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号码
“您怎么了?”
徐结在一旁低声问。
沈月淮停顿的手指,终于从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上挪开。
他直接将手机息屏:“没什么。”
接着,他又将手机递还给徐结:“收起来吧。”
徐结盯着那手机看了半晌,便:“哦。”了一声,伸手接过。
车子启动,便从这黑夜中行驶,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子行驶进了别墅内。
沈月淮将人从车内抱了出来,进了别墅内。
在到房间后,他对跟进来的佣人说:“倒杯水进来。”
佣人看着他怀中的人,赶忙出了房间。
之后,水跟毛巾全都被佣人拿到房间,沈月淮已经把人放在了床上。
他伸手接过佣人递来的东西,便拿着毛巾擦拭着那张醉到狼狈的脸。
他手上的热毛巾,从那秀丽的额头再到那红肿的脸颊,接着便是那清瘦的下巴,每一处,他擦拭的都极其仔细。
这时,床上的人眉心皱了下,似乎是做噩梦了,突然就惊醒,大叫:“不要!不要啊!”
她的声音极大,且凄厉,穿透整个房间。
佣人站在一旁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中邪了。
徐结脸上也带着几分诧异。
“桑桑。”沈月淮快速握住她的手臂。
沈桑桑猛然睁开眼,瞬间,她跟面前之人,便对上了视线。
可是她眼里的情绪,越发惊恐了。
沈月淮注意到她眼里的惊恐,他目光里带着探究与思考,半晌,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温声问:“怎么了?“
那指尖温热的触感,吓的沈桑桑在发抖,剧烈发抖。
一旁的佣人问:“太太好像在抖!”
沈月淮感觉到手掌心下那具身子的颤动,他面容却更加的温柔,他的手,擦拭掉她眉心的汗:“是做噩梦了?”
沈桑桑死盯着沈月淮的脸,人在慢慢的苏醒。
在这过程中,她强制性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到家了?”
看她在一点一点恢复正常,沈月淮眉心的褶皱,也稍稍放宽:“嗯,你跟朋友喝醉了。”
她手下意识紧抓身下的床单。
沈月淮又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桑桑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沈月淮并不是一个会逼问的人,见她不肯回答,于是他便对徐结伸手。
徐结将手机递了过去。
沈月淮接过后,便将手机递给她:“你落在酒吧的手机。”
似乎是里面有宝贵的东西,沈桑桑赶忙去抢夺,非常焦急去打开。
可是她一打开手机,发现界面是在一串号码上。
她又错愕的抬脸。
沈月淮脸色安静的看着她:“怕我看你手机里的东西?”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压在心脏处:“没、没有。”
“那你着急什么。”
沈桑桑的手始终紧握住手机。
沈月淮的视线又落在她手机上,不过他看的是,手机上她那发白的指尖。
每个人都有隐私,所以他尊重她,没有再逼问,只说:“把我的备注打上。”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从床边缓慢的起了身,面色略显幽微的立在那。
他的备注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沈桑桑已经忘了,也许是一年前,也许是两年前。
也许是很久很久之前。
第22章 陪伴
她解释着:“上半年,因为手机丢了,所以很多号码都没了备注。”
沈月淮当然知道她是在解释,不过这个解释有多少真,那就看怎么理解了。
他替她圆着:“嗯,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后还是少喝些酒。”他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沈桑桑却表现的格外乖巧:“好,我知道了,今天只是几个朋友见面,大家都高兴,所以一起喝了些。”
沈月淮的视线安静落在她脸上,半晌,他说:“你那些朋友我今天都见了,过几天大家一块吃个饭,正式认识下。”
沈桑桑立马抬脸。
“怎么,不方便?”看到她这般错愕,沈月淮直接问着。
沈桑桑摇头:“哦、没、没有。”
沈月淮低声:“嗯,我派人定地方。”
沈桑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定这场饭局,她目光落在身上的被子上,眼眸里藏着心事。
这时,立在那的沈月淮又说了句:“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沈桑桑听到这句话,她又一次抬脸,而在她抬脸的几秒时间里,徐洁跟佣人全都出了这间卧室。
卧室内全都空了,气氛骤然就安静了下来,剩下两人独处。
她以为对于她醉酒这件事情,他还会发表意见时,沈月淮却简短的说:“我去洗澡。”接着,他的手落在衣服扣子上,人便朝着浴室走了去。
沈桑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又觉得正常,毕竟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之实,哪怕沈老夫人不在这了,这一切也成了事实。
没有夫妻是分房睡的。
她反倒坦然了。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沈桑桑靠在床上看着狗血的电视剧。
差不多半个小时,浴室的水声停住,沈月淮将一身酒气洗尽,人从浴室走了出来。
沈桑桑几乎是听到动静,便侧了脸。
沈月淮看到床上的人在看向他,他顶着一身水汽问:“现在不困了吗。”
沈桑桑快速答:“醒了,没困意。”
接着,她看着身穿睡衣的他,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下,她立马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电视机上。
