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海源北斗低声笑了起来。
他先前还觉得自己在拖后腿，现在倒是没有对比没有心安理得了。等到海源北斗的情绪恢复平静，三人组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们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阵势简直和入室抢劫没区别。
“笑够了没有？”
被巨型船锚压住，乃至只能看着周围人来来往往的高尔基面无表情地问道。
“咳咳。”海源北斗立马咳嗽了几声。他快步向高尔基走去，蹲下来询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
巨型船锚的体积是海源北斗的几十倍。
海源北斗光是从楼梯处仰视它，就看不到船锚的全貌，更别说是挪动它了。
“不用。”高尔基摇头，“你离开庄园就好，我后面会去找你。”
他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东西太重了，拿不稳很容易误伤到周围人。我的平衡感不好，还是不冒险吧。”
海源北斗：“……真不亏是你。”
他已经不敢回想自己和高尔基初见的那一天了。
当时的海源北斗是个只会惊呼“是蓝莓小熊软糖啊啊啊！”的混账，但现在的海源北斗只感到了毛骨悚然。
怪不得蒲宁的反应那么大。海源北斗想。
“你好像在心里编排我。”高尔基目光幽幽地望向海源北斗。他的手脚依旧被笨重的船锚限制住，但气势不减平日。
“怎么可能？”海源北斗连忙摇头。
海源北斗瞬间站起身。他边往楼梯走去，边匆匆道：“比起说这个，我先跑了。事情结束后，记得来找我。”
下一秒，海源北斗的身影也从地下室迅速消失。
高尔基：“……”
高尔基语气嫌弃：“这难道还不算吗？”
海源北斗的这行为都快和“当场承认自己就是在心里编排”没区别了。高尔基无奈地想：算了，带一堆小朋友是带，带一堆小朋友加上个大学生也是带……
两者并没有什么实质区别。
高尔基的注意力很快回到身上的船锚上。他试探性地推动了一下，但显然是没推动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出来的船锚……
高尔基怅然道：“看来要多解放几条限制了。”
等回莫斯科后，他还得找手下作者签订回来。说不定还要被好奇心重的几人问东问西，以后更可能要多几个刺头收拾。
“唉……”高尔基叹息。
*
海源北斗走得匆忙，但挡不住他内心有点小雀跃。
来吧，俄罗斯的鬼魂吧！
他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中间，在店铺间东看西望，用相机记录着街道的样貌。但很快海源北斗察觉到了不对劲——
数码相机根本记录不了“奇点”的风景。
他拍下来的风景照全成了一团糊影，哪怕是把自己拍进去也毫无用处。这时候的海源北斗回想起后辈们手中的胶片相机，心底顿时有了眉目。
“啧，买错相机了。”海源北斗泄气道。
但这么说也不对。因为海源北斗当时需要的是一台记录风景、美食和日常生活的数码相机，而不是拍摄奇点风景的胶片相机。
他没想到会出现新的需求罢了。
“唉……”海源北斗遗憾地收回了手中的相机。他继续沿着街道走，此时的他距山丘上的废弃庄园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当他踏上一所美术馆的台阶时，庄园那边传来了轰隆的响声。
海源北斗转身望向庄园的上空，只见那边烟雾弥漫，像是被推土机一瞬推倒了石墙。但怪异之处就是缺少鸟叫声……
他等待许久，也不见山丘的一侧出现某人的身影。
海源北斗想：高尔基应该先去抓人了。相比他而来，三个后辈的优先级确实比他高点。大概等他们汇合时，他将见到一拖三的高尔基了。
那还是让他参观先吧。
海源北斗愉快地敲定自己的后续规划。
先前他们途径古玩店时，海源北斗就很好奇那幅崭新的油画。尽管他现在找不到回古玩店的路，但他知道油画会出现在哪里。
“他们就不能动作轻柔点吗……”
一道女声从油画里传出来。她小声抱怨道：“好歹是私人宅院，而且这也太扰民了吧？”
海源北斗深表赞同地点头。
美术馆里静悄悄的，只有二楼靠窗的一幅油画在抱怨。油画面朝的窗户刚好能将废弃庄园发生的动静一览无余。
但听这语气，她该不会是被人放鸽子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海源北斗蹑手蹑脚地靠近油画的位置。他可不想自己听见声音，却见不到人影。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我只想出来社交呀。”油画语气哀怨道，“结果社交遇不见人也罢，怎么还遇见拆迁大队了呢？”
“能算我一个吗？”海源北斗忍不住出言。
油画里的白裙少女听后一愣。她从油画里探出她半透明的脑袋，对周围东张西望。一人一鬼的视线彻底相交。
还没等海源北斗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尖叫道：
“天呐，鬼啊！！！”
下一秒，白色的裙摆已然出现在了二楼的其他油画里。白裙少女在油画里边奔跑，边呐喊道：“救命啊，救我啊，这里有鬼啊！”
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满头凌乱：“喊救命的不应该是我吗？”
白裙少女的步伐突然一顿。
她站在一楼门口的油画内，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也对，我现在才是鬼呢。”
于是她慢悠悠地往回飘。
白裙少女的移动轨迹相当明显。因为她途径的油画都会无声无息地飘过白色的身影，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白色幽灵。
等到她回到最初的油画里，海源北斗发现她其实是一名新娘。
少女穿着洁白的婚纱，头戴蕾丝花边的头纱，像是刚从婚礼里走出来。这位新娘警惕地飘出油画，围住海源北斗打量了一圈，随后飘回了油画里。
“没见过的新面孔。”她困扰道，“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拜访朋友的。”海源北斗回答。
“拜访朋友，但走错到这里吗？”新娘眼神怜悯道，“你的运气可真不好。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等会那什么异能什么的该找上你了。”
