禾说道:“二姑娘,您得做做主啊,二娘子她也太霸道了,她才来就把六爷赶走了。”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娘怎么霸道了?”


    大家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冷着脸的陆二壮,他手里还提着两只大甲鱼。


    小徒弟们看到他有点儿畏惧,可想到被欺负的陆六爷,他们又硬气起来。


    “庄子里多亏了六爷,赚钱赚得好好的,哪有新官上任先杀功臣的。”小徒弟们替陆六爷委屈。


    陆老六平时不怎么管事,对他们又好,得了赏钱还经常给大家买酒喝,这样的主子走了,大家肯定不愿意。


    这些小徒弟大概是瞧着家里小秀才软软糯糯的,主子们又都宠着她,想着找她作主最管用了,就脑子一热找了过来。


    如今的元青禾俨然是陆家的中心,她的话肯定管用。


    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人的勾心斗角是不可能避免的,大数人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利益,人一多,眼前有利,争斗就不可避免。


    像元青禾如今这般矜贵身份,即使真是陆家的姑爷,在家族里一般也不会参加这些烦人的内斗。


    她如今和陆六叔一样,属于往那里一站,不掺和就能得个好名声。


    这种事,只有真正为整个家里考虑,被摆在管事位置上的女人费力又不讨好。


    元青禾和陆六叔一样,只要不管,或是和和稀泥就好。


    反正不管女人怎样为家里争斗,争到最后,得利的都是他们。


    别当读书人木讷就不懂这些,要知道,他们书生必学的《礼记内则》里就已经教过了,“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书里都教他们这些读书人要注意德行,明哲保身,遇事保持中庸顺势而为。所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而对女子从小的教导是要求她们相夫教子,将夫比天,也说“内闱不修,咎在妇人”仿佛家和万事兴全是女人的责任,男子只需在外为自己谋功名就好。


    元青禾如今情况,只需要学着男子一般装聋作哑,就能达成传说中的躺赢,想想就自在逍遥。


    可是想到一早就出门辛苦练功的小娘子,又看看远处辛苦操劳,只中年就已经头发花白的孙三娘。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突然微笑着说道:“你们很好,处处为着六叔考虑,二壮,你领他们去找六叔,以后忠心不二跟着他,必有一番大的作为。”


    小徒弟们听着秀才夸他们,又说他们大有作为。一个个开心得笑咧了嘴,直到跟着陆二壮出了庄子,真去到陆六爷跟前,这才渐渐体会到不对。


    诶?他们不是要讨这样的公道啊,他们是想继续在庄子里轻松得赏钱,谁爱跟着陆六爷辛苦跑镖?


    这是后话且不说,眼前陆二壮听到元青禾的命令,初还有些不喜。


    他凭什么要听这个书呆子的话,她以为她是谁?真当是他姐夫了?


    可他毕竟也是跟着陆卿卿学出来的,很快明白元青禾的用意。


    “好,我带他们过去!”说完,他一把将提着的甲鱼递到元青禾面前,有些别扭的冷着脸说道,“还你的!”


    那甲鱼还是活的,蹬着脚把小书生吓了一跳。


    宝珠赶紧上前,帮她接了过来,“谢谢二少爷。”


    陆二壮哼了一声,骄傲地仰着头,领着那几人走了。


    这事孙三娘很快就知道了,她瞧着房里认真看书的小书生越发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这小书生看着呆,心思可不简单啊。


    不过,知道护着卿卿,也还不错。


    不行,不行,她在想什么!


    陆卿卿到了白鹿书院里,依旧是往卢瑜的院子去了。


    胖捕快早等在门口,瞧她来了,高兴地说道:“小丫头,我想到新的招式,咱们再比划比划。”


    卢瑜早坐在院里喝茶,看到她来了故意将头扭到一边和墨先生说话。


    墨先生笑着问道:“怎么,还不愿意给你当徒弟吗?”


    “嘁,谁稀罕她。”卢瑜骄傲地说着。


    陆卿卿这边已经和胖捕头打了起来,有这样的高手喂招,陆卿卿进步飞快。


    卢瑜这个老|江湖哪是真被她这个小丫头算计了,输了一本秘籍。她不过是给了第一册当鱼饵引陆卿卿上钩,任她学了,窥见其中武功的精妙,哪里忍得住不跟来继续学?


