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陆卿卿还真就对小书生学做饭的事上心了,特地去对门管家姐姐那里问了一下秋闱的情况。


    玉兆听着,眼神动了一下,要不是这姑娘提醒,她都要忘记还有这些细碎的小事了。


    她认真说道:“我去仔细打听一下,听说贡院那一片到秋闱的时候房子、东西都紧张,确实要早些做准备才是。陆姑娘,能托你帮个忙吗?”


    陆卿卿向来敬佩这位能干的管家姐姐,她立即说道:“姐姐您说。”


    玉兆叹气说道:“我们家大小姐也得学学这些,但她那性子,你知道的,你不用太特意去教,只叫她瞧见元姑娘在学就行。”


    还得是管家最懂侯静,自从府里来了信给她安排了亲事之后,侯静一直心情不好。要不是住在元青禾她们庄子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闹脾气呢,还想让她学东西,别想了,她脾气上来,能把房子点了。


    “我尽量。”陆卿卿和侯静打过几回交道,意外的觉得这位大小姐的性子还挺好。


    比起喜欢打官腔的谢书瑾和满眼生意的袁珍珠,这位伯阳府家的大小姐性子好相处多了,最少陆卿卿觉得和她挺对胃口,偶尔真和她闹一下,也不怕她发大小姐脾气。


    当然也只是她觉得,侯静在别处可不这样。这大概就是意气相投才容易结交成好朋友吧。


    情人靠缘分,朋友更要有缘分。


    元青禾在镇上待了两天又回庄子上了,住镇子里总有人找她拜访问学问,陆二叔都要休息不好了,她还是住到庄子上清静。


    侯静居然没走,一大清早的正领着丫鬟在庄子里的草场上放风筝。


    元青禾和陆卿卿一起回来,只不过陆卿卿又去书院找她师父了,元青禾下了马车看到侯静就走了过来。


    侯静有些恹恹的,瞧着她过来,抬头问道:“你二叔怎么样了?”


    草皮上铺着毯子,元青禾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回道:“还好,要修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也算命大了,毕竟这趟镖可不好保。”侯静说着,放着手里的风筝线。


    元青禾的八卦心顿时就被她勾起来了,她急着问道:“你也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押的镖到底是什么呀?书院里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吗?”


    侯静坏笑着,故意不告诉她。


    元青禾知道又问不到了,她也不急了,抬手遮阳看着远处的风筝问道:“你咳嗽可好些了?”


    “这不是听你家卿卿的,出来晒晒太阳补气血。”侯静一副听话的模样。


    元青禾却不信她,她就是想玩,还找着她家卿卿当借口。不过她还是劝道:“一会儿大太阳出来了可热得很,早些收了风筝线吧。”


    侯静却不听她的,“我和你打个赌,你坐在这里,一会儿不只你家卿卿要回来,你想打听的八卦也要来。”


    “啊?八卦还长了腿不成?”元青禾更不解了。


    “别急嘛,你只需等着就知道了。”侯静故作神秘说着,把手里的风筝线交给她。


    侯静的医女也是机灵,选着这个时候端了药汤过来。


    侯静瞪了她一眼,本不想接,可元青禾已经瞧到了,并且一副天真模样看着她问道:“静静,你不会是怕苦吧。”


    那她能认吗?侯静接过药汤一口就干了,那爽快模样,伯阳府大小姐第一次喝药这么干脆。


    丫鬟都慢了半拍才把蜜饯送过来。


    元青禾笑着夸她道:“静静真厉害。”


    “哼,少哄我。”侯静骄傲地把头扭到一边,面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绯红。


    堂堂伯阳府大小姐,从小被夸到大,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受不住夸了。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远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头坐着两人穿着和卢瑜似的蓝纹的官差袍子。


    院门守着的四娘子看到他们这架式,没敢拦着,放他们进来了。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那两个官差下了马车径直朝着元青禾她们走了过来。


    他们过来恭谨行了礼,元青禾本想站起来回礼,侯静拽着她,叫她继续坐着。


    那俩官差也没敢怎么样,为首的差人恭谨问道:“请问两位哪位是元秀才?”


    侯静指了一下。


    那两官差立即换了方向,行礼说道:“元秀才,我们大人托你照顾一位同窗。”


    元青禾有些蒙,她没怎么接触过这些衙门的人,因着之前被打那事,对这些和事佬官爷印象也不太好。


    也亏得是有侯静在旁边,替她问道:“哪位大人?”


    两位官差见旁边女书生搭话,心里本有些不耐烦,可瞧着她气质不一般,加之能读上书的姑娘一般出生都不简单。


    两人只得收了性子,恭恭敬敬答道:“是知府大人。”


    元青禾一听,不由的更蒙了。她只考试时见过知府一回,也没怎么说上话,怎么会托付她照顾同窗?


    哪位同窗?难道是知府家的女儿吗?


    元青禾又不是傻子,当然不敢随便答应。


    她拱手正准备说话,侯静抢在她前面,嚣张傲慢地说道:“你们大人托她照顾,她要怎么照顾,她只是个书生,手不能担肩不能挑,她自己尚不能照顾好自己,你指望她怎么照顾得了别人?”


    两个差人哪想到两个年轻丫头竟敢这般不给知府面子,被怼得,气得握紧身后挂着的腰刀,这时听见弓弦的声音,不远处四娘已经张满了弓,孙三娘领着几个练家子模样的下人拿着棍棒就往这边赶。


    用礼用兵,元青禾这边的人都不怕他们,见着是官差都敢围上来,这些人还真是护着她。


    就在僵持的时候,远处又一辆马车赶了过来,众人望了过去,就见陆老二在小徒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他看到两个官差,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抱拳说道:“两位差爷,又见面了,那日多谢相救。”


    两个官差抱拳回礼,两人对视了一眼,精明的眼里立即有了主意。


    “陆二爷,可好些了。”


    他们自去寒暄。


    元青禾她们这边,两人从草地上起来,又到旁边棚子里坐下喝茶。


    似乎有些不给官差面子呢,不过两个如今身份,倒也不用太给两个捕快面子。


    毕竟一上来就想诈元青禾,太给面子了,还得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元青禾隐约猜到点什么,莫非……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马车。价高又麻烦的镖,还会走?这趟镖保的是个人吧!


    是个女书生吗?可她到底做了什么,惹得有人来追杀她?


    元青禾想到,会不会是和她一样,因为考太好了,占了排名引来别人的妒忌?


    可买凶来杀她也太恐怖了,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旁边侯静本想提醒她,可见书呆子似乎在思考,想了想就没说了。


    那边两个官差找到了突破口,笑着对着陆二一顿夸。


    “陆二哥,还得是你厉害,一路那般危险,竟然成功将人带回来了,厉害,厉害啊。”


    “哪里哪里,还幸亏有差爷们帮忙,我这条命才保下来。”陆老二拍着胸却震着了伤口,他咳了咳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能帮上忙的,两位只管说。”


    两个官差心下暗喜,几乎立即就说道:“二哥,咱们这还真有一桩事,想请你帮忙。”


    陆老二哪想到能这么快,都愣了一下。


    就听领头的官差弓着腰,抱拳说道:“二哥,我们大人想托元秀才帮忙照顾一下那位。”


    陆老二活了小半辈子了,什么时候这般有面子过,还有官差和他称兄道弟求他办事。他的自尊心一下就膨胀起来了,当即拍着胸口说道:“放心,小事情,这事兄弟替你们办了!”


    陆老二仿佛个吹起的牛皮,就要飞起来。


    这时突然冷冷的一声,直接戳破了他。


    孙三娘冷笑说道:“你一个小镖头,什么时候能帮元秀才做主了?”


    陆老二一听到他那跑路媳妇的声音,立即气得脸都红了起来,抻着脖子就吼道:“你一个娘们懂什么?”


    “我懂什么?”孙三娘冷笑,“那一刀没把你砍清醒是吧,怎么,你是想下回人家再砍过来,叫元丫头去挡吗?”


    还得是多年夫妻,是懂得怎么用凉水把他泼清醒的。


    陆二这时才反应过来,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位性子奇怪,还专会惹来杀生之祸,这人哪是元丫头照顾得了的?


    可才吹起的面子,叫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捡?


    这时不远处的元青禾收着风筝线,大声说道:“你们不用为难我二叔,我一个穷书生,照顾自己都费劲,着实顾不了别人,还请两位帮我向知府大人带个话,并非学生不愿意,着实没这个本领。”


    侯静在一旁看着她,欣慰笑了,还不错,这书呆子不算笨,没上了别人的当,惹这么大的麻烦。


    不过就这般处理,还是得罪了知府,官场上那些人可没几个大度的,那些小心眼的老头子最会给人小鞋穿。


    她好想看看,这书呆子怎么跨过这一关。


    第92章


    两个官差接了这个活,原还以为是穷秀才好应付。提着刀就来了,毕竟他们在省城里当差,平日遇到那些读书人,就算酸啾啾的屁话多些,一亮刀子就老实了。


    这个穷秀才还是个女秀才,怎么想也不会有多大胆子。


    谁想还能卡在这里了。


    这事他俩若办不成,回省城就别想干了。


    陆老二见他两个“兄弟”脸色不对,忙打着圆场说道:“两位差爷熄怒,这事交给元丫头确实是办不了。你们瞧她那小身板,自己都要人照顾呢。要不这样,我们家都是我侄女做主,两位等等,我给她叫来问问。”


    两位官差这才神色缓和了些,只是有些好奇,陆家一家子都是当镖师的粗人,怎么去听小侄女的?


    陆老二少不了又被孙三娘鄙视地瞪上一眼,“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可真行,坑完元家丫头,又来坑自己侄女。遇上你,她俩真是有福了。”


    “行了,还不去端椅子过来请差爷坐下。”陆老二黑着脸吩咐着。


    可庄子这边的人如今已经不听他管了,孙三娘不发话,所有人都站着不动。


    陆老二气得伤口都要裂了,只得叫跟来的小徒弟去办。


    小徒弟跑出去,没一会儿扛了一只条凳过来,空着的手里还提着茶壶茶杯。


    两个官差坐上了长条凳,这才发觉上当了。这跷跷板似的东西也不知是谁发明的,两人坐着,要不就一起老实坐着,要不就一起起来。


    一但坐下,就得小心翼翼些,不然指不定一人突然站起来,条凳一翻,另一个就要掉凳丢人了。


    两人收了心思,先喝口茶。


    这会儿太阳也出来了,温度渐渐上来。两个官差坐在棚边,里面两个女书生收了风筝,这会儿正在下棋玩儿。


    侯静捏着棋子扫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当差的,“你俩怎么办事的?这么热的天,马车里的人就不管了?”


    两个官差一听,吓得当即站了起来。


    饶是两人一起,一前一后的也差点叫凳子翻了。


    官差赶紧回身扶稳了,只是这样,他们威严的气势到这里也荡然无存了。


    俩人也不好说什么,有些灰溜溜地去马车那里把人请出来。


    侯静停下落子的动作,坏笑说道:“书呆子,你不是好奇是什么宝贝吗?”


    她瞥眼,叫她去看。


    元青禾好奇地抬眸望去,就见车里果然是坐着一个女书生。


    见她从车里出来,远远瞧着也没觉得什么。而且她衣着瞧来有些旧,书生袍子的肩头上还有着一处补丁,看着也是个穷秀才。


    只是当她转过身,脸朝向众人的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听得到吵闹的蝉鸣。


    那位女书生怎么说呢,仿佛是落尘的仙子,好漂亮的一张脸,像是神仙,又有几分像妖精,美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高鼻深目不像中原人的长相,可也不完全是异族人,五观柔和精美,感觉是女娲娘娘单独给她捏了一张脸,好看得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难怪其它人都不和元青禾说明了,这位女书生怎么说呢,不见到人是真的不敢相信,有人能长得这般,有着动人心魄的美貌。


    一但见到她的脸,所有的一切也就明了了。


    正是花季的姑娘,又长得这般美貌。引起些好色男人的争斗也就正常,华阳书院肯花金子把她送走也很正常。


    元青禾几乎瞬间想明白大半,她只有一样不解,她小声问道:“静静,她在你们书院里惹了多大的乱子啊?”


