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金洛洙异能消失的那天,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睁开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他眯了眯眼，勉强看清天花板上龟裂的纹路。脑袋昏昏沉沉, 像是灌了铅水，头重脚轻。
他呆滞地躺了一会儿, 然后撑着床沿下了床。
抬起手，感觉不到静脉中那股似是有形的力量。
金洛洙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 抬起左手用食指指向放在远处书桌上的水杯。
水杯纹丝不动。
他心下明了, 陪伴他几个月的异能消失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 他的心头涌现出一阵不受控制的失落, 然而很快, 这阵失落转瞬即逝。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缓步走向书桌前, 拿起那水杯喝了一口。
此刻, 晨光也自狭窄的窗帘缝隙散入，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浅棕色的瞳孔。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依稀记得昨晚夜间起了雾, 现在看不到朦胧的踪迹了。
一切都已恢复平常。
他也将回到自己的正轨了。
那段可称之为酣畅淋漓的复仇时光, 就像那场浓白的雾,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已经与他做了最后的告别。
活在黑夜的报复，每次闭眼都会出现的血腥场景, 究竟是好是坏？
是他拥有了超能力，还是异能控制了他？
金洛洙掀起窗帘的一角，单手用力向两侧一拉。
带着温暖的晨曦开闸而涌出的水，势如破竹地蜂拥而至。
金洛洙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偏过了头去，他右手挡在眼睛前, 鼻尖突然萦绕出一阵栀子花的香味。
5月，是栀子花的花期。
金洛洙缓缓垂下了手，栀子花是林炫最喜欢的花。
约好了要去看庆典仪式上的烟花，约好了要在第一朵栀子花开的时候去看海，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早已变成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梦了。
金洛洙垂下眼睫，阳光将他白雪如玉的脸庞勾勒出一层圣洁的光辉。
金洛洙蹙起眉，眉宇之间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嘴角却微微向上提起，他是笑着的。
那些霸凌者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在痛苦与绝望中哀嚎，在真实的梦境中走向毁灭。
林炫，我是否为你报仇了呢？
林炫，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是好朋友。
林炫，我会永远记得你。
……
他的人生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冷漠、仇恨、怨念，所有的一切都随昨夜的雾气那样消失吧。
他不会再被过去困住，被仇恨困住，未来也会如夏花般的美丽。
是他的，也是林炫的。
——《双面人生》（完）
……
导演喊咔之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热泪盈眶，情绪激动地鼓掌。
姜正则还未从最后一场戏里走出来，身体已经本能的朝场外走去，弓身对着她鞠了一躬。
“正则啊！恭喜杀青！”全熙娜看着他谦逊有礼的乖顺模样，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他，“恭喜完成金洛洙所有的戏份，正式杀青！”
“砰！”
“砰！”
“砰！！”
姜正则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响起了几声礼炮。
他一转身，身后站着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有化妆师小智和她的朋友们，还有几个人很好很热心的道具组大哥。
礼包内的彩带徐徐而下，是一场五颜六色的雨。
姜正则向上一望，一枚金色的亮片就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忍不住看了眼，戴着黑色美瞳的眼球向中间汇集，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斗鸡眼的模样。
这小动作把在场的人萌得一愣。
很快，姜正则恢复了神色，低下头笑了笑。
如沐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呀。
“正则！恭喜杀青！”
“好棒啊正则，演的太好了！”
“哦莫，正则咋这么可爱嘞！”
……
众人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吹起了彩虹屁，一会儿夸夸他的妆造，一会儿夸夸他的演技，简直把人捧到了天上。
姜正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道谢。
他所有的戏份都拍完了，当然如果后期需要配音和补录的话，还是得来的。
不过已经完成拍摄，尾款也将在一周之内打来。
姜正则的心跳逐渐加速，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距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了。
后期的拍摄十分顺利，除了复仇虐渣的剧情，其他的NG很少，姜正则有种全剧组都在哄他演戏的错觉。
好歹是完成了……
他人生的第一个作品，也是唯一一部。
遭遇了巨大的挫折和创伤，也认识了很多朋友。
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是比珍贵的财富。
“今天正则杀青，我们的工作也进入了尾声，是不是该去庆祝一下呀？”小智笑嘻嘻地提议，“这个时候怎么能没有烤肉呢！”
“啊，是啊是啊，好久都没有去聚餐了，全姐，要不……”大家以期望的眼神看着全熙娜。
共事了一段时间，大家发现这位全导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厉，或许是女导演独有的细腻，全导在严谨的对待工作的同时会关注尊重每一位工作人员。
渐渐的，他们和导演打成一片，也会亲切的称呼他为“全姐”。
“嗯……”全熙娜抬了抬眉，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嘛。”
“去嘛去嘛，我的好久没有开过荤了，为了这部戏，我都瘦了10斤，这不得好好补回来。”一个参演电影的女演员双手作揖，可怜兮兮地拜托道，“全姐全姐，你最好啦～”
“全姐……”
众人早就发现撒娇卖萌是最管用的方法，都学着那女演员的样子拖长声音，拜托拜托，像极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羊。
姜正则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自己不能不合群，也双手合十，试探性地拜了一拜。
全熙娜被姜正则的动作可爱到心化了，最怕姜正则这种天然呆，萌而不自知，纵使一句话不说，也总在无意识之间就露出可爱的一面。
“正则想去吗？”全熙娜温柔地对着他笑。
据说在她接手剧组之前也有过几次聚餐活动，但是基本上都去一些高级场所，吃完饭就去唱K，这样的活动安排，大多数女生不愿意参加，通常最后会变成男人的酒局。
姜正则就更不会了，他在剧组也只和具允载说话。
具允载不去，他就不去。
具允载去，他也要找借口推辞。
难得见到姜正则同意聚餐，她的心里早就已经答应了。
“嗯？”全熙娜揉了把他的白毛，很软很香，手感有点像家里的白色小猫。
“我想去。”姜正则点头，认真地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我请客。”
全熙娜一惊，本来准备好自己掏钱了，“你请客吗？”
她之前关注了下姜正则的新闻，知道他过去的经历，父母健在却不知所踪，半工半读还要照顾妹妹，还欠着一屁股债，是个欠可怜孩子。
“嗯。”姜正则重重点头，“我有钱。”
之前打工的钱还赚了一点，后面崔明曜有事没事就给他转账，美其名曰饭钱路费钱生活费，这些都是公司应该给的。
姜正则拒绝了几次，崔明曜还是继续转，最后没辙了。
反正他钱多，他要转就转吧。
最后存起来全部还给他。
姜正则很有骨气地想，我自己有存钱，才不会用到他的钱……
然而三个小时后，铁骨铮铮姜正则看着一长串的账单，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几乎是半个剧组的人，只要和他没过节的人全部都去了。他们知道是主演的杀青宴，有人买单请客，欢呼雀跃，振臂高呼他的名字，搞得他跟NBA球星一样，直接把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姜正则也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本来还有些不自在，后面被气氛同化，喝了两口小酒就上脸了，拍着胸口说：
“大家随便吃，我请客。”
此话一出，大家也不客气了，放开肚皮敞开了吃，指着贵的点，那是首尔的一家十分出名的烤肉店，当天晚上几乎被他们剧组承包了。
大家聚在一起聊八卦，聊工作，聊日常，时不时的碰个杯，原先不怎么熟的同时也能搂着互诉衷肠，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颇有积分相见恨晚的遗憾。
姜正则不喜欢喝酒，也很少主动喝酒，他没什么机会参加社交聚餐这种活动，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
但气氛到这了，小酌两杯应该不算过界吧。
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没什么酒味，度数不高，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正则啊，我要对你道歉……”一位男同事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他身边，大着舌头对他说，“我之前居然听信了网上的那些谣言，差点以为那些都是真的……曾经、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看你不顺眼，对不起，在这里我自罚三杯。”
说完，他拿起烧酒，真的一杯接着一杯，倒了整整三杯，全部干了下去。
姜正则连忙站起来，喝了一杯酒，摇头道：“没关系。”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发自肺腑的道歉，不是被胁迫的。
姜正则听得眼眶一酸。
也许是酒喝的太多了，又太久没有上厕所，水分只能从眼睛里释放。
“正则，我听说你以后不会当演员了，是要去做什么呢。”小智带着人围过来，拍着他的肩大声夸奖，“你的脸是我见过长得最标准，最好看的了，所以每一次在你脸上化妆，我觉得自己技术进步了哈哈哈哈。”
“正则，我有个弟弟明年也要考大学了，a大真的是很难考的一所大学呀，正则能考上真的很了不起，学霸就是学霸，在哪方面都是一点就通。”
“是啊，正则，你真的很棒很棒！”
“就是就是，正则，大家不认识你，所以对你有误解，不要去看网上的恶评，做自己就好。”
“正则，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无论以后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对的，支持！”
姜正则感动得热泪盈眶，无以为谢，拿起了桌上的烧酒就往手边的大杯子里倒。
“谢谢大家。”姜正则朝着他们做出一个碰杯的姿势，“我先干为敬了。”
说罢，他仰起脑袋，咕嘟咕嘟，猛猛喝完了大半杯。
“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姜正则已经喝完了。
“哦莫！这是混的酒啊，度数很高的！”
“不是，谁把这酒放到这边的？”
“啊，你们快看正则！”
目光纷纷向姜正则身上聚集，后者的脸更是红上几个度，睁大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空杯子。
“正则？”小智担忧地吞咽口水，“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姜正则两眼一闭，就像是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瞬间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112章
姜正则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眼睛还没睁开, 身体各处的神经已经接通，那痛楚渐渐的席卷而来，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啃食他的骨肉。
他皱了皱眉，费力睁开眼睛, 却被头顶上的光亮刺的立即闭上了。
他虚弱地抬起右手挡了挡，侧身换了个姿势, 将身体蜷了起来。
又半梦半醒的睡了一会儿, 他听见门扉开合的声音, 很轻, 反锁的咔嗒声却格外响亮。
姜正则放下手, 抬起头巡视了一圈。
一片模糊的视线久久不能聚焦，只能看见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片暖色调的装潢。
暖黄色的立体式大灯散发出优越的光, 头顶上造型夸张的欧式大吊灯只开了部分, 大部分的光线被璀璨的晶体钻石折射散开，落在房间就变得柔和。
他躺在一张宽大的大床上，身上盖了一条棕褐色的薄毯子。
木地板上铺着层厚厚的米白色地毯,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尘不染。
一旁的圆形木桌上摆放着个造型奇特的花瓶, 里面插着几只鲜嫩欲滴的玫瑰花。
声源处立着个小屏风, 挡住了门外进来的人。
人, 是有人进来了，他听见了脚步声。
姜正则迟钝的大脑缓慢的处理信息, 下意识抓起毯子裹在身上，一点点的向后挪。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他只是去聚餐，然后多喝了几杯就晕过去了，那果酒味道是甜的，怎么度数那么高, 还是他的酒量太差了……
姜正则紧张地吞咽口水，看着屏风上投射的高大身影，心中忐忑不安。
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个酒店，还是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豪华酒店，他被谁带到了房间里面。
姜正则抓了抓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心中一凉。
是上好的丝织睡衣，深蓝色的，一动便能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出细腻的光泽。
这这……这是谁给他换的睡衣？
屏风后面的人是……是谁啊！
姜正则忙不迭的朝下身一摸，撑在床上翻个身，没发觉不可启齿之处有异常的感觉。
他松了口气，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姜正则觉得有些荒谬，因为没被人玷污所以就放下心来了吗……现在所处的地方很危险，得赶紧走。
想着，他翻身下床，光脚踩在了地毯上。
“嗯？”
人还没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声音。
“正则，你醒了吗？”
姜正则动作顿住了，这音色他再熟悉不过，他缓慢地抬头一看。
果不其然，是崔明曜。
浅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纯白色长袖，下身是普通的黑色工装裤，宽大的口袋处镶嵌了几条银白色的链条。
头发有卷过，配合着他混血的轮廓显得更加俊美无双。
崔明曜低下头，对着他笑了笑，“怎么看上去这么紧张？”
“我……”姜正则抓紧松松垮垮的衣领向后退了几步，一手按在床头柜旁的台灯上，“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是、是你把我带过来的吗？”
“是啊。”崔明曜点头，爽快承认，“你的衣服也是我换的，对了，我还帮你擦了擦身体。”
姜正则在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起来，“什……”