沈月淮看到她这快速的转脸,没说话,人只走到床的另一边,他直接上床。
沈桑桑听着身边的动静,感觉床的塌陷,电视剧里在说些什么台词,她都有些不太清楚。
而坐上床的沈月淮,表情很正常,他反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杂志翻看着:“如果头还晕的话,那就让佣人送点醒酒汤上来。”
“也不是很晕了。”此时酒意,已经从沈桑桑的大脑里彻底的消散。
沈月淮也不再问,只翻着手上的纸张。
房间里很安静
,所以电视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的极其的大声,沈桑桑见他靠坐在床上看杂志。
她想了几秒,便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
之后卧室里,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在看杂志,两人互相不打扰。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雨声一起,沈桑桑的思绪便不自觉的飘远。
几年前,她经常跟他待在一间房间。
那时他伏案工作,她就待在他房间写写功课,得空了,她这个小女佣,就给他的钢笔上上墨水,替他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等她困了,她就会像只小猫儿一般,蜷缩在他身边的沙发上睡觉。
他会笑,很宠溺的对她笑。
但她很淡然,因为被他娇宠着,所以有恃无恐。
等醒来,她鼻子下总是多了两根墨水画的小胡须。
她老是气呼呼,踏着极重的步子去找他。
他会笑到不行,会将她抓到身边,目光温柔的静视着她,动作极轻极柔的替她将嘴巴上方的胡须,一点一点擦拭掉。
可现在,隔了这么多年,两人又再次待一个房间,却是成为了毫不熟悉的夫妻。
正当沈桑桑思绪正飘远时,安静翻着杂志的沈月淮轻声说:“我之所以待在这里,是因为我说过会对你负责,所以无论我们年龄差距多大,身份差多远,桑桑,你既然成为了我的妻子,那么无论任何事,我都不会敷衍你半分。夫妻之间该有的东西,该有的相处与陪伴,都不会少。”
第23章 坟前青
原来今天,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在沈老夫人走后,依旧住在这间贴满喜字的婚房内。
沈桑桑只低着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嗯,好。”
沈月淮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沈桑桑自然也不好继续看电视,在他放下杂志后,隔了几秒,她也只能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之后灯光熄灭,一切陷入安静中。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明。
……
第二天早上沈桑桑醒来后,是被一阵动静吵醒的,她目光下意识朝着房间内看去。
看到的便是远处一个身影站在镜子前穿衣服,外面的天,已经很透亮。
在那人从镜子前转身,沈桑桑立马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儿,房间传来脚步声,沈桑桑只将双眸闭的更紧了,她的手死死抱紧怀中的被子。
她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到那个人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时间似乎开始过的很慢,沈桑桑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那身影落在她身上长达八秒之久,八秒过后,那影子从她身上抽离,接着是脚步的远去声。
沈桑桑的手将怀中的被子放开,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一直到上午十点后,沈桑桑才从房间出来。
不过,她从房间出来后,人又不受控制的在那扇书房门前停下。
楼下大厅内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说话声,甚至是脚步的走动声。
在那几秒里,沈桑桑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的那扇门,而那扇门,就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沈桑桑过去。
她的双脚开始不受控的朝那端迈。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接近时。
突然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您在这——”
这一刻,就像是真空世界里,忽的传来一声极其嘶哑的卡顿声。
沈桑桑的脑袋里,仿佛有一根弦在断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快速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佣人。
那佣人的手上正抱着一些东西,目光也在看着她。
沈桑桑在看清楚是个佣人后,她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
“你吓到我、”
她刚回答,下一秒她目光便在佣人怀中触及到一个东西,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佣人看着她再三僵硬的表情,脸上有几分疑惑。
不过在发现她一直盯着她怀中的东西后,佣人赶忙低头看了一眼,一眼过后,佣人解释:“哦这是挂花,也叫坟前青,今天是小舟少爷的忌日,先生一早随老夫人去宝山祭奠了,这花是等会要送去墓园的,这件事情您不知道吗?”