    侯静低眉看着棋说道:“为了争她两死一重伤。”


    元青禾顿时噤声,和这位相比,元青禾经历的那场同窗霸凌都算不得什么了。


    “哦,她和你一样,是廪生。”侯静说着,满意落下一子。


    小书呆听着,不由的更呆了。


    这般美貌,读书还这么厉害,老天爷可真宠她啊。


    和她一比,元青禾觉得自己好普通,难怪小娘子不要她入赘了。


    就见那位姑娘轻盈走了进来,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只侯静依旧看着棋盘。


    元青禾见她走近,起身行礼。


    侯静这次离她远,隔着棋盘,想拽她没够着。


    那美貌姑娘目光冰冷,和墨先生那种看透尘世的清冷美人不同,这姑娘仿佛看不到别的人一般,加之她是一双淡色的眸子,猛一看去像是眼盲。


    但她走路时不需要人指引,也没有摸索的动作,只是像看不到人一般目视前方,走进棚子后就那么站着,看都没看行礼的元青禾一眼。


    元青禾心中疑惑,小声问道:“静静,静静,她不是和袁秀一样,眼睛不太好啊。”


    “噗。”侯静听清,笑得直不起腰。这书呆子是什么活宝,那冰美人只是不想理你,哪里是瞎子。


    陆二叔这时也由着小徒弟搀扶着进了棚子,解释说道:“这姑娘是这样的,不太理人,我们一路护她回来,也没听她说过话。”


    “静静,她……”元青禾差点就问出,她是不是不会说话,可一想她是廪生,都考上功名了,断不可能是个哑巴。


    “下棋吧,等你家卿卿来处理。”侯静催促着她,她撇了一眼旁边的冰美人,心想着也不知是谁把她捧这么高,目中无人,半点礼貌也没有。


    她不想理,继续和元青禾下棋。


    元青禾叫宝珠安排照看客人,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棋盘上。


    她之前只略学过些皮毛,这还是第一次正经和人下棋。


    棋局的玄妙她也是初初体会到,只是初学的她懵懵懂懂,棋路都是乱的。


    侯静都要嫌弃地“啧”她一声,“西南星位你不看了吗?”


    元青禾正准备落子,回头一看,她刚散乱下的几颗黑棋隐隐成势,她立即补上一颗。


    侯静轻轻点头,还好不傻,再笨些她可就不教了。


    两人专注下着棋,没注意陆卿卿已经回来,她是同卢瑜一起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卢瑜手下的胖捕快。


    两边人对了腰牌,神色都有些复杂。


    那两个官差之前的气势更是没有了,抱拳哈腰,讨好地和卢瑜他们说着什么。


    陆卿卿坚决摇头。


    卢瑜叹气,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侯静喝茶间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正想着陆卿卿做了怎样的妥协。


    这边元青禾突然说道:“静静,我是不是赢了?”


    侯静猛然回头,赶紧看着棋盘,“等等,数数目。”她仔细一看,似乎颓势已成,她还真的输了。


    侯静不服地说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哦,好。”元青禾答应着,半点没和她争辩,只是捡着棋子,兴致满满的准备再来一局。


    侯静却玩厌了,指着旁边说道:“你家卿卿回了。”


    元青禾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一眨眼就跑到她家小娘子跟前了。


    “卿卿,你回了。”


    陆卿卿还没回话,旁边的卢瑜先嫌弃给了她一个白眼。


    陆卿卿将她牵到了一边,看她满头的汗,拿着帕子给她轻轻擦着,“外面不热吗?到树下下棋也好些吧。”


    “静静说你要回来,我们就在门口等了,你也擦一下,怎么样了?”元青禾展开折扇给她扇着风,天气太热了,陆卿卿额头也是汗。


    陆卿卿看了一眼那位“目中无人”的美人书生,小声说道:“师父让先照顾她几日,书院里现在放假闲人多,不安全,等放完假回书院咱们就不用管了。”


    这事终是因她而起,元青禾歉意地说道:“是不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哟,这会儿分得这么清了。”陆卿卿笑着调侃她,想着是在外面这才忍住没去捏她的脸。


    侯静看着两人又粘粘乎乎的,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我走了。”侯静从她们身边走过,一转折扇在书呆子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这会儿走吗?”元青禾捂着头有些不舍,她还想和侯静下棋呢。


    侯静摇了摇手,算是道别。


    不远处她的马车已经来了,玉兆站在马车旁远远和她们行了礼。


    侯静坐进了马车里,一等玉兆坐下来,她就任性地躺下来枕在她的腿上,抱怨说着,“热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玉兆拿着团扇给她扇着风,无奈地认错说道:“姑娘原谅,路上有事耽搁了。”


    但其实是侯静叫她晚些来。


    “哼!”侯静转过头又开始生闷气。


    玉兆知道这位小主子其实是为着订亲的事烦闷,难得为着元青禾的事分了些心,这会儿陆家的事平了,她可能又想起自己的烦心事了。


    “我刚才看到卢二姑娘,有她在元秀才她们不会吃亏。”玉兆试图转移小主子的主意。


    果然侯静立即有了反应,转了个身傲娇说道:“我才懒得管她们。”


    玉兆心说,你不是担心她们,会待在庄子里给她们坐阵吗?


    不过小主子的心思不能揭穿,玉兆轻轻摇着扇子,微笑着说道:“陆姑娘像是早有准备,特地找了卢二姑娘过来。”


    侯静总算转移了些主意,抬眸看着管家问道:“是什么人追杀她?是死了儿子那几家吗?”


    “应该是,都惊动知府了,那些人应该不敢再乱来。”玉兆顺着她的话说着,总算转移了她的注意。


    “长得太过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侯静说不上讨厌那位美人,那位性子冷淡得很,原来在华阳书院时也是只读书从不交际,说起来性子和元青禾有几分相似,都是一看起书来魂都要飘进书里的人。


    玉兆想着那位的容貌,中肯地说道:“也不是独她最美,姑娘和你周围的朋友都是美人,只是她的气质像的冰雪雕的精致娃娃似的,瞧着不像真人,又有股易碎感,叫人不由更注意些。”


    侯静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好像也是,要说好看谁不好看呢。


    科举本来就要挑样貌,这一条针对女考生更要严苛些。


    侯静枕在玉兆膝上发散想着,目光不知几时飘到玉兆的脸上,她这才注意她的管家也是个大美人呢。


    她平时总打扮得死气沉沉的,但那秀眉凤目和那位美人书生一样冰冷疏离。


    侯静突然有点懂那些男人为什么对冰美人趋之若鹜,越不易得到的越有趣味。


    她伸手摸玉兆圆滑的耳珠,问道:“我大姐成亲时,娘亲说床第间若有不懂的问大丫鬟,我以后成亲时是你教我吗?”


    玉兆原本如寒潭般深邃平静的脸瞬间凝固,果然不能让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好好的孩子都学了些什么。


    侯静说着,还真有了些兴趣,她突然起身在玉兆的唇上亲了一下。软软的,还不错,侯静想着又躺了回去。


    只留玉兆望向小主子,瞳孔骤然放大,眼底震颤,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


    完了,孩子真的学坏了——


    作者有话说:侯静(望天):为什么没人懂我?


    小书生默默带着媳妇儿后退:我嗅到危险的气息。


    卿卿:管家姐姐,求翻译。


    玉兆(叹气):主子不开心,她要闹了。


    小书生(认真脸):父母让她订亲,她还能闹父母不成?


    玉兆沉默:总之,有人要倒霉了,小祖宗已经查完攻略了。


    小书*生:哦,我知道了,她订的哪家少爷?我认识吗?打过我吗?


    卿卿:静静,请求加入战斗。


    第93章


    美人书生就这么在庄子里住下了,她除了“目中无人”不言不语外,其它其实也还好。


    吃的住的也没挑剔,安静得就像个假人,跟着她的小丫鬟也像个假人,每日里也是不说话,默默地跟着她主子。


    因为有她在,陆卿卿不敢去别的地方,每日也在庄子里呆着,怕有人来找麻烦。


    不过不知是藏得好没透露消息,还是因着有官府介入,之后没有麻烦找来。


    这日一早,小书生又像个粘人精似的绕着她的小娘子,“卿卿,和我一起下棋吧,我好想下棋啊。”


    “说了,我不会!”陆卿卿想绕过她,没想这人又绕了过来,可是从小学的腿脚功夫,缠人是一绝。


    “我教你嘛,很简单的。”小书生锲而不舍,捉着她小娘子的袖子晃了起来。


    陆卿卿被缠得没办法了,捏着她的两边脸颊,生气地说道:“我师父也给我布置了功课,先生叫我背完一本医书,我忙得很,你找别人玩去!”


    好吧,最终还是被凶了。


    陆卿卿狠心抛下她,找孙三娘对练去了。


    元青禾好委屈,自个儿蹲在回廊里郁闷着。


    也不知道她蹲了多久,突然听到宝珠喊她,“二姑娘,让一下路。”


    她这才回神,抬头一看,那位美人书生站在回廊另一头,目光冰冷。


    元青禾赶紧站起来,把路让开,还礼貌地行礼说了一声,“请!”


    冰冷美人举步要走,却又停了下来。


    “下棋?”


    突然的声音飘来,元青禾疑惑看了一下才确定是这位美人同窗的声音。她心里惊讶,原来冰块美人真会说话啊。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冰冷没有温度,只尾音有一点儿上扬。


    元青禾听出来了,是在问她下棋吗?


    “下!”小书生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记住这一刻的笑容,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陆卿卿和孙三娘过招,只几招间,孙三娘就震住了,她收功缓下呼吸,惊诧说道:“你进步这般快吗?”


    “可能是天天和师父手下的捕快过招,他们很厉害。”陆卿卿如今与他们交手已经无须用计了,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这些正统功夫确实精妙,你突然攻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拆招。”孙三娘很是有兴趣地又回忆了一下她刚才的招术。


    两人练完功,回去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


    小明月端来早准备好的饭菜,陆卿卿看了一眼左右问道:“二姑娘呢,她吃了吗?”


    “她,她。”小明月表情有些古怪,端着菜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卿卿听出奇怪,这时孙三娘说道:“那么大一个人,吃饭还要你管吗?”


    这话多少有些指责的意思,陆卿卿只得收了心思,规矩地和孙三娘一起吃饭。


    两人吃过饭,孙三娘又与陆卿卿说了些庄子上的事。


    孙三娘喝着茶摇着扇子说道:“你六婶说镇上的院子太小了,她做木土位置不够,庄子上空位置不少,想问你可不可以到这边搭个棚子,让她做木工。”


    “二婶,这些都是小事,您拿主意就行了。”陆卿卿说着,显示有些心不在焉,她有些疑惑小书呆那边到底怎么了,可一分神就瞧见二婶正怀疑地盯着她,她只得强打着精神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继续听她说话。


    孙三娘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六叔的亲事也该准备了,你爹的意思不想大办,免得太招摇影响青禾,不过该走的规矩不能少。我看你也没时间,这事我就看着办了。”


    陆卿卿听着,收了神歉意地说道:“二婶,辛苦了,这些事本该我来办的。”她知道她二婶不想再和她那不靠谱的二叔有过多牵扯,可是帮她办事,难免要牵扯陆家的事。


    “也不该你办。”孙三娘叹气说着,给她打着扇子。


    陆卿卿也不容易,她爹娘都不是靠谱的人,所有的事她都只能自己担着。


    “我拿钱办事也没什么,我那些姐妹都说,如今因着元丫头,大家的腰杆都能挺直些了。”孙三娘说到这儿,不知不觉地把自己说服了,


    “行了,她读书也辛苦,你去瞧瞧她吧。”


    陆卿卿听着,这才过去。


    后院的书房里,元青禾难得不在她的老位置上坐着看书,陆卿卿疑惑找了一圈,就见到墙边的枣树下,元青禾紧皱着眉头,正在和那位美人对坐着下棋。


    那位美人书生果然惹眼,只是往那里一坐指尖夹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轻轻一点,便如那画里走出来仙子似的,叫人赏心悦目。


    果然还是美人有诱惑力,平时眼不离书的书呆子也舍得放下书玩会儿了。


    陆卿卿想着,自己多余关心她吃不吃饭。转身正想走,小喜子突然说道:“姑娘,二姑娘是不是想求你帮忙?”