    这陆家丫头精得很,直接找她,不如去欺负小书呆。


    她故意找小书呆的先生告状,那小书呆被罚了几次,陆卿卿果然就找来了。


    卢瑜嘴里说着不喜欢这丫头,心里却是喜欢得不行,这般有天份的小徒弟,以后她在江湖上,都能长脸了。


    不过这丫头和小书呆一样,倔得很,哪里肯低头认师父。


    卢瑜也忍着,哼,我就只给你第二册,不给我磕头喊师父,别想管我要第三册。


    这边陆卿卿和胖捕快比式完,照例将新学的招术练了一遍,胖捕快点头在旁边教着,指点着她,教到兴起又和她过了两招。


    要不是不好和他们头儿抢,这么聪明又勤奋的徒弟他也是想抢的。


    瞧着练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招呼她过去喝茶。


    陆卿卿擦了汗,过来恭谨地行礼。


    卢瑜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墨先生微笑打量着陆卿卿,笑着问道:“你就是小青禾的朋友吧,果然有天赋,坐下喝口茶歇歇吧。”


    陆卿卿低眸谢过,这才坐了下来。


    卢瑜白了那小白眼狼一眼,介绍道:“这位是墨先生,听说你家小书呆在她那里骗了几本珍藏的医书。”


    陆卿卿立即就想到,元青禾在书院拿回的那几本,想着那几本纸张精致印刷清晰,怕还真是珍藏。


    墨先生却笑着说道:“说不上骗,难得有学生喜欢看这等生涩的医书,你愿意看是好事。”


    “多谢墨先生。”陆卿卿站起来,重新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好好好,不用如此。我平时都在藏书阁,你若想看什么书只管找我。”墨先生一身白衣,头上仅一柄青色玉钗束发,气质清冷平和,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


    小书呆说得对,先生肯来当先生,多少有些喜欢教书育人,看到喜欢读书的孩子也喜欢得紧。


    墨先生显然很喜欢陆卿卿,仿佛敞开了藏书阁只等她来选书一般。


    陆卿卿听着觉得有些奇怪,藏书阁里的书不应该是书院的吗?


    卢瑜似乎看出她的疑虑,冷着脸说道:“咱们书院的藏书全是墨先生捐赠的,你去借阅要爱惜些,别学你家那书呆子,瞧着喜欢的书就想骗走。哼!”


    陆卿卿心想,元青禾虽然喜爱看书,却也不至于遇上喜欢的就要骗回去吧,以她的性子最多是借回去誊抄,哪会像她说的那样骗。


    “无碍,我送出去的,自是适合她的。青禾乖得很,每回书都保护得整整齐齐,我说了送她的书,她回回非要还回来。”果然墨先生说明了缘由。


    陆卿卿听了这话,心想着,她手里那几本医书也赶紧誊抄了还回去才是。


    几人喝着茶闲闲说着话,陆卿卿想起另一桩事来,出声问道:“先生,最近他们可是要考试?”


    墨先生听了,点了点头,“有些突然了,姑娘们都没开课,这几日里怕是着急了。”


    “可不呢,原来一个个玩得见不着人,这几日都呆在学堂里点着蜡烛想临时抱佛脚呢。”卢瑜坏笑说着,最是喜欢幸灾乐祸。


    墨先生微笑说道:“青禾应该不用担心,我瞧着她借的书,该学的应该已经学完了。”


    “这可不好说,学政要考的就是女案首。”卢瑜说着,故意瞧了陆卿卿一眼,这丫头就是故意来帮她家书呆子打探的,她可不得好好吓吓她。


    墨先生听到这话,也跟着皱起眉头。


    想来卢瑜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那位学政最是瞧不起女子,似乎还放了话,他要好好考考这位女案首。”卢瑜瞧着陆卿卿,最是喜欢看她着急模样,故意慢慢说着。


    墨先生也是女子,知道女书生更为不易,她叹气说道:“青禾是个好孩子,她学的扎实,想来也是不怕的,从容应考就好。”


    “就怕学政刁难,故意言语打压,你又不是不知,那些人最喜欢说,女子不如男子。男子后劲大,女子不过是早慧占了点便宜,过两年就赶不上了。”卢瑜坏心肠地说着,看着陆卿卿变了脸色,心里偷乐着——


    作者有话说:重点标注这枚大佬


    墨先生,特征有钱、大方,与这两样相比,她的美貌不值一提


    第68章


    墨先生不知她的恶劣小心思,叹气说道:“是要有些心理准备,这样的打压以后不会少。”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他们看不上女学生,想打压下去,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卢瑜说到这时,脸色严肃了几分。她虽是在逗小徒弟,可是也是在提醒她。


    要护着元青禾可不容易,不只要防明枪,还得防着有暗箭。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去学堂里瞧瞧,你不是有几个朋友吗?”卢瑜提点着说着,偏又要装出一副不喜的模样。


    陆卿卿立即会意,行礼告辞去了学堂那边瞧瞧。


    往日里扑蝶放风筝的姑娘们果然瞧不见了,梅花园里空空的,没有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只听得到远处朗朗的读书声。