“不用谢。”崔明曜抬了抬眉，狡黠地笑道，“原来正则喝醉了不仅脸红，身上也会变红啊，好粉。”
姜正则听不下去，“崔明曜！”
“嗯嗯，我在呢，在呢。”崔明曜举手，像是被老师抽到回答问题的好学生，眼睛笑得发亮，“不过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连亲你都忍住了。”
“你……”姜正则咬着牙道，“闭嘴。”
“毕竟我一碰到你，你就哇哇吐了一地，再喜欢也不敢下嘴呀。”崔明曜扶着脑袋摇头，悲怆地说，“而且还是吐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们去扶你的时候，你还挥手打我们，让我们走开。”
姜正则想不到竟是这个原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想象到他口中描述的那个画面，姜正则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这不就是耍酒疯吗？这也太狼狈，太丢人了……大家全部都看到了。
“你这只笨猪，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度数还那么高，再高兴也不能这么喝嘛。”崔明曜做出大家长的严厉模样，“看来以后要杜绝你喝酒，碰都不能碰。”
不能喝，绝对不能喝。
喝醉酒太可爱了，被别人看见容易心生歹念。
这和发情期的意识模糊不一样，姜正则醉酒的时候脸是红扑扑的，站不稳，干脆往地上一坐，屈膝抱起双腿。
别人说一句，他小声的顶一句，别人夸一句，他也反驳一句。
说不过就把头埋起来不理人。
崔明曜被可爱得恨不得绕着E.T总部的大楼跑上三圈，天呐天呐，这是什么萌物，是最可爱最漂亮最香的老婆！
姜正则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发，“我……我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崔明曜咽了咽口水，右手握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嗯，下次别喝了。”
“……”姜正则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脸，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比起方才应该是好了许多了。
他掀起眼皮偷瞄了崔明曜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所以现在是怎样，一A一O共处一室十分危险，更别提他现在四肢绵软无力，连站立都是勉强支撑着这个台灯才完成的。
聚餐之前，他有想过要不要叫上崔明曜。
崔明曜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未曾参演，但他是投资方啊，三天两头往剧组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思索了一阵，姜正则还是没有叫他。
按照崔明曜现在的性格，主动叫他吃饭，他可能会误会自己喜欢他。
姜正则想，他才不喜欢他。
是他的杀青宴，新生活的开端，才不想叫崔明曜。
“啊！”姜正则突然想起，自己说了要请客吃饭的，结果先喝醉了，“我好像没有买单。”
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哼哼。”崔明曜闻言，老神在在的一笑，“不用担心，我帮你买了。”
姜正则一愣，“我说我请客的……你为什么要帮我买单。”
“你当时已经晕过去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还能记得起买单？”崔明曜走到他身前，揉了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帮他洗澡的时候顺便洗了个头，用的是荔枝味洗发水，和他身上的信息素一样的味道。
崔明曜用力吸了一口，沁人的果香钻进鼻腔，他能精确的分辨出信息素和洗发水的区别。
好香，好甜。
“放心吧，不贵，小钱而已。”他说。
“不。”姜正则矮下身子，避开他的触碰，皱了皱眉，拉开与他的距离，“你把发票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哇，正则，要不要这么客气？”
“要。”姜正则执拗道，“我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了，等我的尾款打过来，我就把最后的五亿……不，是四亿，还给你。”
最开始做模特的时候还了一亿，签约款和进度款加起来五亿，也还了过去，他现在已经还了六亿，按照十亿的标准来说，还差四亿。
姜正则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款的数额能以亿这个单位来计算，虽然这些都离不开崔明曜的帮助。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是真的不想再欠任何人人情了。
要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就不能再欠下一分一毫。
“唉。”崔明曜摇摇头，右手伸进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既然你执意要还的话。”
姜正则挺直了腰杆，只见崔明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他理了理，抚平来看是一张白色的纸条。
“好吧，这是账单。”崔明曜递到他面前，“一共395万韩元，现金还是刷卡？”
395万。
395万？
姜正则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接过小票，一看一长串的账单，底下的总额确实是395万韩元，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还用了八折折扣。
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这么贵！”
他一年的伙食费都不会高达300多万！
“嗯。”崔明曜眨了眨眼，觉得他此刻鲜活的表情格外可爱，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一些，“剧组人多嘛，加上酒水饮料，各种服务费，还有，你喝醉之后不小心碰到了六个盘子，十二个杯子，还吐的满地都是，赶走了一票又一票的客人呢。”
“什么？”姜正则大惊，“这也要算在我的头上吗？”
当然不算，崔明曜编出来逗他的。
他这副模样，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哪还是平时的姜正则啊？看来这酒还没完全醒。
“好可恶的商家。”姜正则捏紧了小票，愤愤道，“好贵的烤肉。”
说完，仿佛是为了赞同他的话，肚子咕嘟叫了一声。
姜正则低头一看，不禁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好饿……
光顾着喝酒，都没吃多少东西，这一吐又把胃吐空了，现在饥饿后知后觉的追赶上来了。
花了将近400万，居然没有吃饱。
姜正则沮丧地低下头，看见脚下柔软的米白色地毯，问了一句，“崔明曜，这酒店好贵吧？”
“嗯，不算贵。”崔明曜更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将他圈在角落旁，“40万一晚。”
姜正则心中一凉，那凉意在胸口四处乱窜，传到四肢，连带着觉得脚下的地毯都不暖和了。
“你为什么要定这么贵的酒店。”姜正则问。
“这边比较近，而且环境好。”崔明曜侧过身子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人正郁闷着呢，那眼尾和鼻尖冒出一丝丝绯红，红润的唇微微扁着，像一个小苦瓜。
“而且这贵吗？中规中矩吧。”崔明曜笑眯了眼，语气中一副资本家的万恶模样，“毕竟我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也是，太低档次的酒店怎么能配得上我们的身份呢？”
这话不假，优渥的家庭条件和慷慨的父母造就了崔明曜不拘一格的消费观。
在现实生活中，他也不会在花钱这方面亏待自己，吃穿住行都是用的最好，不仅慷慨对自己，更是慷慨对朋友。
2000一晚的酒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给醉酒的媳妇订的，一定要氛围感拉满。
“呜呜……”姜正则突然抬手捂住了脸，身体前倾朝着崔明曜的胸口重重一撞。
崔明曜对此始料未及，这一撞，撞到了他的左心房，撞的他的心跳停滞了一瞬，而后又飞速的跳动起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这是老婆的投怀送抱？？
他屏住呼吸，木讷地抬起双手，想搭在他的肩膀，却不敢放下，只能傻傻地举在半空。
“……正则？”
“你订这么贵的酒店，好心疼钱啊。”姜正则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好贵呀，我给不起了……”
“没、没有要你给呀。”
原来是在这方面郁闷啊，崔明曜反应过来，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绕着他单薄的背脊走了一圈，俯身将人圈在自己怀里。
“我卡里面只有300万，呜呜……”姜正则继续道，“之前打工存下来的。”
“三百万？”崔明曜也是一惊，“我不是给你零花钱了吗？”
没有一亿也有九千万了吧。
“我没有动，存在另一张卡里。”姜正则放下手，整张脸贴在他的胸肌上，一呼吸，鼻腔里尽是混着酒香的古龙香水，“你给我的钱，我不敢用。”
“为什么不敢啊？”崔明曜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柔得几乎要滴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
“不是。”姜正则用力摇头，吸了吸鼻子，“你会让我还钱。”
“怎么会呀？”崔明曜失笑，手掌在他柔软的白发上揉了几把，落到他的侧脸，很好，干的，没有哭。
“那在剧组的这几个月，用的都是自己打工挣的钱吗？”他捏了捏姜正则的鼻子，“租房子吃饭交通，都是用的自己的钱吗？”
“嗯……”姜正则点头，觉得鼻子有些酸，一闭眼，泪珠就滑了下来。
刚刚夸完不到半分钟就破功了。
“哎哟老婆。”崔明曜被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摸，“怎么哭了，哎呦不哭不哭，委屈死了我的老婆……”
“不许这么叫我。”姜正则也觉得自己丢人，应该是酒喝太多了，身体水分太多了，他偏过头，用手背揉眼睛，“我不是你老婆。”
“好好正则，正则宝贝。”崔明曜连忙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自然的改口，“我的正则怎么这么老实啊，这些钱怎么还分你的我的啊，况且，只剩下300万也敢请剧组吃饭吗？”
“呜……”姜正则更难受了，“我以为不会花很多钱的。”
是，烤肉本身没那么贵，但酒的花销就比较大了。被工作压榨了太久的年轻人放松时就想来杯酒小酌一下，可以理解。
“那怎么办？正则还要买单吗？”崔明曜捧着他的脸，用小指和无名指轻轻的按捏他的耳垂，姜正则的耳垂圆润又小巧，那温度比脸颊还烫，盘起来格外舒服。
“现在欠我这么多钱，该怎么还呀。”
姜正则默默伤心，不吭声。
“啊，原来埋怨我酒店订太贵，是想着把酒店钱也还给我啊。”崔明曜故作惊讶，“那这样加起来，正则就欠我400万了啊。”
姜正则身子一抖，呼吸逐渐粗重。
“正则真的要还吗？这么跟我划清界限？”崔明曜问。
姜正则犹豫了一阵，点点头，“要还。”
“啊，这样啊……”崔明曜拖长声线，拍了拍他的背，手指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摸到了弹软的臀部。
姜正则想推开他，又想知道他的后话，崔明曜这样话说到一半十分吊胃口。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啊。”崔明曜慢条斯理点了点他的尾椎骨，施施然道，“要不这样，亲我一口五十万。”
“亲八下就可以还清了。”
第113章
亲一口50万, 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但崔明曜知道，姜正则是不会做的。
他才不会出卖身体来还钱, 应该会用力推开他，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不是这种人, 就算我一天打十份工，也会把这钱还上的！
这提议说出来肯定挨打。
崔明曜美滋滋地想, 如果姜正则甩他一耳光, 他还能顺势亲一下他的手心, 不亏。
谁知下一秒, 姜正则脱离了他的怀抱, 向上一蹿，双臂绕过他的脖颈牢牢揽住了他！
崔明曜被这突如其来的蟒蛇缠绕脖颈的窒息感整的一愣, 低头一看, 正好撞见了那双澄澈剔透的紫眸中。
“……”崔明曜思绪停住了，张嘴“啊”了一声。
也正是这傻愣愣的反应给了姜正则可乘之机，他抱住崔明曜的脖子, 踮起脚, 用力地印上了他的嘴唇！
崔明曜瞳孔一缩,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我操”, 然而嘴巴被姜正则强吻了，这句国粹出不去也咽不下, 如鲠在喉。
真真真……真的主动亲他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头脑风暴之际，崔明曜双唇微微分开，姜正则顺势入侵，闭着眼睛, 吻得极其认真。
这是第三次主动亲他。
姜正则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真的还不起钱吗？他只是开玩笑的呀，他不会不懂他语气背后的意思吧……
况且就算还不起，过段日子尾款就发下来了，到时候再给也一样的，真的有必要直接亲上来吗……
电光火石之间，崔明曜反而还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了，现在酒还没醒难免做出些糊涂事。醒来之后，按照他的性格，不得躲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行，要是这样躲下去，到时候他们直接天人两隔……不对。他们直接在两个次元里了。
姜正则比崔明曜矮了一大截，崔明曜又像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连身子都不愿意倾下来一些，姜正则有些生气，惩罚性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崔明曜被惊得手脚无处安放，不敢乱动。
姜正则亲了一会儿有些累，挂在他脖颈的手臂也微微松开，垫起来的脚踩在了地上，他轻喘了几声，侧耳贴上了他的胸膛。
崔明曜的心跳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连他自己都觉得吵，只隔着一层肋骨的姜正则应该也听见了。
他抬起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想拉开他与自己的距离，姜正则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仰起脑袋，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崔明曜僵住了，全身的热意都朝着小腹和脸颊涌去，不用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此时有多红多烫。
干什么呀这是……
崔明曜羞赧地别过脑袋，也忘记了要推开他。
他意志本就不坚定，若是鼓起勇气去跟想触碰姜正则的念头做斗争，也许还能打个平手。但如果姜正则本人来了，他便完全不能反抗了。
他今天晚上只想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啊……
姜正则眨了眨眼睛，见崔明曜的脸憋得通红，又不讲话，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
崔明曜哪敢看他，纵使移开视线，余光也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怎么忍，这还能忍？
他干脆闭上眼睛，开始默背起了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自由……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姜正则抓住了。
崔明曜内心一慌，思绪也卡壳了，自由后面是什么来着……
姜正则牵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一手捉住他的手腕，另一手贴上他的手掌跟他比大小。