    陆卿卿闻言带着些烦躁转过身,却见那书呆子正委屈地向她眨着眼,还真是一副乞求的表情。


    小喜子适时说道:“听说二姑娘一早和同窗一起下棋,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呢。”


    陆卿卿深吸了一口气,丢开奇怪的心绪,这才走了过去。


    “卿卿,你忙完了!”元青禾咻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看着她小娘子,仿佛看到救星。


    陆卿卿觉得奇怪,过来站定说道:“嗯,你们吃饭了吗?”


    “没呢没呢,同窗,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元青禾激动说着,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迫切。


    那位冰冷美人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模样,转身径直走了。


    元青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激动地跑到小娘子跟前,就想要抱她。


    可这次陆卿卿直接拿着团扇轻轻一挡,拒绝了她。


    小书生顿时更委屈了,她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想静静了,静静和我下棋不是这样的。”


    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叫陆卿卿有些不解,她望向宝珠,眼神示意她来说。


    宝珠有些替主子不好意,小心说道:“二姑娘输了一上午,那位姑娘半点没留情。”


    陆卿卿想了一下,这才明白,“人家是高手,肯陪你这臭棋篓子下棋你就偷着笑吧。”


    她没忍住白了书呆子一眼,有美人陪你下棋,你就偷着乐吧,还挑上了。


    元青禾干净的眼里却只有世俗的胜负欲,“好难啊,我得去问先生有没有棋谱能学学,从没这么丢人过,她看我的眼神像看秽物一样。”她显然被挑起了好胜心,抱着下巴撇眼看着棋盘,想着之前的棋局。


    陆卿卿想着刚才那位美人书生的神情,虽确实不太礼貌,但他们书生本就是持才傲物之辈,在元青禾来陆家前,那些书生见到他们大都是那副冷傲模样。


    想着,她劝了一句,“真要那么瞧不上你,也不会跟你下棋了,你先慢慢学。和我们学功夫一样,有高手喂招学得才快。”


    “嗯,也是,我只是要了解一下,也不求当棋仙棋圣的,就是输得太丢人了。”元青禾说着,又抬眸委屈看着小娘子,再次伸出手。


    这次陆卿卿没挡,小书生赶紧乘机上前,搂着人就不放了,她小声说道:“还是我小娘子最好了。”


    她破碎的心灵需要修复一下。


    “你不饿了?”


    “饿!”


    “放开,吃饭!”陆卿卿绝情地说着。


    元青禾觉得,最近小娘子对她有些冷淡,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她一边疑惑想着,一边还得打起精神看书。正看背着“爱而不见,掻首踟蹰。”突然感觉书房空气有些冷,她疑惑抬头看到那位冰冷美人站在她面前,冰冷的眸子依旧“目中无人”。


    “下棋吗?今天不行,我堆积的功课有点多。”元青禾说着,将之前记下的功课单子递给她,“你之前没来,这是先生布置下来的这段时间的功课。”


    元青禾和她相处像是平常人一样,这位冰冷美人想来很少遇上她这样的。她接过了书单,转手将一本书放在书桌上,依旧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咦,是借我看的吗?”元青禾起身问着,只是依旧没有回答。那美人同窗反而好像走得快了一些。


    元青禾拿起她放下的书看了一眼,竟然是本棋谱。


    她翻开稍微看了一下,立即欣喜喊道:“小明月,帮我抄书。”


    “好嘞。”小明月信心满满,她如今可厉害了,前段时间小姑爷还夸她字写得好看。她摩拳擦掌接过来,翻开一看立即要哭出来,“怎么还要画格子,画棋子?”


    宝珠侧过身看了一眼,同情看着小明月,棋子上面还要标数字,还真不容易,一页纸可能要抄半天。


    “小明月,你可以的,加油。”元青禾拍着她的肩膀夸着。


    小明月委屈,小声说道:“那我抄坏了,浪费了纸张,您可别罚我。”


    不等元青禾说话,宝珠说道:“二姑娘不罚你,我罚你。给,这有炭笔和尺子。”


    “没事,这个很难,你小心些慢慢抄,别抄错就行,也别把人家的书弄脏了。”元青禾说着,又拿起了书。


    “是,二姑娘。”小明月认命拿着棋谱到小桌那边,一边画一边小声嘟囔,“还不如求姑娘,找她先生要几本不就是了,她可有一个藏书阁呢。”


    宝珠拿了一卷纸过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就你话多,墨先生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说书本这么金贵,是能随便去要的?”


    “不行问顾先生要啊,姑娘送了那么多礼物,也不算白要吧,姑娘对顾先生那么好,怕她喝多酒伤身,还特意给她调了药膳。都和对娘亲一样好了……”小明月嘟囔个没完了。


    宝珠听不下去,这回换了尺子打她,“就你话多,谁许你乱说这些的,小心姑娘给你丢回镖局去。”


    小明月这下才知道怕了,赶紧闭上嘴老实地抄棋谱。


    元青禾默默听着,不由的更想她家小娘子了。卿卿真好,她打起了精神,拿起了书本,要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才是。


    可是,小娘子为什么不理她嘞?


    第94章


    陆家如今扩大了庄子,又添了许多押送的生意,生计上是不用发愁了。


    又有靠谱的孙三娘管事,一切似是乘了风一般扶摇直上。


    明明顺风时候,陆卿卿却觉不安,一切太顺了,怕有陷阱会连累到元青禾。


    她想着拿着新立的地契来卢瑜这里问师父。


    “这些真的合规吗?不会到时候告我们圈地吧。”


    卢瑜看了一下也没几亩地,嫌弃地说道:“你倒是多圈一些再来担心这些。”


    “也不少了,庄子周围的地几乎都划给我们了。”陆卿卿看着不靠谱的师父颇为担心,心想着,要不还是等放完假问问墨先生。


    卢瑜喝着徒弟送来的鲜牛乳说道:“你担心这些小事,不如去关心关心你那小相公是不是能考上。你得知道,她如今就是个立起的标牌,只要她能考到,别的都是小事。一但她考不上了,你处处谨慎不留破绽也没用。想挑你家错处,随便杀个人丢到你家院里,你家就废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顾雅正摇着扇子过来,她在院里待得闷了,难得出来转转就听到这个不靠谱的又在大放厥词。


    “你不想教就闭嘴,没事吓她干什么?你徒弟也是倒了霉,认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师父。”顾雅正把卢瑜说了一通,招手叫陆卿卿坐下,接过她那些地契看了一下。


    她温和说道:“这些问题不大,你警惕些,行事低调是对的,不过不用太过焦虑。青禾这些天怎么样了?”


    陆卿卿行了礼,规矩地说道:“和之前差不多,前些日子迷上下棋,玩了两日又放下了。”


    有大美人教她下棋,小书生还是忍了下来。有这么强的定力,也难怪她能考第一了。


    陆卿卿想着,心里却是哼了一声。


    两个长辈哪知道她想什么,顾雅正有些心疼自己的学生,可又不敢叫她放松下来,只说道:“你帮着盯着青禾就好,只要她不在私德上出什么漏子,大抵也是平稳的。”


    卢瑜给她倒了一杯热牛乳,说道:“就你教出的小书呆子,私德上能有什么漏子?”


    顾雅正瞪了她一眼,还是接过牛乳说道:“我这几日瞧着,许多姑娘这次放假都直接退学了。”


    卢瑜嫌弃说道:“那些本也不是诚心来读书的,只不过想添些身份借机寻门好亲事。”


    “人家有这心思也没什么错。”顾雅正正色说着,瞪了卢瑜一眼,示意她闭嘴。


    她这才专心说道,“青禾正是好骗的年纪,卿卿你帮忙盯着些,莫叫她被那些轻佻的男子骗了。青禾如今还小,好好努力再继续考才是。”


    陆卿卿低头答应,卢瑜却在旁边噗嗤笑了一声,顾雅正是懂托付的,怕是看着陆卿卿性子沉稳叫她看着。


    她却想不到,她那书呆学生情窦初开,看上的正是面前这位姑娘。


    顾雅正的脑子和她的名字一样方正得很,即使听到她“小相公”的调侃也只会当是玩笑,不会多想。


    只是卢瑜老打断她,叫她不由又瞪了她一眼。


    顾雅正是有正事要说,她认真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听青禾说,你家里叫人去找她爹娘了,暂时先别找,他们之前因为生意得罪了一些人,怕影响青禾这才躲去乡下。”


    陆家的庄子里,元青禾执着地在庄子里走了一圈,宝珠赶紧跟上打着扇子说道:“二姑娘,我们真没骗你,姑娘不在庄子里。”


    “嗯。”元青禾垂下头,这才回了书房里。


    陆卿卿可能真不在家,但也可能是真的在躲着她。


    明明两人住在隔壁,连着三天了,两人居然见不上一面,这正常吗?


    元青禾认真想着,做了决定。


    这天,陆姑娘又回得很晚,夜里点上了昏暗的油灯,小喜子担心过来问道:“姑娘,要不要烧个汤婆子?”


    “不用,大热天的,叫人瞧见得以为我脑子有病。”陆卿卿没好气地说着,正准备躺下,这时听到门外敲门声。


    小喜子没急着过去开门,而是犹豫看着她家姑娘,用眼神问着,这次我让她进来,还是不让进呢?


    陆卿卿想到什么,垂眸微微点了一下头。


    小喜子高兴得立即就奔了过去,门外的人却进来得扭捏,气鼓鼓地扭过脸,还带着些怨气。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陆卿卿轻声问着。


    元青禾准备好了要假装生气一下,可听着小娘子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她顿觉不对,立即转过头望着她。


    却见她脸色惨白,瞧着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淡了颜色。


    她立即担心上前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陆卿卿瞧着这人突然就靠近了,两只清澈的眼睛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我没事。”陆卿卿嘴角带着笑,瞧着她,“不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元青禾还是有点儿生气的,只是小娘子的身体更重要。


    她坐到床边,抬手用手背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冰凉凉的,也不是发热。”元青禾疑惑说着,又坐得靠近了些,隐约间她似乎懂了是什么回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要我给你暖一下吗?”


    陆卿卿看着她,心说,你想怎么暖?


    “先生说我像个火炉一样,我小些的时候,冬天经常给她暖床呢。”她说着看着陆卿卿,见小娘子没介意的模样,就躺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给她暖着床。


    小喜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不用烧汤婆子了。


    陆卿卿看她红着脸,躺得笔直的小模样,笑着问道:“你们读书人不忌讳这个?”


    “我也是女子,忌讳这个干什么。卿卿,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小书生睡得板正,笔直平躺着,双手还放在肚子上,为了缓解尴尬,小声和她说着话。


    可说着说着,又想着要生气了,“你是躲着我吧?”


    “没有。”陆卿卿违心地说着,也躺了下来。


    “真的吗?”元青禾转过头,认真地问她,“是不是卢姐姐又折腾你了。”


    “也没有,师父说我该选一样兵器了。”陆卿卿说着,感觉到小书生那边暖暖的温度,不觉靠近了些,“我将她那的兵器都试过了,没找到趁手的。”


    元青禾好奇问道:“一般不是用剑吗,多潇洒。”


    “是挺好看,我又不是君子,用不来剑。”陆卿卿心说,也就骗骗你这不懂行的,想着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脸。


    “也是,君子不好当,咱都不当。卿卿啊,兵器是不是和我们写字时用的笔一样,小楷用短峰,写大字用大号羊毫。也不对,也不能带那么多兵器,不是官差,也不许带着兵器到处行走。有没有隐蔽些,又能兼顾各种用处的兵器呢?”


