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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娇气包


    怀里的女孩儿肩膀轻轻颤抖, 小声呜咽的声音让人心口也跟着一颤,那滴砸在他手臂上的眼泪仿佛像是一场温热的雨,逐渐潮湿他的心脏。


    贺京遂有些猝不及防, 他心疼的抱住她, 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 往自己怀里按。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温柔,垂眼看怀里的人, “受委屈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陈盏就绷不住,眼泪簌簌的往外流。


    打湿贺京遂的胸口。


    但他也不在意,手指捏了捏陈盏的后颈, 将人的脸从自己的怀里捧出来。


    指腹温柔的去擦她眼角的泪。


    “别哭了……”


    贺京遂小心翼翼的捧住她被泪水打湿的脸,他站在黄昏傍晚的晚霞里,眉眼被光影浸得温柔。


    他的眼里有格外的疼惜。


    陈盏朦胧着一双哭红的泪眼,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抱住他。


    这一整天, 她都觉得无比的冷。


    只有此刻, 窝进贺京遂的怀里, 她才感觉到了温暖。


    把人哄好,贺京遂才牵着她进屋。将人按到沙发上坐下,他去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玻璃杯不隔热,陈盏捧在手心里感觉到那股温暖。


    她红着眼跟贺京遂说谢谢。


    贺京遂弯唇轻笑, 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身旁坐下。


    等人喝完水, 他才开口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他拉过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里,那双漆黑的眼睛被客厅里的灯光照得柔软。


    陈盏还红着双眼, 鼻子也是红的,她颤了颤湿漉漉的眼睫,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难过了。”


    贺京遂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脑袋,“为什么难过?”


    这句话让她想到楼颜和江遇,想到江遇在咖啡厅里咄咄逼人的劝说。


    她一想到这些心脏就疼。


    “我不想说……”


    贺京遂也没逼她,只是抱她更紧几分,“不想说那就不说。”


    “嗯……”她声音闷闷的,伸过手来也环住他。


    脑袋贴在他怀里,甚至还蹭了蹭。


    那些不安分的发丝蹭到他的脖颈与锁骨,有些痒。


    贺京遂滚了滚喉结,抬手将她不安分蹭来蹭去的脑袋摁住。


    垂眼,跟她商量,“那先别哭了啊……”


    陈盏乖乖点头,凭这股娇劲儿跟他讨价还价,“那你让我抱一会儿。”


    贺京遂眉梢舒展,勾着唇轻笑,无比纵容,“行,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缠在他腰间的那两条纤细手臂紧了几分力道。


    “今天怎么这么娇气?”贺京遂跟她贫嘴。


    手指不安分的陷进她乌黑的发里,力道柔和的抓她的头皮。


    被他指腹温柔的揉搓,酥酥麻麻的痒窜进神经遍及全身。


    陈盏仰头抬眼看他,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在柔和的灯光里干净澄澈。


    “你不喜欢吗?”


    就这样看着他时就特显无辜,那种懵懂的纯,让贺京遂特别想欺负她。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手指去捏她的耳垂缓解心里涌起的那股冲动。


    他说:“喜欢。”


    “你怎样我都喜欢。”


    “真的?”


    “嗯。”贺京遂环住她的腰,手臂收紧,禁锢在他怀里,懒懒的挑逗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娇气包。”


    “那你……以后不能离开我。”陈盏靠在他的怀里。


    他胸膛温热,因为呼吸而缓缓上下起伏。陈盏轻嗅他身上的浅淡气息,抱着他,黏着他,像是一刻也分开不了。


    就没遇到过她这样黏的。


    不过贺京遂也不恼,他喜欢她黏着他的这股娇劲儿。


    笑着出声反问她,“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鼻尖又算起来,她感觉自己在贺京遂这儿得到了好多偏爱。


    “离开你了,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可爱的娇气包?”他说这话时,整个人都俯身下来,亲昵的与她鼻尖蹭鼻尖。


    “……”


    娇气包缩了缩脖子,在他怀里破涕而笑,一双眼睛闪闪的,“你别笑我了……”


    贺京遂也跟着笑,“难道不是吗?”


    “不是。”


    他饶有兴趣的跟她唱反调,“明明就是。”


    “……”


    这样被他折腾,陈盏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一会儿就被风给吹散了,她窝在贺京遂的怀里尽情的跟他打闹。


    但她闹不过他,陈盏双手推着他想要凑近的脸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贺京遂,你别跟我闹了……”


    贺京遂却抓住她的手腕,低头凑上来,十分响亮的嘬她一口,懒懒的眉眼里笑意满满,“那刚刚是谁先跟我闹?”


    “就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是吧?”


    陈盏把头扭到一边,故意不理他。


    贺京遂眼神宠溺的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姑娘,愉悦的挑了下眉梢,手指戳她的脸颊。


    她一动不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暗藏着些许笑意,抿住的唇角也是。


    就是故意的。


    但贺京遂才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手掌钳住她的下巴掰回来。


    下巴被他微微的晃了晃,陈盏看见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坏劲儿十足,“陈盏,故意玩儿我呢。”


    没等她开口说话,贺京遂就低头亲了下去,他温柔的碾磨着她的唇,伸出舌尖细细的描摹它的轮廓。


    他这样温柔的攻势根本不输强劲,唇舌相碰的颤栗窜遍了她全身。贺京遂咬了她一口,她吃痛的张唇给了他机会,亲得更深。


    她几乎沉浸在这样的吻里,手臂不受控制的勾住他的脖子,浅浅的回应。


    呼吸完全错乱,陈盏感觉自己快要溺毙。


    但她现在,也不想松开他。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诡异的饥饿声,打破这缠绵暧昧的氛围。


    “……”


    “……”


    两人默契十足的停下。


    贺京遂松开她,视线从她绯红的脸颊移向她扁平的肚子,灼灼如火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单薄的衣料看清她腹部皮肤细腻的纹理。


    陈盏立马就害羞了,脸上的那点绯红烧起来。


    “饿了?”贺京遂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


    “……”


    两人大眼对小眼,脸都快成爆炸番茄红了,陈盏觉得自己在贺京遂面前太丢脸了,委屈巴巴的撇了下唇角,缓慢的抬手挡住他的视线。


    被她这可爱劲儿拿捏的死死的,贺京遂忍不住失笑,眼里的宠溺都快收不住溢出来。


    他捏了捏她被凌乱的发丝遮住的通红的耳垂,哄她,“想吃什么?”


    陈盏这会儿想直接遁地消失在他眼前,尴尬两个字罩住她,哪还顾得上想吃什么。


    “嗯?”他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怎么不说话?”


    她两只手挡住自己的脸隔绝掉他的视线。


    贺京遂直接伸手,将这道“屏障”掀开,顺势把她从自己身上拉起来。


    两个人刚刚闹得也挺凶,陈盏脑后的头发乱糟糟一片,贺京遂抬手帮她理了理,修长的五指捏着她的后颈又问了她一遍。


    陈盏对吃的没什么想法,她马马虎虎的说了个随便。


    贺京遂了然,倾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他靠着沙发慢条斯理的滑动手机,用筛选按钮筛选出好评最多的店,他慢慢的往下翻。


    身旁的女孩儿安静的坐着,背挺得很直,两只手不安的搅动着。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贺京遂勾唇,散漫的声音大大方方的散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害羞什么啊,又不是没这么亲过。”


    “……”


    陈盏的脸更红了。


    她真的很想让贺京遂闭嘴。


    但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给他任何一次再逗她的机会,陈盏抿着唇角没出声,只是因为他的这句话,陈盏的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


    贺京遂并没有再继续逗她,他一边点着外卖一边时不时掀起眼皮朝这边看一眼。


    她僵直的身躯跟雕塑那样硬。


    有被她取悦到,贺京遂无声的勾了勾唇。


    等她独自消化掉这点情绪,贺京遂就已经将外卖点好。


    夜色渐晚,窗外的小院里已经亮起了灯。贺京遂家这边离喧嚣的城市区有一段距离,外卖员送来晚餐,时间已过晚上八点。


    贺京遂将袋子里的食物一盒一盒的拿出来摆好,他点了很多,能从装食物的盒上看出,他点的这每一道菜价格都不便宜。


    去厨房里拿了只碗,贺京遂给陈盏舀了碗米饭,见她还没过来,扭头喊她,“过来吃饭。”


    “……噢。”


    她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餐桌上摆了六个盒子,五菜一汤,饭菜的香味瞬间勾起陈盏的饥饿,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声。


    她下意识抬手去捂,害怕贺京遂会听见。


    坐到桌旁,贺京遂递来满满一碗饭,“多吃点。”


    只有一碗饭。


    陈盏仰头看他,“你不吃吗?”


    灯光倾泻而下,照得陈盏那双眼睛柔软干净,干净到一点杂质也看不出。


    他就那样看着那双干净纯粹的瞳孔,忽地浅浅勾唇,意味深长一笑,“我刚刚已经吃饱了。”


    云里雾里的话并不能叫陈盏立马理解到他的意思。


    等她反应过来,想到贺京遂说的是刚刚他们在沙发上肆无忌惮接吻的事情。


    脸颊又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


    她垂下脸不再看他。


    “……”


    他女朋友是真的不禁逗。


    贺京遂笑着收敛,让她先吃饭。


    “吃完我送你回家。”


    但陈盏似乎有点不想回家。


    手里捏着的两根筷子迟迟未动。


    注意到她情绪分离,“怎么了?”


    “饭菜不合胃口?”


    陈盏摇头。


    在贺京遂疑惑的目光里,她再次抬起头。


    在一阵如擂鼓怦怦直响的心跳声中,她颤抖着张开唇,第一次这样直白的主动,“贺京遂,我今晚可以不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虚晃大家一枪!暂时不会分手哒不要担心,等我再写几章小情侣谈恋爱!!!


    贺京遂:娇气包。


    折某:我也是娇气包,需要评论哄我一下[托腮]


    甜吗甜吗甜吗甜吗!!!


    第52章  “你今晚就睡这儿”


    这句话说完, 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捕捉到贺京遂那双被灯光照得柔和的漆黑眼睛里闪过的细微惊讶,“你说什么?”


    陈盏有些紧张,那些心惊肉跳的慌张像小球一样在心口蹦来蹦去, 她抿了抿唇,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在家。”


    楼颜去旅游这件事, 贺京遂是知道的。


    他盯着陈盏,视线悄无声息的在她脸上游走。


    心里的那点慌张慢慢膨胀, 充盈进整颗心脏,陈盏心虚的颤了颤眼睫,那点心思就差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眉梢微动,贺京遂低低轻笑, 他抬手,宽大掌心落在她的头顶,亲昵的揉了揉。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从他嘴里大大方方的脱口而出,“行,那就待这儿, 我陪你。”


    陈盏看向他, 那双懒洋洋的眉目在灯光下荡漾着笑意, 她从未有过像此刻一样的心安,干净的眼睛里也逐渐堆起几分开心。


    胸口被小鹿乱撞得厉害。


    直到贺京遂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吃饭,她才扭回头, 安安静静的品尝起这一桌他为她准备的菜肴。


    不过五菜一汤,她实在吃不完, 又重新问了他一遍,“你真的不吃吗?”


    “嗯。”贺京遂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 “你自己慢慢吃。”


    陈盏看着他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玩手机,少年懒懒的窝在沙发里,精致帅气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柔和。


    客厅里很快就陷入一片沉寂。


    她兀自收回目光,安静的继续吃饭。


    这顿饭吃得陈盏大饱果腹,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陈盏就开始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在贺京遂家借宿,刚刚脑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吃晚饭收拾好桌子,冷静下来之后她才认为自己今天有点不清醒。


    她怎么能说出“今晚可以不回家吗”这种话啊。


    他会不会多想,觉得她是一个很没有分寸和边界感的人。


    陈盏后悔得肠子都开始有些泛青,在玄关踌躇了许久都没过去,直到贺京遂突然抬眼看过来,她被吓了一跳,脸上表情呆愣。


    “站那儿干嘛?”坐在沙发上的人出声,“过来坐啊。”


    “…噢。”


    陈盏慢吞吞的走过去,坐到离贺京遂很远的那个沙发上。


    没了刚刚闹腾的活泼,她安静又乖巧的双腿并拢着坐,那姿态小心翼翼,就像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那样拘谨。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贺京遂关了手机,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唇角笑意浅浅,“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拍了拍身旁的那个位置,示意她,“过来坐这儿。”


    陈盏起身坐过去。


    她靠近时,身上的香气也瞬间扑鼻,有些扰乱贺京遂的心智。他掩饰的滚了滚喉结,没话找话的跟她聊天。


    “你妈妈一个人去旅游了?”


    “没有,”陈盏说:“有一个阿姨陪着。”


    “她的病好了?”


    “嗯,医生说接下来好好休息调整调整心情就好了。”


    “那就好。”


    “嗯。”


    僵硬的一问一答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死板沉寂,陈盏坐着,手指不停的扣动着手指,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贺京遂倒没她那么多小心思,他依旧那副散漫的姿态,不过他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她,余光瞥着她装作镇定却漏洞百出的脸。


    他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紧张,他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心脏被那点暗爽的劲儿填满。


    放下手机,他主动朝她挪了挪位置,距离被拉近,陈盏被他揽进怀里。


    两颗心脏猝不及防的贴近,心跳的频率是他们互通的密语。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笼罩而来,与她的呼吸混在一起。


    贺京遂百无聊赖的玩她的手指,一会儿揉一会儿捏的。他浅浅的呼吸就在她耳旁,那样的耳鬓厮磨,不经意的让她耳根发软。


    陈盏有点受不了,用力的挣开他的怀抱。


    贺京遂微讶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无声追问她怎么了。


    “我……”陈盏无意间被他撩拨的耳根通红,猛地站起身,声音结巴的说着,“我想去洗澡了……”


    说完,也不等贺京遂的任何反应,她转身,灰溜溜的就朝着卫生间里跑去。


    那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贺京遂勾唇轻笑,慢条斯理的将视线收回来。被倒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是蒋谦南发来的消息。


    【蒋谦南:你居然拒绝我来你家???】


    【蒋谦南:兄弟,你很不对劲。】


    【蒋谦南:家里是不是藏人了。[阴险.jpg]】


    贺京遂大大方方的承认,【贺京遂:嗯,藏了。】


    对面发来一个“666”,好奇的跟着一句:【蒋谦南:谁啊?我能知道吗?】


    【贺京遂:不能。】


    两个字将蒋谦南的好奇心拍碎。


    与此同时,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响,贺京遂下意识扭头朝那边看。


    手机又“嗡嗡”的传来消息。


    【蒋谦南:你不会背着陈盏脚踏两条船吧?】


    快被他这令人无语的逆天思维气笑了,但他有点担心卫生间里的陈盏,没时间跟他聊天,他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嗯,踏了。”


    “两条船都是陈盏的名字,所以你以后晚上少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


    他说完就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快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蒋谦南懵懵地,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贺京遂家里藏着的人是陈盏!