    陆卿卿往园里走着,没一会儿看到在院角舞着剑的谢书瑾。


    这位风云人物瑾公子平时别说舞剑,就是在园子里走一圈,身边也要跟着许多姑娘。


    今天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看来这次的考试真个让大家很紧张。


    陆卿卿只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谢书瑾就发现了她。


    “卿卿怎么来了?”谢书瑾收了剑微笑看着她,瑾公子又换了一把金色的佩剑,搭配着她金色的腰带瞧着格外贵气。


    陆卿卿回道:“随便走走,今天好安静啊。”


    “唉,都在抱佛脚呢。”谢书瑾一副逍遥模样,似乎是成竹在胸。


    陆卿卿不由有些疑惑,这位瑾公子不像读书多认真的模样,难道掌握了什么诀窍。


    她正想着,谢书瑾突然小声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得了一本书,你晚些帮我带给青禾。”


    她说着,招手叫来远处的小书童,和她说叫她去拿什么。


    那小书童听完,机灵地跑了。


    陆卿卿听着是元青禾的事,自然耐心等着。


    谢书瑾转了转手里的剑问道:“卿卿,你那剑花怎么挽的,我怎么都学不会,你再教教我。”


    “啊?”陆卿卿并不擅长剑法,她突然这么一说,一时没想到指的什么。


    谢书瑾拿着剑退后了些,她摆好一个潇洒的站姿,转动手腕将剑甩了个圈,只是想连贯再转,手腕就有些打结了。


    “你上次把剑还给我的时候,是怎么突然转过来的?”她说着,将剑递给了陆卿卿。


    陆卿卿接过来,随意挽了个剑花,问道:“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教我。”谢书瑾看她这一手,眼睛都亮了。


    “学这个做什么?”陆卿卿很是不解,只是随手甩一下剑身,对敌时没半分作用,别人一刀劈过来,手腕都能给她震断了?


    “好看。”谢书瑾回得坦诚。


    陆卿卿不理解,但尊重,她把剑还给她,自己随便折了一根树枝放慢了动作教她,让她跟着学。


    谢书瑾对这等事学得很认真,只是才学了没多久,她突然停了下来。


    “嘶。”她赶紧查看自己的手,一瞧虎口已经磨破了,“这剑柄太硬了。”


    “新剑不衬手吧。”陆卿卿帮她找了个借口,不过看谢书瑾手上都没磨出茧子,应该没费心学过剑。


    而且她腕力也不济,一个用剑的人,还不如她家用毛笔的小书呆。


    元青禾为了下笔稳,专门练过腕力,手上也有练字磨出的茧子。


    谢书瑾自小被宠着,练武的师父不可能叫她真吃苦受伤,她大约也没机会学到真才实学。


    书院里许多贵公子、大小姐都这样,平日斗鸡走狗,哪用和人拼命,确实学些好看的招式也就是了。


    陆卿卿身上常备着金创药,正好拿出来给她伤口撒上了一些。


    谢书瑾看到她拿药的荷包里有满满一兜子药,不由的吃惊问道:“你怎么带这么多药?”


    陆卿卿无奈笑着,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练功带药不是很正常吗?她荷包里甚至还有几颗保命丸。


    还好这时小书童回来了,将一本瞧着有些破旧的书递谢书瑾。


    谢书瑾转手就给了她,“这是学政之前出的书,送过我家几本,你可以让青禾看看,知己知彼。”


    听她这样说,陆卿卿立即重视起来,小心接过,还准备用帕子包着放好。


    谢书瑾瞧见了,都心疼她那张干净帕子,“不用这般小心,他这本破书,我平时拿着垫桌角呢。”


    陆卿卿顿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她还以为是太珍贵,好容易才保留下来,却原来是垫桌角磨破旧的。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郑重谢过。


    谢书瑾挥手说道:“谢什么,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随意看看就好,里面许多废话。”


    陆卿卿接了她给的书。


    谢书瑾让小书童给她包扎手,似乎是随口说道:“我瞧着静静在小学堂那边,那姑娘前些天还跑来问我,是你武功厉害,还是我功夫厉害。唉,她是真看得起我,你帮我和她说说,别拿这等事打击我了。”


    “伤口不要包比较好,天热了,伤口捂着不容易好,别碰水,过些天就好了。”陆卿卿说着,将那瓶金创药给她。


    谢书瑾这才注意到,陆卿卿手指关节上有和她相似的伤口,看来她练功不比他们这些读书人轻松。


    “你也要注意身体。”她向来敬重有真本事的人。元青禾也好,陆卿卿也好,她心底里对她们很是敬佩。


    特别是对陆卿卿,她觉得她和其它姑娘都不一样,总能引起她的注意。


    “多谢瑾公子。”陆卿卿客套道谢,没注意对面火辣的视线。


    她心里想的是,这些读书人说话藏头露尾,要仔细听才能听出其中意思。还好和家里的小书呆说话不这样费神,她将谢书瑾的话记在心里,这是要她再去找侯静。


    道别了谢书瑾,她往小学堂那边去了。


    如今没有正式开课,梅花园里几个大大小小的讲堂都开放着,偶尔也有先生过来,大家遇着看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先生。