    小书生说得很认真,即使不懂,也用心地为她考虑着。


    被她那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陆卿卿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偶尔会想到小书生和那位美人对坐下棋的一幕。


    她不想弄清自己在烦什么,也不想见这个书呆子,更不想面对。


    可她偏偏还是找来了,想躲也躲不开了,陆卿卿又靠近了些,撑着手扶着她的肩头旁边,吹灭了床头的油灯。


    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小书生在黑暗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在赶她走吗?好像不是,要赶她走也应该等她走了再吹灯吧。


    那是……元青禾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她小声问道:“可以睡这吗?”


    “不是你要暖床?”陆卿卿回着,躺了回去。


    “好。”元青禾顿时笑得像个傻子,窸窸窣窣地就把外衣脱了。


    还拿了毯子过来,把两人肚子盖上。


    陆卿卿瞧她动来动去的,索性抓过她的手捂着冰凉的小腹。


    小书生愣了一下,手貼着她的肚子这下一动不敢动了。


    陆卿卿枕在她肩上,悠悠说道:“隐蔽、兼顾,我再想想。”


    “嗯,慢慢想,不急。”元青禾感觉自己心脏咚咚咚响着,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哦,顾先生说,下棋可以学一学。平时功课看完就行了,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小娘子说着说着,困倦起来。


    “好。”元青禾轻声应着,黑暗里感觉到卿卿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可她自己的吸呼却有些急,黑夜里嗅着小娘子身上幽幽药香气,她心跳打鼓似的越来越快,感觉有一团火在身上乱窜着。


    忍得好久,依旧没忍住一点点靠近,将小娘子抱在怀里,软软的紧貼着,这才觉得稍微平复一点儿。


    元青禾虽不完全明白,却也隐约发觉了什么,唉,难怪成了亲才让睡在一张床上呢。


    窗外如墨夜色里似乎下了些细雨,听着些若有若无的沙沙声,缠绵朦胧交织着。


    听着雨声,她渐渐沉在梦里,燥热在雨声里悄然涌动着,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


    小喜子半夜从榻上起来,打着哈欠瞧了一眼。


    嘶,黑暗里两个主子靠得真近。


    她轻手轻脚地起来,推门出去如厕,门外绵绵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叮咚作响。


    房顶瓦片上的雨水顺着屋檐流到院边的水缸里,泛起层层涟漪,如同被揉皱的绸缎,闪烁着细碎婀娜的波光。


    元青禾似乎听到了雨声,也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梦里跟着下了一夜的雨——


    作者有话说:就挺突然的,脑袋一热就改了,[裂开]永远对书名不满意中


    第95章


    元青禾一早地抱着一本书坐在厨房里,旁边一个小炉子正咕嘟咕嘟煮着汤。


    小明月去鸡窝里逮了只老母鸡过来,提到小姑爷跟前问道:“二姑娘,这只怎么样?四娘说数这只最肥,给您补身子最好。”


    “行。”元青禾认真翻着书,终于找到想要的。她叫来宝珠,指着书小声问道,“这几样有吗?”


    宝珠如今认得许多字了,仔细一看立即说道:“有的,姑娘药房里都有,我去要钥匙。”


    “咳。”元青禾别扭着,不知该怎么说。


    宝珠很懂地说道:“我知道,就说您要吃。”


    元青禾不好意思,又别扭地扭过身,搅了一下锅里煮开的粥。


    没一会儿小明月就将鸡杀好了,光溜溜地提过来。


    小书生指挥全场说道:“把肉剔些下来,切成小块。”


    她说着,又不放心地翻了翻书,又添了一句,“鸡胸和腿肉最好,剩下的不要丢,拿着煲汤。”


    “是,二姑娘。”小明月心说,我当然舍不得丢,这么大一只鸡呢。


    宝珠也很快回来,将她要的几样药材拿给她看。


    元青禾选了红枣枸杞,让洗了丢到粥里,其它的药材和鸡骨一起煲汤。


    小明月将滑嫩的鸡肉倒进锅里,小心搅动着,不叫它糊底。


    元青禾毕竟还是个生手,指手划脚还行,可不敢叫她来煮,宝珠她们还怕烫着她呢。


    等粥快煮好时,元青禾发现她早被请开,坐得炉灶越来越远了。


    小明月加了盐调了味道,盛了一点用小碗装着,端给她尝味道。


    元青禾喝了一口,满意点头。


    正这时,有人站在她身后,侧过身子望着她问道:“书呆子,你一早偷偷摸摸的在干嘛?”


    元青禾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还好身后的人早有警惕,连人带碗接住了她。


    “卿卿,你醒了。”元青禾不好意思地起来,把手里的粥递给她,“粥煮好了,要喝吗?”


    陆卿卿疑惑看着她手里的空碗,就见那人瞬间红了脸,眼神躲避地跳到一边,“我再去盛给你。”


    厨房的小桌边,陆卿卿喝着粥怀疑地盯着小书呆。


    这人一大早的,仿佛做了贼似的,眼神躲闪贼头贼脑。


    陆卿卿撹着碗里的粥,疑惑问她,“你……昨晚作贼了?”


    “没,才没有。”元青禾慌张喝粥掩饰,差点叫粥烫了嘴。


    陆卿卿赶紧把她的粥拿过来,一起放凉了,“你都心虚成这样了?老实交待,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陆卿卿也是要提防她一些,这人偶尔皮起来,也喜欢使坏。毕竟是连先生都敢戏耍的人。


    想着她盯紧了这人。


    小书呆别扭着,看了看左右,她们都去煲汤去了,这才搬着小凳子上前了些,附在小娘子耳边小声说道:“想窃玉偷香。”


    说着,害羞低着头,手却是偷偷拽住了小娘子的袖子。


    陆卿卿起初没明白,瞪着她想了一会儿,看她那一副害羞思春的模样,这才猛然明白。


    难怪顾先生总担心她叫男子骗了,她们这个年纪正是阴阳之气逐渐充盈的时候,内经有云,“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大约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把这些刻在人心里,到了时候自发就会想这些交合之事。


    可是小书呆红着脸羞答答望着她是什么意思?


    陆卿卿想着,顿时红了脸。


    “喝你的粥!”小娘子娇嗔说着。


    “哦。”元青禾见她生气了,端来自己的粥低头吹着。元青禾也是叫心里那一池春水晃得失了分寸,这等事哪有这么直接说出来的,难怪小娘子生她气了。


    她赶紧收敛下来,她虽然无心做个品性高洁,高高在上容易塌下来的君子,但好歹也是读过书,做不了下三滥的坏人。


    她怯怯看着小娘子,歉意地说道:“我唐突了,我就是就是脑子乱乱的,要不你罚我吧。”


    陆卿卿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脑子也有些乱。


    元秀才一早熬的鸡肉粥,也端了一份给美人书生,她冷脸喝着粥,突然一下站了起来,不行,她想下棋!


    书房里,小娘子还是罚了元青禾。


    罚她在后院蹲马步,端着水碗,还翻出内经的《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给她,让她背。


    罚她背书,那不是奖励她吗?


    元青禾端着水碗,就着小娘子拿的书看着,只看了几遍,就蹲着马步背了起来,“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


    陆卿卿哼了一声,由她背着,忍着发酸的腰到一边坐下喝了一口热姜茶。


    “女子七岁,肾气盛……卿卿,喝点鸡汤吧,应该熬好了。”元青禾停下说道。


    “背你的,背不完不许歇!”小娘子凶巴巴说着。


    旁边的宝珠和小明月默默后退了一些,果然这家里,她们姑娘对谁都能凶。


    院里被罚的元青禾却是没半点不适,平时她先生可比小娘子凶多了。


    而且背完就能歇了,这算罚吗?这不是只取决于,要背的书有多长吗?


    元青禾心里偷乐着,嘴中背的内容却未细想,她只想着,小娘子罚过她,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想着她还有空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小娘子。


    她家小娘子似乎侧耳听着什么,突然说道:“行了,晚些再罚,你先看书。”


    “好!”元青禾乖巧地答应着,把水碗交给小明月,揉着才有点发酸的手臂走过来。


    还没等她坐下就看到她那位美人同窗“目中无人”地走过来,突然将一叠纸放在桌上,冷冰冰地轻吐了两个字,“下棋!”


    元青禾看了一眼桌上写满字的纸,似乎是这次放假先生让做的功课。


    她疑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位冷冰冰的同窗莫不是以为交了功课,就能和她下棋了。


    她又不是先生,哪里用交功课给她,这位冷冰冰的美人是多喜欢下棋啊。


    “好吧,下三局可以吗?”元青禾说着,叫宝珠她们准备棋盘。


    冰美人早早坐了下来,虽然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她那古井无波的淡色眸子里,还是瞧得出些急切。


    陆卿卿看她们要下棋,起身想走,却不想下一刻就叫小书生逮住了。


    她那点儿腿脚功夫还真是大半用在她身上,元青禾拦在她身前小声说道:“还没罚完呢。”


    陆卿卿白了她一眼,心说,你都有美人陪了,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元青禾执拗看着她,那双蠢蠢欲动的手下一刻就想来搂她的腰了。


    陆卿卿是真怕了她再做出些什么过火的事来,在她同窗面前失了体面,她只得又坐回去,瞪了她一眼,生气拿了本书看着。


    元青禾不放心看着她。


    直到陆卿卿无奈说道:“你下棋去啊,我该喝汤了。”


    小书呆这才放心露出笑容,赶紧叫小喜子去拿鸡汤。


    小明月和宝珠摆好了棋盘,元青禾郑重说道:“你若不嫌我水平不济,空闲的时候都可以找我下棋。不过每日里下三局就行了,我想空出些时间回想一下。”


    “好。”冰美人居然说话了。


    还得是元青禾长得讨喜,谁都不理的人竟只理她。


    陆卿卿喝着鸡汤在旁边看着,心里默默哼了一声。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她这点儿脾气闹得有些没缘由了,元青禾和别人相处时,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君子模样,冰美人长得这般好看,小书生一双眼睛也尽是盯在棋盘上。


    陆卿卿不太懂这黑白棋,但看着元青禾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局棋的跌宕起伏。


    毕竟是好是坏,是计还是谋,小书呆是真的全写在脸上。


    以至那位“目中无人”的冰美人也不时会看她几眼,大约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到端倪。


    连着三局,元青禾依旧是败了。


    她也没怎么气急败坏,看到败局已成,无处挽回了,她闭眼想了想,起身行礼说道:“谢谢指教。”


    冰美人没理她,下完三局起身就走了。


    元青禾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陷入深思。


    陆卿卿喝完汤,又翻起自己的医书。


    等小书生回过神时,陆卿卿却不在了,她紧张四下看着,问道:“卿卿呢?”


    小明月不敢笑她忍得难受,宝珠在旁沉稳地说道:“姑娘更衣去了,应该一会儿回来。”


    元青禾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医书,这才放心。


    她活动了一下坐僵了的手脚,等得陆卿卿如厕回来,就见到小书呆蹲着马步,双着端着水又开始背了起来,“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


    陆卿卿瞧她模样,不由好笑地走过来问道:“这么自觉吗?”


    元青禾诚恳地点头,看着她认真地问道:“卿卿,罚过我就不生气了吧。”


    陆卿卿感觉其中有诈,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元青禾还是知道害羞的,她先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小喜子。


    小喜子偷笑着,很自觉地走远了些。


    还拉着小明月她们进了书房里,仿佛她们要说什么秘密似的。


    以至陆卿卿都疑惑看了一眼,心说,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不该有的默契?


    元青禾看着没有其它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还能暖床吗?”