    “我靠。”蒋谦南瞬间反应过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摁着语音键骂他,“贺京遂,你真不是个人!”


    贺京遂才不管手机里的骂声,他两三步就走到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的门上有一块儿雾化玻璃,映着里面亮起的灯光。


    他抬手敲了敲,询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


    女孩儿的声音是慌张之后的镇定,“没事……”


    他听见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响起,脑袋里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构想里面的场景。


    “……”


    随后是花洒的声音。


    氤氲缭绕的水雾里,女孩儿纤薄曼妙的身体白皙。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她肩头,温热的水从她头顶滑落脸颊,最后滴进她的锁骨,顺着往下流去更深的地方。


    她仰着脖子,热水打湿她的睫毛,鲜艳欲滴的嘴唇一张一合。


    “……”


    不敢再继续深想,贺京遂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有些头疼的抬手扶额,再往下想可能会出事。


    没一直在那儿待,贺京遂打算去做做其他事分散分散注意力。


    他回了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一整床被子去了旁边客房铺床。


    铺完又回了自己房间,他将桌面上摆得乱糟糟的书籍物件都收好,还扯了扯床上略有褶皱的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T恤,折起来,用袋子装好。


    然后下楼。


    他把袋子挂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清了下嗓,敲敲门对里面的人说:“给你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我挂在门把手上了,自己取。”


    卫生间里花洒停了,没了动静。半晌才从里面传出陈盏的声音,“……好,谢谢。”


    贺京遂从那儿走开,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平复了一会儿心里的燥,他现在冷静了下来。


    捞过沙发上的手机,解锁点开蒋谦南的语音,慢悠悠的往耳旁递。


    迎面的破口大骂音量大得快要震破他的耳膜。


    “贺京遂,你真不是个人!”


    贺京遂在这句话里皱眉轻啧一声,他懒着嗓气定神闲的骂回去,“你就算人了?大半夜往别人家里跑,上赶着当人电灯泡?”


    “……”


    “嗤。”


    他被气笑了。


    “贺京遂——”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掀了个缝。


    听见声音,贺京遂起身走过去。


    小小的门缝里,女孩儿白皙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粉,清新淡雅,像一株露滴未干的浅粉百合。


    那双干净的眼睛被水洗过更加纯澈。


    她身上穿着他的大码T恤,衣摆只到大腿中部。身材纤瘦,她看起来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脸上那种无辜的表情,让他恶毒的在心里涌起不轨的情绪。


    蠢蠢欲动的撞击他的心里防线。


    她的声音也像浸过水一样的柔软,“你家的吹风机在哪儿?”


    勾着他回神。


    贺京遂滚了滚喉结,这才注意到她搭在肩上湿漉漉的头发。


    “你先出来,我给你拿。”


    陈盏打开门,慢吞吞的从里面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被他这样大大方方的看着时,她有些不自在的往下拽了拽衣摆。


    她抿了抿唇,睁着一双杏眼看他。


    贺京遂让她去沙发那边坐下。她乖乖的点头,从他身旁经过。


    她洗澡用的是他的沐浴露,干冽清爽的气味混着她身体的芳香。


    说不出来的感觉,令他有些着迷上瘾。


    下垂的手捏成拳,他等着那阵芳香飘过,进卫生间,从里面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她刚洗过澡,卫生间里的朦朦雾气还未散。


    那阵香似有若无的浮在湿漉漉的空气里。


    呼吸渐沉,他手里拿着吹风机,看着镜子里差点失去分寸的自己。


    重重的呼了口气,他走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陈盏乖乖的坐在沙发上,那两条纤长的腿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贺京遂视线扫过,他走过去。


    有脚步声不疾不徐的传来,陈盏扭头,看见贺京遂。


    身子紧绷又僵硬着,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陈盏心脏怦怦跳,下意识去拿他手里的吹风机,却被贺京遂躲开。


    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稳,“我给你吹。”


    吹风机呼啦啦的响起来,用手试探到有热风吹出,贺京遂才将吹风口对着陈盏的脑袋。


    刚从吹风机里出来的热风吹到头皮有些痒,陈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头顶传来贺京遂的声音。


    陈盏顿了一下,“没事……”


    “那你别动。”


    “好。”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陷进她的长发里,摩挲她的头皮,也摩挲她的心脏。


    酥酥麻麻,也像是被这温暖的风烘暖。


    陈盏垂眼看着衣摆,手指抠着手指,偷偷的弯了弯唇角。她白皙的脸颊还有未褪散的浅浅绯红,害羞又幸福的窃喜。


    头发只吹了个半干,贺京遂带她去了自己的卧室。


    他站在门口,跟她说:“今晚你睡这儿。”


    陈盏先是惊讶,随后摆手,“我睡客房就好了,你睡这儿吧。”


    贺京遂没给她商量的余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诶。”陈盏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贺京遂,你干嘛……”


    “睡觉。”


    他话音落下时,她刚好被他放到床上。


    两个字太过简言意骇,意思太过宽泛,陈盏脑袋靠着床头,目光惊觉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靠她很近。


    近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有点开始慌起来,手指蜷缩起攥着身下的被子。


    “贺京遂……”


    已经没了后退的路,她紧张的抿唇咽嗓,她眼睛里的他眉眼深邃,眼眸漆黑,像深潭,沉得似乎见不到底。近在咫尺的那张唇菲薄性感,陈盏颤了颤眼睫,她感受到狂跳的心脏,那样失了频率掉了节奏。


    在他靠来的那个瞬间,她下意识闭眼。


    脑子里想的那些都没有发生,贺京遂伸长手,扯过一旁的枕头,然后起身。


    什么动静都没有。


    陈盏缓缓的睁开眼,看见抱着枕头的贺京遂。


    他站在床边,下撇着视线看她,轻飘飘的虚晃了两下。


    “你今晚就睡这儿。”贺京遂说:“我睡客房。”


    说完,没等陈盏出声,他就抱着枕头离开了。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那点暧昧的气氛逐渐消失在空气里,整个房间都变得静悄悄的。


    意识到因为贺京遂的那两个字,是自己想歪,陈盏又窘迫的红了脸颊。


    他刚刚……明明只是想拿个枕头。


    她却以为……


    陈盏难堪的捂着脸。


    太丢人了TvT


    啊啊啊


    陈盏掀开被子躲了进去,她将被子盖住了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直到快要无法呼吸,她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


    头发乱糟糟的贴了一脸,她胡乱的撩开,等自己呼吸到一口清新氧气时,她才缓缓的安定下来。


    其实,也没安定多少。


    脚丫在被子里动了动,陈盏猝不及防的眯着眼睛抿唇笑。


    她感觉贺京遂对她真的超级超级好。


    就快要爱死他啦。


    穿着他的衣服,还霸占了他的床。


    陈盏幸福的在他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她趴着,脸颊贴上枕面,她闻到了他的味道。


    那味道陪伴着她进入了梦乡。


    梦里延续了睡前的画面,甚至继续了陈盏脑子里想的那一切,细细算来比那一切还多。


    灯光被揉得细碎,朦胧的晃在她的眼底。


    她像绷紧的琴弦此刻被细细弹奏,一勾一扯的琴音清脆,涟漪似的一荡一漾。


    清冷的月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呼吸轻扑,如飞蛾扑火前的振翅。


    滚烫与燥热将气息揉碎,那样惊心动魄的瞬间,他的声音像被细绳勒紧,禁锢似的挣扎,却又一点点的勾引她。


    “宝宝别紧张,放松。”


    第53章  任由爱意疯狂滋长


    一觉醒来, 身上全是汗。


    梦里的那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甚至能清晰的身同感受过程里的疼痛与欢愉,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好羞耻。


    陈盏捞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顶, 脸颊几乎红到像是熟透, 自己怎么又梦到这种东西了。


    在床上无能狂怒的蹬了蹬腿, 陈盏才掀开被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到昨天晚上睡觉前那一瞬间的尴尬, 以及在梦里他们那样热情的向彼此奉献自己。


    她头疼的闭眼,在想等会儿该怎么面对贺京遂。


    慢吞吞的磨蹭起身,她换好衣服,穿鞋下楼。


    早晨的阳光灿烂明亮, 透过窗户照进客厅。


    陈盏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餐桌旁摆早餐的贺京遂。


    他身上依旧是最简单的着装,T恤从白色换到了黑色,浅浅光线给他身影镀上一层金色。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扭头看过来, 视线在她身上简单一扫, “醒了?”


    “昂……”陈盏顿了下才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背着他干坏事的心虚。


    “过来吃早餐。”


    好在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陈盏走过去。


    他连早餐都准备的那么丰富,牛奶, 面包,鸡蛋, 三明治,像是快要把所有能当做早餐吃的食物都买了一遍。


    “你怎么买这么多?”陈盏看着那一桌子的早餐,微有些惊讶。


    贺京遂没回答她的话, 只是扭头看她,眼里有淡淡浅笑。


    不过只一秒,他眼角的那点浅笑就消散,抬手去触碰她的脸。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仅差,还有点红。


    “是不是昨晚感冒……”


    他手指冰凉的温度刚碰上她的脸,陈盏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迅速的弹开。


    贺京遂奇怪的看着她。


    被他两只眼睛刻意的盯着,陈盏心里有些发慌,抿了抿唇,胡乱的摸了两下脸,跟他说:“我没事,可能……有点认床,没睡好。”


    静静的打量她一番,贺京遂将视线挪开,让她坐下吃饭。


    “吃完我送你回家。”


    “……好。”


    吃完早餐,两人并肩出门。


    早晨的空气里是清新的味道,鸟雀在树林间婉转的啼叫。


    贺京遂家有个小院,院里有一块儿花圃,不过已经很多年没再种过花,现在那里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堆得乱糟糟一片。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贺时宜跟她说过,以前贺京遂家的院子里会种好多漂亮的花,春天来临的时候,花朵竞相开放,还会招来很多漂亮的蝴蝶。


    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十分美好。


    “贺京遂。”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问他,“你家怎么都不种花了?”


    这个问题出现得突兀,令贺京遂一顿。


    陈盏捕捉到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疑惑的目光,赶忙解释,“我是之前听时宜说的,她说你家以前会种很多花,挺漂亮的。”


    不知道她的那句“挺漂亮的”出自哪里。贺京遂牵住她的手,轻笑一声,“你又没见过。”


    怎么知道花漂亮。


    “但我可以想象啊。”女孩儿漂亮的眉眼簇起笑容,“她说你妈妈……”


    话音戛然截止。


    陈盏意识到自己提到不该提起的人,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害怕贺京遂因为这个想到以前的那些伤心事。


    浅浅的微风拂过,晃动树梢,也吹乱她耳边的一缕发丝。


    贺京遂手指勾了勾她的相信,又抬手将她脸上的那一缕头发勾到耳后。


    在陈盏面前,他并没有将这件事隐瞒,视线很轻的落到不远处杂草丛生的那个花圃里,主动跟她说:“我妈在的时候,院子里确实种了很多花,她很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走后我也没再种,一是没那么多时间,二是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陈盏却从中听出些失落难过。


    这怎么就没意义了……


    陈盏看向那边,眼里充盈着可惜,不过她很快就被贺京遂拉走,那个小花圃就离自己越来越远。


    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他才离开,不过在这中途,他们遇见了江遇。


    江遇一直保持着晨间运动这个习惯,他穿着灰色的运动服,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听早间新闻,一边跑一边匀速呼吸。


    这周边有认识他的邻居,他跑着经过时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江遇礼貌的颔首点头回应。


    浅浅的阳光照着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射出灰色的影子。


    连影子都是温和的。


    跑完一整个路程,他停在自家门口,从旁边收信件的铁箱上拿过矿泉水,拧开,他仰头灌了几口。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正打算进屋,可视线无意间胡乱一撇,他看见陈盏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跟贺京遂十指相扣的牵着手,灿烂阳光下,他们相视一笑。


    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他从未看见过她那样放松开心,眼睛里还有爱的样子。


    怔了许久,大概是视线朝他们那边停留了很久。


    陈盏下意识分过来一眼,那双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消散,但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明显也微讶的顿住了。


    紧接着,贺京遂也看了过来。


    江遇将视线挪到他脸上,最后定格在他们紧密的十指相扣里。


    根根手指卡在彼此指缝的最深处,是热恋期最隐晦表达爱意的方式。


    看见他,陈盏想到昨天他逼自己分手的那些话。


    那些情绪像火苗一样,风经过时被生生不息的点燃,陈盏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牵着贺京遂的手力道不受控制的加深,感受到身旁女孩儿情绪的不对劲,贺京遂下意识看向她。


    “盏盏。”


    对面的男人声音温润的喊她。


    陈盏垂下视线,站着没动,也没理。


    那张白皙柔和的脸上情绪有些低落,贺京遂虽然猜不透她所有的心思,但也能把握她是因为什么。


    在江遇再次出声喊她“盏盏”时,贺京遂松开了她的手,亲昵的揽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与江遇错过。


    地面上,他们的影子覆盖又分离,江遇的视线追寻着陈盏的身影。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


    他们并肩在一起的身影很养眼,江遇下垂的手不受控制的捏成拳,那双温柔的眼波也浸上一层冷。


    殊不知,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通电话,铃声在耳机里响起,拉扯他微怒的情绪。


    “喂?”他的声线冷淡,疏离淡漠到像是濒临大气低压。


    电话那头是他的工作伙伴Jack,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冷的音调,惊讶得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Jack:“Whats wrong with you Your voice doesnt sound right.”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江遇:“Its nothing,Call me what for?”


    [没事,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Jack:“Im in big trouble, Jason. Can you come back early I need your help.”