沈桑桑动了动唇,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哦。”
佣人又问:“是不是吓到您了?”
沈桑桑的视线立马从那挂花上收回:“没,没有,怎么会呢,只是觉得这花挺漂亮的。”
她话回的极快。
佣人继续说:“这花做的鲜艳,如果不是坟前青,还真是挺漂亮的。唉真是可惜了,人如此年轻就、”
“您在楼上呢。”
楼下大厅一个声音将佣人的话直接打断。
那声音甚至带着巨大的回音。
沈桑桑听到声音,立马朝楼下看去。
此时的楼下,徐结正站在大厅,目光也正看向她。
第24章 配婚
“是在叫我吗?”沈桑桑站在二楼低头问。
“是的,沈总要我接您去墓园。”徐结站在楼下仰头回。
这是属于家族活动,她现在跟沈月淮结婚了,那么他侄子的忌日,她自然也要出席。
她又问:“是现在走吗。”
“是的,桑桑小姐。”
沈桑桑跟徐结的相互对视,在这上下的距离中,结成一根扭绳。
徐结眼里带着冰点。
……
十分钟后,沈桑桑便随着徐结上了车。
今天天气算不上很好,沈桑桑的目光朝着车窗户外看去,看到一个极其阴的阴天,外边一切显得灰蒙蒙,仿佛所有建筑物,全部被罩上一层薄灰。
沈桑桑跟徐结互不说话,轿车朝前行驶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车子便到了一处山脚下。
车刚停下,徐结下车替沈桑桑开车门。
沈桑桑坐在车内扫了他一眼,很快,她从车内出来。
当她站在车外后,她抬脸,便在心里感叹,这样的天气,确实很适合祭奠人,有种诡异的凄美感。
这时,两辆车开了过来。
沈桑桑听到车声,便回头。
是沈月淮跟沈老夫人一前一后的从车上下来。
沈桑桑先是朝着沈老夫人看去,可显然沈老夫人对于她存在,视若无睹。
她的便又看向沈月淮。
沈月淮已经行至她面前:“早上你没醒,所以没吵醒你,走吧。”
他言语淡淡,眉目不算舒展,但还算温和。
沈桑桑低首:“昨天确实睡的比较沉,我以为你会叫醒我。”
“早上多睡一会儿,是好事,头还晕吗?”
