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烽（倒v结束）
“玩家,玩家醒醒喵！”亚当着急地绕着孟柯转圈圈，用软软的肉垫在他胸前踩来踩去，还是没能把昏迷不醒的孟柯唤醒。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亚当容量不大的小脑袋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接入主系统,直接把孟柯和游戏的链接断开。
随着它的操作,孟柯的身影渐渐消散，不一会，终于彻底回到了现实。
好在孟柯原本就是躺在床上进入的游戏，这下只是让他彻底进入了深度睡眠。
第二天清晨。
“唔。”孟柯揉了揉眼睛,从梦中悠悠转醒。
游戏带来的疲惫感不仅消失不见,反而他身体像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般，今天格外得神清气爽。
孟柯握了握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游戏中那种掌控全局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现在的他,似乎能“看”到一些原来不知道的东西。
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孟柯跳下床，顾不得扯开椅子，干脆站着将自己得到的药方记在了笔记本中。
“刷刷刷”，纸面上留下了秀丽而锋锐的字迹,由于写得太急,笔尖猛地划破了薄薄的纸张。
孟柯顿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把纸揉成一团，走进卫生间，按下冲水键，水流裹挟着药方,转眼间消失无踪。
作为第一个做出成果的研究组组长，孟柯不仅拥有了研究人鱼的机会，所长还将一支海地派遣队的调用权交给了他。
孟柯打开平板，调出附近海域的卫星图，凝视屏幕片刻后，追随自己的第六感为其中一处做了标记。
对于科学研究者来说，天马行空是大忌。
但是……
孟柯放任自己倒回了床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神情若有所思。
末世的到来迫使人类在研究人鱼的道路上一头走到黑，无人知晓终点通往何方。
或许有时候，及时追随自己所相信的反而能带来转机。
“孟组长，这是‘烽’，等一会由他负责执行下潜任务。”负责人将人引荐给孟柯后就离开了，徒留孟柯与高大的男人面面相觑。
被称作“烽”的青年浑身上下、包括脸部都蒙得严实。
男人率先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烽’。”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像，低沉而磁性。
“孟柯。”孟柯只是礼节性地伸出手去，甚至没脱下手套，没想到他只是虚握一下，烽却拽着他不放。
“请放开。”孟柯皱着眉头，刻意加重了“请”字。
“抱歉。”烽很快松开手，语气倒是诚恳，没有纠缠。
他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孟柯，眼中带着明目张胆的好奇。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孟柯因此多看了他几眼，却也没太在意。
当务之急是先寻找感知到的海域。
在见到烽之前，孟柯接受了简短的潜水及潜水艇驾驶训练。理论上，他无需亲自下潜，而潜水艇也有自动导航系统。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预防意外发生。
他原本甚至打算独自行动。
不过，即使如今海洋处于平稳期，下潜技术也已趋于成熟，研究所仍无法容忍让一位顶级研究员有哪怕千分之一的风险出事。正因如此，才有了“烽”的加入。
潜水艇按照设定好的路线缓缓潜入海中，周围的光线逐渐由明亮转为幽暗。
不知是游戏画面的美化，还是人类与人鱼在感知上的天然差异，作为伊莱瑟时，他眼中的海是透澈的蓝；但真实世界的海洋却浑浊幽暗，带着可怖的压迫感，若不戴上特制的面镜，即使在白天也很难看清周围。
据说，几百年前的海洋不是这样的。孟柯出神地想。
他不打算把药材的样子画出来给烽，若是真的存在，他会通过打光的方式进行示意。
“你是想找什么吗？”烽忽然开口，打破了舱内的沉默。
孟柯没有看他，直到男人站到他身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他，一时间，孟柯竟然忘记躲开。
奇怪。
孟柯摇摇头，冷淡道：“没什么。”
“小孟组长不愿意讲啊，”烽似乎也没太在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聊聊呗，多无聊。”
他此刻的语气与最初截然不同，带上了几分调侃与玩味。
孟柯却忽然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烽。原本略显随意的烽立刻调整坐姿，挺直脊背。
“这么看着我，是…”烽若无其事道，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和陆刃是什么关系？”孟柯打断了男人故作虚浮的语调，直截了当地问。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烽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不过因为男人蒙着面、见面时间太短，孟柯一直没反应过来。
实际上，烽的身形、走姿都和陆刃十分相似。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出自同样的地方、接受过同样的训练。
之前的孟柯可能看不出来，但通关这次任务后，现实的五感也变得敏锐起来，这种相似之处就到了扎眼的地步。
“小孟组长还真敏锐。”烽愣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承认了，“陆刃是我以前服役时的兄弟，老听他说起……”
烽顿了顿，像是要钓孟柯的胃口，可惜面前的人完全不领情：“小孟组长是个妙人。”
这倒确实是陆刃会说出来的话。孟柯冷静地想。
他以为自己早就对陆刃奇怪的评价免疫，但这句话从他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太令人羞耻了。
孟柯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再警告陆刃一次。
“胡说八道。”半晌，孟柯憋出句不痛不痒的谩骂来。
听上去好像在责怪陆刃，烽却从中听出些亲密的意味来。
他静静地望着孟柯，蒙住的脸上表情不明，看不出他对这个回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变得有些公事公办：“孟组长，你看定位。”
这样一来，他和陆刃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就消失了。
孟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地图上显示，他们已经无限接近孟柯设定的目的地。
孟柯向操作台走去，根据记忆按下几个按钮，顿时，前方的景象清晰可见。
孟柯将潜水艇转为半自动模式，令它一边缓慢地转向，一边前进，忽然，孟柯停下了动作，对烽交代道：“就是这里。下去以后，采摘潜水艇光打到的样本，注意不要伤到根。”
孟柯的语气又变回了一开始与烽交谈时的冷淡，仿佛刚才提到陆刃时那种在烽看来有点可爱的表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明明是自己先拉开距离，烽却越来越不爽。
“收到。”他低声应道，竭力按下心底不该浮现的情绪波动。
他一向最厌恶的，便是陆刃那种把私人感情混入任务的人——那是错误的。
那是错误的。烽在心里重复道。
孟柯没有读心术，自然察觉不到烽一秒钟纠结八百次的心理活动，他紧紧盯着观察窗，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三米、两米、一米……
视野不断拉近，孟柯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只存在于游戏世界中的药草。
烽对海洋生物只有基本的了解，这次任务完全是他从负责人那里截胡来的，因此，面对这些从未见过的植物，并没有产生类似惊诧的情绪。
但孟柯不同，来之前，他再三确认了游戏中的植物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但它们现在的确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烽按照孟柯所说的将不同的植物避开根系割下，正要返回潜水艇时，意外突生。
一个小小的漩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烽的身后，一开始只有巴掌大小，后面逐渐扩大到半个身子那么大。
“危险！”孟柯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入烽耳中，与此同时，烽也注意到了迫近的危险。
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烽即使在生死攸关之际也丝毫不慌乱，他一手解开了腰间的绳索，往后发射，绳索被勾到了潜水艇上，另一手则打开了小型推进器，抵抗着漩涡的吸力。
孟柯看见他的动作，操作着潜水艇尽可能快地向后退，直到远离漩涡，他才打开舱门，放烽进来。
“你没事吧？”孟柯将潜水艇调回了全自动模式，设置返航，试图去扶刚刚脱险的烽。
虽然很想与孟柯肢体接触，但烽却不愿让湿淋淋的自己弄脏了孟柯，于是退后一步避开了孟柯的动作。
他关心我。烽回想不久前孟柯急切的喊声，面罩下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愉悦的微笑，语气却听不出异样：“我没事。”
“你要的东西。”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把它们放到了储藏箱中。
孟柯点点头：“辛苦你了。”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烽暗恨自己的嘴笨，一旦不模仿陆刃，他竟然找不出话题和孟柯聊。
上岸后，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交集。
“再见。”临别前，烽突然说道，倒是让孟柯有些惊讶。
他一直以为烽不太喜欢自己。
孟柯笑了：“再见，今天谢谢你。”
这一笑，宛如冰雪初融，一下子让烽看呆了：“不…不用。”
他一结巴，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冷峻气质瞬间瓦解：“我该走了。”说完，他急匆匆地迈开了脚步，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孟柯摇摇头：真是个怪人。
他掏出手机，查看陈书灵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书灵：孟哥，我和玲奈找到你要的东西啦！放在实验室喽。]
到了2组所在的区域，他却在刷卡门前站了好几秒。
工作卡不见了。
孟柯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最后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退到一旁临时申请通行权限。
十分钟后，他才终于拿到临时卡，进入了实验室。
他并不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
实验室系统管理员刚刚抵达办公室，还没坐热椅子就捂着肚子痛得直皱眉：“完了，我难道吃坏肚子了？也没吃什么啊……”
他本想拨电话让朋友送药来，结果下一秒，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暂时看一下系统？”
管理员勉强抬头，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依稀辨认出熟悉的服饰：“是……莫里森博士啊，那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他已扶着桌角冲出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站在系统终端前的青年扯掉了那条讨厌的绿色领巾，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回到现在，青年操作着系统中，本该被锁掉的工作卡，赫然还保留着原本的通行权限！
孟柯端详着手中的药材，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无法完全复刻游戏中的制药方式，幸好沃特的药方中提到了另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即将药汁提取出来熬煮，效果比不上仪器，但聊胜于无。
深水葵的触须、百叶藻的叶片……
姑且算是成功了吧？
孟柯看着眼前深绿色的粘稠液体，沉默了一秒。
明明游戏中看起来很正常的药剂，为什么被他搞得像是在炼制魔药？
摇了摇头，孟柯取过手术刀，谨慎地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挤出的血珠滴落在药剂中。
孟柯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得像是几个世纪，药剂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变色。
“唉。”说不上失望与否，孟柯将自己制造出的狼藉收拾干净，前往人鱼所在的水箱。
“扣扣。”孟柯敲了下门，刷卡进门，昏昏欲睡的伊凡瞬间惊醒：“谁？”
“是我。”孟柯走到水箱前，红发的人鱼仍沉睡着，表情并不痛苦。只是，他尾鳞上的黑色部分又扩散了一些。
伊凡涨红了脸，欲哭无泪：“孟组长，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壮得像头熊的俄裔青年“刷”地一下站起来，差点掀翻椅子。他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孟柯的脸色。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孟柯有些无奈地想。
“没事。”孟柯放缓了语气，“你待在这边待了一整晚了，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就好。”
伊凡一开始还想要留下来陪着孟柯，奈何本来前几天就为了赶报告熬了几个大夜，说话间连打好几个哈欠，这才作罢。
“孟组长，有事…哈欠…一定要叫我啊！”伊凡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孟柯眨了眨眼，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呢。
希望能有用。孟柯看了眼手中的药剂，随后目光转回到人鱼身上。
为了防止人鱼出现不良反应，孟柯先是只加了一点。十分钟后没有异常，他再继续加大剂量，如此少量多次地重复数十次，孟柯离开操作台，再次观察人鱼的尾巴，目光一凝——
黑鳞褪去了部分。
“咿——”在人耳听来显得刺耳的尖啸声引起了孟柯的注意，他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本该紧闭着的眼睛。
人鱼，醒了！——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
第42章 警报
“它”……或者说,孟柯更愿意称为“他”。
他的瞳孔和人类有着显著的差异，更接近某些食肉的猛兽。但他的眼中却映出一种不属于兽类的灵性。
按理说，独自面对苏醒的未知生物,孟柯应该感到害怕,但他只觉得难以言表的亲切漫上心头。
人鱼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有些茫然。他缓慢地转动眼珠,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孟柯身上。
面对陌生的环境，他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尖锐的利爪已悄然伸出，微微抵在身侧，仿佛下一刻就会出击。
作为深海中的顶级掠食者,他在主观释放敌意时,所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但孟柯却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几步，缓缓将掌心贴上了透明的玻璃。
孟柯却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轻轻将手覆在玻璃上。
他在害怕。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孟柯。