    [我遇到了大麻烦,杰森,你能提前回来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很可怜。这是Jack的惯用伎俩,他经常对江遇这种好脾气人使。


    刚刚那些泛滥情绪因为Jack的一句话缓慢褪减,江遇轻笑,问他,语气有些无奈,“Whats going on?”


    [出什么事了?]


    Jack:“Work-related matters are too troublesome. The boss asked me to find someone to help solve them, and the first person I thought of was you.”


    [工作上的事,老板让我找人帮忙解决,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Jack:“So, could you come back early for me, please”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提前回来?求你了。]


    江遇笑着说:“Jack, whats the benefit of me doing this”


    [杰克,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Jack一听有戏,激动的声音传来:“You can have any benefit you want! As long as I can do it.”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能舍得做到这个份儿上,看来篓子捅得挺大。


    江遇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跟他说明天就回来。


    Jack在电话里喜极而泣,连连感谢。


    两人挂断电话,江遇扭头看向陈盏家的方向。


    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最后收回视线,回了自己家。


    贺京遂这是第一次来陈盏家,她家没有他家别墅那么大,客厅里四方规矩的摆着沙发和茶几,整洁又干净。


    他被陈盏带去那边的沙发上坐下,视线简单的环视四周一圈,最后落在朝他走来的陈盏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杯水。


    贺京遂抬手接过放在茶几上,雾气缭绕的往空气里蔓延。


    他没急着喝水,倒是急着问她其他事。


    那双看向她的漆黑眼睛淡定又从容,仿佛这句话只是他无心提起来的一个话题,“你跟江遇,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带刺的木棍,此时却被握在贺京遂的手上,挑拨着她的神经。


    陈盏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被贺京遂拉到身旁坐下,脸色依旧未见转好。


    “真有事儿?”贺京遂的注意力十分全都放在了她身上,视线黏着她,“不想告诉我?”


    “不是。”陈盏闷闷的摇头,她抿了抿唇,眉眼间浮上苦恼,跟他说:“我告诉你,那你不许生气?”


    “嗯。”贺京遂弯了弯唇角,耐心道:“你说。”


    陈盏这才娓娓道来,“其实就是昨天,我来找你之前跟他一起去咖啡店喝咖啡,他想劝我跟你分手。”


    最后这几个字,陈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贺京遂还是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了。


    毕竟之前江遇也劝过他的。


    贺京遂嗤笑,有些嘲讽。嘴唇勾起锋利的弧度,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超市门口,那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第一次向他单独展示他的城府。


    他无视那个人这么低劣的手段,一手搭上了陈盏的肩膀,掌心揉她的肩头,只问她,“那你想跟我分手吗?”


    “不想的。”陈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听见贺京遂这样说她几乎胆战心惊,连忙抓着他的手,侧着身,眼里有着急,“我一点也不想。”


    “贺京遂,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不要跟我分开……”那语气,甚至是祈求。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所以她恳求,如果这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她这个样子,贺京遂有点心疼。将人揽进怀里抱住,他像哄小孩儿那样托着她的后脑勺,揉揉她柔软的发。


    “不离开。”


    “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陈盏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双手也环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头,闭上眼。


    贺京遂没有一直待在陈盏家里,他很快就离开了,本来想送他一段路,但却被他拒绝,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用你送,外面太阳太大了,晒。”


    “我不怕晒的。”其实是她想再多跟他待久一点,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多久。


    贺京遂却逗她,“那晒黑了怎么办?”


    陈盏认真的想了想,“那你……”


    她眼睛瞬亮,“你就得到了一个黑黑的女朋友!”


    被她搞怪的说法逗得直发笑,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揽,贺京遂唇角微翘着靠近她的耳朵,与她耳鬓厮磨。


    声音低哑,打情骂俏,“黑黑的女朋友,那我也喜欢。”


    温热的气息挑拨着她耳根最敏感的那块儿地方,陈盏受不了他这样,心脏都跟着酥酥麻麻的痒。


    一直到他离开,她的世界才清净下来。


    楼颜和江母去了临海的一座城市度假,阳光晒在金黄的沙滩上,蔚蓝色的大海一览无遗。江母穿着性感的比基尼躺在太阳椅上喝着椰汁,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大墨镜。


    陈盏在她发过来的视频里找到楼颜,她就坐在她旁边,手里也捧着椰汁在喝,比起江母的外放,楼颜就收敛许多。


    但她脸上也有开心的笑容,看着镜头,那双平日里严厉十足的眼睛也弯起了温柔。


    陈盏笑着给江母回了信息,让他们好好玩。


    江母发来一串语音,“盏盏,你就放心吧,我们打算在这边玩到暑假结束,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陈盏:那你们注意安全。】


    【陈盏:谢谢你,江阿姨。】


    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陈盏起身上楼回卧室,她待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的画,等火红的晚霞逐渐将天边渲染,那样璀璨浓郁的颜色蔓延铺开,颇有种“美人既醉,朱颜酡些”的既视感。


    她喜欢在这样漂亮浪漫的晚霞里散步,黄昏温凉的风温柔的拂过她的皮肤,也吹动头顶的树叶轻晃。


    压马路没有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最后停脚驻足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卖花卉种子的店铺。


    临近夜幕,店铺里点了明亮的灯,地面上一排排盆栽里鲜花盛开得正艳,陈盏忽然想到在贺京遂家里看见的那个早已荒废的花圃。


    也想起他的话。


    “没有什么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朝着店里喊,“老板,这花怎么卖?”


    陈盏出去散步一趟,从外面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各种各样的花苗和花种,培育花苗的化肥,栽花用的工具,浇花用的水壶,什么装备都买了。


    她打算明天一早带着这些东西去贺京遂家里,替他把花重新种起来。


    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他,是想给他个惊喜。


    晚上睡觉前,她躺在床上搜索着各种栽种培育的视频,五花八门的方法让陈盏怎么学都来不及,她最后在这些视频里逐渐睡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拿上东西就往贺京遂的家里赶,她出门的时候天边正好泛鱼肚白,晨风凉丝丝的。


    整座城市都还将醒未醒。


    到贺京遂家里时,时间也还早,陈盏将手里的工具和花种都放到地上,抬眼看向贺京遂卧室的那个窗户。


    手机显示的时间不过七点。


    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


    翻新他家的花圃,陈盏很有动力和激情,她甚至在脑海里设想贺京遂起床后出门看见花圃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反应。


    到底是惊讶还是开心。


    没耽搁时间,她拿着工具朝着花圃的方向走去。


    这么多年没打理过这花圃,里面已经杂草丛生到看不见泥土。陈盏拿着一把小锄头,双脚跨过矮矮的栅栏,试图除草。


    各种各样的杂草堆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根是哪根,她从最边缘的开始除起,这些天没下雨,泥土被晒得很干,她力气又太小,除草很费劲。


    没折腾几分钟,她额头上就开始冒细汗,抬手擦了擦,她咬着牙,一鼓作气的将那些杂草一点一点的除掉。难免会遇到一些带刺的草本植物,陈盏没注意不小心刮到了手,她白皙的手背很快显出一道红口子,难看的横在中间。


    只微微有些刺疼,陈盏只停下看了两眼,就继续卖力的除草了。


    除干净草,还要翻新土地,最后才是播种施肥的环节。她几乎没干过这样的体力活,除完草就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但为了让贺京遂重新看见花圃里的花,陈盏拿着小锄头一点一点的将土地挖松,握着锄头的手被磨了两个泡,她也忍着那点疼痛继续干。


    等贺京遂走出门发现她时,陈盏已经将花苗种进土里,她用水壶在给每一枝花浇水。


    夏日的清晨微燥,浅淡灿烂的阳光穿透青绿的树叶缝隙落在女孩儿身上。


    她穿着灰白短袖上衣和宽松的阔腿牛仔裤,在清晨这样一幅清新的画里闯入了贺京遂的眼球。


    微风浮动,花香四溢。


    她眉眼舒展着柔和的笑,手里拿着浇花的水壶,在她周围还有很多工具,铁锹、锄头、小水桶。


    七零八落的摆了一地。


    很多年以后,他依旧能清晰的想起来这一天。


    有个傻姑娘替他重新把花种了起来,不嫌脏不嫌累,只是为了让他的世界重新生机勃勃。


    贺京遂朝那边走过去。


    陈盏背对着他,此刻也专心致志的培育花苗,根本没察觉他的靠近,她也不知道背后有人,起身又转身,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胸膛,踉跄着后退两步,脚踩到地面上的黑色树枝一滑,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面倒去。


    贺京遂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捞过她纤瘦的细腰,稳稳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肆意的阳光灿烂耀眼,陈盏眼睛里的他朦胧又影影绰绰,他被光影笼罩,像是光的本身。


    额头撞上他的胸膛,他们几乎紧贴在一起。


    陈盏心脏狂跳,呼吸滞住。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陈盏整个人像是陷在他的怀里,显得无比娇小。她抬眼,在一层层晃眼的光晕里看清贺京遂的眉眼。


    那双眼睛像被水洗过的黑岩石。


    直直的盯着她,像是要盯进她的心里。


    陈盏有些害羞,撇开视线拍他的胳膊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贺京遂照做。


    视线越过她的脸庞看向她身后种了许多花的花圃。


    “你在种花?”他明知故问。


    她像一个十分想要得到夸奖的小朋友,眼睛里因为藏了惊喜而明亮。


    “怎么样?好看吗?”


    贺京遂没说话,因为他注意到她被泥土溅得有些脏兮兮的脸颊,还有那双有很多小伤口的手。


    他不知道那些花好不好看,只是盯着她的手。


    那些伤口也无形的变成了他的伤口。


    他满眼心疼,“疼吗?”


    伤口虽然多,但都很小。


    陈盏知道他这是心疼了,连忙缩回手往自己身后背,笑着跟他说:“不疼的,这些伤口很小,可能明天就痊愈了。”


    可是贺京遂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陈盏为了让他高兴一点,随机转移他的注意力,“贺京遂。”


    “你快看我种的花。”


    她高兴的抬手跟他指。


    好多不一样的花,都是陈盏一个人种的。


    浇完水施完肥,它们精神抖擞的在阳光下绽放自己的美丽。


    陈盏跟他介绍这是哪种花,那又是哪种花。


    还跟他说起昨天傍晚出去散步买花种,“我买了好多,那个老板心真好,送了我一袋小化肥,噢!还有这个小桶……也是他送……”


    一句话还没说完,陈盏就被贺京遂拉住手臂重新揽回了怀里。


    “的”字硬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口,她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逐渐收紧。


    他心疼的抱住面前这个女孩儿。


    “陈盏,你是傻瓜吗?”


    “手都受伤了,还种什么花?”


    陈盏靠在他怀里,认真的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真的不疼的。”


    刚刚在种花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他的那句没什么意义背后,到底藏了多少难以愈合的伤疤。


    她重新把花种回来,不是想要揭开那层伤疤,她是想要治愈它,让他重新感受到爱的美好。


    所以,她跟他说:“贺京遂,比起我手上的这些伤,我更心疼你心里的那些伤疤。”


    “而且……这些花真的很漂亮的,”她在贺京遂的怀里仰起头,去捕捉他的眼睛,弯弯一笑,“等明年春天,这些花都开了,满院子都是蝴蝶,肯定很漂亮。”


    她灿烂的眉眼比阳光还灼热,穿透进他的心脏里。


    那个破败不堪的花圃因为她而变得美丽漂亮,正如他狭窄昏暗的世界里,照进来一束以她为名的光。


    心脏的那个地方早已因为她而塌陷。


    贺京遂忍不住低头亲她。


    只浅浅亲了几下他就松开,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呼吸还纠缠在一起。


    他认命的向她服输,任由爱意在内心疯狂滋长。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傻的好姑娘啊。


    宁愿受伤也要爱他。


    “陈盏,你就是傻。”


    他十分珍惜的抱住她,像是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心脏里。


    低声在她耳边说:“谢谢。”


    谢谢你重新让我的世界开满花——


    作者有话说:盏盏这个好姑娘,她在一点一点的治愈我们遂啊TvT


    第54章  “打算怎么陪我?”


    手上都是一些很小的伤口, 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


    但贺京遂还是将人拉进了屋里,拿了医药箱, 半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


    用酒精消完毒, 他用棉签沾了药酒, 给她涂药之前,他抬起眼看向她, 声音低柔:“可能会有一点疼,忍着点啊。”


    陈盏点点头,“没事,我不怕疼的。”


    尽管如此, 贺京遂涂药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棉签轻轻的刮动着伤口边缘,他轻缓的朝着伤口处温柔的吹气。


    是真的不疼,反倒有些痒。


    陈盏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下。


    “弄疼了?”他抬眼问她。


    那眼睛里的小心翼翼让陈盏怔了一下,“…没有。”


    “我再轻一点, 很快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 贺京遂就垂下眼继续给她手上的伤口涂药, 然后用创口贴贴上。


    他像一个医生一样耐心嘱咐道:“这两天不要沾水。”


    “嗯。”


    他终于放过她,两三下就将桌上的东西捡进了医药箱。


    然后起身,坐到她身旁。


    将人揽进怀里,他心疼的握住她那只满目疮痍的手。


    他朝下微微偏头, 靠着她脑袋,下垂的眼皮遮住他眼睛里心疼的情绪,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行吗?”


    他将人紧紧的揽进自己的怀里,难舍难分的跟她依偎在一起。


    他声音无奈, “我见不得你受伤。”


    连一点小伤也见不得。


    陈盏靠在他怀里闷笑,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认真的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贺京遂,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邀请我来你家的那天吗?”


