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谱
沙发上, 沈乌怡被他压得完全不能动。
呼吸声近到能清晰闻见。
沈乌怡头往旁边偏了一下，想躲开这过于炙热的呼吸存在感, 却被他抬手按着脖颈, 低下头和她脸靠得更近。
“够，够是够的……”沈乌怡语气有些磕磕绊绊，气息不稳。
边原很低地哼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了下她红脸支吾的模样, 手上力度不大地摩挲着她锁骨上那颗痣, 相触的瞬间, 他手背靠近腕骨的痣似是和她的隐隐共鸣，心跳声撞在一起。
而后, 他俯身吻上那颗痣。
微凉的嘴唇触感贴过来时, 沈乌怡锁骨下不远的心跳重重颤了两下。
书房橙黄色的灯光从窗那边密密打过来，她垂着眼，看他慢慢往下亲吻, 忍住皮肤颤栗的冲动,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了下沙发。
许是房间太过安静, 沙发微响的声音没有瞒过边原, 他抬起眼看向眼神略显躲闪的沈乌怡, 勾了下唇, 握住她那只抓沙发的手，十指相扣，扣得死死的。
沈乌怡掌心是他传过来的温度。
对视的这一瞬, 她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清醒了许多。
明天文姐安排了一个拍摄任务, 接受采访，现在不能太晚睡。
她先小心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慢慢靠着坐起来，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他眼角微红，但还是停了下来。
看清他漆黑眼眸里的那抹红时，沈乌怡倏然喉头里的话无法顺利滚出来，她看着他动了下喉结，右边撑着沙发的那只手还被他死死扣住。
莫名地，这一刻她很想亲他。
但无疑会是火上浇油，这不是她坐起来的初衷，沈乌怡只得暂时忍下这股冲动。
边原还抬着眼看她。
沈乌怡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睫，又抬起来看向他，声音放得有点轻，迟疑说道：
“如果能速战速决，我们去卧室……”
话未说完，直接被边原打断。
边原抬了下眉，眼眸漆黑幽深，像见不了底的深潭，情绪暗涌其中，他面上笑意不深，懒洋洋地出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你对我有误解？”
两人姿势靠得太近，沈乌怡一侧身子半靠着他的腹肌，能很清晰感受到衣服下隐约的紧实肌肉和悄然涌动的热潮。
此刻挪开身子未免太明显，她只好忽略自己开始发烫的耳朵，温吞地解释道：“明天我有一个采访，太晚睡状态不好。”
这个采访是文姐之前早就想好要给她接的，MV上线之后，有不少广告商都闻着味找过来了，文姐还在挑最适合她的。
边原的专辑MV是第一回 出现女主角，这个爆炸般的新闻一下引燃了娱乐圈和微博网络，几乎处处都能看见讨论这个话题的。
但沈乌怡没有空去关注过这些，专辑上了也没一会儿，她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忙，比如准备好采访，趁这次机会趁热打铁。
“行，”边原说，“今晚我们克制点。”
“……”沈乌怡脸热起来了。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种事情确实要两个人合拍才有意思，如果不舒心，这段关系自然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还没反应过来，边原直接倾身把她抱起来，沈乌怡下意识双手围住他的脖颈，他低下头看了下她，脖颈后方的棘突骨感鲜明，略刺着她的手心。
沈乌怡眼皮上方便是他锐利的喉结，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之后，她看清了他的眉眼，眼角处的红仍是那么明显，无端为他增添了几分欲感。
心底那股冲动还在叫嚣，她没忍住，头往上抬了一下，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边原喉结滚了好几下，垂下眸看了她一眼，那眼极其的深，他抱着她朝卧室内走去，刚一放下她到床上，沈乌怡就跟随本能跑了下床，气息有些喘：“我先去找个东西。”
没让她跑出去，边原轻易伸手拦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掌便能轻松掌控住，他带着她走回床边，随意抬手拉了下床头柜，里面一盒显眼的东西被他拿了出来。
“不就在这？”边原挑了下眉，面上情绪不显。
方正的红色盒子上，几个大字格外明显。
超粗/大颗粒。
强劲刺激。
紧致激情，坚/挺贴合。
光是这几个词和火热的包装色彩，就能让人浮想翩翩。
边原手里拿着这盒东西，眼皮抬起，懒散地看向一旁站着没跑成的沈乌怡，“亲自挑的？”