    第96章


    都说烈火怕缠郎,小书呆虽是个姑娘家,却是真的能缠。


    陆卿卿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句时松了口,那人就高兴地蹦蹦跳跳跑了,然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抱着她的枕头过来敲门。


    小喜子明目张胆地笑她,也不知是谁当初说,还没成亲,不能睡一起。


    如今睡一次就赶不走了。


    这边陆卿卿还支着额在桌边看书呢,那边小书呆已经躺好在床上,睡得板板正正。


    就她那心中暗喜,面容羞涩的模样,仿佛是个待寝的娇羞妃子似的。


    陆卿卿瞧着,又无奈又好笑。


    能叫案首给自己暖床,是不是该骄傲一下。


    “卿卿,你不是说点灯看书伤眼睛吗?”小书生的眼睛滴溜转着,可是不伤眼睛了,一双眼睛坏得很。


    陆卿卿放下书,吹灭了油灯走了过来。


    黑暗里小书生赶紧起身,让她进去。


    陆卿卿嗅到淡淡的胰子的香气,问道:“洗澡了?”


    “嗯,是不是香香的?”小书呆得意说着。


    陆卿卿都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也亏得她家小娘子是个正经人,不然就她这副洗干净送上门的高兴样儿,横竖要吃她口豆腐再说。


    然而元青禾完全没有这等危险意识,高兴躺下来,将自己摆好,还把肩膀靠近了些。


    陆卿卿好想看不懂啊,她叹了一口气,只得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黑暗里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小书呆一瞬间高兴得要飞起来。


    “你也收着些,今天我瞧你和那位冷美人下棋,她光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要怎么下子了。”陆卿卿不是想说这个,但是不知怎么的,话出口了,又说不出指责她的话来。


    元青禾听到这个,终于正经起来。


    她皱眉想着,说道:“她下棋很厉害,其实不看我的表情应该也能猜到我的棋路。太过关注别人的表情,反而会成为干扰,不过我确实没那么沉稳。”


    陆卿卿今天不知是喝了某人熬的鸡汤,还是因为有人暖床,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她懒懒靠在小书呆的肩膀上,打着哈欠说道:“你还小,等再长几年自然就沉稳了。”


    “嘿嘿,还是我小娘子最好了,都不说我。”元青禾是懂得自己哄自己的。


    陆卿卿不客气地瞬间戳破她的粉泡泡,“今天不还罚了你吗?”


    “啊?不是让我锻炼身体吗?”


    “傻子,真想把你卖了换钱。”


    “你舍得吗?”


    “哼!”


    这两人也不知是谁拿捏了谁,陆卿卿懒得和她争了。也不知这个书呆子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她一靠近就安心犯起困来。


    只是她睡得安心,另一个想偷香窃玉的就纠结了。


    “自诚明,谓之明;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元青禾默默念着,她可以真诚,也受过教育了,道理都懂,但她真的很想犯错怎么办?


    她甚至有一瞬间都已经在想犯错的代价。


    “不行不行。”她不能让卿卿瞧不起她。


    只是某个书呆子光只考虑了道德,却其实并不清楚什么是偷香窃玉。在她浅薄的认识里,也只是想亲一下她家小娘子。


    偏她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光是浪费了时间。


    等她隔天把道德这个问题想清楚了,她家小娘子却绝情地说道:“我好些了,不用暖床。你还是自己睡吧,我瞧着你眼圈都黑了,可是这两天没睡好?”


    元青禾再想说什么可不管用了。


    她家小娘子身心脆弱的日子只有这么一两天,过了这个村,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书呆很懊悔,果然书里说得对,机会稍纵即逝,以至这几日她下棋时,都激进了许多。


    有一次横冲直撞下,居然和冷美人下了个平局。


    冷美人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进步突然这么快。


    小书呆却没有半点开心,果然每一次成长都是在一次次错误里总结的经验啊。


    转眼天都凉了下来,她们也该准备准备回去上学堂了。


    这天陆卿卿从书院回来,带了许多梨,那是真多,下马车的时候是用筐子提下来的,满满的四大筐子。


    四娘过来接下来,疑惑问道:“哪来这么多?”


    陆卿卿回道:“青禾的先生摘的,四娘,您帮着给大家分一些。”


    她们只拿了一兜子回后院,小明月瞧见了,高兴接过来,削了厚厚的皮切成一瓣瓣的小块。


    她偷偷尝了一块,别说,这梨瞧着丑,像个土疙瘩似的,吃起来还挺甜的。


    小明月赶紧削了几个放上木签,乐颠颠地给主子们端了过去。


    书房里,元青禾又在和冷美人下棋,她如今长进了些,虽然依旧是三局,但已经能下得有来有回。


    冷美人如今落子前思考的时间都要长一些了。


    小明月熟练地将吃食放在两人手边,别的且不说,这两个书呆子是一样的性子,吃的只管放旁边,等她们回神时自会去吃。


    如今她们已经和这位冷美人混熟了,虽然依旧没正经说上过话,但已经能从她那冷冰冰的眸子里瞧出区别来。


    就像这会儿,她显然下了一步满意的棋子,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完全看不出得意地收了神拿着木签子叉了一片梨吃着。


    对面的元青禾果然陷入了沉思,她眼睛粘着棋盘,空出的手拿起旁边的折扇展开扇着风,想了许久,她这才落下一子。


    显然她对自己这步棋也很满意,得意得扇子都扇快了些,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想到小娘子说,要沉稳些,她又赶紧把笑容收了回去。


    这时她晃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过头望去,果然见到她心心念的小娘子。


    这下是半点沉稳不了了,立即笑得灿烂起来。


    陆卿卿正吃着梨看着棋,如今她能看懂一些,也觉得这黑白子很有意思,她瞧出小书呆这一步虽大胆,却不够谨慎,旁边容易失守。


    可是观棋不能语,看她笑得那傻样,肯定这局又要输了。她只得叹气用木签子叉了一瓣梨递给她。


    小娘子递来的东西,她向来乐呵呵就要吃的。


    可刚接过来,她突然变了脸色,像是瞧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赶紧把梨放回盘子里。


    “怎么?不喜欢吃吗?这可是你先生亲手摘的。”陆卿卿狡黠笑着,显然是知道她在忌讳什么,偏偏还要逗她。


    “我才不和你吃一个梨呢。”元青禾气鼓了脸说着。


    “就你事多,下你的棋,又要输了。”陆卿卿也不逗她了,吃着梨坏笑瞧着她。


    元青禾嘴硬说道:“我才没那么容易……输。”


    她那个“输”字还未说完,转眸看着美人同窗落下的棋子,当即就想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唉,又输了?”元青禾有些挫败,她真就一局都没赢过。


    连冷美人都嫌弃她了,转眸望向陆卿卿,说道:“你下,棋吗?”


    她似乎是因为不常说话,字句的停顿有些奇怪。


    陆卿卿微笑着回道:“我只是刚能看懂,只是占了旁观者清的便利罢了。”


    冷美人收了神,似乎是认同了。


    她的丫鬟沉默的过来清棋子,今日还有一局。


    宝珠正在揪小明月的耳朵,晚了一点才过来帮着理棋子。


    小明月捂着耳朵,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又不知道梨不能分着吃啊,又没人告诉我。”


    想着她刚刚偷吃了一片,也不记得是那个梨在哪个盘子里。这一下,她是真想哭了,不会是真的吧,我可不想和姑娘分开,和小姑爷也不行,宝珠不行,小喜姐也不行……


    小喜子这时端了一碟切好的梨过来,路过明月时,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好好的哭什么?”


    她将小碟子放到元青禾手边,小声说道:“二姑娘,这是个整的。”


    元青禾这才拿起来吃了一片,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防备地看了她家小娘子一眼,把那碟梨子放到另一边,生怕她吃到一般。


    陆卿卿看她那幼稚的小动作,都不想说她了,她真是生怕没人看不懂她那点小心思。


    她同窗还在跟前呢,还要不要体面了。


    “下棋了,专心些,尽会输。”她瞪着元青禾说着,就是那眼神怎么都看都有些娇嗔了。


    元青禾这才收了神,老实的重新开局下起棋。


    只是心思老实了,棋路却不老实起来。


    怎么说呢,本来好好下着棋,突然皱起眉全无章法乱下一颗,仿佛是输得太多,索性耍赖起来,不管不顾的突然乱落一子。


    对面的冰美人开始还认真下着,可叫她这般乱下,不由也有了点微不可见的情绪。


    偏这时,元青禾还不收敛,随意地把棋子下在天元,仿佛赌气要早点输的模样。


    冰美人难得皱起眉,第一次脸上有了情绪。


    陆卿卿瞧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哪能这样乱来,也太不尊重对手了吧。


    她忍不住有些想说她,可观棋不语是规矩。


    不出几步,对面的冰美人站了起来,盯着棋盘似乎是气极,突然转身就走了。


    棋局这算是结局了,陆卿卿这才忍不住说她,“哪有你这样乱下的,人家好好和你下棋,你……”


    元青禾却在得意笑着,指着棋盘说道:“我没乱下啊,我赢了。”


    “啊?”陆卿卿起初不信,仔细看了棋局这才发现,还真的是赢了。


    她怀疑打量着小书生,仔细回忆了一下,问道:“你是故意气她?”


    “嘿嘿,谁叫她要看我表情了,就说这样会影响。”小书呆还得意起来了。


    这叫陆卿卿有些生气,只是不知是气她为了赢那位美人不择手段,还是气她学坏了。说出的话不由也重了些。


    “你好好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这么卑鄙?”


    “我才不是卑鄙,这是战术,真要卑鄙,我那晚就偷亲你了!”元青禾认真争辩着,小娘子怎么能这样骂她。


    只是她这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


    旁边收碟子的宝珠惊恐地看了看左右,还好只她一人在,她稍稍松了一口气,默默将自己塞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第97章


    山上的书院里,卢瑜正在自己院子里喝着闷酒,她本是找顾雅正来喝酒,谁知道那人居然早早睡了。


    小喇叭小声和她说:“先生今天摘梨子玩累了,早早睡下了。”


    卢瑜疑惑回想了一下,顾雅正这阵子似乎过得挺滋润,没事就领着小丫鬟出去游玩,酒也渴得少些了。


    不知是元青禾考出来,叫她放心了,还是陆卿卿照顾得周道,两相比对,她仿佛成了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好。


    想着,她一口酒喝得更闷了。


    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她的管事婆子像是开了门,卢瑜正疑惑着,就见到陆卿卿一副发愁模样走了进来。


    哦,原来是这个宝贝徒弟来了,难怪大半夜的在书院里畅通无阻呢。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师父。”陆卿卿还是礼貌地先行了礼,只是一副表情纠结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哎呦呦,难得看她这厉害徒弟吃瘪,卢瑜这坏人,故意坏笑瞧着她,一口小酒终于喝出了滋味来。


    “师父,你也少喝些,酒喝多了伤身。”


    唉,可怜陆卿卿就是个操心的命,不够操心那书呆子的,又忍不住操心她师父。


    “您没事可以陪顾先生到处走走嘛,待在家里尽想着喝酒了。”陆卿卿虽是说着,却不敢和对付家里父亲、叔叔那样,直接把她的酒劫过来。


    仿佛人到了年纪就会有许多烦忧无法排解,都迷上喝酒麻痹自己了。


    卢瑜眼神迷离,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她何尝不想约顾雅正出去游玩,可她逃了一次,顾雅正已经不信任她了,谁又愿意和一个会临阵脱逃的人一同游玩呢,况且她还怀着些不能说的心思。


    “你管好你家那书呆子就行,管我做什么?”卢瑜本是随意说着,却见到她那惯来沉稳的徒弟突然变了脸色。


    也就这一眼,卢瑜猜到她徒弟为谁心烦了。


    她毕竟是个当师父的,还是会关心徒弟。


    她倒着酒劝道:“那小东西又使什么坏了?我说你也别尽纵着她,她聪明着呢,你再宠下去,小心被她吃干抹尽。”


    这话一出,陆卿卿的脸色又变了,这下不只纠结,面上还有些绯红。


    卢瑜顿时了然,摇头笑道:“看来我说中了。”


    “师父,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她功名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好。她倔得很。”陆卿卿说着,更发愁了。


    卢瑜看着她这徒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徒弟一身功夫,在两个粗壮捕快手里都能打得有来有回,若她真个不愿意,就那书呆子的小身板,都不知道被她拍碎多少回了。


    书呆子喜欢得不管不顾,可怜她这懂事的徒弟,被人占了便宜,还得瞻前顾后,小心护着那呆子。


    卢瑜看着她这聪明的徒弟,很想问一句,你就没发现,自己宠得有些过了吗?不是喜欢那呆子,你能让成这样吗?