人鱼终于看清了孟柯的模样,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极人性化的表情：像是惊异、不可置信和喜悦的混合体，这让他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瞬间散去了大半,竟然给人一种大男孩般的天真感。
“——”人鱼的嘴急切地张合，试图向孟柯传递他的意愿，但他什么也听不到。
过往对人鱼的解剖证明，人鱼发出的声调高于人耳可以识别的声音频率。
“别着急，”孟柯放缓了语气,声音轻柔,“你现在有感觉好一点吗？”
明明人鱼大概率同样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是孟柯开口的那一刻,紧绷的区域一下子放松了，眼中充满了安心与孺慕。
与他孩子气的举止不同，这条红发人鱼显然早已成年，身形高大,肌肉结实。但他却硬是挤在那对他而言近乎狭窄的水箱中转了一圈，向孟柯表达他“很好”。
然而，孟柯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只要人鱼一动，他动作中的僵硬便格外显眼。即便他极力维持轻松的表情，却仍掩不住肌肉细微而持续的颤抖——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说明着：
他正在承受剧烈的痛苦。
果不其然，孟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人鱼的神情便倏然一空，随即再次昏厥了过去。
“……”
孟柯一言不发地回到操作台前。
一次、两次……
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内，从天亮到天黑，任孟柯调试了无数次，人鱼都没有再次醒来。
意识已经接近模糊，只剩下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在支撑着孟柯：一定…要让这孩子好起来。；
“快看，孟哥果然还在实验室！”耳畔响起一个焦急的女声，然后，一双大手强硬地将孟柯和仪器分开，往他膝弯一抄，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真不乖。”温热的呼吸打在孟柯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是陆刃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柯的身体率先背叛了脑子，自顾自地向温暖的怀抱缴械投降，几乎是瞬间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孟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他恍惚了一下：原来自己已经在实验室待了整整一天。
孟柯隐约记得是陆刃把他抱回来的，不知道从那时起又过了多久。
打开手机，瞬间蹦出好几条消息。
[书灵：孟哥，实验室这边就交给我，不要太担心（笔芯.jpg）]
[伊凡：孟组长，这是上次的报告（探头.jpg）]
……
孟柯往下划了几条，回复了比较关键的消息后将手机熄屏。
“呼。”他吐出一口气，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起上次匆忙登出游戏，虽然任务是完成了，但剧情后续，南部其他村庄的疫病解决与否，都一概不知。
孟柯取出头盔登录游戏，暹罗猫子弹一样撞进他的怀里：
“呜呜呜玩家好久不见！你上次可吓死我啦喵！”
孟柯接住亚当，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手感很好，于是干脆抱着他没放下去：“好久不见，亚当，让你担心啦。”
他笑了笑：“多亏了你。”
“嘿嘿，也没有啦～”要不是猫没有脸红的表情，亚当估计都要烧起来了。
它骄傲地“喵”了一声：“对了玩家，你上次的任务评分又是满分哦！不愧是我们宝宝。”
“宝…宝？”孟柯有点不确定地重复道。
亚当的尾巴尴尬地晃了晃：“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喵，玩家不喜欢的话，亚当就不叫了。”
“没事。”孟柯摇摇头，谁会和一只小猫计较呢。
被猫叫“宝宝”总比被大男人叫“宝宝”好接受得多。
孟柯这样想道，底线在不知不觉间下降了。
“对了，亚当，”孟柯想起了什么，“上次的任务后续剧情，我可以查看吗？”
“可以的喵！剧情模式下，任务后续只要点击卡面就会跳出选项了。”亚当高兴地舔舔爪子。
得到肯定后，孟柯照旧召出仓库，第四张卡已经被点亮。看清卡面效果后，孟柯微微睁大了双眼。
与R卡不同，这张SR卡竟然是动态的。
最下方是洛伽，他的服饰在自己和沃特之间切换，最终定格在身着喜服、满面羞涩的形象上。
孟柯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一看到洛伽这幅模样，他脑子里就会回放那个意外的吻，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薄红。
洛伽的右手边是手牵着手的塞拉、克伦蒂姐妹，随着塞拉的身影逐渐变暗，克伦蒂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最终化为泪水。
另一侧，则是珀尔瓦，他的变化不大，但眼神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坚定与自信。
视线往上移去，孟柯一愣：占这个卡面最大的，居然是自己。
银发的人鱼手持三叉戟，神情初看冷漠，仔细观察，又能从中窥见一丝悲悯，他的身后，一双半透明的少年手臂悄然环住他的脖颈，动作亲昵而依恋。
想起苍和塞拉的结局，孟柯垂下眼眸，片刻后，才依照亚当的提示点击卡面，查看后续剧情。
【蓝瑚村的子民灵魂归于海渊，海神将庇佑他们的下一世。】
【来自王城的洋流为南部村庄带来希望，人鱼们暂时摆脱了黑泥的阴影。】
看来，除了蓝瑚村之外，其他村庄都得救了。孟柯轻轻松了口气，继续看下去。
【顽皮的“大小姐”一夜长大，决定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
【不详的“黑尾”首次带来了幸运，他将成为医师院最耀眼的新星。】
“克伦蒂……”孟柯微蹙眉头，她放弃了医师学院的学业吗？
随即舒展开来：也好，那孩子并不适合学医，妹妹的死，对她来说既是痛苦的，也为她开启了全新的道路。
原以为剧情已经结束，没想到黑屏之后，突然跳出一行字：
【亲爱的伊莱瑟，黑泥虽被暂时遏制，隐患却早已埋下。下一次，你又将作出怎样的选择？】
此前几句总结尚属客观陈述，唯独这一句，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仿佛是某个切实的形象隔着屏幕在与他对话。
“我会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孟柯直视屏幕，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片刻之后，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轻柔却意味深长的字：
【那么，我很期待。】
孟柯紧盯着屏幕，但留下这句古怪的语焉不详的宣言后，就再无下文。
他切出这张卡，仓库里还有一张未被点亮的SR，是之前和“黑泥”一起抽到的“世界尽头”。
这次SR为孟柯缓解了燃眉之急，但游戏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发给母亲的消息仍旧石沉大海，因此，不论如何，孟柯肯定是要开启第二张卡的任务的。
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尽可能地治好红发人鱼的病，所以孟柯决定先把游戏放一段时间。
“咦，玩家，外面好像有人找你喵。”亚当侧耳倾听了几秒，提醒孟柯。
“是吗？”孟柯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找他，带着重重心事与亚当告别后，回到了现实中。
或许是入夜不想打扰他人休息，门外的人只是轻敲房门，并没有按响门铃。
正当孟柯想开口发问时，手机“嗡嗡”振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陆刃：小孟组长，是我。]
孟柯竟然不感到意外。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久久不动而稍微僵硬的身体，给陆刃开了门。
在游戏中待得太久，再次见到陆刃，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怎么，不欢迎我？”陆刃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挑了挑眉，朝孟柯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亏我还给操劳过度的小孟组长带了心血。”
孟柯这才注意到，陆刃是提着饭盒过来的。想起还是眼前这人把自己带回房，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没有不欢迎。”
性格使然，孟柯不可能像有些人那样对朋友撒娇卖萌，像他对洛伽那种有些打趣的态度已经是破天荒、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但是孟柯只是稍稍放软态度，杀伤力就不是一般的强了。
于是陆刃就看到，眼前人纤长的睫毛眨呀眨，直接痒到了他心底。
形状优美的眼角居然挂着泪珠，一下子衬得平日里的冰山美人脆弱起来。
陆刃马上慌了，他觉得自己该打，明知道孟柯为人鱼的事情身心俱疲，自己不哄着他就算了，还故意打趣他。
肯定是那家伙影响到自己了。陆刃恨恨地想。
“对不起宝宝，我错了。”越想越后悔，陆刃的道歉脱口而出。
他的语气倒是很诚恳，问题是，孟柯其实只是恰好在陆刃来之前打了个哈欠，只是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而已。
虽然不明所以，但孟柯还是应道：“没事……”
话说到一半，他皱起眉：“你怎么又叫我…‘宝宝’。”
孟柯想了想，威胁道：“再叫，真不让你进来了。”他努力让语气凶狠起来，但困意袭来，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陆刃顿时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但看到孟柯和平常不同，迷糊又可爱的样子，哪里还舍得迕逆他一句：“不叫了不叫了，是我昏头了，小孟组长放过我。”
孟柯本来就没生气，听到陆刃的求饶后，嘴角绽出一个小小的笑涡：“这回放过你，快进来吧。”
陆刃不顾孟柯“我自己来”的小小抗拒，坚持为孟柯摆好餐具，打开盖子，粥的香气瞬间溢满了房间。
一天没吃饭，哪怕是食欲不强的孟柯此时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一直关注着他的陆刃自然注意到了，侧过头去，以掩住脸上的笑容。
孟柯小口小口喝着肉粥时，陆刃走过去把窗子打开通风：“你找到救那只人鱼的办法了？”
陆刃本已决定要消极怠工，大不了以后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孟柯身边。没想到，上面看他态度如此，竟然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愿。
一想到这里，陆刃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嗯。”孟柯闻言，微微点头，“但是效果还不明显。”
“以小孟组长的能力，它完全康复指日可待啊。”陆刃笑着说，“我看到你申请去海底了，和这个有关？”
孟柯略感意外，不过，这是记录在明面上的东西，倒也不奇怪：“你看到了啊。和这个有点关系吧。”
他歪了歪头：“说起来，和我一起下去的那个人，和你很像呢。”
“是吗？”陆刃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则揪成一团，“有我这么帅气？”
孟柯斜他一眼：“说是你的好兄弟，叫烽。”
果然，果然……
他就说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失去意识！
察觉到陆刃表情不对，孟柯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他不是我的好兄弟，不如说……我们有点过节。”为了不让孟柯担心，陆刃强行压下了自己过于难看的神情，转移话题道，“说起来，那天我碰到个怪人。”
“他手上露出的地方竟然有黑色的鳞片，你说奇不奇怪？”陆刃一边回想一边说，“也不知道是皮肤病还是装饰。”
说罢，他摸了摸下巴：“就怕是传染的，我那天回去洗了好几遍。”
孟柯却没有被他故作俏皮的语气逗笑，相反，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黑色鳞片？你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吗？”
“哔———”
还没等陆刃回答，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孟柯迅速查看了发出警报声的手机，顿时脸色一变：“是水箱所在的实验室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评论发10个红包[亲亲][亲亲]
第43章 人鱼逃脱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你一直昏迷着……”女人怜惜地抚摸着水箱的透明壁，仿佛能隔着玻璃摸到人鱼的脸庞似的。
这个女人便是露西。
她按照莫里森所说的取走了药剂，刚才还打晕了实验室里的女人。对于胆小的她来说,这恐怕是她一生中做过最勇敢的事了。
小时候,她最爱听的就是美人鱼的故事,它们总是被人类蒙骗，以至于这些美丽的生灵总是丢掉自己的爱情、自由……乃至生命。
至少此刻，我可以做它的救世主。
露西对自己这么说道，毅然决然地将药剂投放进水箱。
莫里森给的的说明书上写着,人鱼接触后过一段时间才会苏醒,并叮嘱露西投放后尽快离开，以免被发现后多生事端。
露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水箱——实际上,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根本没有开灯,这个距离，她已经看不清人鱼了。
再等一会，亲爱的，你会好起来的。
她默念着，却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幽亮光的眼睛。
“你…你醒了！”露西吃惊地叫道,她立马打消了就此离开的念头,“哒哒哒”几步回到了水箱边。
她忽略了人类面对危险身体本能发出的警报,强忍着恐惧上前：“太好了,我做得没错。”
人鱼会对她产生感谢吗？或许，这是一段良好关系的开始……
露西兀自幻想着，没有注意到人鱼面无表情地张开了嘴。不像鲨鱼，人鱼没有那种一眼看起来就无比骇人的满口利齿。
但对于部分有天分的人鱼来说,他们最有威慑力的武器不是刀剑、不是利爪，而是杀人于无形的声波。
而眼前的人鱼恰好就是擅长声波的类型。
哪怕是加固过的玻璃也无法抵挡住他持续不断的攻势，
“咔嚓”，先是出现了不明显的裂缝，随着时间推移，水箱壁终于不堪重负，最终层层碎裂，海水“哗”地一下涌出，直接泼了露西一脸。
啊——！露西想要尖叫，但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人在继续恐惧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
人鱼出了水箱，但他的鱼尾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黑鳞片蔓延的势头已经不可阻挡，原本的尾巴分裂、岔开、增生……逐渐变成了适合在陆地上行走，甚至奔跑的形态。
怪物、怪物在向自己走过来。露西早就跌在了地上，此刻也只能无助地用屁股向后挪动，但她和人鱼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最终，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幸运的是，人鱼并没有乘胜追击，趁着她昏迷撕裂她的身体。他似乎并不在意实验室里的两个人类，游魂般离开了。
他闻到了，这里有猎物的气息。
高贵的灵魂，奇香无比……
——————
“该死！”尼克狠狠地向桌子拍下，接触到桌面的前一秒，他收了手——生气归生气，他可不想伤到自己。
为了全程跟进计划的执行，他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来到了监控室。
原本一切进行顺利，露西那个蠢货完全信了自己的鬼话，为实验体注射了药剂。
那可不是什么使人鱼恢复活力的神药，而是抑制生命体征的玩意儿。
孟柯那个家伙，一副冷冰冰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若是因为看管不力被自己夺走了到手的东西，露出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结果，正当尼克想入非非的时候，人鱼居然出乎意料地打破了水箱，逃了！