    陆卿卿四处瞧着,想着不知道元青禾的亲传先生顾先生是哪位,她来书院许多次了,还没见过这位顾先生。


    她让明月给顾先生送过许多次东西,主要都是吃的。元青禾说,先生只收这些,其它的一般不愿意收。


    陆卿卿不由起了些八卦的心思,也不知顾先生是怎样英俊的长相,能让卢瑜那般心眼多的心心念的护着,连顾先生的学生都愿意帮扶。


    陆卿卿也知道,卢瑜愿意教她功夫,多少也是看着顾先生的面子。


    她想好好登门谢谢顾先生,只是一时没找着好机会。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陆姑娘,你怎么过来了,过来说说话。”


    喊她的是侯静的管家,如今陆卿卿知道,这位管家大姐姐名唤玉兆,如今已过双十年华,是侯家的家生子出生,为着照顾府里的嫡小姐,似乎是做了决心终身不嫁。


    大约也是因为这样,侯家在外也给足了玉兆颜面,给了管家的名头,还信任的将嫡小姐全权交给她照顾。


    陆卿卿如今和玉兆很熟了,两人见了面玉兆省了寒暄直接说道:“我家小姐前些日听说你们去庄子上了,还想找过去玩,不过叫功课绊住了脚,正想找你家小秀才帮忙,就见着你了。”


    陆卿卿心说,怎么个个认定元青禾是她家的了,卢瑜那个不着调的这样调侃就罢了,怎么连向来正经的玉兆姐姐也这样。


    只是当着面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只得笑着问道:“可是找她问功课?”


    “是吧。她们在里面呢,进去喝口茶。”玉兆说着,领她进去。


    小学堂在梅花园边一个幽静的角落里,这里的房子瞧着古朴雅致,旁边竹林假山,院中还有一幽小池,池上飘着莲花荷叶,瞧着就是一处好地方。


    陆卿卿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幽静凉快,只听到林间的鸟雀声,不似大学堂那边吵闹。


    里面只摆了六张桌子,除侯静外,还有两人在里面。


    一个身着着富贵丝绸罗裙,头带着珠钗的姑娘正侧身和侯静说着什么,另一个穿着书生衣裳,带着眼镜,瞧的木讷的姑娘在闷头看着书。


    “小姐,陆姑娘来了。”管家玉兆轻声说着。


    侯静抬起头立即欣喜说道:“你来了,正好,你也瞧瞧。”


    旁边那位富贵的姑娘笑着看着她,声音悦耳好听,“你就是元案首的姐姐吗?真是个美人呢。”


    这姑娘是个富贵喜庆的长相,自己也是个美人,这般一见面就不吝啬的夸奖,叫陆卿卿有些难以招架。


    侯静这时介绍说道:“那位是咱们梅花园另一位廪生袁秀,和你家小青禾一样,也是相当厉害呢。”


    “哪里,可比不得元案首。”侯静身边的富贵姑娘,替袁秀谦虚说着,又得意夸道,“不过我们袁秀也很聪明,比别人开悟得晚些,不过才学了三年就考上秀才了。”


    她们说话间都将目光望向,那位带着眼镜闷头读书的姑娘,那女书生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依旧低头背着书,瞧着那沉浸的模样和元青禾有几分相似。


    陆卿卿不禁要怀疑了,莫非书读得好的都这样专注?


    不过瞧她带着黑色框子的水晶眼镜,她心中想着,回家可要叫宝珠她们看好元青禾的眼睛,可不能把由着她把眼睛看坏了。


    侯静介绍完带眼镜的女书生,又介绍起身边这位满头珠翠的富贵姑娘,“这位是邵林袁家的大小姐,袁珍珠。”


    陆卿卿客气行礼,心中颇为震惊,面上却不露半分。


    邵林袁家她听过,毕竟是闻名已久的首富人家,市井小儿都知道这家威名,从小被爹娘打屁股时都骂着,你当你是投胎到邵林袁家,还指望什么都不干等着数钱?


    又有侯静专门介绍,自然只得是那个首富袁家了。


    陆卿卿不由要感叹,元青禾的同窗可真不简单啊,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不过,他们不是高官就是巨贾,元青禾一介小秀才,这第一还能保住吗?


    第69章


    陆卿卿管不得以后,眼有件事叫她有些疑惑的是,为何袁秀和袁珍珠要分开这样介绍,她们同姓,又是很熟络的样子,难道不是姐妹吗?