沈乌怡怔怔看着他手里的套，脸皮立刻热了起来。
这是前段时间她去楼下超市买东西抽奖的时候，抽到的礼品，超市的工作人员当时看了看她戴了口罩露出来的漂亮眉眼，特意换了包装最新的一个送给她。
拿回家之后，她便随手扔进了柜子里，近期忙的事太多，一直没想起来还有这样东西放在家里。
边原看着她怔忪的脸红模样，抬着眼，语气调笑继续问她：“你喜欢这种？”玩花的。
“……”沈乌怡脸热透了，她慌乱地摇了下头。
两人站在卧室床边，肩膀挨着肩膀，沈乌怡抬头就能看见边原松散的闲懒模样，但她此刻不敢对上他那双深色的眼，也不敢看他手里的那盒东西。
还没开口解释，边原这次贴近她耳朵，放轻了些声音，低笑一声，他懒洋洋的低沉声音再次响在耳边：
“一盒不够。”
咔一声微响，灯按灭，窗外零零碎碎的光落进房间里，玻璃上倒映着暧昧的印记。
黑暗中不轻不重的一声，被褥间倒进了两道身影。
沈乌怡眼前汗水模糊了好几次，呼吸全无平静，像欲要互相吞噬的猛禽一般，
她吃力地抬起头，小口哼着气，想要说话却断断续续说不出来。
抓住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瞬。
她松开挠他后背肌肉的手，撑着他肩膀，软声提醒他：“边原……克制。”
头顶传来男人一声磁性的低笑，而后，她额前的湿发被他轻轻往旁边拨开，但波痕动荡仍然不止。
边原还拿着她的手，触了下块块分明的腹肌，紧实的肌肉上同样出着汗。
沈乌怡只得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艰难开口。
“以后我们每周五周六见一面，好不好？”她停顿了下，“我们睡吧。”
边原扣着她的双手，没让她逃开，声音低沉又哑：
“这不是在睡？”
……
次日大早，沈乌怡坐上车去往机场，小丁帮她拿了包，一上飞机她立刻睡下补眠。
飞机行程不长，京城飞到申城只用两个小时。
昨天晚上没有闹得很晚，两人最后还是克制成功了，但多少有些精神不足。
补好觉起来，文姐派了专车带她去做下造型。
车上，沈乌怡得空拿出手机，用小号刷了下微博。
专辑上架那天，她就用大号转发了宣传动态，没多久她涨了一大波粉，都是冲着她在MV里的颜来的。
MV出来后，网络上很多美妆博主纷纷跟着出了沈乌怡的风格视频，化仿妆。沈乌怡的长相十分特别，美艳中又透着股柔和的清冷感，但不笑的时候又显得神秘疏离，光是一张脸就很有故事感和氛围感，一眼惊艳，一眼沦陷。
甚至还有人去扒她过往的一些影视作品，发现她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一直都这么突出美艳，早期有些角度的照片五官精致得突显锐利，但如今她温柔的笑容淡化了许多这种感觉。
下车后，走进大门没多远，见到某个略显熟悉的人，沈乌怡怔了一下，面上还是带着笑的，正要和小丁继续往前走时，那人叫住了她。
沈乌怡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程茉脸上笑意不多，眉眼弯着称呼她，“沈乌怡？我是程茉。”
小丁在旁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程茉，乌怡姐和程茉有交集吗？就算有，也没到能特意停下来打招呼的地步吧。
程茉不动声色扫了眼小丁，然后看着沈乌怡点了下头，多解释了一句：“上次我们在谭家菜走廊见过。”
沈乌怡微笑着同时跟她一起点头，打了声招呼：“您好，程茉老师，我们见的不多，您还记得我……”
没等她话说完，小丁着急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悄悄在后面肘了肘沈乌怡。
做造型的时间快不够了。
沈乌怡话落，程茉眼神动了下，随后，她敏锐地看见了小丁在后面的动作，笑了下道：“你先去忙吧，别让人久等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告别程茉后，小丁和沈乌怡小跑起来，一直到完成造型，小丁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下，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人多口杂，她还是没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毕竟依照她跟了乌怡姐多年的经验，乌怡姐看起来对此也比较困惑。
印象中，沈乌怡和程茉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门外忽地有人叫沈乌怡的名字过去，小丁没能抓住那闪过的念头，只得先跟着沈乌怡走了出去。
采访时间不多，正式进入话题后，记者问了三个重点问题。
“沈小姐，您和边原的这次合作自我感觉如何？”
沈乌怡笑容随和，五官精致得在镜头前无懈可击，她温声道：“边老师很好，在这次合作我学习到了很多，非常感谢每一个工作人员，大家的氛围很轻松，没有像外界传言那样。”