而且，还变异了。尼克不认为自己的药有这么大的魔力，但现在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几乎没多思考，尼克决定先回到宿舍装死，反正人鱼出逃，警卫队肯定会处理，自己先熬过这一晚，之后只要死不承认，都还有余地。
但是，从监控室到宿舍楼，实验楼所在的区域是必经之路。尼克揉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想道：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出都出来了，再往回走反而更容易碰上人鱼。他心一横，进了实验楼。
夜晚的实验楼安静无比，今天本来就是他精挑细选的休息日前晚，里面基本上空无一人。
“咚咚咚……”什么声音？！尼克神经质地回头，他总觉得，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还有别的声音。
“错觉吧。”他摇了摇头，继续战战兢兢地向前走。
前面就是出口了！尼克眼前一亮。
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时，一个身影鬼魅般闪现在尼克的身后，属于海水的咸湿黏腻气息顿时包裹住他，尼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脆弱的脖子上。
“啊！”他惊恐地叫了出来，但还没等大声呼救，那尖锐的东西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不是很痛，但足以让他闭上嘴。
“救命……”尼克在心里嘶吼着，绝望地闭上了眼。
————
“呼…呼…”孟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体力太差，这样疾跑了一段已经让他的胸腔感到了不妙的抽痛。
前面的陆刃注意到他的体力不支，立马停下了脚步。他的体能显然要比孟柯强得多，连呼吸也丝毫没有紊乱。
紧急时刻，陆刃也不和孟柯插科打诨了，他挡在了孟柯面前，高大的身材让他像一堵墙，把孟柯整个人衬得娇小起来，遮得密不透风。
孟柯：“？”
下一秒，陆刃直接把孟柯打横抱起，孟柯吓了一跳，被迫环住他的脖子：“你…干嘛！”
由于他还没缓过劲来，说话声还有些颤音，听上去就没什么气势。陆刃忍不住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嗯，弹性十足，手感绝佳。
他的动作换来孟柯一个瞪视，陆刃发出低沉的笑声：“这么娇气，我抱着你跑快一点。”
孟柯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陆刃说得没错。靠他自己跑，等到了水箱都得去个半条命了。
给书灵发的消息没有回复……孟柯皱着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门外等着，我先进去。”陆刃放下孟柯，从他胸前的口袋中夹出工作卡，谨慎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孟柯也没有逞强，服过役的陆刃比他更有相关经验。等到陆刃确认没有危险时，他才撑着门，供孟柯通行。
破碎的水箱率先映入眼帘，孟柯心一沉：人鱼不见了。
为什么？是什么让他突然从昏迷中醒来？
不久前，陈书灵还向他汇报了人鱼的身体数据，一切如常，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里有人”陆刃蹲了下来，伸手去探地上人的鼻息，“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孟柯也走过去，仔细辨认了片刻后，犹豫道：“好像是其他组的组长，我不是很熟……”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天前的记忆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这个人不就是自己撞到的那个吗？
好像叫……露西？
这时，陆刃抽出了她手中紧握着的东西，瞳孔微微缩小：“小孟组长，你看。”
孟柯接过去，发现是自己的工作卡。
孟柯不是傻子，看到工作卡的那一刻，一切就在脑海里串联起来。露西撞到他显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为之。
那天他急着进入游戏，竟然忽视了这么多细节。
至于为的什么……肯定和人鱼有关。
孟柯注意到露西身旁滚落的空瓶，上面没有标签，看不出来里面曾装着什么，但合理推测，人鱼的出逃与它脱不了干系。
“试着叫醒她，我去找书灵。”孟柯微微叹了口气，锁定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途中有拖拽的痕迹，应该是那里没错。
陆刃点点头，英俊的脸上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既然敢算计孟柯，那“唤醒”的方式，粗暴一点也无妨吧。
“还活着。”孟柯成功找到了同样晕过去的陈书灵，很显然，她是被从背后袭击打晕的。
孟柯将她扶到了椅子上靠着，确认没有大碍后，折返回去找陆刃。
等孟柯回去时，露西已经醒了。
不知道陆刃做了什么，她惊恐地瞪大了眼，尖叫着：“不要过来！！”
孟柯谴责地看了陆刃一眼，陆刃无辜地摊开手：“她自己承受能力太差，只是吓她一下而已。”
孟柯蹲下来平视露西，沉静道：“冷静，罗杰斯博士。看清楚我是谁。”
被他平静的情绪所感染，露西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孟…孟博士。”
“我先不追究你做了什么，”孟柯说，“你只要告诉我，人鱼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露西喃喃道，近乎崩溃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它变成了黑色的怪物！”
黑色的怪物？
孟柯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畸变体，心一紧，露西究竟做了什么，人鱼的状况居然短时间内恶化了这么多。
通常来讲，畸变体只对活着的人鱼感兴趣，它们能敏锐地察觉到人鱼的气息。
但整个“深蓝”根本找不到第二只人鱼……
除非，自己也算！
孟柯下意识摸索着锁骨处的胎记，直到娇嫩的皮肤被磨得微微发红：那么，人鱼就会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因为孟柯不久前还在那里。
他们应该是正好错过了。
据露西所说，人鱼离开就在不久之前。那应该还走不远，新生的畸变体动作迟缓，远比不上完全体聪明。
“跟我来！”想到这里，孟柯厉声道，快步向门外走去，陆刃只好凉飕飕地瞥了露西一眼，警告她安分点后，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事，这章少一点嘤[爆哭]
感谢所有看到这儿的宝宝，汇报下进度，现实这几章完下一个副本就是死遁啦
第44章 再见，里斯
孟柯弓起背,忍住快跑带来的小腹抽痛感，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目光凝聚在前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处于未被灯光覆盖的死角处,安静极了。
等等……并不是那个走廊没有灯,而是原本的灯因为某种原因被破坏了。
“有,声，音。”陆刃做着口型。
的确，仔细听来，有极微弱的呼吸声,频率不太均匀,它的主人状况估计不是很妙。
孟柯和陆刃对视一眼，陆刃点点头，一只手拽着他躲到墙后,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一甩，一个手电筒被陆刃扔了出去——这还是陆刃刚才从实验室顺走的。
不得不说,露西为了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准备充分。
霎时间，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被照亮，露西所用的手电筒是军用款，陆刃开了最大亮度，刺眼的白光措不及防地出现,一个声音顿时痛叫道：“啊—！”
但他的声音没有发出多久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的是“滴答”、“滴答”的水声。
不,不是水。
因为哪怕是这个距离,孟柯都闻到了血腥味。
是人鱼挟持了某个路过的研究员？
孟柯眯起眼睛看过去，瞳孔微微缩小：和他想象中略有不同，因为他印象中的畸变体并没有袭击其他生物的先例。
而就算是人鱼被攻击，也基本是被畸变体的利爪、触角等伤到,而不是像眼前这样……
人鱼正拖着自己的猎物缓慢地往阴影处挪动，他像是察觉到孟柯的视线一般，忽地抬起眼。
那张曾被孟柯形容过“孩子气”的、像极了小里斯的脸上沾满了血迹，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正在啃食食物的猛兽。
他的下半身俨然已经不是鱼尾了。
大概是为了模仿人类的双腿，原本漂亮的红色尾巴分叉成了两条怪异的黑色触肢，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鳞，不管怎么看，外表都称不上友善。
正当孟柯恍惚之时，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是陆刃把系在他腰间的麻醉枪取下来了。
“他发现我们了，”陆刃沉声说，“先试着把它麻倒，不成功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孟柯眼睁睁看着陆刃从夹克内袋变出了一把枪，熟练地单手上膛。
“你哪来的枪？”孟柯用气声说。
陆刃面不改色地道：“我这么帅气，怕有人看上我的美色，用来防身的。”
人鱼松开了手中的研究员，它调整着姿态，赫然是要向孟柯他们进攻前的准备。
陆刃脸色一凛：“小孟组长，开枪！”
话音未落，人鱼已经向他们闪了过来！
“咚”、“咚”、“咚”，人鱼的身形幽灵般左右腾挪，快的几乎可以看到残影，与地面撞击时发出的每一声都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孟柯手一颤，一狠心，发射了麻醉枪。
……命中了！
“小孟组长深藏不露啊。”陆刃惊奇道，他本以为人鱼这种水生动物哪怕能上岸，也不可能像一些陆地掠食者，例如豹子那样有很快的速度，因此将麻醉枪给了孟柯。
但当人鱼开始移动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两条畸形“腿”简直跟风火轮似的，让人鱼的身影变得不可捉摸，就不指望孟柯能射中了。
没想到孟柯还真就做到了。
“…不对。”孟柯无视了陆刃的调侃，凝神看向人鱼，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麻醉剂，对现在的人鱼来说大概已经失去效果了。
果然，人鱼的身形只是晃了晃，下一秒，他继续了原本的动作，势不可挡地向二人扑来。
电光火石之间，孟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说做就做，他当机立断地把麻醉枪往墙上狠狠一砸——这玩意儿装麻醉剂的部分是玻璃制成的，曾经被陈书灵吐槽过容易被打碎，现在却给了孟柯一个机会。
他抓起其中一块边缘最锐利的碎片，冲正在瞄准的陆刃喝道：“先别！”趁陆刃愣住的一秒，孟柯用碎片在自己的手上狠狠一划，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孟柯！”陆刃失声叫道，看着白皙柔软的手被这样折磨，眼睛发红。
孟柯没有管陆刃，主动向人鱼的方向迎了上去，陆刃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他推得一踉跄。
成败再次一举。
心脏“咚咚咚”狂跳，几乎要蹦出胸口，在人鱼张开血口，即将咬上孟柯的前一刻，孟柯挥洒手上的血液，正好落入了人鱼的嘴中，顺着他的食道滑落。
人鱼停住了。
一秒、两秒……
孟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暂时静默的人鱼，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他持续不断地将更多的血液滴入人鱼的口中。
由于失血，孟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终于，人鱼脸上的黑鳞褪去了一部分，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起来，即使脸上满是血污，他看上去也不再可怖了。
陆刃还没从突变的事态中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把孟柯再次拉到自己身后，孟柯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人鱼似乎认出了孟柯，先是“嘤嘤”地向孟柯表达着自己的无助和迷茫，随后注意到孟柯手上的伤口，咂巴了一下嘴，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很明显的后悔和自责。
“没事了，和我回去，好吗？”孟柯柔声道，不动声色地给陆刃一个眼神，叫他去查看受伤的研究员的状况。
陆刃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遵从了孟柯的意愿。
叫陆刃走，一是那位研究员确实需要帮助，二则是人鱼看起来十分不安。
本以为陆刃离开后，人鱼会放松一些，主动和自己回实验室的概率也大一些。没想到，人鱼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孟柯，满足地笑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英俊的红发人鱼青年，这样笑起来并不好看，说难听点，甚至有点狰狞。
孟柯却从这个腼腆的笑中窥见了熟悉感，端详着人鱼的脸庞，不自觉地轻声唤道：“…里斯？”
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看见人鱼躲闪的眼神，孟柯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小里斯，是你吗？”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青年的脸庞，却被躲闪开来。
“很、脏。”人鱼，或者说里斯蠕动着嘴唇，竟然口吐人言。孟柯看着他已经布满黑鳞的颈部，意识到是畸变改变了里斯的身体构造。
他现在能走路、能说话了。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脏，”孟柯执着地抚上里斯的脸，擦过粗糙的鳞片，为他抹去血迹，“和我回去，我们慢慢说，好吗？我会把你变回原来的模样的。”
他现在知道了，只要在药剂中添加更多自己的血液，它的效果就会更上一层楼。
里斯想要抓住孟柯染了血的指尖，但他的手已经异变完全，一旦触碰到孟柯，反而会伤到他。于是，里斯小心翼翼地把双手背到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我、回、不、去、了……”
闻言，孟柯像是被重重一击。
因为，曾几何时，塞拉也说过同样的话。畸变体化的人鱼不会真正“死亡”，但他们所将面临的，却远比死亡更恐怖。
看着自己变成怪物、失去理智，然后伤害亲朋好友，最终完全畸变体化，原本的人鱼就被彻底抹去了。
里斯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丑。
明明，当初想着，等找到了伊莱瑟陛下，要给他看自己长大以后有多优秀的。
可如今面对陛下的却是一个该死的畸变体。
里斯能感到疯狂在体内涌动，哪怕是被陛下的血液暂时唤回了清醒，他的脑海也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好香，好香，吃掉他，吃掉他。”
很快，他将再次陷入那股无法遏制的渴望中
“我的血液能帮你，”孟柯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
陛下还是这么温柔呀，和老爸完全不同。里斯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孟柯，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处五官刻入骨髓。
不知道老爸现在怎么样了呢？肯定在哪里臭骂自己吧？
里斯有些寂寞地想。
对于孟柯的提议，里斯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谢、谢、您。”他这么说道。
另一边，陆刃发现那个研究员其实醒着。他估计被人鱼逮到没多长时间，身上的伤势不重，基本全是皮外伤，血早就止住了。
刚才安静如鸡，完全是想让孟柯他们帮自己吸引火力。这不，陆刃过来时，正好抓到要偷偷逃跑的人。
“啊！你做什么！”
陆刃一挑眉，不顾男人的挣扎，强行把他带到了孟柯身边。
他返回时，正好听到孟柯和人鱼的对话，缓缓皱起了眉。
这人鱼原本就和孟柯认识？
在听到“陛下”的那一刻，陆刃心中的古怪感达到了顶峰。