他大她许多,以前她叫他沈叔叔,如今身份改变,他在她面前,已然是一副标准好丈夫。
对于他的关心,她语气慢吞吞:“嗯……头晕还算好。”
两人在说话,沈老夫人最先上山,上方早就有高僧在等。
沈月淮便对她说:“先上山吧。”
他便朝前,而沈桑桑一副温顺样,跟在他身后。
走在前方的沈老夫人,看着沈桑桑那副乖巧样,脸色冷然,心里冷哼。
又看到自家儿子对她呵护备至,面上的冷然也只能你不情不愿的收起。
一行人朝山上走去,在走了一段路后,高僧下山来迎接。
终于走到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有一张年轻男孩的遗照,那张脸,跟沈月淮有六分相似,只不过男孩稚嫩许多。
在这样的富贵之家,感情一向都很平稳淡定,几乎没谁开口说伤感的话,沈老夫人也只对佣人,浅浅的吩咐了一句:“上香吧。”
佣人得到吩咐后,当即把带来的东西全都放下,把供品,以及一些纸钱,都拿出。
所有的东西全都整整齐齐摆在墓碑前后,佣人便点香,焚香。
今天沈老夫人叫高僧来,是因为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给孙子沈舟配冥婚。
沈桑桑听着他们在商议,瞬间抬脸看向他们。
因为沈舟早逝的太过年轻,沈老夫人对于这唯一的孙子虽然带有遗憾,但怕孤魂影响家族风水,所以决定
出此下策。
这种高门显赫之家来说,一切都以家族荣耀为先。
沈桑桑眉色冰凉的听着前方的商议。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分钟之久,天气开始一阵阵寒风,天也开始下起了小雨。
沈月淮看了一眼天气,便对老母亲说:“您身体不太好,山上寒凉,先下山吧,不然再晚,就有大雨了。”
沈老夫人考虑了几秒:“也好,确实年纪大了,受不得一点寒气。”
沈老夫人没有打算在这里久待的意思,于是跟高僧拜托告辞,便准备下山。
事情已经商量的差不多,所以也没有待的必要,沈月淮便看向沈桑桑:“走吧。”
沈桑桑点头,继续跟在他身后。
……
在到达山脚下后,沈老夫人正要上车。
这时,本该跟着沈月淮上车的沈桑桑,却开口:“沈叔叔。”
她这句沈叔叔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面向她,包括正准备上车的沈月淮。
“今天我正好没事,我陪奶奶回去吧?”沈桑桑低声询问。
沈月淮微敛眉,显然他是不想她跟沈老夫人接触的。
一旁的沈老夫人听到沈桑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也略感几分意外。
沈桑桑在这个过程中,却只看着沈月淮。
沈月淮在她的视线下,想了几秒,便开口:“那下午我让徐结过来接你。”
他只让她在沈家老宅那边,待一下午。
沈桑桑乖巧应答:“好的。”
接着,她转身上了沈老夫人的车。
沈月淮还在车门口站着,这时,徐结走到他身边,低声唤了句:“沈总。”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沈月淮看向徐结,良久,淡声说了句:“先上车吧。”
在两人到达车内后,徐结便开口说:“沈总,让桑桑小姐去老太太那,还不太安全吧。”
沈月淮的手落在眉心,他低垂着眼眸,低声说:“看她想做什么吧。”
第25章 逼死
在沈桑桑上了沈老夫人的车后,沈老夫人眼尾扫了她一眼。
沈桑桑乖巧的唤了句:“奶奶。”
沈老夫人在那闭目,根本没理会她。
等到沈家后,沈老夫人被大群人簇拥着,而沈桑桑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从沈家老宅穿过时,宅子里的佣人,都是朝着她扫去,但是对她的态度均是漠视。
在沈老夫人进了房间后,沈桑桑因为没被招呼进去,所以她只能在沈老夫人的门前站着。
此时外面依旧下着细雨,沈桑桑脸上已经有密密麻麻的雨点了,但她立在那,没吭声,也不在意。
沈老夫人坐在房间的榻上,贴身照顾她的佣人细姐给她双腿熏着艾:“您不让她进来?”
沈老夫人端着茶杯喝茶,没说话。
细姐又说:“怎么说,也是您带在身边的人……她今天来,估计也是想求您原谅。”
屋子里焚了香,满内全是药香。
沈老夫人看着窗户外的影子,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求原谅?”
沈老夫人冷笑。
……
沈桑桑在细雨中站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才被传唤去荷花池亭中。
等她走到荷花池亭中时,她浑身已经被雨水给淋潮湿了,披散的发,苍白的脸在两侧头发中,像是池中水鬼。
沈老夫人此时正坐亭中央的金丝椅上,等着她。
沈桑桑朝她靠近。
沈老夫人见她过来了,眼尾先是扫了她一眼,接着,便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今天怎么有兴致旧地重游。”
沈桑桑声音清冷:“听说您身体一直没好,所以来看看您。”
“看我?”