“能用三个词形容一下您对他的印象吗？”
沈乌怡微怔了一下，这一题在提纲里没有，是扩充版，提纲里只有一道是问对边原的印象。但她反应迅速地继续笑道：“帅，音乐鬼才，贴心。”
最后一个词脱口而出时，记者难得惊讶地抬了下眉，但很快继续问道：
“您未来的工作计划能透露一下吗？会继续留在大荧幕吗，网友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沈乌怡笑着点点头：“会的，具体还不能说，但我会争取一直和大家见面的，谢谢大家的关心。”
陆陆续续答完其他问题。
结束之后，沈乌怡弯腰对工作人员鞠了一躬道谢，订了一桌的奶茶也到了。小丁顺手拿了件外套进来，接她出去，文姐已经在车上等她了。
两人走在路上，小丁看了看沈乌怡的侧脸，电光火石间终于抓住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
“乌怡姐，”小丁边走边放低了声音说，“我想起来了，我在《山月事》的演员表中看到过程茉的名字，演的是女二号。”
沈乌怡眼神顿了下，面上看不出什么起伏，平静地点了下头，垂眸看了会地面。
《山月事》的女二号戏份不多，集中起来没多久就能拍完，女主角和女二号的对手戏也只有两三幕。
坐上车的时候，文姐坐在车内侧，低头划着手机，抬头见沈乌怡和小丁上车，先笑道：“乌怡，你寄的按摩枕我收到了，挺好用的，谢谢你有这份心了。”
沈乌怡坐到文姐旁边，笑着摇了下头：“对文姐有帮助就好，还得谢谢文姐给了我这个表爱心的机会。”
文姐人缘广又好，很久以前带的艺人早就红了，平时基本没什么事情，一有事大把人争着上来表决心，根本轮不到沈乌怡。
“你啊，嘴这么甜。”文姐笑着摇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切入正题：“这是我想给你接的代言，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乌怡道过谢后垂眸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日用品的代言，国民度很广，以她现在的圈内地位，文姐能拿到这个资源绝对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行了啊，可别煽情，喜欢就给你接下了，过两天签完合同就去拍。”文姐见她又要感动起来，赶忙先阻止了她，佯装皱眉的样子逗笑了沈乌怡。
此时正是高峰期，车子慢慢转入另一道，驶向景悦花园。
文姐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道：“山月事开机之前，要去拍个定妆照，还有剧本围读，时间还是比较紧张，但也不算压得特别紧，我相信你能做好。”
沈乌怡点点头，笑道：“谢谢文姐的信任，我会做好的。”
商务车驶入景悦花园，沈乌怡和文姐小丁告别后，便上了楼。
今天跑了一天通告，身体难免疲惫，她收拾完自己就直接入睡了。
第二天没有事情，但早起的闹钟仍然响起。
沈乌怡迅速起床后，进健身房练了一天形体，马上要拍代言广告了，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摄像机会毫无保留，公正无私地把私底下的懈怠暴露出来。
《山月事》也离开机不远了。
从健身室走出来，天已经转黑。
沈乌怡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想起家里的猫罐头吃完了，她转身走向宠物用品专店，买了些小猫常吃的猫罐头，重新往家走去。
她一整天都没看过手机消息。
走进景悦花园，出电梯后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高大男人站在她家门口，她吓了一跳，正要迅速转身离开时，男人听见声响转过了身。
是边原。
沈乌怡原本高高提起的心脏这才缓缓放落下来。
边原酷着一张脸，情绪淡淡，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手上把玩着银色打火机的上盖，不停的咔嚓声响在安静的电梯走廊内。
沈乌怡平复好心跳，走近他，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出去没带手机？”边原掀起眼皮，唇角平直，没带任何情绪反问她。
沈乌怡抬手指纹解锁了门，擦干净痕迹后，抬头看向他漆黑冷淡的眼眸，提了提手里的猫罐头，认真解释道：“我今天去训练了，回来顺便买了些猫罐头，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你了，一直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边原淡淡睨了她一眼，神情没动，进门前随意地顺手接了她提着的那袋猫罐头，放到了餐桌上。
一只白色的猫像是闻见了猫罐头的味般，麻溜地跑了出来。
沈乌怡拿出手机后，未接电话有来自“边”的三个，还有文姐和小丁的各一个，时间都在不久之前。