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是孟柯突然中二病犯了要求人鱼这么称呼自己，只可能是人鱼自发的行为。
而这…一下子让陆刃想起了上面要自己潜入调查的，据说是孟昭女士留下的游戏。
那个游戏中，孟柯扮演的正是人鱼族的王。此前，陆刃也曾发现过游戏与现实的相似之处——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细想。
在陆刃沉思之时，被他拎过来的研究员和他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同，他只注意到，人鱼正在一心求死。
研究员一下子兴奋起来，不久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让他完全抛去了之前的想法。
现在，比起把人鱼据为己有，他更想好好地报复人鱼一通，最好让这畜生死得痛苦无比，以解心头之恨。
研究员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他感觉自己好极了，身体从未这样充满活力过。
这种显而易见的异常被他解释成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悄然出现的黑色鳞片。
“我来！”研究员脱口而出的叫喊吸引了孟柯的注意，他蹙眉望去，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尼克？”
“你居然记得我，孟博士。”尼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好了，你没听到这东西说它想死吗？”
“要是‘善良’的孟博士下不了手，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痛苦不会持续太久的。”
他假惺惺地说，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先开上几枪确保人鱼失去攻击能力，把它带回去慢慢“享受”，仿佛已经感受到血肉四溅的快感。
说着，尼克竟然作势要夺陆刃手中的枪。
陆刃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但不知为何，尼克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以至于陆刃在没特地防备的情况下，差点真被他近身。
奇怪，明显没有锻炼痕迹、还受着伤的研究人员，能有这种反应速度？
陆刃留了个心眼，关注着尼克的动向，随后将枪递给孟柯，将选择权交由他。
“杀、了、我。”里斯脸上的黑鳞又重新蔓延开来，孟柯血液起的效果即将消失，他马上要变回畸变体了。
“里斯……”孟柯摩挲着手中的枪，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救不了这个孩子了。
孟柯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里斯吃力地说：“我、不、怕、痛……”
“我、已经是、厉害、的、银鳞、卫啦，”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豪，“很、坚强。”
“是吗？”孟柯努力让自己扬起一个赞许的笑意，可这笑容却无比苦涩，“小里斯长大了啊。”
“孟……”看着他这样痛苦，陆刃一阵心疼，“我可以帮你。”
孟柯摇摇头，拒绝了陆刃的好意。
“再见，里斯。”他最终说道，“海神会庇佑你的下一次转生。”
“我也会。”
砰。
开枪的那一刻，孟柯没有闭上双眼，他强迫自己望着里斯，送这孩子最后一程。
后坐力让孟柯推后几步，手被震得发麻。但他却挥开了陆刃想来扶他的手，接住了倒下的里斯，将他拥入怀中。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小小的、害羞的孩子长成了高大的银鳞卫，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整个人鱼缩在孟柯怀里了。
和孟柯一样，里斯也没有闭上眼睛，这样一来，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有陛下陪伴的。
一枪其实不足以杀死再生能力极强的畸变体，是里斯自己调整了身体内部结构，将唯一的弱点暴露出来，主动送到了子弹上。
里斯的眼睛迅速失去了光彩，这是生机从他身上流逝的象征。不论是生前死后，他的眼眸都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孟柯沉默片刻，轻柔地阖上了里斯的双眼。
忽地，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面庞滑下，“滴答”落在里斯的身上。
……我哭了吗？
孟柯茫然地想。
他的身旁，一直注意着尼克的陆刃却发现了不对劲。
“孟柯，闪开！”陆刃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孟柯几乎是本能地抱紧里斯侧身一滚，下一秒，一道锋锐的寒光几乎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是尼克朝他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今天迟了一点，果咩
第45章 智斗
原本的尼克是那种很符合电影中疯狂科学家刻板印象的一位研究员。他身材消瘦,眼下常见带着熬夜造成的乌青，看起来神经质又阴沉。
但在陆刃提醒孟柯躲开后不过几秒时间内，他的躯体暴涨了好几倍。衣物撕裂的声音和骨骼变形的咔哒声同时响起,尼克的肌肉夸张的隆起。
因此,他的力道变得极大,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他一拳轰在地面上。
地板应声凹陷，碎裂的地砖四散飞溅，手臂像钉子一样深深嵌入了混凝土中。
孟柯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抱着里斯的遗体奔跑,被迫将他放在了一旁,跌跌撞撞地向最开始的墙边跑去，以掩盖自己的身形。
趁着尼克将手从地里拔出来的这段时间，孟柯快速上下观察着他。
只见身上大部分地方覆盖着黑色“鳞片”,乍一看和里斯身上的很像，但仔细看去,其实和人鱼畸变体的略有不同，更像是皮肤组织硬化后的结果。
人鱼畸变体的黑鳞归根结底是他们本身鱼鳞的变体，若是人类也变成畸变体，形态上自然会不一样……
人类变成畸变体？
孟柯为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所惊，随即联想到出发前陆刃和他提到过的那位患有“皮肤病”的研究员。
但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容许孟柯思考那么多,因为尼克终于挣脱了地面的束缚,正在寻找孟柯。
他的智力退化了。孟柯判断到。
不然,尼克再不济也是“深蓝”的一员,还是三组的组长，不太可能像现在这样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那么，他究竟是用什么来判断“猎物”的位置的？
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
思考着,孟柯猛地抽出胸前的工作卡，在尼克回头的刹那，用力向外掷了出去。
卡落在地面上，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声音小得几乎不可察觉——至少是过去的孟柯、也就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听到的程度。
尼克一开始没有反应，直到他的脸转向了卡面所在的方向，才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朝那里快速移动着庞大的身躯。
视觉的作用对尼克来说远大于听觉！
孟柯和陆刃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知为何，变成怪物后的尼克格外执着于孟柯，陆刃却被他忽视。
而这也让陆刃有了可乘之机，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尼克的身后，刚才孟柯躲开尼克袭击的时候，枪支不慎脱手，正是落在这里。
不仅如此，他们一开始抛出去的手电筒也在这里。
陆刃捡起手枪，瞄准了尼克。尼克的体型庞大，因此哪怕是初学者也能轻而易举地射中他，更别说是陆刃这种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人。
打中不难，找到要害却难。尼克变异之后，虽然轮廓上还看得出人形，但鼓胀扭曲的身体结构让原本的部位变得难以辨认。
况且，即使孟柯杀死人鱼的过程说得上轻而易举，陆刃也不确定眼前这玩意儿是否同样能被枪支杀死。
……如果不能的话，恐怕只能拖到警卫队赶来，将尼克控制住了。
“砰砰砰！”陆刃不再犹豫，连开三枪，分别击中大致是脑子、心脏、下肢三个部位。
顿时，尼克发出痛苦的吼声，漆黑如石油的血液自伤口中流淌而出，陆刃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黑色鳞片”里面其实是鼓动着的血管。
有效吗？
两人屏息凝神，注意着尼克的变化。
事与愿违，尼克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他的伤口飞速地愈合，然后被“鳞片”重新覆盖，片刻后，就看不出半点受伤过的痕迹了。
更糟糕的是，他显而易见地被陆刃激怒了。尼克放弃了孟柯，转而向陆刃袭去，他要让这个敢于伤到自己的小东西付出代价！
“该死。”陆刃暗骂一声，又开了几枪牵制尼克的动作，接着快速换上了新的弹匣。
孟柯快速按下几个键，催促警卫队到来，却得到了他们敢来还需要时间的回复。
今夜的警卫队竟然正好被调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再拖至少五分钟。
“手电筒！”孟柯叫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从墙角跑出。
陆刃接收到他的信号，右脚屈起，控制着力道一踢，手电筒精准地向孟柯的方向滚去。
室内的光线布局马上发生了变化，原本陆刃所在的位置变得漆黑一片，尼克因此停下了动作，四处张望着。
孟柯看准时机捡起了手电筒，并立刻关掉了手电筒的开关，这下子尼克彻底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孟柯却不同，上次从游戏出来后，他的五感得到了强化，这其中也包括优秀的夜视能力。
当然，他不至于像某些夜行生物那样清晰地捕捉到黑暗中的一举一动，但至少在此刻，够用了。
在尼克茫然之际，他尽量安静迅速地来到陆刃身边，拉着他绕过尼克，往之前所躲着的墙角奔去。
“你先走，我必须保证尼克不会离开这一层。”孟柯小声说。
孟柯看到陆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抛下小孟组长你？”
“真不走？”“真不走。”
“那好。”孟柯点点头，“你仔细听我讲。”
就在捡起手电筒之际，一个计划在孟柯脑中逐渐成型。
“为了关押一些凶猛的实验动物，这层楼设有专门的房间。”孟柯快速说道。
陆刃恍然大悟：“你想把这家伙关进去。”
“嗯。过一会，我负责将他引过去，你负责开枪拖住他。”孟柯肯定了陆刃的猜测。
陆刃却皱起了眉：“你体力这么差，还是换我来……”
“第一，那个房间是要虹膜验证的；第二，我会不断开关手电筒打乱他的节奏。”孟柯淡定地说。
“还是太危……”陆刃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随后，他“嗯”了一声，同意了孟柯的计划。
孟柯眨眨眼，总觉得眼前的人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不过，事态紧急，既然陆刃没有意见了，孟柯就没有多问。
确认了一些细节后，孟柯再次离开了墙角，打开了手电筒，尼克瞬间朝这里看来。
孟柯按照计划向规定的路线跑去，时不时开关手电筒，或将光线投向相反的方向，果然，在他的干扰下，尼克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而“陆刃”则听从孟柯的指示暂时留在原地，待孟柯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出来跟在尼克的身后，不断开枪击中尼克。
尼克愤怒地寻找开枪的人，却因为黑暗无法辨别，只好继续跟着手电筒的移动方向——也就是孟柯的移动方向。如此一来，又被拖慢了速度。
终于，孟柯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关押室的门口，快速地完成密码、指纹、虹膜三重验证后，大门缓缓上升。
“咚、咚、咚……”
而此时，尼克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陆刃”没有再开枪，他的子弹已经用完了，他们失去了唯一的攻击手段。
孟柯将手电筒打开，丢入关押室内，然后迅速侧身退到一旁，尼克追着手电筒的光扑了进去。
孟柯再次回到屏幕前，随着他的点击，关押室的门轰然落下，尼克被锁在了里面。
“啊！”尼克发出不甘的吼声，门传来被大力撞击的声音，好在关押室建造得足够坚固，一时半会他是出不来了。
“呼、呼……”孟柯捂着肚子，身子无力地顺着墙滑落，剧烈运动加上情绪的波动，他的体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刚才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
“陆刃”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孟柯身边，但他却一反常态，没有说些俏皮话来调侃孟柯，更没有做出再将孟柯一把抱起这种亲密的举动，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孟柯终于稍微缓过来一点：“还不扶我起来。”心里已经把陆刃当成朋友，孟柯的语气就显得随意，和烽印象中完全不同，倒和陆刃描述中很像……
莫名地，烽觉得有点郁闷。
烽拘谨地伸出手，把孟柯拉起来，等孟柯站直后就松了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那一瞬间的接触完全只是出于孟柯需要，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停留。
“？”孟柯疑惑，刚才没仔细想，现在一看，陆刃果然有点怪怪的。
他没看到的是，烽松开手之后，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如同在回忆接触时的温度。
孟柯将自己想回实验室等待的打算告诉陆刃，换来他一个沉默的点头。
“是刚才我涉险，你不开心了么？”孟柯想了又想，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烽本想回答“没有”。不管怎么分析，孟柯刚才的安排都是最周全、最可行的方案。以他一贯的性子，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但一想到孟柯受伤、甚至死去的可能性，烽的心脏就止不住地抽痛。
他从未感受过类似的情感，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再次用点头来回应孟柯。
陆刃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孟柯觉得好玩，平常都是陆刃逗他，没想到有一天也有他逗陆刃的份。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孟柯用上了和洛伽撒娇的语气。
这还是他现实中第一次这么和朋友说话，说出口时明显有些不自然，换做陆刃肯定就发现了。
但烽不一样，从没有人用这种……软绵绵的语调对他讲话，很奇怪，但……
让他的心跳得飞快。
“嗯。”最终，烽只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眼。
孟柯这下真有些担忧了：“陆刃，你没事吧？”
听到孟柯这么叫他，烽才突然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陆刃。
“我能有什么事？”烽笑着说，“倒是小孟组长，累坏了吧？”
扮演陆刃的感觉很奇妙，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能脱口而出，就连队友都分不出来。
烽早就习惯了，但明明被孟柯发现不对劲才是他的失败，此时却希望孟柯能看穿“陆刃”的假面，看到真实的他。
“唔。”孟柯其实还是觉得奇怪，但陆刃一脸抗拒，左半边脸写着“我好为难”，右半边脸上写着“不要追问”，还是暂时咽下了好奇心。
实验室里，露西没有离开，一脸惊恐地蜷缩在角落发着抖，口中念念有词。
而陈书灵还处在昏迷状态，孟柯再次查看了她的状况，发现除了被打晕的因素以外，这孩子肯定熬了夜，现在是睡过去了。
大约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嘈杂声。处于谨慎，孟柯现在手机上发了信息，得到确认后，才出实验室与领队进行交接。
