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 闹钟再一次拯救了自己。
江清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都因为呼吸不畅而感觉到难受。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她感觉自己有些窒息,差点呼吸不上来。
不过好在,梦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她的被子与枕头,还是好好地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江清欢抬头望向了天花板。因为过于潮湿,天花板上的裂缝很多,没有墙皮的脱落,灯还是一如既往的安详。
她伸手努力关掉了还在怒吼的闹钟,又躺回到了床上。
分明马上就快要去洗漱了,可江清欢却是感觉到了无助, 因为她根本没有力气动弹。
她清晰的记得昨晚梦中的一切, 记得孤儿院的面条人, 记得哥哥还有自己。
在脑海里努力玩了好多场石头剪刀布后, 江清欢终于以三局两胜的好成绩战胜了自己。
她又忍不住仰面看向了天花板,那里还残留着哥哥留下来的痕迹。有些像是蛇爬行,有些更像是触手上的吸盘在盖章。
卫晏池昨晚应该是来过她的房间,江清欢嗅到了祂那熟悉的气息。
随着脑子的逐渐清醒,江清欢听到了来自厨房的颇有规律的剁菜声。 “咚咚咚”的,显得特别有力量。
她在睡觉时的房门向来关得很紧,可即便是如此, 属于饭菜的味道还是会窜过来。
切菜声盖过了哥哥的声音,江清欢没有听到。她换好了衣服,起身穿上了拖鞋。
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到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江清欢感觉眼前晕晕乎乎的,连带着自己也站不稳脚跟。
呼吸难喘,江清欢靠在衣柜上,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思绪与力量逐渐收拢回了自己的身体。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耷拉着拖鞋总算是来到了浴室。
牙膏特意买成了超级清凉的薄荷味,送入口中才让所有惺忪的睡意彻底褪去。
江清欢嚼着牙膏,盯向了镜中双眸无神的自己。
后来在孤儿院发生的事情,她就不太记得了。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自从被林姨收养后,她就尘封了不少,自己也没有心情更没有必要再去反复扯开这种沉闷的伤口。
可如今所有的指向都在表明,当年的实验室肯定与孤儿院脱不了干系。那么按照这个时间点梳理下去的话,她是先待在了实验室内,然后再被送去孤儿院的。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越想脑子里就愈发的胀痛。
江清欢准备漱口,漱口时才发现拧开的水龙头,已经将手中的杯子溢满了水。水流滔滔不绝,流淌进了水池中。
在夏天里被晒到温热的水,溅在手背上让江清欢感觉并不舒服,随之而来的还有卫晏池的声音。
“宝宝,你在干什么?水要溢出来了哦。”
祂说完,快速移动到了江清欢的身边,伸手扭关了那个水龙头。
因为哥哥的出声提醒,江清欢如梦初醒。
她才发现不管是自己的毛巾还是洗漱用品之类的,旁边都摆上了和自己相同款式颜色不同的物件,一眼望上去,活脱脱的情侣款。
江清欢不清楚哥哥是从哪里买到的,更是不知情祂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全部摆上。
不过卫晏池向来和她心有灵犀,还未等宝宝开口,自己就全盘托出。
“这些是我这几天买的哦,是趁着你参加庙会的时候全部准备好的。是通过网购,所以宝宝不用担心。因为你的冰箱里实在是太空荡荡了,所以今后的一日三餐就由我来负责吧。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脸色好差。面霜的话,我来帮你涂吧,乖,抬头…”
哥哥看起来还是不会使用分段说话的方式,一长段话落在江清欢的耳边,她消化了片刻,将旁边的面霜给递了过去。
抬头,无可避免的与哥哥的视线对视上了,她干脆开口:“你昨晚入我梦了,卫晏池。梦境的内容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要知道更多。”
说是这么说,但江清欢还是踮起脚尖凑近了哥哥。她的面霜一直都是使用的相同款式,是那种软绵绵的香甜牛奶香,涂上脸的香气淡淡。因为还能当防晒霜使用,所以江清欢出门前都会习惯性的涂上一层。
卫晏池从打开的小罐子里挖出了一些,沾染上了指尖。冰冷的指腹触碰到了江清欢的脸颊,过于寒气的温度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瞬间清醒了下来。
哥哥涂抹的方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先是脸颊两侧,然后额头下巴,最后是鼻尖。轻轻一点,江清欢看到祂眼眸里的纯黑眼球在微微颤动。
距离好近,近到江清欢能察觉到哥哥这次的面霜挤得有些多了,祂的指腹上残留了好多,浓郁的牛奶香在周遭泛滥开来。
江清欢看到哥哥轻轻低下了头,张开了藏匿于肌肤之下的嘴。周围的皮肤开始迅速地溃败四散,她看到从嘴里探出了一条纤细的分叉蛇信,将那些多余的面霜全部舔舐了一干二净。
嘴很快合上了,哥哥的脸颊又恢复如初。祂低低地笑着,蹭上了江清欢的脸颊。
冰凉凉滑腻腻的,有点像是蛇信的触感。
“你也不怕吃了不干净。”江清欢后退几步,忍不住开始吐槽。
卫晏池继续笑笑,任由聚集在脸颊上的眼球黏上了宝宝的手指后,祂慢吞吞解释起来:
“怎么会呢?沾染上属于你气息的东西,我最喜欢了。不用担心,宝宝是在关心我吗?我很开心很幸福。”祂笑着,将涂在江清欢脸颊上的面霜全部抹均匀后,这才推着她的肩膀来到了客厅。
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用来摆放的每个盘子都非常精致。
江清欢坐在了早已拉开的椅子上,看到了面前的早餐。
面包表面用蛋黄酱画上了可爱的小熊笑脸,小熊的两只耳朵是圆滚滚的饭团,撒上的芝麻碎看走眼了,总会让江清欢觉得像是藏在米里的生虫。
洗干净的水果闪着剔透的光泽,江清欢注意到今天的旁边也多了一套相同款式的餐具。很显然,又是仿照浴室里的那样,见自己落座,哥哥也立马蹭到了她的身边。
祂的面前只是空荡荡的一套餐具,江清欢没有发呆太久,低头解决起了今天的早餐。
面包内里的夹心应该是肉松还有果酱,以及一些江清欢懒得品尝但是口味不错的东西。她大脑放空,无所谓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目光瞥向了旁边的卫晏池。
祂在吃水果,或者说是祂的身体在吃水果。非常优雅安静的动作,就连江清欢都尚未发觉。
应该是一些草莓与车厘子,因为江清欢注意到随着哥哥的进食,祂的身体都染上了那种不太健康的血红色。
嘴上未动,身体在蠕动,整个哺育袋都灌进了这种水果汁。江清欢看到祂面前的盘子里,又多了几样食物。
从外观上看,应该算是她早餐的边角料。
面包边边和一些零碎的看不出原形的食物,江清欢忘记告诉哥哥了,她早上一向没什么胃口。如果天气炎热的话,她宁可喝点绿豆汤。
随着卫晏池的进食,祂的浑身都发出了那种柔软的咀嚼声。江清欢看到瘪下去的哺育袋又迅速的鼓起,于是好奇地伸手戳弄。
“呀,宝宝,进食的部位也不是在这里哦,在哺育袋的后面,和哺育袋不是连接在一起的。”卫晏池耐心地科普着,又牵着江清欢的手,引导她抚摸上了后面的身体地带。
江清欢感觉自己的手触碰到了鱼鳃,因为掌心下的躯体是一起一伏的。
即便这样的频率非常细微,可她能看到,哥哥的进食部位是位于身体的最底层。
她没有看到食物究竟是如何在祂的身体里运作,因为没有学习多久,江清欢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迎着宝宝探究的目光,卫晏池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宝宝,我也在努力学习呀,去迎合你的喜好。嗯?你中午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哦,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自由发挥了,你放心,保证你满意的。”卫晏池点了点江清欢的鼻尖,轻声说着。
祂现在浑身都散发着面霜的甜腻气息,江清欢推开了祂缠绕而上的触手,连连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去上班了。”
开门,卫晏池站在了门口。祂的身形过于高大了,遮掩住了门框的所有区域。江清欢出也不是退也不是,无奈问道:
“又怎么了,哥哥?”
卫晏池低下了头,调皮的触手像是延伸开来的黏腻菌丝,扰上了江清欢的手臂。祂眨了眨眼睛,声音里染上了诱哄:
“我之前、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宝宝要出去上班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早安吻,是保佑你今天一整天平平安安的。我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不是吗?”
用的还是那种小心翼翼地试探语气,说出来的话倒是信息量巨大。江清欢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只能望见祂愈发凑近自己的面庞,分裂开来的两瓣脸颊里,冒出了更多的眼球。
她有些发笑。想亲是想亲,就是无从下口,不知道该亲哥哥的哪一部分…
只亲一条触手的话,其他触手肯定会吃醋,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亲眼球的话,这些又看起来不像是哥哥的本体,算了算了…
简单的权衡过后,江清欢低头,撕开了哺育袋的薄膜,无所谓地用唇瓣沾染上了充盈跳动的心脏。
总之亲这里,肯定没问题了吧。
她从哺育袋里探出头来,哥哥刚刚分裂开来的所有部分又都重新聚拢上了。
卫晏池的脸颊染上了晚霞般的绯红,祂不自在撇过脸去,轻咳几声掩饰着尴尬,又很快被江清欢点破。
“这样就好了吧?”
哥哥忙不叠的点头,触手终于松开了。
聆听着宝宝下楼时的轻快步伐,卫晏池将手眷恋的搭在了自己的哺育袋里。
是聪明的宝宝,比祂聪慧多了,想到什么就做了什么。
亲吻自己了呢…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颇有弹性的果冻,将整个哺育袋都染上了宝宝的气息。
卫晏池闭上了自己所有的眼睛,满足的靠在了门边,发出了舒适的喟叹。
不懂爱,但是在努力学习爱的卫晏池。虽然学习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江清欢觉得这样的祂才算可爱。
自创的绕口令还没流传到车库,就被江清欢全部忘记。
万恶的周一里,唐婷宣布了一个不幸却又万幸的消息。
“马上就到月底了,估计这周五就得盘点,你们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抽个下班时间,把药物清点一下?”
此话一出,本来热闹的药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清欢叹了口气,拿好最后一盒妇乐片后,又听到了唐婷的补充。
“你们给点反应嘛,我觉得还是周二或者周三中午留下清点一下好,因为周四得开会,你们觉得呢?”
王瑞文含糊的应了几声,离得有些距离,江清欢听不太清。
医院的制度是每一季度进行一次盘点。盘点结束再将数据交给财务科的人,进行复盘。然后电脑录入数据,打印表格,最后…
总之流程与手续非常复杂,再加之中心药房本来针剂与大输液的种类就很多,所以每次的盘点都得在药房里待到很晚。
不过好在,盘点结束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会有一个小假期可以用于休憩,所以先苦后甜这个道理,江清欢还是知道的。
药房的药品种类与数量庞大,经常会需要舍弃至少三个工作日的午后与夜晚,加上所有人才能盘点个清。
如果遇到多药或者少药的情况,那会变得更加复杂。
江清欢从实习到现在,经历的盘点次数很多,每次她分到的清点板块也各不相同。
每个药房的盘点系统也不一样,中心药房的盘点,是由唐婷负责核对电脑数量的,确保所有药物的数量都是正确一致。
一想到这里,江清欢头都大了。
刚刚在家和哥哥的温存,现下早已被工作的事项吹去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我的胃口被哥哥养得愈发刁了。
虽然之前我的口味就很古怪,一人住时一直都是吃得那种维持生命体征的基本餐。但是自从哥哥回来后,我的生活质量高了不少。
一日三餐不用发愁,每天都会有变着法子哄我开心的点心下午茶之类的,我所要做的就是动动脑筋去思考今天想要吃些什么,这样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卫晏池也会自己去进行搭配。反正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我不喜欢吃的,我可以消灭了个干净。
这会让我想到小时候,抱歉,我又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复制粘贴一下祂的语气)。
哥哥也不是一开始就成为哥哥的,哥哥一开始也不会变成天生做饭圣体的。
所以我记得卫晏池做的第一顿饭,应该是面条,祂把盐和糖搞混了,后来在那些调味料上都贴上便利贴用以分辨,我才知晓面条的是多么美味。
当然,我也间接性的知道了实际上祂的味觉不是很好,可还是为我做出了如此多丰盛美味的餐食。
————《江清欢的日记本》
第62章
那么清点药品数量的任务,就落在了其他三人身上。
不过江清欢无所谓,只是想到盘点后就会有个小小的假期,她已经心猿意马到思考去哪里玩。
石竹提议如果上午的工作结束, 不忙的话,可以先盘点一下。
唐婷摆了摆手, 立马否决:“周一就不点了吧。我昨天刚进了一批新药。有些药又换厂家了,像那个多索茶堿和丹参酮,现在是两个厂家轮流发放,大家注意单子上要核对厂商。”
“我的天,怎么又有两个厂家了。药库怎么回事,这种事情都不事先和我们说。”
“谁知道呢。昨天把药送下来的时候,才提过一嘴, 估计上面进药也嫌麻烦。我一想到盘点就头疼啊, 药库的那箱甘露醇急诊的大输液, 还有好多欠在我这里的药品, 都没还给我们吧, 唉。”唐婷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堆借条。
话虽这么说,江清欢也只是听着。周一的工作量向来大,她将堆了满满一筐的药放到一病区的窗口上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光滑平整的台面。
之前跌入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药房,光是台面, 就和这里的大不相同。
窗口永远都是紧闭的,不同于现在的药房,窗口大开,能完全看清外面的景色。
王瑞文也将拿好的药筐放到了窗口,他朝着江清欢挤眉弄眼,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诶,你们有想好去哪里玩了吗?没有想好的话,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带我家孩子去大西北那边玩,估计是八月份吧。孩子要去,七月份就给你们吧。”
“可以啊,我没问题。等我回家和我老公还有小孩商量一下再看,反正我们暂定是七月初,小江呢?”石竹的问话落到了她这里。
江清欢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可能七月中旬吧。”
“那太好了,我们刚好可以错开来休息。我是想着七月初就去,玩完回来,就让我家小孩子专心学习。”石竹说着,又打开了记录排班表的册子。
一上午忙得是不可开交,江清欢大脑都快要宕机了,更无暇顾及其他情况。
不过今天下来送药的却是负责药品运输的工作人员,江清欢这才想起,往常来送药的何景喻已经不在了。
工作人员还戴着厚厚的防护口罩,将一箱又一箱的常规大输液搬运到了必须的位置后,江清欢才发现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药库的同事。
张慧和裴佳琪早在医院创立之初,就已经来到了药剂科,所以入职时间非常久。不过她们负责的板块主要集中在了临床药学相关部分,注重理论,所以江清欢也很少看见她们有下来的时候。
她们是负责将零散的药品运送下来的。说是零散,实际上也堆满了整整两大筐运输篮。
她们将篮子放好后,就来到了内里打起了招呼:
“诶诶诶,你们知不知道何景喻和任鑫塘的事情?知道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
石竹一脸不可思议:“你们药库的都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问我们,我们肯定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就是说啊,我猜周四开会的时候主任一定会说了。”王瑞文接了上去。
“还主任会说呢。我猜周四就取消开会了,留着给我们盘点。”裴佳琪顿了顿,又补充上了一句:“我听说是定好了周五检查,不过这次盘点好像也不是院方那边定的,估计,也不是估计,肯定要比我们之前盘点的还要更加严格。”
“甭提了甭提了,上次盘点就是,本来都清点了一遍了,结果检查的人一来,推翻数据重做,又让我们点了一遍。上次还是上上次吧,我们都到十点多才回家,回家孩子早睡了。”张慧无奈开口。
谈话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展了,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些个人,那么几件事情。
江清欢叹了口气,她的药单上还有四五样药没有拿走。而这些药恰恰就是在堆得密不透风的药筐里,见其他人还在聊天,她喊了一声:
“谁来帮忙抬一下,我的头孢呋辛被压在最底下了。”
“来了来了。”
各回各药房,各找各事情了。药库欠她们的药,也随着今天的进药一并给带了下来。
将所有的药物排列整齐后,早已到了十一点。难得的清闲时间,使得江清欢无可抑制的想到了上一次的盘点。
上一次因为算是医院内部的活动,所以盘点到了夜晚的九点半。她所居住的这个县城里,是没有多少夜生活的。
到了工作日的夜晚,街道上的行人也就三三两两,显得非常冷清。于是那会儿江清欢盘点结束后,就骑着小电驴拐弯抹角的来到了高中门口。
高中的学生们还没下晚自习,她坐在烧烤摊旁吃着快要凉透的土豆片,猛然间想起,那会儿快要过年了。
不过去年的年味儿也就那样,她通常都会和林姨一起过。年味只会一年比一年淡,除了卡点发出的那些祝福外,江清欢想不到其他的庆祝方式了。
哥哥回来了,今年的春节应该会有些不一样吧…她漫无目的想。
临近中午下班的节点,唐婷终于将借条上的药物全都给讨了回来。她揉了揉酸涩的腰,提了个建议:
“要不我们今天中午先留下来盘点一部分,你们觉得呢?”