    任是谁被占了便宜,第一反应不说打回去吧,最少不是在这里替对方的功名发愁吧。


    她这当师父的,虽是看出来了,却不能说。


    如今的孩子还真是比她们胆大多了,也管不得所谓世俗伦理,一个在闹就挺麻烦了,要是两个都陷下去,可就有大麻烦了。


    顾雅正苦熬数年,才培养出这个徒弟。一辈子的名声也维系在她身上,可不能出漏子。


    “若我说,这事我能摆平了,你可舍得?”卢瑜放下酒杯,望向徒弟,眼神里有了几分严厉。


    陆卿卿本还想说,不会伤着她吧,可听着师父的语气,她将话收了回去。


    隔天,元青禾一早闷闷地在书房里看书,突然几道身影闪进院里,黑布罩头将她捉了出去。


    四娘几乎立即发现不对,张弓拉箭要喊人来护,还好这时孙三娘过来拦住了她,“没事,是卿卿的师父。”


    庄子里又有几处人过来报信,孙三娘一一安抚了他们。


    四娘不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说是放假时间长了,叫书生锻炼一下,收收心。”孙三娘说着看着远处,心里有些担心。


    那小书生脆皮得很,可别伤着了。


    唉,卿卿不是向来宠着那小书生,怎么会答应这事的?


    元青禾叫人直接绑进了山里,吓得魂都丢了大半,谁想揭开头上的黑罩子,却看到卢瑜拿着一根罪恶的长棍子似笑非笑瞧着她。


    “咱们好久没练功了吧。”


    她说着,一棍子打到树上,直打得大树皮开肉绽,木屑灰乱飞。


    元青禾哪还有不懂的,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天边渐黑的时候,陆卿卿不安等在家里,突然她听到屋顶有细碎的脚步声,她立即站了起来,往隔壁跑过去。


    小书生的床上多了一个人,陆卿卿赶紧过去,就见元青禾正痛苦缩成一团小声哼哼着。


    “你怎么样了?”陆卿卿担心地问着。


    元青禾一看到她,立即不哼哼了,赶紧撑着腰坐起来说道:“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陆卿卿一抬眼就看到她脸上多了几条红痕。和上次的竹枝打伤的一样,陆卿卿摸着她的脸仔细检查了一下,瞧着伤得不深,也没破皮,这才稍稍放心些。


    “可有别的伤?”陆卿卿不放心地问着。


    元青禾忙说道:“没有!”


    可她的眼神有些躲闪,陆卿卿哪里看不出,她立即沉下脸说道:“你脱了外衣给我看看。”


    “啊?”哪有这样要求的。


    元青禾别扭了一下,这才解开腰带。外衣扒下来,小娘子又把她亵衣脱了,只留个肚兜给她。


    身上确实有些伤痕,是她跑得不够快叫卢瑜打到的,算不得严重,没伤着筋骨,但少不得有几处淤伤。


    回来前卢瑜扯着她的衣领检查过,叫她回去养几日就好了。


    “没事的,过几天就消了。”元青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小心看着她小娘子,想问可以把衣服穿回去吗?


    陆卿卿低着头,看不到神色,她沉声说道:“小喜子,去打些井水来。”


    陆卿卿拧了冷帕子,敷在她身上那些淤伤上。


    元青禾老实趴在床上,不敢乱动,一双眼睛偷偷看着她小娘子,怕惹她生气。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事的,你师父原来也隔三差五地抓我去锻炼一下。她收着劲打的呢,不会怎样的呢,你可别生她的气啊。”


    这呆子还怕她们师徒闹得不愉快,都不知道是她害得这人受了这趟罪吗。


    陆卿卿侧过脸,半天才回过头,给她又换了一回冷帕子。


    她一直不说话,叫元青禾有些不安。


    今天卢瑜骂了她,说她仗着卿卿让着她,无法无天。明明陆卿卿也没比她大多少,要照顾家里一堆不管事的不说,如今还要多照顾她。


    元青禾现在还记得,卢瑜砸在她脑门上那些问题,“你真能让她给你当媳妇吗?你有什么?不过考了个秀才而已?你是准备让她不明不白跟了你吗?”


    这些现实的问题,元青禾无法回答。


    除了错定的婚约,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想着,她不由黯然,她之前的行径和登徒子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啊。


    她鼓起勇气说道:“卿卿,我以后不胡闹了,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再厉害些?”


    这样的话,她之前说过,陆卿卿只当是玩笑。


    元青禾也不指望她能正视这样的请求,她趴在床上,只是想说些什么,挽回她那近乎无望的情感。


    “好。”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元青禾惊得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卿卿。


    这一次没有玩笑地补充,而是很郑重地答应了她。


    元青禾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她又问道:“真,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吗?”


    “嗯。”陆卿卿是正经神色,没有半分玩笑的样子,只眼眶好像有一点微红,好在发丝遮着也瞧不出来。


    小书呆得了答复,又高兴成了一个傻子。


    她顿时躁动起来,哪里还躺得住,就想高兴地蹦几圈。


    “哦,我想起来了。”她赶紧爬下床,四处找着,总算在床角边找到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有一个泥疙瘩一样的东西。


    她献宝似地递给陆卿卿,“嘿嘿,我在山上挖到的,听说年份有些久,我从你师父手里抢回来的呢。你看看!”


    陆卿卿也没嫌弃她拿个土疙瘩送人,接过来闻了一下,眼睛顿时亮了,“是何首乌!”


    小书呆一听,顿时更高兴了,“嘿嘿,那我没挖错。就是为了挖它,才被打了。你师父非说我是偷懒胡闹,瞧着真是何首乌,她又要抢!”


    她一下没收住就起了告状的心思,可一想,又不太好,想把话收回去,又不知如何补救了。


    陆卿卿知道她的担心,安抚地说道:“好了,没事,我不会去惹她。”


    “嘿嘿。”元青禾傻笑问她,“年份久吗?药效会不会好些?”


    “成色不错,藤茎也能入药呢,不过块根最好。你在哪挖的,周围还有吗?”


    “书院的后山里,应该是没有了。而且那片山归卢山长家管着,不能随便进去,她下回再抓我锻炼,咱们一起去,应该还有其它的好东西。”


    陆卿卿看她那贼贼的模样,不由好笑,哪有她这样的,自己挨打,她在这边偷偷挖药材吗?真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她们家书生也真是顾家,挨着打都不忘记给家里挖根何首乌回来。


    这可是不老神药,值不少钱呢,她师父也是大方,还真让她“抢”回来了。


    “卿卿,这个送给二婶吧。”小书生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大方地说着。


    陆卿卿听着,神色一滞。


    她笑着说道:“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呢。”


    第98章


    小书生的房门外,宝珠一早就将明月和小喜子叫了出去。


    “烧些水,给二姑娘洗澡吧。”她是这么说的。


    小喜子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俩烧吧,房里不能没人伺候。”她说着又要推门进去,却被宝珠拽住了。


    “就在外面等着吧,主子有需要会叫咱们的。”宝珠自从上回听到那句“偷亲你”,就开始警惕起来。


    两个主子自己在房里说话还好,叫小喜子这样的喜欢看戏的听见什么,真怕她传出去。


    至于明月,她性子有点呆,年纪又小,什么也不懂,宝珠怕她说漏了什么。


    小喜子瞧着宝珠神色奇怪,盯着她坏笑说道:“你不对劲哦,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宝珠不好回答,她疑惑看着小喜子,隐约觉得她可能也知道什么了。


    两人默契望向小明月,小喜子先说道:“明月,以后可不许乱说话。别人问你姑娘或是二姑娘的事,都不许乱说。”


    “哦。”小明月虽不懂,但她听话。


    小喜子不放心地说道:“宝珠,你多看着她些。”


    “好。”宝珠答应着。


    这下只小明月疑惑地看着小喜子,又看看宝珠,咦,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只有她不知道?


    三人在门口正说着话,孙三娘和几人担心过来,问道:“怎么样了,回了吧,没伤着吧。”


    庄子里防护严密,几人带着小书生回来时,各处护院的人也瞧见了,发现是卢捕头他们,这才没声张。


    不过大家都忧心小书生的安全,等得卢瑜一走远,她们就着急过来问了。


    宝珠和小喜子对了个眼色,小喜子上前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姑娘正给二姑娘看诊呢。”


    宝珠赶紧推开条门缝钻进去,告诉姑娘三娘来了。


    陆卿卿正给小书生穿衣裳,听了这话,收了神说道,“我去看看。”


    元青禾系着衣带,提醒说道:“记得带何首乌。”


    陆卿卿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那个土疙瘩。


    小明月已经将热水提了过来,元青禾看着刚穿好的衣服,得,又要脱。


    门外陆卿卿安抚了众人,等她们散去,这才将孙三娘叫到一边说道:“二婶,这是书呆子今天在山上挖的,说是要送给您。”


    “什么东西?”孙三娘接过看了一下。


    行走江湖的人,对常用的药材大多有些了解,病了痛了也多是自己采药调理。


    她辨认了一下这才认出是何首乌,她惊喜说道:“这个成色不错呀,可以卖不少银子呢。”


    “您可别卖了,可是那呆子费心挖回来的,就为了挖它还挨了一棍子。咱现在不差那点钱,您泡酒也好,煎煮也行,都是她一片心意。或者留一些我给您调配些洗头发的香膏?”陆卿卿关心说着。


    她二婶才到而立之年,头发已经花白了,何首乌有乌发还春的效果,她确实正好能用上。


    孙三娘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平时总瞧着小书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谁能想到她那样的大人物还能记挂着她。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陆家个个都喜欢她了,那小东西确实招人喜欢。


    转眼,书院的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学堂了,陆家还接了好些单接送书生的生意,其中以女书生居多。


    本以为镖局的人要不够用了,谁想陆大娘子出门一趟,又心软的买回好些小丫头。


    谁叫如今家里富裕了,她能买得起呢,她就瞧不得那些丫头在人牙子手里磋磨着,活不下去。


    也有些没了依靠的女子听说陆家聘用女工,都过来投奔。


    孙三娘会仔细甄别,若是身上没有麻烦官司,又有些本事的,也会将人留下来。


    陆卿卿如今不怎么管这些事了,她只专心练功学本事。


    这日是正巧见着孙三娘收留了一个会算账的女人,提起说道:“二婶,我师父说,上次书院里差点闹瘟疫,查出来是里面的管事们不尽心。她问我可有合适的管事娘子,可以借去书院里办差。”


    孙三娘一听,这可是个肥差啊,还能把自己人塞进去照顾小书生。


    她当即说道:“怎么没有,我那些姐妹都有些本事。”


    “行,那您看谁合适,下回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师父。”陆卿卿隐约想到什么,难怪她师父对上次瘟疫的事上心,还派了她过去帮忙。


    卢瑜这趟回来,瞧着就不简单。


    毕竟白鹿书院有女案首被打,华阳还有因女书生闹出的二死一伤的命案。


    如今这些女书生都聚到一起了,还不知会不会有更大的风险。卢瑜这差人身份,突然出现,应该是上面专门派她过来,保护书院里的女书生,想来短时间里不会回京。


    卢瑜如今似乎是要把书院里的人换着她的人,陆卿卿这个当徒弟的,能帮上忙,自要尽力去帮。


    陆卿卿不是书生,也知天地君亲师,一但磕头正式拜了师父,她这位师父就是同父母一般的地位。


    隔天,陆卿卿带了几人去见了师父,卢瑜一一瞧过,又细问了本事,满意地都留了下来。


    卢瑜还嫌人手不够,说道:“我记着,你家庄上有个带眼罩的娘子身手不错,借我当护院吧。”


    “四娘吗?”陆卿卿不解问道,“师父,你是要把书院的管事都换掉吗?”