崔明曜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偷看，只见姜正则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手指，比得很认真的样子。
崔明曜的右手抖的不成样子，打不直。
姜正则比了一阵子，发现自己每一根手指都完败，有些丧气，干脆挤进他的指缝，将他的手牢牢的捏住。
崔明曜感觉心脏被人揉捏了一把，双腿有些发软，就像踩在云层上晕晕乎乎的。
姜正则在干嘛呀，又是抱着脖子强吻，又是摸小手的，这不是存心在勾引他吗？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大怎么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心上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光脚站在自己面前，毛茸茸的头发时不时地扫过他的下巴，更别说还有超甜蜜的荔枝味信息素加持，他能保持面上的平静不扑上去，已经是alpha的最高社交礼仪了。
“正则……”崔明曜感觉有什么东西升腾起来了，再熟悉不过的胀痛，他立即退后，声线略微发哑，“我……你酒还没醒，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着，他用力咽了咽口水，侧身一步就要离开。
谁知姜正则的手怎么也甩不开，像一个铁钳一样钳制住他的右手。
崔明曜也没舍得大力甩开，人现在醉着，万一甩开了他摔在地上怎么办，万一他酒醒后发觉身边空无一人，觉得孤独寂寞怎么办，万一……
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崔明曜微微矮下身子，盯着他的脸，有些紧张地发问，“正则，你这么拉着我是干什么呀？”
姜正则的腮帮子鼓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抓着他的手，低头轻轻将唇印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上。
崔明曜受宠若惊，一句话咬了三次舌头，“我……这，亲、亲手背啊……”
“三下。”姜正则突然说。
“嗯？”
“你让我亲八下的。”姜正则抬起双眸，圆溜溜的紫色大眼睛像是剥了皮的水晶葡萄，又润又湿又亮，他说的认真，算账一般，“嘴巴下巴手背，已经亲了三下了。”
崔明曜的心脏鼓动的快要爆炸，大脑充血有些缺氧，但比这更缺氧的是他的保温杯。
“我……我我随口一说的，你当真了吗。”
“！”姜正则瞳孔扩大，清秀的眉向下一压，“你在骗我？”
“不不不是！”崔明曜立刻发誓以表心意，“正则愿意亲我，我很开心，真的，我我是太太兴奋了。”
听闻此话，姜正则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像是十分满意，他盯着崔明曜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嗯。”
崔明曜被萌翻，裤子越来越紧。
嗯什么嗯啊，姜正则小朋友你到底要多可爱才肯罢休啊！
“那么，第四下亲在哪里？”姜正则问。
“啊？”崔明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这这么私密的事情，就靠姜正则自由发挥好了，还要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他当然是希望，能亲得越隐蔽越好……
崔明曜羞愧地捂住了脸，猛地摇头，“我不知道，你，你继续亲亲嘴吧，亲手也行，我我都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羞耻了啊！纵使崔明曜的脸皮厚如城墙，却怎么也不敢直视那双纯洁的眼睛。
“不行。”姜正则摇头，“亲在同一个地方，你会赖账。”
“我不会……”崔明曜分开手指，从指缝中看他，姜正则还捉着他的右手不放，仿佛已经遗忘了这件事。
“崔明曜，你怎么这么高啊。”姜正则抬头望着他，扁了扁嘴，“又不弯腰，亲嘴巴好累……”
崔明曜的耳朵红的快要滴血，终于是移开了挡住脸的手，他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双唇，问道：“那正则想要亲哪里，我蹲下来好不好？”
拼了，姜正则要跟他推心置腹的聊这方面，他也不能一避再避了，干脆迎战。
比厚脸皮，他还能输不成？
“我想——”姜正则还真拧眉思考了一阵，很快，他有了点子，右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亲这里。”
崔明曜一愣，低头一看，“这里？”
“嗯。”姜正则盯着那处看，目光跟粘上去了似的，“形状很好看，用力的时候会鼓起来，我很好奇。”
崔明曜又惊又喜还带了点忐忑，姜正则的视线仿佛带了实质性的温度，将他胸口处的白色布料灼穿，下意识地捂住那地方，“这这……就是平时运动的时候练出来的。”
“嗯。”……，姜正则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好神奇……”
崔明曜被弄得哭笑不得，“正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姜正则专心致志地看着那地方，显然是不知道。
崔明曜有些受不了，再这样摸下去，积极就要爆了。
姜正则的手被人推开，他有些恋恋不舍，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崔明曜的右手，时间太久，都起了汗了。
他松开手，在自己的睡衣上面蹭了蹭。
崔明曜被方才的凝视盯的有些害羞，不禁扯了扯牛仔外套遮住胸肌。
姜正则没老实三秒，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以吗？”
“可以什么？”
“亲那里。”姜正则的目光又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胸前，“第四下。”
“……”崔明曜思忖了一下，“那要脱衣服。”
“脱衣服……”姜正则问，“不可以吗？”
崔明曜的神色骤然严肃起来。
脱衣服……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啦！他本来定力就差，现在之所以能够克制住自己，也是想着自己穿的人模人样的，起到一份约束作用，不能看着姜正则喝醉了就干些趁人之危的事啊！
这醉酒就跟发情期一样，嘴里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姜正则醉了，他可是一口酒没沾啊！
不能跟着人一起胡闹，再喜欢也要克制——
“可是我想。”姜正则小步子凑近他，踌躇了一阵，抬起手，轻轻点在了他的左胸上，“四下。”
像是一步步在说明自己的规划，他的手指向另一侧移去，又点在他的右胸上，“五下。”
崔明曜屏住呼吸，身上的肌肉在没有用力的情况下是软的，但只要姜正则出现在一米之内，他就会刻意绷紧，显示出肌肉完美的轮廓和线条。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正则手机停了一下，又向上移。
“六下。”是他的喉结。
食指点在喉结上方有些发痒，崔明曜咽了口唾沫，那结实的凸起就在他的手指上滚动一下。
姜正则抿了抿嘴，右手缓慢向下滑，滑过胸膛，落到了他的腹肌处，“七下。”
明白了，第七下是要亲吻腹肌了。
崔明曜老泪纵横，不枉他三天两头就往健身房里跑，这一身肌肉没白练。
他不禁沾沾自喜，嘴角都快抑制不住，满脑子想着。
嘿嘿，老婆喜欢我，老婆渴望我，老婆想亲我，老婆想亲我的胸我的腹肌我的喉结……
“然后，最后一下。”姜正则思索了一阵，右手继续向下。
保温杯被人点了一下，崔明曜脑海中的幻想瞬间消散，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一个极轻的触感落在某处。
三分之一秒后，一道惊雷直冲云霄，轰的一声，在崔明曜脑袋里炸开了花。
姜、姜正则……点点点点了哪里？？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姜正则又碰了一下。
“嗯，第八下，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兄弟别锁
第114章
虚幻的世界, 注定会be的结局，无法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上天的玩笑，命运的捉弄, 才让他们相遇。
而倘若知道一切再来一次，崔明曜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爱情最美的从来不在于结果, 爱情的本身，追逐享受爱情的过程, 就是爱的全部意义。
他确定, 自己如此爱姜正则。
崔明曜闭上眼, 伸手按灭床头的开关。
万事万物陷入黑暗, 他能感知到一切。紧闭的门窗外空气的流动, 隐藏在枝繁叶茂的虫鸣，湿热肌肤上滚落的汗珠, 萦绕在鼻尖的香甜荔枝味。
他躺在柔软而宽大的床上, 感受到他的吻落在自己的胸口。
崔明曜垂眸，看到茂密的白发在黑暗中晃动，看见他若隐若现的白皙肩头, 看到肌肤上明晃晃的黑痣。
崔明曜抬起手, 贴上他的脸, 手指轻轻揉捏圆润的耳垂, 听到他口中模糊不清的呢喃。
亲吻的同时，还用上了双手, 姜正则做的极为认真，闭上双眸，卷翘的睫毛几乎触到他的皮肤。
小猫踩奶似的，咕噜咕噜的。
崔明曜觉得有些痒，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他向来属于上位, 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主动的等待另一个人采撷，作为一个被挑选的客体。
姜正则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只是天真的觉得亲了八下，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两清了。
崔明曜用力吞咽口水，心道，今晚绝对不能主动。
他比姜正则高，比他壮，力气比他大，随便释放一些信息素就能将他轻易压制住。
他并非反抗不了，他只是不做斗争。
他不想离开，他宁愿成为姜正则的人质。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走，尽管如此，他也会拖到最后一刻。
姜正则身上的体温比他高上几度，与其说是喝醉了，倒是有点像发烧了。
像一只会打滚的烤红薯，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
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脖颈和下巴，崔明曜脑袋靠在床上，笑眯了眼。
不是下巴被挠的痒，而是……好奇怪的感觉，他倒是体验了一把哺乳的滋味。
“姜正则小朋友，你还没断奶吗？”崔明曜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失笑道，“都要肿了，我这里可没有……”
姜正则似乎是觉得心烦，使力咬了一下，崔明曜身子一抖，嗷了一声。
“喂……疼疼疼，要被你咬下来了！”崔明曜倒吸凉气，弓起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哎呦，认输了认输了，你也雨露均沾一点吧，还有另一边呢。”
这哪里是亲吻，这分明就是啃咬啊！
姜正则这只小狗！坏狗！
姜正则睁开眼，慢慢松了口。
他直起身子，跪坐在崔明曜身上，紫眸被夜色衬得幽深又神秘。
他俯下身子，按在崔明曜的腹肌上，小狗一样地闻了闻他的胸口和喉结。
崔明曜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姜正则坐在的地方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跟一个醉鬼是没有办法讨论他坐姿雅不雅的。
崔明曜也不想出声，生怕惊走了醉乎乎的小狗。
浮开暧昧的气息，姜正则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寻找自我。
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匹羚羊，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肆意奔跑。
他感受风的气息，令人沉醉的春风，带着野性的自由。他不会停歇，因为这是属于他的自由之地。
……
崔明曜偏过头，想亲他。
这个想法刚冒出脑子还没付诸于行动，突然一痛。
好嘛……还真是会雨露均沾。
崔明曜老老实实的躺着，任他啃咬吮吸。
或许是刚才的求饶有用了，此刻他的动作变得格外温柔。
但这样隔靴止痒的滋味更加难以忍受了，感觉到喷洒在身上的热气和那阵湿热的滑腻没有配合恰当，弄得他胸口湿乎乎乱糟糟的。
崔明曜只好移开视线，看被风吹得轻微晃动的棕色窗帘，看折射出月色的华丽的吊灯，看落在地上的牛仔外套和工装裤……
姜正则怎么还有这个癖好，以前怎么没发现。
好痒，想把他的脑袋推开，想亲吻那张调皮的嘴。
好痒，想捉住他的手，抚平他撩起的欲望。
想捧住他的脸，与他鼻尖相对，让他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
崔明曜狠狠地闭上眼，双拳紧握。
不行。
不能这样。
喜欢他不一定要占有他，喜欢他不一定要跟他走到最后，喜欢他只是想守护他，想帮他克服阴影，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
想着想着，注意力还真被转移了，姜正则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口。
崔明曜又开始紧张起来，姜正则接下来应该是要亲腹肌了。
他全身的肌肉绷得死死的，身体变得硬邦邦的。
姜正则一声不吭，屁股向后挪了点，弯下腰，果断而准确地吻上他的腹肌。
崔明曜翘得更高了。
这真是要命啊……这么近，他很难不起反应啊，他也只是一个性功能正常的大学生呐！
“行了……”见姜正则这亲上去就没有移开的意图，炙热的吻紧紧的贴在腹肌上，又热又烫，存在感异常强烈。
他都害怕保温杯打到他的下巴。
“可以了……”崔明曜声音越来越哑，按在他的肩上，“七下了，不用亲这么久……”
“崔明曜。”姜正则突然出声。
崔明曜愣住了，这声音听上去很正常时的他别无二致，冷静的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缓缓抬起头，圆溜溜的瞳孔中映出崔明曜的脸。
好亮，窗外的月色好亮，银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打上一层圣洁的光，勾勒出如画般梦幻的轮廓。
五官标致俊朗，如工笔画般清丽，他的眉眼再一次富有冲击力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崔明曜只是望着这张脸就失了神，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见，想起来他抱着自己的大腿仰起头看自己的模样。
这是姜正则，带着忧郁却美得不可方物的姜正则。
心跳变得缓而轻，像是为了重复他们初次相见的频率，重复他的心动。
心动吗？
原来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充满爱意的心动啊……
“明曜。”姜正则又唤了一声。
崔明曜立即回神，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看他的眼神像是恢复了意识了，但他恢复清醒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羞愤地弹下床吗。
“你喜欢哪个称呼？”姜正则问。
崔明曜愣住了。
这是什么问题？哪个称呼？
“崔明曜，明曜，崔先生。”姜正则一一罗列，“哪个？”
“这……”崔明曜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会，“你叫我哪个，我都喜欢的。”
“是么……”姜正则似乎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俯下身子，侧耳贴在他的胸口。
“我以为……你不叫这个名字。”
什么意思？
崔明曜怔了一下，心头排山倒海的涌起铺天盖地的疑惑。
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不叫这个名字，难道姜正则是在问……他的本名？
虽然他和《菟丝花》的狂攻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差，但姜正则怎么会有这种意识？他知道他们不是两个人……甚至在猜测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007反复叮嘱，绝对不能将漫画的事情说出去，每次想说都会被强行闭麦，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正则，你……”崔明曜直起身子，抓着他的肩膀，严肃地问，“难道你知道了，其实我不是……”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知道，猜的。”姜正则垂下脑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是他的第二人格。”