“现在先盘点不好吧。你上午还说今天新进了一批药,而且我们现在还没得到确切的盘点时间的通知。”
“对啊对啊,到时候再盘点也不急,不然数量对不上的话,又得打回去重做。”
“说的也是。”
唐婷思考着,率先打开了药房的门:“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我今天吃食堂。”
余成悦走后,江清欢也没有了饭搭子。不过她一向是回家吃饭的,所以离开药房就直奔自己的小电驴。
天气愈发的热了,她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将遮阳被覆盖在自己的手臂,江清欢加快了骑车速度。
好在家里非常凉快。开门进入的瞬间,江清欢感觉自己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真是冰火两重天,她摸了摸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手臂,忍不住问起了站在面前的卫晏池。
“家里好凉快,哥哥你开空调了吗?”
卫晏池今天没有在做饭,江清欢注意到祂身上没有系着那条单薄的围裙。没有多余修饰的黑色紧身长袖,将祂美好的身形完全勾勒了出来。使得江清欢一进门,就差点撞进了哥哥的胸膛。
她的眼神很快就从那无法忽视的地带移开,转而落向了旁边的餐桌。偏偏哥哥已经靠近了她,整个都呈现出了一种过于放松的愉悦状态。
“没有呀,没有打开空调。家里很冷的话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吧,怎么了?宝宝不喜欢吗?”
冰冷的指尖流连于江清欢的脸庞,她灵巧的闪避开来,将包递给哥哥后,就坐回到了餐桌。
“今天吃什么?”
“稍等,马上就来。”
一身黑的哥哥又回到了厨房,将饭菜端来时,江清欢看到祂又系回了那条围裙。除此之外,她还注意到,哥哥的脸上架起了一副眼镜。
嗯…离得有些太远,江清欢看不清眼镜的款式。只知道大部分目光随着这装饰物的到来,也让她看不太清哥哥的面容。
镜片会反光的,但面前的绿豆汤不会。
卫晏池将用小碗盛放着的绿豆汤推到了江清欢面前,就悄然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了。祂又撑着头,微眯起眼眸,朝着江清欢缓缓解释起来:
“夏天先喝点这个消消暑吧,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我给你做这个。每次都要放好多的冰糖,今天我也放了很多,尝起来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
勺子碰撞到了杯壁,发出了丁零当啷的脆响。江清欢搅动着清凉的绿豆汤,看着煮到软烂的绿豆,迫不及待地贴上她的勺子,她也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
卫晏池凑得很近,近到她能嗅到来自哥哥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是属于蔬菜水果的气息,反而更像是某种香水。转瞬即逝的感觉,纯净清冽的味道。
江清欢忍不住多感觉了几下,然后看到卫晏池在她的面前低下了头,那眼镜框也随着气息的浮动,而贴上了她的脸颊。
和哥哥一样都是冷冰冰的触感,江清欢伸手摘下了这副碍事的眼镜。
没有镜片的眼镜拿在手中是轻飘飘的,记忆中的哥哥也没有近视的困扰。她拿着眼镜在卫晏池的面前晃了晃,又轻声问道:
“怎么今天突然戴眼镜了?对了,我这周四可能药房要进行盘点,估计这一个星期都会晚点回来。”
眼镜戳上了卫晏池的脸颊,祂低头细致的替江清欢梳理好发丝后,方才蹭着她重复了一句:
“又要很晚回来了吗?”
“可能是哦,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吗?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你说过想看看戴眼镜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之前都没有机会可以去尝试,现在终于可以了。怎么了,宝宝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让江清欢措手不及。她盯着那黑框眼镜最终重新化为了黏液,回到了卫晏池的体内后,又抬头凝视着祂那双好看的眼眸。
“哥哥的眼睛很好看,搭配这个也行。”
“啊,那就是喜欢的意思。”
“…你可以这么认为。”江清欢无奈。
将今天卫晏池准备的午饭解决的一干二净后,江清欢才发现食量比往常要多了不少,该说不说,算是哥哥牌绿豆汤的魔力吗?
她笑笑,将目光落在了厨房里那抹还在忙碌的身影。
总感觉哥哥的这身穿搭随着她的注视而变化着。因为刚刚江清欢的匆忙一瞥,她看到哥哥的身上又多了好几样用来修饰的首饰。
平心而论,过往哥哥的穿搭基本上可以分为笼统的几个风格,大部分的时装都像是在往江清欢的衣服风格靠。不过哥哥对于穿搭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放假看到祂穿着一身相得益彰的搭配,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江清欢洗漱完成后,就躺回了床上。
自从卫晏池回来以后,她的卧室里就没有开过一次空调,但室内的温度非常适宜,是那种睡觉不会觉得冷,起来又不认为热的程度。
她照常枕在了哥哥的膝盖,从把玩祂的手指变为了缠绕上了那条精致的项链,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祂聊起了天。
“盘点完成后,我准备七月中旬就出去玩。休息一个小小的假期,给我的身体恢复能量。这次旅游也是和尹文希一起去,哥哥有推荐的地方吗?”
江清欢舒适的转了个身。她小时候就喜欢依靠在哥哥的怀中午睡,只是以前转身会对上哥哥还在呼吸的小腹。而现在,她的脸埋进了那口大张的哺育袋中,在卫晏池的惊呼声里,又缓缓扯开了透明的薄膜。
“哥哥,我想进去。”
“妈咪,我想进去睡觉,可以吗?”
不管卫晏池是如何回答,江清欢已经将那薄膜撕扯开,整个人又以蜷缩的姿态,躲藏进了比床还要温馨的地带。
使唤哥哥将自己的手机也递进来后,江清欢躺在了哺育袋中,举起了手机。
哺育袋内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熟悉且舒适的,只是可能因为内里血液的流淌,使得看手机屏幕时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不过不碍事,江清欢聆听着哥哥的呼吸,又看到祂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哺育袋表面。
“怎么了?”
“你、你不要在里面呆太久哦。”卫晏池的声音很轻。
江清欢有些疑惑:“哥哥不舒服吗?”
“也不是、也不是因为这个,是会、是会…你先看手机吧。”
哥哥的手隔着薄膜攥住了哺育袋的一角,连带着躺在里面的江清欢,都听到祂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能察觉到哥哥不是因为难受而如此,有关于祂身体悸动的反应,江清现在算是弄清楚了一部分。
于是哺育袋的里面又开始发生了变化,血液的充盈与流动,巢xue的潮湿与铺就,还有哥哥撕开哺育袋,探过来的几条触手。
江清欢听到了祂的喘息,还有无法压抑住的闷哼。
“怎么办呀,宝宝,我本来不想叨扰你的。但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怎么擦都无法堵住…” ——
作者有话说:较为喜欢吃一些卫晏池做得饭菜。说错了,是非常喜欢。
祂心灵手巧,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的味蕾。
有一段时间的暑假,电视频道里老是会播放《樱桃小丸子》,我看中了里面的刨冰机,很美味的样子,感觉吃上去也非常可口,像是表面撒上了一层糖霜。为什么不说是椰蓉,因为我不爱吃。
隔天,卫晏池就抱回来了刨冰机,祂和我说,想吃什么口味,祂都会做。
那一刻,卫晏池在我的面前,周身好像镀上了一层金光。哦,不对,是刨冰光芒。
我们用旺仔牛奶打地基,然后还撒上了我爱吃的黄豆粉和炼乳,切了我爱吃的水果,然后我吃了第一口。
非常美味,眉毛都要香飞掉了。
我捧着碗问卫晏池想不想吃,祂又在那里给我装,说自己刨冰过敏。
我不解,直接挖了一勺送入祂的口中。
————《我要吃刨冰》
第63章
还未回复完消息的手机又被放了出去, 江清欢的手轻轻扒开了裸露开来的层层薄膜后,又俯身钻了出去。
即便哺育袋的内里看起来非常的潮湿,但江清欢的身上非常清爽, 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黏腻。
她站定在卫晏池的面前,不解的询问:“怎么了?”
哺育袋收回了哥哥的身体, 祂的小腹恢复平坦。
面前的卫晏池因为刚摘下眼镜的缘故,使得整个眼眸都非常湿润。江清欢注意到祂的眼尾淌着两行淡红色的未干痕迹,便就知晓刚刚卫晏池是在哭泣。
到底是因为伤心的哭泣,还是生理性的流泪, 江清欢不得而知,她得继续去探查一番。
黑色的紧身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融化,现下江清欢看到哥哥又换回了先前的那身宽松家居服。祂似乎格外喜欢这套衣服, 杏色的棉麻质地, 感觉摸上去非常柔软。
如是想着,江清欢已经将手伸了过去。触碰的并不顺利,因为她摸到了哥哥环住胸前的手臂,顺带着的,她也发现了卫晏池的全部异样。
杏色的衣服会比漆黑更加明显的暴露出哥哥的无助,无法忽视的湿润伴随着卫晏池轻微的啜泣,使得江清欢看到了祂的古怪。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有些过于甜腻了,比她往常喷的那种奶糖气息的香水还要更为浓郁。这比哥哥本身的气味还要更加冲突,弥漫在这种氛围里,江清欢感觉自己有些晕头转向。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卫晏池为何这么遮遮掩掩,因为她看到了那湿润的地带正逐渐扩散。
之前的那道女声只是告诉了祂哥哥会肆意放大属于自己的“母性”部分,可是没有告诉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即便是有先前浴室里的画面作为铺垫,可突然直接能看到感受到这一幕,江清欢仍然感觉非常震撼。
震撼之余,她感觉到了隐秘的欣喜还有小小的兴奋。
难怪卫晏池不敢向自己展露出完全的本态,难怪祂从来都没有…
江清欢注意到哥哥低低地呻吟愈发的清晰明了,祂的双臂还在戒备似的捂住了那还在不断流淌的地方。努力想要遮掩住这一切的哥哥,只会将木已成舟的事情变得愈发弄巧成拙。
祂抬头,眼眸里亮晶晶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要紧,只是身体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没事的,不可怕不可怕,宝宝不要后退,不要害怕呀,可以喝的,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又在大段大段的解释起来。随着卫晏池的说话,那股子甜腻的味道愈发的浓郁。无法忽视掉的气味,伴随着哥哥小心翼翼地试探,江清欢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往日里作乱的触手此刻也纷纷蹭了过来,数十条都在卫晏池哑声摇头,说着“不行不行”的时候,触碰到了江清欢的手腕。
她欣然看着这些调皮的触手,昂起了圆圆的脑袋,打开了层层叠叠被尖牙环绕着的吸盘状似的嘴后,从最为柔软的位置探出了细长卷曲的口器。
从这几条打开的口器里,也淅淅沥沥的流淌出了白色的汁水。
江清欢勾了勾手指,好奇地询问:“这些触手是在邀请我品尝吗?”
她捏住了口器的躯体,连带着身后的卫晏池发出了急促的声音:“不…别,虽然很想,但是,唔…不行的呀,不行…”
祂纠结着,连带着数十条触手都因为这声音而颤抖起来。
江清欢终于松开了口器,触手意兴阑珊的合上了自己的嘴。她凑近了卫晏池,用手戳了戳祂的脸颊:
“哥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会变成这样的呢?我不在的时候,难道你的身体也会发生这种变化吗?”
白皙的液体从捂住的指缝里滑落,又被家居服完全吸收干净,再次流淌到了卫晏池的身体里。
祂慌忙摇头想要为自己辩解着,可又因为身体的悸动反应太强烈,所以说话的声音在江清欢听来是断断续续的。
“没有、没有的宝宝,不要误会呀。不要这样,之前的身体没有过这种情况,真的没有,我保证。只是因为看到你了,你又、你又回到了我的哺育袋当中去,太熟悉太兴奋了,所以身体不自觉的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能是因为又快要蜕皮的时候了吧,身体会变得脆弱,容易承受不住。对,没错,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因为、不要因为这些而讨厌我。哥哥马上就清理干净了,再等一会儿,好吗?好吗,宝宝…”
祂柔声哄着,下一秒江清欢欣然坐到了祂的怀中。
比起哥哥的手,江清欢的手掌显得很小。她抬起,覆盖在了哥哥的手背。感觉到冰冷的温度随着温热的液体,也一并流淌到了自己的指尖上时,她的手指蛮横的挤进了哥哥微开的指缝,使劲扣了下去。
以一种完全梏桎的姿势,逐渐收拢。
沉浸在哥哥的痛呼声里,江清欢看到连带着祂的指尖也沾染上了,汹涌不断的液体。她低头,蹭着祂的指腹,细细品尝起来。
“不、宝宝,别…”
卫晏池还在抗拒,可好奇的江清欢已经回味完毕,抬起了自己的头。
与她想象中的味道没有多大差别。起初入口是有些涩涩的,后劲很清甜,但比起所谓的“乳水”来看,江清欢更觉得像是哥哥本身,流淌而出的血液,只是伪装成了这般类似的模样。
母亲从怀孕之初就开始奉献,汁水是母体的血液。但以另一种方式,成为变相“母亲”的哥哥呢,祂的则不单单是鲜血,还夹杂了更多江清欢所渴望的东西…
她没有再次进入到哺育袋中,只是维持着怀抱的姿势,紧紧蜷缩进了哥哥的巢xue内。
她已经品尝过一丁点的美味了,哥哥的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终于停止了流动。
一切的暗号对上了,钥匙成功打开了门扉。卫晏池无奈地叹息一声,只是伸手揽住了江清欢,将她怀抱得更近。
“不要离我太远,不然会掉下去的。”祂开怀地蹭了蹭江清欢的脸颊,哑声开口。
充沛的叶脉终将走向干涸,唯有爱源源不断。
干透的衣服黏在了卫晏池的身前,湿漉的触感让祂感觉非常不舒服。
周遭甜腻的香气消散了不少,祂心满意足的贴着江清欢的脸颊,以小时候哄睡觉的状态,怀抱着她缓缓摇晃:
“太好了,你还愿意接受我。”
江清欢打了个哈欠,将脸靠近了不断颤抖的哺育袋,懒懒询问:
“我以前也这么干过吗?”