    不过别人的八卦,不便打听。陆卿卿微笑着一一行礼,侯静这才说起正事。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袁姑娘打听到学政的喜好,和我分享了一下,听说学政幼时饱受水患之苦,卿卿你帮我问问青禾,哪些书里有水患治理相关的文章。”


    “好,我问问。”陆卿卿如今常来书院,对这些已经有了些了解。


    怕是这位首富家的袁姑娘拿到考题了。


    大考前拿到考题,这算是作弊吗?


    陆卿卿不敢乱接话,怕说错什么影响到元青禾。


    袁秀也是廪生,都是秀才里的头名,学识应该和元青禾差不多。


    既然拿了考题,为何要问元青禾呢?


    陆卿卿不懂里面的门道,只答应带话。


    等从小学堂出来,她又回卢瑜这边打探了一番。


    墨先生已经走了,卢瑜听陆卿卿说了一路所见,笑着说道:“这等小考考的就是你家小秀才,瞧瞧别人都有门路,连考题都弄到了。”


    “是真的考题吗?”陆卿卿不敢相信,那位袁珍珠姑娘眼神精明,像是珍珠一般圆滑,让她本能的有些防备。


    “这有什么,大考前查查监考官喜好也属正常,以后这些事你们自己办,别什么都指望先生。”卢瑜说到底也是为了护着顾先生,才不是担心那小书呆子考不过。


    陆卿卿知道她心思,不放心地问道:“若考题不对,会影响青禾吗?”


    卢瑜眯着眼睛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她讲了个八卦。


    “你可知那些富商为什么愿意供着书生?你只看陈家的没落就知道了,经商赚得再多银子都是虚的,只要家中出一点事,就可以抓着他盘剥,赚多少都能给他掏空。你说邵林袁家这样名声在外的首富怕不怕?”


    陆卿卿听她说到这里,已经猜出了什么,“那位廪生袁秀是袁家养出来的书生吗?”


    “嗯,女书生比男子更好控制。你想得也不错,若是袁家人给的考题还真不好说真假,不过该怎么做是你的事了,你家那书呆子又不是我养的,我管她死活。”卢瑜不负责的说着。


    她和元青禾向来不对付,大事上或许会帮忙,但小事,别想她管。


    这次考试大家都虎视眈眈,特别是元青禾这种廪生,考不好就会降级。


    多少人想看她这个案首的笑话,这种会让元青禾出糗的小事,卢瑜可愿意看热闹呢。


    陆卿卿带着书回去时,一会儿想着袁秀是从青松书院转过来的,以袁家那般张扬的性子,肯定想考第一,袁珍珠给的不能全信。


    一会儿又想着,她总不至于骗侯静,难道有什么后手?


    等她回到庄子时,自己都没发觉,眉头已经皱得老高。


    孙三娘一早在等她,一见着她回来正准备说小书生的事,看她眉头皱老高,一下止住了话头。


    “你怎么了,遇着什么麻烦了?”


    陆卿卿不想二婶跟着操心,放松下来说道:“没事,怎么了,二婶找我有事吗?”


    孙三娘又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将今天小书生干的事说了。


    陆卿卿听到,小书呆把那帮维护六叔的小徒弟,打包送回给六叔,不由笑了,“那呆子想的是什么损办法,也亏她能想到。”


    孙三娘看着她,担忧问道:“你觉得她呆?”


    孙三娘已经在想这丫头是鬼迷日眼了吗?能看不出那书生的城府?


    “二婶,您是不是不喜欢青禾呀?”陆卿卿知道二婶的担心,无奈说道,“她毕竟能考上秀才,我当然知道她不傻。她没您想的那么危险,二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青禾是自己人,不用那么防备她。”


    陆卿卿能不防,可孙三娘忍不住不防。


    陆家人对元青禾宽容是因为她姓元,陆二婶可不欠元家什么,她甚至觉得当初的陆老二就不该救,给他还了钱,更戒不了赌。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脑子不清醒的小书生非要祸害陆卿卿,但凡招惹陆家其它人,她都不会管。


    陆卿卿知道光靠两句话无法说服二婶,想着就将今天的事和她说了。


    “她在书院里并不容易,别的人有家族助力,有富商支持,她什么都没有,还被所有人盯着,先让她熬过眼前这场小考吧。”


    孙三娘见她眼神里有些疲惫,只得先按下,“好了,有我在,你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不管练功,还是为别人的事,别太劳累了。小小年纪成天皱着眉,小心老得快。”


    “知道了,二婶,您还说我,最操心的就是您了。”陆卿卿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说道,“我托人买了些药材做了一瓶补气丸,您帮我试试。”


    “行。”两人说着话,神色这才缓和过来。


    孙三娘看她荷包里一大兜子药,本想再关心几句,可眼睛余光瞧到小书生在那里远远地伸着脑袋,干等着不敢过来。


    “哼。”孙三娘冷着脸,只得把人让给她。


    元青禾看到她走近了,赶紧恭敬行礼。


    等孙三娘走了,元青禾赶紧兴奋地跑到陆卿卿跟前,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道:“卿卿,你回了,*累不累?饿吗?”