    “记得。”


    陈盏又重新靠回他怀里,继续说:“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其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在外人眼睛里的贺京遂,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耀眼夺目,张扬肆意,随心所欲到想做什么就做了,这样潇洒豁达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走进他的世界后,陈盏才慢慢知道,他内心的那片孤独其实已经满目疮痍。


    “我不想你这样,那个花圃可能真的不算什么,但我想让你明白,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孤单。”


    她一脸认真的跟他说情话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可爱,贺京遂弯了弯唇角,珍视又爱惜的吻她的额头。


    陈盏脸颊滚烫。


    跟他说起花圃里的花,“不过,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照顾它们一点了。”


    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幻想,甜蜜的笑着,“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就一起去看花。”


    “行。”贺京遂用手指抓了抓她脑后的发,笑着宠溺的说道:“你说了算。”


    两人在沙发上黏了一会儿,一道手机铃声清脆的响起。但他们并没有分开,陈盏依旧窝在他怀里。


    贺京遂一手揽着人的肩膀,一手伸进兜里摸手机。


    视线简单的扫过手机屏幕,来电人显示着贺靳洲的名字。


    目光顿了一下。


    铃声响个不停,清脆的声音扰得人不安定。


    陈盏抬眼看向贺京遂,因为仰视的角度,她有些看不清他眼里此刻变冷的情绪,只一味的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她的声音柔和的将他拉扯回现实,贺京遂手指按动挂断键,“骚扰电话。”


    “哦。”


    可是没过几秒,那通“骚扰电话”又打了过来。


    贺京遂忍无可忍,松开陈盏拿着手机去了窗边。他嫌恶的盯着来电人的姓名看了两秒,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旁,声音很冷,“有事儿说事儿。”


    语气很不礼貌,直接让电话那头的贺靳洲噎了一嗓,“贺京遂,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不说挂了。”


    “……”


    贺京遂的态度让贺靳洲十分生气,可父子俩并不在一个地方,他生气也没有,只能窝火的憋住,硬着声音,“爷爷明天过生日,你回来一趟。”


    贺京遂的爷爷叫贺弘良,已是耄耋之年,却精神矍铄。贺家以商业发家,就是从贺弘良开始,年轻的时候,贺弘良是商业帝国里最雷厉风行的一位,不仅有聪明头脑,更是有手段和魄力。贺家的产业在他的手里越做越大,为了让贺家站稳脚跟,他从小就开始培养贺靳洲,随着他年纪增长退居幕后,贺家的产业由贺靳洲全盘接手,直到现在。


    他眉眼里的那份威严一直延续到现在,说一不二的性格刚硬,家里人除了贺弘良的妻子,没人敢反驳他做的决定。


    这次生日宴,让贺京遂也回老宅的事情,就是他逼着贺靳洲打的电话。


    但贺京遂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专门和他对着干,冷哼一声,“你让我回去就回去?”


    “……”


    他爹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也没给他什么好语气,“你以为是我想让你回去的吗,我告诉你贺京遂,爷爷过生日,我压根就没期待你能回去。”


    贺靳洲的每一个字都硬得像是冰冷的石头,握着手机的手心颤抖,贺京遂咬牙切齿的忍受着他的绝情。


    “是为了你的种是吗?”他声音低沉,裹挟着一种骇人的压迫,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他,“贺靳洲,你就是这么在我面前做人的?”


    他能猜到这通电话是贺弘良让他给自己打的,心里的最后那丝念想也灰飞烟灭。


    那些冰冷的字眼砸得他支离破碎。


    他失望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掌紧捏着手机,微微的颤抖像是要直接将它捏碎。那双目眦欲裂的双眼像是猛兽出笼,冰冷又有恨意。


    接电话的声音并不小,陈盏坐在沙发上能听见,她听出了贺京遂的情绪不对,也听见了他是在跟他爸爸打电话。


    百无聊赖的抠着手指,陈盏下意识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看去。


    他们已经结束了通话,贺京遂站在窗边,沉默的身影像是一堵灰色的墙,明明身上有阳光的影子,此刻她却觉得他被黑暗笼罩,那样漆黑的世界,原来一直存在他的心底。


    她起身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双手紧紧的环住。


    腰间缠上来一双手,贺京遂侧头,看见从他身后冒出头来的陈盏。


    她柔和的眉眼是他治愈痛苦的最有效的一剂良药,眼底的那点冰冷尽数褪去,他转过身,将她纤瘦的身子揉进怀里。


    刚刚的对话,她听得不是很多,但能从只言片语当中听出他的难过。


    陈盏紧紧的环住他,耳朵靠近他心脏的那个地方,聆听他沉稳且强有力的心跳,“贺京遂,你没事吧?”


    “没事。”他手指揉捏她的后颈,语气有些心不在焉的轻飘飘。


    陈盏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试图寻找这句“没事”背后的真相。与他对上视线,他却反而笑了一下,牵住她的手,带她去沙发那边。


    这种反常的镇定更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陈盏靠着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你刚刚……是在跟你爸爸打电话吗?”


    贺京遂扭头。


    “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听见的。”她先是跟他道歉,紧接着又说:“你跟你爸爸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太好……”


    贺京遂纠正她说不是好像,是这些年一直都不好。


    自从叶清翡去世后,贺京遂和贺靳洲的关系就直接降到了冰点,这些年两人很少通电话,因为谁都不会好好说话。


    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个巴掌。


    这倒是让陶玲占了便宜,在贺靳洲面前扮演着宽容的角色,说理解贺京遂的痛苦,也体会贺靳洲的不易。


    贤妻良母,陶玲扮了个十乘十,这样知书达理又温柔懂事的性格,巩固了自己在贺家的地位。


    他告诉陈盏,贺靳洲给他打电话并不是出自他内心,是因为贺弘良的生日,他才给他打的电话。


    父子俩的通话并不愉快。


    陈盏问他,“那你爷爷的生日,你打算怎么办?”


    贺京遂罕见的沉默。


    “贺京遂,要不你回去吧。”怀里的人忽然轻声开口。


    贺京遂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你是贺家的孩子,生日宴也是你爷爷的生日宴,跟你爸爸没关系的,”她柔软的声线像一阵春风抚平他内心的伤口,“你如果不开心,就不用在意他的话。”


    她眼里有踌躇,纤细的眼睫轻颤两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今天就不走了……”


    在他面前,陈盏其实还是没什么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朝她望过来时,陈盏那颗勇敢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摊泥。


    她仓皇失措的躲开他那道深刻的视线。


    在这个节骨眼上,贺京遂却还有点兴趣逗逗她,他勾着唇角一脸的坏笑,自我主张的开始曲解她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们盏盏是打算陪我?”


    是这个意思的。


    但陈盏看着贺京遂那一脸不正经的样子,难免会想到一些其他的画面。


    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她从贺京遂的怀里挣脱出,甚至往旁边轻轻的挪了个位置。


    “我是害怕你一个人会不开心。”


    毕竟他刚刚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开心。


    “那你想好了吗?”他突然伸手扯过她胳膊,陈盏整个人猝不及防,几乎是以“趴”这个姿势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那张脸坏意明显,眉梢都懒懒的。


    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等着她这条鱼上钩,“打算怎么陪我?”——


    作者有话说:又是甜甜的一章呢!


    第55章  “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他温热的浅浅呼吸就扑在她脸上, 烧得她心脏也跟着蜷缩起来。


    陈盏颤了两下眼睫,抬起视线看向他,认真的说:“就是……”


    “你难过的时候, 我可以抱抱你。”她趴在他的胸膛, 双手去环他的背, “就像现在这样。”


    她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自己胸前,细软的发丝蹭到他的脖颈。


    贺京遂被她哄得心情愉悦, 他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一只手臂还紧紧的箍着她的腰。


    他稳着她,两个人都朝沙发里倒。陈盏在上,贺京遂在下。


    这样的姿势或许有些暧昧。


    他柔软的掌心滚烫的贴着她的腰, 不让她动弹,也不让她离开。


    两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贺京遂视线下垂,低眼看着怀里女孩儿的头顶,声音依旧那样懒洋洋的,“就只是抱抱我?”


    “陈盏, 你就这么哄我的?”


    在陈盏看来, 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举动。


    这是她想到的, 觉得哄人最有效的方法。


    “那要怎么哄?”她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那双眼睛里有最干净的清澈。


    那种干净,让贺京遂冒出一种很可耻的破坏欲。


    手指挑着她的下巴,他挑着眉梢坏坏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陈盏的脸蛋儿瞬间熟透。


    ……


    贺弘良的生日宴在贺家老宅举办,排场很大。


    贺老爷子在外的名声威望高, 除了与贺家有关系的那些旁支干系,圈子里的许多名门望族也同赴贺家庆贺老爷子的生日。


    大家热热闹闹的来,聚在一起聊天。


    “老爷子, 生日快乐!祝您健康长寿,长命百岁!”


    贺弘良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堆在了眼角,跟人道过谢,让人吃好喝好。


    贺靳洲和陶玲都陪在他身边。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老爷子心情好,贺靳洲也就一改平日里的状态,放松起来。


    他语气轻松的跟他聊天,“爸,您看,好多人都来庆贺您的生日,外面多热闹,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贺弘良虽然精神矍铄,但人一但上了年纪腿脚就不怎么方便,他拒绝了贺靳洲的提议,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我让你给我孙子打电话,你打了没?”


    贺靳洲想起昨天那通不太愉快的电话,眼神闪躲,有些敷衍,“打了……”


    “你少蒙我,”贺弘良盯着他看了两眼,立马拆穿他,“一看你这样子就没打。”


    “……”


    “我真打了,”贺靳洲跟他说:“是您孙子他不给我面子,难请得很。”


    贺弘良冷哼一声。


    父子俩之间的氛围似乎越来越凝固,站在贺靳洲身旁的陶玲着一身淡粉旗袍,她怀着孕,才头几个月,腹部只有些微微显怀。


    今天为了给贺弘良庆生,她打扮的很隆重,胭脂水粉都往脸上抹,就连她这一身旗袍,也都是精心挑选着穿的。


    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陶玲连忙温柔的插话,喊贺弘良一声“爸”。


    贺弘良扭头看去。


    陶玲笑盈盈的从旁边走过来,递上一个小木盒,上好檀木所制,表面光滑,手感像是羊脂玉那样的润和。能看出价格不菲。


    “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我听靳洲说您爱好书法,所以我找了人给您打了一支毛笔。”她说话温温柔柔,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祝您生日快乐。”


    贺弘良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忽然想到了以前的那些错事。


    说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错误归根究底是从他开始。


    和陶家的婚约是他定下的,那个时候他压根就不知道贺靳洲和叶清翡的事情。贺靳洲也年轻气盛过,那个时候他喜欢叶清翡喜欢得疯狂,宁愿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娶她为妻,叶清翡是个好姑娘,但和他们贺家门不当户不对,贺家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和陶家联姻。


    更何况,他们贺家所处的这个圈子里,财狼虎豹太多,个个都是人精,叶清翡嫁进他们贺家,外人的闲言碎语只会多不会少。很难想象那个场面,那样难听的话落进叶清翡的耳朵里,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得了。


    他曾经劝解过叶清翡,这姑娘也温温秀秀,很耐心的听他说完话,他当时说了那样狠心的话,但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她眼里只有想跟贺靳洲一起生活下去的美好期待,微笑着跟他说:“贺先生,我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靳洲,是为了整个贺家,我和靳洲真心相爱,我曾经也讨厌过我自己的出身普通,甚至想过,如果我的家世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和靳洲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靳洲告诉我,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我,和我们即将未出生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他惊讶他们的感情已经浓烈到了这个地步。


    未出生的孩子让他心软,可就是这份心软,让后来的一切都翻天覆地的改变。


    随着贺家的产业在贺靳洲的手里越做越大,残忍厮杀的商业场里,他的利欲熏心被养的足够大,那个时候的他忽然明白了贺弘良跟他说过的“联姻”。


    命运的轮回也逐渐回归到了原点。


    贺家最后,还是和陶家联了姻。


    “爸?”


    陶玲的声音响起。


    贺弘良回了神,那双慈祥的眼睛里,陶玲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


    他抬手接过那个木盒,与她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贺弘良接过陶玲的礼盒后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把东西交给了身旁的佣人,让她帮忙拿去书房。


    本以为被这插曲打断,贺弘良就不记得那通电话的事情了。


    不料他又看向贺靳洲,把话题扯回来,他一脸肃目的催他,“你,赶紧给我孙子打个电话!就算是求也要把他给我求回来!”


    “……”


    “听见了吗?”贺弘良一脸严肃,他双手握着拐杖,语气不容忤逆。


    贺靳洲更不敢忤逆,只得连连点头答应。


    心里虽万般个不情愿,也依旧咬牙切齿,“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把人给您请回来……”


    可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老头子这么盼我回来呢。”


    那不紧不慢的悠悠腔调,让屋里的所有人都一同扭头看了去。


    贺京遂双手插兜的走进来,脸上笑意浅浅,目中无人的忽略了除贺弘良以外的其他在场的人。


    他站在贺弘良的面前,身姿高挑,轮廓劲瘦。


    贺弘良杵着拐杖站起来,浑厚灼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露出慈祥的笑容来。


    “你小子,都有多久没回来看过爷爷了……”


    “这不是忙嘛,”贺京遂笑着,“您瞧,我这不大老远回来就为了给您过生日。”


    贺弘良是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孙子,因为贺靳洲和陶玲结婚这件事,他本就觉得很愧对贺京遂和叶清翡。


    但贺京遂依旧把他当作爷爷。


    眼里不知怎的就有了泪花,他连连点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知道您喜欢在家写毛笔字,我给您带了笔墨纸砚,东西太多,我就交给张妈了。”


    “好好好,这礼物好,这礼物好,等生日宴结束,爷爷啊,就用你的笔和纸写一手好字,到时候你拿回去。”


    爷孙俩聊天正到兴头,这就让送了跟贺京遂一样东西的陶玲有些难受。


    碰巧这时候又有吃瓜不嫌事大的某个亲戚,意味深长的跟贺弘良笑着打趣。


    “老爷子,你看你这命好的哟,孙子儿子媳妇都个个对你好,礼物一个接一个送。”她笑着,“这我就有点开始好奇了,老爷子,你们家阿玲和阿遂都送了一样的礼物,您到底喜欢谁送的?”


    这番话随便听听就能明白。


    贺京遂看了看面前的贺弘良,又随意的撩起一眼看向贺靳洲身旁的陶玲。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站在贺靳洲身旁,两人还真是一对璧人。她肚子有些显怀,贺京遂想到那天在叶清翡的墓前,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贺京遂冷淡的挪开眼,将视线往那个亲戚脸上扯。


    他的眼神里有无形的压迫,冷淡睨着她的样子,令她后背发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制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


    那个亲戚心虚的闭了嘴,也不敢再随意的把事情闹得不愉快。


    气氛一度僵硬。


    贺老爷子情绪都写在脸上,拐杖在地面一杵,一点也不给对方留情面,“礼物就是礼物,比什么比。”


    “就是,”贺京遂轻飘飘的插话开口,他轻哼一声,跟故意似的点她,让她下不来台面,“这大好的日子,全被您这话搅和完了,您是不是存心想让我爷爷下不来台面?”