“以前?不…嗯,应该也算是,我养过你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你忘记了哺育袋,也不是,是在好久好久以前…”
听着卫晏池愈发胡乱的言语,江清欢抬起手拍了拍祂的脸颊:“可是哥哥现在也在照顾我呀。”
是啊,宝宝说得对,祂现在又回到了她身边,还在照顾着她。宝宝接受了自己的身体,这样就好,一切无解。
这样就好。
卫晏池很容易满足,听着江清欢这短短的一句话,又在脑海里编织成了不同版本,时刻供给自己享用后,继续拍打起了宝宝的后背。
这样会有助于她的睡眠,祂又哼唱起了那首古怪的旋律。
因为天气实在是炎热,江清欢收到消息时,才得知尹文希的工作室也暂时搁置下来了所有工作。
得知她准备计划休假出去玩的消息,热心肠的尹文希接连发过来了好几条帖子。消息导致的手机震动,让江清欢感觉掌心发麻。她将温热的手机翻转过来紧贴在卫晏池的哺育袋上后,听到了哥哥发出了急促的喘息。
“宝宝,你怎么在干坏事呀?”
“我没有。”
江清欢嘟嚷一句,顺手点开了尹文希接连发过来的几条帖子。
[这是我之前收藏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感觉性价比很高]
[好嘟]
发过去几张捧脸的表情包后,江清欢点开了这些安利帖子。
上一次去游玩的地方也是从这些软件里看到的,她们出去旅游都喜欢先做攻略,不然到了地方可能会无从下手。
[看你休假时间。长的话我们就去省外,短的话就住在省内。 ]
[我可能就休息个四五天的样子。因为要空余个几天,以防不备之需]
[我懂我懂,那我推荐第一个城市,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做汉服妆造的吗?第一个城市一整套下来又便宜又好看]
江清欢顺着尹文希的话,点开了这帖子。基本上都是周边的城市,整体的氛围属于是江南水乡,透着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她接连划过去了好几张照片,也顺带着感觉到了观察的视线。
卫晏池正凑近自己,看这些帖子。江清欢无奈将手机递到了祂面前,环住了祂的哺育袋轻轻蹭了蹭。
“那你还记得上一次出去旅游,是到哪里的吗?”卫晏池问。
江清欢思考了一会儿,旋即开口:“是去了省外,一个比较偏僻但是宁静的城市。玩了个七八天,都是住在山脚下的民宿里。风景很棒,吃得也行,就是口味有一点点偏辣,但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那座山我记得叫做滇霞山,日出的浮云与日落的夕阳都很壮观。等一下下,哥哥我给你看看照片哦。”
她说着,接过了卫晏池递来的手机,点开了相册。
江清欢的印象很深刻。就是从滇霞山旅游完回来后,哥哥的肢体就开始出现在了她生活的各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旅游攻略是做了很多的,安利帖子是收藏进文件夹不看的。
顺手刷到的视频链接,是一定要分享给好友的。
我就是处于这种状态,而且较为喜欢以一些稀奇古怪的视频,分享出去“骚扰”我的好友。
卫晏池之前还在和我使用各种各样的软件时,我每天都能收到来自这些软件里的不同消息,这会让我产生一种在上班的错觉。因为一个个软件点开来,就占据了我的大部分页面。
后来,我老了,也不能这么说,是懒得用这些花里胡哨功能多样的软件了,集中使用几款软件后,也就会换换壁纸之类的。
我其实还没想好给哥哥的聊天界面换上什么壁纸,因为私心如我,感觉换上什么风格的壁纸,都很不对味。
如果有合照就好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壁纸了。
唉,但愿如此吧。
————《江清欢的碎碎念》
第64章
江清欢打开了手机。
她喜欢记录生活, 所以手机里的照片有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风景照,譬如下班后的晚霞以及路边的小猫小狗等等。
这些各种各样的照片江清欢也懒得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在相册里,所以她得一直在屏幕里往下滑,才能找到之前出去旅游的相册。
不过好在这样的照片找到了一张,接下来就全部会是相同类型的。
于是, 江清欢又躺回到了哥哥的怀抱中,一张一张滑给祂看。
“这个是民宿里养的小狗,叫大黄,超级听话乖巧, 民宿里的姐姐说,它还能去山上找蘑菇。”
“山里的小溪,还有漂亮的蝴蝶。我们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破茧季,据说有四百余种的蝴蝶和迁徙一样,飞往各地。非常壮观的景象,但我也只拍到了这么多蝴蝶。”说到这里,江清欢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有这个, 都是山里看到的蘑菇, 像是伞柄,这个好像是可食用的菌菇…”
她边介绍着边抬头看向了卫晏池。卫晏池的神情非常认真,亮起的屏幕光将祂的脸微微照亮。
祂没有在眨眼,可江清欢观察到了纤长睫毛的颤动。
扑扇着,就像是蝴蝶振翅。
江清欢停下了介绍,又接连划过了好几张自己在山涧里的自拍,看着看着她疑惑开口:
“咦,我记得明明是和四五个人一起去的,怎么就只有我自己的照片,应该有大合照的…”
她自言自语着,退出了相册,向尹文希问起了这件事情。
好在尹文希回复得很快,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讲述了个清楚。
[你忘啦,去滇霞山就我们两个人去的。我们还做足了攻略,没有和旅行团走。合照我记得我们两个应该没拍,都是各自的照片。你是不是和毕业时的旅游给搞混了?那时候我记得四五个人呢,还有你舍友还有我。 ]
江清欢看着最后一条消息,脑子迷迷糊糊的。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不住打架。尹文希说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她侧头蹭了蹭卫晏池的怀抱,闭上眼睡了过去。
“哥哥我困了,睡一会儿哦,我定闹钟了。”
“好,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卫晏池低低应着,利用触手扯过了床边的那条毯子,轻柔地搭在了江清欢的肩膀。
手机屏幕还未来得及锁屏,也使得尹文希最后发来的这条消息,在卫晏池的眼里尤为清晰。
[不过你还记得吗?我们做攻略时说山里有一位长老算命特别厉害。那是避世许久的民族,但是因为拥有着独天独厚的环境,我们还去算过呢,我记得她说你身后还跟着好多动物仙。 ]
[你还记得她告诉我们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们还买了好多纪念品回来。 ]
卫晏池的神情很快冷了下去,祂望着最后一条消息,伸手覆盖在了这几条消息表面。
温热的手机屏幕接触到了指腹,祂定定地看着,很快像是擦窗户那样快速抹开。
消息荡然无存,卫晏池妥帖的将黑屏的手机放在了床头柜边,贴心的为这个机器充上电后,祂满足的低头靠近了江清欢的脸颊。
不必要的消息,就该将它们全部抹杀。
祂有阴暗隐秘的窥探欲,但还没有渴望照片到那些地步。虽然很好奇,但是宝宝愿意这么分享给祂,祂就很开心了。
这样想着,卫晏池又凑近了江清欢些许,以肌肤相贴的姿势,一寸寸一片片的,将自己的所有都覆盖上了她的气息。
被子完全包裹住了宝宝,宝宝的脸正对着那口敞开的哺育袋。这里曾经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卫晏池希望如今也是。
宝宝的每一次呼吸,祂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将哺育袋也放缓到与她相同的频率时,卫晏池吻上了她的额头。
通常这是人类用以表达爱意的方式,这是宝宝教会给祂的。祂学习很快,祂会举一反三,祂渴望奉献出更多的爱给自己心爱的珍宝。
江清欢发现最近做梦的次数变多了,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她发现又回到了孤儿院内。
看来是梦在帮助她,一点一点修复过往散落的回忆。
现在看来应该是晚上。透过薄纱材质的窗帘,江清欢注意到外面一片漆黑。
她们正围坐在餐厅里,准备进食今日的晚餐。
餐厅的装修非常复古,头顶的水晶灯与周围的家具格格不入。
用以进餐的位置是一条很长如面包的狭窄桌子,旁边放置的板凳是非常规则的圆形。
江清欢正和哥哥坐在一起,用勺子搅动着被牛奶侵蚀过的、味道非常古怪的粥。
那粥散发着一股酸臭的气味,让江清欢难以面对。
她干脆拿起了旁边的肉松酥油面包,准备先解决。她也不明白为何晚餐会吃早餐的东西,也有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今天无人参观这孤儿院。
江清欢咬了一口面包。面包体足够蓬松,肉松的味道很腥,她感觉到嘴中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血腥味瞬间迸发了开来,她拿开了黏在嘴中的面包,将小小的米粒吐到了自己手中。
“哥哥哥哥,我的、我的嘴里有风?”
她不安地用手指着自己微张的嘴,在持续紧张的刺激下,就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卫晏池没有在吃饭。至始至终祂都只是低头,沉默的坐在了位置上。
听到妹妹的呼唤,祂立刻转过身去,一脸焦急可手下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祂边抬起了江清欢的脸,边软软安抚起来:
“乖乖乖,不要害怕,来,啊—张大了嘴巴给哥哥看看,对,真聪明,就是这样。不痛不痛哦,呼呼,吹吹…”
江清欢张大了嘴巴,视野里只留下了卫晏池那张焦急却又在努力维持表情的脸蛋。祂不喜欢在妹妹面前表露出自己害怕的心态,所以一直都是努力将最好的状态呈现给她看。
于是,仔细观察过一番的卫晏池,最终得出了结论。祂安抚地摸了摸江清欢的脸蛋,和她道来了一个小小的故事。
“没关系的,妹妹,只是牙仙子来收你的礼物了。”
“牙仙子?”江清欢眼睛亮晶晶的反问。
“对,就是故事书上的那种哦。善良的牙仙子会在你换牙的时候,把你的牙齿变成一枚小小的种子。只要在睡觉之前将你的种子埋在枕头底下,就会得到牙仙子送来的礼物哦。”
卫晏池耐心地解释着,在江清欢愈发期待的目光下,祂又补充上了一句:
“牙仙子会帮你实现任何愿望,但是前提是你得好好爱护自己的牙齿。”说完,祂摸了摸江清欢的头顶,然后将面前的餐食全部推到了她的面前。
“好啦,那么现在牙仙子说,想让江清欢小朋友多吃一点补充更多的营养。”
江清欢攥紧了手中小小的乳牙,她在童话故事书中阅读过牙仙子的故事,也看过这些动画片。她喜欢牙仙子,并期盼着自己的乳牙会被仙子选中,自此生根发芽。
至于会许什么愿望,江清欢还没有想好。她有很多很多的奇思妙想,光是一个根本无法容纳她的这些心愿。
她今天也没有喝院里分发的酸臭牛奶,只是将属于哥哥的那块面包啃了大半。大概是因为今天吃了足够多的食物,总之哥哥看起来非常开心。
睡前,江清欢照常和哥哥躺在了一起,她卷走了哥哥所有的被子。在漆黑的室内,挪到了祂的身边。
“哥哥哥哥,你说我今天把牙齿埋在枕头底下,牙仙子真的会过来吗?”江清欢的声音很轻,但整个人都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差点扑在了卫晏池的身上。
卫晏池无奈地揽住快要滑下的她,将她的被子角掖好后,轻轻拍起了江清欢的肩膀。
“会过来的,哥哥保证。”
“好,那我睡觉了,哥哥晚安。”
“晚上好。”
江清欢看到自己盖着被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而依偎在一旁的哥哥卫晏池,却始终没有闭眼的迹象。
黑夜里,祂的那双眼眸格外明亮,不知凝视了自己的睡颜多久,她听到卫晏池轻轻地叹息一声。
江清欢无法形容自己的现下处境,可以说完全是以一种“灵魂出窍”的视角展开来的。她没有实体,但能清晰地看到小时候与卫晏池的点点滴滴。
这样的视角,也能将其他一些东西看得格外清楚。
狭窄床上明显已经入睡的她,因为翘首期盼着牙仙子的到来,就连梦中也喃喃自语着。毫无睡意的卫晏池凝视着她的睡颜太久,然后悄然将手探入了江清欢的枕头底下。
四四方方的枕头很小,材质棉麻,所以枕起来非常凉薄,就像是没有,直接和梆硬的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江清欢已经习惯了,所以她看上去睡得非常香甜,就连哥哥的靠近都没有察觉。
卫晏池的动作很轻盈,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江清欢看到祂将那包裹完好,放在枕下的牙齿偷偷拿走了,顺带着放了好几本薄薄的图画贴纸书。
这类书籍不宜过厚,不然很容易就会发现。
江清欢看着那些拥有亮晶晶封面的书籍,又注视着它们滑入到了自己的枕下。
而得逞的卫晏池,将那小小的被布包裹住的牙齿,一层又一层掀了开来。
小小的米粒般的乳牙,静静地躺在了布料的中央。江清欢看到哥哥捏起了那枚小小的乳牙,下一秒贴上了自己的心口。
哥哥闭上了眼睛,江清欢无法聆听到祂的心跳。只能看着哥哥张开手掌,将那乳牙连带着自己的掌心,用力摁上了那块地方。
祂在笑,在愉悦的笑,身体又哼唱起了那段熟悉的旋律。紧接着,江清欢看到自己的乳牙镶嵌在了哥哥的肌肤里,融化进了祂的身体内。
卫晏池吞食下了那枚属于她的乳牙。
消融开来的肌肤又逐渐愈合上,变为了光滑的一片。
因为是以第三者视角来观察这一切的,所以江清欢感觉特别好奇。她对于这段记忆没有任何的印象,也只是依稀记得哥哥同自己讲述过有关于“牙仙子”的故事。
看着卫晏池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边,抬手轻拍着背。江清欢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换牙的时期应该很早,第二天掀开枕头,看到梦寐以求的礼物时,甚至怀抱着这些图画书,欣喜若狂的蹦到了哥哥身边,开心地同祂讲述。
“哥哥哥哥,你看你看,牙仙子把我的牙齿收走了,我是个好孩子,因为她还给了我礼物呢。”
“嗯对,你是好孩子,不过你不是好孩子牙仙子也照样会给你礼物哦。快打开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贴纸?”卫晏池摸了摸她的头顶。
江清欢晃荡着双腿,一页一页的翻阅过去,邀请卫晏池来同自己一起贴上各色的贴纸。
其实没有什么牙仙子,不过看到这里,哥哥牌牙仙江清欢也并不讨厌。
那会儿江清欢记得在孤儿院里,每晚都能做上一个好梦,放到现在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肖想的事情。
梦停滞在了卫晏池夸赞自己的场景,也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打开的图画书里,她已经和哥哥贴了满满一页的鼓鼓胀胀的贴纸。
悄然停止的梦导致江清欢眼前一片黑暗,就连黑暗都缩成变为了一枚小小的句号后,江清欢睡醒了。
今天这个梦后劲没有昨天的那么大,她懒懒睁眼,发现自己还是枕在了哥哥的膝间。只是从起初蜷缩的姿态,变为了仰望天花板。
她这次醒的太早了,就连闹钟都没有响起。距离上班还有半个钟头,但江清欢感觉浑身舒爽,仿佛睡了个舒适的长觉。
她抬头望向了哥哥,祂还维持着睁开眼睛的姿势。一眨不眨的样子就连江清欢都以为祂也在熟睡,只是下一秒她注意到了睫毛的颤动。
卫晏池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到心爱的宝宝睡醒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醒了?睡得还好吗?”