    陆卿卿看她那兴奋得两眼放光的模样,猜到她是有话要说,索性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元青禾抬起自己的腿说道:“你看我裤子。”


    陆卿卿耐心地看了一眼,她平时穿的都是书院里发的书生袍子,裤子也是一个制式的。


    布料瞧着不错,只是旧了些,元青禾非说旧的穿着舒服,她也就没管了。


    怎么今天突然叫她看裤子?


    陆卿卿还真就耐心看了,瞧着裤腿似乎有些短了,她说道:“可是裤子短了?再做一条吧。”


    “不是,昨天还不短呢。”元青禾故意说着,疯狂暗示。


    陆卿卿这才反应过来,“你长高了?”


    “长了这么多!”元青禾兴奋地拿手比划了一下,高兴得直蹦达。


    陆卿卿想着,当书生的不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吗?你倒好,为这么点事就高兴得这样。


    不过她还是被小书呆简单的快乐感染了,想想今天在书院里忧心的事,其实元青禾这开朗性子也挺好的。


    “可得多补补,别长成没营养的瘦竹竿。你衣服还有新的吗?”陆卿卿忍不住就操心起来。


    “我没事,我能养好自己的。你练功很辛苦了,人的精力有限,耗费心力很伤神的。”元青禾说着,也是仗着自己长得高些了,居然摸了摸陆卿卿的脑袋。


    陆卿卿好想白她一眼,可是心里的担忧郁气又好像真被她抚平了一般,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三娘婶婶熬了甲鱼汤,是二壮抓来的,这回有两只呢,我让温着了,咱们去喝吧。”元青禾说着,很自然地牵着她。


    原来这人还畏畏缩缩地扯个衣角,现在都敢明目张胆地牵着小娘子的指尖了。


    似乎是感觉到陆卿卿手指冰凉,她用手心裹着她的指尖,偷偷暖着。


    这般动作,陆卿卿怎么可能不知,只是许是耗多了心力,这一刻她想偷偷懒,汲取一点身前这人暖暖的温度。


    汤一早就准备好了,明月直接端了过来。


    宝珠摆好了椅子,两人各自坐下,元青禾将椅子挪了位置,和她小娘子贴得更近了些。


    她没急着喝汤,而是牵过陆卿卿空出来的左手,仔细看着上面的伤口。


    关节上有许多擦伤,都是小伤口陆卿卿自己也没处理。


    元青禾问道:“可有药膏?”


    “这些小伤不用管。”陆卿卿想抽回手,却被她捉住了,不肯放。


    “就要管!”小书呆倔犟说着。


    陆卿卿没办法,只得把腰上挂着的荷包解下来递给她。


    元青禾看着里面满满一兜子药,不由心疼。


    “青色瓷瓶那个。”陆卿卿喝着汤,由着她,不然指不定这书呆要把眉头皱多久。


    元青禾挑出瓶子,仔细给她手上上了药,上好还捉着她的手低头要把药吹干。


    陆卿卿看着她,无奈问道:“你还喝不喝汤了?”


    “我一天喝八回呢。”说完,她堵气一般一口把汤喝光了。


    喝完伸手,又要她的右手。


    陆青青无奈只得由着她,换了个手拿勺子,由着她继续上药。


    忙完,元青禾将小瓷瓶子重新放回荷包里,看着荷包里那兜子药,她忧心说道:“这练功也太伤身了吧。”


    “像你那样读书还伤身呢,总不能都躺着吧。好了,是你说耗心力伤神的,我能照顾好自己。”陆卿卿有些懂得小书呆的心情了。


    因为不了解,才会有过于的担心。


    想着今天的事,她心想,或许元青禾更懂怎么处理呢?


    陆卿卿想着将谢书瑾给的那本书先拿出来递给她。


    “你看看。”


    元青禾正试图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却被一本书挡全了视线。


    她只得悻悻接过来,翻看了一下。


    陆卿卿一碗汤才喝完,元青禾就有了结论,“这满纸的废话,怕是自己花银子出的书吧。”


    元青禾说得不错,确实是自己花银子出的,到处送出的书也只被别人拿来垫桌角。


    陆卿卿喝了口茶漱口,这才指了指书面上作者的名字。


    第70章


    “咦?”元青禾这下懂了,小声嘟噜,“原来也是个沽名钓誉的。”


    说是这么说,还是把书再翻了一遍,似乎是不忍直视的模样,她皱着眉,咬几回牙,才全部看完。


    还好也不厚,不然她晚饭要吃不下了。


    “好了。”她把书放下,似乎很嫌弃一般推得远远的。


    陆卿卿问她,“这就看完了,可能用上?”