他惊讶地发现，来的不仅是“深蓝”的警卫队，还有一支陌生的队伍。这支队伍由青壮年男女组成，看起来训练有素，穿着统一制服，胸前的徽章上似乎写着什么。
孟柯眯起眼睛望去，“…调查局”，还没等他看清，领队的问话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孟博士，您所上报的怪物目前在哪里？”
孟柯将视线从徽章上移开，把事情大致经过告诉了领队。
领队微微侧头，低声对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随即招来两名队员，分别将露西和陈书灵带出实验室。
随后，他转向孟柯，语气客气而平稳：“辛苦您了，孟博士。您可以先回宿舍休息，后续的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说罢，就要带队离开。
孟柯退后几步，为队伍让出通行的空间。
待另一支陌生队伍从眼前经过时，孟柯垂下眼眸，注意到这些人身上除了配枪以外，还有一些认不出的装备，外形像是麻醉枪，但看颜色，里面装着的估计不是麻醉剂。
目送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孟柯刚想叫陆刃一起回宿舍，却发现陆刃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嗯？”莫名其妙被抛下，孟柯倒是不太生气，就是有些不解。
他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给陆刃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了。
发送后，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复，才收起手机，转身朝宿舍方向走去。
另一边。
“消失”的陆刃，或者说是烽几经辗转，被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建筑物中。
“照烽，好久不见。”老人和蔼地笑道，“来，先坐。”
“长官。”烽却没有为他和善的表象所动，直截了当道，“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老人哈哈大笑，眼角皱纹堆起：“还是和你讲话舒服，你的‘兄弟’可不像你这么听话。”
“对孟柯，你有什么看法？”随即，老人收敛了笑意，严肃地问——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46章 海底两万里
“孟博士吗？”烽愣了一下,沉静的眼眸不明显地波动了一下，谨慎地评价道，“孟博士是一位智力与胆魄超出常人的优秀研究员。”
“呵,照烽,”老人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
“你两度和他相处，其一是突然申请的海底勘探，其二则是这次,”老人轻敲着桌子,“‘深蓝’的一位研究员在你们面前变异成了怪物。巧合吗？我不这么认为。”
烽沉默了片刻，他努力在心里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陆刃和他不同于大部分自然发展的双重人格，他们共享记忆,一方掌控身体的时候，另一方同样透过这双眼睛注视着事态发展。
只不过,这种视野共享比起亲身经历，更接近于看电影。
也因此，在和孟柯真正以“烽”的身份接触之前，烽一直不理解一向表面轻佻，内里却公事公办的陆刃为什么独独为孟柯多次破例。
当时他的理解是陆刃变了,变得软弱。烽不在意陆刃为什么变,只是暗自积蓄力量,使自己能更轻易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竟也有要变成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的趋势，具体表现在，拥有陆刃记忆的他理智上发现了孟柯的诸多异常，情感上却想将这些都瞒下。
更糟糕的是,他并不想抑制这样的情感。
它很微小、如同新生的萌芽，深深扎根在烽的心中，每一次与孟柯相处都像在汲取养分，生长时带来的不止是甜蜜，也有阵痛，却让烽甘之如饴。
短短几秒内，烽思考了很多。
最终，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执行任务前得到的资料中，我得知孟博士是深蓝研究所第一位取得人鱼研究进展的人，且性格孤僻，独来独往。我的看法是，他选择不通知组员进行海底实验环境调查再正常不过，”烽直视着老人。
烽目光沉静，语气清晰而坚定：“至于那位研究员的变异，的确令人遗憾。但事发突然，我不认为孟博士能在事前预知此事的发生。”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一场意外，与孟柯无关。
烽特地用了“孤僻”这个略带贬义的词来形容孟柯，并确保自己全程的表情都保持不变，来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冷静客观。
“这样啊……”看不出老人有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那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他拿出一个瓶子，“啪”的一声磕在桌子上。
赫然是孟柯之前医治里斯调制的药剂，只不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烽的视线落在瓶子上，目光一凝。
他记得这个瓶子。
当时，孟柯因为过度劳累而昏迷，陆刃抱起他时撞倒了这个瓶子。不过，因为着急带孟柯回去，陆刃就没有管它。
烽隐约记得，瓶子之前虽然基本空了，但并非现在这样，连瓶底都干净光滑。
联想到孟柯去海底让他采的那些植物，烽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老人眯起眼睛，语气严肃起来：“你应该对最近的‘流行病’有所耳闻吧。”
烽点点头。他听留驻在调查局本部的前搭档提起过，附近的几个海岛研究所和渔村出现了一种怪病，上面怀疑和打捞上来的东西有关。但具体的状况，烽并不了解。
“有的患病者身体虚弱，部分出现发高烧的症状，也有的患病者，一开始完全没有出现异样，”老人把玩着手中的瓶子，“但最后，他们都出现了同一种症状——”
“皮肤长出了类似黑色鳞片的病变，轻症者出了外表改变一切正常，而重症者嘛，”老人顿了顿，“变得力大无穷、速度敏捷，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烽的心骤然一紧，袭击孟柯和他的研究员的变异竟然不是孤例！
老人绝不会无缘无故透露这么多信息，他想要说什么？
“孟博士不愧是孟昭女士的孩子，”老人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如刀，“研究组提取了这药剂，发现对治疗怪病有奇效。”
“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大概比我们预计中都要多。”
“照烽，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包庇他吗？”
老人的话像锤子重重地敲打着烽，他直接将烽定性为“包庇”，其实是武断的，但烽一时却无法反驳。
人鱼、游戏、“陛下”……
一个个片段在烽的脑海中闪回，交织成乱麻，愈发难以理清。
“我确实一无所知。”沉默良久，烽坚持道。
“好吧。”老人的脸上流露出遗憾，“既然如此，就不怪我让他们对孟博士使出一些稍稍强硬的手段了。”
“你说什么？！”情绪剧烈波动之下，烽再也维持不住冷静，脱口而出。
下一秒，待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一变。
“长官，你这么做，违反条例了吧？”男人挑起眉，嘴角挂着微笑，眼中却看不见笑意。
陆刃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明知道眼前和自己对话的“人”换了一个，老人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叫道：“照烽，事在人为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刃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表面上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既然长官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没有干涉您的权利。”
“不要这么说嘛，”老人摇摇头，“年轻人有点脾气是好事，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说？”
“说什么？”陆刃一脸茫然的样子，“长官，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该放我走了吧。”他语气听似征询，身体却已先一步站了起来，动作利落，显然没打算等回答。
“当然，请便。”老人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陆刃快步离去，脚步匆匆，几乎是夺门而出。
离开监控的范围，陆刃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在他马上要不耐烦之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一个戏谑的女声响起：“哟，终于舍得找你妈聊天了？”
“妈，”陆刃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快速道，“帮我一个忙。”
宿舍内，孟柯正在和天花板面面相觑。
短短一个小时内经历了这么多，他本来应该备感疲惫，但神经的过度兴奋却让他久久无法入睡。
而且，一闭上眼，里斯带着笑容死去的脸就在眼前浮现，不断牵动着孟柯的心弦。
他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呢……
直到天光即将大亮，孟柯在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他睡得极不安稳，一对秀眉紧紧地皱着，脸上带着抹不去的忧愁。
梦中，他看见小小的里斯扑进他的怀中，笑着和他说长大以后要变得比卡莱斯哥哥还厉害；下一秒，那张稚嫩的脸化作一张带着血迹的青年的脸，红发人鱼高兴地说：“陛下，我找到你啦！”
……
然而，还没等他睡多久，一阵急促的按铃声将他从梦中惊醒。孟柯扯过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勉强下床走到门前。
“谁？”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们是中央调查局异常生物分部，请孟组长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硬手段。”
中央…调查局？
孟柯微微瞪大了双眼，立刻想起了不久前那支神秘队伍。
犹豫了几秒后，孟柯打开了房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胸口处果然有相同的徽章。这回孟柯看清了，上面的字样如男人所说，写着中央调查局。
男人的身后还有持枪的一男一女，不难看出，男人是队长，另外两人则是队员。
“你说要我配合调查，”孟柯冷静地整理着应对思路，“第一，我并没有接到相关通知；第二，我也不能确认你们的身份。”
男人没有因为他的质问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而是示意孟柯查看手机：“孟博士，相关通知应该已于不久前发送到您的手机中，只不过您处于睡眠中，并未看见。”
同时，他从怀中抽出一个硬皮小本，举到孟柯眼前：“这是我们的证件。”
孟柯只是抬起眼皮粗略地扫了一眼这证件，便解锁手机，果然发现了所长在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和联邦政府的官方通告。
居然是直接把对他暂时停职的公告给挂在深蓝研究所的官网上了。
孟柯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他点开所长发来的消息，有些惊讶地发现，所长发来的并不是打着官腔的通知，而是简略的一句话：
[消息孟家已经知晓，不要担心，配合调查。]
过了几秒，孟柯才消化这句话中的信息量。
所长居然是孟家的人？
“孟博士，还有什么问题吗？”见孟柯许久不抬头，男人忍不住催促，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请放心，只要我们调查清楚，很快会解除对您的停职处理。”
孟柯看了他一眼。若真如所长所说，连孟家都已介入，这件事恐怕远比表面看上去的复杂。
大海啸爆发时，孟家究竟做了什么，至今仍是一个谜。只知道在初代家主的带领下，许多人在陆地被淹没前及时撤离，逃过一劫。
那个动荡年代，孟家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古代的皇室。待社会逐步恢复秩序，联邦政府建立之后，他们才缓缓退居幕后。
然而时至今日，孟家的势力依然根深蒂固，触角遍布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除它以外，还有陆家、陈家等世家尚存，但远难望其项背。
“稍等片刻，我整理下着装就和你们走。”孟柯的话让后面的一个队员窃窃私语道：“好精致哦，难怪怎么漂亮。”
话音未落，被另一个队员狠狠用手肘怼了一下，顿时发出一声痛呼，被迫闭嘴。
孟柯回到房内，以自己要换衣服为理由再次锁上了房门。
他沉住气，仔细思考着自己房间里是否存在能被抓住的把柄。
药方他一写出来就销毁了，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但却有个最显眼的东西没法隐藏——他的游戏头盔。
孟柯拿起头盔登入游戏。
一进入虚拟空间，他便开门见山地问：“亚当，有没有办法隐藏这个头盔？”
亚当看到他，原本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但很快察觉到孟柯情绪不对，连平日里的“喵”都没叫，语气认真起来：“有的，可以点击侧边按钮让它缩小，也可以由我内部调整。”
虽然得到了答复，孟柯却依旧放不下心。他不认为在地毯式搜索下，头盔还能成为漏网之鱼，必须确保没有其他人能通过它进入游戏。
“能不能把游戏的入口暂时封锁？”他继续问。
“玩家可以放心，”亚当立刻回答，“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有权限进入。前几天我彻底检查了程序，顺便清除了一些潜在病毒，现在游戏防护已全面升级。”
孟柯这才稍稍安心，叮嘱亚当隐藏头盔后便退出游戏。
不多时，手中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块金属，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孟柯讶异地挑了挑眉，想：不愧是妈妈。
孟柯原本考虑过将头盔随身携带。毕竟，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面对底细不明的中央调查局，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孟柯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遭遇搜身，不如说，这种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除非中央调查局还会考虑所谓的人道主义。
一旦头盔当场被没收，即便他们一时破解不了程序，也绝不会轻易归还。那样的话，他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孟柯的视线停留在书架上其中一本小说上。
大部分纸质书籍在几次灾难中毁于一旦，如今，为了节约资源，人们大多阅读电子书，纸质书便成了奢侈品。这本《海底两万里》还是前些天陆刃听孟柯提起，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孟柯走过去，把头盔夹在了书中。说不上隐蔽，但放在这个位置，看到的人很难第一时间联想到这是游戏设备。
犹豫了一下，孟柯点开了与陆刃的聊天界面，消息还停留在几小时前陆刃敲门要求进来的时候。
[前天你借给我的书看完了，有时间过来拿。]
[对了，尼莫的生日要到了，下次我们一起庆祝。]
孟柯敲下几行字，点击发送。
看了眼时钟，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五分钟。孟柯能听到门外的人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这是不耐烦的表现。
不论陆刃能否理解他的意思——他希望他们不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孟柯都不得不离开了。
队长看见门终于打开，脸上那种轻微的焦虑感顿时一空。他让孟柯跟在他身后，而两名队员则在左右护送孟柯。