    卢瑜也不瞒她,说道:“别的不管,梅花园这边以后我说了算。对了,梅舍那边我给小东西留了一间,你叫她回书院搬去那边。”


    她这话多少带着点私心了,是早看她缠着顾先生不顺眼了吧。


    梅舍里是两人一间小院子,说不得多好,肯定要比先生的院子小一些。


    元青禾听着这个消息,仿佛天塌了一般,她都准备好了以后睡长榻,让卿卿睡她那张小床,两人一起住先生的院子里多自在。


    陆卿卿看她一副丧气的表情,赶紧劝道:“先生也是为了叫你多和同窗结交,又不是不要你了。”


    元青禾盘算想着,“梅舍是两人一个小院吧,卿卿你和我住可以吗?”


    “不行,我又不是书生。”陆卿卿一边说,一边给她收拾东西。


    这一趟去书院,可能要到过年才有长假期,可不得准备齐全些。


    元青禾心里闷闷的,等得回了书院,她自是得先去见先生。


    顾先生的小院里,师徒两人才打了个罩面,元青禾瞬间低下头。


    她不敢相信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她家先生怎么好像圆润了?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顾雅正依旧嫌弃看着她。


    元青禾又偷偷看了一眼,先生不只圆润了,皮肤也是白里透红,她忍不住夸了一句,“先生真好看。”


    陆卿卿转过头,惊恐看着她,你是懂惹你先生生气的。


    果然顾雅正气红了脸,咬牙说道:“卿卿,把她领走,我不想见到她。”


    陆卿卿赶紧领着人告退,一出门她忍不住说元青禾,“你怎么像个登徒子一样,那可是你先生。”


    元青禾一脸疑惑,“不能夸先生好看吗?”


    陆卿卿也不知怎么说好,就她这夸法,有些像调戏她先生似的。


    细想想,她可能是没别的意思。


    “好了,你先生难得心情好些,你别惹她了。”陆卿卿劝她说着,领着她去梅舍那边。


    宝珠她们已经先过来,帮她收拾房间了。


    陆卿卿将她领过去,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元青禾看着收拾一新的小院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房子虽还不错,可是以后就不能和她家小娘子一起住了,想着就有些忧愁。


    她在院前才站了一会儿,就有认识的同窗过来打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拿着书过来问她。


    有些外放些的姑娘笑着问道:“元同窗,你以后住这里吗?那我得去问一下,住你隔壁沾沾光。”


    “对哦,赶紧问问舍监,我也想住这间。”


    一时间许多姑娘都想抢着和她住一起。


    正热闹着,冷美人仿佛自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院子。


    那几个热闹的姑娘也是华阳书院转过来的,自认得她。


    就见她依旧是“目中无人”般进了院里,在旁边那间房里安置了下来。


    “咦,你和她住一间吗?”


    “真是小可怜,你以后有得麻烦了。”


    华阳书院的姑娘似乎对这位美人同窗的印象很不*好,有她在这儿,大家都没有心情闲聊了,没一会儿院子就安静了下来。


    元青禾得了清静,去自己的房里看了一圈,不算大的一间房子,已叫宝珠她们收拾得很干净了。


    书桌也清出来了,上面摆着她常看的书。


    元青禾叹了一口气,以后不会要等到休沐时才能见到卿卿吧。


    郁闷想着,她翻着书看了起来。


    别人都觉得那位美人同窗是个麻烦,但其实她除了冷淡些,是个非常好的同舍。


    两人每日里互不干扰,有她在,来串门的同窗也少了,除非必要不会来找她,即使来了,也是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隔壁那位。


    偶尔会有华阳学院的同窗偷偷告诉元青禾,“你还是防着她些,那位可不简单。”


    元青禾听着不解,也没太在意。


    那位姑娘见她不信,想起瘟疫时陆卿卿救她的恩义。担心看着元青禾小声说道:“我听说,那位冷美人会妖术,会吸人气运,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侯静。”


    元青禾淡笑听着,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宝珠听着,却上了心,晚上抽空去了顾先生院里,将这事告诉了陆卿卿。


    第99章


    元青禾自从搬到梅舍里,感觉日子像是流水一般,每天睁眼就是看书,闭眼时梦里也是书。


    如今与她走得最近的却是菊舍里几位女同窗,正是那几位之前染了病,被陆卿卿救治过的姑娘。


    这几位出身一般,和元青禾一样都是能吃苦的姑娘。


    每日里鸡鸣时一起出现在学堂,天黑时一起离开,偶尔在学堂路上多说了几句话,渐渐就熟识起来。


    也是其中一位姓喻的姑娘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告诉她,“与你同舍那位,你还是防着她些,那位可不简单。”


    元青禾哪里信什么妖女,吸人气运之类的话。


    那位喻姑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以后就知道了。”


    元青禾并未放在心上,转眼又是小考,这次生员全到齐了,考试相当正式。


    学政也到了场,这位学政大人背着手,巡视梅花园时,点头赞许地说道:“梅花园这边收拾得真雅致,不错不错。”


    跟着的官员赶紧陪笑说道:“是啊,姑娘家就是爱干净些。”


    学政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山长一眼。


    卢山长不由汗颜,官场里说话向来说七分留三分。


    学政不是在夸他,这是在说女书生这边的梅花园收拾得干净,但男书生那边就只能算差强人意了。


    卢山长看了一眼梅花院里干净整洁的地面,修剪整齐的花草,还有全被换新的管事,不由更沉默了。


    他那不着调的二女儿和他打赌,要接管梅花园,卢山长本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这边管理得确实不错。


    不过也不是他那不着调的二女儿管理的,听说是全是她徒弟陆卿卿的功劳。


    卢山长不由想着,要给陆家姑娘包个大红包才是。


    唉,这卢瑜,原以为凭她那性子也只能啃老,现在可好了,还能啃徒弟。


    卢山长一边头痛,一边又有些欣慰。


    等得几日后考试结束了,依旧和之前一样,几位廪生被叫去学政跟前问话。


    学政如今已经认得元青禾了,看见她欣慰地笑着。


    他目光微转,望到廪生中一个陌生面孔,乍一看去眼里立即有了惊艳之色。


    这时有人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学政立时收了目光,自此提问时也没点那姑娘的名。


    许是真的喜欢元青禾,他连着几道题都点了元青禾回答。


    元青禾回得沉稳流畅,学政欣慰得直点头。


    袁秀这次也有了长进,虽只回了一题,但好歹是不磕巴了。


    学政甚是满意,笑着对卢山长说道:“男书生且不说,这三个女书生都‘不简单’啊!”


    卢山长陪笑着,赶紧给学生们打眼色。


    学生们赶紧行礼说道:“多谢学政教导!”


    学政笑着摆了摆手,单单望向元青禾,意味深长地说道:“求学之路,道阻且长,要接得住荣誉,也要受得了挫折。要知道学问问到你脑子里,就是你的,其它的都是虚名。”


    一众廪生再次行礼道谢。


    元青禾隐约觉着奇怪,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学政也不一定是看着她呢。


    却不想等他们出来时,卢山长也叫住了她,和蔼地说道:“青禾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子我也知道,懂事识大体,你记得学政的教导,学问是你自己的,其它都是虚名。”


    元青禾这下想不多想都难了。


    带着满头的疑惑,她不知不觉间回到先生的院里。


    虽然顾雅正总看她不顺眼,但毕竟是亲先生。


    元青禾小心翼翼行礼,不敢多说话,生怕不小心又惹先生生气。


    不过顾雅正今天心情应该不错,亲切地笑着说道:“回了?正好有山药老鸭汤,过来喝。”


    她招呼的学生过来坐下,亲手给她盛了汤。


    元青禾顿时更不安了,本来打定主意这次不乱说话了,可看到这情景,忍不住说道:“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嘶。”顾先生果然要怒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和你好好说话?”


    元青禾赶紧起身行礼赔不是,“不是,就是,总觉得怪怪的。”


    顾雅正神色一变,很快又收回了神,“别成天疑神疑鬼,好了,来喝汤。这鸭子听说是你三娘婶婶她们自己养的,抓的最肥的一只,就想着给你补补。”


    元青禾这才收回了神,只是左看右看,她忍了又忍还是很想问,可又怕先生生气。


    顾雅正喝了口汤,看她那德行,忍不住又想翻白眼,“别看了,你家卿卿去接她先生去了,最快也得明个儿才回来。”


    元青禾这下老实了,赶紧低头喝汤。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几日前,陆卿卿找到侯静住的那间梅舍,一进门先是花将军扑倒她脚边,脑袋边一只鹦鹉欢快叫着,“欢迎,欢迎,蓬荜生辉!”


    侯静躺在院边的长榻上,头枕在管家玉兆的腿上,正不耐烦地看着书。


    看到陆卿卿来了,她也懒得起来,只慵懒地说道:“你怎么有空来?又给我带好吃的了?”


    “没有,是有事请教。”陆卿卿也是干脆直接,如今她也摸准了侯静的性子,知道和她不用玩虚的。


    只是她略微有些奇怪,她俩平时就这么亲密不避着人吗?


    莫非大户人家里,这等亲密姿态只是寻常?


    “坐下慢慢说吧。”玉兆脸上微红,叫丫鬟搬来椅子,给她上茶。


    陆卿卿有些不好直视,眼眸微垂,说道:“我想打听一下青禾的那位同舍,最近听到一些颇为奇怪的传闻。”


    侯静一听,顿时把头扭到一边,“哼,原来是找我打听消息,不知道,又没好处给我,我才不说。”


    她这傲娇模样,摆明就在说,我知道,我求我啊。


    陆卿卿不由为难,她哪有什么好处能给这位大小姐。


    玉兆不由叹气,哄着她家主子说道:“姑娘,都是朋友,何况庄上的东西也收了不少。”


    “哼,别的我可不敢说,你想听传闻,那我倒是听说一些。”侯静只是性子别扭,但这事说来隐患不小,陆卿卿不来问,她也会找机会告诉她俩。


    她正经了些,坐起来说道:“我们在华阳书院时,确实有些故事在书院里流传。你只当是个鬼故事吧,之前书院里一个女书生,功课很好,算得是女学生里拔尖的。那位一直和功课好的那位女书生走得近。功课仿佛也跟着越来越好,直到童试时,那位考到前十,功课好的那位却落榜了。就有了传闻说那位是妖怪变的,能吸人运势。”


    侯静是只在说一个传闻,但陆卿卿但凡有些脑子,就该知道这故事里的寓意。


    如今那位和元青禾走得近,也正好是功课最好的案首。莫不是元青禾也会重蹈覆辙。


    侯静看她似乎听懂了,这才添补了一句,“我只知道传闻,别的我可不知道,反正你又有先生,又有师父的。”


    侯静心想,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哼,不说了!


    陆卿卿郑重谢过,路都叫侯静指明了,她自然将师父和顾先生请到一处,把这个故事说了。


    墨先生放假未归,顾先生和卢瑜听着,皆没在意。


    顾先生说道:“这等怪力乱神的事,姑娘间乱传的吧。青禾说她那位同舍棋艺不错,还将她的棋路说于我听过,是个高手。想来功课也不差,不至于要靠妖邪本事。”


    卢瑜跟着说道:“就是,你也别太关心你家那书呆子了。”


    顾先生听她这称呼,略微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如今两人姐妹一般,这么说也没错,于是很快就接受了。


    陆卿卿总觉得不放心,也怀疑想到,难道真是我太过关心了?