沈老夫人声音带着丝疲倦跟厌倦:“看我就没必要了,我现在哪里还值得你来看。”
沈桑桑姿态讨好:“怎么会呢,无论发生怎样的事,对于我来说,您都是我最敬重,最值得感恩的人。”
这话让沈老夫人将手上那杯茶缓缓放下了:“感恩?敬重?”
沈老夫人看着她那幅极其尊敬的模样,冷笑:“你在我寿宴设计这样一出大戏,让沈家名誉扫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打量她:“为了沈家的荣华富贵,真是不择手段。”
“奶奶,如果我说,我要的不是沈家的荣华富贵呢。”
在这一刻,一直低头的沈桑桑,突然抬起了脸:
她那张脸,格外苍白,脸上鬼气森森,神色有些不正常。
沈老夫人盯着她,感觉到几分的不对劲,她眉心微皱,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你在说什么?”
可站在那的沈桑桑,却慢慢朝她逼近,一双眼睛死盯着她:“家族荣耀,利欲熏心,你们沈家除了有这些,还有什么?”
沈老夫人瞪大眼睛,只觉得她变得如一只厉鬼。
她想走,不想跟她在这纠缠,她转身。
沈桑桑将她肩膀一把抓住,逼向她:“感情,在你们沈家,是最一文不值的东西吧。”
沈夫人看着她脸上如邪祟附体的表情,整个人被逼至亭边。
沈桑桑却像是失去了神智,手猛然死抓住她的双肩,用尽所有力气将沈老夫人那枯树干一样的身躯,压入池内:“是你们逼死的!”
第26章 暴雨
“他至死,你们都不放过他!”沈桑桑恶狠狠说出这句话。
突然,平静的水面,水声四溅,犹如巨石落入。
沈桑桑傻站在亭子边沿,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水面扑腾的人。
没一会儿,走廊前端走来一个佣人,佣人看到泛起巨大水花的湖面,尖叫:“天啊!老夫人——”
短短几秒,几乎是短短几秒。
这座宅院里的佣人,入洪水一般灌入。
有人跳入了湖内,有人尖叫,有人大喊,有人将呆站在那的沈桑桑用力一推。
被推到一旁的沈桑桑差点摔倒,不过她年轻,身子很快便稳住,可是在稳住后,她还是不动,目光看着前方,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表情。
她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双眼木讷的看着那混乱的一幕。
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
沈桑桑,你做了什么?你变成魔鬼了吗?
……
沈月淮的车几乎是在半个小时内赶到的沈家老宅,在他刚踏入沈宅后,宅院内早就人满为患。
徐结跟在他身后。
沈月淮问:“救护车过来了吗?”
徐结语气急促:“此时大雨,城内堵的水泄不通,还没赶到。”
沈月淮的眉心锁的极紧:“先叫家庭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可能不够,老夫人那边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现在正是大雨滂沱的时候,雨声罩盖天地。
沈月淮面色冷峻,又问:“她人呢。”
他并没有说名字,徐结知道他在问谁,赶忙回:“事情发生后,人就不见了。”
沈月淮没有任何犹豫,进行吩咐:“派人去找,今天必须把人找到。”
沈家老宅子是古建,亭廊,水榭,楼台,本该是极其幽静。
可今天的大雨,加许多的人,让这里沦为成一锅乱粥。
沈月淮是直接去了老夫人房间,而徐结跑去办别的事情。
……
风雨中,雷声大作。
而雷雨声中,有个人在暴雨中狂奔。
是从沈家跑出来的沈桑桑。
大雨冲刷着她身子,她似水中无根的浮萍,随雨飘摇。
她不断在哭,那眼泪,被暴雨融合成一体。
杀了他们,她想要杀了他们。
杀了那些满腹算计,害人性命的人。
她要毁了他们,毁掉沈家所有的一切。
可是呢?