江清欢侧身含住了祂递过来的糖块,懒懒散散问道:
“我又做了个有关于小时候的梦,这些梦境,也是哥哥给予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记录生活等于我会收获数不清的各种照片,约等于我每天记录的日记本。
当然,我也会有偷懒的时候,不想记录了就不记录嘛,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监督我。
但我依然还会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各种本子。带锁的,每页都有精致装饰的,等等等等,收集到的本子塞了满满一柜子,至于何年马月拿起来用。这就是个不定数了。想到什么了记几笔,想做手账了就火速下单好多的火漆印章和贴纸。结果等到手的时候,热情早就被消磨殆尽。
我没能坚持下去很多事情,后来被林姨从孤儿院里接走后,卫晏池还在和我玩“牙仙子”的故事,即便那会儿我已经知道我的牙仙子实际上是哥哥变得,但我仍然欣喜若狂的和祂玩这种玩不腻的游戏。
可现在,我的乳牙已经全部换完毕了,我的牙齿很棒,那么牙仙子会再次光临我的梦境,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即便是没有牙仙子,我还是会收到自己喜欢的礼物。
无关乎节日。
——《懒得记录了今天就这样吧啊啊啊好烦好烦》
第65章
“怎么会呢,宝宝。梦只是你的念想折射,不会和我有关的。”卫晏池笑得温和,将江清欢又揽入到自己的怀中,祂边轻拍着她的背,边将起床气悄悄散开。
江清欢盯着祂片刻,问道:“那我梦里发生的事情会是真实的吗?”
“宝宝既然心里已经有答案的话,那为什么又会问我呢?你知道的,我一向赞同你的观点。”卫晏池回复着,又将触手挤进了她微张的指缝中。
哥哥说的没错, 江清欢知道这几天有关于梦境的内容,是孤儿院里的真实生活。只是梦偶尔也会是光怪陆离的,所以那些人影, 那些嘈杂的人声才会变得如此奇怪。
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梦又将那段不堪的回忆重新唤醒,甚至还加了更多她不知道的细节。
哥哥入了她的梦, 也在努力告知她快要接近到的真相。
江清欢叹了口气,侧着身子又将脸深深埋进了卫晏池的哺育袋中,喃喃自语:“这周末,我会去遗址上看看的。”
“清欢, 你已经去过很多遍了。”卫晏池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发丝,最后滚落到了她的唇瓣。
爱人的唇瓣是一条滑腻腻的水蛭,吸饱了对方的鲜血后,便会鼓胀身体,使得整张唇瓣更为水润丰盈,也会看到隐藏在唇瓣上的细小纹路。
江清欢感觉自己就要将哥哥吞吃入腹时,她适时地推开了卫晏池,轻轻喘着气,用以调整自己的呼吸。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我要去上班了。”她慌不择路的拿起了旁边的衣服,匆忙套上后,飞也似的逃离了这片区域。
哥哥的唇,哥哥的手,哥哥那泛红的脸颊,还有极低极低来自身体里的喘息…所有的所有,在江清欢的大脑里循环播放。
她即刻摁下了暂停键,转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下午的工作时间,石竹回了趟家吃饭。一过来就兴奋地敞开了话题:
“诶,我们终于决定好了去哪里玩了。”
一旁的王瑞文笑得乐不可支,他将椅子旋到了石竹面前,好奇询问:
“不过你也真是快,就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订好了去哪里玩。但是我比你快一步,我已经报好去海边的旅游团了,哈哈哈。”
“你不是说之前去大西北吗?”石竹有些不解。
王瑞文无所谓地拍了拍手:“那没办法,一切都以孩子为主嘛。我儿子临时变卦,又说要去海边,我就和他约法三章,就说这次期末考要考得好,就定下海边了,不能反悔。反正我又拗不过他,趁着他上学,火速拜托去年那个导游报了个私家团,等他回来,刚好给他一个惊喜。”
石竹忍不住点点头:“你这算盘打得蛮精。那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订好玩的时间了,剩下的小江随便挑都不要紧。”
江清欢潦草的附和了几声,唐婷见话题结束,拿起了排班表一张一张翻阅开来,开始划分各自的假期。
“喏,那我排好了。月初是石竹,八月份是王瑞文,你们都要出去的话,那我七月底吧,小江你是七月中旬,对吧?”
江清欢点点头:“但我还没有决定去哪里玩。”
“那不着急,因为你的假期主要是在七月中间,但是你得明后天就给我答复。你们都定好的话,我这周五就把排班表还有盘点数据,一起上交上去了。”
“啊?盘点日期定了吗?”
“还没有。”唐婷摇摇头:“但是谁知道呢?之前不一直都是周五吗?”
话题又结束的不明不白。
随着天气炎热的加剧,过来办理住院的病人也少了。江清欢将病区的药品与退药单全部核对完毕后,唐婷呼唤其他人,先把一部分的药品清点干净。
这一部分的药品大多是些数量比较少的,核对起来也非常方便。
石竹是分到了精神药品,江清欢则是冰箱,而王瑞文处理起了堆叠在最后的大输液。
三人干活倒是不累,零散药品清点起来也容易。
只是摆满五个药架上的针剂,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将几乎四分之二的药品梳理完毕后,都快要接近了晚上七点半。
唐婷留在药房做最后的整理,其余二人惊呼一声,白大褂刚脱下,就卷风一阵,飞也似的回去带小孩做作业了。
江清欢清点时还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眼下她只是感觉自己的肚子非常饥饿。
回去的路上,也正遇上附近学校下晚托班。一时间狭窄的马路被围堵得是水泄不通,江清欢无奈,钻了个空,骑着小电驴抄了条附近的小道,直往家赶。
这条小路还是她小时候和哥哥上学时,无意中发现的。小路两旁都是暗色的村庄,看上去都没有人居住了,但还能听到远远的狗叫。
穿过这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就会发现来到了小区的另一个门。
这个门也不常开,算是小区的侧门,现在早已无人看守。
江清欢停下了小电驴,发现往常关闭的报刊亭,今天却是破天荒的开着。
报刊亭连同着这条小道,都还是童年记忆里的景象,一丁点都没有改变。
她小时候很喜欢这间报刊亭。因为每一期新出的漫画杂志,报刊亭都会将大大的封面悬挂在最为中心的位置,江清欢一放学就会看到。
五六块钱一本的漫画带到学校,互相传阅着来看,能津津有味的看一个多星期。除此之外,报刊亭里还有小小的故事会与灰白色的报纸,她经常在店门口一泡就是一个下午。
摊主老奶奶也为了孩子们看杂志方便,在这里支起了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两三个小马扎位置,再从旁边的冷柜里拿上三四只小布丁,这就构成了江清欢对于童年夏天的残存回忆。
可是后来,随着纸媒时代的落幕,她喜欢的漫画爱看的小小姐,也都相继宣布了停刊的消息。家里的书柜上还保存了大部分她们的书籍,只是如今只能在网上阅览到了。
想到这里,江清欢惋惜的叹了口气。
挂在中心位置的漫画封面早已落了灰,夏风吹起了摊位上卷皱的报纸。刷啦啦刷啦啦的声音,会让江清欢联想到秋日里的酥脆枫叶。
小时候觉得无比高大的报刊亭,现在看来也只是小小的矗立着的尖顶蘑菇粒。就连摊位都看起来非常陈旧,她将电瓶车骑到了旁边,下车打量。
所有的书籍,放到手机上再看,感觉就没有童年时盛夏午后带给她的阅读惊喜了。
她以前是很喜欢看杂志那一栏里的小读者来信栏目的。她时常会想,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小读者们,如今又会在做些什么…
报刊亭里只有孤单的一盏灯,扑闪扑闪着灯光,欢迎江清欢的到来。
暖融融的灯光为面前的书籍撒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糖霜,江清欢凑了过去,看到了拥有着今天日期的报纸。
不过好在,摆在前面的书籍都是崭新的模样,能看出来摊主老奶奶经常打理的缘故,堆砌在内的一摞摞书籍也都被妥帖得整理好了。
摊主江清欢记得还是这位老奶奶,架着一副细小的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整理着手头上的东西。
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墙的两旁都被用报纸糊满了。小小的挂板里,摆满了一条条江清欢爱吃的那种甜腻糖果。
色素用料非常足,吃完就会把舌头也染上颜色的那种糖果,她也没有想到,现在竟还会再出售。
杂志的日期永远定格在了停刊的那一期,江清欢抽了一张今天的报纸,拿起准备付款。
与时俱进的是,报刊亭上方还挂着两个收款码。江清欢扫完,才发现还未问奶奶价格。
倒是老奶奶摘下了那老花镜,盯着她看了良久。反光的镜面平整,她眯起眼睛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你是、你是清欢?”
“是我,您还记得我啊。”
江清欢又凑近了几步,朝着奶奶挥挥手。
“记得记得,那我肯定记得。你还有个哥哥,是不是?你们小时候啊,总喜欢结伴来我这里买杂志,然后一人一个小布丁。不过现在啊,小区里的这帮孩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奶奶惆怅的叹了口气,视线飘忽。
江清欢不好意思地笑笑,视线触及之处,都是奶奶整理出来的报刊杂志,她旋即又问:
“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奶奶停下了自己手头上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笑。泛起的皱纹让江清欢想起了,雨后冒出在石缝里的苔藓。
“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喽。”
“报刊亭不准备开了吗?”
“店是不会关的,我们这一帮人还要在这里下棋呢。就是闲不下心来,收拾收拾。昨天有个小孩子过来说想看杂志,我就寻思着把店开过来,也顺便看看她什么时候会过来。”
“这样啊…”江清欢拿起了那份报纸,利落付款后,顺嘴应了一声。
“不过,小江啊,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都很久没有看见你和你哥哥了,自从上次你们搬家以后,我们就都没有你们的消息了。”奶奶慢吞吞地说着,又重新架起了那副老花镜。
镜片闪烁,江清欢望见了内里关切的目光。
“什么?”她轻轻地问。
沐浴着奶奶愈发不解的目光,江清欢生生咽下了所有的疑惑,只是胡扯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现在在医院工作。喏,就是旁边的医院。”她指向了蛰伏在黑夜里的高楼,这栋楼应该是医院的住院部。
“那也挺近啊,怎么不搬回来住?”奶奶接着问道。
“住在医院嘛。医院福利待遇好,包吃住。”江清欢面不改色。
“这样啊,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奶奶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又这样和奶奶聊了会儿天,江清欢拿着报纸进了小区的侧门。
侧门因为经年失修的缘故,早已是铁迹斑斑。她进入的时候,特意多了个心眼,留意了一遍周围的景色。
如果奶奶的话属实的话,那么这段时间的自己,又究竟住在何处…难道还是待在幻象里吗?
疑问盘旋在江清欢的脑海,她发现小区门口还是记忆中的古老样子。可随着她进入大门,踏入这片地界,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幻,巴不得暴露出最为本真的样子。
无论她如何走动,面前也就只有笔直如直线的一条道路。走到顶端才发现又回到了小区门口,而这条通道,通往的地点只有自己家的那栋楼层。
这样无比诡异,江清欢回头,她看不到热气腾腾的报刊亭了,也看不到门外的世界。所有的所有被浓稠的雾气包裹住了,看不到远处的景象,最近的距离只是脚下的这一条走道。
雾气弥漫下,江清欢发现自己所住的楼栋格外显眼,因为它是所有黯淡色楼层里,颜色最为鲜明的。
即便旁边还矗立着别的相同楼房,可江清欢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走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围是寂静无声的。每走近深处更多,江清欢就会发现环绕住自己的楼房,变得更为接近了些。
仅仅只是这些还不算,江清欢想。她像是小女孩卡洛琳,无法逃离鬼妈妈编织的梦幻世界,无论逃到何处,都只会像是在圆球上蹦跑,最后重返回来。
江清欢抬头仔细查看,她抑制住心底隐秘的兴奋后,走近了距离她最近的那栋楼层。
随着她的靠近,楼房的颜色从最初的灰白变为鲜亮最后成熟,变为了漂浮的透明。
楼房在她的眼前飞起来了,漂浮着漂浮着,晃荡到了江清欢的面前。
轻盈的身体,巧克力色调的外壳,楼房在她的面前欢快舞动。
江清欢记得这片小区因为之前有人投诉过外观老旧,特意重新又刷过了一遍漆,可是效果并不好。
因为其他楼层的颜色并没有夸张到鲜亮。鬼使神差的,江清欢的手触碰到了跳动楼层的墙壁。
没有材质独有的磨砂感,有的只是极致的柔软。
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一枚小小的裹挟着白色粉末的眼球,江清欢低头,将这眼球送入了口中。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味道很美味,白色粉末是甜蜜的糖霜,这个眼球都是巧克力夹心的。
她抬头,整栋大楼随着她的贪吃在融化,像是童话故事里引诱人进入陷阱的糖果屋。 ——
作者有话说:倘若梦是现实世界的折射,可我为何又会梦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仅仅用压力大来描述,肯定是不准确的。因为我深知,大部分的梦境取材于现实,来源于我的本身。
所以现在,对于我每天会做什么梦而言,我已经非常习惯了,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今晚就会获得一个如婴儿般的睡眠。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结论。
当然,不想要什么,那肯定来什么。
简单的血腥崩溃梦我做多了,后来所做的梦大多是和哥哥有关的。我也不清楚祂为何会在我的梦里占比那么多,只知道如果我做了和祂有关的梦,那么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最后都会变为清醒梦。
没错,是清醒梦,我可以进行控梦,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让梦以我想进行的方式去发展。
譬如拥抱,譬如亲吻…
————《江清欢的日记本》
第66章
其他楼层也瞬间开始了融化。蔓延而下的巧克力黏液, 冥冥之中伸出了一双双无形的手,准备抓住江清欢。
江清欢的反应很快,她快速往后退去, 转头就往自己住的楼房奔跑。
楼道内仍然昏暗,每一层的台阶数量非常均匀。隔绝了外界陌生的阳光后,江清欢一层一层往上走着。
从前都未觉得上楼梯花费的时间这么长,她侧头往外看去,楼道内镶嵌的窗户从最开始的方形,挤压到了狭窄,最终变为了规整的菱形。
她看到了窗户表面,逐渐浮现出了两只眼睛,也看到自己脚下的台阶里, 分裂开了一道开合的嘴巴。
没有被针线缝制过的嘴巴, 张开的特别大, 这会让江清欢想起哥哥触手里, 也会有相同的器官。
她抬头望去,被灰黑侵蚀的墙面,也浮现出了一张张大嘴。
江清欢继续往三楼步行,台阶的距离变得更大, 她得必须跨开,才能堪堪踏入一层台阶。也就在这时,江清欢终于发现了楼栋的变化。
每一层边缘打开的窗户是眼睛, 台阶的最中央是开怀大笑的嘴巴。而整栋楼是哥哥的身体,她刚刚闯入了进口,就相当于现在待在了哥哥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自己一旦发现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不对劲起来。
透过窗户,江清欢能看到外面的那些糖果屋在按兵不动,可它们靠着楼层很近,近到都快要摔碎窗户,无理的破入进来。
江清欢一层层走着,所有关于楼层的数字标牌也被消灭掉了。她只知晓应该站在了四楼的楼层,可她看不到属于自己的家门口。
每一层楼台的窗户都是全部打开的,没有冷风的灌入,但江清欢还是感觉身上彻骨的寒冷。
窗外的景色变换了,她试图趴在窗边凝视着外界的景象,但是她看不到。
迎接江清欢的并非是春和景明的盎然之意,有的只是弥漫在眼前的,红彤彤还在不断蠕动的肉类,像是拥挤着很多塞满了瓶中的红虫。
红虫是用来钓鱼的,那窗外的这些生物呢,也是用来引诱自己的吗…
她及时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继续往幽暗到看不见顶端的楼层行走着。
整个楼栋一共只有六层,可江清欢清晰的明白,自己肯定走了不止六层。
终于在走到了第七层时,她看到了房门的装饰。这是一层很明显有两户人家居住的层数,只是所有的房门都呈现出了紧闭的状态。
一扇漆黑的,一扇猪肝色的,两扇房门都像是紧闭的扭曲的人形。
贴在中心以及两边的福字与对联早已完全软化,因为回南天的潮湿,黑红色的颜料也耷拉了下来,在门面上流淌下了几行长度不一的泪水。
江清欢凑近仔细打量,房门于她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可流淌而下的颜料闻起来却又没有那种刺鼻的气息,反而更像是…
她想到这里就用手指再次触碰了些,流淌而下的液体很快覆盖在了江清欢的指尖,她轻轻触碰,仔细感受。
果然是甜的。
随着她的吮吸,整条轻飘飘的对联都被她扯了下来,而窄窄的对联尝了一口,才发现是薄薄的云片糕。云片糕里还掺杂了很多她不喜欢吃的东西,而一块一块的门则是和外界一样的巧克力。
皱缩的福字是会刺激的跳跳糖,整个裸露而出的门面,都化为了可以吃的食物。
只是味道非常古怪,江清欢想着。将最后一点福字吞食干净后,她注意到另一扇门消失不见了。
对面变为了光秃秃的墙壁,而墙壁则是拥有着波浪线,还在江清欢的眼中不断起伏的香草口味奶油。
江清欢用手蘸取了一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四楼。四楼是她的家门口,四楼拥有一片窄窄的房号牌。
她看向了拥有深棕色房门的隔壁,江清欢记得隔壁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居住。
手指沾了太多的奶油,她不太喜欢吃这种过于甜腻的东西。于是将奶油统统都擦干净在墙壁上后,她发现房门往两边自动打开了。
江清欢才想起,自己明明是往上走的,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随着房门的拉扯开,卫晏池的脸露出来了,然后是祂的整个身体,然后是隔壁房门里的所有。
卫晏池仍然维持着那副惊讶甚至是暖心的笑意,祂今天又换上了另一套穿搭。
假两件衬衫搭配着西裤,整个人看上去闲适慵懒,如果忽略身上系着的那条干净围裙的话,江清欢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自己家。
但是现在,她是站在隔壁邻居的家门口。
换而言之,这个许久未有人住的地方,居然被哥哥占据了。
卫晏池收敛了几分惊讶的表情,只是边搅动着碗中看不清色泽的液体边柔声同江清欢说道:
“宝宝,乖宝宝,欢迎回家,我正在做曲奇呢?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的忙?”