崔明曜压制住心下的激动，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说：“我是叫崔明曜。”
来自中国的崔明曜，XX大学法学院202X级2班的崔明曜。
“哦。”静了片刻，姜正则说。
崔明曜张了张嘴，说不出口，手指的力道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是咽下了一切。
就算能说出来有什么用，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无用功，徒增牵绊。
崔明曜揽过姜正则的身子，将他圈在怀里，怀抱逐渐收紧，搂住他的腰。
姜正则应该是醒酒了吧，胡闹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清醒了。
崔明曜低头亲了亲姜正则被发丝盖住的耳朵，“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能跟他如此近距离的产生亲密接触，崔明曜已经很开心了，知足常乐，他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崔明曜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翻身下了床。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随意穿起，姜正则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动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伤心难过侥幸都没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思绪停滞了一般的。
一片沉默之中，只能听见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
崔明曜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12点半了。
姜正则盯着他，欲言又止。
“正则。”崔明曜收起手机，缓步走至床边，在他面前蹲下，自下而视的望着他的眼睛，“你不用把我说的那些话当真，今天晚上就当是我请大家的，你不用还钱。”
“我也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吧。”崔明曜对他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过今天晚上赚到的这几个吻，你可不能再向我追究责任了哟。”
姜正则眼睫颤动，眸中暗淡一瞬。
崔明曜感觉到他心情不佳，却不知这份郁闷不悦是从何而来。
或许姜正则此刻不想再见到他。
崔明曜收回手，抿了抿唇角，转身离开……
“崔明曜。”
崔明曜走到拐角将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姜正则的声音。
不轻不重，却直击他的心灵。
脚步比思绪先一步停住，他想，完了，被他叫成声控的了。怕是以后喝了孟婆汤，要过奈何桥的时候，姜正则从身后这么一叫，他也会停下脚步的。
崔明曜转过头。
姜正则已经下了床，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的丝绸睡衣拢在身上，歪七八钮地露出半个肩膀。
他的头发被揉过，乱糟糟的，蓬松的极其可爱的翘了起来。
姜正则凝视着他崔明曜的脸，抬起头的角度偏移，月光照到了他的脸上，圆溜溜的紫眸澄澈而干净，专注认真地盯着欲离去的人。
崔明曜被他的眼神迷了心智，双腿根深蒂固的禁锢在原地，退不出也靠不近。
这个时候叫住他是想说什么？是埋怨他方才的狡猾，还是决心与他划清界限？无论是哪一种，崔明曜都做好了准备。
姜正则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赤着脚没有声音，足背上凸起的青筋令人不受控制的想多看两眼，崔明曜也不争气的这样做了。
待到那荔枝味与自己紧紧相贴，崔明曜讪讪的收回视线，紧张的挺直身体。
大脑嗡嗡的，似乎围绕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蚊虫，吵得他心烦，吵得无法思考。
转眼间，姜正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半脑袋。
崔明曜后退半步，“正……”
“做吗？”——
作者有话说：兄弟别锁。
第115章
“呜呜呜呜……做了啊啊啊啊啊普天同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啊！！！知道我等你两这一话等了多久吗？”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看的我泪流满面的, 怎么做到最后两个人都哭了，不是，三个人, 我也跟着泪流不止。”
“正则和曜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的，说是分手炮也不对, 正则分明就已经醒酒了，不是不清醒啊呜呜呜……宝贝哭的我好心痛, 我怎么感觉两个人最后不能在一起呀呜呜呜呜……”
“哦莫, 虽然车很香艳很豪华, 正则哭起来很美主动起来更美, 可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拍摄任务结束了钱也快还清了，正则怎么还不答应呢。甜甜的恋爱也该开始了吧……”
“有什么好答应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吗？韩在勋报复了吗？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呀, 前期崔明曜做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谁替正则原谅的？这样两个人还能滚到一张床上去，我都会觉得很可悲。”
“上面那个叉出去，就不能甜一会吗？”
“急死了, 两个人长了嘴怎么都不说, 曜猪也不叫正则老婆了, 主动一点啊, 前面都主动了那么久了，临门一脚的事啊, 眼看着正则就要答应了。”
“大大请多多画车，哦莫这个画技又进步了，看的我好爽！”
“太美了，这个画面我只能说是无与伦比，在月光下的缠绵, 白到发光的躯体，就像一场旖旎而绚丽的梦，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情侣99！”
……
也许是漫画即将走到结局，又或许是前面开车的次数实在太少，花生酱大大画这一场船戏的时候简直是炫技，各种笔墨色彩光影配合，穿插着回忆，让这一场身体上的交流不仅仅是香艳那么简单，还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两人内心中的不安和挣扎。
视线的相对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十指紧扣，体温和心跳也融入到对方的呼吸。
太久没有做，前半段尤为生涩，崔明曜是害羞，收敛着力气，生怕弄疼他，姜正则紧咬着下唇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却极力配合。
开拓的过程是艰辛的，等到距离完成变为负的时候，两人都长长的吁了口气。
姜正则身体柔软，似水，落在他身上的月光就像是映在池塘上的倒影，清澈的湖面被微风吹得掀起阵阵涟漪，那倒影也跟着晃动不已。
那池塘是清可见底的，亭亭玉立的荷花点缀在荷叶之中，那一抹红格外引人注目。
崔明曜仿佛化身成为蜻蜓，在属于自己的湖畔上飞舞，时而在荷叶的边缘上停住，看着晶莹的露珠在荷叶上滚动。
时而调皮的掠过湖面，尾部轻点水面，搅得那一江春水泛滥多情，久久不能平静。
崔明曜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姜正则大汗淋漓，半眯着眼睛，浓密的眼睫半遮住紫眸，映照出深沉的浓烈的爱欲。
他抬手摸上崔明曜的额头，指尖滑动抹去他的汗珠，可自己早已是湿漉漉了。
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单薄的丝绸睡衣紧紧粘住他的皮肤，细瘦的躯体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战栗，汗意涔涔。
崔明曜看的更是难以抑制，亢奋的重复。
……
像是以这样剧烈的频率才能证明他的存在，要听见他唇齿中破碎的低吟才算心满意足。
若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这样的夜晚，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前夕。
猛烈不知持续了有多久，姜正则渐渐受不住，紧紧地揪住他的胳膊，指甲也陷进他的皮肤里。
他疼得快要裂开，喉中干涩，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被弄乱了。
姜正则被逼到无处可逃，湿热的汗出了一身，近距离望着姜正则的眼睛，似乎从里面看出些野兽的占有欲。
他是被狼盯住的猎物，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
崔明曜体力很好，姜正则失去了意识，最后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再温柔的开头也会以昏厥作为结尾。
次日，太阳升起之时，所有混乱不堪的记忆都会消失，他的生活将会回到正轨……
想是这样想，然而，第二天崔明曜先醒来的时候并没有逮到机会离开。
看着沉睡的姜正则，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查看他身上的暧昧红痕，那是昨天晚上崔大画家在他身上留下的杰作。
真是没了节制，太久没开荤，一吃到就停不下来了。
指尖拨开他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姜正则睡得正沉，双目紧闭，薄唇微微分开，带着荔枝味的呼吸均匀起伏。
趁着人还没醒，再亲一下吧。
崔明曜心想，折腾到天亮才睡，昨天又喝了酒，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
他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
柔软，微凉，毫无知觉。
崔明曜反而被自己这一举动整害羞了，偷吻完之后双颊逐渐发烫，他捂住嘴巴迅速退开，大早上的，做这么刺激性的动作不太好……
果不其然，沉睡的巨龙逐渐苏醒。
崔明曜向下一看，保温杯又起来了。
他就不该在大早上来撩拨。
崔明曜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决定赶紧逃离现场。
谁知被子刚掀开一个角，就与一双紫色眼睛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崔明曜一愣。
原先躺在那处睡得正香的姜正则，此刻静静的凝视着他，像是偷偷观察的猫，瞳孔圆溜溜的。
看这眼神，不像是刚睡醒，难不成他早就醒过来了？
那……他刚刚偷亲的事情也知道了？
崔明曜尴尬的脸更红了。
“额……早，早啊正则……”话一说出口，崔明曜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也是，做了一晚上一口水都没喝，现在还能发声已经很不错了。
姜正则眨了眨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我……对了，肚子饿了吧，我点点个早饭……”崔明曜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这时候该吃午饭了。
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的短信，大部分是安东根发来的，询问他工作上的事项。
这些天他简政放权，公司的很多决定事项都交给安东根来处理，让本不轻松的安助理变得更加忙碌。
姜正则直勾勾地看着他，脖子上星星点点的散布着几个草莓印。
崔明曜扫了一眼，他们的衣服被肆意丢在床下，此时他身上是光溜溜的，要是下床去捡，岂不是就被姜正则发现他已经起立的事实……
啊，好尴尬呀。
空气静默了三秒。
姜正则双手抓着被子盖过头顶，身子向下缩。
崔明曜松了口气，感谢老婆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立即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裤子，随意地笼了起来。
按理说，这离别的分手炮打完了就该走，谁知第二天醒来后居然四目相对了，啊……该说点什么吗。
昨天情绪是有些崩溃，到最后的时候想起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忍不住哭了。
姜正则也在哭，是疼哭的，捂着嘴巴流眼泪，不想却听见了崔明曜哭。
崔明曜紧紧抱着他的腰，一边哭一边撞，埋在他的脖颈边一个劲儿的哽咽。
姜正则倒是哭不出来了，推着他的肩膀向后仰，就想看看他此时的模样。
而崔明曜别过脸不让他看，紧紧的按住他的背，埋在深处的又膨胀了。
说没有舍不得，是假的。
越是靠近离别，越是依依不舍。
崔明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淡定。
相爱的人能够跨越时空，突破次元。
这是时常出现在梦里的那句话。不知出处，却总是萦绕在他的耳畔。
爱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不，爱是不理智的，是冲动性的。
他收拾好一切，先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姜正则已经穿戴整齐，甚至把乱糟糟的床也叠了起来。
崔明曜看了他一眼，姜正则也正巧抬起头。
崔明曜匆匆收回视线，紧张得同手同脚，四肢不协调。
所以现在是怎样啊……
“昨天晚上……”尴尬的对视之后，姜正则转过了身，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是昨天晚上崔明曜接到电话之后，担心他喝醉了会弄脏衣服特意带的一身。
他抬起拳，抵住嘴边，轻咳了一声，闷闷地说：“我喝醉了，是个意外。”
崔明曜看着他的后脑勺，看着浅蓝色外套勾勒出的清瘦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是的，还能说什么，本就是姜正则喝醉了，他又不清醒，没抵住诱惑才发生了的。
“昨天晚上的钱和这酒店的钱一并算上，等我拿到尾款的时候再还给你吧。”姜正则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包，昨天他醉的过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酒店，想必这包也是崔明曜帮他拿过来的了。
忽地，手机叮咚震动了两下。
不知是何处传来的，时间短暂，他还没辨别方向。
思及此，他上下摸索了一阵，翻开书包找了一圈，都不见手机的踪影。
最后半空中伸出一只手，姜正则抬眼，正巧与屏幕反光映出的自己相对视。
“谢谢。”姜正则愣了一下，接过手机。
传递手机的过程中，他的食指碰到了崔明曜的小指。
崔明曜打了个激灵，与他肢体相处的地方，似乎有一阵电流打过，打的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连忙后退几步，脸颊骤然发烫。
真是丢脸啊，明明昨天晚上这么激烈的做过……不不，应该是说几个小时前，怎么越看见他越害羞了。
崔明曜背过身去，身板挺得笔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亲他想抱他，想对着他说情话，保温杯还胀的难受。
要不……再和他告白一次？
“告白什么呀，人家都喝醉了，说那句话的意思肯定也说明这就是个意外，放在心上做什么？”Q版的崔明曜小天使在他的脑袋左边飞舞，“要是真的对他好的话，就不要再继续纠缠他了，这不也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为什么不能告白？为什么不能继续纠缠？只是告白，又没有强迫他，姜正则也可以不答应啊。”黑色小恶魔在右边拿叉子打他的脑袋，“被拒绝了也没什么的，但答应了的话你可就是有老婆了呀，而且昨天晚上你们不是很和谐吗？姜正则都去了好几次呢……”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小孩子家家不要说这么污的话，去去去！