孟柯并没有被铐上手铐，而是客客气气地被迎上了船。显然调查局的人也不认为一个文弱的研究人员能在两位全副武装的干员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们没有停留便直接离开了，大概是觉得孟柯还在的时候就闯进他的房间搜索不太礼貌。
不过，正是这种有些傲慢的“仁慈”给了陆刃可乘之机。
在孟柯被带走不久后，陆刃回到了深蓝研究所。
他扫了一眼孟柯发来的消息，自言自语道：“小孟组长还挺信任我，也不怕被我骗……”话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却带着自得的微笑。
[他是什么意思？]烽突然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在陆刃掌控身体时出声。
陆刃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门前，输入几个数字，“滴”的一声，密码正确，门打开了。
“尼莫是他之前养的猫，”陆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一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至于他是什么意思，”
“小孟组长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喽，哪管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关于这章出现的一些组织/家族：
孟柯——孟家分家人，基本和家族失去联系
陆刃/烽——陆家本家人，现任家主是“他们”母亲
中央调查局：直属于联邦政府的机构，异常生物分部是下属机构
第47章 未婚妻
船上。
大概是为了让孟柯放心,其中一个队员给他介绍了一下中央调查局。
“孟博士放心啦，我们不是骗子啦，”年轻人嘻嘻笑着说,他摘下了脸上的面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放下警惕。
年轻人自我介绍说叫陆燃，是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凑过来,想和孟柯勾肩搭背。
被孟柯躲开了,他也不尴尬，而是一脸崇拜地说：“嘿，我都没想到第一次出任务就能见到大名鼎鼎的孟博士呢！”
孟柯微微侧头：“你认识我？”
他的眸色极浅,是漂亮的琥珀色。哪怕他只是单纯地抬眼看人，还是让陆燃心脏停跳了一瞬：“那当然啦,都在我们分部传开了，你的人鱼义体。他们都说，或许会成为人类的救命稻草呢。”
说罢，他一脸好奇：“孟博士从哪里得到的灵感呀？”
青年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迷惑性，若是没有防备的人,很容易就对他全盘托出。
可惜,他选错了对象和时机。
想套话？
孟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淡地阖上了眼,根本不理陆燃。
陆燃吃了瘪，有些气恼。
他确实没骗孟柯，自己的确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只是这次任务原本根本没打算让他参与，也没人指望这个陆家的笨蛋少爷能从孟柯口中撬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会出现在这儿,纯粹是因为听见那位一向眼高于顶的表哥随口提了孟柯一句，顿时勾起了好奇心，非要吵着闹着来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高岭之花”的真面目。
押送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算不上什么大型任务，队长索性答应了他的请求，把他编入了这支小队。
没想到，这一眼就不得了。陆燃从小就是个颜控，而孟柯，是他见过最惊艳的人。更别提那清清冷冷的气质，一下子让陆燃起了要撬表哥墙角的心思。
奈何他的往常的那些伎俩对孟柯完全不起作用，反而还被孟柯当成了别有用心。
陆燃冥思苦想了半天，打算祭出自己老哥：“嗨，机密嘛，不能说我也理解。其实，我哥也经常提起你…来着。”
这话他说得有点心虚，其实陆刃只在最开始提过任务对象是个大美人。后面任他怎么问也不肯多说半句。
占有欲真强。陆燃在心里嘀咕着。
果然，孟柯的视线重新落回了他身上：“你哥？”同样的姓氏，不难让人联想到同样姓陆的某个人。
“是呀，陆z…陆刃，我表哥嘛，”陆燃嘴快，差点把陆刃真名说了出来，“我一直很想认识你一下呢。”
“是吗？”孟柯语气平淡，“那还挺巧。”
陆燃心中叫苦不迭：不会吧不会吧，执行这么长时间任务了，陆照烽那家伙不会还没和大美人混熟吧！
又绞尽脑汁地抛出几个话题，孟柯一开始还礼貌性地回答两句，到后面干脆闭上眼睛装睡，陆燃只得怀着悲愤的心离开了船舱，到甲板上和另一名队员一起站着吹海风。
他离开后，孟柯睁开了眼。
他的手机没有被收走，所以孟柯表面上还保有较大程度的自由。海上信号不强，孟柯打开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多前，陆刃就回复了他的消息，只不过现在才收到。
[陆刃：小孟组长看挺快，正好我弟也想看，先拿走了，有需要随时叫我，他可没你重要～]后面还附上了两个骚气的飞吻表情包。
看到陆刃的回复，孟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陆刃理解他的意思了。
由于不知道船上有没有装监控，抑或说干脆自己的手机就已经被监控了，孟柯不打算发任何可能被怀疑的消息。
既然陆刃正好提到了“弟弟”，不如借此确认一下陆燃的身份。
[孟柯：陆燃是你表弟？]
或许是这片海域信号比较好，孟柯的手机很快传来了震动声。
[陆刃：对，怎么，对他感兴趣？]
这话问得奇奇怪怪的。
孟柯没管陆刃莫名散发出来的醋味，打字到：
[正巧碰到。]
然后就合上手机不再回复。
除非陆刃对自己表弟的职业一无所知，要不然肯定能从这寥寥几字中大概了解孟柯的处境。
一个半封闭研究所的研究员，什么情况下才能“正巧”与中央调查局的成员见面？
联系到半夜突然挂上的暂时停职公告，答案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了。
孟柯倒是没想着让陆刃来救自己什么的，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再者也不希望朋友为自己冒险。
陆刃能在他回去之前好好保管游戏头盔，顺便安抚下书灵她们，孟柯就已经很感激了。
陆刃看着备注“孟小猫”的账号发来的消息，挑了下眉。
陆燃那小子，竟然正好申请调到了异常生物分部，那么要把孟柯偷偷搞出来的可能性就上升了一些。
随后，“刷刷刷”连着的几条消息提示几乎占满了他半个屏幕，把孟柯的消息都挤了下去。
陆刃有些不爽地皱眉，点开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刚才还念叨着的陆燃。
[臭小子：我去表哥，你也太逊了吧，和大美人相处这么久，搬出你名头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臭小子：但是他真的好漂亮啊，这种冷冰冰的美人最有挑战性了]
[臭小子：正好现在他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了，嘿嘿]
陆刃一脸冷漠地息屏，还是别让这觊觎孟柯的狗/东西帮忙了。片刻后，他又打开手机，只回了一个字。
[aaa天下第一帅你陆哥：滚。]
不知过了多久，孟柯被轻柔地推醒。他本来就睡得不沉，因此意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不过，带他走的人估计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孟柯的眼睛被眼罩紧紧蒙住后，有人牵引着他坐上了车。
一路上都安静无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证明周围有其他人存在。
大概十几分钟后，车停了下来，孟柯脸上的眼罩被摘下。他眨了眨眼来适应突然到来的灯光，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他被带到了一栋陌生的建筑内，由于目之所及看不到门窗的存在，处在这里的人甚至难以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
陆燃和另一位女队员已经不在附近，只有队长冲孟柯点点头，将他带到了一间房内，客气道：“条件比较简陋，请孟博士见谅。”
孟柯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审问我？”
队长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微愣片刻，才开口道：“对您的……问询，会在您充分休息之后进行。”
他有意避开了“审问”这个词，换上了更为温和的说法。
“滴滴。”队长耳边挂着的通讯器突然震了两下，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片刻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你有事就先离开吧。”孟柯开口。
队长的粗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焦急，闻言，他抱歉地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孟博士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应该是耳麦中的人又催促了，便步履匆匆地转身离去，走之前还不忘把孟柯的门带上。
伸手拧了下把手，果不其然已经自动落锁了。看来中央调查局是打算限制他的行动了，也正常。
房间不大，除了基本的洗漱用品没有其他东西，孟柯打开手机，右上角显示无信号。
只能先保证睡眠充足，以应对明天的审问了。
孟柯入睡后不久，一架直升机落在了中央调查局总部。一名身着风衣的青年拒绝了旁人欲搀扶的手，轻巧地一跃而下。
他步履从容地走向总部大门，警卫立即警觉，刚要开口喝止，却被匆匆赶来的负责人一个眼神制止。
“孟家主，实在抱歉，未能及时迎接。”负责人擦着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开口。
“哦，没事，不怪你。”被称作孟家主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只是好奇，我的申请，究竟是在哪一环节被卡住了？”
“哈哈，哈哈，是新人处理失误……您请这边走，局长已经在等您了。”负责人赔笑道，语气恭敬，内心暗骂那个自作主张的异常生物分部部长。
孟家家主遵循流程提出申请只是个形式，结果那老头还当真了，点了拒绝。这下撂了孟家面子，总局的资金一下子被卡了大半，很多项目一夜停摆。
半小时后，青年走出了局长的办公室。他的心情看起来比来时好得多，负责人提着的心终于也放下了大半。
“怎么了，你很好奇我提了什么要求？”青年忽然转过头，笑眯眯地问。
负责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没…没……”
“我有这么吓人吗？”青年无奈，“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我亲爱的未婚妻不知怎么惹了点麻烦，”青年轻飘飘地说，“我来接他回家。”
负责人连忙道：“您二人感情一定很好！”
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不，我没有见过他。”
“啊，啊？”负责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豆大的汗珠急得直流。
青年也不在意他的失礼，愉悦地眯起了眼：“我很期待和他见面，我亲爱的……弟弟。”
负责人瞪大了眼睛：弟弟？！
他这才想起，那个被截来的研究员，也姓孟！——
作者有话说：关于孟家家主：变态笑面虎一个，不知怎么认定了孟柯能生孩子，脑子大概有点毛病。
顺便一说，他俩的亲戚关系已经很远了！
明天休息一天哦！
第48章 审讯
孟柯没能如愿睡到自然醒。
一阵刺耳的铃声将他从并不安稳的梦中惊起,随之而来的是直接在室内响起的广播：
[请孟博士在十分钟内整理完毕，跟随工作人员前往指定地点接受问询，否则将采取强制手段。]
这种粗暴的通知方式让人有种被赤裸裸地扔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不适感,虽然早就预料到房内不可能没有监控,但自己意识到,和被这样直白地告知是两码事。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但孟柯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距离他入睡不过两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与队长所说的“好好休息”相违背。
孟柯不认为中央调查局和自己撕破脸有什么好处，至少表面上，他还是一位接受调查的研究员,而不是一位犯人。
不管怎么想，这种莫名其妙的出尔反尔都并不正常,除非……
孟柯目光一凝，想起了所长发来的消息。
他们遇到了不得不让他们提前审问时间的事。
按理说，知晓自己离“刑满释放”的时候不远了，孟柯应该感到开心。
但孟家……
孟柯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与母亲孟昭，不过是孟家众多分支中的一支。在旁人眼中,他们算得上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但放眼整个孟家这棵根系盘错的庞然大树,这点成就并不特别。
孟柯长这么大,甚至一次都未踏足过主家的门槛。
那么，孟家为何要费心思保下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恐怕和人鱼脱不了干系。
刚进入深蓝研究所时，孟柯就怀疑过这其中有孟家的手笔。而之后超出他人的自由度和充足的资金，进一步让孟柯确认了这一点。
很长一段时间内,孟柯都对此感到不解。但因为联系不上母亲，更无从联系主家，也只得把困惑压在心底。
而现在，这种困惑重新浮上心头，孟柯却并非如从前一般毫无头绪。
失联的母亲、现实与游戏的关系，还有人鱼……
一个猜测在孟柯心里逐渐成型：或许，孟家知道游戏背后的真相。
这个想法如同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孟柯心里，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若是这几年来他所遇到的，都是他人安排好的……
不。孟柯摇摇头，不论如何，这些选择都是他自己做出的。
：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孟柯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我准备好了。”他平静地说。
正如他在游戏中回应的那样，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从不后悔。
——
若是之前将孟柯强行从“深蓝”带走时，这些人的态度尚且算得上客气，现在他们的行为，哪怕孟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禁狠狠皱眉。
陆燃这样跳脱的新人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从外形上看就极具压迫感的彪形大汉，孟柯甫一踏出房门，其中一个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扯到了队伍中央，生怕他被谁截走似的。
孟柯被他的动作弄得手腕发疼，神色也不禁冷了下来：“如果贵局是这种态度，那么也不要怪我不配合调查了。”他知道什么才是这帮人的痛点。
果然，此话一出，那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态度也软了下来，勉强解释道：“抱歉，孟博士，时间紧迫，多有冒犯。”随后的行为便不像之前那么粗鲁，但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急迫。
然而，这种口头上的保证没能持续多久。几人将孟柯带进一个房间后，鞠了个躬就离开了，徒留孟柯打量着四周。
待看清房内的布置后，孟柯的心一沉：之前他将此称作审讯，不过是对中央调查局的嘲讽，但这个房间……
刺眼的白炽灯，压抑的空间，还有……
孟柯的视线停留在唯一空着的椅子上，暗藏玄机的椅子。
“孟博士，请坐。”看不清面孔的人发话，示意孟柯坐下。
孟柯心中警铃大作：“我不坐…又会怎样？”
审讯者轻哼一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调整了坐姿。这个角度，灯光下隐约露出他半个下巴，线条分明，隐隐可见是一位年轻男子。
“孟博士这么聪明，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他的声音倒是很温和，却不容置疑，“请坐。”