透过祂的身体,江清欢的视线往里瞟,她看到了整个家。
不,不算,那不是她原本的家,这应该算是隔壁的房间。
家里的客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家里也更没有巨大的烤箱,家里没有这些家具,家里也没有布满细长树叶的墙纸。
见江清欢没有回答自己,卫晏池收敛了几分笑意。祂低头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碗当中去,耐心地搅拌着碗中粘稠的液体后,祂朝着宝宝轻轻笑笑:
“怎么了,宝宝在害怕吗?”
江清欢站定在门前,她的脚下是一块不知何时出现的树叶地毯。地毯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看起来才准备不久的模样。
她没有打算进入,而哥哥也站在室内迟迟没有出来。
江清欢的手指敲响了门边,清脆的响声过后,她直接质问: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住在你的身体里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搅拌的动作停下了,卫晏池甩干了打蛋器上的液体,低垂下眼帘:
“宝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只有哥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说是这么说,甩开的液体淅淅沥沥的溅落在了地板。暖黄的色泽很快因为暴露在空气里,而迅速干瘪为了暗红。
奶油色的地板沾染上污点,是非常显眼夺目的。
她不用凑近都能看到碗中的变化。
本该用作曲奇原料的液体,如今却是演变为了猩红色的肉泥。肉泥在打蛋器的缝隙里吱嘎作响,每搅拌一下,江清欢都能看到有眼球被碾碎成粘稠的肉块,从碗的边缘渗透。
渗透冒出滴落,可即便如此,江清欢还是嗅不到空气里本该弥漫着的血腥味。
客厅里很香,是那种清冽的木质调,尾调还夹杂了些许淡淡的奶味,使得整个味道转变为了些许清甜。
卫晏池就这样维持着动作,定定地望向了自己。
江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她注意到了哥哥垂落在肩上的秀发。这些凌乱的发丝被卫晏池一一梳理好,绑上了和她同款色系的发绳,使得整个外表不会显得过于陌生,而是平添了几分温婉感。
她镇定下来后,紧贴在了扭曲的墙壁,一字一句郑重开口:
“为什么这么做,我、讨、厌、你。”
更像是幼年赌气时的宣言,气鼓鼓地样子让卫晏池无奈叹了口气。祂将碗搁置在了餐桌上,任由叽叽叫唤的肉泥匍匐而下,也浑然不顾。
祂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被围裙遮掩住的哺育袋,耐心地哄起了江清欢:“因为哥哥的身体里才是最安心的地方,宝宝暴露在别的视野里,是很容易会被发现的,所以快来吧快来吧…”
围裙像是开启的门,两边也被撕开了。崭新的哺育袋打开了,卫晏池朝自己伸出了手,从掌心中央慢悠悠地升腾起了一束纤细的、不知名的花朵。
好像啊,这次就连说话的语气与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江清欢凝视着前方还在表演的“卫晏池”,望向祂不断探出的触手,干脆拿起了镶嵌在墙壁之处的小刀。
迅速转身,下蹲,刀尖凌厉,冷风呼啸,将那朵摇曳的小花腰斩后,江清欢又飞快地解决了即将攀爬到她脚踝上的触手。
触手断裂,面前的冒牌哥哥发出了扭曲痛苦的嘶吼。
沙哑尖利的嗓音像是破败的老式自行车,无法修复链条,只能一遍遍重复苦痛的呐喊。
她看到哥哥的五官消失了,头发落下了,地板从最初的整洁又变为了肮脏不堪。身体在融化,在黏连,最后揉搓成了一团巨大的肉球。
七零八落的肢体洒落了一地,江清欢看到它们正在进行规律的重组。
双手是手,双脚是足,关节叩响了机关,重塑过一番的敌人,又站在了江清欢的面前。
这次是那只惟妙惟肖的人偶。
一切又归于到了最初的原形。墙壁在消退,家具在塌陷,可面前的室内还是哥哥的形态。
在人偶的后面,在剥落下来的墙皮里,江清欢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卫晏池。
房子还是最初的装修,最初的形态,可掉落的哥哥身体,快要融化为了和眼球相同的肉泥。
江清欢迅速奔了过去,她注意到哥哥躯体上布满的那些漆黑空洞的口子,以及还在不断往下如同弹珠一样,噼里啪啦掉落而下的细小眼球。
眼球不断啪叽啪叽的黏在地上,而虚弱的卫晏池,即便动用了全身的触手,都无法来得及抑制住这些眼球的滚落。
可祂的表情是欣喜的,至少在捕捉到看到江清欢的瞬间,眼眸明亮。
触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窜着来到江清欢的身边。
祂又碍于自己身体的异样,权衡再三只是哑了嗓子,发出了几声不着调的呼唤。
狂喜的心情早已平复,欣喜之余取而代之的更多的则是担心。
江清欢观察到哥哥呼吸的频率很快,每次的呼气都能将祂身体上的那些空洞撑得很开。周围剥落的迹象停止了下来,她试图接近哥哥。
[小心身后! ! ! ]
还未靠近几步,脑海里猛然炸开了哥哥的声音。
江清欢直接回头,看到半截无头的身子,裹挟着蠕动的符咒朝自己飞了过来。仅仅只是一瞬间,若不是刚刚哥哥的提醒,她很有可能就会与这残躯来了个亲密接触。
与此同时,符咒掉落在了地上,与那眼球化为的肉泥紧贴在了一起,散发出肉类烤熟的焦糊香气。
江清欢听到了属于铃铛清脆的声音,由远至近,就好像是响彻在了自己的周围。
越来越多的符咒随着铃铛声的陡然增大,开始匍匐在地面,朝着卫晏池的身体蔓延开来。
江清欢三下五除二的奔到了哥哥的面前,毫不犹豫低头用小刀破开了其中一张符咒后,那符咒却是扭曲了如鱼尾的身躯,中途灵敏的转了个弯,直接猛冲上了她的脸颊。
“唔!”
她能猜到卫晏池在墙壁里给自己留下了武器,但还是算不准符咒的作用和运动轨迹。
这些是无法预料到,不得章法的。
本不该出现的物体,对于一直平静生活的江清欢来说简直是太遥远了。
可是现在,她得拾起自己的武器,不得不去面对这些。
哥哥受了好严重的伤,血腥味非常浓重。江清欢在脑海里安抚祂几句后,又听到了卫晏池断断续续的声音。
[要、要小心,你受伤了]
[我受伤了吗? ]
江清欢反问,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钝痛。
是刚刚被符咒划伤的,她下意识地用手触摸上了脸颊。温热的血液溅在了指尖,沁出的血珠很快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唇边,最终滴落在了地上。
嘀嗒
嘀嗒
鲜血盛放,露出了含苞欲放的小小花蕾。
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这些掉落在地的血珠很快滚起了自己的细小身体,往卫晏池的方向骨碌碌滑了过去。
符咒越来越多,无论江清欢如何眼疾手快,像是切水果一样刷刷切片,可数不清的符咒像是爆发的水蚁狂潮,不断地席卷而来。
“江清欢!”她听到了卫晏池的呐喊,这次倒是直呼其名了。
她回头,哥哥好像被铁链束缚住了。因为江清欢清晰明了的听到了锁链晃荡的声音,但她没有在祂的身体里发现这些。
卫晏池被禁锢着,呻吟着,又在艰难的挣扎。
江清欢看到就连祂的眼底都弥漫开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像是雾气又像是经久不散的霾。
脸上的刺痛还在鲜明的提醒着江清欢,掉落在地板上的血液,瞬间被卫晏池卷走了。
祂那大开的哺育袋里,探出了如水果卷般的口器,血液顺着口器往上攀延,很快就将整口透明的哺育袋也染上了绯红。
脑海里传来了哥哥努力的安抚,只是祂的声音在江清欢听来是如此的气若游丝。
卫晏池在奋力的挣扎,因为吸食了她的血液,所以江清欢很高兴能看到哥哥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没有头颅的人偶站立起来了,符咒无风自动,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进攻。
江清欢的视野里刹那间陷入了黑暗,她看到哥哥庞大的身躯抵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哺育袋张开了,嘴也张开了,身体的部分宛若破茧成蝶的某种昆虫,从最中央的位置撕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血腥味散去,整个客厅又弥漫起了那种属于家的香气。
江清欢听到了人偶倒下的声音,还有更多更多符咒被吞噬的滋啦滋啦的噪音。
她听到了卫晏池发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连带着裂开的整个背脊,都像是蝴蝶振翅般,扇动着激起了一阵清风。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引发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江清欢对于这句话印象非常深刻,这是“蝴蝶效应”。
那么现在呢,哥哥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她会看到由此引发而导致的后果吗?
江清欢抬头,她又被粘稠的黑夜所覆盖了。
而这次,她没有回到哥哥的体内。
嘈杂喧嚣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江清欢感觉自己晕头转向的,像是坐上了游乐园里最后一场的海盗船。
等到眩晕彻底消散,江清欢猜测自己应该是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客厅昏暗一片,没有开灯的地带,她看不到任何家具的存在。
面前只是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很突兀的,一面足足有她两人之高的镜子,矗立在自己面前。
镜子无法容纳下她的全部身体,这很奇怪。
这面光滑的没有多余装饰的镜子,只堪堪映照出了她的上半身,也得以让江清欢更为清晰的注意到,来自她脸上的伤口。
阵痛像是青春期的第一场潮湿的雨,她更加凑近了镜子,努力望见全部的面容。
伤口不大,可内里完全裂开来了。
两旁的划痕看起来非常没有规则,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尖锐,从裂开的缝隙里,江清欢没有看到血液的流淌。
兴许是刚刚被哥哥吮吸殆尽了,不过这也给了祂充沛的力量。
江清欢这样想着,眯起了眼眸,连带着扯动了这条狭窄的伤口。
疼痛在她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江清欢记得流淌而下的血液被哥哥全部卷走了,顺带着在这片寂静之地,她听到了来自脑海中迸发的哥哥的声音。
这不算是祂发出的声音,更多的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咀嚼声里则包含了很多剧烈的撕扯,像是碎掉的布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呐喊。
江清欢看不到了。她叹了口气,以两指撑开的姿势,将这道伤口敞开到了最大。
弯弯的月牙儿分裂开来,她紧盯着从内里密密麻麻流淌而下的绵密眼球,默不作声。
脚下踩着的是一片漆黑,所以这些小小眼球滚落而下时,江清欢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就一骨碌的不见了踪影。
她笑笑,感觉自己的伤口也变成了和哥哥那样,只是眼球的大小没有祂那么饱满圆润。
眼球还在不断地从撕开的口子里冒出,有些许像是蜗牛粘连在了江清欢的脸上。
她顺势用手拭去,几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眼球,就欣然滚落在了她的手指边缘。
如此望上去,的确很像是透明壳的小小蜗牛。只是蜗牛有触角,眼球并没有。
江清欢的手悬停在了眼球的上方,轻轻往下按去。如她所想的那样,眼球是捏不碎的,掌握起来非常柔软。
还未充斥血色的眼球是新生的皎洁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月白的纯净,看上去更像是一把把小小的面团。
江清欢又贴近了镜子,她看到自己的伤口内,仍然在蠕动。
她数不清落下来了多少颗眼球,只是本能的意识到,因为眼球的动作,她的痛感消散了不少。
边缘渗透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干透的像是同色调的硬邦邦卡纸。江清欢抹去了最后一点多余的鲜血后,兀自舔了一口。
眼球是没有味道的,血液是甜腥味的。她站定在镜子面前,伤口正在逐渐愈合。
硕大的镜子崩塌了,她没有听到破碎的声音。
不规则棱角的镜面被粉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尸体,像是冬日里的雪花,飘飘扬扬撒落在了江清欢的周围。
她没有受伤,只是感觉到伤口内里还在不断涌动。
镜子的尸体也没入到了漆黑的地面,很快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最后一丁点尸体被地面清理干净后,江清欢看到对面浮现出了哥哥的身影。
祂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回头朝着江清欢展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客厅的血迹消失了,符咒也不见了踪影。至于那半截人偶以及快要脱落的墙面,都早已被卫晏池处理好。
江清欢凝望着面前出现的朦胧白雾,伸手剥开了最后一层遮掩住自己视线的薄纱。
她能触碰到哥哥了,脚下踩着的是柔软的地毯,她又回到了隔壁的客厅。
卫晏池甚至还穿着那身衣服,正拿着吸尘器处理着地毯上的残渣。
感觉到江清欢的凑近,祂歪了歪头,有些苦恼的和宝宝诉说起了一切:
“怎么办呢?家里今天好像不能居住了,要不宝宝就和我去另一栋房子里吧?”
即便因为过度使用了能力,身体耗损太大,但卫晏池还是将自己疲惫的那一面彻底隐去,努力展现出了平日里照顾宝宝时的温馨一幕。
江清欢张了张嘴,伸手抚摸上脸颊的那道口子。
好奇怪,伤痕不见了,她的脸颊又恢复了光滑如初。
“哥哥,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轻轻询问。
回应她的是卫晏池的仔细观察,在查看过一番后,祂摇了摇头:“怎么了宝宝,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的脸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得到确切答复的江清欢,只好停止下了探究。
放眼观察起四周,她还待在属于隔壁的房间,而整个房子的装修与家具,于她而言都非常陌生。
“所以我还待在哥哥的身体里,而你将隔壁的房子,改造成了这个样子,对吗?”江清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吸尘器放回了充电区,对接上的那一刻,江清欢听到了短暂的提示音。紧接着,卫晏池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可以这么认为哦。”
江清欢没有犹豫,在卫晏池不解的目光里,她猛地将门推开,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好奇怪,因为是生活在哥哥的体内,所以就连房子也没有上锁吗?
