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生处处都是意外, 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禅院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变小了, 还看到了他那个死去好多年, 大概率已经化成了灰的父亲。
禅院惠:……
他垂眸看看自己稚嫩的小手, 确定体内的力量依旧澎湃后,这个有着一头形似海胆头发型的小孩儿面无表情地回卧室睡觉了。
这里还是凌晨呢。
坐在沙发上喝酒的伏黑甚尔:……
奇了, 这小鬼今天怎么不骂他了?管他呢。
伏黑甚尔不在意地耸耸肩, 继续畅饮。
禅院惠想要好好睡一觉, 睡一个长长的觉, 可以多年的生物钟已经让他习惯了早上八点醒,无论头一天他睡得有多晚,精神和身体有多么疲惫。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后,他换上衣服走出卧室, 厨房传出食物的香气。
他听了听,是他的父亲, 他的姐姐还在睡觉。
今天是周末吗?
禅院惠打开电视机,调到东京电视台看了一眼, 是的今天是星期六,东京电视台播放的是老少皆宜的数码宝贝。
虽然莫名其妙回到了过去……唔,这一点存疑, 暂定——身体变小了, 但他的感知能力仍然是长大后的状态,空气里漂浮的淡淡酒味让他有些想打喷嚏。
还知道收拾干净, 他这个父亲也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好吧,他收回前言。
禅院惠站在流理台前,抱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人吃得很香的男人。
这个人渣, 居然只做了他一个人的早餐。
“你要吃?”伏黑甚尔咬下一大口,口齿不清地说,“自己去做,要么就自己出去买,我还有事。”
他用另一只手挠挠头,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随意地放到桌边,继续大口吃起手里的三明治。
一个有他半张脸那么大的三明治,三四口就没了。
伏黑甚尔抓起手边的凉水,仰头一口闷,放下杯子后没什么形象一抹嘴,站起来就要离开。
禅院惠终于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因为不在意,所以伏黑甚尔没有发觉自己的儿子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从前截然不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啧了一声,说:“小孩子少打听,别让人抓去卖了……走了。”
他甚至不愿意多说两句,汲着拖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在禅院惠并不在乎他这个父亲的态度,否则稍微感性一点的人都要被父亲的不在意和不关心气哭。
耳边的脚步声彻底远去,禅院惠垂下眼帘,脚下的影子开始翻涌,仿佛一汪沸腾的黑色熔岩,浅黑色的阴影转瞬变得比墨还要黑。
咕噜,咕噜。
阴影中有什么体积特别大的东西在游弋,分明是没有实体的影子,却像海水一样厚重。
啵。
是气泡被戳破的声音。
一个高大得如同一座小山的人形生物从影子里缓缓升起。
近乎三米高的人形生物生得怪异,又隐含一丝神圣。它眼侧有四翼,后脑附长尾,头顶八棱法☆轮,垂在身体两边的手粗壮且长,手指比起人类更像某种兽类。
若是此刻有禅院家的人在场,他们定然会被震撼得张大嘴巴,因为激动超过了所能承受的阈值,导致喉咙里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这正是[十种影法术]中最强大的式神——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禅院惠将它召唤出来,做饭。
……是的,就是做饭。
禅院家做梦都想要得到的金色传说式神穿上主人递来的粉色小花围裙,由于公寓只有二点五米高,它有三分之一的身体还沉没在影子里,但这并不妨碍它熟稔地拿起厨具开始做饭。
禅院惠不会做饭,他被禅院家带走时还小,之前又有姐姐伏黑津美纪照顾他,做饭的事姐姐不让他做,他顶多就能煮个泡面。
进入禅院家后,他身边无时无刻不跟随着仆从,别说做饭了,连穿衣洗漱都不需要他动手,他们恨不得将他养成只会修炼的废物。
可惜他们没能如愿,十五岁的禅院惠血洗了那个垃圾场,他的忍耐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少年踩着所谓族人的尸骸,坐上了他们妄图作为诱饵,用来洗脑引诱他的家主之位,在他血洗之下留存的还有得救的禅院们无不俯首帖耳。
老实说,那种感觉很不错。
把比苍蝇还要恶心的垃圾全都杀死什么的,空气都顿时变得清新了很多。
禅院惠转去卫生间洗漱,他动作很轻,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姐姐。
伏黑津美纪很努力,她一直都是一个目标明确,有着坚定理想的人,这一点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展露无遗了。
吃着魔虚罗做的早餐,禅院惠慢慢回忆起从前。
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他忘了很多,只零星记得一些碎片,只有和姐姐在一起相依为命的记忆犹在昨日。
伏黑阿姨出差去了。她是一位事业心很强的女士,一年有十个月的时间都在外面打拼。
孩子们已经习惯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段,伏黑阿姨还在出差的路上。
至于他的父亲……
禅院惠依稀记得,他曾经听伏黑阿姨说过,他父亲在与她结婚时说自己可以当家庭主夫……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不必当真。
魔虚罗做好第二份早餐,放进微波炉里保温,然后接下小花围裙,无声地沉入影世界。
禅院惠对自己的力量掌握得炉火纯青、收放自如,魔虚罗的出现和消失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咒力残秽,虽然他很笃定自己的人渣父亲出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但以防万一,他从来谨慎。
不紧不慢吃完早餐,禅院惠把碗洗了,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转台。
他需要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二零零六年,六月初。
禅院惠放下遥控器,靠近沙发里,陷入沉思。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似乎有件大事发生……唔,星浆体?是这个吧?