崔明曜剧烈摇头，驱散脑海中的遐思。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告白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更重要的事……
“崔明曜。”突然，姜正则喊了声他的名字。
崔明曜一怔，缓慢转身。
姜正则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抬起手机，清秀的眉宇下压，神色多了几分严肃。
“钱，打来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养了一只可爱无比的三花猫巨可爱！[爆哭][爆哭][爆哭]
呜呜呜呜呜好可爱好漂亮的宝宝[爆哭]
第116章
尾款已经打到姜正则的账户上了。
出人意料的速度, 在杀青宴结束的第二天就打来了。
崔明曜始料未及，呆滞在原地。
姜正则说完这句话也没再出声，右手高举着, 手机屏幕上的字体偏大，崔明曜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笔五亿韩元的汇款记录。
啊，终于到来了。
离别的这一天, 还是来了。
崔明曜垂下眼, 脸上逐渐没了血色, 双唇抖索了几下。
姜正则看着他的反应, 幽深紫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的脸色也冷上几分，逐渐收回了手机。
一时无言, 偌大的房间内, 只剩墙上的挂钟嘀嗒摆动。
半晌，姜正则开口了。
“崔明曜，你说, 我把剩下的四亿还清了……就真的自由了吗？”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而这些话一字不落的敲进了崔明曜的心底。
自由……
是姜正则最渴望的自由。
崔明曜喉结上下滑动一瞬, 吞咽口水的瞬间却感到喉中刺痛无比。
“是。”
“无论以后我做什么，去哪里你都不会干涉？”姜正则又问。
崔明曜沉默了一阵, 对着他勾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当然。”
“我还需要还清的欠款为四亿，所以我自己可以留下一亿？”
“嗯。”
姜正则不说话了，他捧着手机将那条汇款消息仔细看了几遍, 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像是久病初愈的舒心，就像他大腿上的纹身去除的那一瞬，他的心间骤然有种巨石落地的安心。
“那我马上转给你。”
“等等。”崔明曜立刻打断他，三两步向前，一手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先别转！”
姜正则愕然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再给我一点时间。”崔明曜盯着他的眼摇头，按住手机的手掌微微颤抖，“好吗，正则。”
崔明曜眼神中带着恳求，唇上更是没了血色，近距离下，他居然能看见他太阳穴淌下的汗珠。
姜正则疑惑，不就是还个钱吗，为什么他这么紧张？之前催债的是他他，现在他有钱了，崔明曜又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让他过段时间再还……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者你可以先还两亿，三亿……三亿九千万也行！不要全部还完，求你……”崔明曜抓住他的手腕，急得声线略微发涩，“正则，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求你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姜正则皱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崔明曜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看到他的眼神才发觉自己失言，着急忙慌的找补，“我……我不能说，但是求你不要把四亿全部还完，否则否则我……”
我就会消失，从这个世界彻底脱离，那个你害怕的崔明曜会再次出现。
他会伤害你，会将我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不要，真的不行……”想到原主会再次出现的这个可能性，崔明曜就心里发怵，他细心呵护的姜正则，最喜欢的姜正则。
好不容易对自己展现笑颜的姜正则，好不容易面对自己的触碰，不再害怕的姜正则……
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我不懂你的意思。”姜正则说，“一开始你说需要我还你十亿，我照做了，做着你为我提供的工作，完成你想让我拍摄的电影……其中发生了很多事。”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崔明曜明白他指的是那场舆论风波。
“我日夜期盼着，妹妹能够恢复健康，我能够还清欠款，完成你下达的任务。”姜正则道，“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重获自由，真的能够带着妹妹过崭新的生活。”
崔明曜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他何尝不想让姜正则过自由的新生活呢？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姜正则能幸福。
尽管那幸福不必有他的参与。
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解决好一切，还没有为他报仇，崔明曜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况且，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也有私心。
他还想再多和姜正则相处一段时间，哪怕多一分一秒。
“崔明曜，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跟我说？”姜正则终于问出了心中最疑惑的问题，“你很反常，不是作为第二人格的反常，崔明曜，你的超能力是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会和之前的他有这么大的区别？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姜正则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很少对某件事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但对于崔明曜，他总是觉得奇怪，白天想，晚上也想，始终想不通。
“我，其实我……”崔明曜抓着他的手臂，呼吸逐渐急促，有这么一瞬间，他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可是只要他有开口的意愿，喉咙就会变得异常疼痛，那些话堵在胸腔和肺部压的他近乎窒息，如梗在喉在此刻变得具象化。
“对不起，我不能说。”崔明曜咬了咬牙，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矮下身子与他直视，棕褐色的瞳孔中渗透着不可摧折的坚毅。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崔明曜在看小说和影视剧的时候，总会看到这样的情节，男女主的感情出现裂痕，产生误会，但长了嘴就是不解释清楚，他觉得两人就是矫情，明明可以靠嘴解释的事情死活不说，非要伤害到另一个人，然后心痛分手，一别几年再度重逢。
然而，如此情节落到他的身上，他才稍稍体会到了他们的有苦难言。
硬性规定是他不能说出口，可纵使能说出口，他也不敢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理解事情全部说给姜正则听。
他不想让姜正则知道自己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个虚幻的角色，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大多是作者的恶趣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天生劣质omega只不过是为了在这个19r韩漫中更好的开车，不想让他知道年少的霸凌、家暴的父亲、重病的妹妹……这些噩梦般如影随形的痛苦和压力，也只是作者的短短几笔。
那样，未免也太荒谬了。
全盘托出，等于告诉姜正则，他的人生已被人规定好了，他的一切奋斗都没有意义。
不能说，太残忍了。
姜正则始终看着他的表情，崔明曜的面部情感进行了多次转换，由焦急紧张到哀求，再由哀求到悲伤……
“正则……”崔明曜已经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流畅的面部轮廓滑落，一颗一颗的滴在自己的衣服上，那牛仔外套一遇水痕迹就变得格外明显，短短几分钟，就哭湿了一大片。
“……”姜正则最难招架别人的泪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吧。”
“那我就晚点再还，你，你别哭了。”
得到姜正则的保证，崔明曜感动得眼泪更加汹涌了，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右手重重一抹，用力揩去泪水，单手扯过他的胳膊重重抱住了他。
“谢、谢谢正则！谢谢呜呜呜呜……”
姜正则被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说实话，崔明曜这身材练得过于硬朗了。
“咚咚咚咚咚咚……”
鬼哭狼嚎的哭声之中，又掺杂着他居高不下的心跳，姜正则没由得走了走神。
这……到底又是什么走向啊。
——
“哦莫，想到两人激情砰砰之后，第二天醒来还正巧对视了，有些尴尬。”
“哇哦，这尾款结的这么及时，希望我们老板发工资也如此快。”
“好奇怪呀，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为什么不能把钱还清再平等的恋爱呢？”
“不好，我的感觉不妙，这是要be的节奏啊。”
“还有什么事呢？戏拍完了，两个人感情也升温了，甚至昨天晚上都发生事实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明明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啊。”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剧情乱七八糟的，这漫画到底画了个什么？又看见作者发评论说即将完结……这哪有完结的预兆啊？”
“拜托，千万不要be，不然跳楼啦。”
“呜呜呜这顿大卡车不会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吧，哦莫不要，要看正则和曜猪在一起！”
……
自那之后，崔明曜开始刻意躲着姜正则。
这是他的猜想。
完成了所有工作后，姜正则久违的享受起闲适的生活。
最后的欠款即将还清，他不再欠任何人了。虽然搞不清崔明曜为什么让他先别还，但看着他焦急的表情，姜正则还是照做了。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呢？还个钱需要找合适的时机吗？
仔细数数，按照规定，只需还四亿，他自己还有一亿的私房钱，加上之前打工剩下来的钱，现在他也算是一个小富豪了。
虽说这笔巨款还没有大到能让他和妹妹下半生衣食无忧，但至少他现在不用那么辛苦的去打工勉强糊口了。
况且他的粉丝越来越多，走在街上都有被认出来的情况，若是穿梭于大街小巷送外卖，还不知道那些媒体该怎么写呢。
他经常乔装打扮，带着妹妹去散心，去她想去的海洋馆，动物园，游乐园，带着她体验以前因为拮据而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事物。
宋恩琳也会在没课的时候经常约他出来玩，前段时间她和几个美院的朋友投资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美甲店，因其高超的绘画技术和实惠的价格，在a大做出了一小番事业。
上次的直播事件让宋恩琳走进大众的视野，她成为了学校的小网红，再加上她长得漂亮，性格好，人又聪明，能说会道，美甲店的事业蒸蒸日上。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变好，姜正则看着提到自己美甲事业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宋恩琳，脸上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真好啊，还好，他没有死在那天晚上的海里。
具允载的事业运更是红火，新专一张接着一张，销量一次比一次高，也成为了几个热门综艺的常驻嘉宾，因其随和外向的性格和人畜无害的长相，狠狠的圈了一波粉。
相比之下，尤里的人气反而下降了，离开E.T之后，他歌发的少了，综艺上的少了，舞台也少了，似乎发掘到自己人生的新爱好，户外攀岩。
经常游走于各个国家，穿着一身登山服到处爬，发的日常不是登顶就是观鸟，妥妥一个隐居室外的闲客。
至于姜正则，也接到几个小广告，还参演了几次具允载的MV，凭自己取得了不菲的收入。
半个脚踏进娱乐圈，半个脚抬起，不知道是该深根于此，还是一脚迈出。
他确实有些摸不清自己日后将要做什么了。
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那么还要离开韩国吗？
他的朋友，他的家在这个地方，他真的要带着妹妹和周围的一切人斩断联系远走高飞吗？
他不知道，捧着手机发神。
屏幕上是他和崔明曜的聊天页面。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半个多月。
上一条消息是一周前发出去的，是姜正则主动发的。
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把钱打过去。
崔明曜只回了一句话。
再过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他不明白，他只知道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信息化时代里，一切都像被按了加速键飞速运转。
就像两周前才结婚的郑浩宇，上周已经宣布离婚。
说是两人感情不和，已和平分手。
一段婚姻原来的保质期这么短吗？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就结束了这个进程？
姜正则不解，盯着手机屏幕发神，直到它变暗，直到它彻底熄灭。
崔明曜，你说的一段时间，又是多久呢？
第117章
姜令媛坐在桌前写作业, 出院之后玩了好几个月，根本没想起学习这回事。
等到哥哥说她应该收心回学校读书的时候，她已经落下了太多的进度。
好在哥哥是顶级学霸, 买来书自行一对一辅导。
只是这课业有些太繁重了，姜令媛听着脑袋晕晕的, 昏昏入睡。好在哥哥心软，答应她学两个小时看半个小时的电视。
闹钟响起, 姜令媛立即窜的一下跳起来, 抱着闹钟跑到厨房做饭的哥哥面前。
“哥哥哥哥, 时间到了, 我可以看电视了吧！”
姜正则正在切菜, 看到她手中的时钟，无奈地笑了笑, “你啊, 跑这么快，又是发呆了好久，光盯着这闹钟了吧。”
“嘿嘿。”姜令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扭扭捏捏地凑在哥哥腰边, 靠着他撒娇, “我是笨蛋啦, 没有哥哥聪明。”
姜正则手上是湿的，也不好摸摸她脑袋, 失笑道：“去吧，只能看半个小时哦。”
“嗯嗯！”姜令媛用力点头，圆溜溜的杏眼里发着光一般，又嘴甜围着哥哥夸了好几句，而后欢喜地跑到客厅去看电视了。
姜正则摇了摇头, 重新拿起菜刀继续切萝卜。
最近在家研究菜谱，他爱上了中国菜，经常买各种食材回家尝试。
记得以前，崔明曜也经常带他去中国餐厅吃饭，或许他是比较喜欢中国菜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也开始学了起来。
姜正则望着菜板上的萝卜出了神。
“哥哥！哥哥！”忽地，客厅里传来妹妹的大声呼唤，“啊啊啊啊哥哥！哥哥！”
急切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姜正则一愣，立即放下菜刀冲出厨房。
谁知妹妹也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正好与他相撞。
姜正则立即扶住她，“怎么了？”
“电、电视里……”姜令媛张大了嘴巴，小脸吓得煞白，结结巴巴的指向身后，“叔叔，之前来看望我的大叔！”
姜正则的心蓦地一紧，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见了屏幕下滚动的红色标题。