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轻飘飘的大门,转身来到了卫晏池的卧室内。
那不大的床铺果然被彻底掀开,以床脚朝天的古怪姿势,向江清欢暴露出了全部。
包裹在床脚上的那些符咒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徒留下灰黑色的痕迹,还在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符咒消散了,也就代表哥哥可以出去了。
江清欢望着灯火通明的家中,蓦地贴上了卫晏池的后背。
祂走路永远都是如此悄无声息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些弥漫在房间角落里的属于卫晏池的肢体。
“刚刚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来追杀我们的?”她好奇的询问,声音颤抖。
卫晏池顿了顿,很快给予了答复:
“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都被解决掉了,宝宝可以放心。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弱点,所以今天才会有些力不从心。不然你还是会生活在这里,没有发现异样。没想到从我抵达这里以来,他们寻找的方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里待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了?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我长期以来生活的地方难道不是在你的身体里吗?”江清欢反问。
她看到卫晏池愣了片刻,瞳孔就像是人类那般放大到了圆润,旋即又很快消散下来。抚摸了一把她的头顶后,柔声安抚起来:
“原本你所住的这栋房子本身就已经无法居住了,被那些人里里外外都被布置上了阵法。你长期处在一种监视的状态下,所以之前住进来的时候,宝宝都没有察觉到楼上楼下的存在。”
江清欢摇了摇头,即刻打断了卫晏池的阐述:“有察觉,我什至还和她们聊过天,她们只是普通的人类…”
“不是哦,宝宝,是供给实验室里用以操纵的棋子。”——
作者有话说:我之前就说过,我与卫晏池共同生活过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所以培养出了很深的默契。
这些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还能在此基础上演变为多个版本。比如说情侣第二杯半价,各种各样的情人节挑战外,扯远了扯远了。
我知道卫晏池的作用不仅仅是如此,基本上是我想要什么,就把祂给搬出来。
别人邀请去不喜欢的地方,我说在家写作业。别人不信,我说我哥不让,得,这些年来,想想就想,其实卫晏池替我背了不少黑锅。
反正祂乐在其中,别人邀请祂,祂也不想去的时候,就把我给搬出来,搪塞掉那些邀请。
我们俩兄妹,早就养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都没有戳破,只是任由这样的情绪滋生蔓延下去。
我想,这样下去总会有戳破的那一天。
结果,谁也没有等到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是窗户纸自己变成了糯米纸,轻巧地融化掉的。
等再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我和哥哥的关系,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这样。
我知道这不单单是能以“兄妹”、“恋人”等这样笼统的词语来概括,不过我们双方都知道这种黏糊糊的关系无法描述后,反正都乐在其中了。
不去想这些,那么就一切都好。
晚上好。
———《睡前小记》
第67章
“怎么会,那宝宝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江清欢实诚的摇了摇头。
她本就是那种邻里关系浅薄的人,基本上早晨遇到以后,只会是点点头的交集, 也因此更没有往深层面去想过。
因为之前的生活向来都是两点一线枯燥平凡的过着,纵然可能会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情,但都没有如今来得强烈。
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所以江清欢通常都会将这类事情,归结于上班压力太大而导致的精神疲倦,或者是长期以往的工作劳累,从而导致的各种幻觉。
换而言之,她就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邻里的变化,小区的叠代,江清欢自然没有那么多双眼睛,去注意到这些。
只不过现在卫晏池将一切都挑明了去说,江清欢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心大。
她叹了口气, 耳畔落入了卫晏池的声音。
“宝宝难道没有发现吗?自从我回来以后, 你的楼上楼下是不是都没有声音了?”
隔壁无人居住,楼上好像是住了一家四口,至于楼下…有谈话有交集吗?江清欢问着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将繁杂的思绪全部摈弃后,出声询问:
“那该怎么解决?一直待在家里吗,还是说去另一个住所?”
只是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江清欢就推翻了第一个猜想。
很显然无法长期的待在原地。因为无论是墙壁的龟裂,还是周围的坍塌,都在时时刻刻告诫着江清欢这里无法久留。
是啊,她还生活在哥哥的身体里。是哥哥的力量日益衰减, 所以无法支撑起整个庞大的家。
想到这里,江清欢戳了戳探过来的好奇触手,关切的询问:“那哥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吗?宝宝是在关心我吗?我的身体不要紧的,修复一段时间睡一觉就可以了,宝宝不用太担心,谢谢你的关怀。对了,你现在就可以出门了,然后随着楼梯一直走到一楼,这就是方法。”
“嗯?”江清欢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身体被蜂拥的触手推到了门前,手也悬停在了狭窄的门把手上。
除此之外,卫晏池也没有再多说话。不过多年以来的相处经验告诉江清欢,祂所说的方法当真。
只不过…
手还未彻底接触到门把手,那滚烫的温度就传递了过来,像是被火灼烧过的铁块,与整个房间的冰冷气息格格不入。
江清欢后退了几步,也顺带着看到了那些触手害怕的逃窜开来,最终又接连回到了卫晏池的身体里。
哺育袋被撑到鼓胀,卫晏池指了指门把手,一脸无奈:“因为上面有符咒,所以我不能开,会灼烧我的,只有宝宝可以帮忙,你要…”
话音未落,江清欢就啪嗒一声扭开了门把手。
很轻松就将门推开,掌心的灼热感也在逐渐消散。
她记得先前进来时门是虚掩着的,没想到趁着她与哥哥谈话的间隙,居然悄无声息的锁上了门。
江清欢回头看了一眼光滑的门把手,仅凭肉眼是无法看出上面贴着的符咒,但灼烧过后的感觉依然残留在掌心。
门外的世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昏暗的楼梯间一如既往的闪烁着棕黄色的灯光,甚至因为江清欢开门的动作,藏匿于角落的声控灯终于起了几分兴致,闪烁出了几点光亮。
眨巴眨巴着,也给予了江清欢一丁点的慰藉。
和以前对比下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门外的冷风灌入,她回头看了一眼卫晏池,询问道: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吗?这里应该还是在你的体内吧。”
“宝宝先走吧,我要收拾一下,马上就过来陪你。放心吧,哥哥不要紧。”打了个保证的发票后,卫晏池又朝着江清欢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意。
和哥哥生活了这么久了,江清欢也猜到了祂现在向来是喜欢“报喜不报忧”,观望了祂的表情片刻,见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后,江清欢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是很好奇,哥哥究竟是怎么消灭刚才的那些东西的,是因为我的血液,激活了你身体的某一部分吗?”
卫晏池点了点头,祂以后背对着江清欢,叹了口气才缓缓解释:“也可以这么认为,因为你的血液于我而言是最为珍贵的宝物。我本来因为他们的踩点,陷入了布置的陷阱里,可他们没有料到你会回来,而且会识破幻境,发现这里是我的体内,所以…我吸食了你的血液,压制住的力量得以解开,才会有之前的结果。”
很长段的说明,被卫晏池用轻松的话语描述下来。江清欢思忖片刻,又顺着话语往下询问:
“那他们是卫家的人,还是实验室里的?要捉我们回去吗?”
“宝宝,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卫晏池无奈地问,可终究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最初卫家实验室里的人,他们的做法很多,稍一不留神就会坠入他们布置的陷阱里。好啦,我创造的世界在一点点崩塌,宝宝记得等会儿下到一楼后,打开门就继续走,不要去观察其他多余的事物,你就会发现又有一道门出现在你的面前,继续推开就好了。”
卫晏池的声音轻轻,仿佛发生的所有都在祂的预料之内。
好奇怪的描述。纵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可周围崩塌的墙壁俨然有往下塌陷的迹象,江清欢不想逗留,迅速下了一层楼。
三楼的楼梯软绵绵的,江清欢感觉自己踩在了一团暴晒过后的棉花上。隔了老远,她朝着微启的房门询问:
“哥哥不和我一起,是因为需要修复自己的身体吧,刚刚耗损太多。”
即便不用这种最为传统的方式问话,江清欢也知道卫晏池肯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脚下的台阶在蠕动,猩红的肉类组织包裹住了她的脚踝。像是海葵层层叠叠的拨弄开来后,她看到在花蕊中央,出现了一张嘴。
和触手表面的那张嘴是一模一样的,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江清欢听到了祂的声音。
“是呀。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只是收拾一下残局,很快的,我保证,到时候我会和你解释的。”
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彼此的想法。江清欢“嗯”了一声回应着,顺着台阶下楼。
显示楼层的数字号码牌始终不翼而飞,越是往下走,她越是感觉脚下的台阶越发的软绵绵,踩上去轻飘飘的,可即便如此,江清欢还是习惯性的清点台阶的数量。
不知踏入了多少级台阶,江清欢发现本来规律均匀的台阶变得很长很长,看上去有被刻意拉伸过的痕迹,像是一枚扁扁的水果软糖。
走了半天,她发现自己仍然在三楼徘徊。按理说一层会有两户人家,可这里就和刚刚上楼时的场景一样。
不仅两旁的门也消失不见了,所有裸露在外的墙壁都是空荡荡的,连平日里那种肆意张贴的小广告都不复存在了。
楼道内始终是昏暗一片,也没有其他声响的发出。江清欢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脚正踩入了一滩滩史莱姆里。
随着下楼的深入,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直到台阶终于变为了不对劲的生物后,江清欢才从幻象里惊醒。
自己正踩在一坨肉红色的、还在以蠕动模拟人类呼吸的瘢痕组织上,从外观上来看很像是某种身体器官,鼓鼓囊囊的层层环绕,感觉像是缠绕着的肠子。
颜色是嫩粉色,看上去非常健康的色泽。
江清欢立即将自己的脚抬起,可“肠子”就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气息,探出了一截小小的圆润的头颅。
这里是属于哥哥的身体,她还没有找到出口。江清欢安慰着自己。
随着“肠子”的滑动,她发现就连身后的墙壁也变为了各色的组织,那些隐藏在其中的星星点点,很像是突起的骨骼。
江清欢为自己没有认真上解剖课而感到惋惜,不然应该会认清这些器官的。
只是,在这片如此神秘诡谲的地带里,居然会有其他生物的闯入吗?江清欢非常好奇。
星星点点给予了她想要的光亮,星空的眨眼让江清欢更为清晰的看清了面前的路。
终于奔跑到了最后一级台阶时,江清欢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哪怕面对她的是一片虚无的黑。
双脚落地了,卫晏池说的没错。她站在雾蒙蒙的黑夜里,面前果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
门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和之前遇到的那面镜子很像。漆黑紧闭的,像是阖上沉眠的眼睛。
江清欢感觉到陌生,这和任何一扇她所熟悉的门都不一样。
她闭上了眼睛,将身后杂乱的声音全部剔除后,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咔哒”
“吱呀”
门慢悠悠地打开了,江清欢看不到门内的景象。那道许久未见的女声,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女声听起来异常虚弱,就连喘息都只是绵长的一声。女声只是提醒起江清欢,说话时一字一句非常缓慢。
[祂似乎忘记告诉你了,拧开的时候就得一直往前走。和之前一样,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去看。 ]
[你没事吧? ]江清欢询问道。
女声虚弱地叹了口气,音量在江清欢的脑海里忽大忽小,听起来并不清晰。
[没事,只是可能快要到时候了吧。我过来提醒你一下,马上我就要陷入沉眠了。 ]
江清欢顿了顿问: [你和哥哥的身体情况挂钩?你拥有自己的实体吗? ]
[没有实体,你的推测差不多吧。我算是独立出来的分支,但也属于祂的躯体。祂如果状况不好的话,会直接影响到我的。你看,可以直接同你脑海里对话的东西很少,目前来说也就我与祂两个吧?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你还是快点走吧,我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
[好好保重。 ]江清欢说着,跨入了那扇门里。
身后传来了镜子破碎的声音,又像是玻璃窗户从高空中坠落。无论如何,得到的结果全部是溃烂一地。
她遵守着诺言,没有往后看,而是顺着女声的提醒,缓慢睁开了眼眸。
面前的一切比楼层更让江清欢感觉到陌生,这里、这里算是甬道吗?——
作者有话说:我没有幻想伙伴的存在。
也有可能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幻想过,憧憬过,但是我忘了。
算了,我也不记得了, 反正我的记性一向不好,所以我才会记日记,省得自己忘掉好多的事情。
明天,我得去超市买最爱吃的零食,还有柔软的抽纸。
不过说到幻想伙伴,因为卫晏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陪伴我了。再加之祂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我待在一起的,所以我偶尔也会幻想祂。
幻想做一些什么事情呢,不是很想说出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哈。
反正存在我脑海里就足够了,然后我每次睡觉前,都会和拿碟片一样,从中随意挑选出一片,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这有点像我之前看过的《头脑特工队》,不过我想,假如我的大脑里真的有这些情绪小人的存在,我觉得它们会每天都在争论吧。因为我的情绪非常古怪,总会时好时坏。
那就是酸甜苦咸了,不要辣,我不吃辣,卫晏池也不吃。
————《江清欢的记事本》
第68章
门后打开的世界不是她所居住的小区,而是深邃幽暗,泛着各种斑斓色彩的柔软通道。
通道内彼此起伏,甚至还在互相挤压, 看上去的材质很像是小时候揉搓而成的橡皮泥。
只不过江清欢没有嗅到橡皮泥本身难闻的腥味,而是闻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甜腻气息。
这里给予她的感觉更像是小女孩卡洛琳想要返回现实世界里的通道, 只是四周没有蛛网的缠绕。面前的甬道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非常宽敞。
江清欢不用刻意弯下腰来,就能整个人通过这片地带。
甬道还在不断起伏,空气非常干燥, 席卷而来的甜腻气,灌入鼻尖容易让她晕头转向。
江清欢呼了口气,定了定神,抬脚尝试性的踩上了凹凸不平的表面。酥酥软软的像是刚出炉的曲奇饼干,但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整个甬道放眼望去虽然歪歪扭扭的, 可很明显只有一个出口。越是靠近出口的地方, 光亮越是夺目。
温度很适宜, 江清欢没有感觉到过于冰冷。
她的脚踩在发出团团光亮的地带,眼见着一枚又一枚蘑菇状的灯光冒出,照亮她的脸庞,她也毫无顾忌的一直沿着通道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找到了出口。
大开的洞口堪堪只能容纳下一人,周围弥漫着类似于藤蔓的白丝,江清欢用手轻轻触碰,白丝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纷纷逃窜开来。
像是爱丽丝坠入了最开始的兔子洞,将白丝全部扒开后,江清欢直接跳了下去。
房门消失了, 甬道恢复了规整,落地的是她另一处宅邸。
此刻她正站在客厅中央,一脸迷茫。
这栋房子长久无人居住,可看上去仍然非常整洁,甚至都没有落灰的迹象。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江清欢抬头望去,她刚刚就是从天花板那里直接跳落下来的。可再次看去时,回来的通道早已不复存在,天花板也恢复了往日的光滑。
江清欢开始环顾起四周。因为长期不在这里居住的缘故,她对这些有些陌生。
搬到原来的家时,江清欢也没有带太多东西,大部分的零碎小物都堆积在了这处屋子里。
整栋房子的面积很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又因为只有江清欢独自居住,所以她只是将其中的一间房间改造成了自己的卧室,其余都用作了书房娱乐区或是杂物间。
每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各不相同,至于视觉中心的客厅,江清欢当初装修时,是采用了小清新的田园风格。
她的卧室门自从走后就一直紧闭着,眼下,江清欢下意识地推门而入,清香扑鼻,熟悉的香薰味道及时的唤醒了她大部分的记忆。
房内还是老样子,维持着她所熟悉的状态。
床单平整,是柔软的粉红色,上面印有小巧可爱的花卉图案。同色调的落地灯则矗立在床旁,散发着温馨的光芒。
江清欢喜欢shabby chic的风格,同时又是个极繁主义者,所以房间一眼看上去,会很满。
柔和的粉调充斥着整个房间,墙壁上采取的墙纸又是温馨的碎花款式。
她当初挑选家具时,也曾刻意留意过这方面。所以不管是床架还是书桌,都是买完后江清欢又再次进行重组,精心搭配后变为了自己满意的模样。
粉色的圆润书桌铺就了波浪花边的桌布,上面摆满了仿真蛋糕。储物柜江清欢选择了色彩饱和度很高的蜜桃粉,里面塞满了她四处搜集的不同品牌的毛绒玩具。
床上的三件套是一个动物IP的联名款式,各色的甜点与嬉笑的动物们相得益彰。
无处不在的小物件,将整个房间的角落装点得格外饱满。
漂亮的收纳盒,悬挂在墙面的灯饰,可爱的盲盒手办等等,江清欢喜欢在有限的视野里,填满上自己热爱的东西。
这是独属于她的轻飘飘少女梦,还在象征着甜美的想象,以及回忆起那段她缺少的,无忧无虑的快乐回忆。
她凝视着房间内的一切,自从她离开以后,鲜亮的房间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江清欢向来会定时清理自己的房间。可是如今长期的未居住,并没有让这些小物件表面,落上一层浅浅的灰。
江清欢的装修向来不喜欢只局限于一种风格里,所以房间被恰如其分的分为了四个区域,每个地方都是不同的风格。
家里一切如常,江清欢松了口气,正准备去厨房烧一些热水时,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家里的灯是完全打开的。
没错,灯是完全打开的。
就连她踏入卧室时,那房间也是荡漾着暖融融的灯光。
她还未到这里,灯就完全开启了。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咚咚声,江清欢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水杯。
她磨磨蹭蹭的挪到了门边,凝视着门上的猫眼。
透过透明的区域,江清欢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卫晏池。
祂微笑着望向了江清欢,声音轻轻:
“宝宝,我已经处理好一切了,所以现在可以帮我开门了吗?”