    “嗯,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就行了。”元青禾又捉过她小娘子的手,解开护袖,果然看到手腕上也有一块青肿了。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又把荷包拿了回来,打来问道,“用哪一瓶。”


    陆卿卿指了一下,元青禾拿了出来,熟练给她上药。


    陆卿卿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说道:“我听说,这位学政自小饱受水患之苦,不知会不会考相关问题。”


    “管他考不考,不是书本内的我大可说不知,事关民生还是谨慎些,不能乱答。”正经说到学问的事,元青禾凝着眉,一副稳重模样。


    陆卿卿由着她揉着手腕,心里有了些底。还是自家小书生清醒,别人说的都做不得准的。


    果然还有这样的坑在等着她,治水患事关民生,这问题也不好答。她一个学生没有经历过,若是纸上谈兵,也会招那学政厌烦。


    看来这位袁珍珠姑娘不简单,为防着元青禾以后着了她的道,陆卿卿这才将今日书院里经历的事说了。


    元青禾仔细听着,手上也没闲着,又解开她另一边护袖小心检查,抽空说道:“她想问冶水患要看哪些书,或许是真心的。这位袁秀同窗我听说过,她很聪明,过目不望。但毕竟启蒙晚了,涉猎不广。我们先回房吧,我写份书单,她估计还要找你。另外你再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处伤着了,都上上药吧。”


    陆卿卿听着她说话,觉得还是自家小书生务实可靠,不像别人说话藏头藏尾,尽要她猜。


    她正准备顺势答应,却猛然反应过来,瞪着小书呆,怎么着,你还要给我身上上药吗?


    元青禾被她瞪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不是什么色胆包天的人,是真个担心她身上的伤嘛。


    她有点小委屈,偷偷看了一眼小娘子的手腕,好想再捏捏。


    “让小喜子给你上药吧,我去写书单了。”两人回了后院,元青禾有些不舍,真回自己房里写书单去了。


    陆卿卿也回了自己房里,准备换身衣服应付小书呆就算了。谁想一直站在旁边忍着默默不作声的小喜子这时发话了,“姑娘,还是看一下身上的伤吧,不然二姑娘一会儿也要看的。”


    陆卿卿这才没办法,检查了一下上了药。好在都是些皮外伤,不上药也一样会好。她不由想着,咳,那呆子,多余的操些心。


    不过想回来,她不是也一样吗?元青禾对学业认真,向来沉稳得很,她是多余的操了这么多心,还把书院里的勾心斗角都想进去了。


    上好药,换好了衣服。她来到元青禾房里,许她自己没注意到,衣襟都没理好呢,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小喜子偷偷笑着,默默地又将自己当成风般透明跟在旁边看戏。


    元青禾这会儿早写好了书单,叫宝珠拿着挂到旁边吹干,她这会儿正翻着那本学政出的书,皱眉想挑几句摘抄出来。


    只是繁复空洞的词藻里,着实难挑出什么,忍了忍,这才摘抄了一句“筑堤防患护桑田,矢志不渝保家园”,仔细写在纸上。


    陆卿卿换了广袖的衣裙,坐下说道:“你就这般坦然把书单写给她吗?”


    陆卿卿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她不喜欢平白被人算计。


    元青禾收了笔,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总共才三个女廪生,不必内斗了。又不是只有一个名额,非要争个天下第一,我想她不会和我争,身为案首必会经常被叫去考问。若我在前面,能给她挡下不少枪林弹雨呢。”


    原来是这样,陆卿卿听着默默点头,不过心里还是留着一丝机警。以商人只图利的性子,顺风时他们躲后面闷声发财,危险时也会第一个推别人去挡刀。


    陆卿卿问道:“侯静和谢书瑾似乎不怎么担心功课,她们这么有把握吗?这场考试还真的只针对你一人不成?”


    “先生说,让我和平时一样,按着进度慢慢学就行。我这个案县也不是那么好除名的,要有实证报上去,麻烦得很,搞不好学政也要跟着丢官。”她说着坐直了身子,正经起来,“卿卿,我会努力的,你不用为我操心了。也别听卢姐姐的,她嫉恨我占了先生的时间,找着机会就要欺负我。她如今见不到我,知道我喜欢你,肯定要故意欺负你的。”


    陆卿卿也是服了她,能把喜欢说得这么坦坦荡荡。她敢说,别人都不敢听。


    不过周围的人大约也习惯了,明月煮着茶,宝珠晾着书单,连小喜子都自顾找了活干,在柜子边清点着小书生那些短了的裤子。


    只剩下陆卿卿依旧不好意思,听到这般露骨的话,忍不住要脸红。


    这之后不过几日,元青禾就回了书院应考,陆卿卿特地叫她带了几身新衣裳回书院,元青禾看着改好的裤角,特意去找陆卿卿比了比。


    她得意说道:“我比你高了,以后换我照顾你。”


    “随你。”陆卿卿看她要考试了,懒得和她争。


    两人一同趁着马车回书院,元青禾看着远处的书院,不由的就愁了起来。


    陆卿卿看她这样,担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担心考试?”