话语的最后，这位新娘不由得皱起好看的眉毛，像是在回想自己口中的“那什么异能什么”的准确称呼。
“异能特务科。”海源北斗轻声补充。
“对对对，就是喊这个。”新娘听后恍然大悟，但很快她语气不悦地询问道：“你该不会就是他们那边的人吧？”
海源北斗苦笑：“我朋友是那边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海源北斗总有种“在和路边小摊的商贩交流自己的城管朋友”的感觉。他想：也许是错觉吧……
“哼。”新娘顿时不满道，“我就知道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害得我们连茶会都开不下去，你也不例外。”
看来还真是这层关系……海源北斗无奈地想。
海源北斗疑惑道：“那既然这里开不下去，为什么不回里世界开呢？你们本就是里世界的居民吧？”
“咦——”新娘听后立马发出嫌弃的音节词。
她大声质问道：“你们人类难不成喜欢呆在同一个地方吗？里世界的风景千百年都不变，我们想追求新奇，难道有错吗？”
这倒是没错的。海源北斗想。
看上去貌似是个好说话的。
新娘暗自打量在原地沉思的亚洲人。她神色高傲地开口询问：“喂，你知道这里来了什么人吗？”
海源北斗坦言道：“我就知道高尔基，剩下的三个人不清楚名字。”
“啊……原来是高尔基吗……”新娘的语气瞬间虚弱。
她已经能猜到这里为什么能如此寂寥，乃至连一个同胞都遇不到了。感情不是她找错地方，而是全被大魔王吓跑了吗？
海源北斗苦笑：“高尔基……他这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新娘严肃强调道：“他简直是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杀神。我真希望他能和列夫·托尔斯泰两败俱伤，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俩了。”
“啊？”海源北斗目瞪口呆。
话题怎么扯到列夫去了？
“你不知道吗？”新娘语气诧异，“看来你和你的朋友关系也不是很要好呀。”
海源北斗挑眉：“我能问下他们俩有什么过节吗？”
先前两人初见时，海源北斗就感觉出高尔基他可能对列夫有不满。海源北斗本以为两人是有过工作上的冲突，但看列夫的表现却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嗯哼~”新娘立马自满地翘起她的小鼻梁，“告诉你也行，但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敬重的大前辈那里打听的，如果得不到你的恳求，我肯定……”
“求求你。”海源北斗立马恳求。
“啊啊啊，你这个人类怎么求得那么快？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新娘瞬间控诉。但当她低头望见海源北斗期待的小眼神后，她心软了。
新娘妥协道：“好吧……只能这一回……”
与此同时，海源北斗愉快地在心底给自己比出了个“v”的手势。他暗自感叹：真是一个简单易懂的女人。
“原因出在契柯夫身上。”新娘严肃道。
“啊？”海源北斗蒙圈。
两个人的矛盾原来还能有第三个人的插入吗？不对不对……海源北斗回想起两人和契柯夫的关系。
契柯夫是高尔基仰慕的前辈，也是托尔斯泰要好的后辈。
可这关系也谈不上有问题吧？
瞧见海源北斗迷茫的神情，新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快问我吧~快请求我吧~”的含义。
海源北斗顺势接话：“前辈，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咳咳。”新娘高傲地轻咳几声。她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佯装不以为然地解释道：“因为契柯夫仰慕托尔斯泰呀。”
“高尔基天天喊前辈，还是从契柯夫那边学的。”
“啊？”
“想当初契柯夫参加俄国革命的目的还是为了见到托尔斯泰。这两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品。”
“哇~”
“之后契柯夫遇到了仰慕自己的高尔基。”新娘的语气逐渐亢奋，“这时候你品品，高尔基对托尔斯泰的态度会有多微妙。”
“那可是相当令人在意呢。”
“对吧对吧。”新娘神情激动道，“我真期待这三人聚在一起能出个什么火花来。实在不行，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加入也可以呀。”
海源北斗茫然：“……”
聊着聊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怎么也加入了？
俄罗斯的八卦就像是一个无底深坑。海源北斗试探性地伸出了一脚，结果发现根本触不到坑底。
“算了，不和你说啦。”鬼魂新娘语气幽怨道，“这些话题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等会高尔基过来，我逃都来不及，哪里有空闲继续说下去。”
海源北斗听后很是遗憾。
新娘子见此上下打量海源北斗，目光欣赏道：“不过既然你不怕我们，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夜市？”
“夜市？”海源北斗诧异地回看对方。
“对，就是我们这群里世界居民的夜市。”新娘骄傲道，“你可以让高尔基带你过去，他知道过去的路线。”
“正好让他整治一下那里的无良摊贩。”新娘对此咬牙切齿。
“……”
所以说，就是城管吧？
海源北斗哭笑不得，但他确实对此有了不小的兴趣。他回答道：“好，我回去问下。”
“嗯哼~”
察觉到自己的目标达成，新娘的语调顿时上扬了几个百分点。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她凑近海源北斗的耳畔，小声道：
“你也帮我打听下。这几个人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海源北斗无奈微笑。
原来你是想从我这里了解下八卦的最新进展吗？俄罗斯的八卦已经好吃到你打听到正主朋友的头上了吗？
但别说，还真挺令人好奇的。
海源北斗决定回去就找蒲宁问下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