她先点进微信一一回复了她们的消息，解释了下情况。
但很快小丁秒回她：【乌怡姐，你……没看热搜吗？】
沈乌怡顿了下动作，回复完小丁后，她点进微博。
微博第二条热搜就挂着她的名字。
边原的专辑上架之后，沈乌怡作为他首位MV女主角，自然受到无尽的瞩目，圈内不少人看见她要东山再起翻红的趋势，都不乐意见成。
今晚八点，一个有极大影响力的营销号发了条微博，详细地扒了她的种种过往，最后看似褒扬实则讽刺地点评：【这么多年都没戏拍，江郎才尽了，现在也就脸能看，但没代表作品始终站不起来，建议这位艺人谋个正道，歪门邪/道不可走。】
这条详细的长微博中，不少细节明显是出自某些人之手，沈乌怡清楚，只有华跃的人才知道这么仔细。
比如最开始被雪藏的时候，沈乌怡毫不知情，应了邀约去盛典，却直接被工作人员拒之门外，但她那次前去是想见证朋友获奖的殊荣，最后是梁嘉祯正巧路过，带了她进去。在营销号口中，颠倒黑白说成了她有意装可怜，让影帝救场，给自己摆场子。
比如某一次试镜，导演要求身着暴露的泳衣跳进布置好的水缸里，其他人都有拒绝太过暴露的资本，她没有，现场唯有她义无反顾按照要求在水里完成了试镜，但最后也没得到这个机会。在长微博里，却被说成了她故意搔首弄姿博取拍戏机会。
这些曾经都是她的伤口，此刻，却成了挥向她身上的利刃。
沈乌怡保持冷静地继续往下划，这个话题下还有一条热门微博。
博主小道消息爆料：【最近突然火起来的s姓艺人，网友们别小看人家了，她可是真正的背靠大山，等着以后的瓜出来吧！】
底下的网友评论很多，大部分都在猜测沈乌怡的靠山是谁，还有人臆想推测沈乌怡此次复出是不是攀上了什么神秘的大佬，跟华跃解约之后明显露面的次数大大增加。
还在看得出神的边际，身后一道低沉唤她名字的声音，引得她下意识转过头了。
边原靠在餐桌旁，抬手笼着烟头，利落划开打火机上盖，点燃了烟，松懒地抬起眼眸看着她，白色的烟雾缭绕。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像有条细细的线牵着两端，一秒欲燃。
边原看着她漂亮且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缓声问道：
“他们没跟你道歉？”
沈乌怡眼神茫然，怔了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齐辉他们？”沈乌怡温温吞吞地问。
边原看着她，唇里咬着的那根烟发出猩红的火光，兀自燃着，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沈乌怡垂下眸，小猫此时悄悄跑着过来，蹭了蹭她的小腿，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
忽地，边原随意丢下正在拨出通话的手机放桌面。
嘟嘟嘟的拨号声音格外响。
沈乌怡下意识抬起头，边原仍然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只响了两秒，就被对方秒接起来。
“边爷？”一道小心翼翼而略显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
边原站在旁边，指间夹着一根烟，眉眼淡漠，也不说话。
默了三秒，沈乌怡低下眼，看到上面的电话备注蒋于华，顿了下，说道：“我是沈乌怡。”
“……”
这下，轮到对面的人沉默。
边原摁灭烟头，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气质又沉，他看着手机屏幕，声音带着冷感落下：
“说话。”
对面的蒋于华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但也知道边原此次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当面是不能浑水摸鱼过关的，更何况边原是他死都得罪不起的人。
顿了一秒，蒋于华只得咬紧了牙开口跟沈乌怡道歉：“边爷，沈小姐，我对我做过的事反省了……对不起。”
沈乌怡放在裙侧的手指动了下，眼眸低垂。
边原靠过来，眉眼冷得不像话，伸手直接利落地挂了蒋于华电话。
多听一秒，都让人反胃。
不出一分钟，沈乌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了起来。
沈乌怡拿出手机，见是齐辉打来的电话，抬眸看了一下边原，当面接听了起来。
果不其然齐辉也战战兢兢地道起了歉。
她听着电话那边齐辉谨慎不安又赔着笑的声音，很忽然地想起之前离开华跃的那天，办公室外齐辉的人毫不遮掩地在背后编排她，说她这种倒霉体质绝对红不了，去哪都是那样，还不如当初乖乖听齐辉的，导致现在错得离谱，什么也没得到。
电话挂断后。
沈乌怡低着眼看了几秒手机屏幕，直到手机自动熄屏，映出她恍惚的正脸。
身后打火机上盖划动的声音响动，烟味飘过来。