    “没有。”元青禾扶额看着窗外,哀愁地说道,“等考完,大概就要开课了,以后要去书院里住着,就不能天天看到你了。”


    陆卿卿能说什么,她无语地说道:“要不,你还是担心一下考试吧。”


    “唉,你果然烦我了。”元青禾更哀愁了,先生说远香近臭,原来天天看着她这个学生,只觉得她烦死了,恨不能踢远些。后来她住陆家了,先生见到她渐渐喜欢多了,不会不那么不耐烦,偶尔能和她说许多话。


    也不知道她以后去了书院里,小娘子会不会也变得喜欢她一些呢。


    “唉!”想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陆卿卿听着她唉声叹气,但想到她在为什么发愁,她顿时一点不想管她。


    学政安排的考试如期而至,大家都很紧张,默默地各自埋头写着文章,有懊悔抓头的,有咬着笔头发愁的。书院里整个寂静了一整天,这才算考完了。


    试卷全交了上去,这场比不得大考,都是墨卷直接交上去。不会有那闲功夫,再抄一遍朱卷。


    考官也看得到考生名字,几个廪生的卷子被单独留下来,由学政亲自阅卷。


    别人的且罢了,案首元青禾的卷子,他是拿着反复看了又看。这文章引经据典,言之有物,想寻点错处都不容易。


    他何尝不想将另一个男书生的文章判作第一,可是他愁得抓破脑袋,确实两两相比,没有十足的说服力,他突然这么判卷,若传上去了,上面会觉得他在针对女书生。


    可若判了元青禾第一,那他那些同僚要笑话他,为着讨好上面,男人的脸面都不要了。


    原以为为考试发愁的是学生,却不想,考官才是真的难,脑袋都要想秃了。


    学政领着一群先生愁了一夜,卷子没批改完,地上的头发掉了一大片。


    笔试一过,大部分书生都松了一口气,反正也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只几个廪生和排前面的增生依旧严阵以待,照例学政会叫前几名过去问功课。这可比考试更紧张,当场问了,必须马上回答,有错漏处,即使文卷过关也是不行。


    果然只隔得几日,几个廪生就被叫过去了。别人都只浅浅问了几句就微笑夸赞着让他们走了,仅留下元青禾和袁秀两人应对一群渐渐冷下脸的先生。


    谁也不知道里面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考练,只等得元青禾和袁秀出来,两人都是一头的冷汗。


    元青禾这不长心的,才考完就着急想回去见她的小娘子,袁秀跟在后面叫住了她,她苍白着脸说道:“元同窗,谢谢你!”


    元青禾这才停了下来,笑着回道:“不用谢,都是同窗。”


    袁秀许是被学政刚才一番考问,弄得有些崩溃了。她有些站不住似的,透过琉璃镜片眼神发直,嘴里念书般迅速说着:“我只是记性好,没那么多本事,要不是有你帮我答题,我今天肯定是过不去了。真的很感谢你,我只是下人出生,要不是大小姐提拔,我哪里有读书的机会。”


    元青禾没想,她道心破碎似的,把自己的身世全交代了。


    本着同窗情谊,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多经历几次就适应了。问题是难(刁难)了些,本着本份回答就是了。我先生教我,真答不上来的,大胆说不知道,过后学生会好好学习。”


    她说着,摆出虚心模样,行礼作揖,把先生的话学一遍给她看。


    袁秀看她这样不知怎的,摘下了眼镜,擦着眼角说道:“大小姐说,你会是我的敌人,我还以为你会和之前那些同窗一样笑话我。”


    元青禾看她这模样,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话真不需去说的,她能感同身受,毕竟都是一样熬过来的女书生,袁秀在青松书院应该也不轻松。


    “袁秀!”袁大小姐袁珍珠一直等在外面,看到两人出来才要上前,却见到袁秀哭了起来。


    她直觉就是元青禾欺负了她,是以这位首富家的大小姐走过来时,脸上带着杀气。


    “袁秀,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袁珍珠说着将袁秀护在身后,冷冷的目光望向元青禾。仿佛她是什么欺负良家姑娘的大恶人一般。


    元青禾很是无辜,正想解释,也被人护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