孟柯紧盯着审讯者的动作，缓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下一秒，椅子上伸出了结实的束缚带，将他牢牢绑在了上面。
孟柯离开时太急，身上穿着的是随便换上的白衬衣，而外套刚才则被人半强迫地脱下，看他们的眼神，孟柯甚至怀疑这些人打算把自己剥光。
这身衣服在这样的天气里其实过于轻薄，被束缚带一勒，衣料紧贴肌肤，将身体的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几乎无所遁形。
孟柯一颤，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反而让束缚带更收紧了一分，敏感的胸口被刺激到，挺立起来，透出两点娇艳的红。
审讯者的呼吸顿时沉了几分，片刻后，他霍然起身，脚步不疾不徐地朝孟柯走来。直到他站定在近前，孟柯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这位审讯者看上去最多三十岁，长相俊美，和陆刃那种正气凛然的英俊不同，是有点邪气的长相。
被他这样看着，孟柯顿觉浑身不适，仿佛被一条湿热的舌头从头到脚舔过一遍，说不出的黏腻与恶心，让人本能地想要后退。
可他没动，只冷冷地与对方对视，哪怕心底泛起生理性的反感，也未露出丝毫破绽。
“孟博士果然名不虚传，”他发出低低的笑声，伴随着话音，他的手已经抚上孟柯的脸颊，“真是……漂亮。”
他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在骚扰，但他的语气听上去是那样真诚，仿佛是在真心实意地鉴赏一件珍惜的艺术品。
顺着白皙的面颊，修长的双手一路向下，直到触上了紧抿着的薄唇。
察觉到孟柯有想偏头躲开的心思，审讯者看似遗憾地离开了孟柯的身体。
下一秒，趁孟柯放松警惕之时，他骤然出手，一只手卡住孟柯的头，力道之大以至于孟柯不能移动半分，随后，他慢条斯理用嘴摘下另一只手的手套，爱怜地揉弄孟柯的唇瓣。
审讯者轻笑着捂住孟柯的鼻子，迫使孟柯本能地张开嘴寻求空气，这时，手指如游蛇般钻入，捉住想要逃窜的舌头。
看着孟柯已经漫上水光、近乎失焦的眸子，审讯者想：应该够了。便打算大发慈悲地放过孟柯。
没想到，当他正要将手指抽离时，孟柯狠狠地咬了下去。
审讯者来不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咬，手指顿时鲜血淋漓。
“嘶。”审讯者发出吃痛的声音，见孟柯没有松嘴的意思，他只能捏住青年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呸。”孟柯侧头吐出嘴里的血沫，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哎呀，看来很讨厌含着我的东西呢。”审讯者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眯眯地说道。
不得不说，美人冷若冰霜的样子更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孟柯冷笑着说：“谁喜欢脏东西？”
孟柯被他弄得嘴巴酸痛，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审讯官，似乎完全不在意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反而执着于羞辱他。
就连被他伤到，也完全不生气，反而像是得到了心仪的玩具一样，流露出诡异的兴奋。
而男人下一个动作更是让孟柯恶寒，他竟然将被孟柯咬破的手指放入嘴中，无比暧昧地舔了舔。
孟柯只好说服自己，这也是种给伤口消毒的方式，却无法抑制地感到焦灼。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孟柯率先开口，他觉得非常荒谬，审讯者不着急，自己倒是希望对方快点进入正题。
审讯者沉吟片刻后，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出了让孟柯大脑宕机的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孟柯试图思索他话中是否包含着深意，但即使聪明如他，也不禁被这种跳跃性的诡异问话打了个措不及防。
他提前打好腹稿的人鱼、药剂、畸变体……这人统统没问，居然开始和他唠家常？
见孟柯没反应，审讯者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以后生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
孟柯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算脾气很好的人了，但这个人完全是在玩弄他的耐心！
他冷冷地说：“如果你们只是想和我玩过家家，没有必要千里迢迢把我绑来这里！”
见孟柯真的生气了，审讯者嘟囔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俯下身，饶有趣味地观赏着孟柯因为突然“袭击”而缩小的瞳孔：“好吧～其实嘛，我是认真的啦。”
“但我亲爱的弟弟似乎生气了呢，”他变魔术似地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伸到孟柯鼻下，“乖，不要气了，哥哥带你回家。”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孟柯措不及防地吸入了挥发的气体。
糟……糕……
很快，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哼哼，”审讯者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我的小睡美人～”他按下一个按钮，孟柯身上的束缚就解开了。他不急着把孟柯带走，而是先一粒粒解开了沉睡的青年身上的扣子。
孟柯是皮肤很容易留痕的体质，稍微用一点力，印子就格外明显。被绑了这么一会，玉一般的躯体上已经布满了红痕，乍一看有些像被凌/虐留下的痕迹。
“好可怜呀……”审讯者低语，手指顺着其中一道划过，丝毫忘了他自己就是它们的始作俑者。
他将孟柯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尤觉不够，便把自己的大衣脱下，给他裹得严严实实。
审讯者笑着说：“可不能让外人看到你这幅可爱的模样，我会嫉妒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一把将孟柯抱了起来。他的身形比孟柯大上一圈，孟柯完全是蜷缩在他怀里的。
“家主。”门外，孟家的人早已等候许久，看见男人怀中昏迷的美人，意识到这位大概就是这次他们大费周章的原因，“请问是送小少爷回深蓝研究所还是……”
“回主家。”孟怀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地说，“还有，我的未婚妻，叫什么小少爷？叫夫人。”
恶趣味的青年一想到孟柯听见别人管他叫“夫人”时会露出的表情，就忍不住觉得很有意思。
“小猫还是有爪子比较有趣，”他拨开孟柯的额发，轻声道，“还是说，应该叫你有毒的小鱼呢…？”
孟家一行人离开不久后，陆燃终于重新获准了进入异常生物分部的资格。这一回，他是带着他哥的任务来的。
他们打算里应外合，将孟柯截出来。至于陆家和中央调查局的关系，这是他姨姨，也就是陆照烽他妈该考虑的问题。
然而，陆燃却得知一个消息：孟柯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来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小柯，惨[可怜]
陆刃要来抢人喽
第49章 家主夫人
孟柯醒来时首先注意到的是身下的触感。
柔软得几乎可以陷下去的床,宽大程度可以睡下四个他，这绝不是中央调查局那张逼仄的小床，也不是深蓝研究所他睡了三年的床。
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审讯者那张让人讨厌的脸在脑海中浮现,脱离了当时紧张的环境,孟柯这才觉得那副长相有种既视感。
但孟柯确信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么，就只可能是通过新闻、报纸之类的途径了。
也就是说，这位审讯者还是个名人。
联系到这个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得上是奢靡的房间,孟柯扶住隐隐发疼的额头：
他被孟家的人耍了！
他的手机没被收走,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还被贴心地充好了电。
仿佛通过某种方式预料到孟柯已经醒来，他拿起手机时,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出现在屏幕上。
备注是……
“最爱小乖的哥哥”。
孟柯第一反应是：这谁？
毕竟，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给好友备注这种恶心的名字。
下一秒,孟柯意识到了什么，空空如也的胃居然产生了想吐的冲动。他强忍着想要挂掉的冲动，把手指移到了接通按钮上。
“嗨，我亲爱的弟弟，睡得怎么样？”熟悉的面孔带着熟悉的轻佻笑容,孟柯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男人换下了中央调查局的制服,穿上了装模作样的西装,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孟柯：“我的眼光果然很不错,你穿这件……美极了。”
孟柯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发现自己也被换了一身衣服。
纯白色的丝绸睡衣，领口和袖口都有繁复的蕾丝边，如果说之前身着白衬衫的孟柯给人清冷禁欲的感觉,现在的他像个纯洁无辜的天使。
孟柯可不觉得这是赞美，莫名其妙地被人迷晕、现在还极大可能被看光……他本能地干呕了一下，很快被紧盯着他的男人注意到。
“我可怜的小柯，一定饿了很久了，”男人皱起眉，一副心疼的样子，“换完衣服就出来吧，这样我怎么和岳母交代呀。”
这种矫揉做作的讲话方式让孟柯不适，意识到自己不会在通话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后，他冷着脸点了挂断。
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暂时只有听男人的话一种选择。
简单洗漱后，孟柯走到巨大的木质衣柜前，里面孤零零地悬挂着几件衣物，大概就是为他准备好的。
是一套改良唐装。衣服的穿法不算复杂，孟柯三下五除二地换上，深吸了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
门口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孩，看她的着装，应该是这里的仆人。
孟柯再一次感到不适。他虽然名义上是孟家人，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认识的人家中，都绝对不存在下人。
女仆见到孟柯，先是被他的容貌惊艳了一瞬。青年有一张冷艳到几乎模糊了性别的脸，但身上淡雅的唐装却柔和了这份锋利的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青竹。
然而这样一位清俊绝伦的美男子，却是孟家未过门的妻子，现任家主未来的夫人。
孟家家主的确年轻有为，也长相俊美，但女仆却还是为眼前的青年感到了强烈的惋惜。成为大家族的妻子，未来一定会受到数不尽的束缚吧。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略显冒犯，女仆垂下头，恭敬道：“夫人，请随我来。”
孟柯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刚想质问这个称呼，就意识到眼前的女孩不过是遵从命令行事而已，自己不应该为难她。
女仆引孟柯到一处餐厅后，鞠了个躬便离开了。孟柯有些惊讶的发现，在她走后，偌大的空间包括他内，便只剩下两人。
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孟柯回想起之前陆刃给他做的早点，相比起眼前的菜肴，他的那些技法可以说得上粗糙，但孟柯现在却有些怀念了。
“很高兴和你再次见面，我亲爱的弟弟，”男人示意孟柯坐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让厨师都准备了一点。”
孟家的餐桌是长桌，不过没有游戏中王宫的餐桌那么夸张。孟柯选了男人对面的位置坐下，这里既不至于离男人太近，又可以直面男人。
显然，男人本意是要逼孟柯坐在他身边，因为只有与他相邻的位子上摆放着餐具。然而，孟柯原本就没打算动筷，自然也不会顺了他的意。
男人也不气恼，笑眯眯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怀璟，现任孟家家主。”
果然。孟柯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但心中的不解却越来越多。他本以为孟家愿意出手帮他，是与游戏背后的秘密相关，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孟柯客气地点点头：“感谢孟家主的帮助，这份恩情，我一定记在心里。但我只是普通的研究员，并不能帮上孟家什么，所以……”
他直接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见他完全不提之前在审讯室被逗弄的事，孟怀璟脸上笑意更深。
他摆摆手：“小柯也太拘谨了。恩情？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要谈这个词吗？”
孟柯垂下眼帘，心道他们之间除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小柯，我一直在等你呢，”孟怀璟目光缱绻，“家主夫人的位子，这几年来一直有人虎视眈眈，但它永远只为你留着。”
他的话过于有冲击力，孟柯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孟怀璟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杯子：“因为……你是孟昭的孩子啊。”
“啊，现在应该叫岳母大人。”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失敬。”
他的解释含糊不清，却顿时让孟柯毛骨悚然。
什么叫……因为他是妈妈的孩子？
“我不明白。”他最终说。
孟怀璟却没有解释更多的意思，而是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不止于此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亲爱的弟弟。你比照片上更漂……”
孟柯忍不住打断了他：“你们知道我母亲在哪里？”
“不知道啊，”被打断了话，孟怀璟也不生气，意味深长道，“有你不就够了么。”
孟柯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柯，过几天，我打算办个宴会，向所有人宣布我们的婚事。”男人慢条斯理地说，“所以，想要离开的话，还得过一段时间呢。”
他回答了孟柯最开始的问题，但孟柯听到“过一段时间”，不禁冷笑一声。
一段时间是多久？
况且，要是真的如孟怀璟所愿，成了所谓的家主夫人，就算回到了深蓝研究所，他真的还有自由可言吗？
孟柯霍然起身，转身就要走。哪怕暂时没法离开孟家，他也不想再和孟怀璟共处一室了。
孟怀璟并未出声，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目送他离开。
直到彻底看不见孟柯的背影，他才唤来了管家：“送一份餐到他房间里。还有，告诉他明天开始，准备好接受身体检查。”
正如孟怀璟所料，无处可去的孟柯最终只能回到一开始的房间里。
他安静地接受了“仆人的好意”，毕竟，绝食决不是明智之举，只在听到身体检查时蹙起一对秀眉。
年轻的男仆看见美人皱眉，心里也情不自禁地泛起忧愁，下意识地想伸手抚平青年眉上褶皱。
“我知道了。”孟柯当然不会为难他，见到男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有些疑惑，“嗯？”
“我，我叫小九，”男仆被他看得紧张，竟然开始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夫人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随时都在！”
紧张的气氛被他慌慌张张的模样打破，孟柯嘴角勾勒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这是他这一天以来第一次真情实感地笑：“谢谢你，小九。”
他顿了顿：“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孟柯就好。”
注意到小九为难的表情，孟柯叹了口气：“算了，只是称呼而已。”