“没有宝宝的允许,就和之前那样,我是无法进入屋子的。”
卫晏池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苦恼。
透过猫眼的观察,哥哥整体看上去是非常模糊的。
即便如此,江清欢还是发现祂的笑容很标准,是那种眯眯眼的微笑,两枚眼眸都弯成了月牙儿,紧紧贴在了猫眼小小的镜头上。
感觉卫晏池应该是弯下腰来同自己说话的,可猫眼设计的位置又不会太高。江清欢思考着,她会联想到哥哥那过于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楼道。
于是,观察过后,江清欢的手悬停在了门把手上,有些许迟疑。不过很快,从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就适时的消除了她的些许疑虑。
[宝宝,宝宝?你能听到吗?打开门以后迅速把门关上,只要把我放进去就可以了。 ]
[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脑海里的对话是彼此联结的通道,这样的对话也不会有任何外界的干扰。
透过猫眼,卫晏池维持着那种别扭的姿态。脑海里的声音还在不断叮嘱,而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搭配着祂的呼喊,此起彼伏。
“宝宝开开门呀,拜托拜托,清欢打开门吧,没有你的允许,不开门的话,我是无法进去的…”
如此这般的重复,不仅祂的声音落入到江清欢的耳畔,脑海里的声音也在奏响乐章。两道相同的旋律将她吵得晕头转向,江清欢无奈摁着自己的人中,再三确认过后,打开了门。
倒也是很符合卫晏池的一贯做法。她心想。
门只是拉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感应灯应声照亮。卫晏池的身影直接飘了进来,如一阵春日清风,卷起了江清欢的长发后,她又迅速将门给关上。
关门的声音比开门要大了很多,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在哥哥进入的刹那,江清欢又将门反锁起来。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不少,高大的身影全然笼罩住了她。
江清欢望不见哥哥的影子,只能感觉到祂的身体紧贴上了自己的。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像是夏日的闷雷,而且明显比刚才激烈了很多。
江清欢的手覆盖上了卫晏池的,层层交叠后,以亲昵的十指相扣姿势,将哥哥拉入到了自己跟前。
“所以,刚刚的敲门声不是你发出来的?”江清欢垂下眼帘,轻轻问道。
两人还站在门边,只是她倚靠在哥哥的怀中,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会显得格外暧昧。
卫晏池耐心地将她耷拉在肩上的发丝梳理好后,安抚起来:
“好啦,不要去听不去开门就是了。真正的我站在你的面前,至于门外的,还是之前在屋子里,想要追杀我们的。没想到还有残余,居然能追到这里。”
祂蹭了蹭江清欢的脸颊,从手心处蔓延开来的细小口器将她的指腹缠绕。卫晏池顿了顿,继而开口:
“宝宝想要我去解决这些吗?有没有妨碍到你休息,会不会嫌吵呀。如果觉得吵,哥哥现在就把它们统统吃掉。”
江清欢思考片刻,任由卫晏池的触手戳上了自己的脸颊后,她摇了摇头:
“那么其他人会听到吗?”
“不会,况且宝宝这里也没有邻居,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但卫晏池说的没错。
因为整片小区地处偏僻的缘故,所以实行的是一梯一户,再加之江清欢住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见过楼栋里有其他住户的身影,所以这里异常安静。
有时候,她时常会产生一种小区里只有自己在居住的错觉。
于是她停顿了会儿,措辞好语句,又接着问:
“那哥哥解决它们的方式只有吃掉吗?”
“嗯?没有宝宝的命令,我不会擅自动弹的。至于我的做法…”
卫晏池刻意拖长了点音调,祂的触手从门把上收了回来,又重新回到了体内。
“这里一带包括你的房子周围,有我之前恢复身体时,而预留下来的阵法,所以能隔绝外面的那些东西。我的触手包括身上这些眼球,都可以当做武器,必要之时,是可以直接使用的。”
“眼球?”
“嗯…宝宝喜欢这么起名字,我就随着叫了,也算身体的一部分。”
“好奇妙。”
江清欢轻轻夸赞着,靠在了哥哥的怀中。
卫晏池将她拦腰抱起,踱步到了客厅,坐进了那张柔软深陷的沙发中。
江清欢舒适的转了个身,聆听着祂过于缓慢的心跳,她戳弄着张开的哺育袋:
“那这里还算是在哥哥的身体里吗?”
“不是哦,这就是你原来所住的房子。”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你的肢体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还是说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你的体内?你是袋鼠妈妈吗?卫晏池…”
任由哺育袋又欣然的包裹住了自己的指腹,江清欢能明显感受到身后枕着的卫晏池,身体变得僵硬。
她乘胜追击,说出了自己的观察:“卫晏池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感觉屋子里有些东西变了,变得很崭新,没有任何的使用痕迹。从外观上来看,更像是你所创造出来的复制品。”
卫晏池不动了,那口哺育袋在急促的呼吸,连带着身体内的触手都开始乱窜起来。江清欢无比好奇,她想要知晓平日里的触手又会待在哥哥身体里的何处。
但仔细观察下来,她还是没有解决这个平淡的问题。
“你有这种感觉没错。我之前就和宝宝说过,我会定期过来栖息打扫,所以会变成这样?”
“你指的打扫,就是将我的抱枕图案全部焕然一新,变成这种合照吗?”
江清欢随手拿过沙发上堆砌的抱枕,无所谓地扔进了哥哥的怀抱。
抱枕款式没有改变,只是原本浮现在中心的动物图案,已经演变为了不知何年马月的自己与哥哥的合照。
从照片的背景上来看,更像是一张虚构的照片,只是主角还是自己与哥哥。
卫晏池稳稳的接过了抱枕,声音中透着些委屈:
“宝宝,你不喜欢这样吗?我只是在重拾记忆,想要塑造更多有关于和你的回忆。”
“停,打住打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都是凭空捏造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卫晏池低头,含住了江清欢本想握住触手的指尖。短暂的酥麻痒意过后,祂的声音含糊不清:
“宝宝,你从滇霞山回来的那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呀。现在再这么问我,是在确认自己的推断吗?”
死寂,一片死寂。
江清欢没有做声,她的手指抬起,触碰到那枚微微弯曲的尖牙后,又顺带着能感受到卫晏池的所有牙齿,都在往里收缩。
祂说的没错,哥哥的确还是最了解她的。
所有的怪事都是她从滇霞山回来以后,一桩又一桩的发生的。包括自己,包括哥哥,包括本就不该出现的事情…
可是那段有关于旅游的回忆,在脑海里承载的部分很少。她究竟去到山里做了什么。江清欢如今一无所知,甚至无法想象。 ——
作者有话说:我比较喜欢玩一些模拟经营的小游戏,或者是装修为主的游戏。
没有那种任务的指引,随心所欲的开始进行任何操作,就是我想玩的种类。
小时候,电脑上的各种小游戏很多,随便点开一个网页都能打发掉一天的时间。不过那会儿,我还没有自己玩,都会和哥哥玩双人小游戏。
什么“闪翼双星”、“黄金矿工”等等等等,这类游戏简直是不在话下。
玩得键盘很小,又很大。为了方便,我通常都是玩得数字键和上下左右,卫晏池都是以字母进行操作。
当然,祂肯定打不过我。但是双人PK的游戏我也很少点开,更多的倾向于一些需要合作性质的游戏,所以一整天都能听到我和哥哥的对话。
说祂配合不好啦,夸奖终于闯关了之类的。我和祂在玩这类游戏时的默契时好时坏,结果打到后来火气就上来了。
两个人干脆就生闷气,然后卫晏池就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我想要的礼物或者是惊喜。
我挖着大大的冰淇淋杯,看着祂阳光灿烂的笑脸,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不管谁错,反正都是祂来低头的。
————《江清欢的日记本》
第69章
她掐住了指腹的xue位,将那块肌肤摁到凹陷后,抽出了卫晏池还在含的手指。
没有液体的覆盖,表面只是残留下了半月形状的齿痕。
卫晏池观察到了她的难受,干脆又将江清欢揽入了更深。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又轻抚上了她的额头。
“好啦好啦,不去想,不去想怎么样?”
衣服的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宽松舒适的布料遮掩之下,江清欢吸了吸鼻子,蹭上了她最渴望熟悉的地带。
想要回到过去的心情迫切强烈,她能感受到卫晏池猛然急促的呼吸。短促的喘息过后,后者只是顺应着她的所有动作,将手悬停在了她的头顶。
“这样就会让你安心吗?”祂问。
江清欢不知道,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哥哥的身体里,懒懒地询问:“那我明天怎么上班?”
“门只要还在, 你一开门就会是家。”
非常无厘头的一句话, 可江清欢明白了。
她的脸深埋进了湿润的芬芳, 泉水滴滴哒哒的往下流淌。江清欢听到了头顶上来自哥哥的压抑闷哼, 还有更多的她把握不住,悄然流逝走的液体, 濡湿了祂的衣襟。
这栋房子自从她大学毕业以后就处于长期无人居住的状态,所以水电费自然也全部停了。
但现在她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家里,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些电器还能正常使用。很明显,又是哥哥从中动了手脚。
将自己的疑问告诉给卫晏池后,祂耐心哄着江清欢,低声解释起来:
“虽然这里还是你居住的地方没错,但算是独立在外的。怎么比喻呢,就相当于给你的房子里面或是外面套上了一层保护壳。总之从外观上来看仍然还是你的房子没错,但是…”
“就像是我之前进入到的那间药房,性质是一样的,对吧?”江清欢轻轻打断。回应她的是卫晏池的拍手鼓掌,祂又换回了那副夸奖表扬的口吻,温和笑着回答了江清欢:
“宝宝可以这么认为。”
伸手揽住了卫晏池的脖颈,江清欢又回到了温馨的栖息地。她还维持着躺在哥哥怀中的姿势,颐指气使的让祂带着自己,回到了卧室。
哥哥回来以后,那股弥漫着的陌生感觉荡然无存。
江清欢轻轻用手探进了敞开的哺育袋里,任由哥哥抱着她来到了书柜前。
书柜里没有书,书房在家里的另一处。专门定做的奶油色书柜里,摆放满了江清欢四处收集的小小玩偶。
“我不在的时候,你快要将它们收集完啦?好厉害。”
卫晏池赞叹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祂还维持着环抱住江清欢的姿势,所以只有两根用以探查的触手,触碰到了书柜的玻璃橱窗。
“嗯?不允许哥哥看看吗?”
江清欢没好气地将手捅进哺育袋更深,然后扭头嘟嚷:
“不可以,你会弄脏的。”
“好嘛,我不看。”
卫晏池妥协,又继续欣赏。
江清欢最喜欢搜罗有关于森贝儿品牌的小小玩偶。因为这个品牌旗下有很多小动物家族,所以在购买了小动物们后,她也会自告奋勇的帮这些小家伙们,购置了许多崭新的房子。
房子里灯火通明,家具齐全。
她最喜欢的就是松鼠家族。
当初还小的时候,江清欢就喜欢把松鼠男孩的角色分配给哥哥,她则是松鼠女孩。因为松鼠男孩很喜欢动手做东西,就像是哥哥那样。
于是松鼠兄妹俩就被江清欢放在了橱窗最显眼的位置,两只小不点开了一家双层甜品店,还有一家草莓餐厅。江清欢空闲下来时,就会为这些建筑换上崭新的贴纸,权当做是装修。
卫晏池的触手落在了玻璃橱窗上,因为有一层的阻隔,祂始终只是在用表面的吸盘触碰观赏。
江清欢留意到橱窗上,已经留下了很多深深浅浅的吸盘痕迹,无奈说道: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因为我在了解你呀,清欢。这些小家伙们,被你保护的很好。”
卫晏池说着,收回了自己的触手。
极繁主义者的房间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砌的,江清欢当时嫌打扫卫生任务过于艰巨。于是好多家具,她都会为它们盖上薄薄的蕾丝罩子,只需要定期清理罩子就行了。
卫晏池的目光还落在了紧紧相依的松鼠兄妹身上,江清欢无奈,戳了戳祂的脸颊,打了个哈欠:
“哥哥你今晚要睡在哪里?客房有很多,还是你之前一直睡在那里?”
“我想和你一起睡。”
无比直白的一句话,还是说哥哥转变成这样后,会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充沛的感情。可江清欢看向祂面色如常的脸庞,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不是恋人关系吗?”卫晏池又补充上一句。
说是这么说,但…
“恋人关系就要一起睡了吗?”江清欢反问。
这下轮到卫晏池哑口无言了。江清欢能感觉到枕住的那口哺育袋里,涌动得非常厉害,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
“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你以前还要抱着我的手臂才能睡着。”
得,又搬出小时候的那套说辞。
江清欢也不知道哥哥的记忆究竟算是怎样继承的,只知道祂偶尔会想起一点事情,但更多的这些记忆都会与她有关。
她无奈妥协,但还是划清了界限:
“哥哥要睡可以,可不能上我的床。”
“只是和宝宝待在一个房间,确保你的安全而已。”
卫晏池笑笑。将目光落在江清欢脸上时,后者才发现来自触手上的嘴,滑动到了祂的脸颊两旁。
看起来有点像是闭合的捕蝇草,江清欢这样想着。
不过比起之前的睡眠,回到自己熟悉的地带,江清欢感觉到非常安心。
洗漱过后,她照常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玩起了手机。
江清欢最近很少打开游戏,拿到手机也基本上只会刷一些解压的短视频。
喜欢的被子覆盖在了身上,空气里弥漫着的也是她最爱的甜腻花香。卫晏池照常坐在了床边,眼神炽热,只能容纳下她一人。
江清欢不解:“那你要睡在哪里?”