【离婚另有隐情？郑浩宇隔空喊话公司老板！】
是电视台播放的八卦娱乐新闻，一位扎着单马尾的漂亮女记者拿着话筒喋喋不休。
“半个月前，人气明星郑浩宇和林氏集团的千金林小姐结婚，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谁知一周之后，两人突然官宣离婚，这段短暂的婚姻猝不及防地走到尽头，原来隐情竟是跟E.T总裁崔明曜的有关！”
画面切动，变成了一个摇晃的镜头。
走在最中间的是全副武装的郑浩宇，离婚之后首次出席在公众镜头。
本是为了宣传即将上映的电影，可他全程站在一边黑脸，采访他时也是敷衍的回答了几个字。
发布会一结束，郑浩宇就戴上口罩和墨镜扬长而去，这段画面正是疯狂的记者边追边拍记录下来的。
只见推搡的人群之中，郑浩宇被层层话筒和摄像机围住，移动的极为艰难。
助理和保镖尽力维持秩序，却被狂热的记者们挤到一边。
姜正则屏住呼吸，缓缓走近电视，这样的画面何其似曾相识。
于他而言，简直是噩梦。
那天晚上他也是被堵在人群之中，孑然一身，面对铺天盖地的镜头霸凌和恶意采访，他的声带骤然失了效，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而时间推移，身份转换，被疯狂的记者们围困住的是郑浩宇。
姜正则不想看他，却不能不在意屏幕下方的“公司老板”，郑浩宇的公司老板，不就是崔明曜吗？
摇晃的画面之中，墨镜和口罩之下，拍不到郑浩宇的表情。
他低着头，艰难的一步一步挪动，紧皱的眉头透露出他的部分情绪，尽管隔着屏幕，姜正则也能感受到他的一身戾气。
郑浩宇平时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设是虚心谦逊，温和有礼，兢兢业业，而只有熟悉他本真面目的姜正则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已经是极度的不爽，处于火山喷发的临界点，再逼问一句就会爆发。
“郑浩宇，郑浩宇，请问您和妻子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什么促使你们结婚一周就迅速离婚了呢？”
“郑浩宇，方才发布会上脸色难看是因为离婚风波吗？请不要回避问题，请正面回答一下。”
“郑浩宇，先前有媒体拍到林小姐离婚后独自一人出游，神色憔悴，请问是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郑浩宇，《双面人生》之后，还会接这样的纯反派角色吗？”
“郑浩宇，请问造成你们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感情不和还是——”
“西巴！”
郑浩宇突然停住了脚步，低沉的嗓音中发出了一声清晰可见的脏话，他抬起头，一手盖在了几乎怼在自己脸上的镜头上。
举着相机的记者脸色一变，呆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说——”郑浩宇捏着他的相机，硬生生的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狗杂碎，到底有完没完？”
“狗杂碎”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尤其是站在郑浩宇面前的那个记者，吓得体若筛糠，又惊又怕。
这是谁？这是郑浩宇？那个温文尔雅，温柔有礼的郑浩宇？
他怎么会说脏话？
“一群以窥探别人隐私为乐的狗杂种逼崽子们，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正义的使者吗？”郑浩宇举起他的相机，向后重重一抛，身后的人群不自觉做鸟兽状退开。
啪嗒一声，昂贵的相机重重磕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闹哄哄的气氛降至冰点。
“西巴，拿着个相机和话筒，嘴巴就变成□□，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了？我看你们这些低级生物是听不懂人话的。”郑浩宇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恶狠狠地说，“说了不想采访，还一直拍拍拍拍拍，这就是你相机最好的下场。”
“怎么，我现在说话了就哑巴了，就往后退了，你们的勇气呢，继续往前呀，继续围剿我，继续问呐？”郑浩宇见周围的人都缓缓向后退，火气变得更大了，“我离不离婚跟你们有关系吗，拿别人的隐私当独家新闻就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昧着良心挣的钱花的也是心安理得，挣棺材本呢？”
“郑浩宇……”那记者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开口，“现在……现在是在采访。”
面对这么多镜头，一个当红的明星肆无忌惮的甩脸色说脏话，这事要是爆出去，风评秒变差啊！
他本意是想提醒郑浩宇，谁知后者听到此话，像是踩到了某个雷点，脸色又黑了一个程度。
“采访？你们像一群臭苍蝇一样围着我问一些不礼貌的问题，这也算采访？”郑浩宇轻蔑地上下扫视他一眼，扳响了手指，“没有扇你耳光，已经我脾气很好了，再多问一句，我就把那麦克风塞进你的嘴巴里！”
顿时，现场一片哗然。
人设崩塌，郑浩宇爆粗口怒怼记者。
这可是个博人眼球的大新闻。
“郑浩宇情绪失控，怒砸记者的相机，这一改他之前在荧幕中呈现的形象。”娱乐新闻的记者语速飞快，他转头又切了一个画面，是郑浩宇的近景。
“一通发泄之后，郑浩宇反而抓着镜头对准自己，爆出了个惊天丑闻。”
姜正则看着揪心，仿佛预兆到了什么，只见那电视四分之三的屏幕被郑浩宇的脸霸占。
他目光阴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镜头，像是冷血动物直视着猎物的眼睛，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毒。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既然如此，不要怪我无情了。”
郑浩宇嗤笑一声，“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我，我就这个脾气，不服给我受着。”
“你以为我是谁？你们以为我有多好？看到的不过都是公司给的人设罢了。不过说到人设，最虚假的就是你吧。”郑浩宇没有直接提起名字，而是意有所指地说，“发匿名信息给我的妻子，破坏我的婚礼，收回我的资源，不就是想讨他欢心嘛，不就是想为他报仇吗？可最该死的就是你呀。”
娱乐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话中的“你”是谁，可提到社会资源这句，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
他们屏住呼吸，可劲录视频，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这绝对上头版头条！
而屏幕外看到报道的姜正则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郑浩宇说的是崔明曜，他不敢相信郑浩宇会被逼到这般地步。
他倾注心血所攻得的一切成就，将于这番话的结束而毁于一旦。
尽管如此，他还是笑着说的。
“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怕你，也许我今天说完这番话就会被你封杀，大不了以后不在娱乐圈里待。”
郑浩宇拍了拍手，清清嗓子，右手食指指向正对着自己的镜头，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E.T的首席执行官，崔明曜。”
“我郑浩宇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成就事业和人格做担保，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真正面目。”郑浩宇说，“崔明曜，组织聚众□□，看上谁就用钱用资源把人骗到手，玩弄抛弃，再将他甩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拍摄淫/秽视频作为要挟，逼迫他们出卖身体。”
“背地和□□有勾结，私人恩怨都是以极其残忍的暴力方式解决的，把人打伤弄残的不在少数。”郑浩宇已经顾不得一切，自损八百也得伤他一千，“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清楚吗？因为我就是其中之一。作为他银趴的常客，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在这个圈子里，你不依附权贵，不向资本低头就永无翻身之日。”郑浩宇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崔明曜看我能帮他挣钱，自然是带着我玩的，我看着他玩弄过多少个人，其中最著名的那个……呵，你们应该知道。”
姜正则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立马反应过来郑浩宇即将说什么不得了的话，拿手挡住妹妹的眼睛，“媛媛，别看、别看了，你先回房间。”
事实上，电视上这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姜令媛根本听不懂，也从未把这件事联想到自己哥哥身上。
她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哥哥不让她看，那她就不看了。
姜令媛“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到房间里。
“郑浩宇，请问，那个人是谁呀？”郑浩宇说了一句十分吊人胃口的话便闭上嘴了，记者们听得很是着急，纷纷举起话筒热切的提问。
“呵。”郑浩宇没有回答，只是笑。
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冷意，仿佛透过屏幕直直看进了姜正则的内心。
“你以为还清债，你的生活就能变得平静了吗？”
“你以为他看起来转性，帮你教训了几个小喽罗，就是浪子回头了吗？”
“崔明曜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了，他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只把你当做一个任人消遣的玩具，在剧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你，你不会觉得他真的爱你吧？”
“既然他真的爱你，为什么不主动站出来为你澄清呢？”
“为什么他精准打击报复每一个人就是忘了自己呢？明明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啊。”
姜正则的精神力已经支撑不了自己继续听下去，他靠在墙上，冰冷的温度刺穿他的皮肤，像是要冻结他血脉中流动的鲜血。
郑浩宇是跟他说的。
“对吧，你知道的吧，你在听的吧。”
“前段时间艳/照门事件的主角，姜正则。”
第118章
“姜正则。”
“是你啊姜正则, 不会以为自己演了一部戏就真的是金洛洙了吧，认清你自己，你不过是个低贱的、没有生育功能的劣质omega。”郑浩宇恶毒地说, “一个被人玩烂的抹布，我们手里现在还有你的视频呢。”
他的名字一出来, 在场的记者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不到今天居然挖到了这样劲爆的猛料！
郑浩宇爆粗口已经不算什么大新闻了，他和自己老板崔明曜撕破脸皮并抖落出他的黑料, 才是最大的收获啊！
居然还把姜正则卷了进来。
那是前段时间深陷舆论漩涡中心的姜正则, 是风评转好的姜正则啊！
快门键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犹如落在柏油马路上密密麻麻的雨点。
“姜正则, 你们都知道, 父亲欠债跑路留下他还钱，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崔明曜, 就成为了他的床伴。”郑浩宇笑, “可劣质omega无法彻底标记，也不能怀孕，很快, 崔明曜就玩腻了, 转而把姜正则丢给了我们。”
“是啊, 姜正则是很可怜, 但是他也接受了崔明曜的好处，否则他哪来的机会出演金洛洙呢？”郑浩宇持续输出, “崔明曜这个死变态还喜欢拍照录视频，在我结婚的前一周，崔明曜把这些视频发给了我的未婚妻，所以我们才离婚的。”
这就是事件的完整始末了。
郑浩宇的确一个字也没造假，甚至在疯狂输出的过程中还把自己归为了狐朋狗友这一类。
他的事业每况日下, 与其最后成为一个过气的小演员，还不如硬气退圈，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崔明曜垫背！
“我根本就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一起玩弄一个omega，对姜正则这种更是没兴趣。”
“是他们逼迫我的，如果我不加入，就让我在娱乐圈毫无立足之地。”
……
“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不介意现在就拿出那些照片，不过应该播不出去。”郑浩宇摸出手机晃了晃，“无所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后悔，我就是要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无论之后我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们要相信，这一定和崔明曜脱离不了关系。”郑浩宇孤注一掷，“也许明天就退圈，也许明天就死亡，万事皆有可能。”
郑浩宇深呼了一口气，重新戴起口罩和墨镜。
“你们也挖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了，别再问我了，去问崔明曜吧。”
说罢，他一手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大步迈出，扬长而去。
只留下还消化不了庞大信息量的记者们在风中凌乱……
……
“郑浩宇突然情绪失控，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还无法定论，但此事牵扯重大，后续情况还有待证实……”画面切回女记者的镜头，她表情严肃，像是在报道什么国际新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明星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的占用公共资源，而那些真的需要发声需要报道的新闻却被淹没在众多纷扰的信息中。
郑浩宇隔空喊话崔明曜，目前崔明曜头没有回应，但舆论已经越来越大。
郑浩宇用自己的演艺生涯来做担保，恐怕崔明曜此次凶多吉少。
那条娱乐新闻播报之后，又紧接着播下一条了，而姜正则伫立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既然新闻里提到他的名字，为什么没有人联系他……
他在身上摸了一圈，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大半个上午没有看手机了。
他找了一圈，最终在沙发的扶手上找到了手机。
手机平时是处于静音状态，听不见任何铃声。按量熄屏键才发现，此时已经多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分别是来自不同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被突然爆出来？
不是结束了吗？还没有结束吗？
姜正则捏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目前，受到最大波及的应该是崔明曜吧。
果不其然，崔明曜也打了两个电话。
但是没打通，转而发来一条信息。
姜正则点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明天上午可以把那四亿还给我了。】
50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姜正则控制不住狂乱的心跳，手比脑子先一步拨打了他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声，落在他的耳朵里，一声比一声大。
不久，电话接通了。
“崔明曜！”姜正则握紧了电话，“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郑浩宇会突然那样说！”
郑浩宇在镜头面前提起了自己离婚的事情，言语中仿佛和崔明曜有关。