    “……”


    最后那个亲戚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被一旁的人拉走。


    贺家的亲戚很多,宴席也摆的相当丰富。


    他们都围着贺弘良和贺靳洲说着漂亮话,一些是为了求合作,一些是为了混脸熟,总之,都是有目的的。


    贺京遂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上,他懒懒的靠着椅,手里摇晃着一杯酒。孤独又寂寥。


    夜幕降临,老宅的花园里亮起灯,远处的人声依旧喧嚣,他看着那些蜂拥而上想从贺家捞好处的人,夸了贺弘良夸贺靳洲,夸了贺靳洲又夸陶玲。


    “阿玲今天这么漂亮,贺靳洲,你可真有福气。”


    “这肚子得多矜贵啊,贺靳洲,你得保护好你老婆听见没,贺家添人丁这事儿还得靠阿玲呢,你得对她好……”


    “……”


    “……”


    “嗤。”贺京遂讽刺的扯了扯唇,夜风徐徐的吹来,贺京遂收回视线,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光。


    他不再去看他们那副丑恶的嘴脸。


    温凉的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眉眼深邃又清润。


    被浸在这层被利益点亮的光里,他忽然想起了有叶清翡在的那些日子。


    那样的光才算温暖。


    又捞过一旁的酒灌了一杯,贺京遂起身,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


    香烟被他松松的咬进嘴里,他手指按动打火机,偏头挡风点烟。


    他其实烟瘾很小,和陈盏在一起之后就更没沾过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抽的第一根烟。


    烟雾从他的唇间缓缓喷出,尼.古.丁的味道灌进他的鼻尖。


    他静静的站着,漆黑目光融进黑夜里。在他的身后,是璀璨灯光交织的欢声笑语。


    原本灰色的世界,似乎也一点点在变暗。


    他突然有点想念陈盏了。


    想念她用一双干净纯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不开心了可以哄你。


    光想到她的那张脸,贺京遂心脏深处就一片柔软。


    他低低的笑了,唇角弯的很深。摸出手机,他想给她打个电话。


    刚摸出来,贺弘良就走到了他身旁。


    贺京遂只好断了跟她通话的念头,顺手将只抽了几口的烟熄灭,丢进附近的草堆里。


    他转过身来,礼貌的喊了声爷爷。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进去?”


    贺京遂说:“吹吹风,看看风景。”


    灯光明亮,笼罩着他的身影。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老人,轻笑着扯了下嘴唇,“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屋吧。”


    贺弘良并没有听他的话离开,他就站在贺京遂身旁陪着他,跟他聊天。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天黑得探不着边。


    像是深渊。


    贺弘良喊他,“阿遂。”


    “嗯?”


    “这么多年来,爷爷心里憋着一些话,”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声音十分沧桑,“你爸,是我没教好。”


    “让他娶陶家姑娘是我定下的,但松口让你爸和你妈结婚也是我定下的,你妈妈是个好姑娘,是我害了你妈妈。”


    叶清翡去世后的这几年里,每日每夜他都在痛苦里醒来,防不胜防的路线直接打破他预先制定的计划,最后闹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但每当有人一提起叶清翡,贺京遂的那颗心脏依旧不受控制的疼,他情绪在眼底无声的翻涌,无声的沉默着。


    “是我们贺家对不起她。”


    贺京遂没在那儿多待,他打车回了家。


    家里的灯还亮着,客厅里暖暖的灯光微弱的泄了出来,他站在门外,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无论他从外面回来的多晚,叶清翡总是会在客厅里点满灯,坐在沙发上等他。


    被那光亮触得心脏发软,贺京遂抬脚走了进去,穿过玄关,来到客厅。


    他被客厅里的那一幕刺得眼眶发酸。


    女孩儿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只纤细的手臂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闭眼小憩。她脑后的头发有一些乱,有些甚至不听话的遮住了她的脸。


    贺京遂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他屈膝蹲在她面前,抬手将那些挡住她脸颊的碎发撩开。她纤细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在他心脏上抖落一地翅粉,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眉眼。


    陈盏却在此刻醒来,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贺京遂。


    微怔,然后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她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喜悦,声音里也有意外的惊喜,“你回来了!”


    怀里的暖香扑鼻,他终于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贺京遂双手勾住她的腿窝,人站起来,陈盏就顺势用腿盘住他的腰,像一只树袋熊那样挂在了他身上。


    就这个姿势,贺京遂抱着陈盏坐在沙发上。


    陈盏坐在他腿上。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想睡觉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因为想等你回来。”陈盏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与他拉开些距离,那张柔软的脸在灯光下笑靥如花,她眉眼弯弯的。


    箍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手背浮现几根青筋。


    他勾着唇角,那双充盈着爱意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视线,那眼神里有明知故问的爽感,微仰着下巴,“等我回来干什么?”


    陈盏一点没察觉朝她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十分自然的回答:“陪你啊。”


    “怕你一个人会不开心。”


    贺京遂故作恍然大悟的点头,“噢。”


    “那你今天开心吗?”


    贺京遂的戏是真的很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闷着声音对陈盏说:“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四个字似乎成了陈盏感情宣泄的那个支点,贺京遂就是那根棍子,撬动着她心里的心疼。


    她抱紧他。


    狠狠的抱紧他。


    她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决定哄他一下。


    像做了好久的决定才打算说出来,她沉重的呼了口气。


    看着他,声音很紧张,“贺京遂,我想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


    他近在咫尺,那双眼睛漆黑如墨。


    那一刻,陈盏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


    问题:贺京遂到底说了什么让陈盏红了脸?


    答案下一章揭晓,大家都可以参与一下,猜对有奖励哦!


    [坏笑][坏笑][坏笑]


    第56章  “陈盏,要验货吗?”……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了, 好像是第一次从同学口中听见他的名字,又或者是经过篮球场时,那道总是令许多女生疯狂尖叫的身影。


    等她恍然大悟过来时, 她心里就已经多了一个牵绊。


    那样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里, 他就像昼夜交错间太阳照向地球的第一道明亮刺眼的光线。


    强势的落进了她的世界里。


    “贺京遂真的太帅了!!!”


    “他下午打篮球你们看见没!他的腹肌!啊啊啊真的好撩啊!!”


    “……”


    “……”


    以前, 陈盏对这些话从来都不感兴趣,但在某个时刻,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坚定。


    从“贺京遂”三个字出现开始,她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那些日子,陈盏从班里同学的八卦里知道了关于贺京遂好多好多的事。


    她们说他家里巨有钱, 爸爸是商业大佬,家里有大别墅,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因为家境富裕,所以他从小就培养了很多兴趣爱好, 不过他最喜欢的是射击, 未来还特别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为国争光。


    不过令陈盏羡慕的, 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来自家人的支持。


    她也有喜欢的事情想做,可是楼颜从来不会支持她。


    她羡慕贺京遂有来自家人的底气,也羡慕贺京遂可以那样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肆意成长。


    陈盏本不是一个喜欢去羡慕别人的人,可当贺京遂出现后, 她第一次出现这样奇怪的心理。


    可是,当这种“羡慕”变质成“喜欢”后, 那股渺小的力量也能拥有破茧成蝶的勇气。


    那天傍晚放学,陈盏走路回家。


    火烧云铺在天际,黄昏被浪漫浓郁的颜色笼罩。


    树梢蝉鸣里有风拂过。


    陈盏从学校里出来,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在听听力,标准流畅的美式英语掩盖了校门口的喧闹。


    周五晚放学她喜欢一个人走路回家,因为那样能让她感受到愉快和轻松。


    身后有清脆的自行车车铃响起,她并没有听见。


    直到一阵风轻轻的刮来。


    下一秒,那道身影就从自己身旁路过。


    傍晚晚霞柔和的光被头顶的绿叶缝隙切割成光点。


    少年骑着自行车远去,身影肆意张扬。温凉的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削薄的脊背向前匍匐,衣衫紧贴,勾勒出劲瘦的线条。


    那样轻快的一道风掠过她耳边,吹乱她的碎发,也吹乱她的心跳。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侧过头看身旁的男生,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知道那是他。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陈盏看着那个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个看不清晰的小黑点。


    耳机里还播放着美式英语,可她的注意力却全被那个人的身影攫取。


    抬手跟那个小黑点挥了挥手,她在心里跟他说再见。


    喜欢上贺京遂,似乎是一件潜移默化的事情,她逐渐习惯去接收有关于他的消息,也逐渐去在意他的任何举动。


    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似乎也能成为她情绪泛滥的理由。


    她忽然想每天都见到他,所以故意抱着书经过他的教室,哪怕他们并不在同一栋楼学习。


    他很帅,也很出众。


    人缘也好。


    有时候陈盏路过他们教室的时候,会看见三四个女生围在他身边。他们打扮的很时髦漂亮,笑盈盈的跟他聊天。而他嘴角也经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稍微挑,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谁都是深情。


    那一次她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在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陈盏也好奇。


    她怀里抱着书,就站在窗外偷偷的看。


    那种小心翼翼偷听别人讲话的样子真的很像小丑,以至于当他随意一眼朝着陈盏的这个方向看来,跟那几个人开玩笑,唇角轻佻,“那样的。”


    陈盏就自作主张的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她像受了惊吓一样的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她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她试着去否认他的话。


    可是他的视线就是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的。


    靠窗的那个位置,没有女生。


    只有她了。


    心脏像是快要跳出身体,陈盏抬手按住它,将这份贺京遂带给她的悸动自私的埋藏在了心里。


    这份自作主张很快就让她丢了脸。


    贺京遂的玩笑话并没有开在她身上,他甚至都没看见她。


    在她递出情书之前,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儿都给他写过情书,陈盏意外自己也会加入这个行列。


    她靠着那点小小勇气,将对贺京遂的喜欢都写在了纸上。在信件的末尾,她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阴差阳错,她的那封信落到了他朋友手里。


    她知道他朋友的名字叫蒋谦南,也知道他们之间情同手足,关系好得像自家兄弟。


    那天的太阳很大,她远远地躲在他们身后,蒋谦南手里拿着她的那封情书,当着他的面儿拆开,他一目十行,看一半就笑了,“阿遂,你的追求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怎么?”他身旁的少年单肩挎着背包,他正看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懒懒问他。


    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他唇角散漫的勾了勾。


    “她说听见你说喜欢她,问你还记不记得。”蒋谦南的声音里有几分匪夷所思,甚至开始笑着调侃,“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表白了?”


    陈盏在信件上将事情的经过写得很清楚,只是蒋谦南并没有看完全部,甚至好心的帮她提炼了中心思想。那样大段的话,被这样一句粗略的话概括。


    贺京遂扭过头来看他一眼,轻扯了扯唇角,那样懒洋洋的笑,却格外的敷衍。


    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挺可笑,视线只简单的扫过那张薄薄的信纸,他并没有多在意,对蒋谦南说:“不记得,你帮我扔了吧。”


    “这些女生还真是疯狂啊,”蒋谦南有些无语,“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还真是什么话都敢乱编。”


    “还是扔了好,简直也太不矜持了。”


    他说着,就将手里的那张纸揉捏成团,对准垃圾桶扔过去,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说完,他就勾着贺京遂的肩膀往前走,一边说:“行了,别看你那破手机了,今天去我家打游戏行不?”


    少年收起手机,神色依旧散漫,“不去。”


    “你还是不是我好哥们儿了!”


    “……”


    他们的身影像是要融化在灿烂的夕阳里,那样朦胧的颜色,却让陈盏感觉置身冰窖。


    那句“不记得,你帮我扔了吧”将她对接下来的期盼打碎,她拼尽全力想要挤进他的世界,却恍然发现,她对他来说,连路人都不是。


    过了这么些年,她似乎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难过,陈盏坐在贺京遂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的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那样漫长的喜欢告诉他。


    “其实……我觉得我当时挺幼稚的,”她声音闷闷的,有些微哽,“想让你注意到我,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高二期中考的那次,我成绩下降,妈妈逼着我放弃我喜欢的绘画,但是在一中的那个天台,是你及时拉住了我即将下坠的梦想。”


    还有那个春游大巴,是他无意间的递过来的一颗糖,缓解她当时难受的处境。


    所以她才偷偷留下那个香包,以表对他的感谢。


    那些酸涩如破土般铺天盖地的涌来,眼睛里似乎蒙了层湿湿的水雾,陈盏颤了颤眼睫,看着他因为惊讶而怔住的眼睛。


    她十分认真的跟他说:“贺京遂,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感动,我是想告诉你,你一直都很好。”


    是你照亮了我枯寂无波的世界。


    也是你让我拥有了那份去争取喜欢的勇气。


    贺京遂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也从来不会刻意去记得生活里那些微不足道的事,向他表达爱意的女生太多,但这是他第一次愧疚。


    第一次觉得,是他亲手伤害了一个少女最真挚的感情。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紧。


    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里居然也存在着她的身影。


    那样形单影只,那样孤单伶仃。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像说什么都特别的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拼好那颗被他亲手打碎的心脏。


    贺京遂眼里装满心疼。


    他的道歉似乎更让她酸涩,陈盏抿紧唇摇头,她眼睛里的水花亮晶晶,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声音哽咽到不行,“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那我把我赔给你。”


    那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那样难过的眼睛刺疼贺京遂的双眼,手指替她擦干那颗滚烫的眼泪,他将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微仰着下巴挑逗的亲了亲她的唇。


    低沉沙哑的嗓音温柔,“哭什么?”