不确定,进黑市里看看。
要是有那位星浆体的悬赏,他就没有记错。
要是没有……也没什么关系,他还省得跑一趟了。
用家里一般是伏黑阿姨在用的电脑进入黑市,置顶的悬赏就是星浆体天内理子。
好的,他没有记错。
星浆体事件已经开始了,他的父亲刚刚说的“还有事”就是这个。
一去不复返。
这个厌倦地活着的男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步入死亡。
禅院惠少有地迟疑了,他的父亲无所谓活着,无所谓死去,他若是干扰他的任务,将他救下,是否是他想要的?
思考了片刻后,只有六七岁大的孩子冷淡地勾起唇角。
他的父亲也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被他以十亿日元的价格卖给禅院家啊。
既然是他先枉顾了他的意愿,那么现在,他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
是夜。
一个身穿咒术高专学生制服的青年站在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酒店房间外,他很有礼貌地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黑井美里警惕的询问:“是谁?”
他道:“你好,黑井小姐,我是东京咒术高专派来保护天内小姐的咒术师。请问你们方便吗?我们可能要连夜转移一下,我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了埋伏的诅咒师。”
房间里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咔哒,房门被打开,只精神地打开了一道缝,勉强能看清黑井美里的半张脸。
门口自称是东京咒术高专派来保护她们的咒术师长得很高,保守估计一米八往上,黑井美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制服上材质特殊、工艺特殊、花纹同样特殊的涡旋纹衣扣。
只看制服的话,确实是咒术高专的人。
但黑井美里仍旧保持警惕,她问:“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学生证吗?”
青年微笑:“当然可以。”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学生证。
黑井美里伸出手接过,证件上赫然印着——
东京咒术高专,一级咒术师,夏油杰。
确认学生证为真后,黑井美里呼出一口气,将门打开:“万分抱歉,夏油……先生,请原谅我的过度谨慎。”
青年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你能这样谨慎是好事。”
他没有进去,视线在沙发后面探头探脑的天内理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继续道:“黑井小姐,事不宜迟,请尽快和天内小姐收拾一下随我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黑井美里毫不拖沓地转身,言简意赅地和天内理子说明情况,然后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老母亲一样,一边安抚受惊的少女,一边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卧室里收拾东西。
五分钟后,提着两个行李箱的青年护送着星浆体和她的看护人上车,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驶离这家很快就会被闻着味赶来的诅咒师“打卡”的酒店。
车上,天内理子不安地问:“那个,夏油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啊?”
把车开上高速的青年说:“鉴于黑市上已经挂上了关于你的悬赏,东京肯定是不安全的,等着蹲守你的诅咒师太多,所以——”后视镜里,青年黑色的眼眸温柔地弯了弯,“天内小姐,想去看海吗?”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从放在副驾驶上的包里摸出了两张机票,向后递去。
天内理子连忙双手接过,机票上的目的地是冲绳。
看海啊……
一种莫名酸涩的情绪冲击了天内理子的心脏,她咬着唇,眼眶有些发热,拿着机票的手慢慢收紧。
黑井美里沉默地抱住她,让她埋在自己的肩头,默默地消化着突然上涌的情绪。
感受着肩上微微的热意和湿润,黑井美里抿抿嘴唇,看向后视镜,无声地启唇:‘谢谢您!’
青年接收到了她的感谢,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认真地开着车,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了她们。
黑夜还在笼罩,但在远方,淡淡的橘色辉光照出了逶迤的山脉,朦胧模糊,宛如被岁月浸染过的油画。
车在前行,人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惠惠:去海边整点薯条。
PS:这本的篇幅原本就不长,是《他们只是我的马甲》这本的马甲成真扩写,作者菌看很多小可爱都很想看这个,遂写,也算是为作者菌的第一本综漫马甲文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了[害羞][撒花]
之后要是再写综漫马甲文,就是新的设定了(番外篇的马甲设定可能会继续沿用,但正文里的就不会了,他们已经很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