姜正则很快就联想到另一层，郑浩宇所有黑料和把柄都在崔明曜手上，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直接爆出来。
“郑浩宇离婚……是不是你做的？”姜正则咽了咽口水，冷汗已经由太阳穴流至腮边。
电话那头半晌没讲话。
“崔明曜！你是为了报复他才这么做的吗？”姜正则厉声质问，“现在他已经被逼到宁愿鱼死网破了，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他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郑浩宇把自己牵扯了进来，而是想到这样自杀式的同归于尽会伤害到崔明曜。
“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公司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吗？”姜正则道，“为了报复他不管不顾了吗？现在你又该怎么向媒体大众解释？”
“……别激动，正则。”半晌，电话那头才传来崔明曜的声音。
“嗯……”那道略显低沉的声线带着一股嬉皮笑脸的懒散劲儿，“果然是看到消息了，不得不说，现在娱乐新闻传的真快呀，前几个小时才发生的事，现在就已经在网上掀翻了天了。”
“崔明曜！”姜正则看了眼手机屏幕，提高音量，气愤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好好，是正经事，我知道。”崔明曜笑道，“既然你看到新闻了，我也就不瞒着了，如你所见，是我把照片发给了郑浩宇的未婚妻的。唉，可惜林大小姐还是很相信他，宁愿跟他结婚呢，虽然这婚姻也只维持到了一周，不过这一周我想他们两个人都过得十分煎熬吧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姜正则握紧了手机，“他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姜正则的话停顿了一瞬，他不是觉得郑浩宇可怜，落到现在的境地，是他太贪心所造成的结果，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就是要把他逼到绝路啊。”崔明曜理所当然的接话，语气像是谈论天气一般的轻松，“他现在的名声事业和未来全部毁了，这就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代价？”姜正则愕然，“现在的局面就是你想看到的？他直接报出了你的名字，媒体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你曾经做了什么吗？”
崔明曜的事迹在圈内不算稀奇，只是大家都没闹到明面上来，一旦有任何捕风捉影的说法，都会立刻被删除，因此，他的人设算是最稳固的。
“我知道啊，我曾经太不是东西了！”崔明曜跟着骂，“郑浩宇说的没错，我才是做的最过分的那个。”
“你……”
“不过我没想到郑浩宇这家伙竟然报出了你的名字，真是的，又把你卷下水。”崔明曜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在压热度了……等等，你是在担心我吗？”
姜正则气愤的点在于，他的事业和公司会受到重创，而根本不是郑浩宇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姜正则不知说什么，呼吸逐渐粗重。
“啊，这种心情是，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啊……”崔明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愣愣道，“正则，你关心我吗？”
隔着电话，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但崔明曜从他紊乱的呼吸声中读出了他的情绪。
姜正则在担心他。
从半个月前的那次酒后乱性，他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
姜正则心中还有他。
否则也不会在他因为即将离别而感到忧伤落眼泪之时，姜正则吻住了他，也跟着哭泣。
“崔明曜……”姜正则放下电话，努力平复心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再次拿起，沉声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是透过皮囊质问他的灵魂。他们站在电话的两端，仿佛站在两个永远不会交接的世界，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那声音直击心底，显得空寂而辽阔。
“……我是崔明曜。”崔明曜沉默了一阵，还是给出一样的回答，“正则，有些问题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
不是所有事物的发展都能追根究底寻清一个脉络的，就像他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在睁眼的前一刻，还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穿进漫画的这些日子里，他时常从梦中醒来，半梦半醒之际，看见了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自己，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白。白被子白床单，挂在白色墙壁上的白手帕，不染纤尘的天花板，只有他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显现出不同的色彩。
他在这个世界停留的太久了，以别人的身份，在别人的国家，处理别人的工作，体验别人的人生。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正则。虚拟世界中真实的爱人。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苦难都将过去，从明天起，你将拥有自己的崭新人生。”崔明曜声音很轻，“正则啊，明天上午，你去银行把最后四亿转给我吧……”
“你又在说什么？”姜正则听得云里雾里的，没由得，他感到一阵心慌，这副交代遗言一般的口吻令他害怕。
“崔明曜，为什么是明天还钱……明天会发生什么，你决定了什么？”
他想不通两者之间的关联，还钱这件事情对于崔明曜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眼下情况紧急他却说着这件事？
而姜正则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预感，崔明曜要离开了。
第119章
“？？？”
“搞什么啊？还有两三话漫画就完结了, 现在都不在一起，这电话什么意思啊？”
“曜猪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前面那么扯淡的剧情我都忍过来了，本来以为拍完戏还完债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怎么现在感觉要be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报复郑浩宇？现在他急了把曜猪之前干过的缺德事爆出来了, 这还怎么圆啊？”
“大大呜呜呜，求求了, 让小情侣在一起吧, 只要结局是在一起的就好, 就算在外传里面画两人甜蜜的番外也可以啊呜呜呜……”
……
《菟丝花》最新一话的评论区数量爆了。
铺天盖地的全是问号。
崔明曜翻了一会儿, 便放下了手机。
大段小段的评论, 排山倒海的骂声，都是在骂他的。
他叹了口气。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007问,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地步了。”
崔明曜点头, “嗯，我确定。”
“……”007知晓他的全部计划，沉默了一阵, 最后长叹一声, “其实完全可以和他远走高飞的。”
“不行。”崔明曜扳响了手指, 摇头道, “他不配。”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收集证据, 打算把原主送进监狱里面多关几年。”007道，“每个国家的法律不一样，非法监禁暴力，开银趴这些根本判不了几年。”
“那就往最多的地方判。”崔明曜看向书桌上的文件袋，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 鼓鼓囊囊的。
“我调查了一下，原主曾经有段时间偷税漏税，虽然后面及时补上了，不过我翻出来了。”崔明曜拍了拍文件袋，“还有，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韩在勋家族企业的违法证据。”
由李雨澈给他的文件袋扩充而来，这份证据交上去，上上下下得进去几十个人。
“你又是何苦跟他们同归于尽呢？”007嘟囔，“我还从来没听说过韩漫的狂攻进监狱。”
“嗯。”崔明曜双手支着下巴，笑眯眯道，“那我就当第一个进监狱的狂攻。”
“唉，为什么非要这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漫画结局，韩漫狂攻进监狱，小可怜受远走高飞。”007哭丧着脸，“这是闹哪样啊……”
崔明曜笑，“你知道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是的，崔明曜想出来的最好的结局。
按照系统的规则，姜正则还清了十亿欠款，24小时后，崔明曜的灵魂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回到他自己的□□上。
而与之相对的，原主的灵魂也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为了避免暴戾无情的原主再次对姜正则下手，崔明曜只能把他送进监狱。
趁他还在这个身体里，高高兴兴的、心甘情愿的、主动的走进监狱。
而他已经为姜正则预订好了明天傍晚离开韩国的机票。
崔明曜再度检查了一下文档，上面附有图片和链接，细数了自己做过的种种恶行，也爆出了韩氏集团的惊天丑闻。
明天，等到姜正则将钱还清的那一刻，他就会发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完整经过。
姜正则清清白白，逆境之中仍倔强不屈，一切都是崔明曜造成的，哄骗他囚禁他逼迫他，逼迫他不得不屈服，也逼迫他出演金洛洙，完成电影的拍摄。
“我不想让不明真相的人误解姜正则了，他这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崔明曜说，“公司的大小事务我都已经安排好，我会主动辞职，将手中的股份一半转给姜正则，一半转安东根。”
“安东根是个靠谱的助理，相信日后管理公司也会无往不利的。”崔明曜说，“爱情事业名声，等到原主回来的时候，他会发现他所在乎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对他来说，是最沉痛的代价了吧。”
的确，对于原主这样的人，剥夺他最在意的东西，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呕心沥血，最在意的是一手打拼的事业，崔明曜直接把股份转让，将公司拱手让人。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以爱之名伤害姜正则，那崔明曜就把他送的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他，永远无法伤害他。
“……唉，既然你都这样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呢。”007说，“临近完结，现在的走向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崔明曜抬了抬眉。
“但事已至此，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嘛……”007的语气有些低落，咂了咂嘴，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哎，你刚刚说你给姜正则买了机票，去的哪里？他知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刚刚他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你，你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暗下，暗下又亮起，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变得只有锁屏正中间的未接电话，次数不断增加。
是姜正则打来的电话。
崔明曜注意到了，特意把手机倒扣过来，铁了心不接他的电话。
“中国。”崔明曜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和现实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但也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他能去到我的城市，我已经让人在那里安顿好了，一切。”
衣食住行，面面俱到，甚至还帮姜令媛找好了学校。
“等我离开后，安东根会往他的账户里打100亿，折合人民币大概是5000万。”崔明曜说，“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加上他身上还有E.T的股份，具允载也说会一直关照姜正则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个计划的？所以说安东根和具允载早就知道了？”007问。
“哦，不，他们都不知道。”崔明曜点了点电脑，“明天他还完钱之后，我会开个直播坐实这一切。我的所有计划也会以邮件的方式发给安东根具允载等人。”
“这……你就这样自作主张的安排好了一切。”007惊讶，“之前说的什么还姜正则自由，无论选择留在国内还是出国，无论想去哪个国家，哪个地方，对由他自己来选啊，怎么……”
“系统啊，你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崔明曜叹了一声，“你知道的，一旦我离开这个世界，就再也看不见后面的剧情了，我不接他的电话，也是最后的逃避。”
他有自己的人生，家人朋友都在另一个次元。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那些在乎他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来到漫画世界的时间线不长，仅有半年左右，可足以让《菟丝花》走向完结。
他不是专业的漫画作者，不会编造剧情，可他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决定着剧情的走向。
“等我离开之后，原主大概已经被关进监狱了。”崔明曜说，“他的事业和财产已经被我转让，出狱之后短期之内是无法东山再起的。”
“至于姜正则……如果他不想听从我的安排，去哪里都由他自己。”
毕竟他走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无关联了。
他爱姜正则，才不接他的电话。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
既然解释清楚了也不能改变离开的结局，那么就让姜正则带着对他的误解留在这里吧。
仔细想想，评论区说的挺对的。
姜正则的人生里，没有所谓的官配。
他是属于他自己的，首先要忠于自己爱自己，才能寻找另一个爱他的人。
人的思想太主观了，总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待两个主角的感情；总是觉得把话说开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总是觉得破镜能够重圆，姜正则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会因为他所谓的追妻而一笔勾销……
但其实，如果他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抚平受害者的伤痛，那么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
他凭什么替原主追姜正则，他巴不得原主离他远远的。