    陈盏吸了吸鼻子,摇头。


    她亲昵的环住他的脖子,抽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缓过好一阵儿,她才磕磕巴巴的出声:“贺京遂,我原本以为,我永远都拿不到入场券的。”


    女孩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一点一点的为她擦干,“但你现在拿到了。”


    “陈盏,”箍着她腰的手收紧,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虽然我的喜欢晚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孩儿就猛的亲过来。


    唇间生涩的触碰让他微微一怔。


    贺京遂猛地反应过来,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向上移去按住她的后颈。


    他反客为主的夺回主动权,撬开她的唇齿,与她肆意纠缠。


    呼吸凌乱,气息急促。


    他吻得很霸道,又好凶,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陈盏双手抵在他胸口,却依旧不敌他半分力气。


    安静的客厅里,那样浓烈的温热气息包裹着她无限蔓延。


    陈盏的衬衫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一颗,露出漂亮的锁骨,似天鹅展翅。


    他撩开她耳后的发,偏头去亲她的耳根,酥酥麻麻的触感令陈盏心尖一颤,她闭着眼不受控制的仰头,感受着他的唇一点一点的游走。


    她脸上那种放松又享受的表情,痴迷又放纵。


    “贺京遂……”


    那声音软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他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她脖颈里,滚烫得让人心尖一缩。


    听见她的声音,贺京遂克制的停下,他咬了咬她的耳垂,牙齿轻轻碾磨得让陈盏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肩头。


    她发间的香气令他有些着迷,贺京遂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与她额头碰额头。


    这样的事,陈盏只在梦里跟他做过。


    他的气息太重,扑在她脸上,却令她心尖滚烫。


    抿了抿被他亲得有些肿的唇,她抬手去触碰他的脸。


    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她抬起眼皮,看见他那双满含情.欲的眼睛。


    跟梦里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们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气息不稳:“陈盏,要验货吗?”


    她毫不犹豫:“要。”


    第57章  “叫我阿遂”


    他们重新吻在一起, 唇瓣那样严丝合缝的贴着,像是一刻也分不开。渍渍水声被缠绕在一起的舌尖摩挲,意乱情迷, 那样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由浅入深, 陈盏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贺京遂托着她忽然起身,腾空的感觉让陈盏受了惊吓, 纤长白皙的两条腿缠上他的腰。


    他抱着她往楼上走。


    温暖的被面成为最后托举她的最后一方天地,光线刺眼,她微眯着视线看着自己眼前的那道朦胧身影。


    那样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大山一样笼罩她,滚烫灼热的温度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他微躬着身, 宽大掌心托着她的脑袋往上,太有侵略性的亲吻流转在她的唇齿间,撕咬碾磨,呼吸微沉,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的灵魂直接碾碎。


    夜晚里吹起徐徐微风。


    他们陷在大片春光里, 那样缠绵悱恻, 又那样的抵死沦陷。


    灯光像星子一样破碎的落进陈盏的眼睛里, 那被切碎的光影里,男人的身躯影影绰绰,腹肌线条性感紧致,他躬身跪向她, 脊背宽厚,衣衫里的肩胛骨与人鱼线在朦胧的灯里被描摹出轮廓。


    又欲又野的荷尔蒙像火一样燃烧着她湿润的心脏。


    她沉沦在此刻的一念荒唐。


    “贺京遂……”她的声音软得不成样子, 像早春融化的冰水,滋润着贺京遂着了火的心田。


    那像是一道甘泉填补他空寂的心灵。


    “阿遂……”他声线低沉沙哑,气息微烫, 唇畔附在她耳边,“叫我阿遂……”


    “阿遂……”


    她像是被摄住了心魄,乖乖的跟着他喊。


    陈盏被他折腾得脑袋昏昏涨涨,那双好看的眼睛目光涣散。到最后她红着眼掉出眼泪,贺京遂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吻干她湿润的眼角,贺京遂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细密的汗液黏在她的皮肤上,混合着体温和芳香。


    他手臂揽着她的腰朝她靠,视线划过她脖颈那些驳痕,那些颠鸾倒凤的画面在他眼睛里重演。


    贺京遂疼爱的亲了亲,温凉的唇瓣贴上去的那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瑟缩了一下。


    她身上有股令他着迷的香气,勾着他的魂,迷着他的心。


    现在是凌晨两点,窗外夜色浓稠得像是墨汁,房间里只余床头一盏灯亮着。昏暗的光线朦胧,地面上的衣物纠缠不清的混在一起。


    空气里的那些暧昧温热似乎还没完全褪尽,贺京遂勾了勾唇,视线落在陈盏那张惨白无力的脸上。


    “没事吧?”他故意问她。


    陈盏一张脸都是疲惫,她靠在他的怀里,艰难的翻过身,汗津津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细微的皱了下眉,陈盏说不出话来。


    贺京遂笑了一下,“那下次我轻点?”


    “……”


    还有下次……


    陈盏脸颊腾地一红。


    “下次——”他似乎对这个词充满期待,脑海里浮现那些意犹未尽的画面和感受,唇角颇有兴致的弯着,他说:“下次该你这样哄我了。”


    他在她面前似乎永远这么坦荡,也从来都不遮遮掩掩,陈盏莫名就想到去生日宴之前,他们在沙发上,贺京遂对她说的那句浑话。


    那样低低的声音里,灼热气息就扑在她耳朵里,和那句话一起。


    “来shui我。”


    陈盏白皙的脸颊冒着潮红,“你别说了……”


    怀里的女孩儿羞得不行,她脸颊贴着他缓缓起伏的胸膛。


    贺京遂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害羞了?”


    “你这害羞得是不是有点慢,刚刚我们可是什么都做过了。”


    “……”


    陈盏觉得羞耻,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很闷,“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贺京遂拥着怀里的姑娘低低的笑,将她的脸从自己怀里捞出来。


    “不逗你了,憋着不闷啊?”


    凌晨深夜,时间太晚。


    贺京遂将被子往上捞了捞,准备跟她睡觉。


    怀里的女孩儿却出声,嗓音轻轻的喊他阿遂。


    “嗯?”


    “我睡不着。”安静的房间里,女孩儿的声音细细软软,“我想听歌。”


    “大半夜的,你想听什么歌?”


    陈盏脑袋枕在他怀里,说:“在我手机里。”


    贺京遂好脾气的掀被下床,捡起地上的裤子穿好,下楼去拿她的手机。


    拿到手机后,贺京遂就回了房间,重新将人揽进怀里,他点开了她手机里自带的音乐软件。


    里面的歌不多,只有一首歌被她听得很频繁。


    贺京遂下意识以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忧郁的前奏缓慢的响了起来。


    “The blush appears upon her skin like an autumn sky.”


    [秋日的红晕在她脸上浮现。]


    “When I tell her that our love is like a wish I once had.”


    [当我告诉她,我们的爱就像我年少的奢望。]


    “A lonely world that makes me turn away from it all.”


    [一个孤独的世界,让我远离这一切。]


    “She reaches out and takes my hand and makes it all gold.”


    [她伸出手紧握着我,把一切都变成金子。]


    “My love has fallen like a winter snow.”


    [我的爱如一场冬雪般飘落。]


    “It covers all and brings me home.”


    [它遮盖了一切,带我回家。]


    男歌手声音沙哑温柔,陈盏在这阵舒缓的音乐声里环紧他的腰。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A better world.”


    [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A better life.”


    [一个更幸福的生活]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Oh I was wrong but turned out right.”


    [哦,错误的因但正确的果]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儿手臂收紧,贺京遂视线下垂着看她,她脑后乌黑的发零零散散得有些乱,微微湿润。


    “怎么了?”


    “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陈盏在他怀里朝他抬起脸,朦胧暗淡的灯光里,女孩儿脸颊还泛滥着潮色的红润,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看向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在漫天荧光的人潮人海里,看的第一场演唱会,第一次听同一首歌。


    音乐到了高潮,她在缠绵忧郁的低哑男声里跟他说:“这是我们一起听的第一首歌。”


    “Somewhere in your eyes.”


    [在你眼中的某处]


    “A loving hand.”


    [一双慈爱的手]


    “A peaceful mind.”


    [一颗平和的心]


    “Somewhere in your eyes.”


    [在你眼中的某处]


    “It cant be wrong.”


    [它不可能是错的]


    “It feels so right.”


    [它感觉如此正确]


    他说:“我记得。”


    贺京遂俯身与她深吻。


    那天下了一场五彩斑斓的雨,人潮人海里翻天覆地的尖叫声,周围的荧光棒肆意挥舞,那样闪亮夺目的瞬间,他只记得为她乱了阵脚的心跳。


    两人相拥而眠。


    快被贺京遂榨干,陈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哪哪儿都是酸的,哪哪儿都有点疼,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睛里却是昏暗的空间。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紧,昨晚的那些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清晰的播放在她的脑海里。


    “……”


    她昨晚……


    她……


    陈盏羞耻的咬了咬唇,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身旁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陈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蜗牛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很快让她很难呼吸,陈盏缓慢蛄蛹着,抬手想撩开被子,可有人比她更快的掀开它。


    薄薄的凉气灌进来,陈盏眼里闪过惊慌。


    视线一抬,眼睛里装下的是贺京遂的脸,他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看向她的那双懒散眉眼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意明显。


    陈盏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贺京遂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懒懒的眉梢舒展,他俯身向她靠近,在她眼角亲了亲。


    “醒了?”


    她白皙的香肩还有些未散的痕迹,陈盏瑟缩了一下,嗓音惺忪微哑,“…嗯……”


    “起床吃早餐?”


    说着,他就将手里的那套干净衣服放在床头,“早上出门给你买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扭回头看她,视线正好从她肩上的痕迹扫过,忽然想到什么,他轻勾了勾唇角,问她,“要我帮你穿吗?”


    陈盏像受到惊吓那样保持警惕,她甚至抓紧了被子,连连摇头,“不用……”


    似乎对她的这句话保持怀疑,贺京遂挑了下眉梢,“你确定你可以?”


    “……可以。”她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笑着揉了揉陈盏的脑袋,起身往外走,“那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离开,陈盏才舒缓了自己那颗紧皱的心脏,她暗暗地松了口气,手指攥紧了被子。


    视线落在他放在床头的那套衣服,陈盏伸手将它拿过,发现里里外外都被他准备好了。


    看见那两件贴身衣物,陈盏脸颊蓦地泛红——


    作者有话说:文中歌词来自于歌曲《Somewhere in your eyes》,侵删。


    大家还记得吗,就是之前看演唱会的时候,边承唱的那首歌,因为这是盏盏和阿遂一起听的第一首歌,我觉得特别有意义,所以就放这里call back 一下。


    第58章  恋爱脑


    尺码合适, 几乎完全按照她的身材标准买的,陈盏回想起他昨晚掌心里的炙热挑逗,难耐与放纵叫她恋恋不舍, 那股刚摁下去的难堪窘迫又立马冒出了头。


    她双手捂住脸颊, 竟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走出这个房间。


    直到门口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盏盏?”


    陈盏身子吓得一抖, 连声音都在打哆嗦,“啊……”


    “好了没?”


    “好了……”


    陈盏不敢再磨蹭,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却感觉两条腿还是有些酸疼。


    捏着门把手向下一按,她将门打开。


    贺京遂懒懒的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正耐心等她, 见门打开,他眉梢微挑,视线捕捉到从门后出现的那张脸。


    勾了勾唇角,视线漫不经心的往她身上的衣服挪去。


    细微打量了一番,他满意的敛了敛眉色。他没逗她, 只是牵过她的手跟他去吃饭。


    贺京遂为她准备的菜肴很丰盛, 荤素搭配, 营养丰富,全都是她喜欢吃的。他就坐在她对面,给她碗里夹菜。


    “多吃点,补补身子。”


    陈盏看着碗里逐渐堆成小山, 她有些难办的开口,“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她胃口本来就挺小, 经历昨晚后,她现在就更不想吃东西了。


    “吃不完也多吃点,”贺京遂视线淡淡扫过她那张白皙的脸蛋, 云淡风轻的跟她说:“本来就没几两肉。”


    “……”


    明明只是普通的评价,但此刻的陈盏却依旧能通过这句话想起昨晚那些限制性画面,她害羞的埋头吃饭,纤长的眼睫轻颤。


    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贺京遂几乎都和陈盏腻歪在一起,两个年轻人过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小生活。


    陈盏从家里搬来了画具,在每天下午的慵懒时光里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画画,贺京遂喜欢从身后抱住她,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微微突起,脸颊贴着她的肩窝,轻嗅她体温里的淡淡芳香。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惹得陈盏肩膀一缩,扭过身与他在沙发上闹作一团,她手指上还沾着颜料,趁机抹在贺京遂的脸上,那双弯弯的眉眼里笑意灿烂。


    贺京遂攥着她的手摁在沙发上,指尖的颜料被他们滚烫的掌心融化,他低下头去跟她接吻,光影婆娑的爬上他们的肩头,在这片慵懒的阳光里,他们的爱意像藤蔓交缠着生长,那样浓郁。


    陈盏重新画了一次橙花,纯白的色彩衬得那朵花高洁优雅,她窝在贺京遂的怀里,纤薄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跟他说:“你还记得我大一的时候的那个画展吗?”


    “嗯,记得。”


    “我当时画的就是这幅画。”陈盏笑着说:“当时你说要来看我的画的时候,我真的太紧张了,我怕你不记得,又怕你记得,好像无论我怎么想,我都很害怕面对你看到它的时候的反应,不过后来你中途走掉,我松了一口气,却又难过那副画并没有被你看见。”


    他在她的声音里攥住她的指尖。


    “不过现在好了,”陈盏的眼睛亮晶晶的弯着,“就当弥补一下贺同学的遗憾,也弥补我的遗憾。”


    那花朵纯洁无瑕的在纸上盛开着,贺京遂弯了弯唇角,他眼里盛满了对陈盏的爱慕,在她额角狠狠亲了一口。


    “我们陈大画家对我这么好?”


    陈盏尽情享受的靠在他的怀里,“当然咯,阿遂,你相信我吗,等我以后开个人画展的时候,我就把这幅画展出来给所有人看。”


    身后的人问她,“给别人看干嘛?”


    陈盏从他的怀里出来,膝盖跪在沙发上转过身,手臂揽着他的脖子,趁他不注意时飞快的亲他一口,说:“让别人看看,我有多爱你啊。”


    有被她挑逗到的意思,贺京遂轻笑着出声,怀里的女孩儿笑意璀璨灵动,他手臂轻轻一勾,又将人勾到自己怀里。


    距离贴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饶有趣味的坏意。


    懒懒的眉梢意味十足,他勾着唇,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让别人看之前,能让我先看看吗?”


    “看什么?”


    还未等陈盏反应过来,贺京遂就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他甚至连鞋都懒得穿,抱着她就往房间里走。


    被阳光洒满的屋子里,他们被泡进温柔的光影里。


    呼吸交缠在唇间,她意识模糊的听见他的声音在说:“看看你有多爱我。”


    结束后两人都一身的汗,床头的生计用品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两个,贺京遂将它收进抽屉里,却被抽屉里面小角落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他伸手将它们拿出来。


    是一对素戒指环。


    从被子里捞出陈盏的手,他将手里的其中一枚给她戴上,冰冰凉凉的指环从指尖滑到手指根部。


    陈盏睁开眼看清手指上被他套住的东西,心弦一怔,“这戒指你哪儿来的?”