她脚下一个猛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暴雨对着她冲击,她抬起脸看天。
看着那些无根不断朝她疾速而来,一种无力感爬上她的心间,她趴在地下开始嚎啕大哭。
当然,只几秒,她从地下爬起,继续朝前。
这时,她听到车声
,她猛然回头,看到车灯从一个转弯处一晃而过。
沈桑桑朝着路沿边一跃而去,她任由身子滚落山间。
而那辆车就在这时,从那拐弯处出来,一路往下。
坐在车内的徐结,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路沿边山坡的异样。
在车内的他,只不断拿着手机拨打着电话。
也在这时,救护车鸣叫着,朝上行驶,快速停在沈家宅院内。
救护车在从沈家宅院内驶去后,不断发出急救声,直奔私人医院。
在救护车走后,黑色的车从那山坡处经过。
沈月淮坐在那辆黑色的车里,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前方。
第27章 腐朽
黑色的轿车在驶入城内后,车内的沈月淮又再次给徐结打了一通电话:“还没有消息吗?”
暴雨之下,车内的声音都仿佛带了水汽,显得极闷,极潮。
徐结那端回:“目前还没有找到。”
沈月淮想了几秒,便将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接听了另外一通电话。
暴雨还在疯狂下着,山坡下的沈桑桑挣扎起来,继续踉跄的往山脚下走,很快,消失在那场暴雨中。
到晚上十点,这场大暴雨才刚刚停歇,沈月淮也才从医院走出,在他到达车内,他又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徐结的电话。
此时,整座城市,是巡逻车在鸣叫。
……
从沈家逃出的沈桑桑逃去哪了呢?
她躲在一家旅馆里,正听着楼下巡逻车阵阵鸣叫。
缩在床上的她,面色只越发苍白如雪。
她不知道那些鸣叫着的巡逻车,是不是来抓她的。
她失神的双眼,只盯着床边的一团黑影。
风从窗户外吹进,撩动着厚重的窗帘。
而楼下的巡逻车始终在那条街道来来去去,循环个不停。
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警鸣声便停止了。
那条街道变的极其安静。
缩在床上的沈桑桑注意到了,她肩膀猛然颤动了下。
而楼下那破败的小旅馆从未有过这样的高光时刻,当沈月淮从车上下来后,旅店老板有些呆滞的盯着他。
徐结跟一个警察到前台跟老板进行交涉,沈月淮径直上了楼。
当他走到一扇窄小的门前后,沈月淮将钥匙插入门锁了,几乎是一瞬,那带着腐朽气味的门,被沈月淮直接推开。
门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发出嘎吱声,没一会儿,房间里的一切全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包括床上那人。
坐在床上的人,跟他对视着,并且问:“你是来抓我的是吗?”
沈月淮看着她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着她那双如同死水的眼。
他知道她会狼狈,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狼狈。
对于她的问话,他反问:“你觉得呢?”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沈桑桑却不再说话,一张脸,仿佛一潭死水。
这一刻的沈月淮也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他眼里大抵是含着失望的,他冷着一双眼:“换好衣服下楼。”
沈月淮扔下这句话,转身从那小房间的门口离开了。
而缩在床上的沈桑桑看着他身影远去,她的双眼眨动了两下。
半夜,沈桑桑被带回了沈家的别墅里,她被丢进了她跟沈月淮的那间新房里。
她不知道沈老夫人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沈月淮回如何的对待她。
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问号。
正当她站在卧室中央一直没动的时候,站在卧室门口的沈月淮,语气冷冰冰:“把干净的衣服换下吧。”
别墅里的佣人,也在这时,将干净的衣服送了进去。
这里的环境,跟小旅馆的环境相比的话,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舒适的暖风吹到沈桑桑身上,她僵硬的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她说:“要杀要剐,随便。”
沈月淮冷冷扫了她一眼,从卧室门口离开。
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
第28章 疯人院
在沈月淮从房间出来后,到达楼下后,徐结正好在门口等,当然一并等着的还有老夫人身边的细姐。
沈月淮看到他们后,暂时什么都没说。
细姐看到他当即便唤了句:“月淮。”
这明显是有话要说。
沈月淮开口询问细姐:“当时发生了什么。”
细姐哭着:“当时情况很混乱,但我们隐隐约约听到桑桑小姐对老夫人说了两句话。”
“两句什么。”沈月淮看着细姐。
细姐回忆了一会儿,颤抖着双唇说:“一句是你们逼死的。”
“还有一句是,他至死,你们都不肯放过他!”