可他厌恶这具身体，但又不得不借用他的身体。明确的知道自己和姜正则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清楚要是对他好，就该尊重他远离他，然而面对自己爱慕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冷漠……
无妨了，就快结束了。
——
明月高悬，长夜难眠，星辉跃动，隐入尘烟。
初夏的夜里不再是沉默的寂静，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的响起，混乱嘈杂。
E.T大楼总部灯火通明，安东根来回跑，又是压舆论又是联系失去消息的崔明曜，急得满头大汗。
郑浩宇指控崔明曜的消息已经闹得满天飞了，然而崔明曜的电话总是无人应答。
若不是知道理事不喜欢有人没工作来自己的家里找他，他都想直接去敲他的房间门。
前段时间，崔理事忽然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还把某些项目的决策权给他，加之最近崔明曜说话总是点到为止，稍有追问，又摇头笑而不答，跟个打哑迷的谜语人一样。
他觉得理事是累了，所以不重要的项目由他来做决定，只是这段时间发觉他来公司的频率也变低了，一向被外界称为工作狂的崔明曜怎么突然消极怠工了……安东根很担心。
好在E.T在处理绯闻这一块颇有经验，拥有一套完整的运行系统，将大部分消息都压下来了。
所有与“崔明曜”“郑浩宇离婚”有关的词条都被屏蔽，发出去的消息被秒撤，暂时控住了即将失控的舆论。
而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越是这样做，越是显得欲盖弥彰，群众们越是怀疑，他们的话越是没有信服力。
随便点进一个公司艺人下的评论区都有相关的话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浩宇怎么突然失控了？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看不出来呀，平时在荧幕面前表现的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兢兢业业的演员，居然……居然背地里搞这些？”
“我早就知道这些，都是那些明星的人设，可恶啊，我还喜欢那么久！”
“为什么这件事情和姜正则有关系啊，为什么又把正则拉进来？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哦莫，娱乐圈真是肮脏啊，一定是他们逼迫正则的，天呐正则真的好可怜，这么小就要还那么多钱，妹妹还生病，读书的时候被同学霸凌，出了社会又被这些有钱人欺负，世界不公啊！”
“E.T的某人不出来澄清一下吗？难怪我说为什么他们非要让姜正则出演金洛洙，原来背后之间果然有肮脏的交易……太可恶了！”
“所以之前外界猜测的没错，姜正则就是被他包养了，天呐，好可怕……”
安东根看这数量日益增长的评论区，苦恼地薅了薅头发，他靠在墙上双手抱头，心头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沧桑。
果然，今晚是个不眠夜。
第120章
舆论发酵了一晚。
姜正则一晚都没睡着。
朋友们纷纷打来电话关心他, 或许是担心他看到这些消息会产生轻生的念头，但接起电话听着他的语气又松了口气。
还好，姜正则表现得很正常, 还反过来安慰他们，说没事的, 一切都会解释清楚的。
解释……不知从何解释，因为郑浩宇说的就是事实。所谓的解释就是公关所作出的掩饰。
姜正则愁得一口都吃不下, 筷子在米饭里戳来戳去, 妹妹抱着饭碗, 一边大口吃饭一边看电视, 时不时地瞅哥哥两眼, 见后者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也有样学样地拧了起来。
她不清楚, 只知道那电视里出现了叔叔的名字, 姜正则看到电视里放的新闻之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很担心，就像以前放学回到家那样, 不说话, 一直垂着眼, 神情苦涩。
姜令媛放下碗,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连带着擦了擦油乎乎的手, 悄悄从椅子上下来，绕到哥哥的身边，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哥哥……”
姜正则怔了一下，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落在她的脸上。
“哥哥, 为什么不开心？”女孩子心思敏感，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姜正则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笑，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把，“没什么……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去洗碗。”
说着他就收起桌子上的空碗，转身向厨房走去了。
姜令媛看了眼哥哥碗里一口未动的饭，更加担心了。
只是哥哥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跟她说的，姜令媛不能为哥哥排忧解难，她很苦恼，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看着哥哥洗碗。
他是在为崔叔叔担心，那条新闻一定报道了崔叔叔的坏话，所以哥哥不开心了。
她凭直觉将两者理解为因果关系，从事实方面来看，也没理解错。
姜正则洗完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随后解开围裙挂在一旁的挂钩上。
他摸出手机看了下，崔明曜果然还是没有回复他信息。
昨天打电话，说到后面，崔明曜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懂，言语中透露着一股慷慨赴死的决心，却以诙谐轻松的语气跟他聊了些缥缈的未来。
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想知道他该怎样解决这一切。
崔明曜不答，只是说，等你明天把钱还清了，我就告诉你。
姜正则捏了捏兜里的银行卡，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翻出来放在口袋里了。
所以说这就是崔明曜说的时机到了吗？虽不知道此刻还清欠款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要他做，他便做。
早就该做了，欠他的早就该还清了。
……
崔明曜起了个大早，昨夜早早的睡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多了60多个未接电话。
大部分都来自于安东根和姜正则。
崔明曜手指下滑，解除了静音模式。
他穿戴整齐，翻出限制解除之前最爱穿的深色系的黑西装，梳起了许久未梳的大背头，喷了古龙香水。
领带夹手表袜夹黑皮鞋一应俱全……就连眼神也变得犀利而肃穆。
“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干什么？”007好奇地问。
崔明曜眸光冰冷，走进了书房，一言不发地打开了电脑。
“莫西莫西？”007更疑惑了，“难不成原主回来了？嘶……正则钱还没还清啊，我这还没有播报呢。”
说着，崔明曜摆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应景的震动了一下。
这一下，007接收到了信息，自动的播报起来。
“任务对象姜正则已还清十亿欠款，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崔明曜眉梢微动，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屏幕正中间赫然显示着银行卡汇入四亿元的短信。
“任务对象姜正则于20XX年5月21日还清十亿韩元的欠款，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像是担心他没听见，007又播报了一遍，具体而准确，“宿主崔明曜将于24小时后自动脱离漫画世界，倒计时23小时59分21秒。”
来了！
崔明曜眉心一跳，瞳孔逐渐扩大，耳边重复两次的播报是他离开世界的倒数。
到来了，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
明天的这个时候，当朝阳散入落地窗的这一刻，他会随着世人的谩骂和对姜正则的误解一同离开。
他会离开姜正则的世界，此生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无边无际的不舍与痛苦像发射出去的子弹，打在肉里钉在骨头上，强烈的灼烧和疼痛感顿时蔓延开来，由内而外的扩散，一路漫过咽喉。
好苦，好痛，好舍不得。
崔明曜重重呼了口气，颤着手拿起边上的马克杯。
浓郁的美式漫过喉咙，苦到麻痹神经的滋味，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味蕾，也正因如此，他暂时将心头的苦涩压了下去。
他松了松领带，先是上传了昨天晚上已编辑好放在存稿箱的文字，再点开了直播软件。
为了防止回到身体的原主翻供，他必须要将事情做绝，用现场直播告诉所有人，他的真面目。
“明曜……十亿还清了，还有不到24小时，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
“我知道。”崔明曜沉声道，“所以，我不能浪费时间。”
“不是，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是正则给你打的电话，如果你不接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就没有机会接了。”007提醒道。
崔明曜心跳一滞，刚被压下去的苦味又涌了上来，他蜷了蜷手指，克制住了自己去接电话的的动作。
不行，不能接。
“现在我没有时间。”
“明曜，如果说，姜正则要来找你呢？”007大声问，“他现在在路上，正在赶来的路上，并且马上就要来敲响你的门，你也不要见吗？”
崔明曜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的，他喜欢你啊！就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才想陪你同甘共苦。”
“喜……喜欢我？”崔明曜说，“原主对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怎么能原谅？纵使原谅，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原主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他必须进监狱。”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相信你的说法，你们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他喜欢的是你啊！”007说，“如果你这么做了，最后的大结局会变成什么样……追了这么久的漫画居然是be，读者怎么能接受主角不在一起呢？”
崔明曜收回视线，不再搭理007的发言。
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就算是姜正则来了也不能阻止。
《菟丝花》的be是必然的，他不可能让姜正则和原主有一丁点重归于好的势头。
“天呐噜，这样的话订阅就会大大的下降啊，哦莫！”
“这样的话完结直接死啊，明曜，你冷静一点，你再考虑一下吧。”
他直视前方，目光坚毅，理了理衣领，“你不用劝了，我意已决。”
“可是……这不就是烂尾了吗？我我真的……”007的语气里尽是懊悔，“我以为你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其实，其实你也知道，姜正则心里有你，连他都不能把你劝回来了吗……”
如果知道漫画的剧情会崩坏成这个程度，当时就不选他了……
早知道……唉。
“系统。”007黯然伤神的时候，崔明曜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其实你是原作者吧。”崔明曜说。
此话一出，如平地起惊雷，顿时把007的思绪炸了个轰隆响。
“什什什……什么？”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怀疑了，这么看重情节走向和观众反响，尤其是天天盯着订阅不放的……”崔明曜有条不紊地说，“除了作者，还有谁呢？”
“你……你怎么能猜到的？”007惊得声音都变了，“我我我……”
“我曾经做了个梦，很混乱，醒来之后就不记得里面的内容了，只能记清一句话。”崔明曜右手把在马克杯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杯沿，“相爱的人能够突破时空，跨越次元。”
007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我在想，这是不是命运对我的提示。”崔明曜说，“那个梦里一开始是你的声音，尖细尖细的萝莉音，后面就变成了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我思来想去，其实是你对我的求救吧。”
“……”
“后面我去搜索了一下原作者花生酱，28岁，199X年出生在韩国的一个偏僻小县城里，家境贫寒，从小对画画具有浓厚的兴趣，并展现了极高的天赋，但学习绘画的成本太高，家里支撑不了，所以自成年之后，她就一边打工一边挣钱，养活自己的同时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大学毕业之后就走上了职业画家这条路。”崔明曜道，“可是韩国的职业画家这条道路太卷了，天才如过江之鲫，漫画行业盗版现象严重，平台分成高，落到作者手上的订阅就少，要想多挣钱全靠肝。”
“幸运的是，花生酱的画风独树一帜，在一众漫画中脱颖而出。”崔明曜说，“不过我还查到了，作为漫画的主笔，花生酱和团队内的编剧不和，因此在漫画的创作中总会出现剧情突兀的事件。后来她觉得编辑编的故事都不足以支撑她想表达的意思，就辞退了编辑，自己一个人构思剧情。”
“既要迎合市场，追逐热点，又想推陈出新，打造让人眼前一亮的剧情和人设。”崔明曜说着说着，转换了主语，“你给姜正则安排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又用韩漫经典的狂攻形象塑造了崔明曜，前半段你花大部分篇幅解释崔明曜的过去是想使人物更丰满，也好让读者有情绪上的铺垫，让姜正则和崔明曜有重归于好的可能性。”
“然而一不小心没把握住度，用力过猛，评论区骂声一片，你压力太大，又想不到后续的剧情，多重折磨之下，重病进了医院。”
“我猜你应该没有从医院里出院吧。”崔明曜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像我一样，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在机缘巧合之下，你成为系统007，而我成为执行任务的宿主。”
“要想重生是有任务的，我的任务是让姜正则还清欠款，而你的任务，就是督促宿主走出最佳结局，完成《菟丝花》这本漫画。”
说完这么一大长串，崔明曜终于停了下来。
他双手交叉，身子向后靠，躺在黑色皮革的靠垫上，方才发出去的帖子已经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个电话蜂拥而至，摆放在一旁的手机根本没有暗下去的空闲，一条条消息在屏幕上滚动。
崔明曜随意扫了一眼，再度拿起加浓美式啜饮了一口。
好苦，特别苦，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味道。
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味道。
007那头半晌不讲话，就连代表着在线的滋滋电流音也消失不见。
崔明曜推了推半框眼镜，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云朵聚合飘散，在广袤的天空中变幻出各种形状。
一刻钟了，崔明曜敲了敲左手手腕上的表。
“我真是小看你了。”过了一阵子，007再次上线，缓缓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萝莉音，此刻却仿佛变得格外深沉，“没想到你全部都猜出来了，这叫什么……大智若愚？”
“嗯哼。”崔明曜抬了抬眉。
“不错，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就是花生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