    “上次一起去逛夜市,套圈套的,”贺京遂拥着她,低笑着问:“你忘了?”


    她记得,不过当时不是没套中吗?


    当时她试了好多次都没套中。


    贺京遂不会告诉她这个小玩意儿是之后他重新回到那个小地摊,重新付钱买了几个圈才套中的。


    她那双迷蒙的眼睛里疑惑太多,大概是被他忽悠懵了,贺京遂笑着哄她,“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我不介意。”


    “……”


    手指上的戒指在光里闪闪发亮,陈盏已经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琥珀色的眼瞳澄澈干净,她看着那个戒指,心脏狂跳。


    贺京遂的手覆过来与她交缠,两枚戒指相碰。


    他问她,“喜欢吗?”


    怀里的女孩儿点头,微哑的声音喃喃,“喜欢,我好喜欢。”


    她仰头去看他,眼眶里还有未散开的朦胧水色,说:“阿遂,我会一直带着它的。”


    戴在手指上太招摇,陈盏把她取下来用一根绳子穿成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戒指冰冰凉凉的贴在胸口,没一会儿就被烤得和心脏一样热。


    那段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暑假也悄然谢幕,在楼颜回来之前,陈盏也回了自己家。


    这一趟出去,楼颜的状态变得很好,她还从海滨城市带了很多特产回来。陈盏帮她把东西拿出行李箱,一点一点搬去厨房,母女俩一起整理。


    陈盏提到过两天学校开学的事,又顺便问起楼颜开学什么打算,她给她建议,“妈,要不你跟学校的领导说说,你今年就别带重点班了。”


    “这怎么行,孩子们都还等着我去给他们上课呢。”楼颜否定她的建议,跟她说:“况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你江阿姨带我出去放松,不也是为了让我的身体能尽早好起来嘛。”


    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说:“你不用担心我,盏盏。”


    陈盏知道楼颜的性格一直都很要强,特别是在她坚持一件事上,她选择要去做一件事那便会把那件事做到完美。


    旁人都是劝不动的。


    陈盏没劝,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嘱咐她,“妈,要是工作压力大你就不要硬撑知道吗?”


    “嗯。”


    “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楼颜无奈的笑,“知道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


    九月初,各个学校陆续开学。


    陈盏回到美院宿舍,和小伙伴们开心重逢。她们还是那样鲜活俏皮,季淼淼被太阳晒得有点黑,陶以然一个暑假之后似乎长胖了不少,只有贺时宜依旧和上个学习没什么区别,她一进宿舍就热情的给她们来了个大大拥抱。


    “我真的想死你们了!!!”


    在这个暑假能跟楼颜缓和关系,陈盏也十分开心,她紧紧地抱住她,说我也很想你们。


    “那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陶以然提议,期待的搓搓手,“我可好久没吃过京北的好吃的了。”


    季淼淼高举双手赞同说好,甚至对贺时宜和陈盏说:“你俩不能拒绝!”


    “有男朋友也不行!”季淼淼特别的对陈盏说:“今晚是姐妹局,男人只能靠边站!”


    “……”


    好忍俊不禁的一个说法,陈盏笑着答应她,“行,姐妹局,不管男人!”


    四个人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嘻嘻哈哈了好一阵,贺时宜突然凑到自己眼前来,放低声音问她,“你这个暑假在贺京遂家?”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陈盏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你……怎么知道的?”


    “蒋谦南跟我说的啊。”看她这表情不太对劲,贺时宜惊讶的睁大眼,“你真在她家?”


    陈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暑假其实发生了很多事,贺时宜一直跟着父母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贺爷爷的生日。


    就连知道陈盏在贺京遂家里她都是从蒋谦南的嘴里听来的。


    没有得到好朋友的亲口告诉,贺时宜娇嗔着怪她,“盏盏,咱俩到底还是不是姐妹啦,这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哼。”


    “……”


    “我没有想瞒着你……”陈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但也不想让贺时宜生气,她先跟她道歉,“对不起时宜——”


    “你道什么歉啊,赶紧收回去。”


    “……”


    “你要想真觉得对我愧疚,那你不如先告诉我——”她说着就又挨近了几分,小声又暧昧的问她,“你俩亲亲了吗?”


    “……”


    一句话让陈盏红了脸。


    他们可不止亲亲。


    陈盏想到缠绵悱恻的那些天,脸蛋几乎红得像是爆炸的番茄。好在贺时宜并没有往最深的层次上想,目前肯定的是他们亲了。


    她有些激动,就贴在陈盏身旁,“盏盏,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嫂子!”


    “……”


    与此同时的体大宿舍。


    蒋谦南正朝着其他两名舍友公然吐槽贺京遂,“你俩说这东西还是个人吗!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兄弟的死活了,以前我们多好,随便串门随便吃吃喝喝玩乐,现在呢?”


    他双手响亮的一拍,无奈的摊开,嘴角溢出一声嘲讽,“呵,没了。”


    他噼里啪啦的对着懒散靠椅的贺京遂一顿数落,“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渣男,其实你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并没有反驳,他甚至无视了蒋谦南暴躁的数落,抬手摸出桌上的手机,给他的微信置顶联系人发消息。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贺京遂:晚上出来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女朋友的信息,贺京遂这才像无事可做似的抬起眼淡淡的看他,甚至跟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所以,你以后少来我家,被我女朋友看到不好。”


    “……”


    话音刚落,手机里的信息就“嗡嗡”的传来。


    他垂眼看。


    【陈盏:今晚不行,和室友有约了。改天好不好?】


    贺京遂扯了扯唇角,哼笑。


    手机被他重新甩上桌面,他翘上二郎腿,情绪依旧淡淡。兜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他倾身捡起,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动着。


    那状态低迷,看起来就很不好。被眼尖的室友发现,嘴臭的问了一句。


    但知他者,莫过于蒋谦南。


    他勾了勾嘴唇,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对那个室友说:“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人家女朋友呗。”


    蒋谦南狠狠啐他,“恋爱脑!”


    其实不对。


    是恋陈盏脑——


    作者有话说:别人都以为贺京遂是个渣男,毕竟长了一张海王脸。


    但我们小贺同学其实是个恋爱脑。


    贺京遂:被误解的一生。


    第59章  “陈盏,没有别人,只有你。”……


    过了整整一周, 陈盏和贺京遂才正式见上面。


    是陈盏主动去他学校找他的,因为她觉得,他们确实已经有很多天没见面了, 况且之前还拒绝了贺京遂, 虽然他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但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但陈盏没想到,贺时宜也跟着来了。她说她来找蒋谦南, 就跟她顺便一路过来了。


    两个女生赶到体大时碰巧遇到学生下课的时间段,大一又来了一批新生,个个身影鲜活气质出众。


    贺时宜挽着陈盏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看, 目不转睛的视线里发着光。


    她甚至感叹:“这体大就是厉害啊,帅哥质量一年比一年高……”


    陈盏在她旁边笑了笑,故意拆她的台,“咱们学校迎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


    贺时宜想了一下,顺其自然的说:“帅哥类型不一样啊。”


    “……”


    “你看啊, 咱们学校的帅哥呢, 大多都是文艺类型的帅哥, 体大的帅哥呢,大多都是荷尔蒙爆棚,一看就是身体好那种类型的。”


    “……”


    “要我说啊,还是荷尔蒙爆棚的那种好, 多有张力感啊,就说你家贺京遂吧, 你看看他那身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挂体大网站简直就是活招牌。”


    “……”


    “诶, ”说到这儿,贺时宜暗示的对她笑了笑,“你俩都谈恋爱这么久了,你找个机会试试手感呗。”


    “手感?试什么?”


    “当然是摸你男朋友的腹肌啊。”


    “……”


    陈盏脸颊浮热,别说摸了,她甚至啃过。


    上次受不了的时候,她憋足了力道啃,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


    还被他笑着评价了一句:“陈盏,你属小狗的啊。”


    “……”


    陈盏视线虚晃,清了清嗓,她生硬的打断这个话题,“有什么好摸的。”


    “你摸了就知道了。”


    “……”


    两姐妹一路走一路笑,混在体大的学生堆里。


    阳光灿烂而热烈,风晃动树叶洒下一片晃晃悠悠的光影。


    贺时宜拿手机给蒋谦南发了个信息,没一会儿,她就跟陈盏说:“盏盏,先不跟你说了,蒋谦南给我回信息了,我先去找他了啊。”


    “诶——”


    没等陈盏说话,身旁的女孩儿就风一般的朝前面跑去,她的身影被阳光照耀得鲜活明艳,穿梭在人群里,很快就没了影。


    陈盏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朝前面走。


    来之前她给贺京遂发过信息,对方让她直接去射击馆找他。去射击馆的路她走过很多次,到现在几乎是轻车熟路。


    不过刚走到门口,陈盏就被一个陌生的男生拦住。


    那男生一看就是大一新生,长相面容干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陈盏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能感觉到这人堵的就是自己。


    “你好?”见他就站着也不说话,陈盏主动跟他打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好,”他看起来有点腼腆,“请问可不可以……”


    “不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陈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贺京遂一身黑色无袖运动服,双手插兜,不疾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到陈盏身旁,他抬起一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勾。


    他对那个男生说:“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学弟,不能打她的主意。”


    “……”


    被他寡淡的眼神轻扫而过,那男生被震慑住,心里轻哆嗦一下,扭头就跑了。


    “……”


    看着他跑得张皇失措的背影,陈盏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他松开她,又恢复那身散漫的姿态,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那声音里有浅浅微气的味道,也有委屈的味道。


    陈盏转身仰头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那张脸,冲他弯弯唇角笑了笑。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你生气啦?”


    贺京遂直言不讳,“我吃醋了。”


    “……”


    “这都能醋?”陈盏拽住他的衣摆,纤细手指捻了捻,笑他,“你是醋桶吗?”


    “知道我是醋桶,”他甚至是承认,贺京遂低头俯下身来,“还不对我好点儿……”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完全落下,面前的女孩儿轻垫了垫脚跟,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贺京遂完全怔住。


    陈盏却笑嘻嘻一张脸,弯弯的眼睛像浸在阳光里那么闪亮。


    “现在呢?”


    “还醋吗?”


    “醋呢!这怎么能不醋呢!”


    贺京遂身后忽然传来几道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嫂子我告诉你,你家贺京遂醋劲好大,从开学到现在,咱宿舍里全是他的酸臭味。”


    “可拉倒吧,射击馆里也是。”


    “……”


    “嫂子,我跟你说……”


    陈盏被突然出现的三四个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贺京遂怀里躲。


    贺京遂也反应过来,将人揽着。


    他扭头看向从射击馆里出来的那几个人,漆黑的眉弓微微压低,暗含警告,“你们有完没完。”


    爱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儿当然没完,他们乐呵呵的笑着。


    甚至对着贺京遂梅开二度,“没完。”


    “……”


    “嫂子,你就该好好管管贺京遂,你是不知道,这人谈个恋爱到处跟我们炫耀……”


    “……”


    “这一整个暑假,我都快被他炫耀吐了。”


    “……”


    七嘴八舌的声音堆过来,全是跟陈盏告状的。


    陈盏是真没想到贺京遂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这样,她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眼睛里藏匿着漂亮的笑。


    “闭嘴。”


    这群小子就跟故意似的,好像有陈盏在,他们就像是有了靠山那样肆无忌惮。


    “真的好羡慕你哦,阿遂。”


    “……”


    “赶紧滚吧你们。”贺京遂抬脚想要去踹他,却被男生灵活的躲开。


    男生嬉皮笑脸的朝他眨了眨眼,走之前甚至还说一句:“好好跟嫂子玩儿啊。”


    “……”


    好一会儿他们才走,贺京遂一手揽着陈盏,一边亲眼见证他们的身影消失。


    陈盏窝在他怀里,唇角抿着淡淡的笑,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直到他转过头来,与她对上视线。


    “贺京遂,原来你还有这幅面孔呢?”陈盏先发制人,歪着脑袋看他,“到处炫耀,谈恋爱能让你到处炫耀吗?”


    “为什么不能?”贺京遂并没有被她抓包后的心虚,他甚至轻哼笑了声,语气傲娇,“谁让他们都没有女朋友的。”


    “……”


    陈盏被他逗笑,笑得眉眼都特别灿烂的那种。


    “那你以前都这样吗?”陈盏笑着问。


    倒是把贺京遂问懵了,“以前?”


    陈盏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可是听说你以前女朋友很多的,在一中的时候也听说过,他们说你女朋友一抓一大把,跟换新衣服似的。”


    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你听谁传的谣言?”贺京遂上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有,你信了?”


    陈盏故意跟他唱反调,“对啊,我信了。”


    “毕竟,你长得就挺像的。”


    像?


    像什么?


    贺京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


    看着她那张招人的脸蛋,贺京遂简直快要被气笑了,他挑了挑眉梢,“所以,女朋友这是在怪我咯”


    陈盏故意装听不懂,“怪你什么?”