细姐回忆着,肯定的说:“对,就这两句,两句过后,老夫人,就被她推入了池子内。”
徐结听到这两句,脸色微变。
沈月淮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隔了几秒,他问:“你确定吗?”
“对,我很确定很确定。”
“没有别的话了吗?”
“别的话,确实没有听到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细姐在这时,又哭着说:“我们之前也不敢相信,老夫人是她推下去的,以为是老夫人身子弱,不小心掉下去的,可是后面问了好多佣人,有几个佣人说,她们确实亲眼看到老夫人是桑桑小姐推入湖内的。”
细姐描述当时事情的经过。
沈月淮只听着,没有表态。
细姐见他一直都不表态,有些着急了:“这件事情您一定不能就此罢休,她这是要谋害老夫人的性命!”
“她肯定是疯了,如果她没疯,好端端的怎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您一定要把人送入疯人院。”
晚上寂静,沈桑桑在楼上,听到了楼下的哭喊声。
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今天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会成为众人眼中的一个疯子。
她今天的行为,无疑就是一个疯子行为。
那么她会被送疯人院吗?
她在心里笑着想,哪怕她不被送入精神病院,之后,恐怕也不会多好过。
楼下细姐一直在哭诉着那凶险的一幕,翻来覆去的说当时的情形,显然是一定要个结果的。
沈月淮听了半晌,对细姐说:“您先去医院守着,这件事情我会查出缘由。”
他暂时没给结果,只说查这件事情。
而细姐听到后,也只能眼泪挂满脸:“好,好、现在老夫人还没醒,我也得去医院。”
沈月淮低声:“嗯,你先去吧。”
细姐连连点头,匆忙从大厅离开。
沈月淮盯着细姐的离去。
而楼上的沈桑桑,早就不清楚楼下的哭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了,此时她的脑子很混乱,她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
人有些昏昏欲睡。
……
第二天沈桑桑都被关在那房间里。
而沈月淮没踏入那间房。
到下午,沈桑桑的房间里来了人,来的竟然是警察。
当所在床上的她,看到警察那一刻,她呆滞的目光,眨动了两下。
徐结站在门口,没有跟随警察进来。
当警察走到她面前后:“沈太太,我们是来调查沈老夫人落水的事件的。”
第29章 病
沈桑桑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所以在警察来了后,对于她来说,反倒是轻松。
她脸上也没任何的意外,只淡声说:“人,是我推下去的。”
警察在听到这话,却问:“您推人的动机是什么?”
“没有动机。”
“没有动机?”
警察听到这句话想了会儿,便说:“您家有精神疾病史吗?我们高度怀疑您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沈桑桑当即抬脸,盯着警察。
警察看着她:“为了其余人的安全,所以我们只能送您去精神科鉴定。”
沈桑脑袋里那根线,像是瞬间断了。
她的手在轻微颤抖。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沈月淮回来了,他走到警察面前:“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警察看向进来的人,当即唤了句:“沈先生。”
沈月淮说:“我太太精
神方面,一直都很健康。说来这也是家事,可能是她与我母亲近期有些误会,才导致这场闹剧。”
警察说:“沈老夫人身边的人,都说沈太太那天精神异常。”
……
这时沈老夫人身边的细姐,脚步匆匆的出现在别墅的大厅内。
她直接上楼。
在细姐刚要进卧室,徐结伸手正好将细姐拦住。
细姐看向他:“我有事情要跟警察说。”
细姐说完,直接进入房中。
可是在细姐刚到房间内,沈月淮转身对细姐开口:“这是家事,就不要惊动警察了。”
细姐脚步停住:“月淮,我有——”
沈月淮语气很强硬,直接打断细姐的话:“您先回去。”
接着沈月淮又看向警察:“这些家庭纠纷,就不劳烦你们了。”
警察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他们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了良久,也只能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沈月淮嗯了声,说了句:“劳烦了。”
警察离开,细姐情绪相当激动,下一秒细姐举起一瓶药:“如果她没疯的话!怎么会要吃这些药?”