    可她转念一想,立即觉出不对来。


    她郑重说道:“师父,这传闻我是从侯静那里打听来的,她说我想问别的,可以问我师父和先生。”


    顾雅正立即望向卢瑜,卢瑜这才正经了几分,仔细想了想说道:“要说起来,把两人分到一间院子里,是上面的安排。”


    顾雅正这下才重视起来,立即问道:“可有说这么安排是何用意?”


    “这到没说,只说将她和案首分到一处。”卢瑜说着,神情也严肃起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


    不到一天,卢瑜就严肃地找了过来,将她俩叫到一处,紧张地说道:“不是传闻,确有其事,华阳书院之前排第一的女书生,从那位去了之后,就被压了一头,童试落榜后,那位女书生失足落水,已经殒命了,真实情况如何,我也打听不到了。”


    陆卿卿听着,立即警惕起来,“又是失足落水,该不会和咱们这边的那两位一样吧。”


    卢瑜摇头说道:“不好说,我能打听到的,只有失足落水。”


    顾雅正听着,不由叹气,“读个书而已,怎么还有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我可不信有这些。”


    她虽是这么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卿卿,那位在你们庄上住过一段时间,可有什么诡异之处?”


    陆卿卿早回庄子里又仔细查了一遍,这时也是摇头说道:“那位姑娘只带着一个丫鬟,两人都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出门。我去她们住过的房间看过,房间收拾得干净,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卢瑜眯起眼睛,担心说道:“我倒是听说过换命之类的巫蛊之术,那姑娘瞧着有些异族的血脉,若真是沾染这些,还是小心些,先别和小书呆说,卿卿,你去书呆房里瞧瞧,我教你怎么检查。”


    第100章


    有宝珠在元青禾跟前,初步的检查也没费什么波折。


    比如在饭里放几颗生豆给她吃,不过元青禾才咬着就吐出来了。


    “宝珠,这饭里怎么有生豆子?”


    宝珠也不知道啊,是姑娘让她放的,她只得赶紧赔不是。


    宝珠又趁着给她敷眼睛的时候,注意看她的眼白,也没瞧着有什么异常,只有些红丝。


    陆卿卿怕她没看仔细,又担心自己过去打扰了元青禾。


    偏生她那不靠谱的师父给的最后一样检查方法太不靠谱,她就更不想去试了。


    正巧这隔壁的丫鬟来传消息,墨先生要回了。


    陆卿卿赶紧安排着先出去接先生。


    墨先生许久没见到这个乖巧的学生了,看着她那懂事的小模样就喜欢,可比家中那些惹人嫌的侄子们强多了。


    “我瞧着别人放假都长得白胖了,怎么你还清瘦了?不会又被你师父抓去做苦力了吧。”


    不得不说,墨先生猜得真准。


    陆卿卿回道:“也没帮上什么忙。”


    墨先生笑而不语,就卢瑜那性子,但凡有事肯定得让这个徒弟去做。谁叫她徒弟这么靠谱呢。


    墨先生本来有件事想和她说,想了想时机不对,只得先放下。


    她们一行回到书院已经是第三天了,此时小考的成绩榜单已经放了出来。


    墨先生她们才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顾雅正和卢瑜就神色凝重地找了过来。


    陆卿卿一看她俩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


    墨先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看着她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一副丧气的模样?”


    顾雅正说道:“墨姐姐,我和你说。你俩去把青禾叫来,仔细检查一下。”


    墨先生心中疑惑,顾不得路途劳顿,先坐下来听她说话。


    顾雅正皱着眉说道:“前些天他们小考,今天刚放了榜,这次青禾考了第二,第一是华阳书院里新转来的一位女廪生。”


    墨先生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以青禾的努力自律,她的功课又比一般学生学得扎实,应该没那么容易从榜首掉下去。


    想是这么想,墨先生还是安慰地说道:“也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本也不好评判,莫要影响孩子的情绪。”


    墨先生这么说也没错,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要是没有人一再提醒,顾雅正也不会为这事太过紧张。


    “墨姐姐,有件事你先听我全说完,你再下评断,我也希望是我们多想了。”顾雅正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将她们打听到的传闻仔细和墨先生说了。


    陆卿卿这边,本来她准备去找元青禾,卢瑜却说道:“还是我去吧,省得她俩腻腻歪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


    却不想卢瑜找到梅舍,又找了学堂却没找到人。


    问了人群里显眼的谢书瑾才知道,三位女廪生叫学政叫去说话了。


    谢书瑾一脸担忧问道:“卢姐姐,这次考试是不是有些问题,要不叫青禾换间房舍呢。”


    看来这位瑾公子也听到些传闻,向来偏爱美人的她,这次却先偏向元青禾。


    卢瑜没有声张,只小声问道:“你这么说是何意?”


    “传闻都在梅花园里传开了,许多姑娘都在说想联名让山长公布两人考卷。”谢书瑾严肃说着,忧心看着卢瑜。


    两人都是京城里过来的,之前有过接触,都是得了上面的命令要护着女书生。


    这次的事是在两个女书生之间闹出来的,于卢瑜她俩的位置其实帮哪边都不太对,若其中真有猫腻也就罢了,但若是那位真有本事考了第一,卢谢两人的行为就有些偏颇了。


    卢瑜说道:“你先看着些,莫要这些女书生们闹出事来,我这边会细查。”


    两人正说着,有人过来请谢书瑾,说是学政请她过去。


    谢书瑾塞了块碎银子给传话的下人,问道:“不知是何事叫我?”


    那人见卢二姑娘也在这里,默默收了银子,笑着说道:“恭喜瑾公子,是学政大人说起要选女斋长,元秀才推选了您。”


    学政这次叫来三位女廪生,怎么看都别有意味。


    榜单才刚放出去,三人可能才看了一眼,就被叫了过来。


    那位冰美人依旧和原来一样“目中无人”,谁也不理。


    只大家一起行礼的时候,应付着作了个揖。


    学政也没见怪,直接跳过她,虚伪笑着说道:“我瞧着梅花园里如今整理得很好,外面整理好了,内部也要加强才是。”


    卢山长在旁边赔笑说道:“是是是,如今人员到齐了,也是时候在梅花园里选一位女斋长出来帮着管理学生。”


    学政笑着转向袁秀问道:“袁秀,你可有人选。”


    这老狐狸,先问袁秀也是欺负她老实,你问她,她也不太可能自荐。那位又冷冰冰的,谁会去触霉头选她。


    他就是笃定了,袁秀会选元青禾。


    袁秀也确实是这么说的。毕竟元青禾品学兼优,选她当斋长,女学生们也都会信服。


    卢山长和学政听到满意的答案,都齐齐点头。


    想来是最赞赏袁秀的一次了。


    两个老狐狸很欣慰地就望向了元青禾,好处都送到跟前了,元青禾这小东西按理也该接下了。


    但元青禾是什么人物,她只是呆了点又不是傻子,特别是经历过之前被打的事件后,看着山长和学政脸上熟悉的笑容,那老狐狸般运筹帷幄的笑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才考了第二,却被推着给她当斋长,这看似好处,更像是某种补偿。


    就像她之前被打,卢山长也是笑眯眯地说:“都是学生间的小打小闹,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日你若有什么事需要书院出力,我也会尽办帮你。”


    如今几乎相同的套路,只不过又多了学政而已。


    元青禾不想多想,却也猜到,这些人哪会对她这么好心,把斋长给她当,必是有坑给她跳。


    她才没那么傻直接应下来,可不应,鬼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招。


    她低眸想到,同窗中数谢书瑾最为义气,又有威信。


    于是行礼说道:“学政大人,山长大人,学生不才,恐难胜任,斋长当选品学兼优之辈,我论学只算第二,论品,我觉得谢同窗更能胜任。”


    两个老狐狸顿时暗了神色。


    这狡猾的小东西,饵都抛下来了,她居然不吃钩。


    两人脸上灰灰,只得先把谢书瑾请来。他们想着,谢家这位女公子是个富贵闲人,这般麻烦差事她肯定不会接,到时还是可以推给元青禾。


    谁想卢山长说明了情况。


    谢书瑾微笑望向元青禾,行礼说道:“既是青禾推荐,那我愿意试试,谢学政大人,山长大人厚爱。”


    两个老狐狸顿时惊了,他们知道这次元青禾第二,女学生们都不服,正闹着想让他们开卷。


    若此时元青禾当了斋长,就得自己管好这事,就算咬碎了牙,也只能自己将这事压下来。


    可没想这狡猾的小狐狸,自己不当不说,还卖了个人情给谢书瑾。


    这下事情要闹起来可就麻烦了,谢书瑾可惹不得,元青禾如今也不好动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很纠结。


    这时卢山长望向袁秀问道:“你觉得如何。”


    袁秀推了推眼镜,认真又恭敬地说道:“学政大人,山长大人英明!”


    两老狐狸眼前一黑,谁要你这时夸我们。


    谢书瑾狡黠一笑,抬目问道:“可是两位大人不愿意选我当斋长?”


    两个老狐狸哪敢惹她,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既然是众人推选你,你定能胜任。只是,只是……”


    卢山长这时灵机一动,说道:“之前书院里那些学生生病,幸亏青禾出力。”


    学政与他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确实,青禾这孩子为书院付出良多,我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瞧这两个老狐狸道貌岸然的,摆出为难的神色,说白了就是怕谢书瑾承了元青禾的好处,两人沆瀣一气就更难应付了。


    作为上位者,自是希望下面两个小辈争起来,反正矛盾不在他们身上就行。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两个小辈根本争不起来。


    元青禾和谢书瑾对视了一眼,这时元青禾行礼说道:“上次同窗们生病,出力最多的不是我。”


    谢书瑾也跟着说道:“确实,多亏卢山长招揽了这般厉害的人才,能文能武。”


    学政疑惑问道:“卢山长,她们说的是哪位,我怎么没听你说?”


    卢山长当然没提过,这些功劳不说就是他管理有方。


    不过如今这局势,卢山长想到陆卿卿,心里有了一计。


    他笑着和学政介绍了陆卿卿,“是我次女卢瑜收的徒弟,是个有本领的孩子,听说和青禾家里是世交,两人情同姐妹一般。”


    学政还真没听过这人,听到卢山长仔细介绍,这才点了点头。


    两个老狐狸一合计,给不了元青禾好处,却也可以给在陆卿卿身上,只要将这事压下去就好。


    四个学生这才从山长的书房里出来,那位冷美人依旧谁也不理,谢书瑾向她行礼,还没开口说话,她就走了。


    这位冷美人向来这个性子,剩下三人也不好说什么。


    袁秀叫住了元青禾,她最近也听了些传闻,担心地说道:“元同窗,要不你换间房舍,许是,许是现在这间与你八字相冲。”


    谢书瑾也是同样想法,担忧看着元青禾。


    虽然怪力乱神的说法不可信,但眼前确实有些不对劲,她当离远些才是。


    元青禾皱眉想着,抬头说道:“总不能我一次考差了就搬房舍,那谁还愿意和我一同住啊?而且我若这样,又将她置于何处呢?都是同窗,我不能这样。”


    谢书瑾和袁秀两人顿时不说话了。


    确实不能因为一点传闻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谢书瑾说道:“这样,我们去请求,让他们将考卷公布出来,这样大家也有个评判。”


    “我想大家应该都是这样想的。”袁秀推了推眼镜,点头认同。


    元青禾想到同窗们都向着她,有些欣慰,可随即又觉出有哪里不对。


    她皱起眉头,认真看着她俩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你们都站在我这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不像会读书的,而我长得不好看,生得就是一副书呆子模样是吗?”


    元青禾瞪大了两只真挚的眼睛,请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作者有话说:斋长约等于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