心头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感受绕了上来，既沉闷闷的，又像被什么彻底盈满了般，快要飘起。
她转头看向边原，强忍眼眶不红，两秒后，她慢吞吞地低声迅速道了声谢。
生怕多说一秒，就会暴露自己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哽咽。
边原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瞳之中映着近处她的身影，她倔强得不落泪的模样，占据了他面前一整幕。
近到甚至能看见沈乌怡睫毛颤动的微小频率。
好半晌，他喉结滚动，拿掉了唇上咬着的那根烟。
烟雾飘起来散去，但他低低沉沉又透着股哑劲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
“沈乌怡，专心做你自己就好。”
氛围静了下来，却像是酝酿着更大的风云。
安静的房间内，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的声音无处可藏，她垂下眼睫，抓着手里的那张纸巾，缓慢地平静下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温吞的女声才再次响起来，尾音带了点掩下哽咽的绵软。
“边原，在这个世界活得越久，我就越明白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严格的对错，也要去承担相应的结果，”沈乌怡说着噎了下，平了平气息，“有时候我也想过不如干脆就那样，反正我也无牵无挂，被别人安排着走也很不错……”
边原手中的烟灰自行掸下，他垂眼看着她，她很安静地坐着，低下头慢慢地说话。
“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想每天睡个好觉。”沈乌怡语速很慢，“不想再被那些恐怖的噩梦缠得脱不了身，但是谁又能一身清爽地活着。”
一次又一次的现实像扇在脸上冷冰冰的巴掌，残酷地告诉她，事与愿违再正常不过。
只是想好好爱自己，也会得罪这个世界吗。
边原掐灭烟，单手抬起沈乌怡的下巴，眼前沈乌怡满脸都是泪痕，眼睛红红的，但声音却克制平静得不得了。
他轻轻抬手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低下眼，认真地和她对视，声音缓而低沉：
“你没错。”
沈乌怡仰着脸，边原挺拔深邃的五官映满了她的眼前，她望进他深黑幽静的眼眸里，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交叠在她的下巴处。
餐桌角落，绵柔的暖黄灯光笼罩两人，一人抬头一人低头，互相对视着，像有什么东西欲要激烈跳出来。
边原抹去她眼角最后的泪痕，垂眼看着她依旧红红的眼睛，可怜又漂亮，眼睛深层有常人难以窥见的坚定的光。
再次打破短暂的静谧，他低声道——
“保护好这个沈乌怡。”
……
两人的对视终止于不停拱过来的小猫。
白色小猫咬了下沈乌怡的裙角，想把她往猫罐头那边带，惹人怜地小声喵呜了两声。
它想吃猫罐头想了好久。
边原眼皮低下去，看着她腿边窝过来的那只小小的猫：“它叫什么？”
沈乌怡把猫抱起来放在腿上，脸上还余留着他手指的温度，她弯了下眉眼，“纯纯。”
她最初给猫起名叫纯纯，只是希望它能纯粹地快乐地活在世上，不用再遭受任何痛苦。
边原转过身，拿了一罐猫罐头走过来，姿态懒散。
沈乌怡在他旁边逗着猫，顺着纯纯的猫毛，让它不要那么急躁。
纯纯急得一双眼都沾到了边原身上。
边原见了，莫名低笑了一声，想起了之前晚上某人最开始也是馋的不行，到最后却吃撑了，怎么说都不要。
沈乌怡听着他的笑声，耳朵自主热了起来。
边原随意拉开猫罐头的拉环，刚拉起一点，还没继续，锋利的边缘直接把他手指割伤，冷白修长的指面猝不及防开始流血，流了他满手的血。
“哐当”一声，猫罐头径直摔落掉在地上。
沈乌怡转头，见边原突然之间就皱紧了眉，脊背弯了下去，像一面弓，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神情，让人无从去窥探他的真实样貌。
被猫罐头割到流血的那只手，仍不停地往外冒着鲜红的血，顺着往下滴落在白色地板上。
他看上去似是很痛苦。
沈乌怡赶忙把猫放到一边，找出了医药箱跑回到边原身旁，着急地出声喊他的名字，但他仍然单手抱着头，弯着脊背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她不敢去动他，手有些发抖地找出碘伏和医用纱布，再次在他耳边有些颤地喊他：“边原，边原你能听到吗？”
好一会儿。
边原慢慢放下抱住头的那只手，但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衣服下的脊背肌肉蓄势待发。
在沈乌怡不厌其烦地不知第几次叫他名字的时候。
边原垂睫看着被血染红的白色地板，忍下了那股眩晕恶心感，随后，他声音低沉沙哑道：
“我在。”