沈月淮跟徐结看去。
那是一瓶治疗精神疾病的药。
沈月淮目视,问:“这药是哪里来的。”
“这药是家里的佣人从她以前的物品中搜出来的。”
沈月淮朝细姐走去,从细姐手上拿过那瓶药。
细姐说:“如果没有精神病,她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你先走吧。”沈月淮对细姐说。
沈月淮又说:“这药我会查清楚的。”
细姐还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
徐结这时对细姐说:“我送您。”
细姐犹豫再三,只能暂时妥协。
在徐结送着细姐离开了。
沈月淮捏着那瓶药走到床边:“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这个病吗?”
沈桑桑不开口,唇紧抿。
“这段时间我会找个医生,替你好好治疗。”
他不再问,只将那瓶药,放在床头。
……
在沈月淮从房间出来后,送着细姐下楼的徐结,手拿着一叠资料到他面前:“您瞧瞧这些照片。”
沈月淮接过。
“这个女孩叫石悦,是小舟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
第30章 精神失常
“石……悦吗?”
沈月淮缓慢的问出这个名字,他视线停留在手中页面的照片上。
“对,那一天桑桑小姐醉酒,脸上的伤,跟这个女孩有关。”
沈月淮的指腹,细细摩挲着页面纸张。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沈桑桑看着窗户外的阳光,整个人处于静止,发呆状。
这时,沈家别墅的一楼来了一个医生,佣人在瞧见那医生后,全都在观察。
接着,便互相低声询问:“是真的精神出问题了吗?”
“不知道呢,如果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中一个佣人,打了一个寒颤:“那咱们以后要避着点,别精神失常害我们。”
两个大厅打扫的佣人,一边议论,一边盯着上楼的医生。
而医生徐结亲自领上楼的,楼下的议论声,他自然是听到了。
但他像是没听见一般,只领着医生进房间。
在带着医生到达卧室后,他便沈桑桑进行介绍:“桑桑小姐,这是医生。”
沈桑桑看着窗户外,对徐结的话充耳不闻。
徐结等了一会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转而对医生说:“这方面就多麻烦您了。”
医生表示明白。
徐结便从房间离开。
这名医生,也是从这一天起,住进了沈家别墅,而沈桑桑开始长达半个月未出房门。
在这半个月,沈月淮也没有踏过那扇门。
沈桑桑自然感受到他对她的冰冷,她很淡定很淡定,对于他的冷淡,不受半分的影响,外边是怎么一个情况,她也丝毫不在乎。
她每天在那房间吃药,发呆,日子像是静止了一般,没有了波澜。
……
而沈老夫人这边呢?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才勉强康复出院。
那天的坠湖,几乎是要了她半条老命,哪怕出院了,她的状态也始终不好。
这一天,沈月淮上午到达老夫人房间。
不断咳嗽的沈老夫人,看向来人。
“您好些了吗?”沈月淮站在床畔,关心询问。
沈老夫人咳嗽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稳住呼吸说:“应该是我问你,她人呢?”
沈月淮先是沉默,接着便说:“等您好些了,我提她过来给您赔礼道歉。”
沈老夫人从他话里,是听出护着的意思,她冷声:“我知你对她从小就疼爱,可是这件事情的交代,就是这样一个交代?”
沈月淮安抚着:“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多包容,且现在她的身份,也不同以前,一些事情刚平息,还是大事化了比较好。”
沈老夫人端起床头一碗中药,饮了一口:“那天我瞧她那神情,我猜她是真的疯了。”
她回忆:“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对我胡言乱语,说我们沈家利欲熏心,如此的恨我。”
中药在碗内泛动,沈月淮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这个味道让他不适,
他眼睫微垂,声音极低:“是吗,她说了这些话?”
沈老夫人一直在看他脸上的神色:“她说的字字句句,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沈老夫人,像是在暗示什么。
沈月淮却说:“她一向单纯,也许是您多想了。”
“单纯?我怎么瞧着,像是来者不善呢。”沈老夫人想了几秒,又补了一句:“从她设计嫁给你,再到推我入湖,这几桩事情连在一起,实在不像是简单的事。”
沈老夫人凝神:“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月淮,我看还是送去疯人院,从此,让她当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