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是一位极其富有魅力的倾听者。
当海源北斗坐到咖啡桌时，他以为他们俩的对话会很快结束，或者是戛然而止，但普希金的态度却很随和。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等到两人挥手告别时，海源北斗发现自己桌前的咖啡已经见底。他们从莫斯科的教堂，聊到摩尔曼斯克港的极光，再聊到遇见的人们，最后是即将前往的欧洲……
普希金语气怀念道：“我以前倒是去过欧洲，但当时没来得及逛一逛。即便现在想去，审批也肯定通不过。”
海源北斗遗憾地点头。
虽然他也明白普希金的审批通不过的原因，但不妨碍他以个人的名义表示遗憾。
“祝你在欧洲玩得开心。”
普希金起身拉开座椅，温和地笑道：“请你不要把遇见我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
“等下！”海源北斗突然喊道。
普希金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向海源北斗，只见海源北斗严肃地伸手挽留道：“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前不久在莫斯科吗？”
“我在出差。”普希金回答。
普希金在想到什么后，神色极为无奈道：“回来是为了主持某个会议的。希望到时候场面不要太难看。”
“……嗯？”
海源北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该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会议吧？
普希金见此耸肩。
“总是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普希金失笑道：“因为人就是会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变得幼稚起来的生物。”
“这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他伸出去的手掌松了又紧，最后放回了桌上。虽然海源北斗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现在已经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过去的黄金一代，现在的白银一代。
海源北斗曾经想过“等再过几年，他会见到怎么样的高尔基”，或许这就是答案。所有人都长大了，所有人都没长大。
大家都只是将幼稚的、不成熟的自己隐藏起来了。
他很高兴能得知这件事。
告别的最后一刻，海源北斗弯起眼眸道：“也祝您会议顺利。”
虽然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不顺利”。
*
海源北斗在俄罗斯度过了圣诞节。
他的生日刚好是这一天。
和以往的圣诞节不同，海源北斗这次收获到了大量的礼物，包括俄罗斯套娃、俄罗斯紫皮糖、伏特加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身份证明也在同一天抵达到了他的手中。
“我让他们尽量在圣诞节前赶工出来了。”托尔斯泰温和地解释道，“这样子你的出行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谢谢列夫。”海源北斗感激道。
这将是他离开俄罗斯，去往欧洲的凭证，其贵重程度堪比是诺亚方舟的船票。海源北斗现在终于能踏上自己最初预设的道路了。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一些准备。
首先是去办银行卡，并寄信给歌德老师。海源北斗发现：年长一些的超越者们都更倾向于用纸质书信进行交流。
时代留给他们的烙印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当然，歌德老师和列夫交流时肯定用的不是书信。只是既然现在口袋里还有钱，就选择歌德老师喜欢的、传统的通讯手段吧。
顺带他可以给莎士比亚寄一份。
作为比歌德还要年长的超越者，威廉·莎士比亚简直是古董里的古董。
不会发电子邮件，不知道手机支付，也不懂社交软件……联系他的手段相当有限，被他联系的手段也相当有限。
唔……
海源北斗咬着笔杆，烦恼地想到：实在不行，等到英国再和他取得双向交流吧。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嗐，相信自己。
于是海源北斗心安理得地寄出了这两份信。
其次就是去和认识的朋友们告别。蒲宁在圣诞节过后的忙碌程度已经能和高尔基有得一拼了，反倒是高尔基在休假。
“嗯……被前辈强制放假了。”
高尔基瘫坐在蒲宁家的沙发上，老实地冲着海源北斗说道，“大概是因为前辈发现我是真的不做人吧。”
干得好，契柯夫。海源北斗暗自赞叹。
甭管高尔基原先的规划是什么、未来会成为什么人，现在的高尔基只是一只单纯无辜的俄罗斯小熊。
小熊就应该好好休息！
“现在倒是有空陪你了，不过你应该不需要了。”高尔基平静地扫视了一眼海源北斗单手拎着的大包小包。
海源北斗哭笑不得：“你还是给我好好休息吧。”
先前高尔基的那个忙碌程度，海源北斗都没好意思喊高尔基出门了。海源北斗打量了一眼电视台上放着的节目。
是欧洲的新闻频道。
“你原来会看这些吗？”海源北斗惊讶。
“嗯，了解下国际趋势。”高尔基语气散漫地回答，随后他不怀好意地调侃道：“或者说你更想看美国的，以及——”
海源北斗立马喊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好吧。”高尔基不置与否地摇摇头。海源北斗看得出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应该是在圣诞假期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考虑到契柯夫的意外之举，海源北斗怀疑高尔基假期里和契柯夫见过面。
另一种意义上的令人羡慕。
海源北斗安静地将购买到的冷冻食品放进冰箱，叮嘱道：“记得帮我转告下蒲宁哦。”
“噢。”高尔基懒散道。
在海源北斗向他告别，并准备转身离去时，高尔基忍不住笑道：“感觉你们好像都喜欢走之前送人东西。”
“个人习惯。”海源北斗理直气壮道。
他先前就注意到了蒲宁是有料理兴趣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有开展实际行动。可既然都注意到了，那想必是要推波助澜的。
管它好不好，先买了再说。
“好吧，那再见吧。”高尔基彻底躺在沙发上，懒散地挥手道，“记得玩得开心。”
“嗯~”
海源北斗对此很是满意。他想：这只俄罗斯小熊心情好就会逗弄人，但该有的礼貌却从来不少。
不错不错。
但如果海源北斗未来想这么评价高尔基，就要掂量下高尔基的身份了。实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岁月如梭。
海源北斗轻轻地拉上了大门。
他在莫斯科的街道上踱步，并且去路过的咖啡馆买了一杯咖啡。尽管咖啡打卡的大奖已经被他抽出，但咖啡打卡还在继续。
也许就是幸运吧。
海源北斗在同一天的下午遇见了阿琳娜，那位帮他联系托尔斯泰的异能科前台。
阿琳娜正在休假。
她穿着蕾丝花边的白裙，扎着一如既往的橙色双马尾，仪态娴静地坐在咖啡馆的一角看书。海源北斗见此上前搭话，并向她表达了当初相信自己的感谢。
以及谢礼是华国茶叶，他远程邮购的正山小种红茶。
海源北斗本打算自制奶茶喝，但没想到买到的茶叶竟然先在这种地方发挥出了作用。
真是意料之外呢。
好了——
到这里为止，俄罗斯的故事就几乎结束了。下次见面就是下个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