卫晏池狡黠的笑笑:“我睡地上。”
话音刚落,江清欢就注意到刚刚还坐在自己床边的哥哥,高大的身躯已经迅速融化为了一滩漆黑的水流。水流的边缘具有不规则的波浪形,在她的视线之下,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当然,融化的过程是一部分一部分进行的,也就是说江清欢能完全欣赏到卫晏池的一只手变为了粘液状,可还有半边的脸努力在维持着人形。
等到这一大滩液体全然包围住了自己的床边,江清欢看到哥哥有在努力抬起自己的身体,吸附住耷拉在地上的被子一角。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散发着光亮的表面,迎接她的是从身体里翻开来的肿胀眼球。
眼皮夹住了她的手指,江清欢轻轻夸赞:“你现在的拟态做的越来越好了,只是真的不需要被子吗?”
话音刚落,江清欢就感觉没必要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卫晏池感知温度的方式,与人类并不一样。
但她听到这团液体表面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透明的气泡,气泡全部都迸裂后,脑海里传来了卫晏池慢吞吞的声音。
[谢谢宝宝的夸奖,还是需要一点点的。我只是对温度不太敏感,可还是要你的气味的。 ]
卫晏池说着,将那部分流淌到地面的身体重又给收了回来。祂移动到了床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刚刚表现的不是我全部的身体哦,只有一点点。因为变成原来样子的话,整个房间是无法容纳下的,所以宝宝,我只是给你展现了一下。”
“我知道了,给你。”
江清欢点点头,将被子分过去了。
她从小睡觉就喜欢抢哥哥的被子。那会儿幼儿园午睡的时候,两个人明明都不在同一个班,江清欢睡着睡着,迷迷糊糊间就能感觉到一个滚烫的东西靠在了自己床边。
夏天又热,她更是抱着被子离得那热源十万八千里,结果睁开眼,发现是大班的哥哥不知何时,躺在了自己身边。
不单单是祂身上的被子没有了,整整两条被子全被江清欢抢了过来,难怪自己感觉睡在蒸笼里似的。
回忆到此结束,被单像垂落在河边的柳条,直直的落在了卫晏池的掌心。
卫晏池抬头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拿起了那点被子角,完全塞入了自己口中。
“被子是这么用的吗?”江清欢疑惑,江清欢不解,可还是耐着性子欣赏哥哥的表演。
卫晏池笑笑,那狭小的被角被祂的喉腔完全吞噬。
覆盖在表面的肌肤也因为进入,而逐渐变得透明,变成了江清欢方便观察的状态。
被单顺着透明的喉咙滑行,撞击到了锁骨,一直落入到了哺育袋。
哺育袋完全打开了,从上面摇曳而出的“脐带”将被单层层环绕,包裹成木乃伊状后,江清欢听到了哥哥发出了满意的喟叹。
“好了,终于好了。”
哺育袋打开,吐出了那节被子角。江清欢看到上面依然干涩,可哥哥早已露出了吃饱的表情。
“你是在,记住我的气息吗?可是我很久都没有来这里住了,气息这么淡,哥哥也想吃吗?”
卫晏池优雅地擦了擦嘴巴,敛去了最后一点非人的姿态后,坐回了床边:
“当然,有关于你的所有,我都不想忘记,而且会定期更新。”
“那我的气味会是什么样的?”江清欢问道。
卫晏池思考过后,才认真地给予了答复:
“像是萤川岛上盛开最多的花,还有你本身的味道,我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形容,我很喜欢。”
总之还是没有具体描述。江清欢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充满电的手机。
还未看完的短视频定格在了那一幕,尹文希接连给她分享了好几条有关于周边旅游城市的攻略安利视频。江清欢刚好一条条点开来看,才发现卫晏池靠得自己很近。
祂自然是遵守了诺言,还是乖巧地坐在了床边,但是江清欢忘记自己的哥哥,其实脖子可以是伸长的。
像是软绵绵可以重塑的橡皮泥…她想着,又将屏幕移过去了一点,好让卫晏池彻底看清。
“哥哥,你好像没有这个软件的账号。”江清欢说。
她之前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私欲,基本市面上她能用到的软件,都会命令哥哥也注册一个。
两个人的软件有很多个,每个软件都绑定了各种各样的关系,以至于逢年过节时,江清欢总会从这些软件里收到,来自不同名称的卫晏池,发给自己的各种红包。
盯着卫晏池好奇却又频频不敢看自己手机的目光,江清欢捏住了缠绕而来的触手:
“那你要注册一个吗?我刚好有备用的电话卡。”——
作者有话说:拥抱安慰紧贴,各种各样的肢体接触,可以让我很快地将精力恢复过来。
当然,也仅限于肢体接触。
在亲密关系里,这样的做法也可以用来恢复能力。
我是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的肌肤饥渴症的,但是不多,也是能完全控制住的地步。
但卫晏池不同。之前我只是有一丁点的猜测,无论如何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可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卫晏池你有肌肤饥渴症。而且很像是鹈鹕,就那个什么东西都一嘴浅尝一下的可爱动物。
因为我能感觉到只要是我在家,卫晏池总会时不时的以各种理由过来和我贴贴。就算不是祂本人想贴,祂的触手也承载了祂过多的思想与情绪,人还在厨房,触手已经蔓延到地上缠绕上我的手腕了。
更不用说,实际上触手内里张开的嘴,也算是祂身体的一部分。
好吧,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卫晏池现在的身体,等我去探究一番。
———《a few moments later》
第70章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
江清欢惊呼。迎着卫晏池闪躲的眼神,她利用触手将整个人都拽到了自己面前。
哥哥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本就靠得极为近的距离,江清欢能窥见隐藏在肌肤之下的蠕动。
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快要冲破而出了…
她撇开了视线,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手机上。
打开的短视频软件是近些年来才兴起的,算算差不多是在江清欢上大学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短视频, 都能在这个软件里刷到。
于是江清欢又问:“那哥哥需要我帮你注册一个吗?刚好在家我也可以给你分享分享视频。”
卫晏池挑了挑眉,这次祂没有拒绝:“但我之前的手机号应该都不能用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游戏账号还可以…不过我刚好有一个闲置的手机号,不用宝宝的。”
江清欢好奇:“你还有多余的手机号?”
眼见着一问到这个问题就开始遮遮掩掩的卫晏池,江清欢没好气地用手抵住了触手内微启的嘴,乘胜追击:
“到底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卫晏池只好慢吞吞解释:
“其实是宝宝烧过去的手机。”
“等等,我烧过去的手机里居然也会有电话卡的存在吗?”
“没有。是我自己买的。你去上班的时候, 我顺便网购下单的。”
“这栋楼不是你的本身吗?不对, 哥哥你又是从哪里来的钱, 我烧过去的吗?”江清欢一头雾水。
“这么说也没错,但从外观上来看仅仅只是一栋楼,所以该有的业务也可以抵达,比如说网购外卖之类的。”
江清欢非常惊讶,将整条触手都环抱在自己怀中,她拍了拍放在旁边的枕头,示意卫晏池靠过来坐。
“那哥哥支付时用的到底是冥币还是现金,还是转化过来的?”
“哦, 对了,你的手机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是哥哥之前住的地方不是在滇霞山吗?”
……
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倒是让卫晏池措手不及起来。祂从口袋里掏出了那轻薄的手机,放在了江清欢面前。
屏幕亮起,江清欢发现里面的内容恰好就是那软件的界面。界面简洁, 只有四个楷体大字。
[注册成功]
动作好快,但江清欢没有捕捉到卫晏池究竟是如何操作的,还是依靠自己的念力想象的吗?
她拿起了哥哥的手机,与自己的进行对比。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江清欢发现哥哥的手机壳虽然还是和自己相同的款式,但明显收敛了不少,也没有用自己的血肉铸建而成。
卫晏池的账号刚注册成功,名字头像都是初始的,江清欢顺手点开了关注列表,里面就自己一个。
“我又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账号,哥哥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之前其实也在偷偷看我?”
卫晏池不说话了,将那整条触手按压到叽叽作响,江清欢凑到了祂的面前。
“哥哥,沉默可不是好办法,快一点回答我。”
触手沾上了祂的脸颊,又很快被底下冒出的嘴咬住,卫晏池吃痛地发出喘息,也让江清欢意识到,好像出现在哥哥脸上的嘴,与触手的嘴并不相同。
她及时抽出了触手,听到了卫晏池断断续续的解释:
“手机的话,宝宝随便看。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账号?你所有的账号我都知道呀,宝宝,我生活在这里,贪婪地汲取着你的气息,自然会从这些气息里剥离出来我想要的讯息。”
祂一起一伏的喘息着,整个身体连带着哺育袋,都会随着震颤而鼓胀。
江清欢忍不住拍了拍祂的脸颊。眼见着卫晏池的脸上又染上了熟悉的绯红后,落入耳畔的喘息声更大。
更像是因为情而兴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对劲的状态…
江清欢懒得帮哥哥解决这些,只是低头看起了摊开在视线里的手机。
之前就有接触过祂的手机,全部都透露着乏善可陈的味道,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东西。江清欢拿起再仔细查看时,也没有发现手机多了什么新鲜的事物。
相册倒是被塞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上上下下全是属于她的照片。包括她从小到大,有些就连江清欢自己都不知道的照片,统统出现在了卫晏池的手机里。
江清欢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只知道如果卫晏池想看的话,祂就会通过各种方式拿到。
摒弃这些,她仰面躺在了卫晏池敞开的哺育袋中,继续刷起了短视频。
作为解压用途的短视频,江清欢看到的内容非常杂。
再加之最近尹文希给自己分享的搞怪视频特别多,所以很多视频底下的评论,都会吐槽说自己的手机“连通三界,一到晚上就会下到阴间。”
江清欢无奈,真正来自阴间的还正努力挤在自己的身边。
她瞥眼望去,恢复人形的卫晏池,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床边的枕头,正试图拉过她的被子,覆盖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还不同意哥哥上床睡觉,结果最后还是妥协了…江清欢叹了口气。
新注册的账号卫晏池也是兴致缺缺,注意力永远都是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闪而过的短视频里。
江清欢退出了整个软件,打开了聊天界面。里面收到的消息很多,无关紧要的占据大多数。
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林静云,空荡荡的界面里只飘荡着无比简洁的一句话。
[你不在家吗? ]
江清欢心下一惊,后知后觉的品出不对劲来。
如果按照卫晏池的说法来看,这些日子她一直都生活在祂的体内,可问题在于林静云曾经也来过家里拜访。
林姨本就对这类事物异常敏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可又为何还会发出这条消息来,还是说,她当初踏入的地界其实是最为原本的楼层呢?
江清欢越想越心乱如麻,颤抖的手试图敲击键盘回复过去。可那边已经一通电话给打了过来。
系统的电话铃声尤为刺耳,江清欢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哥哥,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默默调低了手机音量。
她掀开了被子,起身来到了阳台。
林静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失真。
“清欢,你还在医院加班吗?我今天刚准备给你送去点东西,发现你不在家。”
“林姨,我今天不加班,我在澜庭。”
“又回去住了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就回去住了,那明天上班通勤方便吗?还是说你明天请假了?”
林静云有所预料到,很快抛出了几个问题。
江清欢将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同她说清楚后,又冷不丁问道:“那之前林姨去过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还是原来的楼栋吗?”
林静云沉默良久。她那边很安静,算算这个时间点,应该快到她入睡的时候了。
江清欢也听不到小黑的声音,细微的电流声过后,林姨开口了。
“我去的时候,当时你住的地方只是一栋普通的楼,正如我们之前生活过的地方那样。我没有多想,我只是能感受到祂的气息,无法与祂直接产生交流,所以那会儿也就没有感受到,更没有考虑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清欢将目光落在了客厅茶几处那横放着的抽屉里。抽屉向来是上了锁,而今,那本有关于当年实验记录的手册,正被她稳稳当当的搁置在了其中。
出于安全性问题,江清欢点点头,索性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林姨,我还有一个问题,有关于这本手册,本该是珍贵之物,为何又会如此轻松的交到我的手中,是因为哥哥吗?”
林静云叹息,声音绵长。幽幽夜色里,江清欢听着她诉说起了往事。
“如此珍贵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轻易交给你。只是因为最为原始清晰的记录,早已被销毁了。这是我师傅当年拜托祂复制的版本,所以其中有些内容过于混乱或者是模糊不堪,也是属正常现象。不能多看,长期注视下去会对精神造成不可扭转的损伤。因为每个人看到的内容都会是不一样的。”
“当时在祠堂,林姨为何不先告诉我?”
“我在等这个时机,等待你与祂彻底拥有联结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浮现出真相。”林姨叙述着,又补充上了一句:“或许,你现在重新翻开,也会看到更多不同。”
这次轮到江清欢沉默了。林姨的话语里还包含了更多之前的事情,可她口中所指代的“祂”到底是哥哥,还是当时在实验室内研究记载的生物。
“感觉林姨你还有好多东西瞒着我的样子,是因为你不能说出这些吗?”
“孩子,话说太多会一语成谶,不是吗?”
江清欢反问:“那你真的是林静云吗?”
对面不说话了,只是痴痴地笑着,那笑声里伴随着某种类似于兽类的低吼,声音无比沙哑,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是伴着闪电而奔腾的雷鸣。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是她与否都不再重要。我只是交代完了我所要交代的事情,至于剩下的就得等你们去摸索了。”
“对了,我再奉劝你一句。马上的你不是要休假了吗?听话,和你的好友像当年那样,去早已选定好的城市好好游玩,你会有新发现的。况且,你哥哥又怎么可能会害你。”
颤抖的手险些握不住手机,江清欢努力消化完这一大段话后,戳开了这道声音的遮掩:
“可你还没有将本来的真相告诉我,芩矜师傅?” ——
作者有话说:老一辈的故事我听得不多,因为不太想去询问。
我和卫晏池自从被林姨收养后,也没有见过多少熟悉的人。基本上也就只会在芩山村周围游玩,村上的人也都认识我和哥哥。
林姨很厉害,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客人们来寻她办事。
她办事的地点有时会在临溪,大多数时候都会前往各地,所以林姨大部分时间都不常在家。不过她留下的东西有很多,而且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我和哥哥的情况。
小时候的红色座机变为了现在的手机,林姨仍旧喜欢打电话来询问我们的情况。
她外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星期或是半个月,回来时会带来大包小包的新奇东西。家里的冰箱贴有来自各地的特色,我想也是那会儿染上了这种熏陶气息吧。所以我很喜欢收集这些,也很爱从林姨的口中,去听到其他地方的风俗与美食习惯。
林姨不在家时,家里就会是我与哥哥的天下。不过周末我们都会出去吃,平日里放了学后的餐食,就会是卫晏池来进行操作。
祂每天都会问我,想要吃些什么。如果我当天点单成功的话,就会有一桌我爱吃的。如果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吃些什么的话,也没有关系。
反正卫晏池都会解决的,祂的手下就没有我不爱吃的菜。忽略那些我挑食祂硬要塞得话。
————《江清欢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