小九沮丧地低下头，心中默念着青年告诉他的名字。
孟柯，孟柯……
可真好听哪。
————
“妈。”陆刃推开书房的门，连续的奔波让他长出了胡渣，看上去有些颓废。
陆韶宁抬起眼皮：“回来了？小烽怎么样？”
[我很好，快问她孟柯的去向。]
陆刃烦躁地抓抓头发：“他说他很好。我叫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陆韶宁神情复杂：“儿子，你怎么没告诉我儿媳妇是孟家人？”
“小孟组长是孟家人？”没反驳母亲对孟柯的称呼，陆刃比她还惊讶，“怪不得……”
当初莫名其妙被调到异常生物分部，被派去监视一位普通研究员，陆刃还觉得奇怪。
后面孟柯身上相关的谜团越来越多，陆刃也没想那么多。
陆家已是顶尖世家，而孟家的强大，却并不仅仅体现在财力与权势上，更可怕的是那张根系幽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报网。
据说，中央调查局的许多核心情报都来自孟家，甚至畸变体这个名称，也是孟家提供的。
这些，陆刃是直到不久前才知晓。
“而且，你小子好像要被人撬墙角了，”陆韶宁点了点屏幕，“你看。”
陆刃连忙凑过去：“孟家家主即将在x月x日宣布订婚……”
一字一句地读完，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关孟柯什么事？”
“仔细看。”
“订婚对象……孟柯？！”陆刃傻眼了，“这不是□□吗？”
“孟柯只是分家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陆韶宁看儿子这傻样就忍不住叹气，这样可怎么把媳妇抢回来哦。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成功订婚。”陆刃喃喃道，“地点在哪里？我去把小孟组长抢回来。”
[你太莽撞，还是我控制身体比较合适。]
脑海中，烽试图保持风轻云淡的语气，但那一丝压不住的急切仍透了出来。
“小照，冷静。”陆韶宁拍拍陆刃的肩膀，“我们陆家虽比不上孟家，但受邀的资格还是有的。”
“至于当天你要怎么做……”她严肃地说，“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决定。”
陆刃静默了一瞬，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晰：“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拯救小柯大作战！
第50章 家谱
“不好意思,”青年的声音轻柔，“房间的热水器好像出了点问题，能请你进来帮忙看看吗？”
被叫住的男仆心跳节奏顿时一乱。
小九今天发了高烧,本来坚持去上班,是作为好友的他实在看不下去,喂小九吃了药，趁他因为药效昏睡时偷偷顶替小九来服侍青年的。
男仆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怀有私心。自幼与小九一同在孟家长大，凡事小九总是做得比他更出色。
如今虽同被调往孟家主宅服侍,但小九却成了“夫人”的贴身仆人,而他，只能在旁边跑腿打下手。
小九个性老实，往常他只要稍微一表现出好奇,小九立马就会把他想知道的透露出来。
可这回，不论他怎么暗示,小九都守口如瓶，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只字不提。
好不容易盼到了机会可以满足好奇心，男仆其实是抱有一种微妙的扭曲心态的。
他早就听说未来的家主夫人居然是个男人，说不定是个事儿多又难伺候的主儿，尖酸刻薄、性格古怪,一点都不好相处。
也正因如此,小九才一直不愿提起。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青年在发现今天换了人,也只是略感惊讶,甚至担忧地询问小九的病情。
男仆的心绪情不自禁地随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而起伏。
当青年温和地问他的名字，对他自我介绍时，他心里升起奇特的快意：看，你小九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但青年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小九小九小九,又是小九。
男仆多么希望青年的视线只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表面上却只能低垂着头，掩饰自己阴郁的神情：“小九已经吃了药，睡下去了。”
所以，在听到孟柯请求他帮忙时，男仆几乎是没经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他和小九是一起接受培训的，自然知道家主对未来夫人病态的掌控欲，他们这些仆人是不能随意进入孟柯的房间的，更别提是浴室这样有些私密的场所。
正确的做法是将情况上报，但……
就这么一次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孟柯将新来的男仆带到了浴室，趁他查看热水器的时候，悄悄绕到他的身后，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这招还是陆刃教他的。据陆刃所说，要是控制不好力道，很容易造成严重后果，孟柯就拉着他练了很多遍。
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陆刃，孟柯叹了口气。
这两天，在已经知道手机被监视的情况下，他没有再给陆刃发任何消息。
况且，陆刃也没有能力对抗孟家。孟柯不希望把他牵扯进来，所以他打算靠自己。
几天后的订婚宴就是个不错的时机。
孟柯接住了男仆，诚恳地说了声：“抱歉。”随后将他的外套扒了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艰难地将男仆拖到一旁，给他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后，孟柯擦了下额角的汗，思考着自己待会的行动路线。
这次出门，一是要探明路线，方便到时候逃跑，二则是为了小九口中的图书馆。
小九曾提过，他在被调来孟柯身边之前，负责图书馆的打扫和管理。小九只是随口一提，孟柯却记在了心里。
从孟怀璟的行为中不难看出，他对孟柯还是很看重的。
小九之前的工作要只是简简单单的图书管理员，为什么会被派来贴身照顾孟柯呢？
当然，没有证据的怀疑只是怀疑而已。孟柯留了个心眼，终于，在他不断地旁敲侧击之下，他得知，孟家的图书馆，同样也是档案室。
只不过，以小九的身份并没有太高的权限。
但即便如此，对孟柯来说也已经够了。
由于孟柯婚后身边的人都将重新培训，小九的身份卡还保留着原来的权限，孟柯不需要他的时候，偶尔会回去帮忙。
孟柯将男仆身上的身份卡取下，挑了挑眉：这人用的是小九的卡，看来他说谎了。
这对于孟柯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本来都打算另找方法进入档案室的。
昨天晚上，孟怀璟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回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孟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戴上从男仆身上搜出的备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孟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踏出房门。
“孟九？”身后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孟柯压低嗓音，模仿小九的语气道：“夫人午睡，不愿意我打扰他……”
“哦，”女人听说过孟柯清冷的性子，倒也不感意外，“那你跟我来，正好有事要忙。”
说罢，就匆匆地离开了。
孟柯松了口气。他猜得没错，小九调到主家的时间不算久，之前又从事图书管理的工作，大部分工作人员对他的长相根本不熟悉。
正好，这几天为了筹备订婚宴，孟家上下仆人忙得脚不沾地，哪怕孟柯中途离开顶多也只是抱怨一句，不会多追究。
大概摸清了路线后，孟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厨房、仓库、宴会厅……主宅的结构逐渐在他的脑中形成一个具体的轮廓，包括各个工作人员在宴会当天负责的区域，孟柯阖了下眼，一一对应清楚。
档案室位于孟家的地下，平时除了小九和另一位同僚根本不会有人去。
而小九说过，他和同事实行的是换班制，孟柯也因此肯定自己不会露出破绽。
孟柯顺着西南角的楼梯一路向下，地下室特有的阴湿气息扑面而来。
他拿开身份卡刷了一下门口的感应器，几秒后，大门应声而开。
“啊！”趴在桌子上浅眠的女子吓了一跳，看见孟柯的穿着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身份卡上，“……孟九？你吓我一跳。”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孟柯走来：“你不是被调走了吗？咦，你怎么戴着口罩？”
对于前一个问题，孟柯还是用了同样的说辞来回答，随后顿了顿：“咳咳，我有点感冒。”
“哦哦，”女子恍然大悟，“不过你也知道，这里没啥工作好做的……我早上就清理了一遍了。”
[我对她不了解，但她老和我打听您的事，我不太喜欢。]
“其实，除了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是想来找一个东西……”孟柯故意挠挠头，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唉，和夫人有关，我不好意思说……”
一听到和那位神秘的家主夫人有关，女子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什么？你和我讲讲，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就是，我看他和家主都姓孟，这…这怎么能在一起呢？”在女子的不断催促下，孟柯终于犹豫着嗫嚅道，“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你不知道吗？”女子奇怪地看了孟柯一眼，“家主夫人只是分家人，和家主亲戚关系八杆子打不着的。”
“至于性别问题……”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夫人虽然是男人，但能生孩子！”
“……啊？”孟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有证据！”女子看到孟柯怀疑的神情，急切道，“跟我来！”
好吧，至少有点线索了。
孟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女子熟练地七拐八拐，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书架前。
孟柯注意到，这个书架上面的标签写着“家族”，神色顿时认真起来。
她踮起脚尖，够到了一本硬皮本，不算厚。
“你看，”女子显然憋了很久，苦于没人可以分享她的发现，“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这居然是一本家谱。
孟家的家谱上面不仅详细地记录了人的血缘传承关系，还附上了照片。
大部分照片都是青年时期的模样，孟柯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母亲孟昭的照片。
上面显示，孟昭与一不知名男子结合，生下了孟柯。
看到这，孟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他的确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唯一能和“父亲”挂钩的角色就是阿尔卡。但他没想到，孟家的记录里都没有记载他父亲的身份。
他下意识蹙起眉头，随即又松开。转念一想，或许对孟家而言，那人的存在本就无足轻重。
“所以呢？”孟柯等着女子继续。
女子摇摇手指：“哎，你仔细看，这个孟昭女士和我们家主夫人是不是都有一样的胎记？”
孟柯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的确，在这张照片上，可以看见母亲的锁骨处有一个暗色的胎记，形状很规整，像是古老部落的图腾。反而是照片上的幼年孟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什么。
……以前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时候，她有这个胎记吗？
他的胎记真的是天生的吗？孟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记不清了。
“那天家主包夫人回来的时候，我偷看到了，他也有一样的胎记！”女子碎碎念道，“你照顾他应该也有看到吧？”
见孟柯没有回应，女子的情绪依然高涨：“母子俩不能算什么证据，你看这个、这个……”
她将孟柯所在分支的家谱合上放回原位，又抽出另外两本。
翻阅之间，孟柯注意到，在其他几个分家中，也都曾出现过拥有相同胎记的孟家人。
奇怪的是，从未有任何一代的记录中，出现过两个同时拥有胎记的孟家人。
“这些有胎记的人都是女性，而且她们都以各种方式并入了主家。”女子说，“孟昭女士，啊，就是未来夫人的母亲似乎是唯一一个例外呢……”
她顿了顿，开玩笑般道：“你说，咱们那位夫人……会不会其实是个双性人啊？”
随便附和了女子几句，孟柯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图书馆。
然而，还没等他回到房间，一个似笑非笑的男声叫住了他：“原来小柯想和我玩角色扮演呀，我之前都不知道呢。”
是孟怀璟，他不知何时回来了。
孟柯身体一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家主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装傻的小柯也很可爱。”孟怀璟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孟柯跟前，轻轻一拉，孟柯就跌入了他的怀中。
隔着衣物，孟怀璟的手缓慢地摩挲着孟柯身上的一处。孟柯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随即背后冷汗冒出：他摸的地方，正是孟柯胎记所在的地方。
孟怀璟知道了吗？还是巧合？
“不过，不听话的孩子让我很难办啊，”孟怀璟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但谁叫我这么喜欢小柯呢，就不为难你了。”
察觉到禁锢自己的力道松开，孟柯连忙退后几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一枚戒指，正传来微弱的凉意。
“走吧，小柯。”孟怀璟朝他伸出了手，“该去做身体检查了，我们的小柯要健健康康的。”
孟柯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一把拍掉了男人的手。
“对了，不要摘掉戒指哦，我会很伤心的。”步行了一段距离，孟怀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出声。
他抿了抿唇，没有作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劝自己：忍一时罢了，总有一天能丢掉的。
而这一天，决不会太久。
五天转眼间流逝，这些天，孟柯除了身体检查能出门，被大大地限制了活动范围。
那天被打晕的男仆被调离了主家，小九则以扣光当月工资为代价留在了孟柯身边。
相处时间一长，小九对孟柯的态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或许是出于同情，抑或是某种更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他不再像最初那样一板一眼、公事公办。
到了订婚宴那天，孟怀璟笑眯眯地做出了一个孟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决定，孟柯不用出席。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美丽的小柯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但孟柯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晚上十点，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被小九搀扶着上了二楼，最终停留在孟柯门前。
“公主殿下，快给你的勇者开个门。”男人开口，声音里竟不见一丝醉意——
作者有话说：小陆终于姗姗来迟。
下一章结束后进入死遁副本，嗯嗯
[亲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