    “怪我长得太帅,”在她面前,他一点脸面不要,手掌箍着她的腰,俯身贴在她耳边说:“太招人爱了。”


    后面这几个字意味深长。


    陈盏耳根被他撩得通红,想推开他,却发现被他禁锢得纹丝不动。


    “你干嘛,有人呢。”


    “害羞了?”他的唇得贴太近,热气悉数扑向她莹润的小耳。


    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玩不过他,陈盏跟他投降,“好了,我不跟你闹了,你放开我。”


    视线像藕断的细丝流连在她脸上,像是在无声的将她吞噬,那种要将她拆骨入腹的眼神令陈盏心脏怦怦直跳。


    她脸颊微红,突然有些后悔跟他开这种玩笑话。


    “贺京遂……”


    就爱看她这种大胆撩拨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劲儿,贺京遂将人抱进怀里,他轻笑着低眉看向她,说:“放开你之前,我得先跟你澄清一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柔情蜜意似乎都散出来。


    “陈盏,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句话像一阵强劲的风,刮翻了她心里那片风平浪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浪花涤荡。


    那种感觉,像是来自灵魂的震颤。


    “大概是我以前太过随心所欲,所以我压根不会太搭理外界对我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些谣言都是从哪儿开始传的,又传成了什么样,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陈盏,你是我恋爱的开始。”


    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好让人心动的一句话,陈盏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连绵的大雨,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心口潮湿。


    她也再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贺京遂,我好喜欢你的。”


    “我知道,”贺京遂摁住她的脑袋,手指轻抓了抓她的发,他几乎没有犹豫,“我也是。”


    好喜欢好喜欢你。


    本来打算一起出去吃饭,可贺京遂接到了总教练的电话,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马上过去一趟。


    这顿饭最后也没吃上。


    陈盏没有不开心,她催他赶紧去,“教练给你打电话说明事情很重要,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贺京遂也很惋惜,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你自己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陈盏点头。


    “到学校给我发个信息。”


    “好,”陈盏朝他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吧,别让你教练等太久了。”


    贺京遂几乎是三步一回头,那看向她的漆黑眼睛里,满是对她恋恋不舍的爱意。


    他离开后,陈盏也没再多待,自己一个人打道回府。


    贺京遂到教练的办公室,教练给了他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教练示意他拆开看看。


    贺京遂将那个文件袋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来自国外训练基地的邀请函,全英文文字,贺京遂一目十行的看下来。


    “这什么意思?”他抬眼看面前的教练。


    “美国的Robert教练对你很感兴趣,特地向我们学校发了邀请函,想让你过去跟他们一起训练。”教练说:“Robert教练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从能力上说都堪称一流,他在射击这个圈子里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成绩,他只培养有天赋的射击手,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阿遂,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贺京遂问他,“要去多久?”


    “五年。”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不着急给我答复,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或者跟家人商量一下,Robert教练很看好你,别辜负他的期望。”


    第60章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陈盏回到学校第一时间给贺京遂发了信息, 他没有回,陈盏猜想他现在应该还在跟自己的教练谈事情。


    将手机放回包里,她抬脚往宿舍的方向走, 半路上遇见季淼淼。


    见是她, 季淼淼惊讶的走上前, 她胳膊上还挂着一袋零食,“盏盏, 还真是你啊,你不是去找贺京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盏说:“他临时被他教练喊走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哦哦。”季淼淼不多问,从手臂上的袋子里掏出一袋小零食递给陈盏,开心的跟她分享,“要吃吗?”


    陈盏接过,跟她说了谢谢。


    “谢谢就不用啦, 咱俩谁跟谁啊, 别这么客气, ”季淼淼笑嘻嘻的挽住她的手臂,说:“走吧,一起回宿舍。”


    ……


    收到Robert教练的邀请,这无疑是对贺京遂的一种肯定, 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 毕竟这种机会确实来之不易。


    但此刻的贺京遂却犹豫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蒋谦南的耳朵里,蒋谦南迈着激动的步伐赶到宿舍,惊讶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靠!哥们儿你也太牛逼了吧!”蒋谦南激动得咋咋呼呼, “Robert教练!Robert教练居然主动给你发了邀请函!”


    贺京遂靠在椅子上,他仰着脑袋闭着眼,额前的发微遮眉角,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瓣微抿,他脖颈线条很直,喉结的凸出很明显。


    他看起来并没有他那么开心,蒋谦南甚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几分忧郁。


    搬了个椅子到他身旁坐下,蒋谦南用拳头锤了捶他的肩膀,“诶,想啥呢。”


    他慢条斯理的睁开眼,扭头朝他看来,声音淡淡,“你想啥呢?”


    “当然是想你请客吃饭啊!”蒋谦南说:“这么大好事,你要是不请兄弟们吃个饭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贺京遂扯了扯唇角,似乎对他的提议没几分兴致。


    蒋谦南发现他的不对劲,“你咋了?”


    贺京遂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个邀请函上,他直起身将那张薄薄的纸拿过又看了一遍,好半晌才问蒋谦南,“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这不废话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可是要去五年。”


    “五年就五年呗,”蒋谦南说:“要是我也有这个机会,让我在那儿待十年我都愿意。”


    说完话,蒋谦南看贺京遂依旧不对劲,他这才缓慢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是因为陈盏……”


    他手指在蒋谦南的声音里攥紧了那张纸,薄薄的纸面留下痕迹。


    “还真是因为她啊?”蒋谦南惊讶,“你不会是害怕她不让你去吧?你放心好了,陈盏那个姑娘那么好,她肯定会理解你,肯定会让你去……”


    “不是。”贺京遂低声打断他的话。


    蒋谦南懵了一下,没说完的那个字眼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听见他说:“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她,也舍不得他离开的那五年里,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陈盏和射击,他无法从中做出选择。


    因为对他来说,都一样重要。


    “那你打算怎么办?”


    贺京遂没想怎么打算,他甚至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


    脑袋里像是有棉线打结,贺京遂烦躁的皱了皱眉,“你先让我静一静。”


    “还有,这件事先别跟陈盏说,”贺京遂扭过头来跟他提醒,“时宜也不行。”


    “行……”


    蒋谦南明白他这种内心挣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你先自个儿好好想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起身,“我走了。”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宿舍门“咔哒”一声被蒋谦南带着关上,宿舍里陷入安静,将那个邀请函重新放回桌上,贺京遂沉重的叹了口气。


    脑子里一片乱麻,他头疼的闭了眼睛。


    贺京遂过了很久才整理好自己的矛盾心情,回了陈盏的信息。


    收到贺京遂信息时,陈盏在画室里画画。


    手机“叮咚”一声。


    她伸手拿过一旁桌面上的手机。


    温柔的眉眼舒展开。


    【贺京遂:知道了。】


    陈盏弯了弯唇,打字回复,【陈盏:谈完事请了?】


    【贺京遂:嗯。】


    【贺京遂:最近可能没时间过来找你了。】


    陈盏下意识觉得这跟贺京遂去和教练谈的事情有关。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她能肯定是为贺京遂好的。


    【陈盏:没关系呀,反正还有电话,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贺京遂:你就不想我?】


    陈盏故意说反话,【陈盏:不想。】


    两个字换来贺京遂的一条语音,她点开放在耳朵旁,男人熟悉的低哑声音混着电流的摩挲灌进了耳蜗里。


    贺京遂:“刚刚我就应该再好好欺负你一下,让你知道,撒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盏也不甘示弱,笑着用语音回复,“代价?什么代价?”


    “你明天来我家,你就知道了。”


    “……”


    两个人没聊太久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贺京遂真的很忙,忙碌到都忘了跟她说“早安”。


    陈盏没空去在意这些小细节,周末放假的两天她抽空回了趟家,她打算带楼颜去医院再复查一下身体情况。


    楼颜最近过得也挺烦躁不堪。


    一是他们班上有人偷偷谈恋爱被她发现,他们现在是高三,目前最紧要的关头,楼颜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两个学生被她喊去办公室里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她让他们两个分手,两个学生死活不分,楼颜很生气,她一直认为学习阶段谈恋爱就相当于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好处,就算现在处的好,以后上了大学进了社会,也还是会分开。


    可那两个孩子根本不听这样的劝解,甚至还天真的跟她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可是在一起了又能怎样。


    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一起了也未必能过得很开心。


    二是她最近想明白了,她想跟陈瑾年离婚,过自己的生活,之前长期以往的生活在陈瑾年的冷暴力中,她实在感觉太过窒息,这些时间她想了很多,她打算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两件事重合在一起,让楼颜心绪起伏,心里的恐慌焦躁又开始涌来。


    好在陈盏回来得及时,母女俩去了一趟医院,经过专业的心理医生疏导,楼颜情绪稳定下来,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她们回了家,陈盏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手心贴着玻璃,暖洋洋的热意让楼颜心情好很多。


    陈盏挨着她坐下陪她。


    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她讲,欲言又止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


    “怎么了,妈?”陈盏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主动问:“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楼颜看向她,眼里流露几分愧疚,她拉过陈盏的手,跟她说:“盏盏,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您说。”


    “我想跟你爸爸离婚了。”


    陈盏神色一顿,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为……为什么?”


    楼颜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她垂着眉眼,想着这么多年,她跟陈瑾年还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


    太少了。


    几乎屈指可数。


    她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声音里有些疲惫,“可能……是我累了吧。”


    她受不了陈瑾年的冷暴力,受不了陈瑾年把工作看得比家还重要,受不了别人一家团聚时她们家总是冷冷清清,受不了她每次认真告诉他自己的感受与想法时陈瑾年总是不耐烦的打断她。


    她受不了陈瑾年的不尊重,也逐渐受不了他这个人。


    楼颜握着陈盏的手,眼里起了一层雾,她问她:“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


    “那爸爸呢……”


    “我昨晚跟他打过电话,他同意了。”


    像是最后的一道支撑点被狂风折断,陈盏的整颗心脏都在向下坠落。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握着楼颜的手不知觉得攥紧。


    “盏盏,妈妈只有你了。”她的声音在抖。


    陈盏被她紧紧抱住,麻木的身体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因为父母离婚这件事,陈盏这些天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她从来都是去画室最积极的那一个,最近这几天她却破天荒一直待在宿舍里。


    其他三个小姐妹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季淼淼小声地跟贺时宜说:“你去问问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情不好我怎么问?要是问完心情更不好了怎么办?”贺时宜几乎用气音说话。


    “她可是你嫂子。”


    “……”


    贺时宜也焦灼陈盏现在头顶乌云密布的状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说是嫂子也算是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她不希望自己最最最要好的朋友这样。


    就在她两难抉择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贺京遂。


    她一边拿出手机给贺京遂发消息开始自己的坑哥行为,一边跟她们俩说:“这种机会,得留给贺京遂。”


    “盏盏不是说他最近很忙吗?”


    “再忙能有女朋友重要?”


    季淼淼和陶以然恍然大悟,确实女朋友比较重要。


    更何况,陈盏从来都是被贺京遂捧在心尖上。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贺京遂就赶来了陈盏宿舍楼下。


    他打电话让她下楼。


    在宿舍楼下见到他,陈盏有些惊讶,她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他一把就把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嗓音悠悠的传进她耳朵里,“我猜某个人现在很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心脏蓦地一软。


    她现在确实很需要他。


    鼻尖一酸,她抬手环住他,脸颊紧紧的贴着他胸膛,嗓音闷闷的,莫名委屈:“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她像是有了靠山一样的安全感,难过的情绪立马就释放了出来。


    “贺京遂,我爸妈离婚了……”


    没想到是这种难过,贺京遂身形一顿,他垂眼看向怀里委屈的女孩儿。


    心里也跟着疼。


    安慰好她的情绪,贺京遂牵着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他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才问她,“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陈盏想起那天楼颜那双难过的眼睛,闷闷的难受。


    她第一次跟贺京遂说起自己的家里事,“我爸工作在外很少回家,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跟妈妈一起生活,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别人家那么快乐,就连除夕夜这样一家团圆的日子,爸爸也总是放弃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去工作,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妈妈总是在深夜偷偷的哭,也总是会打电话和爸爸吵架。”


    声音越说越抖,她甚至再也扛不住那阵外泄的委屈与难过,扑簌簌的落下眼泪。


    “可是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贺京遂细心的给她擦眼泪,将人搂进怀里。


    “贺京遂,我真的好害怕。”


    “没事的,盏盏,”他抱着她,似乎要将她紧紧贴在心脏,“别哭了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抽噎,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摆,“贺京遂,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那双被水雾灌满的眼睛向上抬,她看向他。


    “不是。”他说:“我不会这样。”


    “那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委屈得连鼻尖都是红的,贺京遂给她擦眼泪,他定定的看了她两秒,脑子里飞速闪过那张他无法抉择的邀请函。


    但眼前安慰她要紧,贺京遂埋下那重重心事,提了提唇角,将人搂进怀里,“不离开。”


    “我不会离开我们盏盏。”


    贺京遂给足了陈盏安慰和安全感,那些天,陈盏就格外黏他,贺京遂也乐意陪着她,手机二十四小时没离手,就连睡觉也打着电话。


    只是这样一天天下去,他心里的那杆天秤就摇摇晃晃的越厉害。


    贺京遂有些自嘲的轻笑,他以前做事从来随心所欲,心里面也从来只有射击一个目标。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感觉自己的这个目标在悄然发生变化。


    心脏的这个位置好像被她全部填满,陈盏,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那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重要。


    贺京遂迟迟没给教练答复,某天下午他抽空出去一趟。


    他去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去商店里买了水果和点心,打车去了叶清翡的墓地。上次来看她已经是几个月前,贺京遂将花和点心都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他一点一点的将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


    然后坐下来,就这么跟它靠着。


    湛蓝的天色干净的像是薄荷糖,白白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中,光线太强,贺京遂微眯着眼。


    像从前那样松弛的跟叶清翡聊天,“很久没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我这边一切都好,您别担心。”贺京遂扯了扯嘴唇轻笑,“对了,一直没来得及告诉您,您有儿媳妇了,很可爱也很漂亮,等她哪天有空了我带她来见您好不好?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还有一件事。”他语速变得轻缓,似乎有些犹疑,“妈,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他垂着视线,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贺京遂第一次露出这样愧疚的表情,这些天他心里总是天人交战,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当初叶清翡躺在病床前,苍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射击手,可是每当有这段画面出现的时候,陈盏那张哭泣的脸又会灌进他的眼睛里,她抱着他让他不要离开,那样难过的一张脸,每一次想起,心脏就闷闷的疼。


    他不想辜负妈妈的期望,但也不想让陈盏难过。


    两全并不能其美,鱼和熊掌也不可兼得。


    没了这个机会并不代表他就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射击手,他同样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达到这个目标。只是说,这条路可能会变得很难很难。


    可是,陈盏的眼泪,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想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向陈盏妥协。


    也向自己妥协。


    “妈,我想清楚了,我不想那么远跑去美国,训练都是一样的,我自己也可以训练,我自己也可以获得我想获得的成就,但我真的不可以离开她。”


    他煎熬的用手指抓了抓头发,“我不敢想象五年这个时间,也不敢想象丢下她一个人她会有多难过,五年太长了……”


    “所以妈,您别怪我好不好,我不去美国了。”


    一直以来,贺京遂认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打世界比赛为国家争光是他人生的终点。


    可自从陈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之后,他才明白,射击是他的信仰,陈盏才是他人生的终点。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作者有话说:他是真的爱。


    虽然已经跟大家说了很多遍啦!但这章也想跟大家说七夕快乐!!!


    祝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